第21章 跟踪狂 不是他?怎么可能?
外面天色阴沉, 才六点多就像天黑了一样。雨水将车窗玻璃淋满蜿蜒水迹,车内的景象倒映在上面,像是一副动态的抽象画。
“沈总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南陆打破平静。
沈鹤眠视线从窗外移过来,抬了下胳膊, 似乎还是疼, 皱起了眉,“洗澡时滑倒了。”
“铺上防滑地毯或许会好些。”
“我会考虑的。”
他神色如常, 没什么异样。
下车由于着急避雨, 南陆发现自己的护手霜似乎忘在了车里。可惜对方的车子已经消匿在雨幕里, 柏油路上溅起白色水雾。
第二天是周六,南陆约了妹妹见面。妹妹叫南祁,比她小两岁,两人外貌极其相似,从小到大都被人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性格截然不同。
南陆是个温软性子, 至少别人都这么觉得。南祁却风风火火,没毕业就着急创业, 现在算是事业小成, 为了能经常见到亲人, 在寸土寸金的覃市给家人买了两套房子, 南陆现在住的是其中一套。
“我那正好空着一间客房,搬过来和我做伴。”她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极尽劝说。
“你男朋友也在, 不方便。”
“那我把他赶出去。”
“别闹了, 不用担心我。”
“好吧。”
南陆平日里嘴角总是噙着笑,不笑的时候就意味着她遇到了一些麻烦。南祁打断她的思考,“需要我做什么?”
南陆习惯性地弯了弯唇,轻声说, “想让你帮我买几件东西,我自己不太方便。买完下周在这个地方给我,不要邮寄到我家。”
不能邮寄到家,说明家里不安全。南祁听完更忧愁了,“确定不用报警吗?”
“嗯。”
“姐,玩心不能用在这上面,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但南陆做好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回来。
连下了几天雨,周一天气终于放晴,南陆早晨翻了下抽屉,唇钉还在。为什么没来?
可能她出门的时候他在跟踪她。而其余时候她都在家,他没机会进来?
手机里对方的信息再次刷到了99+,南陆只看了最后几条。
【你的手指会让我联想到香草冰淇淋】
【它究竟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想你想到没办法入睡】
【床单和睡衣换了三次】
【真是令人愉快的周一】
【早上好】
南陆回了一句【早上好】
对方立刻又回了一长串信息,但南陆没再关注,将手机放进包里去上班。
今天出门要比往常早10分钟,南陆在公司电梯上遇见沈鹤眠,他身上带着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清爽怡人。
南陆贴在电梯墙面,旁边还有其他公司的几个人,挤着挤着,沈鹤眠就被挤到了她身边,香气更重了,带上了一丝体温的湿热。
眼看电梯就要关上,一个外卖小哥蹭地冲进来,人群之间的空隙再次缩小,沈鹤眠抬起那只完好的胳膊撑在电梯镜面上,才勉强不碰到南陆。
两人靠的很近,南陆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视线对上后,沈鹤眠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然后扭过头去看电梯楼层提示。
像是尴尬,也像是不想看见她。
南陆仰着头和他打了招呼,“沈总有没有在后座上见到我的护手霜?粉色的瓶子。”
那是她妹妹送的,价格还挺贵。
沈鹤眠眯起眼睛,似是认真回想了一阵,“没有。”
“好吧,可能我丢在了其他地方。”
办公室里puffy得知她弄丢了护手霜后大呼庆幸,说是觉得那个味道实在太过甜腻,熏得她要窒息,每天都想偷偷给她丢出去,和南陆本人的性子并不合适。
南陆没想到会那么夸张,重新下单了一份没有味道的润肤露,在订单页面瞥见了自己买的唇钉。
【收到了吗?】她主动发去消息。
隔了一会儿,对方回复她,【收到了,很喜欢。】
然后发了个视频:晃动的镜头里,清瘦修长的手拉开抽屉,无视旁边厚厚的信封,将礼物盒宝贝似地轻轻取出来,打开,舌钉在自然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镜头翻转,有人的影子出现在灰色的毛绒地摊上,角落的柜子上放着早上南陆随意搁置的口红。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三分。
视频结束了。
南陆看了下表,现在是十点四十五。
刚拍的,他在她家。
那……南陆皱起眉,看着puffy朝楼上走去,视线也落在楼上的办公室门上,她起身一起跟了上去。
puffy敲了敲门,余光发现了南陆,用眼神询问她干嘛跟来,南陆摇了摇头。
屋里传来沈鹤眠冷淡的嗓音,“进来吧。”
puffy疑惑地看她一眼进了门,南陆没有进去,靠在墙面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沈鹤眠不是他?
她误会了?
虎口有痣的人多的是,她不能仅靠这一点就确定沈鹤眠就是变态。毕竟那个变态的年龄看上去要更年轻一些,穿着打扮也像个学生。
仔细想想,那两颗痣的位置似乎也不大相同。
沈鹤眠更瘦一些,变态身材更好一些?
护手霜……难道
沈鹤眠也觉得很难闻,所以真的给她偷偷扔掉了。听说味道浓重的香水和护手霜对于鼻炎患者是大忌。
啊……一切只是她先入为主的臆想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南陆打开手机,对方已经将唇钉戴上了,晦暗的室内,照片有点模糊,里面的人张开唇,吐着殷红的舌尖,将里面的一点亮色给她看。
【迫不及待想和您亲吻。】
他的皮肤很白,白到在暗处看有些诡异。而沈鹤眠的皮肤也很白,但好像更健康透亮一些。
沈鹤眠现在正在跟puffy谈话,不可能给她拍这种露骨的照片。南陆下了楼梯,问他,【什么时间穿的孔?】
【在您说要送我礼物的时候,您知道的,我有多期待。】
【它在我舌头上很完美不是吗?仿佛天生应该长在上面。】
南陆没再回话,坐到工位上,有一些茫然和挫败感,旁边的手机一直震动着。
【等您与我亲吻时,可以肆无忌惮地扯住它,让我的舌头没办法再缩回去,只能滴滴答答的流着口水。】
【像狗一样。】
【或许您是这样想的吗?】
【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想品尝您的手指和身体。】
puffy下来后通知下午要开个汇报会,南陆作为组长当然也要去。她想了想,发信息过去。
【你会一直带着的,对吗?】
【是的,这是您送我的礼物。】
南陆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或许这是迷恋更深的症状吗?
下午的会议是各个项目负责人以及各个组组长的汇报,南陆抽空简单写了下提纲。
大会议室的位子很多,EVA拉着南陆想坐到隐蔽的老位置,没想到南陆这回竟然要坐第一排。而且还是接近冷脸怪沈鹤眠的位置!
公司是扁平化管理,除了前五个位置要留给领导们坐,其余的位置一直都是随便坐,大家的职位没有特别明显的上下之分。
EVA坐到她身后,小声说,“你疯了吧。”
坐的越近,挨骂越多。
南陆轻轻摇头。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和你一起当小透明的同事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卷王,一心在领导面前求表现。EVA痛心疾首地盯着她,几乎要把她后脑勺盯出一个洞。而南陆稳如泰山。
“借我下眼镜。”南陆轻微侧头,认为看不到的原因是近期自己视力有所下降。
EVA眨眨眼睛,“我今天戴的隐形。”
“……好吧。”
沈鹤眠一向注重效率,半小时后会议已经进入尾声,银色的钢笔在他手指之间转动,不时地点在桌面上,发出轻微响动。这证明他心情不是很好。
南陆的视线在他虎口的小痣上,她再次发觉自己的记性之差,现在已经模糊忘记那个变态的痣长什么样了,是大是小,是红色还是棕色,是靠近拇指的位置吗?
好像不是,应该偏上一点?也可能偏下一点。形状和颜色好像也不一样。她陷入混乱。
突然之间,钢笔停止转动,在桌上敲了两下,力度比平常重了很多。
南陆一下子清醒。
敲击声过后,没人再敢开口,会议室鸦雀无声。沈鹤眠眉心皱起,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南陆?”
南陆心里一惊,翻开自己的提纲,“嗯。”
她把小组各个项目的进度和成果汇报了一下,沈鹤眠没有就走神的事为难她,但仍然批评了几句,指责南陆管理团队太过松散。
南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唇,沈鹤眠说着说着,嘴巴忽然紧抿,脸上染上了几分愠色。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你还记得自己在上班吗?”
“……记得。”
“稍后忙完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散会后,EVA偷偷戳她的胳膊,“都告诉你别坐那儿了,沈总被你气的脸都红了。”
“下次不坐了。”
南陆叹了口气,心情无比的失望,坐得那么近,还是看不清。
一定是沈鹤眠嘴巴太小,说话又太斯文的缘故。要是能掰开看看就好了。
第22章 跟踪狂 第二次抓捕计划
如果沈鹤眠真的不是变态, 那自己开会的行为岂不是真的惹他生气了?想到还要去办公室挨骂,南陆只能怪自己太想当然了。
拖拖拉拉忙到七点半,该下班的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同事在加班。南陆抬头, 二楼办公室灯亮着。
她认命地挂上工牌上楼。
“沈总, 您找我。”
沈鹤眠从一堆文件中抬头,语气平淡, “坐。”
南陆坐下, 找了个理由率先道歉, “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不在状态,之后会好好调整,避免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沈鹤眠翻文件的手顿了下, “怎么了?”
“嗯?呃。”
“身体怎么了?”
南陆没想到他问的那么细,想了一圈理由, 最后找了一个让对方没办法追问下去的理由, “痛经。”
“……”
沈鹤眠定定盯了她几秒, 果然不再开口了。
“下次注意, 回去吧。”
“谢谢沈总体谅。”
南陆转身离开,合上门的时候无意间与沈鹤眠的目光相撞, 里面倒是没什么情绪, 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回到家, 如同预料到的那样,柜台上的那支口红已经不见踪影。南陆有点心累,现在又回到了之前的状况。她在明,变态在暗。
要报警吗?还是搬家呢?
她给变态发消息, 【如果不想让我变得家徒四壁,就不要总是偷我的东西。】
对方回,【抱歉,我控制不住。】
【一想到那是您使用过的东西,就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南陆无话可说。
日子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天,某天,南陆回到家,发现玄关的柜子上摆了一整柜的口红唇泥唇釉,按照品牌和色号排列整齐,数目之多,色号之全,可能她用到七老八十都用不完。
旁边有张a4纸,上面是打印的字迹,【包装完整,没有任何改装和加工,请放心使用。】
南陆握着门把手,犹豫着要不要再换一把锁,可是理智告诉她,没有用的,她已经换过两次了。
要重新想个办法抓到他。
天气转凉,变态送来了一堆的保暖用品,南陆对此视而不见,东西越堆越多,变态很有闲心地将这些按照品类分类堆成了礼物山。
当南祁在餐厅送完东西,死皮赖脸非要跟她过来的时候,被那一大堆的礼物震惊了。
“这都是什么啊?他把你当奇迹暖暖打扮吗?”
南陆声音掺杂了点委屈,“他快把我的围巾偷光了,我又不敢用他给我的。”
南祁郁结,“所以为什么不报警啊?!”
南陆抿抿唇,一脸认真,“我总觉得,他离得很近,我就要抓到他了。”
“……”
晚上,两姐妹在卧室用了监控探测仪,如同那个变态所说,卧室和卫生间没有监控,而客厅足足有八个。
室外走廊上有两个。
“至少他没骗我,对吧。”
“……”
南祁生出一种她姐的私生活已经完全被渗透的恐怖感,偏偏当事人完全不在意,还很惊喜地从沙发底下搜出来一个。
“这里也有一个,他是怎么放进去的?我不记得让人进来过。”
南祁感觉这件事结束后,要送姐姐去医院看下脑子。
“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坏过?”
“没有啊,都是新的呢。”
南祁思考着,望着面前一堆的摄像头,仿佛正在与对面的某人对视。
其中一个摄像头拆下来前被圆形的灯罩挡住了,这意味着,摄像头出现的比这个灯罩还要早。
然而这盏灯是装修的时候,南祁买来送给南陆的。
那意思是,三年前,这房子在装修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安装了监控吗?装修时人来人往,门轻而易举就能打开。
天哪,她姐姐到底被监视了多久。
“姐,大学的时候,你东西丢过吗?”
南陆回
想了一下,“没有。嗯,不过……”
“不过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大二考试那天我睡过头,有人一直在敲宿舍的门,说我该去考试了。我出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背影。那天舍友都不在,所以一直奇怪到底是谁来着。”
她以为对方只是恰好走错了寝室,恰好叫醒了差点错过考试的她。
但那人身材实在过于高大健壮了,至少有一米八以上,如今想来,可能根本不是女生。
“大二?天哪。”南祁感到窒息。
她四处收拾东西,“报不报警另说,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
南陆让她冷静,“既然他能从大二跟我到现在,难道我换个地方住,就找不到了吗?”
搬到她那,反而会把南祁也拖入危险之中。
南祁停下手头动作,“那,那你出国一阵子吧,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份工作做的头疼,想辞职出国旅游,让大脑休息一下吗?”
是这样,客户太难缠,搞得她都开始掉头发了。但在那之前,南陆还是想要找到这个人。
南祁对此无可奈何,于是也在南陆家里安了一个监控。
结果第二天,摄像头就坏掉了。
南陆的手机里又出现了几条信息:
【不喜欢被我看到吗?】
【对不起,但见不到你会让我变得很焦虑】
【好想你】
【我讨厌这样】
您又变回了你,他不开心了。
南陆没有管,照常上班。
月底又接了个新项目,文案组过于饱和了,人事部始终没能招到合适的人。无奈众人只好统一加班。
puffy今天也在,她和南陆住的近,一起打车回去。回家路上她和南陆八卦,“你说沈总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这些日子南陆一直在观察他,她仔细想了想,整天见他加班,车里也没有女孩子的用品,她猜,“应该没有吧。”
puffy神秘兮兮,“不觉得他这些天阴晴不定吗?上上周心情好得很,这周估计跟女友吵架,脸阴沉的要下雨一样。男人嘛!情绪波动这么大肯定有古怪。”
“心情很好?有吗?上上周他不是骂了我一顿。”
“那不是你自己在会上一直走神,他批评你你还不服气。”
“我不服气?”
“你服气干嘛还一直盯着他看,要是我我肯定低头羞愧万分啊。”
“……”
大约是日夜加班休息不规律,这次真的痛经了,南陆找旁边的同事借布洛芬,同事刚好全部吃完,puffy听到,见她脸色苍白,想了想说,“沈总办公室有,我帮你要几片过来。”
puffy忙得快长出分身了,南陆不想再给她添麻烦,忍着痛站起身,“我自己去就行。”
办公室门开着,屋里没有人,南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背后冷嗖嗖的,她转身,差点撞进沈鹤眠怀里。
不确定是不是闻错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消失了,反而有股熟悉的甜香味,但一刹那后,那味道也消失无形。
南陆退了一步,“沈总。”
沈鹤眠低头看她,脸色确实如puffy所说,乌云密布,阴沉的吓人。她有那么一点不想进去了。
“什么事?”声音沙哑,像刚睡醒。
“puffy说您这里有布洛芬,我想借两粒。”
沈鹤眠眯起眼睛看她,大约是没睡好,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沉思片刻后,才越过她进了办公室,从桌面拿起一盒药递给她。
这盒药还没有拆封。
沈鹤眠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但不太灵敏,收回手把药盒拆了,转身拿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杯热水,一起递给她。
南陆接过,“谢谢。”
一张暖宝宝贴又递到她面前,沈鹤眠说,“去年冬天买的,没用完。”
“谢谢。”南陆没空在意他的理由,只想尽快吃药,沈鹤眠欲言又止,最后向着门口走去,“你的脸色很差,在这儿躺会儿再出去。我下午有事,办公室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南陆浑身难受,连胃也开始不舒服,非常想请假回家。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先躺会吧。
屋里很安静,肚子上贴着暖宝宝,空调被调到了合适的温度,南陆躺着躺着困得睁不开眼。
醒来时,身上披了一条毯子,办公室仍然没人,布洛芬已经起效,症状轻了很多。
他对自己的态度可疑,但没准只是有好感而已,未必就是那个变态。
南陆掀开毯子,走到办公桌前,桌面整洁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支银色的钢笔泛着冷光。
她拿起那支笔,滑润冰凉的质感,很有分量,看上去价格昂贵。
上面有股与金属制品不相匹配的甜香。
下楼puffy叫住她,“沈总说,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让你先回家休息。”
沈鹤眠对下属虽然严厉,但是遇到身体不舒服这种情况,还是很好说话的。puffy也没有多想,冲她笑了笑,“快回家歇着吧。”
“好。”
公司旁边有个商场,南陆待在里面坐了一会儿,看一个小孩在旁边抓娃娃,抓了十二次才抓到一只小绵羊。
看了两个多小时,她起身去配了眼镜,又在附近的店铺买了支香水准备送给妹妹。
第23章 跟踪狂 捕获成功
三天后是周五, 公司的人迫不及待地下了班,仅仅十分钟就没什么人了。南陆跟公司的猫咪玩了一会儿,看见二楼办公室里的灯光还没有熄灭,于是上楼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声音传出, 南陆又敲了两次, 仍然没有人应声。她轻轻推开门,沈鹤眠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遇到什么烦心事, 眉头紧锁, 手被压在桌面上,红褐色的小痣清晰分明。
“沈总?”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沈鹤眠模模糊糊的醒来,将领口领带扯松了一些,脸上有被硬质衣物压出来的红痕,陡然让人生出几分凌虐欲。
“怎么了?”
“下班了。”
沈鹤眠看了下表, 已经快七点了。
“沈总晚上有安排吗?”
这会儿沈鹤眠清醒了过来,诧异地挑了下眉, 审视般上下扫了她一眼, “有事?”
“想请您吃顿饭, 表示感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有必要。”他起身拿起衣物,“送你回家吧, 正好顺路。”
如果是那个变态, 听到这样的提议, 一定会高兴的失态吧。是沈鹤眠隐藏的太深了,还是根本就是两个人呢?
“我已经定好位置了,沈总就赏个脸吧。”
沈鹤眠思忖片刻,“好。”
“那我先下去收拾东西。”
她拎了一个挺大的托特包, 沈鹤眠礼貌地问需不需要让他来拿,南陆说不重,没关系。
她嘴角浅浅的勾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沈鹤眠按了电梯,“难得见你这么兴致勃勃,那家餐厅应该很不错。”
平日里南陆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虽然常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对什么都不大能提起兴趣,她自己也知道的,于是唇角更弯了,“因为要和沈总一起吃饭嘛。”
电梯里的镜子让两人的表情无所遁形,沈鹤眠显然有点不自在,说话也有些卡顿,“你不,讨厌我?”
南陆表情没有变化,“我为什么要讨厌沈总?”
“一般来说,下属对上司都有天然的敌意。听说公司99%的人都讨厌我。”
他怎么知道?
群里有奸细。
“怎么会呢。”她说。
到地方时还没到南陆预约的时间,餐厅人多,他们需要等上一会儿,闲着无聊,南陆在门口的娃娃机上投了几个硬币。
前几次都没能抓到。沈鹤眠在后面看着,忽然见南陆转过身来,扬了扬手里的硬币,“沈总要不要试试?”
沈鹤眠点头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第一下就中了。
“沈总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运气好罢了。”
傻乎乎的小
绵羊从娃娃机里掉出来,南陆低下身子把它捡出来,捏着它打了腮红的小脸蛋,“很可爱,有点像沈总呢。”
小羊被南陆抱在怀里,两个豆豆眼呆呆地和它对视,看不出哪里相似。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小羊,又看了眼南陆,南陆轻声笑起来,“和你刚醒来时很像。”
她亲了一口,把小绵羊塞进托特包,“走吧,应该排到我们了。”
其实餐厅只是南陆随便选的,但意外的,味道还不错。可惜沈鹤眠吃相实在过于优雅,连舌尖都很难看到。
中途,沈鹤眠离开了一趟,等结束南陆去结账才知道沈鹤眠已经付过了。
“是我要向您道谢,怎么能让您付钱呢?”
沈鹤眠不以为然,“上司请下属,理所应当。”
南陆无奈,只得作罢。
饭后她在外面买了两支甜筒,沈鹤眠表示没有兴趣。
“那好吧。”南陆准备一个人解决掉,却又被他拦住,“少吃生冷食物,下次再痛得死去活来,又要再次占用我的办公室。”
“也是,但是浪费太可惜了。”她盯着沈鹤眠。
沈鹤眠在她带有目的的目光下,被迫接手了那两支冰淇淋,但没吃,转手就送个了旁边馋涎欲滴的小朋友。
“我不爱吃甜食。”他解释称。
“这样啊。”
分别时,南陆再次道了谢,隔着车玻璃,那只被她遗忘在后座上的小绵羊静静地望着他们。
和工作时不同,生活里的她总是这么粗心大意。
沈鹤眠进到车里才发现后座的绵羊,伸手将它捞了过来,rua了两把毛茸茸的绵羊头,放在了副驾驶座位,还贴心地给它系了安全带。
今晚的月色很亮,但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树影婆娑,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是很浪漫的场景。南陆捂住心脏,里面扑通扑通激动地跳着。
进了卧室,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呆头呆脑的小绵羊从包里掏出来放到一边,自己也在身后垫了个软绵绵的抱枕,将手机连接到投影仪,打开了监控画面。
“让我们看看亲爱的沈总在干什么。”
画面那头摇晃着,黑漆漆的一片,明显是被人抱着向前走。
不久响起了输入密码锁的声音,镜头猛地一亮,沈鹤眠的家出现在画面里。客厅的布置简单整洁,没有任何的杂物,墙面没有装饰,没有特意装修过,和南陆曾经看过的样板房一模一样。
他真的和她住同一个小区。
很快,沈鹤眠脱掉了西装外套,他将娃娃放在桌上,自己进入了洗手间。
之后是十几分钟的无聊的静止画面。南陆昏昏欲睡,忽然觉得监视别人也是一种极其需要耐心的工作。
她应该做不了变态。
南陆出去晃悠了一会儿,拿着薯片咔吧咔吧回来,仰头就见幽暗的画面里,一只手遮住了娃娃的眼睛,将它拿起不知道放到了哪,很快就松开。
手掌移开,沈鹤眠的脸猝然出现在镜头里,贴的很近,连下睫毛上的湿气都看得清清楚楚,墨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在灯光氛围下显得冷漠恐怖。
南陆和他对视,心里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吗?
不过还好,对方眨了下眼,揉了揉娃娃的脑袋,紧接着向后退去,一步一步的退到了椅子上。
随着他一步步后退,四周墙壁上的照片逐渐显露,一张一张贴满了所有能看见的地方。
南陆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张自己的脸,神情各异,各个时期的都有,甚至还有各种部位的特写。
她放下了薯片,看久了那么多张一模一样的脸后,细密的不适感爬上后背,她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屋内没有窗户,因而显得逼仄阴暗,连灯光也格外的暗淡。模糊中,南陆看见沈鹤眠掀开了自己的家居服,腹部的沟壑光影分明,T恤衣角被他卷起塞进口中,又从旁边拿过护手霜挤出乳状的液体。
和丢失的那只同样的品牌,但并不是同一支。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混合着咕叽的水声,沈鹤眠仰着头,喉结不时滚动,他喘息着望向镜头,眼底欲色浓重,灯光深深浅浅映在他眸中,好像一把火绵延不绝的燃烧。
这画面极具冲击力,南陆瞪大了眼睛,虽然她早怀疑沈鹤眠不对劲,但真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震惊。
难以相信严肃冷酷的他,内里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狂徒。
这些天的犹豫不定随着他的动作彻底消散,相似的身材,虎口的小痣,甜腻的气味……变态的身影在脑海里越发清晰,存放在潜意识里的细节,渐渐拼凑出了一张沈鹤眠的脸。
灼热的空气似乎从镜头里钻出来,南陆感觉到了对方粘稠的呼吸,听到了模糊的低语,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刺激得她脊背发麻。
她放下薯片,截了几张图。
侵略性的目光和压迫感如影随形,跟随着南陆进入梦乡。她梦见自己出现在幼儿园,趾高气昂地将其他小朋友的玩具砸的粉碎,在他们的绘本上涂上大片的鲜红色和黑色,画上粗重的线条。
但是还不够,至于是什么不够,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不高兴,要做点什么。小朋友们哇哇哭作一团,只有一个小男孩没哭。于是下一刻她就跑到了他面前,撕碎他画的画,将他从凳子上推了下去。
事后,老师和妈妈站在面前询问她原因,南陆也不知道原因,她说,“我想这么做。”
后来爸爸妈妈和幼儿园老师悉心地纠正她的行为,告诉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为了保证其他小朋友玩到玩具,老师只能给南陆一些破旧的残缺的玩具。
南陆拎着只剩一只腿的玩偶,“这个可以随便玩吗?撕碎也没关系吗?”
“对哦,因为它已经坏掉了。”
美好的东西需要珍惜,坏掉的东西可以肆意玩弄。
清晨,南陆抱着小绵羊从床上醒过来,墙上的投影仪已经黑屏,她起身把小羊安置到一边,和往常一样洗漱吃饭准备上班。
阳光明媚,南陆和遇见的同事一一打了招呼,puffy意外地看她一眼,按下电梯键,“心情这么好。”
南陆弯唇,“嗯,因为天气很好。”
早上puffy要往楼上送合同给沈鹤眠审阅,南陆叫住她,“我去吧,正好我有事要跟沈总汇报,帮你送过去?”
puffy忙得要命,能有人帮忙当然好,“合同要是没什么问题,记得让他尽快签完,二十分钟后我去拿。”
“好。”
南陆接过合同向上走去,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沈鹤眠的反应。
第24章 跟踪狂 如果不想被人知道是变态…………
门没锁只是轻轻合着, 南陆没有敲门就进去了,然后将办公室反锁,抱着文件微笑地望着沈鹤眠,眼睛润得像藏着一汪水。
沈鹤眠抬眼, 沉默了一瞬, 忘记苛责她的不懂礼貌,“什么事?”
南陆走到办公桌前, 将文件放在桌上, 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替puffy送合同,她说如果合同没问题就请您尽快签字,她会在二十分钟后来取。”
这样的南陆让人感到陌生,沈鹤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拿起合同仔细地阅读。
可头顶的视线实在太有存在感,让他一个字都没办法读下去。
“还有事吗?你可以先出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 是声线的问题, 与平常相比, 其实已经很缓和了。
但南陆没有顺从他的话, 继续盯着他打量。
“为什么要装成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
从上向下俯视的角度,沈鹤眠依然显得冷傲矜贵, 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疏离, 神色淡漠, 夹杂着几分伪装出的不解。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陆伸手抚摸他的眼尾,离得近了才看见,这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此刻因为其他部位变得绯红而更加明显。
指腹沾着新鲜的油墨味,从他的眼尾划到唇角, 沈鹤眠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动作仰头,呼吸微窒,紧接着不可自抑地溢出一丝轻微的喘息。
迷离的目光陡然清醒,他立刻闭上唇,向后退出十厘米,冷淡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骚扰上司?”
他演戏演得入木三分,南陆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BOSS就是昨晚视频中的疯子。
她被他的反应取悦了,“怎么不看合同了?”
她替他继续一页页缓慢地向后翻,纸页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无尽放大。
翻到合同最后一页,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静悄悄躺在上面,“要装下去吗?明明是个猥琐猖狂、恶心至极的变态。”
看清照片上的景象,那双浓黑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的小绵羊上,脸色煞白。
南陆也看过去,“你带过来了?是想还给我吗?好难得,这次愿意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
沈鹤眠的脸色随着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差,最后闭上了眼睛,衬衫领口微微战栗,不知道是极度的害怕还是兴奋。
几个呼吸过后,那双狭长冷淡的眼睛撩起,他的语气诡异的镇静,又轻飘飘的。
“我没装,我只对你一个人那样。”
南陆没有被他迷惑,“你想把你变态的欲。望包装成深情?这样的特别可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监狱见吧,沈总。”
她细致地描述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兴致勃勃:
“下午,我会将昨晚的视频发送到公司上层的邮箱里,然后选择工作时间报警,等着警察把你从办公室逮捕,让每个同事都能看清你狼狈的样子。他们会猜测你的所作所为,在办公室里议论纷纷,将你的故事添油加醋讲给他们的每个朋友听……哦,或许还应该向营销号投个稿……”
一传十,十传百,她想让他的生活彻底的支离破碎,成为落水狗一样人人喊打,在这个平淡至极的世界里掀起一阵短暂的狂欢。
不久后南陆的声音逐渐停住,因为她发现沈鹤眠并没有露出恐惧求饶的表情,他甚至还在光明正大的,用一种堪称温和的目光记录住自己兴奋的表情。
南陆发现了这一点,面色冷下来,手指插进他的领口,隔着桌子攥住他的领带,将他勒到面前。
握着钢笔的手蓦然松开被迫抵在桌面。两秒后,办公室里有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沈鹤眠微微抬头,发烧了一样呼吸发烫,喘息声从咬紧的唇里断断续续地倾泻。
南陆视线下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缓了许久沈鹤眠的视线才聚焦,他摘下眼镜,胸膛起伏不止,“抱歉,我也控制不住。”
“是吗?”
目光交汇,那双黑色眸子里释放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此刻的他不再披着往日那副高冷外壳,冰冷的瞳孔变得黏热,像热带丛林里的蛇一般缠绕着她。南陆不喜欢这种带着侵占性的眼神。
“闭上眼睛。”
沈鹤眠轻微蹙了下眉,迟疑了片刻照做。
领带扯出了衬衫的褶皱,南陆视线下移。沈鹤眠有着堪比模特的身材,这是他们公司公认的,合身的西装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身形,宽肩窄腰长腿,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把他丢掉似乎也有点可惜。
沈鹤眠的手撑在了桌子上,克制着自己挣扎的欲望,手背青筋起伏,闭上的眼睫细微颤抖着,他很害怕也很期待。南陆觉得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肆无忌惮,甚至有点乖。
她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抵在浅色唇瓣上,逼迫他张开嘴,终于在在深处看见那一点银光。因为张的太久,晶莹的丝线顺着下巴滑落,南陆迅速松了手。
“我还打了耳洞,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接受任何地方的——穿孔。”沈鹤眠按捺不住地微微睁眼,轻轻擦了擦下巴。
“坐好,闭上眼。”
沈鹤眠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规矩地靠坐在椅子上,重新将眼睛闭上。
阳光在木质办公桌上打下三角形的光斑,又被绿植的影子分割成了两份。南陆走过去拉上了外面的那层白纱,朦胧的光落在沈鹤眠的侧脸,衬得他皮肤如霜似雪。
文件上的钢笔折射出金属的光泽,南陆捡起来,低头思索着什么。
过了会儿,钢笔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温润柔和的声音响起,话里的内容却带着很强的命令感,“抱住你的腿。”
沈鹤眠歪了下头,显得有些诧异。
“按我说的做,好吗?”
他缓慢地抓住座椅的扶手,“那,会有奖励吗?”
南陆没说话。
“我承认自己行为不当,但并不具备危险性。在一起工作一年,你应该对我有一定的认识……”
南陆看了下表,“嘘,不要拖延时间,再过五分钟,puffy就要过来了。”
修长的手指笼着朦胧光线,在椅子的黑色皮革扶手上瑟缩了下。
“如果不想被别人知道是变态的话,就乖一点好吗……”
南陆把钢笔塞进他手中,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带动他的手从胸膛向下一点点移动,金属的凉意逐渐被体温消弭暖热。
“你喜欢这支钢笔吗?”
“不算喜欢,只是经常用。”
“那一定很趁手吧。”
沈鹤眠察觉到了危险,没有回答。
钢笔的尾端抵在最下面,南陆收回了手,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他的体温要比她高一些,甚至有点发烫,指尖残留的热度让南陆情不自禁摩挲了一下。
静默一会儿后,沈鹤眠动了起来。
原本就有些湿润的布料褪到了地板上,绿植被风吹动,发出窸窣的声响。中间夹杂着其他的轻微的声音,被紧锁的门牢牢锁在室内。
刺骨的凉意深入,原本就是秋天了,沈鹤眠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他想起银钉刺入舌头的那一瞬间,很快,和现在的进退两难截然不同。但又有那么一丝隐秘的相似的情绪在。
他睁开了眼,得到南陆的默许后,视线向下,试图用点强硬的手段。
突兀的咔嚓定格声音响起,沈鹤眠抬头,惊惶道,“别这样。”
但晚了。
拍立得吐出的照片落在地上,被南陆捡起,画面见不得光。
“我手里的证据越多,才能越安全,不是吗?”
“我不会伤害你。”
“坏人通常都是这么说。动作快点沈总,五分钟就要到了。”
叩叩叩——
南陆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任务进度只完成了三分之一,沈鹤眠打了个激灵,求助地望向她,南陆向门口看了一眼,“好像是puffy。”
下一秒puffy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总,合同有问题吗?”
沈鹤眠脸色发白,嘴唇被咬出了一点血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等——”
“马上。”南陆替他回答。
她微笑地看向沈鹤眠,沈鹤眠的钢笔已经消失了一半,卡在笔帽的位置。他的冷静消失不见,开始惊慌失措,想要拔出来却见南陆的眼神变得危险,于是在抽屉里快速翻出一支签字笔,在合同最后一页写上名字。
南陆问,“不仔细看看吗?”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来,沈鹤眠硬着头皮快速浏览。实际上他已经审阅过三次电子版的文档,再次确认只是习惯。
“我看完了,麻烦帮我转交给puffy。”他的声音有点抖,大约是窗户开着气温太低的缘故。
“她已经在门外了,让她进来拿吧。”
沈鹤眠不可置信地放下合同,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攥住了那支钢笔,自暴自弃地推了进去。
“其实没有那么难,对不对。”它甚至没有一根手指粗,而且那么光滑。
南陆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隔着门,puffy晃动了一下把手,“这门是坏了吗?”
南陆顺着说,“好像是,刚刚只是随手一关,就打不开了。”
“里面也打不开吗?”
“对呀。”
“那我叫人来开锁。”
南陆装模作样地拧了几下,最后才按下开关,门锁咔哒响了一声,“等等,好像可以打开了。”
她打开门,puffy仔细看了下门锁,来回试了一下,“怎么回事?现在正常啊。”
南陆摇摇头,无辜道,“可能老化了。”
“唉,明天叫人来检查下吧。”
早些年公司业绩不行,举家搬到了这座破旧的办公楼,今年上层说要换到市中心,但目前还没搬。
puffy没时间在这些小事上花费心思,朝她耸了下肩进门,“沈总,合同怎么样?”
屋内,沈鹤眠面色如常,泰然自若地将合同递给puffy,“没什么问题,签过了。”
“好的,明天下午两点半要去锴乐……呃,您不舒服吗?”
puffy原本见他面色潮红就觉得有点不对,离近了发现他额前汗湿,还有些没精神,更加担忧,“不会是发烧了吧?最近流感正盛行。”
沈鹤眠摇头,“没事。”
直到下班,南陆都没见沈鹤眠从办公室出去,倒是有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人拎着一个纸盒进去了。
那人不是他们公司的,看上去不苟言笑,南陆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十点半,公司一个女生伸了个懒腰结束加班,等她走后,南陆关掉了办公区的灯光。
过了有十分钟,二楼的灯也灭了,隐约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步伐缓慢姿势别扭。
第25章 跟踪狂 他想要一个吻
脚步声渐渐靠近, 南陆倚在墙边,等他快要走到自己面前时把灯重新打开,沈鹤眠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怎么了?沈总不想见到我。”
沈鹤眠抿抿唇,“没有。”
“那怎么这幅表情。”
沈鹤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他站在原地, “很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好啊, 不过, 目的地是你家。”
沈鹤眠眼神闪烁了下, 但没有拒绝,“车在负一。”
“嗯。”
南陆没动,沈鹤眠也没动。僵持了两分钟,沈鹤眠才扶着墙往前走了一步,努力地保持着正常姿态。
“笔还在里面吗?”南陆好奇地问。
沈鹤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有。”
“那为什么很疼的样子?”
“动作不当,有些撕裂。”
“要去医院吗?”
“不用。”
沈鹤眠走到电梯, 才松了一口气靠到墙壁上, 额头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 几缕头发贴在额头上, 身上的冷淡疏离消弭,显得有点脆弱可怜。
“下午, 为什么没报警?”
“我改变了主意。”
“还想对我再做些什么?”
南陆如实回答, “是的。”
沈鹤眠低下头, 好像是很抗拒警惕的样子,但呼吸声表示不是这样。他脱下外套挂在胳膊上,等待电梯开门。
“希望你玩得尽兴。”
她会的。
车子路过减速带,南陆听见沈鹤眠闷哼了一声, 但是也说不上是痛苦的声音。
“真的拿出来了?”
沈鹤眠顿了下,握紧方向盘,“很疼,取不出来。”
南陆笑了下,“疼?你很怕疼吗?”
沈鹤眠看她一眼,可能是觉得这个问题藏着陷阱,斟酌着说,“还好。”
“真的不用去医院?”
“不必了。”
车子开了导航,看来他对回家的路不熟悉,或许是路痴,或许是新买的房子。南陆瞥了一眼位置,忽然觉得不妙。
能在这个位置买房的人非富即贵,沈鹤眠只是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能赚到这么多钱吗?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在网上搜了搜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搜出一个和他同姓的集团大佬来,南陆也终于想起下午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让她眼熟了。
大佬曾经在她的学校上过公开课,当时旁边的助理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因为长相非常特别,脖子很长,室友当时一个劲儿让她看。
沈鹤眠背景没有那么简单,那她是不是就没办法随心所欲了?真是糟糕的发现。
房子的奢华程度让贫穷的南陆叹为观止,不过装修略显压抑冷清。这里似乎只住了他一个人,沈鹤眠进了卧室,让她一个人随便看。
南陆没找到那间到处贴着她照片的房子,怀疑这里是不是哪里藏有暗室。
四十分钟后,房屋的主人裹着一身湿气出来,他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头发也全部放下来,显得很年轻。
“要喝点什么吗?”他故作轻松地问。
“取出来了?”
“……”
沈鹤眠视线游移,沉默良久,“如果说没有,你会帮我吗?”
“会的。”
“没有,没取出来。”
当然,孤身入虎穴,南陆对沈鹤眠也没有那么放心,她将电击器揣进卫衣兜里,指了指沙发,示意他趴下。
“不能去卧室吗?或者浴室。”
“有区别吗?反正都没有人。还是说,你的客厅也有监控?”南路打断他,向天花板上看了一眼。
“当然没有。”
取钢笔的动作不算快,但沈鹤眠的身体一直在抖,给任务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到底是疼是爽还是紧张、恐惧、满足,从他的身上看不出来。
他把脸死死埋进沙发里。
“发出声音也没关系的。”
沈鹤眠依旧不吭声,食指关节被咬得青紫。
位置的确太深了。
应该是在取出来的过程中越推越远导致的。如果一开始就由她来取,或许不会出现现在这么复杂的情况。
耗时大概二十分钟,那支钢笔才裹着湿淋淋的润。滑液被丢到垃圾桶,沈鹤眠浑身泄力,一身是汗,缓了很久才撑起身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换个别的折磨我的方式。”明明没有喊出声,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哑。
“折磨?我以为你很享受。”
看着一塌糊涂的沙发,沈鹤眠无言以对,快速收拾干净后认真的声明,“平常我的耐力并没有那么低,只是因为是你在碰我。”
“我好像没说你早。泄。”
“……”
沈鹤眠男人的尊严或许受损了,他一声不吭地进了卧室,过会儿,南陆的手机收到信息:下次我会证明。
南陆等着他换衣服出来,沈鹤眠动作太慢,时间已经到了南陆平常睡觉的时间,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这会儿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脑袋里想着等一会儿要让他带自己去那个房间,找到更多证据,眼睛却不知不觉闭上。
等沈鹤眠出来,她已经趴在沙发一侧睡着了。
他的猎物警惕心很差,对待除工作以外的事都不太上心,或者说,是不感兴趣。闲暇时刻总在走神,哪怕他在她身边徘徊,她也未必注意得到。
他为此忧心忡忡,担心她被其他人觊觎伤害,好在如自己这样的人并不多。沈鹤眠从卧室取出一条毯子来。
毛毯张开的影子落在南陆身上,沈鹤眠刚俯下身,就与睁开眼睛的南陆对上视线。
眼神冷淡、警惕。
下一刻,噼里啪啦的电流从腰部开始乱窜。沈鹤眠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咚地一声蜷缩在了地上,神色痛苦,脖颈上青筋明显。
看到毯子后,南陆发现自己误会了,她顿了一会儿后,捡起毯子盖住他狼藉的身体,“抱歉。”
“……”
她误以为对方心怀不轨,手在脑子之前先动了。但沈鹤眠本质是个跟踪狂,受害者反应过度实属正常。
人已经成全身不遂了,接下来也没办法做其他的事情,电击器被她又揣回兜里,南陆拍拍他起身,“我先回家了,沈总早点休息。”
沈鹤眠湿润的睫毛抖得剧烈,奋力想撑起身体,挣扎了两下重新跌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房门开了又关。
隔天正常上班。
八点四十南陆坐在工位,沈
鹤眠来得比她迟了二十分钟,这是很罕见的事。和他一起踩点来的同事们蜂拥而至,南陆朝他们微微一笑。
“早啊。”
EVA回她,“早。”
她的声音和沈鹤眠的重叠在一起,EVA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溜到自己位置小声说,“怎么没人告诉我他在我后面。”
“没关系,还有30秒才九点。”另一名同事看了看表。
EVA松了口气,转头问后面的南陆,“最近怎么来这么早?转性啦?”
南陆喝了口茶,“最近觉得上班也挺好,有钱赚,还有事儿干。”
EVA看排泄物一样看她,“沈鹤眠给你洗脑啦?他给你画了什么大饼?升职?加薪?放长假?”
南陆还没有回答,puffy就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南陆,沈总让你过去。”
EVA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感叹,“说好了一起当咸鱼,结果你背着我开卷。”
南陆摸摸她脑袋,“没有的事。”
她也有点意外,还以为沈鹤眠这几天会躲着她走。
二楼只有两间办公室,一间是沈鹤眠的,另外一间是大老板的,但大老板不怎么来。以前南陆也疑惑大老板为什么对沈鹤眠的态度那么恭敬,得知他的身份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过,背景越强大的人,就越怕自己的罪行被曝光吧。
沈鹤眠还是穿着周正的西装,连头发都一丝不苟,严肃且冷淡。如果不看他脸上的颜色的话。
南陆不免猜测,“你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什么?”沈鹤眠有点懵,他反应了下,抿起唇,“没有,只是有点发烧。”
也是,昨天先是撕裂,后面又湿着头发躺在地板那么久,窗户好像被她打开忘记关。
他显得困顿,眼睛半垂着,看起来强打着精神。南陆怀疑他是真的因为工作才找自己,于是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鹤眠的睫毛刷地抬起来,灼灼望着她,“奖励还没给我。”
“……嗯?”
“昨天,在这里,你让我抱着腿,说乖乖听话会有奖励。我很乖,很听话。”
南陆想了一会儿。
她其实没有这样说过,但沈鹤眠稍微篡改了她的意思,把沉默当做默认,他相信她根本不记得。
南陆也确实不记得了。她对大部分的普通小事都不太敏感。
“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鹤眠仰起脸,摘下眼镜,“我想要一个吻。”
他向后推了点椅子,缓缓吐出舌头上的银钉。刚刚还因生病而显得茫然的眸子,此刻盛满了迫不及待和跃跃欲试,脸上的红晕扩散的更浓烈,连舌尖都比往常更红。
南陆确信,这时候的脸红和刚刚的脸红含义已经不一样了。
大部分情况下,沈鹤眠表现的像个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内敛沉默些,只有少数时候,他会露出这样一副令人感到恐惧的兴奋。
湿热的眼神像一把无形的锁链要勾着她过去,南陆如他所愿,走到了他跟前,贴着他,贴的很近,能彼此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起伏和体温。
沈鹤眠仰着头,闭上嘴,喉结不断滚动,他小心翼翼攀上她的后背,眸子断断续续的失焦又重新聚焦。
“我不会给你一个吻。”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因为奖励是我给你的,只能我来决定。”
沈鹤眠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掌,急不可耐地想等她快点说出下一句话。
南陆从他焦虑的眼睛里读出他的意思,是什么都好,他想要奖励。
第26章 跟踪狂 打入家庭聚会
外面那层纱制窗帘缓缓合上, 南陆把遥控器放下,手落在沈鹤眠另一只胳膊,从他虎口的那粒小痣顺着手背一点一点向上,两根手指插进了衬衫的内里, 摩挲着手腕处敏。感的皮肤。
奇特的痒感顺着脉搏涌进心脏。
金属表链横在中间, 温热与冰凉对比鲜明。沈鹤眠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眼神里的渴望疯狂滋长。
他不止想要一个吻, 还想要狠狠地把她抱进怀里, 如果他有獠牙, 最好把獠牙刻进她身体,饮尽骨血,啖尽皮肉,彻底地合二为一。
或者,反过来也行。让他成为滋养她的养料, 成为她的一部分。
右手被衬衫的袖扣掣肘,左手却在衬衫外一路通行, 她从喉结滑到下面, 隔着衬衫感觉到他肌肉线条的走向。
沈鹤眠的腿无意识地分开。
她在最下面点了点。
“后面上药了吗?”
“嗯。”沈鹤眠把额头贴在她衣服上, 整个人抱住她, 闭着眼睛,紧皱着眉, 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那看来暂时不能用了。”
“嗯。”
“换个地方?”
“嗯。”
在说完没多久的时候, 空气忽然变得腥燥。南陆抬起他的表, “两分钟不到,这是你的证明吗?”
沈鹤眠睫毛颤了下,假装没听见。
“奖励时间结束。”南陆推开他,打开空气净化器, “我还有工作要做,没别的事情事先回去了。”
沈鹤眠还不能立刻清醒过来,双手扣在她身后,满眼的不情愿。
“再来一次,才两分钟。”
“那是你的原因。”
“……”
“生病需要静养,而且沈总也需要清理一下。”
沈鹤眠这才松开手。
门缝里透出一缕风,南陆跟着那缕风一起出来,puffy正在门外一旁站着,她揶揄地勾起唇,等南陆合上门和她一起向下走。
“原来沈总深藏的秘密女友就在我眼前。”
“什么?”
“我早说过沈总不太对劲,上次无意中看到他搜索记录里有一条是女生经期推迟半个月正常吗?昨天你又单独和他在里面那么久……”
puffy心细如发,又常和沈鹤眠一起工作,即便她不承认,以后她也总会发现点什么,南陆索性微微一笑,“只是我在追求他,他还没有答应。”
她担心沈鹤眠那边会否认,所以也没有直接承认。
puffy露出和EVA一样的眼神,不过想了一会儿又释然了,“虽然是不太招下属喜欢的上司,但论身材长相实力,确实非常不错。祝你成功。”
下班南祁约她见面,人就在公司楼下等着,南陆先看见了她男朋友。男朋友是比南祁小上三四岁的大学生,叫于朗,目前是南祁的实习助理,长相青春帅气,扑面而来的清爽感。
他对谁都很热情,大老远的朝南陆招手,“姐姐,在这儿!”
身后莫名一冷,南陆回头,见沈鹤眠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视线毫无感情地落在青春男大身上。
于朗丝毫没感觉到,跟只快乐的金毛一样热情洋溢地跑过来接住她的包,“姐姐,我帮你拿。”
南陆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手里的包已经不见了。她跟着于朗朝车上走去,对方个子很高,俯下身悄悄和她说南祁的坏话,让姐姐帮他做主。
而南陆只觉得身后的目光已经如刀一般,试图将两个人一片一片分割。她将男大按进车里,然后转身朝沈鹤眠摇了摇头。
这不是她的追求者或者男朋友,她想传达这样的意思,但沈鹤眠似乎误会了,周身更加阴郁。他转身离去,大衣轻微地在空中翻飞。
南陆心神不宁,想着要不要在手机里跟他解释,毕竟他是个什么都可能做出来的疯子,可又觉得无所谓,她没理由什么都告诉他。南祁恰巧从卫生间回来,抱住她,在她身上擦了擦手。
“喂……”
“忘记带纸,反正吃完饭都是要洗的嘛,你的衣服又用不着干洗。”
她今天穿了沈鹤眠送给她的礼物中的一件,是件灰色的毛衣,似乎价格昂贵。不过她也确实没打算干洗。
“这个习惯不好。”南陆纠正她。
“下次用我的衣服好啦,我的衣服给姐姐
擦。“于朗一边插话,一边握住方向盘。
车子大概开了不到十分钟,在红绿灯前停下,于朗正兴高采烈地问南陆需不需要他介绍个对象,车子忽然砰地一声,被撞地向前开了一小段。
车是南祁新买的,刚买不到两个月就被追尾,她一下火冒三丈,下了车就要理论。
后视镜上一个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闪过,南陆叹了口气,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听见妹妹怒气冲冲的质问和沈鹤眠慢条斯理的道歉。
“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您明年的车险也可以由我来付。”
“你付什么付?我的新车一瞬间变成了破车,都凹陷成什么样了。”
“实在抱歉,如果您对我刚刚的方案不满意。我可以全额赔偿,您这辆车多少钱?介意告诉我银行卡号或手机号码吗?”
南祁有点愣了,那是什么意思?
于朗眨巴眨巴了眼睛,“那旧车呢?”
“看您心情处理,目前我不缺车。”
南祁和于朗对视了一眼,迷茫,不解,混杂着一点踩了狗屎运的惊喜和不确定。
雨雾聚拢成水珠,顺着他的钱包向下淌。沈鹤眠取出名片,侧目向车内看了一眼,“如果车内没人受伤的话,私了可以吗?”
原本他是个耐心极好的猎人,至少跟踪她四年多都没露过面,但现在,在被戳破后他索性大摇大摆地入侵她的生活。
南陆忽然怀疑,他是不是有心暴露的呢。
面前年轻的情侣并不知道这一点。以防万一,南祁还是拍照保留了证据,紧接着在旁边和沈鹤眠商量着什么。没过多久,于朗跑到车旁,“姐,我要把车开到4S店修理。”
事发突然,原本南祁准备打车过去吃饭,聊了两句改变了安排,说要坐沈鹤眠的车去餐厅。
“沈先生说,他想请我们吃顿饭赔礼,我拗不过他。”南祁皱起眉头,有点不安,“不会有什么骗局吧,不过他长得那么帅,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长得帅就一定是好人吗?南陆觉得改天应该纠正一下她对帅哥的刻板印象。
南陆摇了摇头,“没有,我认识他。”
踩过地面染湿的梧桐树叶,她走到沈鹤眠面前,朝他弯唇,“好巧啊,沈总。”
沈鹤眠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装出一副刚认出来的样子,“是南陆啊,好巧。”
三个人先到餐厅,沈鹤眠帮两人拉开椅子,行为举止无可挑剔,温文尔雅,礼貌周到,和南祁有问有答的。
趁他去洗手间,南祁偷偷问她是怎么认识沈鹤眠的,有没有发展成情侣的可能性。
南陆回答:“是上司。”
南祁:“上司也是有可能发展成暧昧对象的嘛,又不是每个公司都禁止办公室恋情。”
就像她和于朗。
南陆不置可否,转而道,“找我什么事?”
“跟踪狂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几天没听你再说过这些。”
“处于和平共处阶段,但偶尔他也会不听话,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拜托你不要把这么严重的事情说得跟养了只宠物一样,他又不是金毛,随时可能咬你一口。”
“金毛太傻了,我不喜欢金毛。”
“我不允许你歧视金毛。”
南祁想起姐姐小时候养过的一条蛇,那条蛇颜色斑斓,嘶嘶地吐着芯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有毒。但南陆信誓旦旦跟家人保证,说她看了动物百科大全,这条蛇没有毒。
后来她把蛇带回了家,被妈妈连人带蛇一起丢了出去。
她怀疑,姐姐饲养野兽的怪癖又冒出了头。
“难道你要跟我说,那个跟踪狂也是无害的吗?”她警惕起来。
南陆不太确定,“还要再观察一下。”
“你知道他是谁了?”
南陆没有回答。
吃饭的时候,金毛很快把自己的身份交待个底朝天,他和沈鹤眠一见如故,哪怕沈鹤眠表现的有些疏离抗拒,他还是单方面的决定和他成为朋友。
并且一个劲地撮合他与南陆,试图让两个人亲上加亲。
南祁总是被他逗笑,恋爱中的人总是觉得对方可爱。说到姐夫两个字的时候,连沈鹤眠也轻轻地弯了下唇,一转即逝。
再看于朗时,眼神也终于有了温度。
两个男生坐在一边,南陆与他面对面,注意到他牵起嘴角时,颊边会有一个很浅的梨涡,只有一边有。
她又看向了沈鹤眠左手上的小痣,清晰明显的喉结。沈鹤眠打扮的一丝不苟,板板正正,连宽松休闲的灰色大衣也被他穿出一股高冷感,少有肌肤从里面露出来。
腿忽然被蹭了蹭。
桌子不宽,而沈鹤眠腿又很长。可看他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客气冷淡的脸,南陆纠结了下,不确定这样挑逗性的动作是不是他做的。
她暂时无法下定结论,冒出了想弯下腰去看一看的念头,看到底是金毛招惹错了人,还是沈鹤眠又犯病了。
“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他开口。
西装裤被轻轻撩起,南陆感觉到了袜夹凸起的硬度。
是他无疑。
南陆看了他一眼。
南祁听他这样说,关切地问她,“怎么了?点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啊?”
“我不太饿。”南陆一边忍受着骚扰一边说。
“那要来杯甜品吗?”沈鹤眠淡淡的问。
“不了,我家里准备了其他的甜品。”
沈鹤眠的眼睛圆了一点,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
……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被误会的?
第27章 跟踪狂 享用小甜点
由于这顿饭的目的是为了让南陆提高对跟踪狂的警惕性, 南祁再次提到了这方面的话题,经过一顿饭的接触,她已经认为沈鹤眠是个正经的好人,没把他排除在话题外。
甚至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或者劝一劝南陆搬家。
南祁对熟人的警惕心偏弱。何况他表现得十分靠谱, 让人觉得是个可以解决一切难题的博学者。
沈鹤眠认真的听着 ,神色凝重, “还有这种事?有没有报警?”
“我姐不愿意报警,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觉得那个跟踪狂只是跟着她, 没什么危险性。”
“这样想可不对。”
南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演戏,觉得有趣,便什么也没说,剜了一勺土豆泥往嘴里送。
于朗提议,“姐姐不愿意搬家的话, 不如我们搬过去住?我可以保护姐姐们。”
他秀了秀自己结实的胳膊,这下沈鹤眠的目光又阴沉了下来, 他浅浅扯了下唇, “三个人住未免太拥挤 , 我在市内还有套房子, 暂时没人住,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南陆住过去。”
她过去住, 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有点困了, 下次再聊吧。”她及时终止话题。
“姐!”
“顺路的话, 沈总可以送我回去吗?”
“当然。”沈鹤眠最后尝了一口裹着苹果酱的土豆泥,放下勺子,起身拿起大衣。
“也一起送你们回去?”
于朗揽住南祁,“不用啦, 打车的钱我还是有的。姐姐,你不要南姐今晚剩下的时间了吗?可以送给我吗?”
南陆弯弯眼睛,“嗯,送给你。”
沈鹤眠唇动了下,走出餐厅后才学着于朗的语调,“姐姐,那么今晚你剩下的时间,可以送给我吗?”
南陆平静地看他一眼。
沈鹤眠耸耸肩,将车开了过来,“准备回家享用你的饭后甜点了吗?”
“是啊。”
他笑了笑。
家里的锁换了几次密码,现在又换回了最初的那个,是南陆妈妈的生日。之所以不用指纹,她怕沈鹤眠拿她的指纹做其他事。
毕竟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沈鹤眠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她输密码,门开了,南陆进去,对方却没有跟进来。她回头发现对方有些害羞。
“你应该来过很多遍了。”
“意义不一样。”他这次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以南陆的小甜点的身份。
他这样想。
入目是那一大堆的礼物,南陆只拆
了五分之一。沈鹤眠赤着脚走过去,半跪着将盒子整理好,从里面取出了一双男士的拖鞋。
南陆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小蛋糕,诧异地看着他穿上拖鞋,“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嗯,我想这里迟早会有男客人,你应该会需要。”
属于男客人的拖鞋是沈鹤眠的鞋码,他穿上非常合适。
“您还真是准备的周到。”
“当然,我送出的每个礼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室内的温度高一些,一进门沈鹤眠的脸又微微红起来,发烧的那种浅粉,丹凤眼被暖意蒸腾地水光潋滟。
“吃药了吗?”南陆坐到沙发上,咬着小勺子。
“嗯。”
蛋糕的香气弥漫开来,沈鹤眠意识到什么,走到南陆身边,盯着那块小蛋糕,语调冷下来,“小甜点?”
南陆仰起头,“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沉默了会儿,再次问,“不是我?”
南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沈鹤眠近乎控诉,“可你在桌上暗示我,而且特意让我送你回来。”
“我暗示你?”
“你说那句话时踩着我的鞋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拆吞入腹。”
……?
他估计有一点点妄想症或者桃花癫之类的,踩鞋子只是想让他安分下来。
“不要吃这个。”他无礼地要求,眼神看上去对小蛋糕厌恶透顶。
“为什么?”
沈鹤眠说不出理由,想了半天,“隔夜对身体不好。”
南陆轻轻笑起来。
他苦恼万分,“我想你让我来,应该不是让我看你吃蛋糕。”
“没错,我是想问,那间贴着我照片的房子在哪里。”
“如实回答,有奖励吗?”
“可以有。”
沈鹤眠的视线穿过窗户,落在斜对岸。比南陆的楼层要高一层,架好望远镜,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离得也很近,足以让他在南陆上班后的下一秒就进入屋子,将电子钟调到想要的时间,布置好一切,拍好照片和视频,然后开车离开。
地铁站绕了一圈的路,他总能在南陆抵达前十分钟到公司。
当然,偶尔待得久了,就会和她在电梯里撞上。
对面屋子的主人在这里,所以那边黑漆漆的。或许在很多夜晚,沈鹤眠都静悄悄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我能去看看吗?”
“太晚了。”他不甘心自己的奖励还没兑现。
南陆也不强求,她没有悄无声息潜入别人房间的能力。
蛋糕只剩最后一口了,沈鹤眠蹲下身子,目光执拗地望着勺子,然后张开嘴。
“隔夜对身体不好,你还生着病。”南陆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无数次冰箱里的食物不翼而飞的情况。
沈鹤眠并不在意,“就当是奖励。”
南陆意外,只是这样的奖励就满足了吗?她举起蛋糕,沈鹤眠轻轻贴着她的袖子咬住了勺子。
似乎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音响起来。
盘子里还剩下一小块南陆不爱吃的奶油,勺子却被她扔进了垃圾桶。沈鹤眠目光惋惜地向下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额外的奖励。”声音从上面传来。
这个位置,坐在凳子上的南陆要比他高一些,额顶吊灯调成了冷光模式,非常刺眼。沈鹤眠抬头,喉结上下滑动,胃里隐隐传来一种无法消除的饥渴。
每当见到南陆的笑,这种饥渴就会升腾攀附,叫嚣着折磨着他。
他闭了下眼睛缓解眼睛的刺痛感,用仅有的理智把冲动压下去。
桌上那盒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被南陆拉了过来。普通的一次性手套难以隔离油渍,南陆有次下单没注意买错了,收货时意外的觉得还挺好用。
清秀的手指缓缓被白色覆盖住,沈鹤眠难免浮想联翩,或许黑色更适合她。他及时止住联想,猜测她是要先清洗下盘子再给他奖励,于是起身端起盘子,“交给我处理就好。”
南陆按住小盘子,“手套的作用不是为了处理它。”
沈鹤眠手指蜷缩,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绯红肉眼可见的蔓延开来,语气羞涩:“那是为了处理我吗?”
浓白色的奶油被涂抹到手指上,南陆认真的像个医生,“让我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沈鹤眠脸上的颜色又刹那间褪去,手背到身后,显得有些抗拒,“后面吗?不用检查,已经好了很多。奖励的话,给我前面就好。”
“这应该由给予奖励的人来决定。”南陆回答的不轻不重。
空气安静了几秒,沈鹤眠别无他法,缓慢地抬手将外面的大衣脱了下来。
袜夹和衬衫夹依次被卸了下来,叮叮当当地发出细碎的锁链碰撞声。南陆在东西落地后才制止他,“这个不需要。”
沈鹤眠抬头看了她一眼,将东西又捡了起来按照顺序一一戴好,在南陆看不见地角度挑了挑眉。
空气里漂浮着甜蜜馥郁的气味,咕叽咕叽的奶油在指缝里被挤成了泡沫。南陆一直觉得,奶油闻起来的味道比吃起来要好,让人心情愉悦。
某一天,或许她会改行做一个甜品师。
检查花费了约半个小时,比南陆想的要久。沈鹤眠浑身都僵硬,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机械和皮革制成的机器人,听她说了三遍放松也没能放松下来,那点奶油自然不能让浑身生锈的他润滑到位。
这并非他的本意,他很想顺从南陆,努力地尝试着放松,结果是失败的。
汗水滴答落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白净的手指陷进灰色毛绒里,像是没了力气,周边长长的绒毛被揉抓作一团,可怜兮兮。
伤筋动骨一百天,左边的胳膊仍然使不上劲,太用力会有种断掉的感觉。再加上感冒发烧皮肤敏。感,脸颊蹭在地上也有轻微的刺痛。沈鹤眠难以坚持地极力控制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胡思乱想抵御痛苦和其他隐秘的感受。
前面的第一次是在办公室,后面的第一次是一只钢笔,而第二次则在客厅的地毯上。每一次都显得很随便。
很明显南陆并不重视他。
刚开始冒出这个想法,心里轻微地有些酸涩。但后来忽然想到,在客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可以保存下来一遍一遍地播放。
结束后,南陆摘下手套,沈鹤眠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大衣上,睫毛被生理性泪水糊在一起,灯光涣散成十字,他看不清南陆是否满意,但他自己很满意。
“三十二分钟。”他说。
“嗯?”南陆迷惑了一会儿,想起他在办公室提及某方面速度过快的问题,肯定的点了点头,“还不错,但你只能坚持一次。”
沈鹤眠的笑容逐渐淡下去,“怎么会?我还可以。”
他尝试着爬起来,被后面的伤口扯痛嘶了一声,南陆摸了摸他的头,“别逞强,发展成慢性撕裂就不好了。”
“……”
沈鹤眠的浑身都散发着清甜的味道,如他所愿,获得了饭后甜点的身份。因为南陆没有允许他在家里洗澡,这股香气在离开时还笼罩在他身上,飘得整个楼梯间都是。
弯腰拎垃圾袋时,沈鹤眠步伐不稳,稍微用胳膊在墙上撑了一下。
“明天见。”他回头说。
“明天见。”
但第二天沈鹤眠失约了,指针指向12点时,他还是没有出现在公司。puffy经过工位,看出她在等人,笑着用文件敲敲她的桌子,“别看了,门都要被你看穿了,他今天生病请假。”
“很严重?”
“应该,不然凭他工作狂的程度,不会不来。”
南陆认真反思了一下,她昨晚是不是不该在客厅检查,至少应该给他披一块毯子。
他太脆弱了,很容易生病。
午休,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做了一场碎片般的梦。
支离破碎的玩具车,没有头的死蛇,小娃娃的哭声,泪眼朦胧将近窒息的沈鹤眠,被数不尽的玩具围绕的南祁和一无所有的她……不同的场景被禁锢在一块块镜子里,在黑色虚空里漂浮着。
“璐璐,昨天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不可以一次就把玩具玩坏。
南陆从梦中睁眼,揉了揉脖
子,好像有点落枕了。
第28章 跟踪狂 疯狗咬人事件(真狗,不是男主……
电脑响了两声, 是南祁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个没有缓存完的视频。
【昨晚就觉得沈鹤眠眼熟,你看这个视频,像不像?你们是不是校友啊?】
视频还没发过来, 南祁又发了个截图过来, 是她们两个高中时候的聊天记录。
6月14日09:10
南祁:放学等我一起走,听说外面不安全, 有只疯狗乱窜, 已经咬伤俩小孩了。
南陆:好。
6月19日12:23
南祁:【跃华高中疯狗咬人视频】
南祁:我在视频里看见你了, 你怎么又跟那渣男在一起[火冒三丈]
南陆:他非要跟着我。
南祁:快回家,那狗真是疯了,不过视频里的帅哥也真是勇,拿着树枝就敢跟狼狗干架!
南陆:很有意思,他打赢了, 狗已经死了。
南祁:[生气][生气]别告诉我你还在事发现场!五分钟内不回来我就告诉老妈。
公司的网速慢的很,这会儿视频终于下载完成。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视频了, 主人公满脸是血, 用力掰着那只野狗的嘴, 鲜红血液顺着指缝滴到黏糊糊的毛发上, 配合着周围人的帮忙,反手将狗按在地上, 用尖锐的树枝插进了恶狗的喉咙。
凄厉的哀嚎戛然而止, 少年眼里一片猩红, 跪在野狗身上喘息半天才起身,小腿和肩膀的衣服被扯破,伤口深可见骨,手上的划痕遍布碎肉, 血从伤口处不断地渗出来。
“快救人!”
“vocal这狗壮的跟牛一样,什么品种啊。”
“藏獒还是德牧啊?”
“死了死了!拉走!”
周遭一片混乱,少年仿佛力竭,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被人掺起,眼神却定定瞥向了一边,像是松了口气。
南陆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十几岁的自己,在远处人群中淡定的插着兜,看不清表情。
视频镜头不稳,男孩的脸来回露过两三次,最后一幕是手机主人伸手去扶他,清楚地拍到对方手掌上的那颗痣。
南祁不熟悉沈鹤眠,因此不够确定,只是觉得相似。但南陆却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沈鹤眠。
那时候他已经在跟着自己了吗?
这下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太粗心了,十几年来竟然直到如今她才发现。沈鹤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她的,又是为什么跟踪她呢?
南陆又搜了搜相关信息,在学校贴吧上找到了几个其他角度的视频,其中一条虽然模糊,拍摄时间却比较靠前。
平静的路上,太阳火辣辣的晒着,几个刚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在路上说着话。忽然之间刺耳的犬吠打破平静,一条黑狗像离弦之箭从角落猛然窜出来,伴随着旁边人的尖叫,冲向背对着他们的一男一女。
黑色的影子在视频里跑出了残像,一瞬间就缩短了十余米的距离,旁边低着头默默走路的学生似乎察觉到危险,回头看了一眼,从地上抓起树枝冲上去按住了那条狗,嚎叫声响起,一人一狗厮杀起来。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什么都没有察觉,和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
南陆知道那是自己。而和她说话的那个男生她现在早已忘记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个花心大萝卜,她想替朋友教训他,才答应他一起回家。
……啊。
原来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买到学校甜品店的最后一个小蛋糕,丢失的物品总会在第二天就被熟人捡到,去演唱会总有前排的人和自己换票……
如今想想好像不是运气的原因。
说起来十几年过去,跟踪狂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熟练才对,怎么会在今年被她发现呢。
是他克制不住接近的欲念,还是故意的呢?如果是后者,这真是对她观察力的重大打击。
下班,南陆提着几盒药站在对面那栋楼前,她不确定沈鹤眠是否在这里,只是想借着这个名义来看看。
这层楼的两间房被打通了,原本一梯两户改成了一梯一户,在室内分不清方向的南陆也不必纠结哪一间房属于他。
智能门锁发出滴滴的提示声。
密码到底是什么?她输了三次错了三次,不是她常用的密码,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南祁的生日。
当然如果是的话,那就更奇怪了。
是沈鹤眠的生日吗?她输入试了试,依旧错误。
南陆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决定试试昨天的日期,刚按了两个数字,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沈鹤眠低垂着眼看她,“再试就要自动报警了。”
“所以密码是什么?”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第一次见面?她只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沈鹤眠的日子。
那段时间公司议论纷纷,说要调来一个新上司,还是个超级大帅哥,南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调任过来那天,南陆提前遇见了他。
在地铁里,南陆碰掉了他的伞,他弯腰去接,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黑色的伞布衬得白皙修长,金属伞架又为他平添几分禁欲感,让人浮想联翩。
当时他显得惊慌失措,南陆原以为他是被自己撞到受了惊吓,现在想想,或许他是以为自己暴露了。
可那天具体是哪一天,南陆不太记得。再说,那天也绝对不会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沈鹤眠让开身子,没有要给她答案的打算。屋子里装饰简单,几乎一无所有,窗前的望远镜显得格外突兀。
自从发现她并不在意这件事后,他甚至已经不主动去掩饰了。沈鹤眠按着额头的退烧贴,走路的姿势仍然有些不自然。
南陆把药放在桌上,发现和对方正在吃的药大部分重合了。她还买了些栓剂,不过她猜沈鹤眠应该不会在她面前用这些东西。
今天休息日,沈鹤眠衣服穿的整整齐齐,衬衫、西裤,只是没有打领带。南陆不清楚他是预料到自己会来,还是原本就会在家穿的这么正式。
不知道她想法的男人正低下身子想察看袋子里的药,南陆从后面靠近他,手掌突然地贴在他的大腿,浑身肌肉一瞬间绷紧。
“……”
虽说他是变态,但他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态的事。沈鹤眠被这么流氓的动作惊讶得僵住,起身也不是,弯腰也不是,“你这是……”
“抱歉。”南陆触电一样缩回手。
“是要检查吗?还是……想帮我上药?”沈鹤眠拿出那盒栓剂。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穿衬衫夹。”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因为发烧,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听着像含了一丝笑意。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贴近,手腕被攥住,她刚从外面来,冰凉的指尖被沈鹤年发烫的体温暖热。他带着她的手落在腰间,从腰际一点一点落在腿上,隔着布料感受那一圈圆环。
“摸到了吗?”他的声音几乎消失,带着热气回荡在耳畔。
热度顺着指尖一路上窜,南陆为自己想要撒手的冲动感到困惑。她明明喜欢他这样勾引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撒手。
害羞了吗。
手指在滑顺的布料上按出三四个深涡,南陆浅浅摩挲了几下,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在家也要穿成这样。”
“因为……现在。”最后一个词笃定又愉悦,沈鹤眠心情很好地退开了一点距离,“刚刚的行为可以定义为拥抱吗?”
“我觉得不是。”
沈鹤眠垂下眼睛,浅浅的梨涡再次浮现,“既然不是,那可以维持这个姿势久一点吗?”
生病了的沈鹤眠看起来更脆弱一些,也更柔和一些。南陆没
回答,沈鹤眠于是松了手,眼神闪过一丝遗憾。
“那个房间在哪里?”
沈鹤眠放下栓剂看她,过了会儿指向旁边。
门就在大门旁边的位置,看上去平平无奇,和她家的一模一样。南陆推开那扇门,想打开灯时却发现灯是坏的。她打开手机的灯光,层层叠叠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屋里还有个小冰箱,里面保存着一些容易腐烂的东西,包括那杯奶茶。这些东西甚至细心的被封存好贴上了标签,标注着日期。
旁边的墙上贴的是她最近的照片,有些是监控截图,有些是相机拍下来的,特写、远景应有尽有。
如果哪天世界毁灭了,后世的人们也许可以根据这些信息推测出她的喜好,说不定还会根据她的DNA复活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在她看的入迷的时候,门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而沈鹤眠也不在了。
南陆略过大学时期的照片,转向最后一面墙,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有一些是在襁褓中,这应当是他收集来的,南陆家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等等,那意味着他进入过自己原来的家。
那么早就开始了?爸爸妈妈也没有发现?
灯光扫过门口,南陆心底猛然沉了一下。他没有跟进来。
兜里的电击器失去了作用,如果他想要把自己关起来,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在来之前,她也并没有把位置告诉南祁。
是她太过相信他了吗?他毕竟是个危险人物。
可是,手机还在自己手里啊,信号满格。
南陆安心了,而且就算担心现在也没用了。她将灯光转了回来,继续观察着照片。小学时期的照片她大多见过,从初中开始,有一些她自己都没印象的画面出现了。
第29章 跟踪狂 恶狗伤人事件(这次是指男主)……
暴晒的阳光下, 少女将校服系在腰间,提着棒球帽和一个书包在操场上走着。镜头是俯拍,少时的她似乎有所察觉,抬手挡着阳光, 扭头向上看着, 目光凌厉。
看来是同校的学生。他的家庭不是很富裕吗?怎么和自己上一样的公办学校?
下一张照片,她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 站在一块石头上, 侧着头, 目光再次捕捉到了镜头。
南陆似乎有了一点印象,妈妈不让她养蛇,于是她把自己的蛇养在小树林。如果没记错,那个书包里装的是一窝刚出生的小老鼠。
……
不太想评价自己的小时候。
人应该都有难以理解自己的时候。
照片上记录着日期,南陆把那张照片取下来, 这会是第一次见面吗?等会儿可以在门上试一试。
对她而言,沈鹤眠像一个谜题集, 她对他感兴趣, 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想知道他为什么形成了这样两极化的性格。
古板严肃的外表和放浪形骸的内里。
也想知道他这样的行为究竟持续了多久, 他的家人没有发现和抑制吗?
南陆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幸运的是, 门是开着的, 有一条缝, 沈鹤眠没打算囚禁她。不幸的是,脚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失衡,哐地一声头径直撞门上磕了一个大包。
混乱中她和地上的沈鹤眠抱作一团, 手机也被摔到了旁边扣在地上,灯光刹那间消失。
南陆随手乱摸试图找到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但他胳膊应该还没完全好,沈鹤眠嘶了一声,及时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惺忪睡意,“抱歉,我有点头痛,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好像睡着了。”
南陆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额头,“现在我也头痛了。”
黑暗中传来沈鹤眠的一声低笑,“帮你揉揉?”
但他刚抬起手,就碰到了南陆兜里的电击器,手指霎时间缩了回去。南陆看不到,也没等到他揉,于是问,“那我也帮你揉揉吗?”
玩具需要保养,人大概也是一样。南陆的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有点担心会戳到他眼睛,好在被沈鹤眠准确地握住,带到了自己脸上。
找到太阳穴后,南陆轻轻搭在上面,“这里吗?”
“嗯。”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南陆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灼灼盯着自己,如同以往。
“有好一点吗?”
“嗯。”
实际上他并没有觉得头痛有所缓解,只觉得头脑更加混沌难以理清思绪,像是蒙了一层雾,他被这浓雾吞噬的越来越深。
南陆感觉到了他身下的不对劲,避开他的手,起身从他怀里走出去,捡起手机,“出去吧,这里太暗了。”
灯光快速掠过沈鹤眠的眼,他单侧的手撑在地上,看起来有些难过,但当南陆把灯光再照回去的时候,沈鹤眠已经闭上了眼睛抵挡光亮。
南陆蹲下去,“再给我看一次。”
“什么?”
南陆也形容不出那种眼神,渴望、痛苦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让她的心奇妙的揪了一下。
“没什么,你眼底血丝很重,需要好好休息。”
“除了吃药和休息,你知道什么能加速痊愈吗?”沈鹤眠起身拍了拍衣服。
“什么?”
“保持心情愉快。”
医嘱里确实总是有这么一条,南陆想着。
“今晚能留下来吗?”他低声邀请,看起来像很没精神的小狗。
但南陆仍旧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她有九分地把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还有一分的清醒。夜晚时分,人的理智会稍稍减退,沈鹤眠的克制或许会被冲动压垮。
“我不能。”她略有遗憾地表示,但却走过去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在沈鹤眠难以置信的眼神下说,“祝你今晚心情愉快。”
为防止自己某方面冲动起来加深沈鹤眠的病情,这个周末她没有再去找他,EVA约她一起和朋友吃饭。
论性格,EVA是南陆朋友里面最活跃的一个,南陆周末出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见妹妹,要么见EVA。
EVA中文名刘怡晚,是个很活跃的e人,身边有很多朋友,今天也带了其他朋友组局,喝酒喝到半夜,EVA先不行了,被同行的室友带回家。
南陆和其他人认识但不算熟,于是也准备回家。对面的男人见状推开椅子,礼貌地问,“要走了?一起吗?”
“不用,我家离这里不远。”
“我家也在附近,我送你吧,太晚了外面比较危险。”
在有限的记忆里,南陆想起他好像叫陈晟,在检察院工作。其他人也起哄让陈晟去送送她,南陆盛情难却,隐约明白了Eva的意思。
前些日子Eva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找男朋友的想法,南陆如实说有,Eva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面前的人是符合她喜好的,清爽干净,礼貌得体,身材高大,性格开朗,看上去很擅长运动,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但真和他对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你。
成熟和青涩的完美结合体。
嗯,但是近期她的注意力都在沈鹤眠身上,失去了谈恋爱的兴趣。
外面天有些冷,树叶被风吹到道路边缘,堆在南陆脚底下。南陆看了看方向,“你家在哪边?”
对方说哪里,她就打算反着说。
结果这位先生莞尔一笑,“我家就和你家隔着一条路,在你小区对面。”
他怎么知道自己家在哪?
对方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上次去水库野营,咱们两个是拼车回来的。”
有这回事吗?野营倒是记得,最后怎么回来的完全忘记了。好像是两年前的事了。
陈晟挠了下脖颈,“不会又忘记我的名字了吧。”
“没有,你叫陈晟,在检察院工作。”
“在检察院工作是没错,可我的名字,叫贺晟。”他勾起笑容,眼底写着果然如此。
“……”
也都差不多。
疯长的梧桐树到了凋敝的时候,冷风一吹婆娑作响。路灯被隐藏在枝丫里,斑驳的光在地面摇晃。路上车流不少人却
不多,显得两个人像是走在电影的长镜头里。
一男一女,在初冬的落叶下相伴而行,很难不被误会。即便南陆稍微走快了一些,但贺晟腿长,一步可以抵她一步半,看起来反倒像是她在追着他走。
于是南陆干脆放慢步子,贺晟没有预料到,但也没在意,反过身来慢悠悠地倒着后退。
“走累了?”
南陆摇摇头。
贺晟从外套兜里伸出手,“那边有共享单车,要不骑车回去,你会骑车吗?”
南陆摇摇头,她已经看到小区的楼房了,用不着骑车。
“南陆。”
贺晟的目光越过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收起笑容,眼神变得严肃。他停下脚步,在南陆经过她时拉起她的手腕向着旁边的小道走去。
那不是去她家的方向,南陆动了下手腕,没挣脱掉,“怎么了?去哪?”
贺晟轻而易举按住她,捂住她的嘴巴,“不好意思,但是要更不好意思一下了。”
旁边是正在维修的一个研究院,里面没有人,墙面很矮,上面挂满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藤蔓。墙上有两扇镂空的小窗,从外向里看去,荒地上正有几只流浪猫在翻垃圾桶。
外套被脱掉搭在墙面上,他身上只剩下一件灰色短袖,南陆正莫名其妙,就被他掐住腰放到了矮墙上,“翻过去。”
“?”
南陆不太想按他说得做,她想赶快回家。
施工断断续续,两年都没能完成。空气中混合着青草藤蔓和土腥气。贺晟自己撑着墙面一跃而上,快速地翻到对面,将想逃跑的南陆从背后抱了下来。
要不是察觉到对方接她的动作堪称温柔,她就要掏出她的宝贝神器了。
“你到底在……”
落地之后,贺晟就把她放了下来,打断她的话,眼底常见的笑意消失干净,问询道,“南陆,近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比如外出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着你,或者反复见过一个人很多次?”
南陆放下电击器,思索了一会儿,“有吗?我没注意。”
“我们见过五次面,在这五次里我看见过同一个男人三次。我怀疑你被……”
他声音低下来,“嘘”。
不远处,流浪猫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抬起头,喵了一声四散跑开。外面的小道上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经过他们。
镂空的窗户里闪过一道人影,过了十几秒,贺晟直起身子向外看去。
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下,人总是会觉得紧张,她听到很大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贺晟的心在跳,视线恍惚到影子都在扭曲变换。
可是——
她数学还行,两个人不该有三道影子。就算是有不同的光源,那也应该是偶数。
遭了。
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快速掠过,刮起一阵苦涩的风,药片的味道。片刻之间,贺晟在她面前被皮带勒倒在墙上,他明明很高大,却一下被制住命脉,瞳孔蓦然变大,两只手拼命想要把皮带扯下来。
“南……跑……”
影子变得更凌乱了,南陆回过神,倚在墙上的沈鹤眠眼睛死死地看着她,下巴微抬,手臂肌肉紧绷,左手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疼痛微微发抖。
帽子和口罩把他遮的严严实实,虎口的痣被皮带挡住,不过相处那么久,她已经很熟悉他的身形。
“放开他。”
沈鹤眠似乎笑了一下,眼尾上扬,透露出一丝挑衅。
这种时候,南陆才想起他的危险性。贺晟眼球上翻,反抗的力度逐渐变小,看上去即将昏厥,南陆心底一惊过去想扯开皮带,“你疯了么?”
皮带纹丝不动,她咬住沈鹤眠的手,血很快流下来顺着皮带边缘向下滴,但他没有松手,南陆从地上捡起一块废弃的铁片,本来想扎他的手,想了想放在自己脖子上。
铁片实在太脏,即便戳不穿动脉,也有感染的可能。沈鹤眠的动作凝滞住,眼里的疯狂褪去,双手松开,皮带掉在地上。
贺晟的身体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南陆将铁片揣进兜里接住他。
“你还好吗?”
沈鹤眠低下身子想查看她的手掌,被南陆扬手扇了一巴掌。
看来手没事。
放在平常,他丝毫不介意南陆小小的惩罚,多扇几下也没关系,但今天不是很开心。
周末总是那么令人讨厌。
沈鹤眠的眼神逐渐没了温度。
好在贺晟身体素质不错,并没有昏厥,靠在南陆怀里拼命的呼吸,手心冰凉,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南陆抱着他安慰。
这幅场景映入沈鹤眠的眼底,不知道刺激到哪根神经,让他焦躁难安,捡起皮带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南陆觉得贺晟应该是应激了,在沈鹤眠动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猛地打了个激灵。
“别过来,退远点。”南陆皱眉。
被呵斥的沈鹤眠一下子变得委屈,但还是很乖地退后一步,手背在后面,皮带硌进手心。
“没事了。”南陆安慰贺晟,抱住他的头轻轻拍着。
事情好像闹大了,她是不是应该及时脱身?如果贺晟报警怎么办?她不想沈鹤眠被除她之外的人送进监狱。
大约十几分钟后,贺晟终于缓了过来,捂着痉挛的胃,声音嘶哑,目光警惕,“你们,认识?”
“他是我的上司。”
贺晟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但是沈鹤眠就在眼前,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不跑,不怕自己报警抓他吗?
第30章 跟踪狂 见义勇为
夜空下的沈鹤眠像荒野中的一棵树, 沉寂无声,裹着一身的露水,站在那里不动不吭声。
察觉贺晟在看他后,冷冰冰的视线挪了过来, 倨傲的不屑的嫉恨的目光如同毒液一般黏上他。
贺晟打了个寒颤, 手指掐进掌心,肾上腺素狂速飙升, 嗡鸣声响彻耳畔让他几乎听不见周围其他任何动静, 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他。”沈鹤眠说了今晚的第一个字。
南陆和贺晟都顿了一下。
“不配。”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他们都没听清。戴着口罩,也看不到他的唇形。
沈鹤眠整理了下衣服,将皮带轻轻捋了一下,随手塞进兜里, 语气如常,“原来你们也认识, 看来我们互相误会了。”
贺晟怀疑地盯着他。
“这位先生不经你的允许触碰你, 牵手, 搂抱, 带你来这种四下无人的可怕地方,那么我认为他图谋不轨是非常合理的吧。”
他看着南陆, 轻飘飘地把故意伤人美化为见义勇为, 让贺晟都有点反应不及, 坐在地上,半天之后才皱起眉反驳,“南陆叫停后,你并没有松手。”
“情急之下没有听见, 实在抱歉。我想您应该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如果有的话,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全额赔偿。我们都是南陆的朋友,都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您应该能理解。”
沈鹤眠的视线转过来,伸出手,深感愧疚的诚恳模样,贺晟咬咬牙,没有理会他递过来的手,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要跟踪南陆?”
“跟踪?”沈鹤眠眉头挑起,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和无辜,“我只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你们而已。我和南陆是同事,又是邻居,路线重合很正常。”
说得也对,但贺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被人挑衅了一样。
“去水库那次呢?怎么解释?”
“什么水库?我没有去过。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检察官先生气得快要昏厥,南陆及时出声,“我们先离开这儿。”
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阴森森冷嗖嗖的。
通往外界的路被矮墙挡着,但两个男人都不想让对方靠近南陆,彼此僵持着。
沈鹤眠出声:“我看您现在好像没什么力气,我来抱她过去吧。”
贺晟护住南陆,“我看你的胳膊也在抖,万一摔到她怎么办?”
南陆指着一百米外研究院半敞着的工地大门,“要不我们不爬墙了呢?”
沈鹤眠:……
贺晟:……
路上车辆如流水经过,繁杂的鸣笛声在夜晚的城
市响起,微风吹拂,血液似乎重新恢复流动,贺晟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到了路灯底下,他再看向沈鹤眠,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对方正在整理着袖口褶皱,身上有种淡淡的病弱感,眼皮双得很深,好像大病初愈。
但残留的濒死感让他仍然质疑沈鹤眠话里的可信性,揉着了揉脖子上的勒痕,哑着声音问,“大晚上的还需要带帽子和口罩?”
沈鹤眠沉静地看他一眼,抬手摘下口罩,礼貌地弯了下嘴角,“这几天感冒,早上烧到了39度,戴口罩是担心传染给其他人,戴帽子是因为担心风太大会加重病情,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脸颊因为发烧和剧烈动作像抹了腮红,一看就是生病的样子。贺晟略略停顿,将信将疑,“既然生病了,今天又是周六,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家里的体温计坏了,出来买一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票从兜里飘落下来。
贺晟捡起来查看,确实是二十分钟前在附近买的。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
围观的南陆可不这样想,她只觉得沈鹤眠未雨绸缪准备周全,大老板经常在他们面前夸赞沈鹤眠,现在想来也不全是因为背景。
“您好像是在把我当罪犯审。”
沈鹤眠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重新戴回口罩,“我刚刚做了过激举动,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希望您也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深更半夜看到自己的下属被身材高大的陌生异性捂住嘴拖进荒废工地,很难不让人误会。您应该庆幸我没来得及报警。”
“拖进……”贺晟噎了下,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理亏。
沈鹤眠的眼底隐隐透着埋怨和指责,让他说不出话来。
南陆出声解围,“贺先生是检察官,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多问了几句,没有把你当罪犯审的意思。”
“这样啊。”他大度地牵了牵嘴角。
南陆送贺晟回到小区,沈鹤眠在后头跟着,分开时递上一张名片,“建议您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到时可以联系我。”
贺晟这会儿除了脖子有些不舒服,其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如果真的是误会,他也不想表现得睚眦计较,接了名片,微微点了下头作回应。
不过……至少经过这件事后,南陆应该记得自己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确实可疑,他抱着外套,心虚地瞄了眼南陆,南陆依旧微笑地望着他,并没有计较,“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他咳了声,不自在地挠了下耳后,俊朗的脸上浮出点浅红,“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没吓到你吧。”
“没有,很新奇的体验,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举起来。”南陆眼眸弯弯,“再见。”
“嗯,再见。”
贺晟转身朝着小区走过去,回头时,发现沈鹤眠正盯着他。职业的敏感性让他疑虑重重,最后那几秒他被勒到神志不清,不知道南陆是解释了什么才让他放开自己。
他从兜里掏出名片,总觉得沈鹤眠这个人有股阴沉感,内在与躯壳像是割裂的两个人。但如果他真的是跟踪狂,又怎么会在被发现后不选择逃离,而是贸然出现?
门口,两个人正在斑马线旁边等着红灯,南陆轻声问,“真的准备杀了他?”
“不会,除非我失手。”沈鹤眠说。
他在后面走着,看到南陆后背上挂着的几片叶子,皱着眉伸手将它们一一摘下来,手心里还有着新鲜的青紫勒痕。
“你今天做的太出格了。”
“要惩罚我吗?”
“没有惩罚,惩罚对你来说像是奖励。但你要知道,没有人喜欢和潜在的杀。人犯待在一起。”
沈鹤眠心底一沉,“我不会犯那么严重的错误,至少现在不会。”
绿灯亮了,南陆往对面走过去,沈鹤眠站了一会儿,像是被主人丢了绳索的宠物狗,急切地跟上去,“以防你会为他做人工呼吸,我甚至没有勒得太用力。”
“所以你知道他并没有图谋不轨。”
“贺晟是个未来可期的检察官,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还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与邻居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我判断他是个好人。”
夸赞竞争对手让他觉得反胃,稍后他补充,“但他没有我这么爱你,只是初步的对你有了好感,身边总是围着许多许多的女人。”
“什么女人?”南陆觉得贺晟不像那样的人。
果然,沈鹤眠目光闪烁起来,“姐姐,妹妹,阿姨,外婆……工作上也有不少的女**。”
神经病。
见南陆不再回应,他语气低沉下去,“是我的描述让你对他产生好奇心了吗?”
南陆摇摇头,“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身边的人产生冲突,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要做,待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就好……”
在她没有叫他过来的时候。
但她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发觉身边没人了,沈鹤眠不知不觉又落了她一段距离,孤孤单单地站在马路边缘。
南陆也停住,“怎么了?”
“如果我不愿意呢?”
本就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深若寒潭,他抿着唇,声音慢慢变地嘶哑,“我做不到。如果你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待在阴影里自生自灭,就不该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你没玩过泡泡机吗?臌胀起来的肥皂泡难道还能原样塞回去?”
他怪罪南陆喂饱了他的贪婪,又让他别那么贪婪。这根本违背人性。
今天周六,赴约路上,南陆看见许多小朋友在公园吹泡泡。他果然不是买体温计出来的,纯粹是在跟踪她。
南陆挑了下眉,抓错重点,“再说一下泡泡。”
“泡泡。”
“再说一次。”
“……泡泡。”
从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嘴里吐出这样幼稚的词,有种诡异又可爱的反差感。他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个吗?
南陆漫不经心地回过身继续往前走,焦黄的落叶在腿边打着旋飞起,被她的脚步碾碎,“我没玩过泡泡机,也不是故意要把你从阴影里拉出来。我只是觉得你不正常,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一点,沈鹤眠是明白的。南陆对他没有感情,纯粹地对他好奇而已。
人的好奇心能保持多久呢?大约因人而异。有些人能对同一个事物保持专注一辈子,有些人一天到晚有数不清的求知欲,精力却不足以支撑到探索出每个答案,所以分给那些事情的时间很有限。
南陆对他的兴趣,也不会持续很久。
今晚多云有风,地上的阴影明明暗暗,沈鹤眠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大步走到她身前打横把她抱起,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胸膛的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南陆看看地面,眨了眨眼,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碎在树枝里的月亮,还有沈鹤眠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他微微低下头,眼底情绪不明。
“我做错了事,你得惩罚我才行。”
困,还晕,思维有些滞涩,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又听见他幽幽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在车里就做。”
“要是能穿裙子就好了,连裤子都不用脱……”
南陆啪叽捂住他的嘴。
同样的一言不合就被带走,南陆发觉自己这会儿没有升起太多的反抗之心。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在发现沈鹤眠是跟踪狂之前,就对他有好感吗?还是因为她醉意上头?
直到被塞进副驾驶,南陆才有机会问出来,“去哪儿?太晚了,我该睡觉了。”
“今天是周六,明天不上班,你一般是凌晨两点才睡。”
南陆视线落在一边,“那只是偶尔。”
她喝了点酒,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车子朝着小区外开,没开导航,南陆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她开了窗,风从外面透进来,沈鹤眠的头发被吹散了几根,眼角眉梢却都透
着严肃认真。
她又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如果你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
南陆摸了摸兜里的电击器,“我不会在你面前睡着,你是个危险人物。”
虽然这么说,但温暖的车厢聚拢着睡意,让人头脑昏沉,难以生起什么警惕心。
沈鹤眠看她一眼,“哦,但我现在没打算送你回家。”
“我不睡。”
“都可以。”
“……”
红灯路口,沈鹤眠停下,看到南陆的上下睫毛已经在打架。他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南陆小声说,“我没有睡着,我只是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
“别做出格的事。”
“嗯。”
模糊的呓语很难听清楚,或者说,被他选择性过滤掉了。
下个路口,他就拧开了口红盖,晕开一点抹在嘴巴上,在她脸上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标记。
还顺走了她兜里藏着的铁片和电击器。
看吧,他说过的,他的爱人警惕性过低,所以他必须得时时刻刻守着她,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