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乌胎铁背犀把弓,弓长二尺有七,弦是羊筋的,弓背乌黑,弓弦银白,这时正平平地躺
第一章 边庭夜劫法场
那一纸安民告示看上去已经很烂很旧,但被人小心翼翼地从城墙上撕下后又小心翼翼地抚平那两个人
酒泉守尉迟行告四方百姓今捕获无法无天、残民害国马贼首领一名。该贼怙恶不悛,妄自尊大,背德逆行之处不知凡几,实罄竹难书其恶。今遭捕获,尤不知悔改。特定于三日后酉时于城外小校场就地正法,以平民愤,以儆效尤,特此布告。
这告示是三日前贴出来的,满酒泉城像只这一份,看告示的人找了小半天才找到。官府抓到贼人,一向喜欢大张旗鼓,芝麻粒大的功劳恨不能都夸成西瓜大,今日捕到一个马匪,怎么反而悄然行事了
看告示的两个人一个二十八九岁年纪,另一个只有二十出头。二十八九岁那人浓眉阔口,一双眼珠里微微泛出古怪的黄色,像很少有人会有他这样颜色的瞳;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他像是不习惯自己思考也是,
这一年原是大唐武德九年,还是高祖李渊
之所以号称镜铁山五义,是因为那镜铁山原是他们结义的地方。镜铁山位于祁连山西部,称得上穷山恶水、神奇鬼博。当年张九常、李波、马扬、施榛、乔华五人就是于镜铁山结义的。其时正当隋末,天下板荡,他五人为人仗义,除于乱世中凭一身本事自保宗族外,更能扶危济困,这些年也闯下了偌大声名,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五人的名号
所谓“草上沙”是指一个马场。那马场地处石板井一带,方圆甚广,但土瘠草矮,并不是个养马放牧的好去处。但一个地方有利就有弊,有弊也会有利,别看“草上沙”被人称为沙场子,养出的马繁衍艰难,但那苦水矮草,却滋养得马儿极有耐力,一匹匹虽身骨瘦硬,但极善长途驱驰,
施榛想想这些,不觉头也大了,他也不信二哥真的会被酒泉守尉迟行的手下捉住,但实
此时已近酉时,小校场不大,就
不知道处决犯人为什么专要选
老五乔华像按捺不住心头的燥热,已又把领子扯大了些。施榛望着他年轻的脖颈儿,唇角微笑了下,才待说句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城门开启的声音,然后,步履杂沓,轮车辘辘,他与乔华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暗道“来了”
是来了只见城墙东门边,正缓缓走来一队人马。人像不多,但也有二三百骑。施榛与乔华对望一眼,两人后背向城墙上一靠,同躲进暗影里。施榛的嘴向上努了一努,乔华会意,两个人并不转身,就反手用双手双足抓住城墙上的砖缝向上攀去。那城墙本不高,也就丈五有奇,去小校场的路就
那队车马渐渐驶近,“豹眼”施榛还是没看清囚车中的人到底是谁。乔华已经不耐,他一向信任他四哥的眼力,低声问“四哥,到底是不是二哥”
施榛也
他说着说着不由得
乔华也已看出那人不是,心中失望更甚,一怒之下,甚至想不管车中人是也不是,都把它先劫了再说,他们官家捉的还有坏人吗他这么想只为幼时眼观身受了无数的官府欺压,对官府两字已有了极深的逆反心理。但最近,大哥、三哥、四哥,连他一向最敬重的二哥都对他说过以后对官府的行动,一定要征求了他们的同意再说,乔华不知是何道理,但他一向懒得思考,又敬重几个哥哥,也就依命行事。
那车眼看就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完了。乔华与施榛四目对望了下,心中都掩不住地失望。乔华正待道“四哥,要不咱们先劫了它再说”,心中明知四哥多半不会同意,这时就听到前面几百米处传来了一声犀角响。那犀角分明不是军中所用,倒像是牧马者吹的一样,乔华与施榛二人不由得就都一愣。然后,只听一串蹄声传来,竟有一骑马儿自远远的黑暗处,小校场方向向那队军队迎面行来。
不说城下的队伍一乱,就是城墙上的施、乔二人也一愣。没等他们愣完,只见那队伍已停,押队的似已料到可能有人来劫一般,指挥镇定,并不慌乱。可来的却似只有一人。月亮升起,刚刚涌破一块云,这城下之路猛地亮了起来。月华如霜,虽不能照得人毫
那马儿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怎的,正是这慢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压力。押车的军官嗓子似乎有点不自然了,叫道“上弦”
只见前面的二十余名军士齐向腰间一探,弯弓搭箭,对准来人。来人似乎依旧不急,不怕死似的,不逃也不避,眼看要行到队伍前百步、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那人也刚要走到了月影之下。乔华也急着要见来的是何等人物,竟有这般英雄胆气。好容易那人走出暗影,城上城下之人心里却忍不住都轻轻
那牲口眼看走进百步射程,军士们的手心都
没错来人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只有十八九岁年纪,只见她一抬腿,先漾起的居然是一条西域碎叶城一带女人才穿的百叶长裙。那裙子色颇为深艳,她的腿从马颈上跨过,那裙子就一漾一垂,晃得人眼里一片迷离。然后她人已偏吊金鞍,身子一伏,整个人从马前面看就似忽然不见了,那马儿却忽然加速起来。这些士兵久居塞上,却也没见过加速这么快的马,更没见过这么高明的骑术。那马儿从细步慢走到疾驰而奔似只要一霎似的只见它四蹄一卷,风似的就已要卷入敌队。那二十余名已弯好弓的士兵只觉前面忽然就失去了准头,等他们回过神,目标已
端的好臂力,端的好刀只见她一刀劈下,车子连门带枷一起裂开,那车内人颈上铁链却还被锁
“好臂力”
“好眼力”
叫“好臂力”的是乔华,他勇武多力,却也没想到一个女子也有这么强的臂力,居然敢用刀劈铁链,而且一挥而就,分明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乱用,所有的力都集中
那女子一刀击下,只见火星一闪,“嘣”然一声,一根铁链就此两断,连那带队军官口里也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刀”那女子更不迟疑,轻轻一探猿臂,已把囚车中人轻松地拎了出来,向自己鞍后一放,自己一偏腿人已复位,轻喝了声“驾”,双腿一夹,她那匹良驹已扬首一嘶,四蹄如飞,撒着欢跑远。
那马儿几乎快冲出队列时,那些官兵才反应过来,纷纷举刀拦截。可那女子左右遮架,只几刀就已将砍来之刀一一接住。她一人一马更不怠慢,
他们这时放箭,那女子还没出射程,她纵无事,她身后之人也必然凶险。城墙上施榛忽推了乔华一把,两人一起纵声大叫了起来。他二人俱是壮年男儿,又是放马惯了的,于旷野之中吆喝牲口练来的好嗓子,这齐声一叫,沛然嘹亮,怎不由得城下军士不惊就
说完,一语未落,那马儿已带着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