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伪装
九阿哥自然不清楚大臣们心里的嘀咕, 要是知道,他也必然会赞同,自己的运气确实挺不错的。
只是阿哥们很少在外走动, 不像九阿哥那样做买卖,认识不少商人。
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走南闯北, 认识的人不少, 九阿哥在这方面的人脉自然要消息更灵通一些, 于是才会找上门来。
九阿哥早就猜到皇帝早朝的时候会让自己陈述, 于是前一晚就先写了稿子,然后背了个滚瓜烂熟。
哪怕他如今被大臣们盯着,因为紧张浑身僵硬。
但是九阿哥昨晚硬生生背了两个时辰, 可以说哪怕闭上眼瞌睡的时候都能流畅说出口。
于是他一点都没磕巴, 反而把事情说得有条不紊,这让皇帝很是满意,其他大臣听着也十分惊讶。
毕竟平日只听说九阿哥顽劣,身为阿哥还喜欢做买卖, 钻钱眼里去,平常结交的都是商人居多, 满身铜臭味不说, 还不喜欢读书。
可以说吃喝玩乐, 九阿哥就没有不精通的。
所以昨天皇帝说跟缅甸这买卖让九阿哥领头, 御书房的几个重臣心里还是有点担忧。
不过皇帝都这么说了, 他们也不会开口扫兴, 说九阿哥担当不了如此重任。
等今天九阿哥这一出列陈述, 说得头头是道, 重臣们摸着胡子心里倒是对皇帝佩服。
不愧是皇帝的儿子, 甭管平日如何,在正经事上就很少会掉链子。
而且皇帝知人善用,明白九阿哥擅长什么,此事交给他来办确实可行。
九阿哥读书是不行,但是嘴皮子厉害。
早朝有些大臣并不清楚此事,听着九阿哥说了来龙去脉,顿时清晰明了。
加上他大胆提出借兵就要挖掘金矿一百年,还要留下驻军,大臣们都纷纷点头赞成,只觉得九阿哥这主意相当不错。
当然他们面上说不错,有些心里也忍不住嘀咕九阿哥其实也有点心黑。
不过对别人心黑,那大臣们是乐于见成。
吴温敏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翻译,就见哥单威被请上金銮殿来了。
哥单威行礼后叽里呱啦说了起来,神色尤为激动。
吴温敏原本就紧张,哥单威的语速却不断加快,他额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刚开始两句还凑合,后边翻译起来的话就忍不住更磕巴了,显得断断续续的。
“拜见伟大的皇帝陛下,皇上风姿卓越,能见面……很荣幸……一路走来……东西多又好……人也好……”
九阿哥听着这断断续续的都开始头疼,更别提是皇帝了。
皇帝摆摆手示意翻译道:“让他说正事,奉承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吴温敏又磕巴开始叽里呱啦翻译起来,哥单威一顿,也就转了话题。
于是磕巴的翻译又开始了:“这个跟九阿哥提了……三年,要可行的话……那个签契书……”
九阿哥都忍不住打断道:“你告诉他,咱们要签一百年,不是三年。”
吴温敏擦着额头的冷汗,又对哥单威翻译。
哥单威又是一顿,思考片刻后叽里呱啦说着,还一边点头了。
大臣们都很意外,还以为这位缅甸王子听说要签一百年,怎么也得讨价还价一番,这么容易就点头答应了?
九阿哥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诈,不然哥单威为何这般容易应承?
难不成金矿是子虚乌有之事,是故意用来当诱饵,让他们出兵后到了地方,发现并没有。
但是兵已经借了,人都到了,他们再往回走,也还是给缅甸借势了,岂不是亏大了?
九阿哥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四阿哥倒是出列道:“皇阿玛,儿臣感觉这翻译可能有误,让缅甸王子误会了。”
要不是误会,他哪里会那么容易应下?
皇帝想了想也这么觉得,只是满朝都没人听得懂这缅甸语,光凭翻译一张嘴,要是说错了,他们也察觉不出来。
唯二会缅甸语的,就只有苏澜了。
皇帝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道:“来人,去请九福晋上朝。”
朝臣不由愕然,这还是第一次请福晋上早朝来的。
他们后来得知苏澜会缅甸语,而且说得极好还流利,不由面面相觑。
听闻九阿哥擅长外语,没想到娶的福晋也擅长此道?
苏澜正在院子里喝着茶,吃着点心,忽然前朝来人,说要请她去金銮殿,她不由一愣。
白云更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伺候她换一身衣裙,却一时不知道该换什么。
还是苏澜摆摆手道:“没事,皇上该是请我去当翻译,穿什么不重要。”
她低头看自己这一身还凑合,不至于寒酸。
如今金銮殿那边正等着自己,换衣服打扮什么的,耽误了事就麻烦了,苏澜直接就穿着这一身,简单戴上面纱就被引着去了前朝。
皇帝知道苏澜体弱,而且后边离着前头太远了,让人准备了软轿,用的不是平常的太监当轿夫,而是用上了会轻功的侍卫。
苏澜在软轿里只觉得稳稳当当的,掀开帘子看外边的景色却嗖嗖往后退,就知道这轿夫的腿脚速度有多快了。
白云原本还想跟着去,一看这架势自己完全跟不上,只好放弃了,被苏澜留了下来。
众人还以为要等许久,没想到只一会儿,外边就有太监通传道:“九福晋到——”
一道瘦弱娇小的身影缓缓而来,大臣们听闻九福晋从小体弱,嫁进宫里后没两天就病了,足足一个月才痊愈。
如今瞧着这位九福晋比想象中还要瘦小,单凭这第一印象,众人很是怀疑她是不是真能当这个翻译。
连混血儿的翻译都不行,九福晋就可以吗?
苏澜不慌不忙上前行礼,皇帝知道她体弱,担心这个儿媳妇累着,破天荒让人抬了椅子上朝。
她算得上是早朝里头,除了皇帝之外能坐的人了。
苏澜也不矫情,道谢后就大大方方落座。
这样大方的姿态,让皇帝很是满意:“请你过来,也是不知道这翻译是否妥当。”
苏澜来之前就猜到了,了然点头道:“还请这位翻译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来听听。”
吴温敏得知来的是个福晋,还是这么个瘦弱的女子,心里很是疑惑。
她看着就没去过缅甸,更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人,怎么会缅甸语,还会翻译,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是苏澜发话了,皇帝也很看重她的模样,吴温敏只好叽里呱啦把刚才翻译的话说了一遍。
苏澜一听,顿时挑眉道:“你这翻译错了,说的是十年,并非百年。”
九阿哥这才恍然大悟,真跟四阿哥猜测得那样,是翻译说错了,难怪哥单威答应得那么迅速!
三年变成十年,虽然多了点,却也还在哥单威的预料之内,于是爽快答应了下来。
若非苏澜懂缅甸语,这会儿已经被这个翻译给坏事了!
到时候签订契约,用的是缅甸语和满语两份。
这翻译不靠谱,如果写的是十年,满语那边哪怕写了百年,缅甸人也就能不认账了!
九阿哥暗搓搓怀疑,这翻译是不是缅甸那边派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这边吃大亏!
别说九阿哥,就连皇帝都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这翻译实在太离谱了,十年和百年差别那么大,究竟怎么翻译错的?
苏澜看出他们的想法,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掐指算了一下。
然后她就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翻译被众人死死盯着,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声音都在颤抖着:“我、不、小人叫吴温敏。”
苏澜又问道:“你姓什么?”
其他人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这不摆明着的事吗?
翻译也是不懂,战战兢兢答道:“小、小人姓吴。”
苏澜转过头来说道:“皇上,这人不是中缅混血,甚至不太懂缅甸语。在缅甸男子都会在前面冠上吴字,好像大家都姓吴,其实吴是尊称,在当地是先生的意思。”
“至于女子,则是冠上杜为尊称。”
这人自称自己姓吴,证明压根就没在缅甸生活过,甚至不是缅甸混血。
他不过是会几句缅甸语,就混入商队之中。
翻译在商队里很得人尊重,月银更是比一般伙计都要多。
哪怕这人翻译错了,商队的人又听不懂,自然能蒙混过去。
吴温敏显然运气不错,跟着商队做的几次买卖都没出太大的纰漏,于是这身份就一直混了下来。
九阿哥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个翻译居然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九阿哥怀疑人生的一天~
第26章 安慰
九阿哥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他哪里想到自己找来的翻译,居然不是中缅混血,还可能是假的, 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吴温敏被苏澜戳破身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还以为跟以前那样,没人懂缅甸语, 自己会一些, 哪怕失误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哪里想到苏澜不但精通缅甸语, 甚至还知道缅甸当地的情况?
这真是京城里足不出户的贵女吗?怎么跟有通天眼一样什么都知道?
苏澜有着白泽这个天底下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老师, 哪怕只知道一点皮毛,也能清楚不少事。
加上她偷偷掐指算了一下,此人还真的不是缅甸混血, 甚至就没有在缅甸生活过。
他会的缅甸语是跟养父学的, 这个养父倒是跟缅甸人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会说一点点缅甸语。
这人就是跟着养父学的,可惜养父原本就是半桶水,他就连半桶水都不行, 发音更是含混不清。
以前商队的人做买卖,靠比划就能确认价钱, 然后让吴温敏看看契约有没问题, 就能定下来。
如今被戳破了身份, 吴温敏瑟瑟发抖, 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就砍了他的脑袋。
皇帝在上首气极反笑, 他真没想到有人敢骗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
他看了一眼满脸郁闷的九阿哥, 又瞥了一下眼神如常的苏澜。
这个小儿子还不如他媳妇来得淡定!
皇帝都不用发话, 挥挥手就让侍卫把吴温敏给带下去审问。
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样的事来, 皇帝只觉得晦气, 幸好还有苏澜在,不然这次跟缅甸的契约都谈不下去。
皇帝示意苏澜跟哥单威说清楚,毕竟哥单威见翻译被侍卫拖下去,满脸茫然又惶恐,生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也要被一并拖下去。
好在苏澜开口得很及时,简单说明了情况,得知那个翻译是假的,哥单威并不意外。
他叽里呱啦说着,双手还在比划,十分激动的模样。
众人的眼神不由看向苏澜:此人在说什么?
苏澜立刻解释道:“这位缅甸王子说那翻译的口音太重,有些发音还含糊不清,他听得很辛苦。”
她扭头又说了契约的事,三年变成一百年,哥单威不手舞足蹈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年份会不会跨越的幅度太大了一点,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皇帝看着哥单威的表情默默点头,这才是听见一百年契约该有的表情才对!
哥单威愣了一会又开始叽里呱啦,表情十分激动。
苏澜简单回了几句,很自然给众人解释道:“这位缅甸王子说需要时间考虑,还得写信回去,让他的父皇来决定。”
这么大的事,当然不是哥单威一个人能够做主的,怎么都要写信回去问一问。
苏澜倒是忍不住用缅甸语问了回去:“这一来一去需要的时间很长,殿下不是说外族对都城虎视眈眈,还来得及吗?”
不然契约定下了,他们也发兵了,但是到了地方发现他们的都城没了,可能皇族也给弄没了,到时候哥单威去哪里哭?
哥单威虽然只带着几个侍卫,好歹还带着军师,于是直言要考虑一下,三天内给出答复来。
皇帝听见苏澜的翻译后很是满意,点点头就答应了。
三天而已,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哥单威退下后,苏澜也跟着走了。
剩下就是朝臣们继续商议,没她这个临时翻译什么事。
苏澜帮上大忙,皇帝自然不会吝啬。
刚下早朝,皇帝的赏赐就送了来。
得知苏澜喜欢金银,皇帝也是投其所好,送来的是好几箱的金子。
等太监把箱子送进来,苏澜打开后,发现里面不是金锭子,而是金条!
人间的帝王真上道,这金条的成色比金锭子还好,而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香味更为浓郁,苏澜都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她打开所有的箱子,屋内变得金灿灿的。
白云只觉得整个屋子变得金碧辉煌,都快要睁不开眼了。
苏澜就打发白云下去,她摸着这些金条,趁着没人在,偷偷啃了一块。
这金条嘎嘣脆,一块有巴掌大,不像金锭子吃几口就没了,让她吃得一本满足。
苏澜忍不住啃了两块金条,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九阿哥回来了。
她只好把最后一口金子吃掉咽下,擦擦嘴坐在桌前,像没事人一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九阿哥一进来,脸上就带着笑意道:“你今天真厉害,我第一次上朝,下朝的时候大臣们围着我不断夸赞你。”
他只感觉面上有光,之前那点郁闷都被夸得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果然他家福晋就是厉害,多少朝廷重臣都对苏澜赞不绝口!
苏澜笑着拉九阿哥坐下,他落座后却露出懊恼的神色来:“那翻译居然是个骗子,我居然被骗过去了,他还连曾家都骗过了。”
曾家多少年的商人啊,眼光十分毒辣,竟然还被这样的小骗子给糊弄了去。
九阿哥已经派人送消息去给曾公子,估计曾家和其他跟这骗子来往过的人得知后都要郁闷坏了。
“虽然皇阿玛说此人擅长伪装,加上懂得缅甸语的人太少,我才会被骗过去,也没打算追究,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苏澜安慰他道:“既然皇上不追究,爷也不必放在心上。骗子要骗人,总归不是被骗之人的错。”
“而且谁都没料到此人如此胆大包天,想必是无知者无畏。”
可不就是无知者吗?
这人遮掩身份成功了几回,没被人看出端倪,于是就膨胀了,以为在皇帝面前依旧没事,还能立下大功劳,指不定能混个小官当当。
因为贪心,他倒是不知道恐惧,如今在地牢里估计害怕得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回到进宫之前去。
九阿哥被苏澜安慰到了,叹了一口气道:“我难得办差,这次没办好,也不知道还有没下一回。”
苏澜看着他笑了:“虽说爷被此人骗了,险些坏事,这不是有我,所以没坏事吗?也算是将功补过了,皇上都送赏赐来了,证明此事就这么过去,还是功大于过的。”
时间紧迫,九阿哥遇到骗子了,依旧跟哥单威谈得差不多,就等对方点头,契约成立,金矿就到手了。
说九阿哥错了,却也算是小错,毕竟苏澜都后续补上,还第一时间揭露了骗子,没让此事闹大。
要是订契约的时候,或者订完后才发现是骗子,那损失才叫大!
只不过刚开头,九阿哥这样不算什么!
苏澜笑着道:“爷不如想想契约订好后,在户部要怎么办差。”
九阿哥好笑道:“哥单威还没点头,你就觉得他会同意了?”
苏澜眨眨眼道:“他为什么不同意?除了咱们,谁还能给他们借兵?”
要不是国库空虚,看在金矿的面子上,他们其实也可以不借兵的。
周边东南之国不比缅甸大多少,根本没能力借兵,不然也不会求到他们这边来。
而且他们兵强马壮,确实是借兵的好选择。
有他们在,起码缅甸这个皇族暂时还不会被取代。
不过这个皇族气数已尽,再怎么使劲挽救也救不起来,只能苟延残喘几年了,也足够他们牢牢把金矿掌握在手里。
九阿哥想想也是,喃喃道:“这翻译是骗子,那金矿总不会是假的吧?我当时也是太过于轻信人了,这个翻译是如此,哥单威未必没说谎。”
要金矿出什么问题,他这个起头之人就真是难逃一责了。
苏澜早就掐指算过了,金矿是真的,而且还不算特别小。
当然这时候她不能直接告诉九阿哥,于是就含糊道:“皇上英明,必然在哥单威提出金矿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估计最近就有消息传来。”
姜还是老的辣,皇帝对翻译自然不在意,对哥单威口中所说的金矿却不能不重视,必然私下派人用最快的时间去打探虚实。
不过他明白,缅甸这么个东南小国的王子自然不敢说谎,金矿必然是有的,但是里面挖掘了多久,是不是没什么余量才要送给他们,就需要仔细查探一番了。
九阿哥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下一刻高元就进来禀报,说皇帝召见他。
这话一出,九阿哥顿时一颗心又提起来了。
第27章 诚意
九阿哥到御书房的时候蔫头耷脑的, 生怕皇帝训斥自己。
皇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在想什么,好笑道:“你耷拉着个脑袋做什么,朕是不分青红皂白训斥的人吗?”
九阿哥一听顿时来精神了, 嘿嘿一笑道:“皇阿玛自然是大度之人,不会跟儿子计较这个。”
皇帝无奈摆摆手道:“行了,说正事。朕派人去查探金矿的人回来了, 金矿没什么问题, 开采的年份也不长。他们皇家有一大一小两个金矿, 这拿出来的该是最小的那个, 约莫挖掘个三十年是没问题的。”
九阿哥心想真让苏澜说中了,皇阿玛果真派人私下去打探了金矿的虚实,他这福晋也太聪明了吧!
他连忙说道:“皇阿玛英明, 儿子还没想到先去查探虚实, 要是对方那个金矿虽然有,但是已经开采多年,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皇帝瞥了九阿哥一眼道:“朕怎么看你不惊讶,早就猜出朕会派人去打探吗?”
九阿哥急忙摇头, 老老实实答道:“儿子刚刚才想起此事来,还跟福晋提了提, 担心金矿也是骗人的, 实在愧对这份差事。”
“福晋就安慰儿子, 皇阿玛素来周到, 必然早早派人去查探了。所以儿子刚才听着, 只觉得果然如此。”
皇帝有些意外, 苏澜倒是真的比自家儿子聪明得多, 这事她也预料到了。
这个小儿子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好在娶了个聪明的媳妇。
皇帝当初给九阿哥挑这个福晋的时候, 想着九阿哥的狗脾气,于是选了个脾气不错但是身子却比较娇弱的董鄂氏。
董鄂氏虽然进宫后就病了,不过病好后,就展现出她的聪慧来。
皇帝对这个儿媳妇越发满意,微微颔首道:“小九以后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也可以先跟你媳妇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九阿哥连连点头,又听皇帝说道:“你媳妇这次立了大功,朕已经赏赐了一些小东西,大头还在金矿上面。”
闻言,九阿哥迷茫了:“皇阿玛已经赏了一回,怎的还要再赏吗?”
皇帝瞥了他一眼道:“那是自然,这事你领了头,原本也该赏,只是因为那翻译的事闹出点波折来,暂时先记着。”
“回头等接手金矿后,当年开采的一成都是你们的。”
九阿哥听得大吃一惊,苏澜提起金矿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能分一杯羹,哪里料到皇阿玛竟然直接提出要分金矿的一成给他们夫妻二人?
哪怕只有一年,那也是个不得了的数目!
“皇阿玛,这使不得,儿臣受之有愧。”
皇帝居然点头道:“这赏赐名义上是朕给你们两个,却是给你家媳妇的。你这领头的,除了借了名叫哥单威来拜见之外,后续翻译和提点都是你媳妇做的。”
言下之意,功劳都在苏澜身上,九阿哥就算是个附带的。
皇帝不好直接都赏了苏澜,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容易树大招风,索性把九阿哥这个领头意思意思也添进来。
九阿哥伸手抹了把脸,心里忍不住腹诽:这究竟是谁的皇阿玛,苏澜的吗?
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亲生的,又抹了把脸无奈道:“是,儿臣记下了,回头就告诉苏澜这个好消息。”
苏澜馋金矿好久了,这次皇阿玛发了话,等金矿一开采,当年的一成就要陆续送到她手上去!
光是想想,九阿哥就知道苏澜肯定会很高兴!
他笑着谢恩后,这就想退下,皇帝叫住他道:“朕让人审问了那个翻译,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胆大妄为之徒,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终究露了马脚。”
“曾家那边也派人查过,他们对此并不知情,其他用过这翻译的人有那么几个曾有疑惑,却不了了之。”
毕竟会缅甸语的翻译实在太少了,有这么一个,哪怕真有什么问题,不是什么大事就会凑合着用。
九阿哥听后这才松口气,他真担心这翻译是谁派过来,故意坏事的,那自己就真是罪过大了!
皇帝挥挥手,告诉九阿哥也是想安他的心:“这事小九也不必自责,毕竟如此胆大妄为之徒,朕也是难得一见。”
他都很少遇到过,九阿哥这是运气不好碰上了。
正好也让小儿子吃吃亏,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容易,以后多带点脑子警惕一些。
皇帝挥挥手让九阿哥退下了,九阿哥笑眯眯出来,忽然脚步一转就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听说九阿哥亲自来了,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不知道九阿哥有何吩咐,只管派人来告知就是,怎的亲自来了?”
他心里嘀咕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吧,回想了一下,先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
九阿哥笑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事来,宫外的府邸开始修缮了吧,想要加个库房。”
内务府总管松口气,居然只是这点小事,连忙应道:“九阿哥想加库房自然可以,图纸在这里,是想加在什么地方?”
工部负责府邸的门面和规格,内务府则是负责内里的修缮,只加个库房而已,倒不是什么麻烦事。
就是内务府总管原本以为九阿哥的东西多,所以想再加个库房来用。
只是他瞧着九阿哥打算扩建的库房却是加在另外一边,是给九福晋用的吗?
九阿哥还真的点头道:“对,给福晋加的。她最近得的赏赐有点多,以后估计更多,实在放不下。”
他摸着下巴开始犹豫,一个库房够不够啊?
毕竟苏澜如此厉害,前后脚被皇阿玛赏赐了两回,以后只会更多,要不把后边的院子都改建成库房算了。
内务府总管听九阿哥的意思,把后边一排院子都要改成库房,不由大吃一惊。
这九福晋到底得了多少赏赐,竟然要那么大的地方做库房吗?
虽说阿哥们的府邸都会给福晋留个不小的库房,但是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福晋的库房比阿哥的还大啊!
都说九阿哥独宠九福晋,看来果真如此。
这后边一排的院子是给侧福晋或者侍妾准备的,九阿哥直接推了全部做库房,显然短时间内后院都不打算添人了。
内务府总管暗暗心惊,小心应下,只觉得以后对九福晋要更恭敬一些才行。
九阿哥又溜溜达达回去,率先打发了宫人,低声告诉苏澜这个好消息。
苏澜得知凡间帝王居然要给自己金矿的一成,顿时心花怒放。
这皇帝真上道,有上贡给她的金子在,那就是貔貅保佑的地方,看来那金矿以后挖掘会十分顺利了。
九阿哥还笑吟吟邀功道:“我刚才特地去内务府交代了,把你的库房做大一点,索性后边一片院子都改为库房,不然那些金子就要放不下了。”
苏澜听得眼睛一亮,不错,他也挺上道的嘛!
“还是爷想得周到,回头住进去再改的话就麻烦了,还吵闹得很。”
九阿哥嘿嘿一笑,他也是这么想的:“等后边改建好,花园里再种上紫藤花。等咱们搬过去住的时候,就能直接赏花了。”
苏澜附和着点头,对花她不怎么在意,后边一排屋子以后全放满金子这件事让她的心情很不错!
九阿哥又提起那个骗子翻译的事:“皇阿玛派人审问过了,只是个胆大的骗子,好在没坏事。”
他也没问这骗子会怎么样,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澜并不意外,这骗子都敢骗到皇帝跟前来了,如果有九族估计都得跟着他陪葬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高元就送了信笺来。
九阿哥拆开后扫了一眼就笑了:“是曾家送来的信,看来那骗子的事把他们吓得够呛,这是赔罪来了。”
既是赔罪,自然有赔礼,只是不好直接送进宫,而是送去九阿哥在宫外的宅子里暂且放着,就送来了礼单。
他大略看了看,顺势递给身边的苏澜。
苏澜看着单子上的金银珠宝,心里琢磨着这曾家也是很上道了。
九阿哥也说道:“看来曾家人不知道哪里打听到你喜欢金银,索性就送这个了。”
要换做其他人,这赔礼几乎全是黄白之物,就有些失礼了。
不过曾家送的也不只是单纯的金银,有金子打的佛像,还有金银各一套的餐具。
哪怕他们没见着实物,这餐具也绝不会太简陋,必然是精品。
曾家还投九阿哥所好,送了不少西洋舶来品。
礼单非常全面,甚至还包含了一部分少见的药材,都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足见曾家的赔罪是诚意满满。
也亏得那骗子没得手坏事,不然曾家真是赔掉所有身家都未必能保住小命。
听闻皇帝并不追究曾家,他们认为是九阿哥帮忙说情,于是几乎掏空了家里库房的好东西来赔罪。
九阿哥看着赔礼很满意,苏澜看着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也很满意。
她只是帮着翻译了一下人间的语言,居然就能得到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毕竟对神兽来说,人间的语言听着都是一样的,不过是稍微转换了一下形式罢了。
苏澜巴不得以后这种好事能多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苏澜的私房钱越来越多了!~
第28章 万字新章
苏澜按照之前的习惯, 把皇帝赏赐的金条又一股脑倒进一个大箱子里面,用来混淆别人的视线。
全部混在一起,别人就分不清数量到底有多少。
多了少了, 他们也不会察觉得到。
只是一个大箱子已经放不下了,白云提议再送一个箱子来,就是房间会变得更窄。
苏澜摆摆手婉拒道:“不用, 我倒一部分进去, 回头会取一些出来。”
她还对外说会拿出来, 其实都吃掉了, 于是大箱子里偶尔会少了,白云也没有多想。
宫女只以为苏澜拿出来数了数又放进别的小箱子里面,大箱子里少了什么, 她们哪怕察觉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苏澜对金条情有独钟, 已经不知不觉啃了小半箱。
她想到后边还会有金矿出产的金子,一定要让皇帝做成金条送来,啃起来特别满足!
不像金锭子,苏澜啃几口就没了, 感觉味道都没尝出来。
金条就不一样了,又大又沉, 能让她多吃几口来仔细品尝味道。
苏澜啃了几块金条当点心, 就听白云在外头敲门, 说是九阿哥请她去书房。
她还有点纳闷, 有什么事不能进来说, 非要去书房?
等苏澜去了书房, 见九阿哥手里拿着几张纸念念有词, 看见她, 连忙招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你来看看这个。”
苏澜凑近扫了一眼, 上面的字符跟平常看的不一样,却能看出是什么意思来:“爷看这个做什么,是要翻译吗?”
九阿哥笑了:“对,还是你聪明,一猜就中。这是广州船舶司送来的加急折子,皇阿玛那边誊抄后送过来,说是让你帮忙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把座位让给苏澜,自己则是起身亲自磨墨。
高元想上前帮忙,被九阿哥挥挥手打发出去了。
苏澜低头看了一会,发现这说的是一艘英圭黎的商船出发航行没多远遇上风雨翻船了。
船员掉下水,大多都被捞上来了,却还是死了几个。
货物全掉水里,那是完全捞不到多少。
这就算了,商船遇到风雨翻船只能认倒霉,偏偏这船主不认,还要船舶司来赔偿损失。
苏澜看得有点懵,凡间这船翻了,居然找港口的人赔偿的吗?
如此理直气壮,她都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忍不住问道:“爷,这说的船只遇上风雨翻了,让船舶司赔偿……真要赔吗?”
那么大一艘船,货物肯定不少,这要赔偿起来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九阿哥把手里的磨条一扔,没好气道:“就说那些英圭黎翻船了怎么写信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港口肯定察觉风雨要来,必然提醒船主不要开船,对方不听然后翻船了,居然把罪过推到船舶司身上。”
苏澜指着信笺的几句话翻译道:“船主这意思是两边沟通不好,港口会英圭黎语的人不多,说得磕磕碰碰的,让他们误会了没听明白,才遭了难,丢了货物。”
九阿哥愤愤不平道:“谁知道他们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呢?反正翻船了,英圭黎人一口咬定他们没听明白,这事就要怪到船舶司身上。”
估计船舶司也是拿不准主意,只要写折子来问皇帝,还把船主的诉求信夹在里面一并呈上来了。
九阿哥叹道:“船舶司的折子说明港口是要提醒过的,但是船主说没有,两边各执一词,语言又不通,这就叫人头疼了。”
“原本皇阿玛打算请英圭黎的传教士过来当翻译,但是金銮殿上出了假翻译的事,英圭黎还可能包庇自己人。”
苏澜是听明白了:“所以这次还是让我去当个临时翻译吗?”
九阿哥点头道:“总归还是自己人可信一点,英圭黎传教士也会在,不过还是以你的翻译为准。”
“你先旁听,看传教士的翻译有没问题,没有就不必开口。”
苏澜到底是福晋,没有人能用,临时去救急就算了,真当翻译来做实在大材小用了。
但是皇帝担心英圭黎传教士的翻译有误,索性让苏澜旁听,有什么事也能立刻指出来。
苏澜疑惑道:“我怎么听说皇上也会英圭黎语,还需要我去旁听吗?”
九阿哥解释道:“皇阿玛的英圭黎也是跟着传教士学的,只会简单的对话,牵扯到解决纷争这种复杂的事就不够用了。”
皇帝用英圭黎语日常对话还凑合,谈判的话就不行了,文书方面更是欠缺,只能勉强看懂。
传教士可能包庇英圭黎人,但是苏澜却不会,皇帝自然更信任她。
九阿哥还补充道:“船舶司已经派人带着英圭黎的船主上京来,估计这两天就要到了,先跟你说一声,心里也有准备。”
苏澜没什么好准备的,反正凡间的语言对她来说都是共通的。
九阿哥倒是临急抱佛脚,买了几本英圭黎语的书,关起门来跟着苏澜学一学。
他会一点基础的英圭黎语,如今跟着苏澜一整句话知道意思,再顺着背下来,好歹词是多认识了一些。
就跟九阿哥说的那样,苏澜没等两天,那个英圭黎船主就到京城来了。
其实这点小事压根用不到皇帝来出马评判,只是涉及外国人,没处理好很容易变成两国之间的矛盾。
苏澜对九阿哥说道:“我猜皇上是想用这件事,以后来制定海难救治的标准。”
毕竟人命关天,船只要是翻了,岸边的人要是没准备,不去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淹死了,实在不太人道。
要是准备妥当去救人,也怕对方钻空子,或者反过来咬一口。
救人是善事,却不能被坏人利用。
而且见死不救也会影响他们的形象,以后商船来往多了,这样的事只会不少。
索性这次出了事,正好用来当范本,定下规矩。
规矩有了,以后救人就有章程,谁有了坏心思也会收敛。
九阿哥眨眨眼,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就说这么点小事,皇阿玛居然亲自出马,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九阿哥看着苏澜,顿时觉得皇阿玛说的话是对的。
苏澜如此聪慧,以后他有什么疑问解决不了的,就该先来问问她。
这天一早皇帝派人来请,苏澜就知道那位英圭黎的船主到了。
九阿哥陪着她过去,这次会面没在金銮殿内,而是在殿前的空地。
船主叫爱德华,是个红发蓝眼的中年男人,特意换了一身燕尾服,站在朝臣当中有点格格不入。
他一上来就弯腰行礼,然后叽里咕噜开始说了起来。
苏澜进来后,皇帝再次让人赐座,九阿哥也得了座位在她身边坐下。
爱德华还有点疑惑,面圣的时候怎么有女子在场。
几个传教士就在皇帝下首帮着翻译,爱德华这时候只是问候皇帝。
皇帝倒是能听懂大半,只微微颔首道:“让他不必多礼,请船舶司的人上来。”
船舶司的负责人也跟着北上了,他先是陈述了一遍。
“船工在码头足足二十多年了,世代都在,对恶劣天气有所警醒。看着天边忽然有了大片红霞,还是暗红色的,他就提醒船主可能会有暴风雨。”
“只是外头天气还晴朗,甚至不见乌云,船主并不相信,还是开船出发了。”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暴风雨就来临,船只也出了意外,有人落水飘在海上,周围其他船工见了就纷纷出手帮忙救人。”
“船主也被救起,一个劲要捞起货物。但是当时暴雨越发厉害,救人已是勉强。微臣只能拒绝此事,然后尽快安置这些落水之人。”
“好在所有人都会水,全部被救起,只有几个人落水的时候受伤,还呛了水,并无大碍,及时喝药后也没有染上风寒。”
“不过船主对微臣没有帮忙捞起货物之事耿耿于怀,要求照价赔偿货物,微臣一再拒绝,船主十分生气,联系当地洋行,又找了传教士帮忙,要告御状。”
“微臣觉得此事无法调和,只好斗胆写折子恭请皇上来裁断。”
船舶司的人说得有条不紊的,既没有完全推脱责任,也没有胆小怕事直接答应了船主的要求来息事宁人。
皇帝听得很满意,看向了一边的传教士。
传教士就叽里咕噜翻译了刚才船舶司的话,然后爱德华很快也说了起来。
两人的语速很快,而且爱德华的英圭黎语带着浓重的口音,皇帝几乎没能听明白,只零星听见几个熟悉的单词。
九阿哥听得就更迷糊了,他原本就知道点基础,标准的英圭黎语能听懂一半就不错了,还是日常对话。
如今这口音重的,单词含糊不清,而且说得飞快,这会儿九阿哥听得脑袋都要疼了。
他忍不住嘀咕道:“船主莫不是故意说快一点,就不想让别人听明白吗?”
苏澜对九阿哥轻轻点头,她也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
这么故意为之,想必他可能心里有鬼。
于是苏澜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掐指一算,如今因为皇帝赏的金条,她终于不再饿肚子了。
当然离她吃饱还很远,不过好歹垫了肚子,就能多用几次小法术,尤其这种窥探对方的命轨。
虽说一天只能看一次,不过对苏澜来说也足够了。
她掐着指尖几下,很快盯着船主的眼神就不对了起来。
这家伙果真暗藏祸心,就是故意开船落难的!
爱德华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忽然后背一寒,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扭头看向另一边,发现苏澜盯着自己。
那眼神似乎带着绿光,吓得爱德华说话顿时结巴了起来,都不敢说下去了。
难不成他一时激动说得太多,让这位贵女不耐烦,才会这么盯着自己吗?
皇帝也注意到苏澜盯着船主的眼神不太友好,不由有些奇怪,问身边的传教士:“怎么,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传教士连忙摇头,用生硬的满语答道:“尊贵的皇上,爱德华先生只是激动了一点,说了他在海上暴风雨后吓坏了。货物都掉在海里,船员也落水。他突然失去了一切,所以才一时无法接受。”
皇帝听后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苏澜:“你刚才也听了,确实是这样吗?”
比起传教士这些外人,他当然更相信苏澜的话了。
苏澜点点头道:“回皇上,这位叫爱德华的船主刚才说的确实跟传教士翻译的一样。”
传教士偷偷松口气,他原本还担心这位足不出户的福晋其实并不是很会英圭黎语。
要是她不懂装懂,非要说传教士翻译得不对,他真的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好在不管苏澜是真能听懂,还是假装能听懂,看样子并没有捣乱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传教士就听苏澜问道:“皇上,我能直接问这位船主几个问题吗?”
皇帝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传教士小心翼翼问道:“皇上,需要在下帮忙翻译吗?”
皇帝还没回应,传教士就听见苏澜开口说起英圭黎语来。
而且她说的还不是标准的英圭黎语,跟传教士不一样,而是用爱德华那一浓重的口音说的!
传教士都惊呆了,毕竟爱德华出身偏远的小地方,那英圭黎语的口音实在太重,他听着也得连蒙带猜。
这么偏的口音,传教士自己都不会,苏澜怎么就会了?
总不会她当场听过后,立刻就模仿上了吧?
还别说,真跟传教士想得那样,苏澜就是当场学会的!
反正语言都一样,她就是变换成对方的模式就行。
爱德华都惊呆了,要不是他从来没见过苏澜,都要怀疑两人是老乡了!
在异地能听见熟悉的乡音,爱德华顿时感动得双眼湿润。
只是等他听明白苏澜问的话,那一份感动立刻变成了惊吓。
因为苏澜问的就是:“爱德华先生是吧?你在开船之前应该已经接到消息,布料无法送回去英圭黎,等于是白跑一趟。”
“但是货款已经给了,要是在港口倒卖回去,价钱就得减少。所以你才想故意选在天气要不好的时候开船,遇上风雨后就能在船舶司那边讹上一大笔钱吗?”
爱德华被苏澜一连串的话问得瞠目结舌,额头都渗出冷汗来了,一边擦汗一边急忙否认道:“不,这不是事实,这位女士不要胡说。”
传教士听着也惊住了,被皇帝盯着,不得不照样翻译回去。
苏澜听后还补充了一下,让皇帝把她的话原封不动都听了。
皇帝挑眉道:“她说的是实话吗?英圭黎那边真不让进口布料了?”
他问的是传教士,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些传教士在英圭黎国内都是不一般的身份,对英圭黎的消息自然比别人要灵通得多。
传教士想否认,但是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神,吓得低下头,不敢打马虎,老老实实答道:“是,在下刚得到消息,英圭黎的国内新做了机器,布料能做得又快又好。”
皇帝一听就明白了,英圭黎出了新机器来做布料,所以想禁止进口,让国内的人只买这些新做的布料,保护本地的布料销量,免得被冲击。
于是这些布料进口商人就惨了,刚接到消息,货物却已经上船,简直左右为难。
其他人估计会想着亏点就亏点,总好过白跑一趟,直接换货物再回去就行了。
毕竟这边除了布料,茶叶和瓷器都不错。
只是爱德华却起了坏心思,想让船舶司来赔钱,还叫高了价钱。
这样他既可以不用回去,还小挣一笔,甚至能用这笔钱另外买别的货物,简直一石二鸟。
谁能想到船舶司的人那么刚,说什么都不肯赔偿,压根不说息事宁人,还真的告到皇帝跟前来。
爱德华想着皇帝可能听不懂英圭黎语,加上当翻译的又是英圭黎的传教士,这事闹大了双方都不好看,怎么都会息事宁人,说不准赔偿还能多拿一点。
他却没料到翻译当中还混了一个苏澜,这位女士还什么都知道,当场就质问起来!
九阿哥听见传教士的话,当场气得就要跳起来。
好在身边的苏澜察觉到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把人拦下。
大庭广众之下九阿哥要真把爱德华揍了,那皇帝碍于面子还真要给他点赔偿了。
九阿哥生怕自己用力一点,就要折了苏澜那瘦弱的手腕,只好压下火气乖乖坐好。
皇帝也气笑了,看着下首的爱德华就跟死人一样:“没想到这一个两个居然都骗到朕的跟前来了,觉得朕是好欺负的吗?”
“你们英圭黎发了禁令,却要讹到船舶司身上,真是好样的!朕该派人写信给你们的国王好好问一问,以后可不敢再跟你们做买卖了!”
这话就重了,毕竟英圭黎在这边进口最多的是茶叶和瓷器,要皇帝不让出口,爱德华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爱德华这会儿吓得腿软,被皇帝轻飘飘看了一眼,更是跪倒在地上,叽里咕噜开始求饶。
苏澜听了一耳朵,爱德华说的不外乎是那些陈词滥调。
什么禁令来得太突然,他的损失太大,一时惊慌失措,然后鬼迷心窍,并不是故意为之……
这种话骗骗一般人就算了,想骗在座的人,尤其是皇帝这样人精中的人精是不可能的。
苏澜面无表情地翻译了爱德华的话,皇帝脸色就越发沉了下去。
爱德华的声音越发小了下来,最后浑身哆嗦着不敢继续开口了。
皇帝的指尖点了点扶手,面无表情问道:“你们几个传教士来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传教士都是英圭黎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求情道:“尊贵的皇上,爱德华先生也是一时糊涂。这边不是有一句俗语,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皇上恕罪。”
苏澜忍不住看了这传教士一眼,还怪会说话的,居然还会说俗语。
但是他说得挺好,还是最好别说了,没见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吗?
而且传教士说的这话,好像皇帝不原谅爱德华,就仿佛是小人,还是不饶人没有气度的那种!
传教士会说俗语,可是对俗语的意思似乎是一知半解,说了还不如不说。
平日皇帝对传教士还是挺宽容的,知道是外国人,说得不够妥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今天他就不可能忍了。
皇帝冷笑道:“怎么,此人讹到朕的面前来了,朕就不原谅又如何?”
传教士吓得也想跪了,一个个也不敢继续为爱德华求情了。
不过皇帝生气归生气,爱德华这人却不好处置。
把人直接弄死了吧,回头谁添油加醋传出谣言,就是爱德华的商船沉了,货物没了,船舶司不想赔偿就把人灭口了。
如果直接关起来,还得给这人吃喝,着实不划算。
把他送去挖矿算了,能挖多久就挖多久,起码还活着!
皇帝打定主意,就发话把爱德华送去挖矿,还得先在京城游街一圈再送去。
“另外叫几个嗓门大的差役跟着,一边送一边大声宣读此人的罪过,免得有人误会了朕,那就麻烦了!”
犯错的是爱德华,凭什么让他这个皇帝来背锅?
苏澜忽然开口道:“皇上且慢!”
九阿哥惊讶回头,不明白苏澜怎么会拦下侍卫,难道想救爱德华吗?
他看苏澜的样子也不像要救人,不由面露迷茫。
皇帝也诧异,倒是因为对苏澜十分信任,于是面色和缓了一些问道:“你为何把人拦着?”
爱德华被侍卫堵上嘴巴,只呜呜叫着想求苏澜救他。
他一直养尊处优,可不想被送去挖矿,听说矿场苦得很,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从早到晚挖矿,直到死都不能出矿场!
只要苏澜愿意救自己,爱德华愿意把所有的身家都献给她!
苏澜只淡定起身说道:“皇上仁慈,只把这人送去矿场,没要了他的性命。可是船舶司被耽误了不少事,想必暗地里还被很多人误会而指责,平白受了指责。”
“大人兢兢业业为皇上办差,没得莫名被人污蔑。而且这次处罚要是太轻,以后如果有人还效仿就麻烦了。”
皇帝听后眉头舒展开来,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苏澜,这是要为自己讨公道了。
身为皇帝哪怕心里不高兴,却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刚刚他还想着有大臣来劝说,还能把惩罚加重一点。
偏偏在场的臣子没领会皇帝的意思,九阿哥跟个木头一样不吭声,幸好他还有这个聪明的儿媳妇在!
皇帝的面色越发温和了,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惩罚?毕竟这人的船只都沉了,货物也丢了,家又不在这边,哪怕想没收财产来弥补损失却也无法为之。”
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人,他就派人去英圭黎没收财产,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一点!
就为了爱德华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东西,特地派人去英圭黎,实在划不来。
一来一回的,爱德华那点财产不值一提,皇帝还要贴钱去船队,实在划不来。
苏澜听后就微微一笑道:“皇上,此事并非爱德华一人之事,而是两国的问题。爱德华作为英圭黎人,也是因为英圭黎突然颁布禁令的缘故才会故意沉船,英圭黎难道不该负起责任来吗?”
如果没有禁令,那么爱德华就不会这样做,英圭黎不就是罪魁祸首了?
皇帝一怔,接而哈哈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就该这么办。”
他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的话却是阴森森的,交代传教士道:“写信给你们的国王,直接说爱德华的事,朕要追究,英圭黎该赔偿才是。”
传教士都惊住了,这走向怎么变成如此了?
明明是爱德华这个蠢货想讹诈船舶司,怎么到头来竟然把事情闹大了,要闹到英圭黎的国王跟前去?
几个传教士连忙着急劝道:“尊贵的皇上,此事是爱德华一个人的过错,实在没必要闹到国王面前!”
“是啊,爱德华做错了,送去矿场就好。要是皇帝觉得不合适,还可以让其他船员一起送去挖矿。”
“没错,一条船上的人估计都知道爱德华的打算,一起进矿场也是应该的。”
苏澜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为了让爱德华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过错,这些传教士连那些船员都要送进矿场去。
果然一条船上的人就要齐齐整整的,一起进挖矿吗?
不过她觉得那些船员就是被爱德华雇佣的,未必真知道他的打算。
哪怕船员知道后想劝,也不可能劝得动作为老板的爱德华。
当然知情但是不打算劝,准备跟着爱德华狼狈为奸的船员估计也是有的。
不管如何,这几个传教士是打算把此事只着落在爱德华一个人身上,而不是变成两国之间的纷争了。
他们还以为皇帝原本不想闹大,才会亲自处理此事,还把爱德华和船舶司的人大老远叫到京城来。
如今被苏澜一提,怎么皇帝就打算闹大了呢?
有传教士见皇帝不为所动,就把目光放在苏澜身上,跟她商量了起来:“九福晋,此事要是变成两国之间的问题,那麻烦就大了!两国一直如此友好通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苏澜听得微微挑眉,慢条斯理道:“不知道你有没听过咱们这边的俗语,打狗也要看主人。”
传教士点头,表示他们听过这句话。
“那么各位应该知道,狗咬了人,主人也该赔偿才是。”
传教士原本想点头,只是点了一半就僵住了。
苏澜还笑吟吟反问道:“难道各位觉得让主人来赔偿不对?只能把狗打死了,丢到主人跟前去才行?”
“那才叫把事情闹大了,还把关系闹僵了,你们觉得是吧?”
传教士彼此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九福晋笑起来很美,却也很可怕。
什么把狗打死了扔到主人面前,她还想把爱德华打死了,千里迢迢送去给他们的国王吗?
那么远的水路,爱德华的尸身送过去,整个人都腐烂还臭了。
还扔到国王面前,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吗?
真要这么做,国王一怒之下,两国还真可能打起来,那爱德华的罪过就大了,他们这些传教士在大清也呆不下去。
苏澜见几人的面色露出迟疑,再接再厉道:“就跟之前说的那样,若非英圭黎的禁令颁发得太匆忙,而不是给商人们周转的时间。哪怕颁布三个月后才实行,也不会让爱德华这样的商人铤而走险。”
“正因为禁令颁布太匆忙才闹出如此是非,这必然是英圭黎的国王允许颁布的,难道不该让国王负责起来吗?”
传教士觉得这话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怎么他们一个个被苏澜牵着鼻子走了?
偏偏几人还真反驳不了,毕竟苏澜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禁令完全是一刀切,直接颁布后就不管在外边商人的死活了。
他们千里迢迢到别国来进口货物,却发现回不去了,货物要砸自己手里,谁能受得了?
要么就亏钱转手,要么就只能跟爱德华这样动起坏心思。
见传教士的表情更犹豫了,苏澜笑眯眯道:“你们几位无法决定得了,还是得写信跟英圭黎的国王说清楚,让他来拍板。”
无论国王要不要赔偿,传教士他们根本做不了主,还是得写信回去禀报,让国王来决定。
所以他们纠结什么呢,老实给国王写信吧!
九阿哥还添了一分心眼,在旁边附和道:“对,你们就在这里写信,写好后先让我们看看。”
说是我们,就是让苏澜先看看了。
别让这些传教士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回去,他们却没能事先察觉到。
传教士们能怎么办,他们互相推诿,最后让一个写字最好的开始写信。
这人写的还十分奔放,龙飞凤舞的,字母都快飞上天了。
他写得痛快,一口气写下来,还修改了一下,再次誊抄后,感觉那字更潇洒潦草。
皇帝接过来看了一会,让李德全送到苏澜跟前。
九阿哥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这传教士写的什么鬼东西,原本字母就难辨认,他们还特意写得如此潦草,是故意不让人看清楚的吗?
要是苏澜没能看明白,回头这信里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皇帝回头不就要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对苏澜来说,不管什么字体,在她眼里也是一样的,跟语言相同。
只要是文字,她看一眼就能看清楚。
不管是写得如何潦草,苏澜看的不是字迹,而是这些文字想要表达出的意思。
而且苏澜看得出传教士还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如今的习惯就是把字写得飘逸潇洒,才算是漂亮。
传教士写的意思也算是客观,把爱德华做的事,以及皇帝的处置都写在上面了,请英圭黎的国王来决断。
当然了,传教士这边写信还是夹带私货,同情爱德华的遭遇,隐晦想希望国王能够饶恕爱德华的一时糊涂。
都是一国人,传教士为爱德华求情这件事不算出格,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传教士们一句求情的话不说,苏澜反而觉得他们奇怪了。
如果不是要求传教士当场写信,还要把信笺交给苏澜来看,他们估计还会多写求情的话,指不定会说挖矿有多辛苦,以后可能死在里面出不来之类的。
只是传教士能写信,他们也能。
于是苏澜笑笑道:“皇上,既然传教士写了信,不如我也写一封,到时候一并送去给英圭黎的国王。”
“不然就传教士的一面之词,国王看了有所偏颇就不好了。”
她就差直接说,英圭黎的国王很可能偏袒自己人。
传教士的脸颊火辣辣的,知道苏澜看了信,显然明白他们想要求情的意思。
皇帝虽然刚才看信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听苏澜这么一说,也不难猜出传教士在信笺里都写了什么,摸着胡子笑笑道:“可以,你也来写一封,回头跟朕说说都写了什么。”
苏澜应下,不过她这边倒是不着急,没必要当场写完。
她回去慢慢写就好,明天再送来皇帝这边就行,待遇自然不同。
苏澜还把传教士的信笺一并带走了,毕竟皇帝让她仔细看看,总不能只看一眼就说自己都看懂了。
不说皇帝信不信,就是苏澜这态度着实敷衍对付了一些。
她带回去甭管看不看,这态度好歹显得认真几分。
皇帝果然没有拒绝,面露浅笑,显然很满意苏澜的做法。
如此谨慎小心又周全,倒是比他那个傻乎乎的小儿子好多了。
傻·九阿哥·儿子帮苏澜收好信,准备等会帮忙带回去,还用锦盒装着,免得弄脏弄丢了。
皇帝挥挥手示意传教士退下,几人只得顺从行礼后离开了。
等人一走,皇帝这才转向苏澜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英圭黎不让布料进口的事?”
就连他都是今天才知道,苏澜的消息网难道比自己还要厉害吗?
苏澜知道皇帝多疑,这事当然不能说她早就知道了,不然皇帝问自己怎么知道,总不能说是掐指算出来的。
这比说谎还要荒唐,苏澜很清楚凡间帝王并不会相信这种子虚乌有之事。
于是她笑着道:“皇阿玛,我是诈他的。”
这话一出,不止皇帝惊讶地挑眉,九阿哥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苏澜接着说道:“毕竟爱德华这事做得很奇怪,好像是故意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开船,故意把货物沉到海里,哪个商人会这么做,那些货物不是有问题,就可能是无法带货物回去。”
“我听九爷提过,船舶司的大人都会仔细检查船只的货物,绝不会让他们夹带私货离开。所以这货物该是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是爱德华无法带货物回去了。”
“所以我就试着诈一下爱德华,果然他神色慌乱,显然是我猜对了。”
皇帝微微颔首,算是相信了苏澜的话:“你这猜测确实没错,果真聪慧。就是这信笺送过去,你认为英圭黎的国王真的会帮着这船主赔偿吗?”
苏澜笑眯眯答道:“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也不敢打包票,只是我猜英圭黎国王应该不会拒绝。”
该说她不会让这位国王能拒绝!
“传教士在信笺上为爱德华求情,我打算写信来讨公道。等我写好后,会亲自送过来请皇阿玛过目。”
言下之意,苏澜写好信笺后还会翻译给皇帝听,看看她写的是什么,是否妥当,也能尽快修改后再一并连着传教士的信笺寄去英圭黎。
这信漂洋过海去英圭黎,一来一回只怕要小半年的功夫。
皇帝笑了笑道:“好,朕就等着你写的信了。”
苏澜表现得如此有信心,皇帝不由好奇她到底会在信上写什么。
不说皇帝,九阿哥也好奇坏了。
他一路上欲言又止,紧紧抱着锦盒,等到了院子,打发掉宫人后才放下道:“你刚才在皇阿玛面前打包票,写信要跟英圭黎的国王抗议,这真的好吗?”
苏澜看了九阿哥一眼,明白他不是质疑自己的能力,而是担心。
毕竟这关乎两国之间的大事,苏澜要写得不够好,没让英圭黎的国王答应。
皇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面恐怕会有所失望,对苏澜的印象可能变成狂妄自大。
苏澜笑笑道:“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等我写好了,先第一个告诉爷写的是什么。”
九阿哥听后立刻支棱起来了,苏澜今晚写完明天才送去给皇阿玛,那他岂不是第一个看信的人?
能比皇帝还早知道苏澜这信笺的内容,九阿哥心里激动得不行,面上还怕太兴奋会吓着苏澜,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干咳一声道:“好,到时候你告诉我都写的什么。”
他见苏澜准备磨墨,连忙接了过来,又担心道:“你刚回来,要不歇一会再写,反正明天才送去给皇阿玛,时间充裕得很。”
说罢,九阿哥接过苏澜手里的毛笔,一叠声叫高元去吩咐御膳房送点心过来给苏澜垫垫肚子。
吃饱后她睡一会,养足精神后再起来写信也不迟!
苏澜哭笑不得,想说自己其实并不累。
不过看九阿哥紧张的样子,她到底还是妥协了。
苏澜用了点心,又回去房间独自歇息,趁机啃了两块金条,几颗宝石,一手的小珍珠,舒舒服服躺下眯了一会才起来,感觉神清气爽。
九阿哥见她的面色休息后果真很不错,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对。
他亲自给苏澜磨墨,还给她挑了一支最好的毛笔。
苏澜拿着毛笔,回想了一下这身体原本的字迹,很快写了起来。
董鄂氏的字迹温婉娟秀,就跟她的人一样,只笔锋有些软,性子也软。
但是苏澜不同,她写下一行后发现这笔迹咋一看跟董鄂氏相同,只一勾一撇带着几分锋芒。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皇帝那金睛火眼就不一样了,必然能瞧出不对。
苏澜只好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火盆里面。
九阿哥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道:“刚才不是写得挺好,怎么就废掉了?”
闻言,苏澜只摇头道:“我很久没写字了,刚才那字写得不好,我得先练练。”
她说着又写了起来,这次笔迹跟董鄂氏就相似多了,笔锋也没有那锐利,却还是不够软。
苏澜反复扔了好几张纸,这才算是写出满意的字迹来。
九阿哥在旁边看着这字迹没什么不同,只以为苏澜对自己的要求高。
毕竟是她第一次帮皇帝办事写信,怎么都要更周全才是。
苏澜确认好笔迹后,就开始认真写信。
她早就想好了,休息的时候也打好腹稿,写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
苏澜只修改了几个小地方,看过一遍后感觉颇为满意。
九阿哥诧异道:“你这就写好了?”
加上练字的时间,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时辰。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字,写信却没用多久,九阿哥看着苏澜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的英圭黎语。
只觉得这字母张牙舞爪,也是快飞起来,光是辨认他就开始头疼了。
“这字……非要写成这样吗?”
传教士是这样,苏澜也写成这样,难不成英圭黎人的眼睛那么奇怪,字母不写得快飞起来就看不懂了?
苏澜好笑道:“英圭黎人喜欢这种花样,我也就是现学现卖。”
她看过传教士的笔迹后,模仿着学的。
九阿哥露出佩服的神色来:“你果然厉害,看过一次居然就学会他们的写字风格了!”
等苏澜一字一句解释她写的是什么,九阿哥听着听着,表情逐渐震惊。
她这样写,真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英圭黎就是英吉利,看资料的时候发现康熙的一份折子上用的这个译音,于是沿用了~~
今天上架,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哦,么么哒,预收也来看看吧=。=
第29章
苏澜见九阿哥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怎么, 我这样写不妥当吗?”
九阿哥伸手抹了把脸道:“不是不妥当,我就是有点意外。”
毕竟苏澜看着就是好脾气的柔弱样子,写信的时候, 字里行间却全是王霸之气。
如果说传教士写的信笺是温和并为爱德华求情,那么苏澜整一个就差直接戳英圭黎国王的心窝子了。
虽然没有那么直白,但是意思很明确, 爱德华会这么做全是英圭黎国王的错, 所以国王当然要替爱德华赔偿了。
如果不赔偿, 那么他们两国之间的贸易就会受到影响了。
九阿哥汗颜, 这是威胁吧!
他盯着苏澜实在太惊讶了,原来自己这个福晋也有如此强势的一面吗?
苏澜作为神兽当然是有脾气的,别人都要打到家门口来了, 这片土地还是孕育了她的地方, 当然生气了。
见九阿哥意外的样子,苏澜解释道:“爷别担心,英圭黎国王不敢断了跟咱们之间的贸易。想想英圭黎的贵族早就习惯了咱们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等的东西,这些在别处是买不到的。”
要他们真断了这些进口, 英圭黎国王才想哭呢!
“再说了,此事咱们在理。要不是英圭黎国王突然颁布禁令, 爱德华确实不可能这么做。”
都是国王的错, 他来赔偿不是应该的吗?
“传教士写的信笺说得足够明白了, 我想着没必要再重复, 还不如直接表明咱们的态度。”
反正要么赔偿, 要么绝交, 只有这两个选择!
“而且我这信写的语气够温和了, 还告诉英圭黎国王, 如果不表明态度再赔偿的话, 以后还会有更多像爱德华这样的船主做出相同的事来。”
“为了杜绝此事,咱们就只能辛苦点,让船舶司检查得更仔细。尤其是英圭黎所有的船只,都要停下来至少半个月的功夫详细搜查清楚才能放行了。”
对这些船主来说,在港口停一天就要花钱。
无论船主和船员的吃喝,还有港口停泊的费用,多停留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半个月下来,却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再说了,苏澜说半个月,很可能不止。
英圭黎的船只那么多,船舶司的人手不足,还要仔细检查,又要查清楚船主的身份,有没违规的地方。
那么一来,半个月没排上的船只就能等着了。
等多久,那要看船舶司有没人手去检查。
苏澜心想他们就是按照规矩办事,好杜绝爱德华这样的事来,不是故意为难的,英圭黎国王也能理解不是?
九阿哥好笑着看向她道:“你这封信送去给皇阿玛,他看过后应该会很满意。”
毕竟皇帝就不是软弱可欺之人,刚才在传教士面前,他就快气疯了。
如果苏澜写的信四平八稳的,皇帝反而可能不满意。
倒是九阿哥没料到苏澜会写得如此锋芒毕露,就差露出獠牙冲过去扑咬对方一口了。
不过英圭黎国王要答应的话,这赔礼想必也跟挖了他的心肝肉差不多,怎么都要大出血一回才行!
苏澜笑笑道:“爷觉得好,那就行。”
她还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写得随心所欲了一点,如今看九阿哥的表情虽然惊讶,却不至于惊吓,应该还算合适。
九阿哥确实有点诧异,却觉得合适。
毕竟他也很生气,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过英圭黎的国王?
不让这国王大出血,自己都对不住爱新觉罗这个姓氏了!
“信写好了,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九阿哥又道:“皇阿玛要早朝的时候看信,正好我早点起来,赶在上朝之前给皇阿玛送信。”
苏澜已经一字一句给他解释清楚,九阿哥听着都记下了,回头自己跟皇帝重复一遍就足够,不需要她特地起来亲自送过去。
有人代劳,让自己睡懒觉,苏澜当然乐意了,笑着点头道:“那就有劳爷了。”
她回去美滋滋睡下,九阿哥还特地反复背诵了信笺,然后把两封信重新装在锦盒里,这才睡去。
第二天大清早,还是三更天的时候,他已经交代高元把自己叫醒。
用冷水洗脸后,九阿哥才算是清醒过来。
他不用再进尚书房之后,已经很久没这么早起来过了。
九阿哥来不及用早饭,洗漱后换了衣服就赶去乾清宫。
等他到殿门的时候,天色还没亮。
皇帝听说九阿哥来了,不由有些惊讶地挑眉。
不过他看了外边的天色,估计九阿哥怜惜苏澜,觉得她身子弱多睡点,没叫她那么早起来。
皇帝把九阿哥叫进来,果然九阿哥带来了那两封信,又把苏澜写的信笺特地拿出来,一字一句解释。
皇帝看苏澜这龙飞凤舞的字迹,跟传教士有些相似,不由问道:“这字是苏澜亲自写的?”
九阿哥老老实实点头道:“对,还写了好几张纸,练习妥当后才算满意。苏澜说英圭黎喜欢这种字体,就特意模仿了传教士的笔迹。”
皇帝点头,难怪这字迹看着有点眼熟,果然是苏澜模仿传教士写的。
只看了一晚上,苏澜居然就能模仿出差不多的字体出来,还真是聪慧过人。
他瞥了九阿哥一眼,心想这个傻乎乎的小儿子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娶了个如此聪慧厉害的媳妇?
而且九阿哥复述了苏澜写的信笺,这信写得真有意思。
皇帝原本还担心苏澜写得软绵绵的话,还得重新写一遍。
如今看来,是他白担心了。
苏澜看着瘦弱,却绝不是脾气和软到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劝架的人。
这才是他的儿媳妇,这脾气才叫人喜欢!
皇帝想了想,又让李德全派人把传教士叫进来,看看苏澜写的信笺。
九阿哥听后不解道:“皇阿玛,难道苏澜写的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需要传教士进宫帮忙看看吗?”
闻言,皇帝没好气瞥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传教士看过后,这信笺再送出去,更为妥当。”
“至于朕究竟想如何,你自个想想,想不明白就回去问你媳妇!”
九阿哥抹了把脸,怎么感觉自己被皇阿玛鄙视了呢!
皇帝怎么就觉得他想不到了,还让自己回去问苏澜!
九阿哥有点小郁闷,默默点头后正要退出去,却被皇帝叫住:“你来都来了,正好跟着朕一起上朝商议英圭黎的事,也该让朝臣们知道此事后边是怎么处置的。”
皇帝一边说一边用完早饭,准备去上早朝。
他见九阿哥眼巴巴看过来,估计这小儿子是空着肚子来送信,于是让李德全给九阿哥塞了两块点心垫垫肚子。
九阿哥也不挑,飞快干掉手里的两块点心,接过宫人送来的温水一并咽下,一抹嘴巴就吃好了,跟着皇帝去上朝了。
早朝的时候,朝臣见皇帝居然是带着九阿哥一起来的,不由互相看了一眼。
后来皇帝让船舶司的官员说起爱德华那条船的事,另外叫九阿哥说了后续的处置。
朝臣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皇帝的处置,大臣们的意见有所不同。
有大臣觉得没必要跟英圭黎撕破脸,让英圭黎的国王赔偿似乎是有点过了。
毕竟得维护一下人家君王的脸面,就这么直接打是不是有点不妥?
要英圭黎的国王羞恼成怒,真的断了两边的贸易就不好了。
另外有大臣却不这么觉得,撕破脸算什么,毕竟是对方先犯错,他们险些被算计,要点赔偿算什么?
而且禁令是英圭黎的国王匆忙颁发的,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先,只赔偿已经足够看在国王的面子上了。
不然赔偿什么,直接断交不就更痛快吗?
他们也不差英圭黎这么个贸易的合作国家,而且比起英圭黎,跟法兰西的贸易做得更多,缺了英圭黎一个国家也不算什么。
更有大臣觉得给英圭黎国王的回信让苏澜一个人来写,实在不够稳妥,该叫更多人一起斟酌后再写才是。
皇帝直接让九阿哥把苏澜写的信里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大臣听着有的不住点头,有的面露诧异,更多的是目瞪口呆。
他们跟皇帝想得差不多,都觉得苏澜这么个二门不迈大门不出的贵女写的信笺,要软趴趴的,不就叫英圭黎的国王看了笑话吗?
所以大臣们才想斟酌着写什么,然后让苏澜翻译的话就更合适一些。
如今他们听九阿哥一复述,皇帝还露出满意的表情。
得了,皇帝都觉得合适,大臣们还反对什么?
刚才还嚷嚷着要一起商议写信内容的大臣不吭声了,还有零星几个大臣开始夸赞苏澜这封信写得好。
他们占理就该呛回去,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苏澜这字里行间的强势,正是大臣们想要的!
他们怀疑信是苏澜写的,但写了什么却是皇帝事先交代过。
之前还担心苏澜写得不好的臣子,立刻换了态度,把苏澜都要夸出花来了。
九阿哥听得脸色都带出骄傲来,听听,他们夸的是我的媳妇儿!
皇帝在上首看得一清二楚,立刻就猜出九阿哥在想什么。
“若是没有异议,给英圭黎国王的信笺就这么定下,回头就让人送过去。”
朝臣当然没有意见,又听皇帝说道:“原本朕还想着董鄂氏第一次写这样的信笺会需要修改一下,哪里想到她写得这般妥当,压根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大臣们夸完,换成皇帝夸自家儿媳妇了。
在场的大臣能怎么办,当然纷纷附和起来,就差没说皇帝眼光独到,给九阿哥挑了个好媳妇!
还有大臣心里嘀咕,苏澜家里可有姐妹也这般聪慧,结个亲不亏!
下朝后,就有不少人跟九阿哥明里暗里打听起此事来。
九阿哥看出他们的想法,心里美滋滋,面上从上应对:“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头有五个兄长。”
大臣们面露惋惜,怎么苏澜家里就只有兄弟没有姐妹了呢!
不过难怪苏澜如此出色,想必是因为是唯一的女儿,格外受宠,又身子单薄,于是家里四处搜罗了不少新东西,才叫她如此博学多才。
大臣们脑补了一番,更是惋惜,感觉自己痛失得到一个聪慧儿媳妇或者孙媳妇的机会。
没九阿哥离开,就被李德全拦下,引着去御书房了。
御书房外,几个英圭黎的传教士已经到了,正忐忑候着。
九阿哥进去后,传教士也跟着进去。
皇帝直接让九阿哥把信笺送到几个传教士手里,让他们看完,然后送去给英圭黎的国王。
比起皇帝这边派人送去英圭黎,这些传教士跟英圭黎通信的次数更多,也清楚从什么渠道才能把信笺更快送到英圭黎的国王手里。
传教士们凑到一起,还没看内容,先是被苏澜这一手字震撼到了。
他们几个练了很久的花体字,苏澜竟然会写,还写得如此出色!
其中一个传教士就是执笔写信的人,忍不住询问道:“九阿哥,请问九福晋这字怎的写得如此之好?”
他的满语说得有些生硬,九阿哥却是听懂了,十分骄傲道:“我昨天也问了,她说是看了你写的字,感觉不错,晚上练习了一会才写的。”
这人听后惊呆了,苏澜居然不是早早就练习学会这手花体字,而是看了一眼他写的就模仿上了吗?
听了这话,这位传教士大受打击。
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距,原来有那么大的吗?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恍恍惚惚去看信,又被苏澜的言辞吓着了。
九阿哥见几个传教士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由暗自摇头,他们也太不淡定了吧?
殊不知他昨晚听见苏澜说信里写了什么的时候,也是满脸惊诧,如今倒是嫌弃别人不够淡定了。
几个传教士压根不知道九阿哥的心路历程,只觉得九阿哥之前瞧着顽劣跳脱,如今倒是稳重从容了许多,几人对他开始刮目相看。
传教士应下道:“尊贵的皇上,我们会尽快把这两封信送到国王手里。”
皇帝点点头,对传教士的话倒是没有怀疑。
这事拖得越久,反而对英圭黎越不利,他们恨不能让信笺插上翅膀立刻飞到英圭黎的国王手里了。
传教士恭恭敬敬捧着锦盒离开了,九阿哥倒是不解道:“皇阿玛这就把信让他们送回去英圭黎,就不怕他们中途调换了信笺,或者弄丢了苏澜写的信?”
如此一来,不就剩下传教士写的一面之词,英圭黎的国王要是相信他们的话,这事岂不是要闹得更僵?
皇帝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这事留给你想想,回头你来告诉朕是怎么想的,退下吧。”
九阿哥摸摸鼻子,每次皇帝都把话说一半,剩下的都要自己来猜,感觉心好累。
他能怎么办,只好默默告退。
九阿哥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等到了院子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问道:“福晋起来了吗?”
白云连忙答道:“九阿哥,主子还没起来,之前交代奴婢在门口守着不让人进去。”
苏澜当然不能让人进去,因为她每天早上起来都嘴馋了,就先偷偷在屋内啃着金条,哪里能让人随便进去。
加上九阿哥一激动就喜欢直接进来,她还不想暴露身份,只好让白云这个宫女在门口守着。
九阿哥有些意外,只以为苏澜睡觉的时候喜静,不爱有人在身边伺候,才会把宫女打发到门口守着,于是点点头。
他想着苏澜要是还睡着没醒,就没必要打扰她,等苏澜多睡一会起来的时候再说话就是了。
苏澜在里头啃完了金条,听见九阿哥跟白云说话,这会儿擦干净嘴角,把箱子重新关上后就开口道:“爷回来了?我醒了,这就起来。”
听见她的声音,九阿哥这才推门而入。
苏澜作为神兽其实不需要睡觉,但是做戏做全套,脱了衣服好像刚睡醒起来。
只是这衣服单薄,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线条来。
苏澜虽然瘦,却不是干瘦。
尤其她这阵子得了很多赏赐,私下偷偷摸摸加餐,吃得不错,稍微有肉了,显得就不如之前那么单薄。
九阿哥看得脸一红,连忙转过头说道:“你快进来伺候福晋穿好衣服,别是着凉了。”
白云急忙进来伺候苏澜穿衣服,白青则是帮着梳头,两个宫女慌慌张张的,生怕被九阿哥怪罪。
苏澜好笑道:“爷怎的这么大的火气,早上送信过去,皇上怎么说?”
九阿哥见她穿好衣服,这才把脸转过来。
他的脸颊是不红了,耳根却有点红,开口道:“皇阿玛看信后觉得很不错,没让人修改,直接就拿着去早朝跟大臣们商议此事。”
“他还叫来几个英圭黎的传教士看过信笺,让他们把信送回去给英圭黎的国王。”
苏澜听说皇帝对她写的信很满意,于是笑了:“皇上既是满意那封信,我就放心了。”
她收拾妥当就在桌前坐下,因为在院子里不用出去,也不用特意收拾得太好。
苏澜只穿好衣服,梳了个松松的发髻,戴着一支檀木簪子,实在是朴素极了。
九阿哥有点看不过眼,示意宫女把首饰匣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说道:“你这首饰着实太少了一点,不如拿那些宝石和珍珠打一些首饰。哪怕你不喜欢玉器,玉石却是十分养人,戴着玩儿也好。”
苏澜哪里是不喜欢玉器,只是觉得味道一般,不太喜欢吃而已。
至于金簪子和金镯子这些,她不是没有,却也不喜欢戴。
毕竟苏澜戴着这些金子首饰,闻着味道都想啃两口,却不能真啃,这不是戴着让自己活受罪,只能看不能吃,馋死人吗?
不戴的话,还能眼不见为净。
可惜九阿哥却误会了,只以为苏澜喜欢金子却不喜欢金首饰,也不喜欢玉器。
苏澜想想,比起金首饰,玉器她不喜欢吃,戴着倒也无妨,于是说道:“我是不大喜欢玉器,不过爷既然这么说了,以后我多戴玉器就好。”
九阿哥一听就高兴了,一叠声吩咐高元去库房取了几个锦盒过来:“我库房里有几样玉器首饰,看着还行,你凑合先戴着,回头我再让人物色更好的玉器来送你。”
锦盒里面是一对梅花玉簪子,另外是两对碧绿的翡翠镯子。
九阿哥选了一对水头最好的玉镯子,亲自给苏澜戴上。
她肌肤白皙,因此身子单薄,皮肤看着比一般人就要苍白一些,加上很少出外就更白了。
碧绿的镯子给苏澜戴上,手腕就像是白雪一样的肌肤。
这一碧一白,倒是十分相称。
九阿哥多看了两眼,想着回头一定要让人把京城最上等的翡翠镯子都买下来,通通送给自家媳妇才行!
苏澜不知道九阿哥心里有开始琢磨着败家了,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就答道:“皇上让几个传教士看信,想必是叫他们明白咱们的态度。这事不能敷衍了事,要么英圭黎国王给赔礼,要么英圭黎的贸易就不会像之前那么顺利了。”
这些英圭黎的传教士敢在信上为爱德华求情,就是自认为皇帝不会为了爱德华一个人而毁了跟英圭黎的关系。
殊不知皇帝还真敢毁掉,表明除了英圭黎之外还有很多合作伙伴,并不差他们一个。
但是英圭黎还真的不能没了他们,需要的货物都只能从这里拿。
要从别的国家做买卖,那就转了一手,价钱就得翻倍甚至更多了!
这种亏本买卖谁要做,又不是冤大头!
加上皇帝这边又占理,所以低头的只能是英圭黎的国王了。
苏澜笑笑道:“与其含含糊糊告诉这几个传教士,还不如让几人亲眼看清楚信上的态度就是咱们的想法。”
“满语到底不是传教士的母语,直接用英圭黎语写在信上,一字一句写得够明白了,他们要真想装糊涂都不行。”
九阿哥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皇阿玛怎么让这几个传教士看信,这是担心靠说的他们可能装糊涂,索性用英圭黎语写下来叫他们亲眼看,就不能耍赖了。”
用满语说或者用满语写的,传教士都能装外国人,几人不能完全看懂的样子,把这事含糊过去。
但是都白纸黑字写了,用的还是几人的母语写的,传教士想糊弄过去都难了。
九阿哥又好气道:“那为何让他们送信,不怕传教士动手脚吗?”
苏澜看了他一下,反问道:“我们的态度这般强硬了,要是真弄僵了两国的关系,这几个英圭黎的传教士就难辞其咎,他们哪里敢动手脚?他们巴不得尽快把信笺送回去,交给英圭黎的国王尽快决断。”
“传教士会过来,肯定是有送信的渠道,比咱们的要快要安全。毕竟他们来这边,就是为了给英圭黎传递消息。”
“这么好的传递渠道,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毕竟消息传得不够快不够准确,那就是没有用的了。”
所以英圭黎肯定事先派人弄了一条让传教士能尽快通信之路,这么好用的东西,这次送信怎么就能错过呢!
九阿哥眨眨眼,又明白过来了:“这是表明咱们早就知道几个传教士私下偷偷把这边的消息送回去英圭黎,算是震慑一番吗?”
苏澜给他递了个赞赏的眼神,笑着点头道:“不错,几个传教士肯定以为咱们不知道。当然这渠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藏得太严实,皇上肯定不清楚。”
“不过咱们不清楚是一回事,却也不妨碍吓唬一下这几个传教士。而且他们觉得咱们都知道了,就不会那么遮遮掩掩的。”
九阿哥立刻接话道:“如此一来,皇阿玛只要派人跟在几个传教士后边,就能知道他们究竟怎么送消息回去英圭黎了?”
苏澜点头赞同道:“就是这样,以后传教士想偷摸着送消息,还想掩人耳目就难了。”
当然皇帝估计还没打算抢走或者毁掉传教士这通信的渠道,而是很多事如果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是在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总叫皇帝心里不痛快。
如今跟在传教士后边把这条递消息的渠道彻底掌握,皇帝才能心安。
几个传教士以后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了。
九阿哥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皇阿玛让他想不明白就问苏澜,苏澜还真的什么都知道!
要不是苏澜在,他自己估计要琢磨好久都没能得到答案!
苏澜见九阿哥忽然耷拉着脑袋,露出沮丧的神色来,不由奇怪道:“爷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九阿哥连忙摇头道:“我没有不舒服,就是觉得你太聪明了,难怪皇阿玛让我不懂的事就先请教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
这话听得苏澜一笑,神兽年纪再小,也是凡人的好几倍,知道的事情要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就无法比较了。
她安慰道:“爷不必妄自菲薄,手指各有长短,每个人擅长的地方并不相同。爷能说会道,记性也好,昨儿不就把我翻译的话一字不漏都告诉皇上了吗?”
九阿哥被安慰到了,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以后我不懂的就来请教你,你有事想不明白也能来问我,咱们夫妻二人也算是互补了。”
他想着以后要翻译的事应该不少,打算给苏澜分忧,于是跟着苏澜继续学习英圭黎语。
白天九阿哥去户部点卯,晚上跟苏澜用饭后就学习,日子过得尤为充实。
没过几天,几个兄长举办乔迁宴的日子就到了。
前后几个月下来也就这么一天是好日子,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索性同一天办宴席。
不然再晚一些就要撞上皇太后的寿宴,再往后就得过年了。
乔迁宴正好是休沐的一天,从早上开始,大臣和其他阿哥们就能一家一家过去庆祝。
几个阿哥住得也近,相邻着,他们一家家走过去,一天就能庆祝完。
既不耽误事,几个阿哥也不用分开几天来办宴席,让客人花好几天的时间来庆祝,却也省事得很。
九阿哥之前给四阿哥的乔迁礼物已经送了,不过这次乔迁宴的时候两人也不好空手去,就拿了一副围棋。
见苏澜有些好奇这围棋,九阿哥就先让高元不忙着包好,而是打开来给她看了一眼:“这白色棋子用的是白玉,是用同一块玉石打磨的,雪白得几乎没有一丝瑕疵。另外的是同一块黑玉打的,玉质不错,还是一块暖玉。”
苏澜听得咂舌,九阿哥居然用一整块的白玉和一块黑色暖玉打了一副围棋,当做礼物确实足够有诚意了,还不张扬。
九阿哥笑道:“四哥喜欢对弈,这围棋送给他再适合不过了。听闻四嫂也是个棋艺高手,两人经常你来我往,这副棋子也能用得上。”
送礼物要是送别人不用的东西,那就太失礼了。
苏澜拾起一颗白色棋子,感觉温润光滑,果真是一块上等的玉石。
就这么切开来做这些棋子,反而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九阿哥见她感兴趣就问道:“你喜欢围棋吗?玩得怎么样?下回咱们两个对弈一盘如何?”
苏澜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可以,只是爷到时候可不能赖棋。”
九阿哥冷哼道:“我像是会赖棋的人吗?等着,下回给你看看我的围棋有多厉害!”
他这手棋艺是专门大价钱请了一位围棋大师学的,当时就为了能在皇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皇帝也喜欢围棋,要是能跟皇帝对弈,还能输得不多,那就能让皇帝另眼相看了。
可惜皇帝太忙了,忙国事,忙战事,这两年压根就没有时间找人对弈。
九阿哥学的这个围棋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如今有苏澜了,他怎么都要露一手!
别的他可能比不过苏澜,但是在围棋上,自己好歹跟着大师学了几年,怎么都不可能输给她!
不过九阿哥还是偷偷又问了一句道:“你的围棋不会也跟着大师私下学过吧?”
苏澜摇头道:“没有,我是自学的。”
听了这话,九阿哥就放心了。
等他后边终于有机会跟苏澜对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心放得太早了一点!
作为天地间的神兽,苏澜的先生是白泽,虽说是自学,学的却是凡间两千年来的棋谱。
就九阿哥区区一个活了十几年的人类,哪里能比得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对弈后,输得满地找下巴的小九:怀疑人生!
第30章
四阿哥的乔迁礼物准备好了, 其他几个阿哥的也得准备。
九阿哥给五阿哥这个亲哥准备的是一副字画,字画是好的,是大师之做, 就是比起四阿哥来说稍微有点敷衍了一点。
苏澜看了看库房的单子,最后挑了一座小的白玉观音,以及一对白玉手镯, 准备送给五福晋。
九阿哥看了看她准备的, 觉得五福晋这礼物比五阿哥还多, 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他就另外添了点东西。
苏澜见他在锦盒里塞了不少孩子的玩具,不由奇怪道:“你这是给五阿哥的孩子准备了礼物吗?”
九阿哥点点头,忍不住吐槽道:“你是不知道, 五哥成婚才几年, 已经好几个孩子了!”
他掰手指数了数后说道:“六个孩子,三个男孩三个女孩。”
五阿哥中途还跟着皇帝出征噶尔丹,在京城的时间明明不多,却不耽误他造孩子。
“五哥那么喜欢孩子, 给孩子送礼物准没错。除了玩具之外,之前我还给孩子们都送了银器和金项圈。”
九阿哥不差钱, 对兄弟也大方。
五阿哥每生一个孩子, 他就让人送银饰和金项圈, 如今前前后后也送了六份了。
苏澜听得有趣, 偷偷在袖子里掐指一算, 看着九阿哥的眼神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毕竟五阿哥是真的喜欢孩子, 后边还有七个, 加起来足足十三个孩子, 九阿哥还得继续送了。
见苏澜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九阿哥疑惑道:“我只送点玩具是不是太少了,要不再送点文房四宝?”
苏澜好笑道:“除了五阿哥的长子弘升,其它几个孩子年纪小着呢,爷送文房四宝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九阿哥耸耸肩道:“先送着,反正孩子们迟早都要进尚书房学习的,弘升就多送点,他如今就能立刻用上了。”
他是不喜欢读书,却不妨碍喜欢看别人读书了!
九阿哥去书房暗搓搓又让高元抱了好几本厚厚的四书五经,以及两册字帖,摆明是要送给弘升的。
他曾经在尚书房受过的苦,怎么能不让侄子也尝一尝呢!
字得练,书得多背诵!
苏澜看九阿哥幸灾乐祸的样子,恨不能给侄子弘升送一堆书和字帖,也就由着他去了。
起码送的是正经书,反正弘升也能用上。
至于这个侄子会不会喜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高元拿不动,还叫了两个太监帮忙,才算是把五阿哥那边的礼物准备好了。
九阿哥给七阿哥送的是药膳和伤药方子,给苏澜解释道:“七哥上战场受过伤,虽说太医看过,用过药后并不严重。只是陈年旧伤,刮风下雨的时候会隐约有些疼。另外受伤后,还得仔细调理。”
“我就另外派人问过云游的一位神医,对方最擅长治疗外伤,讨要了适合的药膳和伤药方子,回头七哥直接找人用药材配上就行。”
毕竟去庆祝乔迁,九阿哥带着一车药材也不合适。
加上药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九阿哥就尴尬了,索性把药方放在锦盒里面送,算是礼轻情意重了。
苏澜有些九阿哥的细心,给几个兄长的礼物都足够用心了。
当然,他这礼物看着平常,依旧是广撒钱得来的。
打探神医的行踪得要钱,问神医讨要药方也得意思意思,总不能空手要,还是得花钱。
苏澜不由好奇道:“那爷给八阿哥准备的乔迁礼物是什么?”
九阿哥指了指旁边小了一圈的锦盒,里面是一本字帖。
苏澜看过后无语了,你这是送礼还是戳人心窝子呢?
皇帝之前说八阿哥的字写得不好让他多练,九阿哥送礼就送字帖了。
大好日子送这个,八阿哥脾气再好,都想把九阿哥这个弟弟打出门去吧?
苏澜婉转劝了一下:“爷,送这个给八阿哥不太合适吧?”
九阿哥哼哼道:“我就是故意送这个的!”
他还记着八福晋欺负苏澜的事呢,要自己大度送礼那是不可能的,怎么都要戳八阿哥一下才能消气。
“八嫂的礼物就免了,就送这个。”
苏澜无奈,看九阿哥一副哼哼唧唧要给她打抱不平的样子,也就随他了。
兄弟哪有隔夜仇,九阿哥却还为她记仇到如今,苏澜的感觉还不坏!
收拾好礼物,两人就出发了。
他们先去了四阿哥的府邸,这会儿宾客众多,不少大臣都来了,纷纷给九阿哥和苏澜行礼。
苏澜感受到很多偷偷摸摸看过来的视线,显然是因为她之前不但帮着皇帝跟缅甸谈判金矿之事,后边又帮着收拾了爱德华这个想讹诈的船主。
她会多国语言的名声已经悄悄传了出去,来庆贺的大臣们就没有不知道的,连大臣的女眷们也听说一二,忍不住多看了苏澜几眼。
苏澜浑不在意,九阿哥却担心她被看得不痛快。
四阿哥亲自迎接二人,察觉到周围的视线,体贴地把两人往后边清净的院子引。
“他们没什么恶意,估计就是对弟妹有些好奇。”
毕竟会外语的人本来就不多,苏澜不但会缅甸语还会英圭黎语,自然引人侧目。
九阿哥虽然知道这些人没什么恶意,却也不喜欢他们盯着苏澜看。
进了这个没外人的地方,他才放松下来,让高元送来贺礼。
四阿哥之前已经收过一次,这次又收到了,不由好笑道:“之前九弟已经送过一回了,再送一回,感觉我占便宜了。”
闻言,九阿哥也笑了:“上回的就算了四哥帮忙的谢礼,这次才是乔迁礼。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四哥用着好就行。”
四阿哥见这次送来的是围棋,这棋子分明是上等的玉石做的,拿在手里的感觉很不错,连忙道谢:“叫九弟破费了,我很喜欢。”
九阿哥也笑道:“听说四哥和四嫂的棋艺都很好,对弈的时候就能用上这个了。”
知道他是特意打听过的,送礼算是送到四阿哥的心坎上了,于是四阿哥微笑答道:“是,你四嫂的棋艺确实不错。听闻九弟的棋艺是跟大师学过的,不如跟我来一盘?”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我虽说是跟着大师学,却也只是背了一些棋谱,棋艺只能算一般。”
而且他还得带着苏澜继续去隔壁几个兄长那边庆贺乔迁,确实没太多的时间来对弈。
苏澜在九阿哥旁边却忽然开口道:“盛情难却,我也没见过爷跟人对弈,不如就对弈一盘?只一盘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
她都这么说了,九阿哥只好点头,在桌前坐下,摆上了棋盘。
苏澜坐在九阿哥的右手边,两人谦让了一番,最后是九阿哥执黑子,四阿哥执白子。
她看着有趣,原本围棋的黑白两色就是代表阴阳之道。
白色代表阳,是乾坤的乾,意为“天”,天为尊。
黑色代表阴,是乾坤的坤,意为“地”,地为卑。
刚开始是地位高的棋子先行,也就是白为先。
在唐朝的时候才改过来,变成黑为先了。
九阿哥先行,他落棋子的手很快,仿佛没思索太久就已经决定好了。
反观四阿哥就要谨慎很多,思考片刻才落子。
这也能看出两位阿哥的性子截然不同,九阿哥有些冲动暴躁,却不会拖泥带水,决定后就会立刻行动。
四阿哥则是三思而后行,下一步棋其实已经想了三五步开外。
所以九阿哥的落败也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棋盘上已经七零八落。
他叹了一口气道:“四哥也不让让弟弟,我这是要输了。”
四阿哥笑笑道:“九弟承让了,下回咱们再来一盘。”
九阿哥笑着应下,起身的时候,身边的苏澜跟着起来,却忽然伸手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子。
四阿哥原本没留意到,还是送两人出去后回来,准备给棋盘复盘的时候,盯着苏澜最后放下的黑子不由沉思了起来。
四福晋见四阿哥迟迟没回来招呼客人,不由疑惑,亲自过去找的时候,就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盯着棋盘不放。
她不由纳闷道:“这是跟九弟刚下的棋吧?”
四福晋也会棋艺,看了两眼就能发现黑子的颓势来:“九弟是执黑子?瞧着似是节节败退。”
四阿哥点头答道:“对,九弟落子很快,全凭心情,以及背过的棋谱,棋路带着一点匠气和胡闹。”
九阿哥有些是按照棋谱来的,有些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放的,所以没撑多久,这棋路就乱七八糟的,无以为继。
四阿哥却点了点最后苏澜放的黑子那个位置,问四福晋道:“你来看看这里,是弟妹临走前放的棋子。”
四福晋有些意外,仔细棋盘看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九弟要是最后一步把黑子放在这里,倒是有了一线生机。”
从这一步再次出发,很可能挽回之前的颓败之势。
她十分意外道:“听说九弟妹擅长外文,原来棋艺也如此厉害吗?”
对弈的时候能够赢对方不是稀奇事,最厉害的是苏澜只用一子就能力缆狂澜,让之前的棋局起死回生!
四福晋沉吟道:“因为九弟妹在闺阁的时候身子单薄,家里人又担心,很少出门,极少走动。也不知道她都看的什么棋谱,棋艺竟然如此厉害。”
“若非她嫁给九弟,跟咱们有了交道,我们只怕一直都不知道九弟妹如此厉害,倒是要埋没了。”
如果苏澜嫁给平常人家,根本不可能跟如今这样被重用,甚至没有用武之地,那就太可惜了。
四阿哥的指尖点了点棋盘,却是笑着摇头道:“九弟妹这棋艺不一般,只怕我也是赢不了的。”
四福晋听后大为诧异道:“什么,爷都赢不过九弟妹吗?”
那苏澜的棋艺到底高到什么地步,叫她简直难以想象!
苏澜不清楚自己随手放下一颗黑子,竟然被四阿哥发现,还在夫妻二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会儿她正跟着九阿哥去五阿哥的府邸,这边的人暂时没有四阿哥那边多。
一来五阿哥这会儿还没什么实职,认识的官员就不多。
二来这个时辰还早,官员们才到四阿哥那边,一路再过来。
五阿哥见九阿哥和苏澜来了,笑眯眯来相迎道:“九弟和弟妹来了,快坐下喝杯茶,是从四哥那边过来的吧?”
九阿哥拉着苏澜坐下,在五阿哥的府邸明显要比在四阿哥跟前更自在放松了一些,笑着答道:“是,想着从宫里出来,在四哥那边一路过来给哥哥们送礼。”
他让高元把礼物都送了上来,五阿哥一看自己最小,倒也不意外,还笑呵呵道:“还是九弟有心,给孩子们送了不少玩具,他们见了肯定高兴。”
他又见长子弘升得了文房四宝、四书五经和字帖,不由笑了起来:“九弟你这送的也太多了,弘升的功课就那样,我并不指望他多用功,差不多就行了。”
毕竟五阿哥的功课也就那样,他从小被皇太后抱养,进尚书房之前还不会说多少满语,只会蒙语,叫太傅愁坏了。
太傅给五阿哥开小灶来恶补满语,但是五阿哥的进度太慢,上课听得半懂不懂的,功课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他的满语渐渐好一些了,听和说都行,可是在读书上就勉强。
五阿哥早早被皇太后养着,也没什么上进心,宜妃又只盼着他健康长大就行。
于是他轻松快乐长到如今这个年纪,娶妻生子,过得轻松平常,却也一本满足。
五阿哥自己就这样,他对长子也不怎么严厉,只让孩子快活健康长大就可以了。
不过九阿哥显然是嫉妒自己的侄子,怎么都要塞一堆给弘升。
九阿哥这会儿还振振有词道:“当初五哥是有些缘故才如此,弘升却不一样,怎么都要学得好点才是。”
当年皇帝觉得皇太后在后宫寂寞,于是抱走五阿哥,养在皇太后膝下,才叫五阿哥的满语说得那么糟糕。
但是弘升的情况不一样,他总不能读书太糟糕,丢了五阿哥的脸面吧?
五阿哥失笑,指尖虚虚点了点道:“我看九弟你就是不想见弘升过得太轻松快活,你都成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笑着让人叫了弘升出来,亲自收下这些再跟九阿哥行礼。
苏澜就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出来,穿着一身新衣服,有模有样过来行礼。
弘升的一张小圆脸跟五阿哥一模一样,看着就可爱。
只是他看见那一堆书和字帖,小圆脸几乎要皱成一团,别提多痛苦了,还得跟九阿哥道谢,勉强摆出“我很感激”的样子。
然而弘升的表情却是“我太难了”,也是难为这孩子了。
苏澜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多好的孩子,九阿哥实在过分了一点!
九阿哥可能当面欺负小孩子也良心稍微有点痛,干咳一声承诺道:“你要一直认真读书,等过年的时候,我就给你送礼物。”
“弘升之前不是说喜欢西洋大船,我给你买一条最大的!”
听见这话,弘升的双眼一亮,立刻又高兴起来:“真的吗?谢谢九叔。”
把小侄子哄高兴了,九阿哥起身也得去七阿哥那边了。
虽然离着不远,走着还是有一段距离,两人依旧坐马车过去。
在车里,九阿哥小声跟苏澜说了起来:“七哥平日很低调,不爱出门。因为腿脚不好,性子尤为沉默。他不爱说话,不是不喜欢你,你别多想。”
苏澜自然不会多想,她是知道七阿哥从一出生,腿脚就有隐疾。
平时走路看不大出来,跑动的时候就会有点坡脚。
正因为如此,七阿哥不爱出来走动,但是却酷爱骑射。
可能因为骑马能够代替走路,不会露出他的缺陷来,所以特别喜欢。
九阿哥感慨道:“当初我得知七哥腿脚的问题,还想着他要郁郁寡欢该如何是好。谁想到七哥对自己这般狠,不管酷夏还是寒冬,每天都练习骑射,刮风下雨下冰雹都没停下过。”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七阿哥的骑射练得出神入化,在其他这些出色兄弟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之前皇阿玛带兵出征,七哥也跟着去了,立下赫赫战功,叫人刮目相看。”
九阿哥哼哼一声道:“以前那些看不起七哥,觉得七哥的身体有缺陷,长大后肯定没出息的人,如今一个个都闭嘴了,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当初那些人觉得七阿哥身有缺陷,连皇帝都冷落了他,读书又不够出色,武艺方面因为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就是个废物阿哥。
哪里想到七阿哥对自己那么狠,读书不行就练习骑射,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
年年如此,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身体再有缺陷又如何,七阿哥以一己之力打破了这些桎梏,硬生生在战场上立下莫大的战功。
苏澜看九阿哥的神色,对这位七哥显然十分佩服。
“爷瞧着很喜欢七阿哥,这乔迁礼物会不会送得太轻了一点?”
听见这话,九阿哥就笑着说道:“虽然七哥跟五哥一样,没领什么实缺,却跟五哥不一样,七哥根本不缺什么。”
五阿哥有皇太后和宜妃在背后帮衬,哪怕没有实际官职,没有月俸也能过得不错。
但是比起他,七阿哥过得就更不错了。
苏澜不免疑惑起来:“我怎么记得七阿哥的生母并不受宠,娘家人似乎也不是很显赫?”
那么七阿哥又没有领差事,怎么过得比五阿哥还好,银钱从哪里来的?
九阿哥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下去,凑到苏澜耳边小声解释道:“在战场上,七哥每次打赢了战事,战利品他留下一份,其他都会给底下士兵来分。七哥战功赫赫,哪怕每次留下的战利品不多,积累起来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要是打仗不给士兵一点甜头,谁会愿意每次上战场都卖命呢!
七阿哥这一点就很好,对手下的士兵从来不吝啬,给的也大方。
他自己留下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给了底下人,然而打的胜仗太多,加上噶尔丹和身边人敛财厉害,手里头的好东西不少。
一来二去的,七阿哥其实比其他阿哥都要富有得多。
不过他素来低调,不显山露水的,如今外头的人都不清楚此事。
苏澜这才恍然大悟,说道:“难怪爷给七阿哥准备的礼物格外不同。”
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布料、书画等等值钱的东西,而是送药方。
毕竟这药方是有钱都买不到,九阿哥也不知道派人追着神医多久才把人找到,又反复求来的药方,确实对七阿哥来说,这份礼物比任何东西都要值钱。
果然他们进去后,七阿哥收到九阿哥的礼物尤为高兴,笑着道谢:“多谢九弟一直记挂我,回头我就让人把药膳和伤药都用起来。”
苏澜进去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七阿哥身上的煞气。
他在战场上呆了这么久,这煞气确实浓重,让苏澜这个神兽感觉有点难受。
她脸色一白,九阿哥立刻察觉到,吓得赶紧扶着苏澜坐下,面露懊恼道:“我就说你身子骨不好,最近瞧着好多了,还拉着你一路过来,想必是累狠了。”
“都怪我,我自个出宫来送礼就好,没必要一直拉着你。”
苏澜笑着摆摆手道:“爷说的什么话,我跟着出宫一时高兴,倒是不觉得累,休息一会就好。”
九阿哥却不放心,想着等会要去八阿哥那边,让苏澜见着八福晋的话想必心里不痛快。
她身子骨原本不舒服,还要见八福晋,心里不高兴,身体估计更难受。
九阿哥索性开口道:“不如这样,你去五哥那边休息,我自个去八哥那里庆贺就好。”
七福晋这时候建议道:“九弟妹这身子不适,来回走动也不好,不如就直接在后边歇着。也不用九弟来回跑,等会回来的时候就顺路,一并接弟妹回宫。”
听见这话,九阿哥有些迟疑,担心麻烦七阿哥。
七阿哥直接点头道:“确实弟妹看着也走不动了,让你嫂子带着去后边躺一会,等会你过来把弟妹接回宫就行。”
见他们二人都帮着劝说,苏澜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九阿哥也没有迟疑,直接应下,还连连道谢:“好,我这就去八哥那边,有劳七哥和七嫂了。”
七福晋温和一笑:“九弟不必客气,赶紧过去吧。”
她亲自扶着苏澜,才感觉这弟妹的手腕纤瘦得很,一摸都能摸出骨头来。
七福晋早就知道苏澜的身子骨从小瘦弱单薄,没想到瘦成这样,不免怜惜了几分:“后头的厢房经常收拾着,弟妹过去躺一会儿,要是睡着了也不打紧,多睡一会再跟着九弟回宫。”
苏澜笑了笑:“有劳七嫂了。”
其实她离开前厅,跟七阿哥离得远一点后,感觉就舒服多了。
董鄂氏这身体还是太弱了,所以突然面对七阿哥身上煞气的时候才会一时承受不住。
苏澜跟着七福晋慢慢往后院走,她忽有所感,看向另外一边。
七福晋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视线过去就介绍道:“那是库房,因着后边挖了湖种了荷花,周边都挖空了,就把库房挪到厢房这边来了。”
虽说是挨着厢房,却还有一段距离。
这里在二门后边,只有女眷住着,并没有外人在,库房挪到这里既安全也不碍事。
苏澜鼻尖一动,闻到了浓郁的金银之气。
这库房外边看着普通,没有特别加固的样子,仿佛只是个普通的库房,里面只放平常的东西。
只有熟悉气息又敏锐的苏澜知道,这库房底下挖空了,做了暗门,把大量金银都藏在库房底下。
七阿哥果真如九阿哥所说,在战场上得到的战利品实在太多了,多到库房放不下,都要挖个巨大的地窖来封存这些东西,确实相当富有。
苏澜指着离库房最近的厢房问道:“我在那边歇一会,可以吗?”
七福晋自然没有异议,扶着她进了那间厢房,丫鬟帮着收拾了床榻被褥,伺候苏澜脱了鞋袜后舒舒服服躺下。
见苏澜闭上眼似乎睡过去了,七福晋轻手轻脚出去,让丫鬟关上了门。
门一关,苏澜等了一会才睁开眼。
她的眼里没有丁点睡意,指尖一动,勾着库房那一丝丝的金银之气飘过来,融入这具身体之中。
虽然不像直接吃金子的效果那么好,却也是个折中的法子,让这身体迅速恢复一些。
毕竟在别人家做客,要是偷吃掉七阿哥存的金银,苏澜实在没有那么厚脸皮。
虽然那么多的金子就在隔壁,让人馋得不行,她还是忍耐下来,只吃一点金银之气来解解馋。
坏处是苏澜吃过气息的金银会变得黯淡一些,不如之前明亮。
好处是这家给出了金银之气,也勉强算的上是供奉,以后就会受到她这个貔貅神兽的保佑。
苏澜这边偷偷吸食金银之气来恢复精神,九阿哥那边已经着急忙慌去八阿哥的府邸。
八阿哥见到九阿哥十分惊讶又欢喜,亲自迎着人进去。
等九阿哥拿出乔迁礼物的时候,八阿哥嘴角的弧度顿时一僵,还是伸手接过后道谢。
他见只有九阿哥一人,心里暗道坏了。
难道九阿哥还没能释然之前的事,所以才没带着苏澜一起来吗?
八阿哥就怕苏澜见着八福晋尴尬,索性让八福晋留在后院暂时别出来了。
反正八福晋也不爱跟人打交道,倒不如在后边呆着。
八阿哥安排得如此慎重,没想到苏澜压根就没来。
他皱了下眉头,听闻苏澜是跟着九阿哥出宫来了,如今人没在九阿哥身边跟着来,这是九阿哥故意为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