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恨
两个人的心都飞到久远,满院的人却
尘世的秩序
卢绊儿痴痴地摇摇头“不够,怎么会够一千年也不够啊。”
张晓骥说“那好,等我。”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有个小女孩哭道“爷爷,放过他们吧,他们,怪可怜的。”
叫着的是古双鬟,张晓骥唇角一笑,心道“好妹子。”阔落大师,红白二老、古不化、吴贺、耿玉光已都围了上来。张晓骥仰头看着他们,又看看月亮。月下老人有灵,助我一臂他默念着,眼看人已走到他七尺之内,张晓骥忽一跃而起,手中一剑疾刺,清声道“终南绝剑。”
终南绝剑就是“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没有人想到张晓骥会这失传已过百年的绝技,也没人想到他此时还能出手,就
阔落才待说话,张晓骥已止住他道“大师,我已不奢望你能放过我们,但我以你一命来换我们夫妻一晚相聚如何只一晚,明早如何,我任由处置。”
说着他轻声一叹“我们夫妇拜堂成亲,到现
阔落大师不答,望向红白二老和古不化,三人俱点点头,阔落也才点点头。但他问“可我怎么信得过你,明天要是再战,想擒你可就太难了。”
张晓骥叹道“你可以用伽叶指封我督脉。”
督脉一封,百气难聚,阔落大师同意,这倒不失为一个兵不血刃的好主意。张晓骥见他点头,自己手一松,手中宝剑当啷落地。阔落就伸出指,上上下下连点了十几点,封了他的督脉,然后冲众人道“各位师兄,老衲惭愧,不慎失手,咱们就给张小施主这一晚相聚吧。”
耿玉光也待效尤,阔落大师怕他挟愤出手,暗施阴辣,当下拦住了。
张晓骥看着众人背影,见他们忘了一个人,就一指地上的全榜德,道“把这人也带走吧。”
耿玉光反身提起全大老爷,嘿嘿笑道“也是,别让全老爷扰了张兄洞房花烛夜的艳兴这个忙就是全帮得也是帮不得的。”
吴贺听到就哈哈一声怪笑他们手上占不到便宜,口里占占也是好的。张晓骥一叹,这当口儿,他们还要这么卑鄙龌龊地损人一句,小人之言,不足萦怀,由得他们去了。
张晓骥与卢绊儿坐
张晓骥也傻傻地笑。虽然他们只剩下一天时间,但他平时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然后卢绊儿一叹“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不让咱俩成亲吗”
张晓骥也奇怪这个,便问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卢绊儿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
然后扬扬手里的梳子“就是为这个。”
接下来,只听她细语呢喃,讲起了武林中一大秘辛
“你可能知道百年之前,武林五派、丐帮与魔教之间曾有一场大斗吧。其实是非到后来已很难说了,唯一可说的就是,那时枭雄辈出,血流成河,每个人都想按他自己的想法整顿武林,让全天下人跟着他走。平常人也罢了,见到个大旗跟着就是了,但与这些枭雄同侪之人岂会互相相能一开始争的还有所谓道义,到后来,就仅是权力了。都以为抓到最高权力后才能行自己独得之道,却没有人想过,付出那么多人命的代价,那个道再高明,但值得吗”
出了会儿神,卢绊儿又道“这时,终于有一个前辈看不过去了,慨然入世,耗七年之力,以一柄长剑,挫武林五派、丐帮以及魔教首领。但这些人岂是肯轻易认输的直又过了三年,他们才心服口服,
“五派与魔教人虽然对立,这时却似站
“那位前辈问道哦
“少林掌门人答道不客气地说,那个不安定因素也就是你。你的人品我们心服,武功更服,但你怎能保证你以后弟子的人品我们也服如果我们正邪签约,俱不扩张后,他日你弟子若有野心,岂不正可独霸江湖你这身武功已成为天下第一大患,谁得之便足以扰乱江湖。
“那个前辈沉吟良久,我猜他心中也有考虑不错,他是秉承理想以一剑之利开武林中万世未有和睦之基,生生整顿了门派杂乱,压服了江湖动荡。但这个世上,绝世的剑法与绝世的理想并不真的就适合普行于世。江湖整顿后,原是还该按照俗套运行的,都是太平人,也都是老百姓,真正戚戚于心可以幸福的也只是吃喝拉撒这些琐事罢了。绝世的理想与绝世的剑法
张晓骥听得悠然神往。只听卢绊儿继续道“这一百年,五派与魔教相安无事,大家都按章程进退取舍,倒也不错。其实我们藐视的规矩可能正是对人间苍生最好的尘世关怀,真正的理想有可能让这个世界永无宁日,保守的也许才是长久的。这是个保守派日占上风的时代,他们最大的忌讳就是云浮世家的后代了,当然更不能让他们得到魔教那另一份高人遗宝,合二为一,他们一向认为那一刻理想主义复活之日,就是江湖板荡之机。为此,他们限定云浮世家中人每代只得生一个男丁,而且要拜
张晓骥问“可这跟咱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卢绊儿坐
然后卢绊儿轻轻一笑“现
张晓骥讶然回首,看着那个普普通通的梳子,问道“就是这个”
那明明是一把角梳,不是什么碧玉的,卢绊儿看出他的疑惑,含笑道“其实,这梳子真名叫作必遇梳,他们传讹了才传成碧玉梳的。”
说着,她的脸上多了分神往“传说中,持有这梳的一个女子,某一日,必会遇到绝世的爱情,所以才叫它必遇梳,我妈妈等了一世没等到,没承想,我等到了。”
她说完,脸色轻红她等到了,可为什么,才得到便要失去张晓骥把头轻轻靠着卢绊儿的膝上,他们一坐井台,一个坐
卢绊儿轻轻抚着他的
说着,卢绊儿笑了一下“所以,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们整日叫着闹着要的爱、绝剑与理想都是不能相信的。”
她与张晓骥对望着,“他们,也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
真正的爱情就像真正的龙一样,龙飞于天,或潜于渊,整日幻想着穿上蟒袍的人是不能真正看到它的,看到了反而会怕,视之为妖,视之为孽。真正的爱情是寂寞的。
张晓骥神一振。卢绊儿轻轻道“听说,这梳子,蘸上情人的泪水、破晓的露与朝雾的湿气,沾上青丝井的水,可治好一切俗世的伤,破武功封闭的禁忌。”
张晓骥眼亮了,卢绊儿笑道“还不打水。”
张晓骥弯身摇桶,真的打上了一桶水,然后看着卢绊儿笑道“只是,平白白的,你这泪水怎么好意思出来”
卢绊儿也笑了,她望着张晓骥那么年轻坦诚的笑脸,望进去、望进去,一种感动便由衷而来,她会无泪吗她的泪滴下,滴
张晓骥也已动情,痴痴地抓住绊儿的手如果能够一生拥有,一生相守不知怎的,卢绊儿心里忽浮起那一句诗葛生蒙楚,蔹曼于野,余美亡此,谁与独旦不,这太悲伤了,她要想的是下几句角枕粲兮,锦衾烂兮百年之后,归于其居这是她过的最哀伤而美丽的诗一千多年前的女子就曾这么唱过呀过一辈子的衾枕相伴,百年之后,一起入穴忽然墙头升起一朵黑云,张晓骥与卢绊儿没有觉察,连五派三盟
及到近前,那云中才伸出一只黑色的掌,然后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落进了井里,然后一个女声尖叫道“爹”
那朵黑云幻出人形,这是魔教的天阴大法,只听他道“我的女儿不能嫁给云浮世家的人。”
卢绊儿苦笑,惨笑,哭笑
必遇爱时必伤心
耿耿长天又一人
卢绊儿恸倒当地。
隐隐中,她听爹豪气地说“五派三盟有些什么用,到底还是靠我解决了。院外的人听好,这是我的女儿,谁都不许碰她。唉,痴孩子,让她伤心伤心也好,人伤一伤就会麻木的。”
但没有人知道,一颗爱过的心永不会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