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四季列车(8)
第三十一章
而且车窗移动的规律被发现后,大家还能在白天直接逃离拿过粮票的车厢,这样更容易度过五天。
比较值得注意的是,任务要求活满五天,若一个“日夜”算一天,任务早该完成了,现在还没有,那么这里的时间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闻人涂推推祝鸣:“你还有劲儿吗?”
祝鸣看她:“怎么了?”
闻人涂道:“要不你再出去一趟,跟后面的参与者打听打听,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们没发现的线索。要是有愿意过来的,带过来也行。”
祝鸣无语:“我成你苦工了?”
闻人涂理直气壮:“我现在立刻任命你为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临时工。”
祝鸣锤她:“你这个实习工少来!”
不知是不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名声比较响亮,听到两人提起,嘉姐难得主动搭话:“你们是管理局的职员?”
闻人涂点点头。
嘉姐道:“别出去了,马上要进隧道了。”
祝鸣探头看了眼前方,确实,隧道越来越近,估计要不来多久就要进去了。
嘉姐举起手,腕上有一只简单的表,她道:“你刚才问这里的时间是怎么计算的,我知道。这里一个白天一个季节,时间为一小时五十分钟,一个夜晚一个隧道,时间为十分钟。一共经历了三轮,每轮时间全部一致,即一轮四季八小时,三轮二十四小时,也许这就是一天。”
众人沉默,原来之前经历那么多,才不过过了一天。
“也还好。”闻人涂道,“只要攒够粮票再找个空车厢待着,就可以一直消磨时间了。”
若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偏她一说,祝鸣便心头一跳。
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紧接着列车穿过隧道,一天二十四小时彻底过去,众人迎来了第四轮的四季。
第四轮春,1号车厢成员:祝鸣、闻人涂、嘉姐、腿妹。
祝鸣又爬出车厢了。
实话实说,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是这点不安吊着,她现在就躺平休息了,反正兜里的粮票还能撑许久。
她挨个敲可能有参与者的车厢,问大家知不知道红色许可证,没一个人见过。
同时知道能通过车窗移动后,有几个落单的参与者动了心,请求祝鸣带他们过去。祝鸣指挥他们拿走两车厢内大部分粮票,并留一个安全车厢,随后一个一个带他们去了一号车厢。
但也有不太放心她的,而且知道车窗移动规律后,他们自己就能避开鬼多的车厢,自然也不需要跟祝鸣等人合伙。
包括那个五人小分队,他们有自己的小团伙,每个人都需要粮票,同个车厢内参与者太多有利有弊,经过斟酌这个五人小分队还是决定留在中间自己过自己的关。
祝鸣无所谓,举手之劳不介意帮一把,对方不愿意她也不勉强,乐得清闲。
运完这几个人后,祝鸣返回一号车厢休息,可把她给累了个够呛,闻人涂这家伙早就睡过去了,推都推不醒,也不知道帮帮忙。
现在一号车厢内有七个参与者,彼此检查了邀请函和乘车许可证。大家身上的粮票都够,于是白天买了充足的水和食物,约好不拿一号车厢的粮票便都睡了过去。
实际时间已过去一天多,大家都困得不行,反正晚上也不会出现鬼,干脆想睡就睡睡个痛快。
腿妹饿了迷迷糊糊吃两口东西,冷了就披上羽绒服,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睁眼一看,一个身影正倒在面前的地上。
车厢刚从隧道中驶出,眨眼间窗外春光灿烂。
第五轮春天到来了。
腿妹看着倒地的那个身影不敢相信事实,那人虽然是后来的,没说过几句话,可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死掉?
她确信,昨夜没有鬼怪出没.
七个参与者不知不觉死了一个,这简直比当着大家面让鬼怪杀人还可怕。
至少后者清楚为什么而死,可现在没人敢肯定他是如何死掉的。
嘉姐把死者的邀请函和乘车许可证拿了出来,邀请函上清清楚楚写明其任务失败,而乘车许可证则当着众人的面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嘉姐甩甩手:“活人的乘车许可证是绿的,还以为死了会变红,竟然直接消失了。”
这一来红色乘车许可证仍旧是个谜。
嘉姐蹲在死者面前,咬着手指盯着对方不知在想什么,她忽然伸手去扒死者的衣服。
腿妹茫然无措地向祝鸣看去,结果祝鸣又爬到了窗外,她下意识觉得这节车厢有问题。
但祝鸣摆摆手说:“我去问问其他车厢有没有这种突然死人的情况,你们继续。”
片刻之后祝鸣回来了。
腿妹急忙问:“其他车厢也有这种莫名其妙死人的情况吗?”
祝鸣摇摇头,说:“没发现,但不能保证没出现,如果单人车厢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尸体已经被刷新掉了。”
说完她看向了嘉姐。
在场所有人只有嘉姐还蹲在尸体边,而且在祝鸣离开的过程里,她把尸体上身扒光一直在摸索,其他人都有点发憷。
一个参与者说:“如果三轮四季为一天,那么过完一天鬼怪能力升级的情况也是有的,现在就在第二天,而且他死的时间点恰好在日夜交接时,但其他车厢都没有这种情况,难不成每节车厢会触发的怪事不一样?”
祝鸣直觉他说的有在点上的,但不完全对,下意识反问:“为什么不一样,每节车厢除了车厢号还有哪里不一样?”
祝鸣走过了好几节车厢,她确信其余车厢都是一样的,如果说不一样的……那还是一号车厢和六十号车厢
闻人涂站到车厢最前方,指指紧靠着左边车窗玻璃的一个小东西说:“这玩意儿其余车厢没有,右边也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摄像头。”
祝鸣说:“不对,更像是个灯,而且别的车厢没有,六十号车厢有,在最末端的两边玻璃窗内侧。”
她去过车尾,挂在上面好一阵子,当时便瞥见过这个,跟一号车厢内的很像。
这东西上下有个开关,但拨开也没反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忽然嘉姐向闻人涂伸手:“刀借我用一下。”
闻人涂递过去,嘉姐伸手接过刀却手一颤将刀整个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声,看不见的乘务员尽职尽责地教育没素质的乘客。
嘉姐揉揉手腕,说:“不行,还是你来吧,刀太沉了我举不动。”
就冲她盯着尸体要刀的模样,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祝鸣刚做完一件事,才不想那么勤劳,心安理得地坐到后方休息。
闻人涂只好认命地上前握住刀问:“说吧,要切哪里?”
嘉姐指挥她把尸体切开,血流一地,随后又切开肺部,露出内部一看就不怎么正常的发黑枯萎模样,嘉姐说:“他死于肺癌。你们注意死者的手指、指甲和牙齿,能看出他有抽烟的习惯,吸烟的人死于肺癌很常见,而他的肺也验证了这点。”
腿妹惊讶地说:“可我记得他刚进车厢时看着很正常,并没有癌症患者的虚弱苍白,而且肺癌也不是立即致命的病症吧,癌症不都需要一个过程么。”
不过现在看尸体的脸色,倒确实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萎靡感。
嘉姐找到死因后就不管了,去洗手,说:“不错,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即使他进入一号车厢时已经得了肺癌,也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那具胸腔被剖开的尸体就躺在地上,腿妹给他把衣服盖了回去,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找到的死因仍旧迷雾重重,好像真相并不仅仅如此,大家也没什么心情去哀悼死者,谁知道过一会自己会不会去陪他。
祝鸣坐在后方忽然问嘉姐:“嘉姐,你身体怎么样?”
嘉姐有些莫名,推了推眼镜说道:“我的身体素质比较一般,毕竟年纪大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祝鸣又问:“你平时作息稳定吗?”
嘉姐干咳一声,说:“平时比较忙,不太稳定。”
祝鸣便问:“那你进入车厢后,有没有觉得自己犯困的频率提高,自己的消化能力和身体素质更差了?”
嘉姐看向祝鸣,顺着她的话一想,脸色忽然变得极差。她年纪是在场最大的,如果大家身体上都出现同一种变化,那么她一定是最敏感的。
祝鸣冷笑一声,目光森然:“果然如此,这辆车并不仅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嘉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掏出自己的邀请函翻开,大家见这两人知道了什么的样子,顿时凑过来好奇地围观。
嘉姐抓着头发恼怒道:“我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了,平时接触的玄学事件比较多,所以进来的时候我也不清楚接触了什么才触发的这个副本,可现在想想分明很明显。这是一个桃子,一个寿桃!”
腿妹惊讶地说:“难怪我只是给爷爷过个生日,没两天就收到了邀请函,我还寻思是我那天陪小侄子看西游记触发了孙悟空的蟠桃才进来的呢。不过寿桃跟他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这个副本的真面目,根本不是让我们在鬼怪手里乞食求生。”祝鸣弹了弹粮票,说道,“而是夺取我们的寿命!”
闻人涂也反应了过来:“这个人进副本的时候已经有了肺部癌细胞,因为很早期所以没有癌症患者的虚弱,但不经任何治疗手段干预,正常也用不了几年就会死掉——这几年的寿命在这辆车里被高速压缩夺取了,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一时间众人心头生寒,即使大家比死者要健康,可谁知道自己的寿数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会害怕?
而且这辆车……还在继续往前开,并没有停歇。
祝鸣盯着邀请函,一字一句地念着:“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季列车,任务,活满五天——我还觉得这次副本模式简单又安全,找到车窗移动的规律后就能躺平到任务完成,原来这些都是障眼法。四季列车四季列车……四季,原来寓意着一年时间的消逝。”
目前已度过四轮春秋,也意味着在车上的大家,即使还活着也都失去了四年寿命!
祝鸣捏着邀请函恨不得撕个稀巴烂,她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暗亏。
闻人涂顺顺毛:“莫生气莫生气,生气折寿更快。”
祝鸣:“……”
第32章四季列车(9)
第三十二章
腿妹义愤填膺道:“看来我们不能躺平,得把火车头打开让车停下。”
话说的没错,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可光想又能怎样,谁也不知道红色的乘车许可证到底在哪里。
闻人涂忽然道:“等等,大家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参与者死后乘车许可证应该到了鬼怪的手里,他们都想要乘车许可证,那么拿着这东西有什么用?”
最关键的是,到鬼怪手里的乘车许可证还是最初参与者的信息么,若是产生了变化,会不会变红?
没错,也许需要的红色乘车许可证,就是鬼怪拿到的那一份!想到这里大家重新振奋了起来,至少有目标可以指望。
但拿到红色乘车许可证的鬼怪怎么找,又成了新的难题。
众人都没什么头绪,而且这个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闻人涂向后看了一眼,她知道祝鸣这人很是记仇,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回去,嗯……看她现在坐在后面安安静静的模样,肚子里肯定全是坏水。
一个夜晚过去,进入第五轮的夏天,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车厢再次恢复整洁。
说来也巧,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大家刚发现红色乘车许可证的线索,车顶就有人探头下来。
一直以来都是祝鸣在中间穿梭,这次倒是稀奇了。来人是另一个团队五人组中的一员,他问:“嘿,朋友,你们这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一号车厢内众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闻人涂说:“太巧了,当然有。”
来人是个黄头发的青年,听到这话后往车厢内扫视一圈,高兴地不行:“太好了,看来你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能不能告诉我们啊?”
闻人涂说:“没有全解决,你们也莫名其妙死人了吧,我们分析了一下,发现这辆车每运行一个四季就会吞噬参与者一年寿命,死人就是因为这个。红色乘车许可证可能让车子停下,但这玩意儿估计在鬼怪手里,我们还没想好怎么找鬼怪呢。”
黄毛惊讶了会儿,听完她说的话才道:“什么一年寿命什么死人,我们没死人,我们多了一个人!”
看来还真让那个参与者说对了件事,真正的日期进入第二天后,鬼怪的能力进化了。
据黄毛说,他们在37号车厢已经待了两个“日夜”了,但在第四轮季节第一个白日结束进入黑夜的时候,车厢内灯光闪烁,等众人看清楚车厢后都吃了一惊。
因为除了几只鬼外,他们五人组中有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这件事让五人组一度十分混乱,因为他们有一样的乘车许可证和邀请函,无论神情语态还是记忆能力全都一样,大家无法分辨谁是鬼谁是人。
没办法,只好先把两人绑起来。
幸好在下一个夜晚的时候没再发生这种事情。
五人组用了很多办法来分辨这两人,因此人恰好和妹妹一起进入副本,便让妹妹用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来试探,可谁知这两个哥哥回答的分毫不差。
五人组实在没办法,只好找别人求助。
结果到了一号车厢不仅没发现分辨方法,反而得到了另一个噩耗,为什么乘个车自己的命就变短了,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当然,听到黄毛那边怪事的一号车厢众人心情也不怎么样。
祝鸣摸摸下巴:“难怪我刚才没发现你们车厢死人,但气氛有点不对。”当时他们背对着祝鸣,祝鸣扫了一眼也没注意,自然没发现有个人变成了双份。
闻人涂开玩笑道:“这个情节我记得,西游记里就有,当年六耳猕猴变成孙悟空,搞得大家谁也分不清楚,最后还是佛祖出面才搞定了六耳猕猴。车里的鬼竟然进化出了这种能力,看来还挺上进。”
黄毛一听心情更糟糕了,差点笑不出来,这里是有六耳猕猴,可没有佛祖啊。
他们五人小分队都由闲散参与者聚集联手组成,其中唯一在现实中有关系的就是那对兄妹,哥哥出事了,妹妹肯定不会放着不管。
经过几轮四季大家手里的粮票都要消耗完了,之前不知道车窗移动的规律,都是自己逃命要紧,导致几乎每个车厢内都有残留鬼怪在等待。
且大家现实里并不认识,还没建立起多少感情,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愿意自己冒险取粮票来供养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五人小分队已经有了分裂之势,他们想和那对兄妹分开,黄毛觉得这样不太仗义,但1号车厢也没什么办法的话,那还是自己比较重要。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按照黄毛说的,就连亲妹妹都没办法分辨哪个是真哥,旁人能有什么办法?
祝鸣躺够了,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有些事情还是得亲眼看一下才能确定。
她道:“我在想,如果鬼怪都进化出了这种能力,那么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复制一遍?话说回来,你们现在在哪个车厢?在你们进入之前车厢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黄毛回忆了下,说道:“我们在第37号车厢,特殊?车厢能有什么特殊的?哦对了,我记得之前有个参与者在37号车厢,他隔着小窗向我们求救,可惜门开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样一说,37号车厢还真有可能有红色乘车许可证!
祝鸣道:“OK,我跟你过去一趟。”
“等等,把这个带走。”闻人涂把刀丢过去,“我用不到它。”
不需多言两人分开行动,闻人涂异能强大体术稍弱,留守一号车厢,祝鸣机动性强更适合随机应变。
爬出车厢翻到车顶,祝鸣感受着炎炎夏日中的凉风,看着满眼深浅不一的密林叹道:“上辈子我说不定是个蜘蛛侠。”
第三十七号车厢在列车中间靠后的位置,很快两人走了过去,但在抵达37号车厢之前,忽然有人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叫人:
“黄毛,我们在这呢!”
黄毛低头一看,惊讶道:“你们怎么跑这儿了?”
这是第33号车厢,一个相对安全的车厢,车内鬼怪的粮票们并没被收走多少。探头出来喊黄毛的,正是五人组中的另外两人,而且车里还有别的异能者。
“连那小妹都分不出他哥来,你真觉得别人行啊?咱们本来就跟那兄妹俩没关系,不如分开也省得为难,反正他们是兄妹,那小妹愿意养两个哥就养,不愿意也是他们自己家的事,跟咱们没关系。黄毛,你不会打算回去吧?”
这边是没有诡异事件出现的安全的新小组,那边是分不出真假的兄妹组,黄毛一时有些为难。为了安全肯定是进33号车厢的好,可大家之前一起作战,就这么抛弃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黄毛灵机一动,说道:“话说我刚从一号车厢听说了件事,这辆车每行驶一个四季,就代表过了一年,参与者就会丢一年寿命。这件事别的参与者估计还没发现,正好我现在在车外,我先去通知一下别人。”
说完黄毛扭头对祝鸣道:“朋友,37号车厢就拜托你了,我去通知下落单的参与者!”
说完他火烧屁股似地匆匆爬走,生怕之前的小组成员再问自己要选择哪一边。嘿嘿,他才不这么快就选,等会看看能不能解决那兄妹俩身上的怪事再决定吧!
黄毛愿意挨个车厢通知正好,还省了祝鸣的事,她敲敲37号车厢的车窗,道:“我是一号车厢的人,之前来问过你们红色乘车许可证的事,还记得吗?”
那小妹见是眼熟的人,便开窗让她进来:“当然记得,是黄毛把你叫来的吧,你们车厢有没有这种情况?”
祝鸣摇头:“并没有,但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不能错过。”
小妹有点吃惊,祝鸣便给她解释了一下列车夺走寿命的事以及可以用红色乘车许可证打开火车头的解决方法。
“红色乘车许可证很可能在拿到许可证的鬼怪手里。”
祝鸣坐到那两个被捆住手的哥哥前面,一边端详这两人的神情,一边说道:“但怎么找到这种鬼怪是个难题,黄毛描述你们俩一模一样,我猜拿到乘车许可证的鬼怪能力升级后也许会变得与活人无异。如果他冒充了死去参与者的身份,拥有了夜间呈现活人样貌的能力,那我们将很难分辨它们。”
讲到这里,两个哥哥同时发出疑问:“跟我变成两个有什么关系?/那他为什么不变成别人?”
祝鸣眼睛弯起,笑道:“因为规则在第一天结束后才升级。第一天的三轮四季中早就有人死了,参与者数目也确实明显减少,这说明第一天即使鬼怪拿到乘车许可证也没有伪装活人的能力,他依旧被困在自己的座位上。
第二天则不同,新规则的产生让拿到乘车许可证的鬼怪以活人身份出现在车里,你们恰好在这间车厢内,还已经度过了几个“夜晚”。
到了第二天的第一个晚上他不得不现身,大家发现之前都没有别的参与者现在却突然大变活人,自然会立刻抓住他。为了不让自己一下子就暴露,他当然要伪装成你们中的一个了。”
在夜晚的时候门会开启,参与者们有移动车厢的机会,可大家不能在隧道内爬到车外观察其他车厢有没有突然多人,这就让分辨鬼怪产生了难度。
所以37号车厢的情况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不管怎样,这两人中一定有鬼,而这个鬼有红色乘车许可证的可能性最大!
小妹听完有些头晕,她现在很着急把自己哥哥找出来,现在37号车厢里就剩下自己和哥哥了,仅靠她很难度过接下来的三天半。
“可我们怎么分辨?他们俩简直就像是黏贴复制的,不管问什么答案都一样,就连小动作都一样,总不能把我哥杀了看看死后会不会变成鬼吧?”小妹头痛地问。
祝鸣探身过去,把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乘车许可证拿了出来:“当然不至于这样,我上个副本也遇到过变成活人的鬼怪,他们变的人有血有肉即使砍掉脑袋也和人一样,必须确实拆穿才会产生变化。”
小妹看着祝鸣,说:“乘车许可证还是给他们吧,我怕这东西不在自己身上会不好。”
乘车许可证在文明乘车礼仪规范中被重点强调过,谁也不想不小心害了真的哥哥,所以检查过后就又还给了他们俩。
祝鸣一边扇风一边说:“你让我想想。”
小妹紧盯着哥哥一刻不敢放松。
“话说回来。”祝鸣问,“他们俩被绑起来就没反抗?”
两个哥哥异口同声:“我又不傻,万一被误会了集火怎么办?”
祝鸣笑道:“也是,而且白天不能做什么,乘务员还在盯着。”
说完她把这两个乘车许可证分别塞回给他们,道:“我知道怎么分辨了。”
小妹忙问:“怎么分?”
祝鸣说:“这是规则掌控的世界,当然要用规则分辨。”
她正准备把自己的方法说出来,余光一瞥,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两颗人头的倒影。
祝鸣:“……卧槽?!”
回头一看,两个殷钰从上往下探头,笑着打招呼:“嗨,鸣鸣!”
当时祝鸣就觉得无比晦气,一个殷钰就够烦人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哪个鬼这么没眼光竟然copy她!
一时间祝鸣跟吃了一大口折耳根一样,很想yue一yue,虽然她没能yue出来,嫌弃的眼神却怎么都挡不住。
两个殷钰就跟没看到一样,一个问:“我也遇到了这种情况,让我的随从很苦恼呢。”
另一个殷钰说:“鸣鸣有什么好办法分辨,说来听听?”
祝鸣冷笑:“你让我说我就说,岂不是很没面子?”
忽然她心念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如果能把殷钰骗进来,那她就不能移动到别的车厢了,不管在外头蹦跶多久,这个“夜晚”都得回到37号车厢。
而自己也是刚换进来的,那不正好趁机把她给……
于是祝鸣轻咳一声,说:“你们俩进来再说,这个方法要靠别的乘客帮忙。”
一个殷钰问:“真的吗?鸣鸣不会在骗我吧?”
另一个殷钰说:“现在的鸣鸣越来越狡猾了,不会趁机打我吧?”
祝鸣烦都烦死了,没好气道:“鸣鸣鸣鸣鸣的叫够了没有,爱进不进,不进就滚远点,我本来就要在他们中找鬼,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那两个殷钰一个是人一个是鬼,关系竟十分融洽的模样,她们对着彼此笑了一下,一个接一个钻入了37号车厢。
这里之前被五人组清理出了一些座位,两个殷钰正好一左一右坐着。
左边的殷钰道:“说吧鸣鸣,怎么分辨?”
右边的殷钰道:“绑住我这件事就不要想了。”
祝鸣的白眼从左翻到右,她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她们从头发丝到鞋底没有任何区别,白色衬衫长裙上被自己划破的口子也一模一样。
祝鸣沉默着,两个殷钰的耐心也很好,小妹见来了陌生人有些不安,问:“不是有方法吗?我该怎么做?”
祝鸣对她摆摆手说道:“带你哥到后面去,你们用的方法跟她俩不一样。”
小妹不明所以,但现在她除了信任祝鸣别无他法,只好带着哥哥们离远一点。
窗外正值盛夏,阳光明亮绚烂,郁郁葱葱的密林如一片碧波,风吹过时荡起阵阵绿浪。
穿着白裙的女人是满眼碧色中的一抹云,她含着笑看向祝鸣,好像一点都没有怀疑她。她们身后的窗户没有关闭,风从殷钰哪儿吹来,将祝鸣的头发又一次吹乱。
祝鸣的手缓缓移到腰间的刀柄上,她看着对面两个殷钰,慢吞吞地说道:“我确实有办法分辨人鬼,不过对着你们倒不用那么麻烦。因为在你们进入37号车厢之前,我就知道谁是鬼了。”
左边的殷钰反问:“是么?”
祝鸣皮笑肉不笑道:“其实你们两个分不分的不重要,大不了全杀了。不过嘛,毕竟大家都是参与者,再怎么有仇也不能让鬼怪来插手,所以殷钰,咱们先把那个冒牌货杀了,之后再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
右边的殷钰便问:“那你说,我们到底谁是鬼?”
祝鸣刷地拔刀,散发着森森寒气的乌黑刀刃直指左边的殷钰:“再怎么像也不是本尊,所以谁是鬼已经很明显了!”
左边的殷钰无奈地笑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右边的殷钰笑眯眯道:“哎呀,既然鸣鸣都肯和我联手,那便却之不恭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三人便同时有了动作。
两个殷钰一模一样,就连能力也没有任何差别,如果让她们自己打大概会两败俱伤打个平手,但此时加入祝鸣,不过片刻的功夫左殷钰便落入了下风。
当然,白天在车厢内打闹是要被乘务员惩罚的,乘务员看不见摸不着,尽职尽责轮着警棍教育这三个没素质的乘客。
三人默契地又翻出窗户在车上你追我赶地打着,分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辗转腾挪间很容易混淆,可祝鸣死盯着左殷钰没有一次认错。
殷钰这人也是难缠,被另一个自己和祝鸣一块追杀,她打不过对方便不要脸地逃跑,即使车上空间有限,也一直拖得大家气喘吁吁。
难缠,实在是太难缠了,祝鸣蹲下喘气歇了一会起来继续追,追一会再歇,歇一会再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祝鸣眺望远方,脸色一变,不好,要进隧道了!
祝鸣狂奔向37号车厢,把两个殷钰都甩到了后头,不肖多问两个殷钰立刻停手回赶,她们毫不怀疑祝鸣想把她们关到窗外一锅端!
这个过程里右殷钰总是看戏出手最少,而左殷钰应付两人消耗最多,因此右殷钰先一步钻回车厢,祝鸣紧随其后。
右殷钰没把车窗关上阻拦祝鸣进入,毕竟车里还有小妹,她是不会听一个人鬼不明的陌生人的话不让祝鸣进来的。
但祝鸣进车归进车,不代表她会停手,站稳之后立刻转身,在左殷钰顺着车窗滑入的时候上前一步将其卡住!
殷钰去势被阻,上身向后仰去,在力的作用下她向外跌去。
祝鸣上身探出窗外屈膝跪压,左手把在窗上右手猛地伸前一抓,紧紧抓住了殷钰的领口。
窗户狭小,右殷钰挤不上,干脆退后一步看戏。
密林悠悠,列车鸣笛向隧道驶去,山脉青葱,阳光永恒璀璨。
殷钰的身体和大腿已经完全离开车子,她仰面看向身体上方抓着自己的祝鸣,头发如一道黑色的旗帜肆意狂舞,她笑:“糟糕,我要掉下去了,鸣鸣,你要将我推入隧道么?”
维持殷钰不掉下去的,只有祝鸣抓在她领口的那只手和勾着窗框的小腿,只要祝鸣松手她势必向后跌去,在体重的坠压下小腿根本无法勾紧,她将离开列车。
若在其他地方跌落便跌落,但马上,要进入隧道了。
她很清楚祝鸣在想什么,祝鸣想让黑暗吞噬她,把她腐蚀成一滩烂泥。
祝鸣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殷钰唇角弯起,双手轻轻抚摸祝鸣抓在自己领口的那只手,那只手炽热有力指骨泛白,她没有回答祝鸣的话,反而说:
“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我死了,将没有人为你打开60号车厢的窗——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他们说你迟钝愚蠢,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只是个被桎梏的可怜孩子。
来吧鸣鸣,做出选择吧,是要我的命?还是要真相的可能性!”
说罢殷钰松开祝鸣,她在风中张开手臂,狂舞的长发如一团墨色密麻,婆娑的裙摆是一片白色云雾,是她的身体深深后仰,高耸的胸口上是掌控她生死的那只手。
祝鸣深深凝望着她,在殷钰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她放弃了一切抵抗的行为,甚至没有继续说服自己,她只是用那双可恨的幽邃黑瞳望向自己,含着笑洞察一切。
祝鸣抓在她领口的手越发用力。
啪嗒。
衬衫裙的领口承受不住力道崩开一颗扣子,柔滑的凝脂擦过指尖,殷钰向下坠去几分。
右殷钰看够了戏,说道:“鸣鸣在犹豫什么?总不至于鬼说几句话便动摇了吧?既然我们合作了,60号车厢我自然会让人为你打开。”
坠在半空中的殷钰便顺着问,不知是附和另一个殷钰的话还是单纯在问祝鸣:“鸣鸣要和殷钰合作么?”
祝鸣没说话,也没动
隧道越来越近,黑暗吞噬33号车厢、34号车厢……马上就要抵达37号车厢。
第33章四季列车(10)
第三十三章
黑暗近在咫尺。
祝鸣抓着殷钰,神情晦暗如夜海:“你不值得信任。”
“鸣鸣,我从没骗过你。”殷钰笑得恣意,“万事有利有弊,来吧,做出选择吧。”
呼——隧道口的风汹涌如潮。
在黑暗吞噬光亮的最后一秒,祝鸣手臂用力狠狠将殷钰拉入车内,同时长刀反掷贯穿悄悄来到自己身后试图将自己一同推出车外的右殷钰。
殷钰反手拉上窗户,却还是慢了一步,她的后背擦过那片浓稠的黑暗,顿时响起让人牙酸的滋啦腐蚀声。
殷钰扑向祝鸣,直直扑进她怀中。
祝鸣一僵,环抱着柔软胴体,几乎每寸呼吸都被对方占据,她很快清醒过来,恼怒地试图推开殷钰:“你干什么,我拉你回来不代表要跟你相亲相爱,滚滚滚!”
殷钰像膏药一样粘人,她较祝鸣要高一点,说是扑进她怀里,实际上张手一抱便将祝鸣牢牢圈住。她微微低头,问:“真的要我现在松开?”
祝鸣被她散漫的长发糊了一脸,伸手拨开,冷酷地说道:“松手!”
殷钰:“好吧。”
她便缓缓松开一点,紧贴着祝鸣的身体向后拉开一点距离,挥之不去的仿若被其全部包围的淡淡梨花香远了些,祝鸣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祝鸣脸色一变,她向下一瞥不小心瞥见一点粉色的蕾丝,忙说:“等等。”
殷钰无辜地看向她,鼻尖蹭过祝鸣的脸:“怎么了,不是你让我松开的么?”
也不等祝鸣回答,她便自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噢,我明白了,鸣鸣害羞了,可是之前鸣鸣还很主动地让我勾引你呢。”
祝鸣:“…………”这茬就过不去了是吧。
一瞬间祝鸣的脸便烧了起来,她磨了磨牙试图解释:“那是我在试探你的真假好不好,别乱说!”
殷钰轻轻笑起来,手虚扶在祝鸣身上,她说道:“送佛送到西,我背后的衣服被腐蚀,现在松开就要走光了,而且扣子是被你扯坏的,你应该负责。”
在这样不知廉耻的逼迫下,祝鸣的底线也随之一降再降:“你自己不会提着?”
殷钰说:“手臂抬高会痛,而且我怕你甩掉我不管。”
祝鸣无语了:“……”王八蛋真麻烦。
然而殷钰确实没说谎,祝鸣看到她后背整片都被腐蚀掉,从领口到腰线的布料早就消失不见,皮肉像被烧伤一样血肉模糊,大片血水将白裙染得狼狈不堪。
这种惨状只怕动一动便痛不欲生,殷钰却好像察觉不到痛苦一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她缠着祝鸣的动作半点不受影响。
祝鸣倒也想不管不顾让她出一次丑,可想想她要被这里的不明生物看光,她又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抵触。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对她心软还是怎么的,她只是……道德底线还没低到这种份上。
没办法,祝鸣甩不开她,松开后她前面那半片衣服就会往下掉,只好放任她紧贴着自己。
殷钰后背伤的那么严重,祝鸣也不想碰,掐腰没好气道:“你往下点,挡到我视线了。先说好,这次是迫不得已,如果你有一点异动,我们的合作立即破裂,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殷钰干脆甩掉高跟鞋,人顿时矮下去几分,她抱着祝鸣的腰笑道:“放心,既然我提出了合作就不会反悔,虽然我的心被鸣鸣狠狠地伤到了——可是鸣鸣太厉害了,这次我只好被迫屈从啦。”
祝鸣:“……”拳头硬了。
身体被长刀贯穿撞向车厢,鲜血染红裙摆流了一地的另一个殷钰虚弱地看过来,说:“鸣鸣,你决定与鬼合作杀了我么?你会后悔的……没有我,我的随从就不会为你打开60号车厢的窗,而有参与者在的最靠后的车厢也是44号了,你想……去后面,就要浪费许多时间。”
祝鸣冷笑:“行了别装了,我说过在你们进来前我就知道谁是人谁是鬼了,本来想先和你一起杀掉殷钰,再把你解决了,没想到你个老阴鱼就知道划水,正事半点不干!”
殷钰:“?”真的不是在骂自己吗?
老阴鱼垂死挣扎:“不,你一定认错了……咳咳,你到底用什么办法?”
祝鸣挂着殷钰上前,一把抽回自己的刀,老阴鱼跌到地上奄奄一息,然而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没有放弃演戏。
祝鸣知道,拆穿执着的鬼怪一定要让他们彻底死心,便道:“我不是说了么,鬼和本尊再怎么像也不一样,就算能复制一个人的身体能力记忆,也始终不是人。人鬼立场天然对立,在我说有办法分辨的时候,你的杀意就挡不住了,愚蠢!”
殷钰这人让人心凉的是,她对祝鸣并无锋芒毕露的杀机,她想抽取她的灵魂,就像想摘一朵花,没有恶意仅为达成目的。
殷钰靠在祝鸣肩头笑:“鸣鸣真坏,早就知道谁是真的还故意打我。”
祝鸣理直气壮,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脸戳开:“我说谁是鬼很明显,可没说你是。”
老阴鱼听罢终于不装了,她的身体逐渐扭曲变色,变成了一个黑矮的男鬼。
想到刚才就是这种货色在假扮殷钰,祝鸣不仅感到有些好笑又有点恶心,甩了甩刀上乌黑的血,在走廊里拉开了点距离。
头疼,挂着个殷钰行动不便,也不知道这只老阴鱼有什么样的能力,祝鸣想推开殷钰让她让开。
老阴鱼变回真身后,之前受的伤全部消失不见,他动了动身体,只听得一阵让人牙酸的咕叽声响起,他的肋边就又长出了五六条新的手臂。
老阴鱼哑声笑道:“你们明明敌对却选择合作,真有意思。”
有什么有意思的,合作的理由他自己都说了。
没错,祝鸣始终对一号车厢与六十号车厢里独独多出来的疑似射灯的东西很在意,她有一种感觉,就是这辆车不会轻易停下,而与其余车厢不一样的点一定有它们独特的作用。
如果殷钰死了,她的随从为了给主人报仇,很可能堵在六十号车厢前不让人进,就算什么都不做,众人想进入六十号车厢也得浪费更多时间。
生命平白无故就被人偷走,祝鸣很不爽,这个暗亏她一定要报!
正如殷钰所说,以后解决两人恩怨的机会多的是,但这辆车,她想现在立刻引爆!
不过……祝鸣看向他,沉默,老阴鱼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禁心虚:“看什么看!”
祝鸣看向老阴鱼的眼神充满探究:“为什么不引诱我跟你合作?”
老阴鱼:“嘎?”
一个人聪明或愚蠢、全知或无知、强大或懦弱,只要他有欲求有情绪,他的行动就能反应出一些事情来。老阴鱼不应该在被拆穿后立刻转换到参与者的对立面,因为他面对的不是普通参与者,而是两个有仇的人!
“根据小妹的说法,鬼怪可以复制人的记忆,你也确实知道我和殷钰有矛盾——那你就该知道,你可以用殷钰的信息来引诱我跟你合作,就算我为了通关选择与殷钰合作,你也知道有更大的利益可以引诱我。”祝鸣咄咄逼鬼,“为什么直接放弃了这么做,你在害怕什么?”
老阴鱼不禁偷瞄一眼殷钰,他结结巴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别乱猜!我是鬼,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呜哇哇哇——”
祝鸣:“……”
老阴鱼呜哇哇哇地后退,开始疯狂拍门。救命救命,他要跑,他要立刻离开这个车厢!
时间不到,车门无法被打开,况且他现在已经被拆穿,恢复了鬼的身体,就算门开也无法移动车厢。
祝鸣烦躁地甩了下刀,厉声道:“你到底在怕什么,她能把你怎么样?她的能力是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阴鱼抱头痛哭,七八只手臂把自己抱成一个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在他伪装殷钰的时候,可以用殷钰自己的能力对付她,可现在被拆穿就不行了。
他的表现太过诡异反常,就好像彻底被恐惧摧毁了心理防线,他到底在殷钰的记忆中得知了什么?
“别问了,他不会说的。”殷钰轻笑一声,吐息喷到祝鸣耳朵,祝鸣耳尖一红,立刻推开她转身后退,长刀相对。
如果殷钰的异能十分危险,而她现在可以使用异能……
看着祝鸣警惕怀疑不信任的眼神,殷钰只好抱住自己的胸口,破开的领子从肩膀滑下,衣服破破烂烂显得楚楚可怜,不过在场所有人没谁敢真正小瞧她。
殷钰歪歪头:“鸣鸣,我说要跟你合作,就不会反悔。”
祝鸣:“真的吗?我不信。”
殷钰不禁笑道:“你其实清楚,我没有骗过你。”
祝鸣冷冷看她片刻,终于收回了刀。
不错,在殷钰走后祝鸣曾反复回忆两人交往的细节,发现殷钰这个王八蛋确实没明确骗过人,只是有些问题避而不答,或是选择性回答。她甚至没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我喜欢你就能随便说了吗,无耻!
祝鸣瞪着死鱼眼,心里有些焦躁:“红色乘车许可证,我现在就要。”
老阴鱼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红色乘车许可证滑向祝鸣,一张到手,而他继续缩在对头角落里,恨不能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
小妹见祝鸣拿到一张红色乘车许可证,有些着急,她不清楚祝鸣跟那个漂亮又可怜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她就是怕祝鸣不帮忙分辨自己哥哥,于是急忙问:“那这两个谁才是我哥哥呀?”
祝鸣看了一眼无辜的两个男人,说:“这只鬼的演技倒比老阴鱼要强,其实分辨他们也简单。你有没有发现,虽然鬼怪都很想要参与者的乘车许可证,可他们在白天的时候只能用欺骗的手段来获取,晚上才能强抢。”
小妹点头:“当然了,不然他们一起把人按住,白天又不能用异能,许可证不就要白给了?”
祝鸣说:“没错,等白天的时候你找只鬼,让你的两个哥哥把乘车许可证摆出来说:我不会用许可证交换任何东西,但有谁能拿走,可以拿走试试。”
小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算两个人再怎么像他们的本质也不一样,自愿交换规则实际上是在参与者和鬼怪之间,但鬼拿鬼的东西可不一定要这么客气。
一个哥哥高兴地大喊:“原来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啊!”
另一个哥哥叹气,忽然手灵巧一动从绳结中钻出,他一把揪过旁边的人说道:“既然你们找到了方法,我也没办法,只好拿他当人质用用了。小妹,要怪就怪那个女人非要拆穿我们,否则大家就这么平平安安待下去多好?”
小妹见状直接炸毛,怒道:“你放开我哥!”
被拆穿的哥哥缓缓恢复人形,是个看不出死因的男鬼,他嫌弃无比地看向老阴鱼:“真给我们鬼丢脸!”
老阴鱼不服道:“你行你上啊,你知道个屁,你就知道嘚瑟!”
男鬼仰天长啸,震得玻璃窗都在颤动,绿色的鬼火在他身上燃起:“不就是几个女人吗,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老阴鱼默不吭声。
祝鸣反手持刀不禁冷笑:“就你会用火?我也会!”
说完她对着鬼火男弹指,噗啾弹出去一簇小火苗,在半路悠悠熄灭。
鬼火男:“……噗哈哈哈哈哈!”
祝鸣:“……笑你爹!”
她恼羞成怒冲了上去,长刀横扫竟忽然扫出一片火影,鬼火男阴险无比,拽着哥哥当盾牌,哥哥一同吱哇乱叫,场面乱成一片。
忽然哥哥不叫了,身子整个一晃拉出一片残影,下一秒出现在鬼火男手中的就变成了妹妹。
鬼火男一愣,他的身体整个被撞烂,妹妹啐了一口说:“傻胚,我们也有异能。”
兄妹组合技,移行交换!
啧。鬼火男眼神一狠反手将妹妹砸向殷钰:“就凭你们这种没用的异能也想杀掉我?做梦!”
他被撞烂的身体像泥一样蠕动着,在绿色火焰的炙烤下竟飞速复原了,祝鸣趁机跳起竖批,炽烈的阳火一与阴火相较便像滚油遇水般沸腾炸裂,鬼火双手举起凝火对抗,祝鸣一时竟劈不下去。
滋啦滋啦,鬼火男神情也不好看,万万没想到祝鸣这样没用的异能有这么可怕的威力。
糟糕,阴火阳火正在互相抵消,马上那把刀就要劈下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殷钰,殷钰刚扶起小妹,身上的衣服差点掉下去,她抱着肩膀行动十分不便。
一个人质不行那就换另一个,只要把殷钰抓到手里,那对兄妹也不敢再对自己用移行交换的异能了,否则他们会把殷钰一起撞烂。
鬼火男手一松转身想让,并飞快逃向殷钰,殷钰回头对他笑笑,纤细的小腿竖劈勾住货架整个人从鬼火男头上荡向了祝鸣。
祝鸣下意识伸手一接,接到了一片滑溜溜的……血迹。
殷钰躺在她怀里,笑道:“鬼可真狡猾。”
祝鸣手臂一伸直接把殷钰扔向鬼火男,无情地说道:“别挡着我打架!”
殷钰腰肢一拧在空中转体落地,矮下身子避开鬼火,那绿色的火团便冲向祝鸣,迎面炸了个烟花灿烂。
祝鸣眼睛一花,针扎似的痛,三人位置换掉,然而鬼火男已经冲到了两人中间,祝鸣眯着眼向前冲去,鬼火男一个急刹车扭头继续去追殷钰。祝鸣追鬼火男,鬼火男就追殷钰,三人追成一团。
殷钰眨眨眼睛,忽然掉转方向直撞祝鸣,鬼火男下意识跟着她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祝鸣转身,反手掷出长刀——在殷钰撞入怀中的那一刻,刀锋擦过殷钰肩头狠狠贯穿来不及反应的鬼怪腹部!
几缕长发在空中飘落。
祝鸣被殷钰撞得向后踉跄两步,她扶稳她,两人当即分开,一左一右抓着货架踩过椅背,在鬼火男伸手拔出长刀之前冲到他身边。
祝鸣迎面握住刀柄,直穿鬼怪身躯的长刀重新燃起赤炎,她厉喝一声下压击去,刺啦——鬼火男惨叫一声,那柄刀从胸腹的穿口直接割裂下方鬼体,刀柄顺势后旋锋刃朝上。而殷钰等在那里,她一把接力握住长刀,顺着方才祝鸣切开的裂口直直上劈,瞬息之间长刀穿过胸腔分裂脊椎挑断头颅!
鬼火男从下至上正中分为两半,各自左右倒去。
第34章四季列车(11)
第三十四章
殷钰松手,长刀落地,她哎呀一声捂住自己胸口,破破烂烂的衣服差点就掉下去了。
绿色鬼火越来越微弱,如无数萤火消散于日升,在列车驶入崭新灿金之秋时,一切诡谲怪异都被祥和热闹的人声遮掩。
祝鸣捡起飘落的红色乘车许可证和长刀,看向赤足的女人:“为什么不用异能?”
如果殷钰的异能攻击性很强,祓除鬼火男的过程会轻松许多。
殷钰扯着衣领笑道:“现在告诉你,岂不就让你有了防备。”
祝鸣:“……”她很怀疑这世上没有比殷钰更狡猾无耻的女人了。
祝鸣走向殷钰伸手去拨她的袖子,殷钰配合地松开手臂说:“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太好吧。”
但祝鸣没理她的调侃,将两只破破烂烂的衬衫袖子拉到殷钰伤势骇人的后背紧勒系起,一条清纯简单的白色衬衫裙就变成了深V露背抹胸裙。
她道:“衣服还能穿,别找我要粮票赔,想换新的随便你。”
处理好殷钰的衣服,祝鸣要离开,她跨在车窗上回头,一身带着破洞的黑衣并不比殷钰体面多少。
但她半浴在光中,在明媚如甜蜜金橙糖浆的阳光中,便如嵌金丝的黑宝石般耀目,祝鸣说:“回你的六十号车厢,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为我开窗,否则我不会再信你第二次。”
说罢祝鸣翻出车厢回到1号车厢,闻人涂见她出去一趟变得更加破烂,当即暴怒要冲出去手撕殷钰:“又是她对不对,我之前还看你们在车顶跑来跑去!”
祝鸣在她背上甩了一巴掌:“得了吧你,你到车上敢跑吗?”
闻人涂:“……”那确实不太敢。
说回正事,祝鸣将拿到的两张红色乘车许可证展示了下,他们清理出了一个四人座,其他座位的“乘客”大都有些蠢蠢欲动。
祝鸣自己保管一张,另一张交给闻人涂,等到了晚上前面的车门打开,他们就能到隔间使用了。
“不是说那两个人连亲妹妹都分不出来吗,你怎么分的?不会把他们一块咔嚓了吧?”闻人涂好奇地问。
祝鸣一个人占了两个座儿,正躺在上面补眠,闭着眼道:“我哪有那么不讲理,是这样的……”她简单解释了下。
一会儿黄毛过来问一号车厢有什么成果没,夏季的时候他看37号车厢还没有出成果,就先去33号车厢了。
他来得巧,闻人涂把分辨假参与者的办法告诉他,让他挨个车厢通知一遍,说不定现在还有别的假参与者,毕竟不是所有车厢都正巧在进入第二天的时候有参与者在。
得知1号车厢已经拿到红色乘车许可证,黄毛显得很开心,车总算能停下来了,他匆匆返回通知别人,完事后又来了1号车厢,他道想亲眼看看大家是怎么做的。
一个金秋很快过去,入夜,祝鸣被人推醒。
夜晚第八分钟,车厢门打开,七人挤入隔间,最前方的大铁门上有一个小荧屏,上面写着:请插入红色乘车许可证。
祝鸣毫不犹豫,将红色乘车许可证插入小屏幕下方的读卡口。
嗡——
许可证被吞入,整扇沉重的铁门发出一阵嗡鸣,小屏幕开心地炸起电子烟花,同时播放游戏通关时欢快的背景乐,门缓缓打开——火车头内的真容,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激动起来,就连始终跟大家保持距离的嘉姐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个跟火车外表有些不符的简洁驾驶室,前方是有一块电子显示屏的操作台,屏幕下是一个红色的不明按钮。驾驶室中央摆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转椅,一个人正悠闲地将双腿搭到前面的操作台上,旁边还摆着一个眼熟的小推车。
售货员边牧趴在地上睡懒觉,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一阵掌声响起,转椅转了一百八十度,年轻英俊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斜戴着一顶扁帽,他用赞许的目光看向众人:“不过第二天你们就来到了这里,相当不错。”
这种终极BOSS模样的人让大家十分警惕,难道要打败大反派才能完成任务?闻人涂上前一步,不客气道:“你就是驾驶员?把车停下!”
男人摇头:“我是四季列车的主人,但不代表我能掌控车的运行,有些事物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说罢他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既然你们进来了,为何不试试自己控制这辆车?”
腿妹趁他不注意,刷地跑到最前面的操控台处,低头一看脸色一变,紧接着又跑了回来。
“屏幕是监控器,中间有路线运行图。”她说,“按钮上有两个字:加速。”
列车主人耸肩,说:“大家不用害怕,我是一个文明人,我允许你们进来随便看,只要不破坏这里的东西,哦对了……你们也没能力破坏哈哈哈哈。”
“都搜搜看。”闻人涂和另外几人分散开,把这个不大的驾驶室彻底检查了一遍,尤其是那个操作台。
操作台的电子屏幕有所有车厢内的画面,此时正值白日,几乎每节车厢内都热热闹闹吵吵嚷嚷。而在众多监控画面中心则是一个圆圈形的运行线路图,有四段不同颜色:粉绿黄白,分别代表春夏秋冬,代表列车的黑色小箭头正在白色那段慢吞吞移动,如此循环往复,不停进行下一次的四季轮回。
这里确实没有别的隐藏机关,大家唯一能触动的只有那个红色按钮。可那个按钮上的字,却让人不敢轻易碰它。
没有停止,没有停下这辆车的任何指示,只有一个加速!
这样一来,到驾驶室到底有什么意义?!
众人绝望、茫然、苦恼,一时间空气都如同凝滞般沉重。
夜晚的时间十分短暂,列车驶入第五轮的冬季,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大雪纷飞,气温降了下去。也许是打开了驾驶室的原因,1号车厢和驾驶室连接的两道门一直没关,其余车厢门倒是如常关闭了。
祝鸣走到列车主人身边,敲敲他的椅子,眼神颇为不善。
列车主人一直在看监控,他清楚祝鸣什么作风,当下矜持地轻咳一声道:“你们伤害不了我,在这里我有绝对防御,所以别想着攻击我了。”
他说的不错,祝鸣阴恻恻地看着他,逐渐燃起的火苗没能在他身上造成一点伤害。他就像这辆车本身一样,无法被攻击,无法被破坏。
列车主人抱起自己的小狗,一边摸一边欣赏众人绝望的神情。
在付出生命的代价后终于发现了这辆车真正收割的是什么,苦思冥想千辛万苦取得红色许可证打开驾驶室,以为终于能停下这紧迫的逼人的列车,却发现离结束一切还远得很!
能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人心情愉悦?列车主人抓着狗狗的爪子玩握手游戏,笑容灿烂至极,很好,大家的反应很好,不枉他辛苦设计这个恶作剧。
他高兴地哼着某水管工的BGM,忽然被人揪着领子从椅子上丢了下去。
列车主人:“?”
回头一看,祝鸣大剌剌地占据了他的座位。
列车主人又好笑又好气:“你以为抢了我的座椅,就能控制这辆列车?别天真了。”
祝鸣翘起二郎腿,轻蔑道:“天真的是你,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坐的比我高罢了。”
列车主人无语,当然他有绝对防御在身,不怕任何人的攻击,嗯……但祝鸣不是在攻击自己,她只是把自己像一样东西样拎开了。呵,你就嚣张吧,猖狂吧,再怎么样还不是无可奈何要把自己的寿命交出来?
祝鸣转着椅子朝向驾驶台,不仅大家束手无策,其实她也没什么头绪。但她之前就感觉打开驾驶室不会轻易解决事情,就算停下车也不过是及时止损,可损失还是造成了。
闻人涂捏了下指尖,悄悄试探用电流破坏列车,可惜不起作用,她把手指搭到红色按钮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虽然这两个字可能是假的。”嘉姐说,“但我并不建议冒险。”
闻人涂说:“我知道,我只是试探一下驾驶员,祝鸣快看!列车主人有什么反应没?”
祝鸣讪笑:“我没看他。”
闻人涂叹气,她收回了手。整个驾驶室除了这个加速按钮,没有任何其他按键,如果按下去列车真的加速了,那么大家被夺取寿命的速度就会更快,按按钮的人将成为所有参与者的罪人。
可如果这是停止按钮,上面的字是假的,那大家不按,就要继续白白浪费生命。
闻人涂气的锤了下操作台,随后她沉着脸走向边牧售货员:“小乖乖,我要买三根绳子。”
小狗尽职尽责从货柜内叼出货物,闻人涂抖开绳子,祝鸣顿时跳下椅子走了过去。她知道她想干什么,很好,她也想这么做。
在干坏事这方面,两人一向很有默契。
祝鸣和闻人涂拉着绳子不怀好意地向列车主人走去,列车主人有一瞬间慌乱,勉强维持着镇定:“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别乱来。”
祝鸣阴恻恻道:“我知道你有绝对防御,大家伤害不了你,不过放心,我们没想揍你。”
在两人身后,腿妹、黄毛、嘉姐和另两个异能者,统统撸起了袖子。
驾驶室空间有限,还不归乘务员管,列车主人双拳难敌众手,五分钟后,他被绑着倒吊在了一号车厢过道内,两边货架正好用来系绳子。
头下脚上血液倒流,列车主人头晕目眩,涨红了脸道:“你们就不怕得罪我,让你们这趟旅程更难过?!”
祝鸣和闻人涂一左一右坐着,你一下我一下推着他,祝鸣道:“列车自动驾驶都不用你控制,你能做什么?有本事就试试看。”
来自外界的攻击在列车主人身上作用为0,可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呢?他咬着牙晃来晃去,晕的差点没吐出去,而且吊在空中的是他,他一动,乘务员这傻批就不管不顾地抽他,压根不在乎他什么身份。
气的列车主人暗暗发誓,回去就把乘务员给开了!
小售货员没想到自己卖的绳子捆到了主人身上,急得它汪汪直叫,列车主人只好耐心哄它:“乖宝,爸爸没事,在闹着玩呢,还不到散步的时间,先回去哈。”
“汪汪!”在规则限制下并不能参与战斗的小售货员只好垂头丧气地趴回驾驶室。
……
在列车主人身上发泄,并不能改变列车始终在前进的事实。
黄毛十分失望,他以为自己留在1号车厢能第一时间等到好消息,却没想到亲身体验了把从天堂瞬间跌到地狱的绝望。
他失落地往外爬,准备通知自己的同伴停车无望,让大家早做别的打算。
“等一下。”闻人涂叫住他,“你可以告诉大家,实在不行就跳车吧,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自己做决定。”
黄毛叹气,说:“其实我们知道能从车窗爬出去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点。”但一来不敢保证外面是否有危险,二来一号车厢这边有停车的希望,大家就选择了更保守的等待。
黄毛继续说道:“我们把衣服扔到外面,发现转了一圈衣服还在,外面应该没什么危险。看来这次只能下车了,停在同一个季节不往前,总不至于继续流失寿命。”
列车主人啧了一声。
闻人涂便继续推他晃:“怎么,你有意见?”
列车主人摇摇头,说道:“没有,下车是个明智的选择,我发现现在的年轻人蛮理智的,不错不错,当然要是钻牛角尖非浪费生命,我也不拦着。大家不用觉得我在说谎,我并不想把你们都杀掉,你们走了还有下一批参与者,我只要玩得开心就够了哈哈哈哈。”
闻人涂夸张地皱眉:“年轻人?你才几岁就好意思倚老卖老?”
列车主人神神秘秘地笑道:“我几岁你可以随便猜,但我猜你猜不到。”
闻人涂噎住,用力推了一把男人,太贱了,晃死他。
黄毛挠挠头,说:“你们也早做决定吧,对了,我希望你们不要太快按那个按钮,至少等下一个春天过了。”
他想好了,春天是相对舒适的季节,在春天下车不用担心冻死热死,只要提前在车内兑换充足的食物,很有希望扛到任务结束。
黄毛离开1号车厢去通知别人。
车内还剩下祝鸣、闻人涂、腿妹、嘉姐和另外两个参与者,那两个参与者左思右想后决定跳车,祝鸣等人也不会拦着。
“你呢?要跳车吗?”闻人涂问腿妹。
“我想先看看。”腿妹还在犹豫,“如果他们下车后是安全的,也许我会下去。”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各个车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争论,有人认为应该快点跳车及时止损,有人认为事情还有转机不能轻易认输。
到了第六轮春季,有人身先士卒,用羽绒服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爬出车窗跳到了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他滚碌碌滚了两圈,慢吞吞爬起来,扯掉衣服左顾右盼,随后高兴地对大家挥手:“我下来了!”
春季的原野美丽广阔,绿茸茸中夹杂着五彩缤纷的野花,清风徐徐气温宜人,就连太阳的光辉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温暖而不灼人。
有了第一个成功者,后续便有越来越多的参与者从车上下去,他们搜刮了大量粮票兑换食水,尽可能保证自己度过第五天。
出于从众心理,谁也不想单独落在另一个季节,毕竟隧道是无法靠人力穿越的。一号车厢内那两个参与者也小心地跳了车,列车一直运行,难免受点小伤,可总比在车上折寿要强。
跳车的参与者陆续聚集,祝鸣靠窗而坐,列车继续前行,车下的参与者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不对!”祝鸣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什么,“为什么下车的人那么多?!”
嘉姐也始终看着外面,她推推眼镜,语气颇为薄凉:“拿了许可证的鬼怪也下去了吧。”
尚未被拆穿的鬼怪拥有活人的身体,能穿梭车厢,也能到车外面去。参与者很多分散着,没有遇到这种鬼怪,自然无从检验。
腿妹忙道:“我下去通知他们,我跑得快,等会你们记得接应我。”
时间紧迫,腿妹穿上羽绒服减震,祝鸣倒挂在车窗上抱着腿妹下放,一直放到紧挨着地面才松手。因为位置低,腿妹擦了一下没受伤,她爬起身稀里哗啦地跑,冲向最近的那个参与者——
不。
擦肩而过。
不能确定他是真参与者还是假的,腿妹盯上了自己眼熟的参与者,一边跑一边挥手:“这里,这里,快过来——”
对方有些不解,还是向她跑了过来。
刷地一下腿妹冲到他近前,把参与者数目不对的事情转达,旋即转身追车。
她的速度很快,爆发最强时能跑到百米每秒,可这异能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不够持久,而且跑得越快持续时间越短,真用最高速她只能跑三秒,随后就会累趴。
腿妹边跑边脱羽绒服,身上快速出汗,脸已经红了一片。
糟了,自己开始感到累了,汗水滴到眼里模糊一片,列车近在眼前,她却没有力气爬上去。
“把手给我!”
腿妹精神一震,抬头一看原来是祝鸣,她趁腿妹下车通知的时候来到车尾接应她了!
祝鸣一手抓着车尾横栏,一手伸出,腿妹气喘吁吁身体越发沉重,手指擦过祝鸣,却几次没能抓紧。她的手上全是汗,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抽了出来。
祝鸣见她不仅没能往前,反而与自己拉开了点距离,便用脚勾住横栏,身体离开车体张开双手用力抓住腿妹手腕。
腿妹跑的涕泗横流,迎风大喊:“我没力气了!”
祝鸣安慰她:“我拉你,我有力气。”
说罢她一点一点发力把腿妹拽的挨近自己,然而她这样倒挂,反而不便向上用力把腿妹拽上来。
腿妹边跑边伸腿试探着跨上车后地下的那点凸出,可那实在太窄,她根本踩不上去,不仅踩不上去,反而差点摔跤。
“我腿太短了呜呜呜——”腿妹哭得悲愤,“我上不去!”
风太大,祝鸣吼道:“再试试!”
腿妹便又试,可这次酸软的腿彻底失了力气,她尖叫一声整个人仓皇跌倒,被祝鸣死死抓住的手腕伸着,拖着身体摩擦前行。
糟糕,她这一跌身体拖行,祝鸣手上受的力瞬间变大,勾着横栏的脚要挂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忽然抓向祝鸣腰带,狠狠将她飘荡的身体拉了回来。
殷钰从60号车厢最后面的车窗探出大半个身体抓住祝鸣,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殷钰拽着祝鸣,祝鸣拉着腿妹,总算把人拉了回来。
扑通扑通扑通,三人跌入60号车厢。
腿妹趴在地上啪嗒落泪,她脚腕受了伤一时动弹不得,刚才就像一坨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祝鸣又拽又抱地拉回来。
“别怕,等售货员来了买点药,会好的很快。”重新换上一身整洁干净白衣的殷钰把她扶到座位上。
腿妹哽咽着擦眼睛,连忙摇头:“我不怕,就是有点疼。”
呜呜呜,这个姐姐好温柔,好漂亮,好喜欢,不过……她好像和祝鸣有点小小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腿妹心虚地看一眼祝鸣,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投敌。
祝鸣累的像条狗,正趴着休息,哪知道别人的小心思。
忽然殷钰坐到腿妹身边,捏着一张纸巾替她擦泪:“小朋友,我记得你,鸣鸣很关心你。”
第35章四季列车(12)
第三十五章
“我记得你,鸣鸣很关心你。”
殷钰这样亲切,让腿妹有点受宠若惊,就是对方说话怪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也没有吧。”
殷钰说道:“有呀,你们才认识没多久,鸣鸣就一直抱着你行动,生怕你受到一点伤害呢。”
腿妹悲从心中来,哭道:“那是因为我太弱了呜。”
殷钰说道:“人各有所长,何必妄自菲薄。”
腿妹垂头:“可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殷钰便说:“怎么会?接下来你将发挥很大的作用,只是鸣鸣这么看重你,我怕她不肯让你冒险呢。”
正在旁边趴着假寐的祝鸣实在受不了了,她是不想搭理殷钰,可不代表她什么都听不到:“殷钰,你能不能说人话?”
殷钰便笑道:“好吧,我想让这位小朋友再下车跑一趟。黄毛通知我,驾驶室的门开了却没有停车的办法,大家准备跳车,但我和鸣鸣想的一样,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祝鸣没有反驳她,进副本后双方没沟通太多通关的事,但祝鸣不会小瞧殷钰,她很可能有大家尚未注意的新发现。
上个副本殷钰几句话便让鬼怪最初的设局荒废,只能匆忙弄出一个破绽百出的新局,后来祝鸣复盘,发现关键在于邀请函的提示。殷钰只是看到那句“本世界共9名参与者 ”便想到副本会在玩家人数上搞鬼,以她的敏锐果断,提供的线索必定有其价值。
殷钰道:“一直以来大家都太关注这辆车本身,车内的鬼怪、车厢、驾驶室……但使列车维持运行发挥作用,仅仅靠列车本身是不行的。”
祝鸣睁开眼睛,灵光一点:“你是说,轨道?”
殷钰点头:“不错,在车体之外存在着与列车运行有关的事物,除了轨道还有一样,那就是在每个隧道出入口左右都有的站岗亭,一个隧道配置四个,正常应该不需要这么多。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让你的小朋友和她——她叫屠维——分别去左右两边的亭内探查,虽然不用往后跑那么远,但检查可能需要时间。”
屠维,那个一言不发带着面具的高挑女人,是六十号车厢内的第四个活人。腿妹情绪平稳下来后才发现,现在分明是“白天”,六十号车厢里除了她们四个参与者,却没有一个鬼怪。
听到殷钰的要求,腿妹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我需要时间,等我脚伤好了我可以去。”
殷钰便笑着让开地方:“屠维会按摩正骨,让她帮你揉揉。”
她一走,那个叫屠维的面具女人便走过来蹲下,抓住腿妹的小腿检查起来。腿妹有点不好意思,浑身僵硬地看着她将自己的鞋袜剥下按揉,不得不说屠维的技术确实很好,一会儿她便觉得舒服多了。
在小推车过来的时候买了些药用上,过了一个“日夜”后,在加速的新陈代价作用下,腿妹恢复如初。
在这辆车上,受伤总是恢复得很快,可想想背后的原因又让人情愿不这么快。
为了留出充足时间让腿妹和屠维去检查站岗亭,她们去了前排的车厢,在下个秋季出隧道的时候让腿妹屠维下车检查出口处的站岗亭。列车本身很长,全部驶出隧道需要一段时间,这样她们就能多出一段时间来检查。
与腿妹需要旁人辅助上下车不同,屠维的行动独立的多,她始终不发一言就像哑巴一样。虽然移动速度不如腿妹那么快,但也没有拖后腿。
站岗亭内意外的简单,就像驾驶室一样一眼能扫遍,根本不用浪费时间翻找检查,因此腿妹和屠维很快就回到了车上。
“里面有一个小操作台,上面有一个摇杆,只能向左扳。摇杆上画了一个轨道分叉口的示意图,向前是实线,向左是虚线。”腿妹描述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直沉默的屠维终于开口:“右边的站岗亭和她说的一样,只是摇杆和轨道分叉口虚线的方向朝右。”
祝鸣敲敲桌面:“所以这些站岗亭实际是用来控制换轨的地方,我们无法让车停下,但可以通过换轨驶入另一条路线!”
嘉姐忽然站起来说:“驾驶室的路线图是圆形的,也许我们该多研究一下。”
几人重新来到空旷的驾驶室,祝鸣看到六十号车厢内殷钰背对着摄像头,正百无聊赖地看窗外风景。
嘉姐在路线图上碰了下,那四色线段组成的图案忽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只见色段交接即隧道处忽然对角连出两条虚线,嘉姐说:“祝鸣出去后我们又研究了下,发现了这个,但一直没想通是什么意思。现在联系换岗亭内的操作台,我猜这就是隧道内隐藏的另一条路线,只要我们合理换轨,就可以让列车穿过对角线,从而实现列车逆行!”
无法停下的列车向前,剥夺乘客的寿命,那么向后呢?
腿妹精神振奋道:“也就是说我们能把丢失的寿命找回来?”
祝鸣在心中默默换算,说道:“是的,如果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
闻人涂道:“正不正确,可以问问亲爱的列车长。”
有了新思路和新目标,几人完全不怕去尝试,只怕连头绪都没有。
闻人涂推推装死的列车主人,问:“这辆车可以换轨是不是?”
列车主人睁开眼睛,幽幽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们?既然自己发现了,那就去试吧,略。”
祝鸣坐到另一边,手搭到椅背上打量他:“这就心灰意冷了?”
列车主人并不受她挑衅,道:“在成功之前,一切都无意义,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轨道可以向左右两边换,你们有没有想过,换错轨是什么后果?”
祝鸣说:“这不是来问你了么。”
列车主人要求道:“把我放下来,我可以告诉你换错轨是什么后果。”
绳子被割开,列车主人扑通一声摔到地上,他爬起来冷笑:“后果很简单,无非是被永恒的黑暗吞噬罢了,试试吧,看看你们敢不敢冒险。至于往哪边换,怎么换才是对的,就别指望我告诉你们了,没见过自己不动脑光会问GM的。”
祝鸣挑眉:“你觉得自己是GM?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换对轨会发生什么?”
列车主人重新坐回自己的转椅,笑:“我说了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个游戏,需要你们自己通关。”
闻人涂看他这样就不爽,手痒,站起身就要把他重新绑起来。
祝鸣搭上她的肩,舔了下牙尖:“不着急,我可很期待换对轨后他有什么反应。”
……
知道能换轨并不意味着她们立刻就能实现列车逆行这件事,很可能他们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
嘉姐从售货员那买来纸笔,把路线图画了下来,并将对角的隐藏轨道虚线延伸出去:“如果换错轨道,很可能我们将一直在黑暗中行驶再也出不来,夜里没有售货员,我们会被饿死,而这只是一种可能,也许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数次爬到车上观看四周风景的祝鸣给予肯定:“隧道隐藏在山内,无论向左向右看起来都在无限延伸,但我们视线有限,山脉到底多长不能肯定,说不定在横向隧道内开着开着就一头撞山了。”
到时候车毁人亡,所有人被黑暗吞噬。
嘉姐指着中间的对角虚线说:“但这里确实存在一条正确的换轨路线,山脉实际上可能是个X,只是我们看不全,列车从一头进入,穿越对角,再从另一头离开,可以。”
祝鸣在心中盘算完毕,说道:“现在的运行顺序是春夏秋冬,我们标号同一个季节内的站岗亭分别为春一春二,夏一夏二……春二到夏一之间是隧道,以此类推,暂时不区分左右。
假如我们在春秋对角线横穿,那么我们需要在列车离开隧道后夏二换轨,在列车进入隧道前由冬二换轨,列车将穿过对角隧道由夏二离开,逆行夏春,此时春冬隧道的铁轨是错开的,需要在冬二将轨道换回去,夏二的轨道也需要换回去,才能让错开的铁轨重新连成一个圆,实现由冬秋夏春的列车逆行。”
嘉姐说:“这个简单,只要下去换轨的人留在原处,计算好时间将轨道换回去即可。已知列车运行速度稳定,每个季节白天黑夜的时间固定,代表每个季节内驶过的路程一致,这是一个对称有规律的运行路线,我们可以计算出穿越对角线需要的时间。等列车逆行之后,再将下去换轨的人接回车上,大家就可以一同逆行了。”
祝鸣说:“到时候我想尝试下那个加速按钮。”
嘉姐道:“希望你不要太冒险,还有我想第一个下去换轨,如果换轨也是一个谎言车子会在内穿隧道中出事,那我可以躲过一劫,别介意,我的命比较宝贵。”
祝鸣说:“没问题,第一个换轨的人要等车走后再换,速度慢点无所谓,第二次则要在车进入隧道之前去换,需要速度快的人抢先换掉,就让腿妹去吧。这样我和阿涂留在车上,防止列车主人捣乱,大家没意见吧?”
闻人涂/腿妹:“……”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就这么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一下!”闻人涂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别夏一夏二的了,这个轨道又能向左换又能向右换,那该选那边?”
祝鸣摊手:“虽然路线图上的箭头按顺时针运行,但不代表现实路线也如此,就像普通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但不能面朝西还觉得前面是北。所以……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闻人涂:“……”
闻人涂推开窗吹风,说:“祝鸣,你到车上看一下轨道,既然我们在兜圈子,那么轨道该有弧度,可以根据它的弧度向内侧换轨。”
祝鸣摇头:“我也想过,但我看不出来,我向远方看到铁轨尽头都是一条直线,实在看不出弧度,我到车上面的时候车身也是直的。”
路线图明明是圆的,实际上走的却是直线。
嘉姐忽然在纸上重新画了一个图形:“车速其实不算很快,这意味着视线够远轨道弧度是可以看出来的。就算不看路线图,我们也一直在兜圈,实际路线就是一个回环,如果我们在白天走的是直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拐角处在隧道内。这辆列车的实际运行路线不是正圆形,而是一个圆角正方形!”
闻人涂哇哦了一声,说:“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在夜晚判断轨道的弧度朝左还是朝右了。可是门开的时候,所有车厢都在一条直线上。”
不开门的时候,乘客又没法到车外去观察,外面是可怕的具有腐蚀性的黑暗,它会吞没所有人。
嘉姐抓着笔杆皱眉:“这就是最难的部分,实际上我观察过,门在第八分钟才开,这个时候车应该全部驶过了拐角处,所以才是直线。我们可以在第四到第五分钟之间观察,这个时间段最可能处于拐角处。”
入夜,众人尝试用手电朝外去看,却发现黑暗不仅吞没了手电的光,把其他车厢逸散出来的光也吞没了。这黑暗是实质性的,像一层固体积压在车外,压根无法通过它去看别的车厢。
列车主人抱着狗看戏,脸上嘲讽的笑容明显又刺眼。
“是不是车太长了,普通的手电光不够亮?”腿妹问道。
闻人涂蹲在窗边皱眉:“不应该啊,难道你指望小推车里有什么高科技电子激光灯?啧,就算有也没什么用吧,这黑不拉几的东西把我手烧了个洞,谁敢伸手到外面去开灯,不伸手在车里又不方便向后照。”
普通的手电完全奈何不了外面的黑暗,而人体更是脆弱会被直接腐蚀吞没。
忽然祝鸣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到闻人涂手背上:“我知道了!”
闻人涂收回手搓搓,震惊:“你又知道什么了?”
祝鸣挑眉笑道:“你提醒了我,我们并非没有奈何不了外面黑暗的东西。忘了吗,你的手之前被黑暗烧了个洞,还是照着车内的光才把黑暗物质消除了。”
闻人涂了然:“明白了,不过总不能把顶上的灯泡扣下来吧,而且按之前开窗的经验看,开窗只会让黑暗内流,灯光并不足以把外面的黑暗消除。”
车窗玻璃就像一个结界,阻隔了黑暗和灯光的实质接触,如果能想办法让列车本身的灯光照出去就好了。
祝鸣说:“可以,这辆车有朝外的灯。”
第36章四季列车(13)
第三十六章
祝鸣疾步来到独二无三的紧贴在车厢最前端玻璃窗上的疑似小灯头的东西前,她用手拨了一下:
“看这个,之前我们猜它可能是摄像头也可能是灯,现在确定每个车厢都被监控但它只有一号和六十号车厢才用,那么是灯的可能性最大。而它连接在车厢上,如果能把它打开,就可以用车厢内的灯光照向外面了!”
这个灯连在车厢上,同属于列车本身的光,只有它能做到在隧道内照明。
最后一个问题,小灯后面有个开关,但按下去没有反应。
经过大家的讨论,她猜这个灯的作用就是在晚上帮大家辨别哪边才是轨道内侧。可按又按不开,总不会是没电了吧哈哈……祝鸣一愣:“卧槽,不会真是这个原因吧?”
祝鸣立刻在上面摸索可以拆卸的地方,果然推开了一个小小的卡片,里面是一个充电口。
祝鸣又好气又好笑,明晃晃摆了这么个东西,却又没电,她对着列车主人竖起中指:“你真有意思。”
列车主人抱着狗干咳一声说:“你知道打开它有什么后果吗,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闻人涂走过来一看,道:“原来如此,列车一早就准备好校对路线的工具了。这里有两组灯,我们可以先开一组试试。”
万事俱备,只欠充电线,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小边牧身上,列车主人沉默着,将它抱得更紧了些。
第六轮秋日中,小售货员边牧敏锐地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沮丧地推着小推车穿越车厢,祝鸣等人一次性花光全部粮票,购买了充足的食物、饮用水、充电线、手表等物资,并不忘通知六十号车厢做好准备。
穿向寒冬的寂夜,白日热闹的鬼魂消失得一干二净,祝鸣用充电线连接车灯和插电口。夜晚的第四分半时,一号车厢与六十号车厢同时打开了左边的车灯。
嗡——
一道黄色的明亮的光柱冲破黑暗不可抵挡地穿向另一端,黑暗沸腾着退散,当两端光柱交接的那刻,一号车厢的人终于得以看向六十号车厢的方位。
左侧光柱向外射出,列车向左弯曲,路线图为顺时针方向,实际运行路线为逆时针!
滋滋、滋滋滋——啪。
持续不过三分钟,灯上爆出一串电火花,旋即整个灯烧掉,橙黄明亮的光柱像液体般缓缓消散于黑暗。
列车主人闭着眼睛安静如斯,边牧趴在他怀里舔着他的脸。
列车驶入第六轮冬季,前方是最纯净安宁的白,祝鸣走到驾驶室,用最好的视角欣赏雪景。
“你很贴心,准备了两组灯备用,可惜另一组用不到。”
列车主人:“……”
祝鸣再问了一句:“列车逆行会怎样?”
那男人睁开眼睛,将差点睡掉的帽子扶正,忽然说:“记不清了,人老了,记性就不太好。”
如果不提危机四伏的列车,也不管悄然流逝的寿命,这个世界真的很美,春天生机勃勃鲜花满地,夏日林深叶茂绿意盎然,秋如黄金满地红枫似火,冬来白雪纷飞银装素裹。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诸多乘客才有心情好好欣赏四季的美丽。
列车进入第七轮春日,腿妹和闻人涂趴在窗上对轨道边的参与者招手:“要上车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我们返程的时候只有一次机会哦!”
在即将离开春季的时候,嘉姐在旁人的辅助下下了车,和她一起下去的还有来自六十号车厢的屠维,没有别人帮忙,嘉姐很难再爬回车上。
她目送列车轰鸣着驶入隧道,时间差不多后,扳动左边的换轨摇杆。
列车如常穿过夏季来到秋季,在秋季末尾,列车驶入隧道之前,腿妹下车狂奔着将隧道入口左侧的摇杆扳下,在完成任务的下一刻,列车一头扎入漆黑的隧道。
怕她一人应付不来,闻人涂也跟着下车了。
四季列车999号,一号车厢乘客一人:祝鸣;六十号车厢乘客一人:殷钰。
这次黑暗格外漫长,在两小时四十分钟到三小时之间,沐浴着橙黄温暖的灯光,祝鸣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列车主人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家乖宝的名字?”
祝鸣:“……”
他絮絮叨叨道:“叫豆豆,好像很多狗都叫豆豆?没办法,刚捡到他的时候它很小一只,眼睛像两颗小黑豆,我把它养大,看它一天比一天威风,然后一天比一天衰老……祝鸣,你叫祝鸣是吗,今年几岁了?”
祝鸣:“……”
根本不用祝鸣回答,列车主人自顾自地说道:“看你这个暴脾气的模样,肯定没养过宠物,有些人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养宠物,没责任心还虚伪,买个玩偶放床上多好,不用铲屎不用喂饭不会拆家。可他们偏不,养宠物自己没用多少心,还指望宠物跟人一样聪明听话懂事,也不负责,大狗生了串串觉得不值钱冰天雪地就往外扔,我们豆豆命大,一窝小狗就它最漂亮,也最抗冻,一直抗到我把它捡回家。”
“我们豆豆就是我最乖的宝贝,为什么人能活那么久,豆豆不行?”列车主人握着小狗爪子一边晃一边笑,“我一个孤寡老人,被人骂过,被人打过,被人强占宅基地,对我最好的竟然是豆豆,有时候看到那些冷漠的杂碎,都想让他们直接去死。人不如狗啊,这个时代人越自私过的越好,你以后也自私点吧,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活得久一点。”
祝鸣睁开眼睛,冷漠:“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列车主人:“……”现在的年轻人到底还有没有点同理心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祝鸣看了眼手表,如果计算无误,列车已经驶入中段了。
可就在此时,一直保持着和平的列车主人忽然冲向一旁,在驾驶室旁竟有一扇隐藏的门!祝鸣眼皮一跳急忙扑过去,她抓不住滑溜溜的男人,但拽住了狗腿,而此时他已经拉开了那扇门!
黑暗水一样顺着门缝涌入,列车主人有绝对防御在身,这些黑暗伤不了他半分,他迈出一只脚马上就要跳出列车。
大狗抱着不太容易,祝鸣一个用力直接将狗从他怀中拽了出来,旋即跳到操作台上掐着狗的后颈厉声呵斥:“关门!”
列车主人卡在门缝中,黑暗在他半边身子上流淌,他回头看向豆豆。
豆豆狂吠着扭头去咬祝鸣,祝鸣便顺势掐入它口中,犬牙划破手掌,血和狗的口水一块滴落。祝鸣冷漠地看向列车主人:“再说一遍,关门,除非你想抛下它。”
列车主人眨眨眼睛,收回了脚,他把门关上,笑道:“你真残忍。”
祝鸣也笑,冷笑:“比不得你。”
他悲惨他可怜,他有再充足的理由去害人又怎样?他可以伤害别人,别人自然也可以反击,游戏规则如此,他接受了,那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蔓延进驾驶室的黑暗太多,淡淡的灯光一时半刻消弭不散。
祝鸣抱着狗蹲在操作台上,挟狗狗以令主人:“听你说的,你是现实中的人?”
列车主人坐在转椅上无聊地转圈:“不然呢?没想到吗?”
祝鸣又问:“暗界空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成为NPC?是谁把你们带进来的,是什么赋予了你们力量?”
列车主人拆开一袋原味薯片,自己吃,还拿来逗狗:“别问了,我不能说。诶诶诶,别掐豆豆,它也有绝对防御,你拿它威胁我没用。”
祝鸣松开掐狗脖子的手,但没放开它,虽然不能伤害豆豆,但只要让它留在车里,列车主人便无可奈何。
地面蔓延的黑暗终究还是被灯光消去,祝鸣捡起绳子,把列车主人重新捆了个结结实实。他坐在转椅上,豆豆跳到他腿上,哼唧着去舔他的脸。
他问:“这个世界上谁最爱爸爸?”
豆豆:“汪!”
他又问:“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谁?”
豆豆:“汪汪!”
……
漫长的黑暗比以往每个隧道都长久,可终于看到了尽头的光芒,不论驶向哪条轨道,列车始终不停。这是生命,是时光,是一切无法挽回的象征。
列车冲入万物复苏的春季,嘉姐和屠维上车,从这一刻开始,列车正式逆行。
嫩芽钻土,进入肃潇的冬季,落叶回枝,进入结果的秋季,由黄变青,夏天再次来临,最终一切回归起点。
“尊敬的乘客大家好,欢迎乘坐999号四季列车!很荣幸在这趟旅程中为您服务,请在乘车过程中严格遵守文明乘车礼仪规范:
1请勿在车厢内打闹!
2请系好安全带!
3请看好您的乘车许可证,遗失不补,遗失不补,重复,遗失不补!”
不仅嘉姐、屠维、腿妹和闻人涂上了车,在逆行春季的时候,又有几个参与者爬回到车内。
“下一个春季结束我就不管了,我要按加速按钮。”祝鸣的手指蠢蠢欲动,她辩解,“我真的不是好奇,我只是担心疏漏什么。”
闻人涂嗤笑:“信你个鬼!话说回来,那个屠维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她们看起来有组织,还真不怎么简单。”
祝鸣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说道:“没办法,别指望我了,她什么都不说,就连获取她记忆的鬼怪都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
闻人涂挑眉:“要不你试试把她引到现实中见面,到时候我们布置陷阱,我带人把她给抓了。”
祝鸣不解:“我怎么引?”
闻人涂恨铁不成钢道:“你勾引她啊!”
祝鸣满头问号:“胡说八道什么呢,之前还让我别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
闻人涂戳她脑门,哼哼两声:“我让你勾引她又不是让你跟她旧情复燃,她骗过你感情,难道你就不想骗回去?到时候咱们把她骗到现实里……咔嚓,大仇得报!”
诡计貌似很可行,可惜祝鸣不觉得殷钰会爱上自己。
提到这事祝鸣就有些别扭,眼神飘忽:“人自己都说了不爱我,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但闻人涂不觉得,她仔细分析道:“那都是七年前的老黄历了,你现在可比以前有魅力的多,就算不到爱情的程度,色令智昏,说不定她就被引出来了。我看殷钰对你笑得挺好看的,希望大大滴有……”
咚!
祝鸣和闻人涂立即收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嘉姐慌忙弯腰捡起水瓶,低头擦着瓶口,好像只是个意外。
“咳。”祝鸣瞪了眼闻人涂,“别瞎出主意了,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我突然转变态度,殷钰再傻也不能信。”
闻人涂嘀咕道:“你的态度本来也不咋坚定……”
祝鸣微笑着捂住她的嘴,转移话题:“我怀疑她早就知道你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从不露面,只在副本里跟我见面,就是怕现实现身被你们抓了。”
闻人涂掰开祝鸣的手,琢磨了下:“也有可能,要不我现在找她去威胁一下下。”
“不用,我自己过来了。”殷钰从车窗探头,“嗨,活着的大家好。”
众人:“……”
祝鸣和闻人涂顿时错开视线,尴尬地扶着脸假装无事发生,鬼知道殷钰都听到了多少。
殷钰滑入一号车厢,道:“怎么都这么看着我?胜利的时刻到来,我和屠维却在后面冷冷清清,多寂寞。”
祝鸣一听她说话,太阳穴就直跳:“逆行已经实现,你老实呆着不就行了,过来干什么?”
殷钰说:“别生气,我只是过来跟大家聊聊天。咦,这不是清嘉么,这么巧,你也在。”
嘉姐猛地扭身过来,脸色苍白浑像是见了鬼:“为什么殷钰在这里!”
祝鸣诧异道:“你们认识?”
嘉姐混乱地看向祝鸣,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别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在这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祝鸣和闻人涂面面相觑,她道:“没有不告诉你,这是个巧合。”只是恰好没在一号车厢内提过殷钰的名字。
再说了她俩之前在车上打架,嘉姐自己没注意,怪谁?
嘉姐看向殷钰,身体无助地后缩,眼镜差点滑落:“我没有把你的事说出去,真的,我什么都没说!”
“好了,我知道。”殷钰抬抬手道,“不用这么怕我,当着异常事务管理局职员的面我可得做个好人,毕竟我也不想跟他们作对。”
不知嘉姐信了没信,反正祝鸣和闻人涂对此保持怀疑,嘉姐嘴唇颤了一会,忽然倒到车座上闭眼装晕。
祝鸣:“……”
还想问问嘉姐殷钰的事,但看这样子是问不出来了。还有嘉姐,你装晕的演技真的不行,下次试试真晕吧。
嘉姐晕了,可闻人涂没晕,她不善地看向殷钰,手指微动搭到了祝鸣腰间的刀柄上。
祝鸣按住她的手,冷淡道:“没用,她还有个帮手。”
一个异能不明但一人能清空整个车厢的帮手,且殷钰本人也够强,她俩并没什么胜算。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生事端。”祝鸣倾身看向殷钰,问,“你敢在现实中见我吗?”
殷钰轻笑:“还不到时机,也许你再强一点,我会去见你。”
祝鸣看了她一会,扭头看风景去了。
穿越过下一个春季后,祝鸣不再等未上车的参与者,她按下了加速按钮。
车子一顿,旋即以飞一样的速度疯狂前行,一小时五十分钟的白昼被压缩为4分钟,十分钟的夜晚则不到半分钟。窗外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线条,在这样的高速中,已经没什么可以挽回了。
祝鸣眼都看花了,两只手圈成小眼镜扣到眼眶上,闻人涂骂道:“好呀,要是在正行的时候按下那个按钮,我们岂不是一会就死光了?”
说着众人看向了坐在转椅上的列车主人与豆豆。
那个男人和那条狗,同时产生了一种飞快的变化,他的头发越来越花白,它的毛发越来越粗糙,他有了皱纹,它眼神浑浊,他们飞快地衰老着奔向死亡。
狗太老了,直不起身,便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男人的手。
他低头问:“豆豆,这个世界上谁最爱爸爸?”
“汪!”
……
列车主人彻底死去的时候,佝偻衰老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英俊,列车戛然而止,永远停了某一年的春天。
众人的邀请函同时震动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大变样,一道道烟花投影着播放,正中织有一行大字:恭喜您提前完成任务,副本即将关闭,请及时撕碎邀请函脱离世界!
第37章现实线:44号
第三十七章
一直装晕的嘉姐眯着眼睛看完,毫不犹豫撕碎邀请函,她的身影淡化着消失。
殷钰摆摆手,对祝鸣道:“再见鸣鸣,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
祝鸣还没来得及说“我一点都不期待!”,殷钰和屠维就都离开了。
腿妹说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们一起进副本,大家继续当战友,便也跟着离开。
祝鸣和闻人涂正要走,一点透明的东西从豆豆身体里析出,闻人涂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捡了起来:“是副本核心!”
那是一个仿佛水晶碎片的东西,祝鸣凑过去看了下,又看向了豆豆的尸体。
她把它滑下去的脑袋放回老人怀里,问:“这东西怎么破坏?”
闻人涂道:“简单,用异能就可以。”
完成任务后,异能就可以使用了,闻人涂把碎片放到祝鸣手上:“给你吧祝扒皮,领了奖金对阿走大方点。”
祝鸣干咳一声,说:“知道了,阿涂好姐姐。”
她毫不犹豫释放出火焰,只见一阵黑烟从这透明美丽如水晶的碎片中挥发,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东西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震荡了起来,天空出现大片大片的裂纹,光辉越来越暗淡,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祝鸣和闻人涂连忙撕碎邀请函。
眼前一花,意识渐渐回笼,祝鸣和闻人涂看向对方,她们已经回到了小火神异闻工作室。
闻人涂打开手机看时间,现实和副本中同步,已经过去了两天。
现在是凌晨,两人又累又困,尤其是祝鸣,身上破破烂烂惨不忍睹,也不谈什么正事了,先回去睡觉最要紧。
……
寂静又昏暗的房间内,一个女人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是凌晨,殷清嘉爬起来换了身衣服,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地下实验室内,值班员看到殷清嘉过来连忙打招呼:“殷老师,你这两天去哪了,终于过来了。”
殷清嘉一愣,问:“怎么,出事了?”
值班员和她边走边说:“是好事,我们发现44号出现了自主意识,它的手指动了,但还没有彻底苏醒。”
殷清嘉顿时露出狂喜的神情:“太好了,我就知道这次一定会成功!”
两人来到地下试验室最深处,那里有着一个庞大的立式培养皿,以管道连接着另外几个立式培养皿,最中间那个里浸泡着一个背生双翅的怪诞人型生物,而其余培养皿里浸泡的生物相对要正常得多。
背生双翅的怪诞生物就是44号,一个殷清嘉带来的奇迹。
实际上这里只有他有编号,其他培养皿里泡着的都是它的食物。
44号是怎样诞生的,值班员不太清楚,那时候他还没有参与这个项目,他只知道殷清嘉在44号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但它始终没有苏醒。
值班员说:“这两天的实验记录在这里,殷老师,要不要我向赵总汇报这个好消息,让他追加投资?”
阴森的实验室中,殷清嘉逐步走到44号面前,它有女人的头颅、畸变的锋利双爪、坚硬的半透明细鳞和青黑色的昆虫翅膀。
值班员想起一些听闻,感叹道:“听说当初一批一百个实验体里只有它活了下来,现在终于苏醒了,真是个奇迹。殷老师,为什么我们不再制作一批实验体?说不定能出现别的活体。”
殷清嘉轻笑,说道:“不必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无法重现。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会用尽一切来培养它。”
值班员祈祷:“希望它完全醒来后能对我们抱有善意,这样就方便后续实验了。”
“会的。”殷清嘉嘴角微微一翘,只不过这两个字只保证自己。
走得越近,殷清嘉越能感受到,她与它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联系。当她将手隔着钢化玻璃去抚摸它的时候,水中沉眠的怪物悄然靠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值班员惊讶地说道:“殷老师,它能感应到你,而且反应比之前还要大!”
因为当初做实验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血融入进了实验体里,这个决定果然没有错。
殷清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说:“是的,它一定记得我,你不是要找赵总吗,让他亲眼来看看成果吧。”
值班员开心道:“希望这次他能大方点。”
殷清嘉又说:“对了,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好!”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去休息的研究员与赵总全都赶了过来,众人汇聚在这个隐秘的实验室中,看着那怪物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赵总开心过后忽然想起什么:“殷老师,它醒是醒了,可怎么才能让我拥有超能力?”
殷清嘉笑道:“这只是通向成功的第一步,除非您心甘情愿成为实验体,否则短期内无法做到。”
赵总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要的是安全又快速的方法,你们的研究速度是不是太慢了点。”
殷清嘉手中握着一个遥控器,她痴迷地看着44号,向后退了几步:“没办法,想要造出一个媲美神的完美生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啪!
实验室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谁把灯关了?”赵总吓了一跳。
哗啦——
“啊,哪来的水?!”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实验室中的人陷入一片慌乱,汹涌的带着奇异而熟悉气味的粘稠液体飞快流淌蔓延。赵总不知道,可其他实验员无比熟悉,这种气味,来自于培养液!
不祥的咕叽声遍布整个实验室,值班员颤抖着双手伸向前方,他要按开电灯开关。
可他并没有碰到开关,而是碰到了一片冰冷滑腻。
……
十分钟后,电灯再次打开,整个实验室充满残肢断臂。
大片鲜血将地上流淌的培养液染成红色,44号蹲在角落里啃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
她似乎有些害怕这光亮,身体瑟缩了下,撕咬骨肉的动作却没有半刻停歇。
好饿、好饿、好饿!
一个人影走到她身前,44号连忙丢开手臂,慌乱地擦嘴。她残存的属于人类的记忆让她意识到这是一种糟糕的会让别人厌惧的行为,她不想吓到她,不想让她讨厌自己。
但她没有。
殷清嘉激动地抚摸她仍湿着的头发,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好孩子,做得很好。”
44号濡慕地看向她,轻轻蹭着她的掌心。
殷清嘉将她拉起来,说:“现在我们该给你找身衣服离开这了。”
这间最隐蔽的实验室入口,站着殷清嘉真正的唯一的助理,她问:“老师,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换地方?赵总看到成果肯定会追加投资的,到时候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殷清嘉脸色一沉,道:“她找到我了。”
小助理惊讶道:“您是说,殷……”
殷清嘉点点头,有些焦躁:“我怀疑她已经发现我在这儿了,我们赶快离开,换个身份换个地方。对了,上次不是有个姓王的想找我研究长生术?让他做好准备,我们去他那。”
既然要走,赵总等人就留不得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知道了,车子已经安排好,老师您先带44号离开,我去把监控删掉。”
半个小时后,隐秘的地下实验室燃起一场大火,将其中一切秘密付之一炬。
大约一公里外的地方,一栋废弃烂尾楼中,穿着白裙面容普通的少女藏匿在黑暗中,拨了一通电话:“姐姐,殷清嘉走了,她们要去投奔一个叫王金宝的商人。”
她已经盯了殷清嘉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她们之前也给她抛出过橄榄枝。
可惜殷清嘉这人胆子太小,只敢和普通人合作。
电话那头,一道酥麻入骨的声音笑道:“给那姓王的准备好纸钱吧,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该去陪姓赵的了。”
……
第二天下午,祝鸣和闻人涂陆续醒来。
洗漱吃饭,闻人涂道:“待会我去管理局把副本报告一下,顺便帮你把奖金领了,别太感激我,一般这个奖金都得到下一个副本中检验过护身牌才会发。”
祝鸣笑道:“行啊,待会我把卡号发给你。”
闻人涂又说:“还有殷钰,虽然系统里没有她的名字,不过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有两个人跟她有关系。我会多查一下,迟早把她在现实里揪出来。”
与殷钰有关系的两个人,一个叫屠维,名字出自天干地支,很可能是个化名,而且看不到脸,不太好查。
但那个嘉姐……殷钰叫她清嘉,这名字应该是真的,她的脸闻人涂已经记下来了,她要赶紧找人画下来,总有能找到她的那一天。
闻人涂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女人从隐秘的角落中走出。
“大小姐,您这次已经耽误三天了。”一个女人鞠躬,态度很是恭敬,她道,“家主了解到您进入了暗界空间,决定原谅您这次失约,不过您今晚务必要回家一趟,不能再延迟了。”
祝鸣冷笑:“我用得着她原谅?”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站了起来,跟这两个穿黑西装的女人出门,坐进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SUV。
汽车渐行渐远,一个小时后,停到了一处古典宽阔的宅院前。在寸金寸土的华都,能拥有这样的宅院,家底可想而知。
穿过树影摇曳的庭院,绕过遴选奇异的假山,黑衣女人扭头道:“大小姐,家主请您先过去……”
人已经消失。
祝鸣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安静的院落,这里无人把守因为不需要,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余人没有资格进入,他们会被这里自然排斥。
祝鸣进到里屋,打开一扇雕满细纹的门,按下开关,淡淡的灯光从上自下照耀。她顺着石砌的楼梯向下、向下、继续向下……
终于脚踏平底,但尚未到目的地。
这里的温度比地上要高,越往下越高。
祝鸣顺着压抑的石制甬道向前,穿过一道又一道雕刻了繁密阵法的门,终于进入了一间石室,这里已经比最炎热的盛夏正午还要热了。
这里无法铺电线,自然没有电灯,祝鸣摸到门边台子上的火柴,将灯一盏盏点亮。
石室正中是一个圆形的浅浅的祭坛,而这上面,只摆放着一把古旧简朴的长弓。弓身材质似金似木,指尖轻弹,有清脆悦耳的声音。
压抑着的暴虐戾气在弓身之上盘旋,祝鸣握着一把小刀,一步步走到近前。
太热了。
当她迈步到祭坛上的时候,炽烈的热度几乎将她灼伤。
昏暗石室中,黑发的女人剥去衣衫,割破手腕,她跪坐到长弓旁边,将它抱入怀中,缓缓将血涂抹到上面。
这是一个无比熟悉的过程,她做过很多次,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弓的戾气会尽数进入自己体内,她会用自己的身体和鲜血来安抚这把长弓。
狂烈的情绪越发极端化,祝鸣的头针扎一样痛,那些呢喃着嘶吼着的声音同一时间达到顶点,哀嚎着充满整个大脑。
不对,这次长弓的反应好像太激烈了些。
轰的一声,仿佛灵魂深处炸开了什么,祝鸣神情恍惚地低头。
滴答滴答。
血珠不停从口鼻中滴落。
呼——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长弓上燃起,温暖而惬意。
怎么会这样?祝鸣迟钝地想着,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弓出现这种反应。
那火迅速蔓延,烧到了祝鸣身上,又悄悄钻入女人的血肉,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
祝鸣神志模糊地甩头,终于扛不住倦意抱着弓倒了下去。
第38章现实线:小义工
第三十八章
……
周末云走川放假,她先把写给老家的信寄出去,这才回到小火神异闻工作室。
她把书包放下,听到训练室内隐隐传出声音。
“我回来了!”云走川开门探头去看,看到祝鸣脸色苍白地疯狂攻击沙袋。
她忽然想起了今天是几号,按照惯例,每逢3、6、9、12月初,祝鸣都要回祝家老宅一趟,每次去了再回,她都会异常几天:身体虚弱的同时情绪极端狂躁。
云走川不禁收了声音自顾自做事去了,片刻后,祝鸣从门内走了出来,踢开了一把破水壶:“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的小菜园,我不知道要浇多少水。”
云走川在她面前晃晃手:“老板,你还好吗,已经六号了。”
祝鸣蹲在冰箱前啃雪糕,拍开她:“唔,前几天我进副本了,这次去的比较晚。”
云走川蹲到她身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担忧道:“要不我把阿涂姐叫来?”
“叫她干什么,她忙着呢。”
云走川理直气壮道:“叫她陪你打架,我怕你情绪得不到发泄最后把家拆了。”
祝鸣:“……”
她无言以对,不过在联系阿涂之前,对方便先找上了门。
“总算是放假了。”闻人涂抻了个懒腰,拽着祝鸣进来训练室。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祝鸣回家的规矩她同样清楚,以前她也会这样陪她发泄,只不过最近入职管理局有点忙。
闻人涂脱掉外套,对祝鸣勾了勾手,指尖电流攒动:“啧,闻人白比我还忙,不然该叫她过来。”
她们刚认识的时候,祝鸣还是个新来华都的黄毛丫头,她没有经受过任何系统训练,两人每次打架都被闻人涂压着打。
可祝鸣进步飞速,她本就比常人体质好,再用远比常人努力百倍的勤奋疯狂折磨自己,渐渐地闻人涂便无法单靠体术压制她了。
那段时间没有人比闻人涂更清楚祝鸣的天赋,她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给她当陪练,也不如找一个更强大的人来磨练祝鸣。闻人涂可以依赖异能,不用太在意体术上的短板,可祝鸣不行,祝鸣想在祝家保全自己,必须有傍身的武艺。
为此闻人涂去找了闻人白,她私下请求这个她最不想来往也最看不惯的女人——即闻人家主——来当祝鸣的教练,训练她、磨炼她,让她能自己保护自己。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祝鸣越来越强,与闻人白脱不了干系。
今年暗界空间的事情一出来,整个管理局忙得要死,身为管理局局长兼闻人家主的闻人白已经好久没放过假了。她曾想让自己的秘密小弟子和闻人涂一起当管理局的实习工,闻人涂无业多年总算想通,但祝鸣更想要自由。
“你都这么忙了,教练肯定更忙。”祝鸣习惯称呼闻人白为教练,催促道,“不用留手,该用异能的时候就用。”
即使纯靠体术闻人涂已经不是祝鸣的对手,但她的杀招是异能,她仍旧可以用异能把祝鸣电成扫把。
闻人涂笑道:“这么多年你越来越抗电,我都怕有一天这招对你没用了。”
闻人涂电击频率最高单品:祝鸣。
不消多说,祝鸣赤手空拳冲了上去,闻人涂心里一惊转头就跑,上来就这么猛,祝鸣这次状况有点糟糕。
她的判断没错,动手之前祝鸣保有的理智跑着跑着就没了,逼不得已,闻人涂只好早早把她电晕。
等她醒来,闻人涂道:“姐姐我年纪大了,实在经不住你这么殴打,我有个好主意,咱们去打鬼吧。”
祝鸣:“?”
闻人涂扬了扬手机,神神秘秘地笑道:“给你介绍单生意,唐新地产老总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连累到了新开发的楼盘,现在工程进行不下去了,他们愿意开价五十万解决。”
祝鸣腾地坐直身体,毫不犹豫:“我接!”
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如果有,一定是赚更多的钱!
她麻溜地爬起来,笑嘻嘻搂住闻人涂:“还是你懂我。”
唐老总住在郊区,闻人涂开车拉着祝鸣和阿走,她没有以管理局职员的身份出现,而是以小火神异闻工作室顾问的身份出场。
有的时候在某些灰色地带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点私活赚点外快,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唐总这么客气,竟然亲自来接。”闻人涂招呼道,“我给你把大师带来了。”
唐总年约五十,并没有因来的都是年轻姑娘而感到惊讶,他以前也接触过觉醒者,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并不被年龄性别决定。
“那就辛苦三位了,是这样的,一周前我们在施工人工湖……”
这件事找到关键节点解决起来很容易,深夜,三人到人工湖让唐老总当诱饵守株待兔,抓到作乱的鬼怪直接干掉即完。对普通人来说面对鬼怪束手无策,对觉醒者来说却有一种极其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杀掉。
唐老总解决了问题,祝鸣发泄了情绪,云走川赚到了钱,大家都很满意。
但不是所有人都满意,比如唐老总的女儿唐巧琦。
“爸爸,我听说你请了什么大师来做法?”在祝鸣三人要告辞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从外面冲了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老总有些头疼:“琦琦,这种事你就不要管了,爸爸会处理好的。三位小大师,款已经转过去了,小郑,送三位大师去休息,一定好好招待。”
在被唐总助理领走的时候,云走川还听到那个女孩对唐总说:“爸,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你要相信科学。鬼可能是别人假扮的,还有现在利用封建迷信搞诈骗的可多了,你别上当呀。”
……
周末过后,云走川继续回学校上学,军训期结束后,她才真正体验了把当代学生的生活。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想把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告诉妈妈,当然,一些不太好的部分要剔除掉,保留好的就足够了。
又一个周末,云走川回到工作室,正准备打扫卫生呢,却见一个栗色波波头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家里,正勤勤恳恳地拖地。
“哇——”
云走川看着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工作室,不禁张大了嘴巴,她还以为以老板的懒惰和抠门程度,会等自己回来后让自己打扫卫生。毕竟之前就是这么约定的,祝鸣支付云走川基础工资,她则在放假的时候回来干活。
怎么突然间请别人来干活了?
等等,这人不是唐老板的独生女唐巧琦大小姐么?
祝鸣见云走川回来,扭头对唐巧琦道:“琦琦,去街头的卤菜店买点猪耳朵,给我们小川川加菜。”
唐巧琦看看外面天色,不是很情愿:“可是外面很热……”
祝鸣摇头叹气:“这点小小的考验都通不过,你真是诚心在我这里学习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还不行嘛。”唐巧琦认命,放下拖把举着遮阳伞出去了。
“老板,是不是我们没给人家解决干净?”唐巧琦走后,云走川尽职尽责地问道,“要再过去一趟吗?”
情绪已经恢复稳定的祝鸣狡猾地笑道:“不不不,她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她不信我们。”
坚信世界上既没有鬼也没有大师的唐巧琦,见爸爸不听自己的执意搞迷信,灵机一动下,决定亲身来找小火神工作室的破绽。
这样的工作室,肯定不止骗自己爸爸一个人,如果单纯骗钱也就罢了,万一搞迷信耽误别人治病什么的多缺德啊。
她要仔细观察一下,一旦找到她们作孽的证据,就要让这帮骗子付出代价!
唐巧琦查到了小火神工作室的地址,过来后就说自己被爸爸指点后十分敬佩大师,想在这里做义工积德,顺便钻研一下玄学,祝鸣便大方地应了下来。
于是一有空她便往这里跑,可惜迄今为止唐巧琦都没找到什么线索,也没钻研出来什么。
云走川不解:“你明知道她不怀好意,还让她在这里待着?老板,要不我向她展示一下异能吧,看了她就知道了。”
“别!”祝鸣一把拉住她,“你傻呀,她要是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忏悔了跑掉了,你陪我一个新义工吗?”
云走川震惊:“老板,你……”
祝鸣振振有词:“自从你入学,工作室就剩我一个人,平时多么寂寞多么无聊,你考虑过我这个留守老板的心情吗?最重要的是,你走了,这么大一个房子谁来打扫?谁来给我跑腿?总不能每次都攒到你放假,请钟点工又太贵。但现在有了她,打扫卫生还不用我花钱,你知道世界有多美好吗!等你体验两天就知道了。所以,严禁你在她面前展示异能。”
云走川深深被自家老板的精明震撼了,为了不被扣奖金,她只好乖乖听话,忍着内疚加入压迫唐巧琦的队伍。
不过……看别人打扫卫生的感觉,确实很爽。
一个月后。
唐巧琦仍旧没有死心,她执着地在小火神工作室当“义工”,同时恨铁不成钢:“祝老板,你们就没有新生意做吗?”就不能上进一点让她快些抓到小辫子吗。
祝鸣咸鱼瘫:“这种事要讲究缘分,再说了,你爹上次给的不少,够花了。”
唐巧琦心中呕血,勉强微笑:“是嘛,可我看你生活还蛮朴素的。”
她就没发现祝鸣赚的钱花到了哪里,吃的用的都很随便,也不怎么出门购物,通常不是玩手机、看书就是进训练室。
有的时候她也很佩服这个骗子,天天在训练室疯狂锻炼,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腩,再看看人家的腹肌,唐巧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惜她是个骗子。
有这个身体素质和毅力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搞迷信。
祝鸣歪头:“你无聊了?”
唐巧琦连忙点头:“嗯嗯,有点。”
“我书架上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你不是想钻研玄学吗,那上面有很多相关的内容。”祝鸣有一个很大的书架,她笑眯眯,“顺便把上面的灰打扫一下,小义工。”
唐巧琦:“……”
就知道没好事,唉!
她才不喜欢看那些书呢,枯燥无味,也不知道祝鸣怎么看进去的。
……
十月一即将来临,云走川最近有些焦虑不安。
祝鸣一眼就看穿她在担心什么:“是不是快月考了?”
云走川心虚低头:“是。”
因为基础不太好,她的学习进度不如别的同学,也不知道这次月考能考出什么成绩来。如果成果很糟糕,岂不是对不起这两年的补习班,对不起她上补习班的钱?
“担心什么,考试只是来检验你学习成果的,一次月考决定不了什么,知道成绩才好查漏补缺。”祝鸣大手一挥,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走川不解地跟她出了门。
这周闻人涂没过来玩,她不来,她们就只能用工作室自己的交通工具:一辆供云走川在学校和工作室来回穿梭的小电驴,以及另一辆更霸气的蓝色电动三轮摩托车。
云走川坐进三轮车车斗,祝鸣握着扶手嘟嘟嘟。
迎面清风吹拂,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市内的一处小庙前。
这是个在景点很常见的简单小庙,里面立着三个神像和一个大香炉,庙内空间有限,也没有大门,转身就是小吃一条街。
“考前必拜三大神:文昌帝君、魁星、文曲星。”祝鸣在边上自助扫码买了一包香,交给云走川,“来,拜吧。”
“真的有用吗?”云走川对此保持怀疑,“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祝鸣支支吾吾道:“我去年来拜过。”
云走川好奇:“去年?我怎么不记得?”
祝鸣训道:“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快点,拜了就别多想了,能考怎样就考怎样,我又不会骂你。”
云走川捏着香说:“可我要是太笨,就没办法赚大钱买房子了。”
不能买房子,怎么好意思劝妈妈下山呢。
祝鸣差点笑喷出来:“在你大学毕业之前,就别想太多了,老老实实在我这干吧。”
云走川老成地叹气,认认真真给三个神像上香。
下午,回到工作室吃完饭,云走川准备回屋复习,明天回校就要考试,考完三天就放十月一的假了。
可她在走之前,却忽然发现,有一样许久不见的东西再度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邀请函。”她诧异地捡起邀请函,忙问祝鸣,“老板,我收到邀请函了,你呢?”
祝鸣皱着眉扬手:“我也收到了,真是倒霉。”
打开一看,这次的封皮背面没有图腾,而是写了一句每个学生都耳熟能详的话: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第39章知识竞赛(1)
第三十九章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知识竞赛,三天后不见不散。”
看到邀请函中的内容,云走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会耽误自己月考了。
只是怎么到副本里还要考试,这到底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巧合?
祝鸣看了下云走川的邀请函,和自己的一样,她撇撇嘴道:“还蛮贴心的,让参与者放假期间做任务,不耽误上班不耽误学习,啧啧。”
事后云走川返回学校考试,祝鸣联系了闻人涂,得知“知识竞赛”这个副本是一个新出现的副本,管理局尚未登记在案。
闻人涂让祝鸣等着自己,下午的时候便赶了过来:“正好我最近闲着,等休息完了回去也要进副本,进有记录的还不如和你进新副本。”
说完她叹了口气,不开心地瘫到沙发上:“同事关系也太难相处了,真不爱和他们玩。”
“哟,还没转正呢就和同事闹矛盾了?”祝鸣竖起耳朵八卦。
闻人涂脸色阴沉,道:“他们都说我是走后门进的管理局,所以这么嚣张,我呸,我已经收敛很多了好吗!”
他们看不惯闻人涂吊儿郎当不尊前辈,看不惯她的头发和打扮,也看不惯她随自己心情工作想不加班就不加班想挑副本就挑副本。
闻人涂想起听到的那些话就烦得慌:“尤其那群油腻老男人,领导都不管我他们整天哔哔,只会溜须拍马屁拿意淫的职场套路往管理局套。表面装模作样地提点我,背后贱人凑堆,说我仗着有亲属当领导谁都不看在眼里,说我打扮的骚根本不是来正经当职员的。”
还有更多恶心的猜测,闻人涂想想都要吐,更不用说转述给祝鸣。从小到大闻人涂只喜欢跟女孩玩,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家族中的男人,哪想到社会上的油腻长舌男聚堆后那么脏污猥琐跟厕所里的蛆一样。
管理局真正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需要的是以最高效率解决问题。那群老男人不过是早几年进入管理局,自己废物只能待在边缘岗位干点鸡毛蒜皮的事,倒是闲的他们有空犯贱。
祝鸣听完就撸袖子:“臆想症巨婴就这狗德行,本质废物小心眼,除了编点傻逼规矩打压别人收获存在感什么都不会。跟男人讲道理没用,只会胡搅蛮缠拿自己YY的假道理当圣经,巨婴联盟让恶心程度加倍。走,你们不是五点半下班吗,咱俩套他麻袋去!”
闻人涂长出一口气,干咳一声:“我套过了。”她怒捶抱枕,“我听到那群公蛆喷粪的时候就动手了,结果领导把我们一块停职了。”
祝鸣皱眉:“停职多久?”
闻人涂道:“一周。”
祝鸣明白了:“你下手那么轻?”才停职一周,可见对方没受什么伤。
闻人涂继续锤抱枕:“毕竟当时在局里,多少得收敛点。就当十一放假了,正好陪你进副本。”
祝鸣起身换鞋,把钥匙揣兜里:“知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医院?或者家住哪里?”
闻人涂挑眉:“你想干嘛?”
祝鸣掰掰手指,道:“你打的是你的份,我还没替我闺蜜出气呢。”她可没有闻人涂那么多顾忌,也没有那么心软。
闻人涂笑嘻嘻地爬起来,丢开抱枕扑了上去,她挂在祝鸣身上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凌晨一点半,两人拎着一大堆零食、果切和饮料回了家。
闻人涂对小火神工作室早就熟门熟路了,她在这儿有一个窝,只是不怎么过来住,也在二楼,就在祝鸣对门。
不过今晚她要和祝鸣一块看搞笑电影,一进卧室,闻人涂直奔祝鸣屋内的冰柜,从里面舀了两杯冰块出来,顺便从她的冷藏室内抓了一支红酒。
红酒兑雪碧,简直美滋滋。
凌晨三点半,投影的电影播完,闻人涂已经半醉,祝鸣还很清醒。
“我不想干了。”电影末尾的乐声越来越小,闻人涂卧在阴影中,闭着眼睛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我有意见。”
祝鸣便道:“不想干就不干了,就算不做这一行,你也不缺钱花,想做什么不行?”
与普世习俗不同,闻人家和祝家一直延承传统古朴的母系氏族作风,即女人当家做主且随母姓,这可能也是两大家族跨越千古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不过这两家的男人如果和外姓通婚生下有天赋的女儿,也可以让其继承家族姓氏,同样能得到家族扶持。
闻人涂情况特殊,在家族中的处境和祝鸣一样有点尴尬,但她父母一直负责打理家族的世俗生意,早早为女儿攒下大笔财富。只闻人涂自己每年收获的基金分红就可以躺平一辈子,更不用说她父母保留的财产。
除了金钱上的底气,闻人涂爸妈对她同样没什么要求,只求女儿低调不惹事,从来不逼着她上进,甚至连闻人涂交往同性都持你开心就好的态度。
有这种条件,闻人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之前一直游手好闲,二十五岁才想到进入管理局打工体验生活,结果体验了一番平白受那么多气。
以她的脾气应该说不干就不干,甩手就走人。
可祝鸣提完那句话后,闻人涂便一直沉默。
如果她不是真心想留在管理局,何必处处收敛自己,她有的是资本更猖狂,她大可打到那几人留下一生心理阴影的地步,可她没有。
正如闻人涂了解祝鸣,祝鸣也了解闻人涂,她清楚她的顾虑和难处,知道她早就想进入异常事务管理局,也知道她这些年来的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是为什么。
好不容易阿涂鼓起勇气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祝鸣怎么会真劝她放弃。
祝鸣道:“是你自己想做的,我知道,没人能逼你。”
闻人涂小声说:“我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除去那几个老贱男,其他同事都挺好的,去见识奇奇怪怪的事物也蛮有意思的。”
祝鸣搓乱她头发:“在犹豫什么,人都说你走后门了,不赶紧利用起来这个条件?为了几个垃圾放弃事业不值得,大不了见一次打一次,你要是不方便,我帮你,反正我闲得很,我每天去你们部门蹲他们,就不信这群垃圾还敢犯贱。记住,贱人说的话不值一提,谁信谁傻逼。”
闻人涂抱着头躲她,忍不住笑:“小心把你抓起来。”
祝鸣见她心情好了,也不禁笑道:“就你有后门啊,我也有,你们局长可是我教练。”
“那是我表姑。”
“我能认她当干妈干姐你能吗?”
“……”
……
十月一假日如约而至,入夜,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坐在沙发上,等待凌晨十二点的到来。
眩晕如约而至,在一阵黑暗过后,突然出现的是一片刺目的光。
祝鸣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触目满眼黄沙,天光大亮,她竟是从家里直接蹦进了沙漠。
太阳挂在天空,天色略显朦胧,看看时间,应该是一天之内的清晨。
前方有一点绿色,眺望过去,似是一片绿洲,中间还有一个建筑物。
祝鸣想看看自己的撬棍会不会幸运地带进来,低头一看,却看到了某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一把长弓。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抓起靠在腿边的长弓,眼神惊悚地打量了起来。
上次回祝家老宅,在地下祭坛献血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现象,后来自己晕倒,再醒来一切恢复平静。祝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长弓的反应与自己的异能有关,她下意识不想告诉祝姥姥,便隐瞒了过去。
可怎能想到,它直接跟着自己出现在了副本中。
开什么玩笑,总不会是不小心与它结契了吧……
祝鸣觉得有点不妙,这把弓名叫诛雀,是祝家祖传的镇宅之宝,一般人轻易无法动用,因为它凶的厉害,使用者但凡有一丝动摇便会被其戾气反噬。
甚至不使用它,都需要祝鸣每三个月去抽取一次戾气,以此作为安抚。
这样的凶器自然不会轻易与人结契,据说祝家有明文记载的历史以来,就从没有人与之结契过。
长弓诛雀与祝家另一样代代相传的宝物都是大凶之物,向来谁用谁死从无例外,因此除非遇到大灾祸祝家绝不会动用它们。直到七年前祝鸣被找回来,祝家意外发现长弓诛雀可经祝鸣安抚达到相对平和的状态,这才让使用者能在意志坚定层层防护的情况下不至于丢命。
诛雀在祝家的地位那是宁可人死不可弓毁,祝鸣转了转长弓,心想,要是祝婉英知道自己把诛雀带进了副本,岂不是要气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是真的诛雀吗?怎么感觉比以前温顺了那么多,虽然戾气如旧,握在手里的时候却能清楚感觉到,那戾气并非针对自己。
“怎么就跟你结了契,我又不会玩弓。”祝鸣略显嫌弃,把长弓挂到了肩上,“你都没有配箭。”
身边没有旁人,祝鸣掏出邀请函,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已经发生了变化,而除了这个邀请函,她还有两个护身牌,一个灰色一个白色。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我们的世界:知识竞赛。
任务:完成考试
提示:1请尽量考取高分
2请听考官的话
3本次任务共开启五天
4任务失败后果需自负
5请自行探索其他规则
注:任务完成后,撕碎邀请函即可脱离世界】
看来现在要先找到考官,而前方的绿洲最有可能是考场。
祝鸣开始往前走,沙子地走起来实在费劲,太阳也渐渐大了起来,半个小时后走进绿洲的时候,她嘴巴发干燥得厉害。
这片绿洲长着丰满的植被,绿草如茵也就罢了,竟还有片片高大的树林,透过叶子间隙,祝鸣看到了一个古希腊风格的宏伟建筑。
一根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建筑四周,面外雕刻着宏伟的浮雕,透过大门向内看去,能看到一幅幅简约但不简单的壁画。
这是一个神殿,神像却不在殿内,而是在外面。
神殿正前方空地上立着一个高大足有一人高的的石碶四面梯形塔台,台子上则立着一个更加高大伟岸有六只手臂的女神石像,她或握或托着剑、盾、尺子、月亮、书籍和竖琴。
祝鸣没有吭声,默默向四周看去。
在周围的树林或草丛中有人的存在,只不过大多数和自己一样选择先藏起来静观其变。
不过也有不在乎这点的,有几个人直接走到了女神像附近交谈,他们都是参与者。
十几分钟后,一只戴着小礼帽和单边眼镜的黑色乌鸦嘎嘎叫着落到了女神像脚下:“考生已聚齐,请速到神像下方集合!”
于是所有参与者陆续现身集合,祝鸣看到了带着长刀和手环的闻人涂,还看到了空着手的云走川,以及另外三个熟悉的人:殷钰、屠维和小雪。
……果然殷钰又出现了。
不知道为何,见到殷钰的时候,祝鸣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殷钰也看到了她,扭头对她笑了笑,这次殷钰驼色长风衣下的竟是一袭温婉的灰白长旗袍,将她娇美的身姿衬托的一览无余。
祝鸣回之以冷笑,穿的这么漂亮,到底是来玩命的还是来旅游的?不过没关系,她越累赘,自己越便利,对自己越有利。
四周人这么多,副本情况未明,祝鸣暂且忍下了动手的欲望,她认真地问:“你真的不考虑在现实里见我?是不是怕我。”
殷钰:“是啊。”
祝鸣:“……”
闻人涂上前一步道:“殷钰你是不是打不过我们鸣鸣就想气死她?”
殷钰:“你怎么知道?”
闻人涂撸袖子:“你有本事和我单挑!”
殷钰摇摇手指:“只要你抓得到我。”
闻人涂:“……”
乌鸦呼哧翅膀:“嘎!嘎!都安静一点!都安静一点!”
祝鸣把闻人涂拉回来,态度很明确:“副本开启五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副本触发随机性那么高,殷钰处心积虑粘着自己,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她就不信自己抓不到殷钰的狐狸尾巴。
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站在一起远离了殷钰,这两人好奇地戳了下祝鸣肩上的弓:“这是从哪来的?”
祝鸣摇头:“回去再说。”人多眼杂不方便。
在场共有16个参与者和一只乌鸦,当人群安静下来的时候,乌鸦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用翅膀摘下来小礼帽对着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考官鸦鸦,接下来五天请多多指教。现在,我将对你们宣布第一个事项,请大家在十分钟内分为四组,每组四人!”
没想到这次副本竟然要参与者分成小组完成,难道是参与者内部的竞赛?如果要参与者自相残杀的话可就不太好了。
不用多说,祝鸣、闻人涂和云走川自然是一组的,他们还缺了一个人。
小雪走过来打招呼:“刚才就看到你们了,还以为这次可以继续跟你们组队,可惜你们已经有三个人,我这边也有认识的朋友。”
“这位是?”闻人涂好奇。
“小雪,我们上上个副本认识的。”祝鸣说道,“这是我朋友,阿涂。”
小雪点点头道:“希望这次还是合作为主,不过要是有竞争,我可不会留情。”
祝鸣笑道:“真巧,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像祝鸣她们这样三人一起结伴进入副本的,还有另外一个三人组。那是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三胞胎,他们左挑右选,看中了一个单人进副本的瘦弱眼镜男。
“跟我们一组,看我们这肌肉,这身材,这异能,保护你绰绰有余。”
眼镜男一米七多点,被他们衬得像个小鸡仔,他有点紧张地后退一步,问:“为什么选我?”
三胞胎中的老大说道:“你戴眼镜,看起来最聪明。既然是知识竞赛,有聪明人加入更有利。”男的里面就眼镜看起来最聪明,女孩子呢,估计也不会想跟他们仨一组。
眼镜男想了想,说:“好,我答应。”
一组定下,剩下的人也迅速分了小组,殷钰屠维和一男一女组队,小雪与她的朋友跟另外两个男人组队,最后剩下一个落单的女孩,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加入祝鸣她们。
相比较队友是彼此认识的人,她其实更想和处境相同的落单者组队,毕竟熟人抱团欺压一个人的话,很难保证自己能应付。
第40章知识竞赛(2)
第四十章
分组完成后,鸦鸦考官大翅一挥,六臂女神像脚下的方台四面闪过一道暗光,旋即上面出现四个不同花纹,并在每个花纹下方都有四个人名。
这便是分组情况,大家下意识寻找自己的名字,并绕到对应面站立。
依照四面台上的花纹区分,四组分别为:
月亮组:邓妍、云走川、祝鸣、闻人涂
竖琴组:肖浪、屠维、殷钰、张小雅
尺子组:白怜雪、王子威、孙宁宁、周煦瑾
剑盾组:魏远、赵山海、赵山河、赵山湖
一时间想隐藏真实姓名的人皆心情复杂,怎么就直接把名字打出来了。
鸦鸦考官可不管考生的心情,在空中盘旋两圈落下来,说道:“接下来我将宣布几个注意事项,请一定认真记住。”
“第一:神最喜爱虔诚的信徒,为神献上香草、赞美与艺术品,祭品越能表现诚意,神越会庇佑诸位。”
“第二:不得在神面前做出打架斗殴等不敬行为!”
“第三:不可直视大不敬之物!”
读完之后鸦鸦飞到空中:“现在都跟我走。”
鸦鸦考官在前面飞,十六个考生在后面追。众人进入那间宏伟的神殿,发现里面摆着四个大桌子,神殿中心则有一个一人高的小型神像,周围围了一圈瓜果鲜花等贡品。
越过这些再往前,则能看到神殿深处有四间并排的房间,窗户彩色磨砂琉璃,搭配着神殿内鲜艳美丽的壁画和浮雕,相得益彰十分华美,至于门上则挂着四组各自的图腾徽章。
鸦鸦考官飞在空中,众人被迫仰视它,它道:“这是你们的宿舍,这是你们的考桌。接下来我将宣布前三道考题,你们有四天时间完成,成果越完美得分越高神越眷顾,对诸位第五天的最终考核越有利。”
“大家都是虔诚的信徒,考验的内容便是大家对神的诚心,请各小组分别完成三种考题:种植、手工和诗歌。具体内容请到考桌上查看,考试作品将作为祭品献给伟大的女神,请务必及时完成!”
鸦鸦考官宣布完考试内容,赵山海三兄弟登时露出见了鬼的神情,为什么考的是这些鬼东西?!他们三兄弟就没一个会种花种地,更不用提做手工了。
鸦鸦考官可不管他们会不会,在它眼里大家都是信徒,那就乖乖去完成考试。
“考试开始,考试开始!”它飞舞着宣布。
“考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开口的是竖琴组唯一的男同胞肖浪,“这里所有地方我们都能去?”
鸦鸦考官嘎嘎笑着:“关我屁事,关我屁事!嘎嘎嘎嘎!不过身为考官,友情提醒大家,神的眷顾是定额的,前三项考题得分越低,最后一项就越难完成嘎!”
鸦鸦考官屁股一抬噗嗤喷出一坨白色鸟屎,正好落到肖浪头上,他脸一黑,又不敢对考官撒气,只好眼睁睁看着考官飞远离开。
剑盾组的三胞胎兄弟忍不住笑了两声,肖浪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不如说肖浪越羞恼,他们越觉得有趣。
但很快他们笑不出来了。
考官离开,考生还要继续考试,大家按照各组的标志找到自己的大桌,上面各自摆着两张纸以及一些工具。
其中一张纸上罗列了详细的考试内容。
“第一题:种植。
请用桌上的种子和花盆种植一盆香草。注:每组香草不同请勿混淆。
第二题:手工。
请用针毡的技能毡出如图作品。注:1每组材料不同请自行寻找。2请在答题框内完成。
第三题:诗歌。
请填写整首诗歌成为一首完整作品。注:答卷见附页。”
另一张是第三题的填空题,看着很简单,但让人完全没有头目。
三胞胎中的老二赵山河直性子,不禁嚷道:“种香草?咱家连杂草都能种死,还种什么香草啊!”
老大赵山海拉过唯一的外姓组员魏远:“你看,这些你能干哪些?”
魏远眼皮抽搐,摘下眼镜擦了擦说:“我是学编程的。”意思是他也不擅长诗歌。
“学历多高?”
“刚读完研。”
赵山海道:“嘿,研究生肯定有文化,你好好思考一下第三题,其他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与剑盾组这个全男组不一样的是其他组都有女性的存在,但一样的是,女性也并非全都会养花、手工和诗歌。
月亮组大桌。
祝鸣撑着桌子边道:“第一题可以交给阿走,我们家小菜园都是她打理的,如果是普通的种子应该不会出问题。”
云走川点点头:“不普通的我也可以试试。”
祝鸣又道:“我们的手工要求锻造一把匕首,这里有炉子和陶盆,缺少材料,待会大家分头去找,大家都有经验,应该知道怎么做。”
其实这次明显能看出来,副本里有三个新人都在竖琴组和尺子组,他们正在接受科普,像月亮组这个全女组和剑盾组这个全男组反而都是老人。
神殿高大宽阔,但这里没有阻隔,四个大桌就这么大咧咧地摆放着,完全无法做到对其他组保密进度。
月亮组在左侧靠门,同侧内面为剑盾组,对面为尺子组,对角线为竖琴组。
祝鸣和殷钰的距离最远,两人都没有看向彼此,但不代表祝鸣不介意殷钰的存在。
她拿起陶罐说道:“目前看起来种植这个题目最简单,我出去找水,你们打算做什么?对了,得留个人在这里看守。”
每组大桌上的工具都不太一样,跟他们考试的具体内容有关,出于分组竞赛的缘故,大家对其他组都多了几分防备。
云走川便道:“那我留在这儿吧,老板,你顺便挖点土回来。”
闻人涂看向这里最陌生的邓妍:“你想去哪个区域调查?”
邓妍犹豫了下,说:“我在殿内和宿舍看看吧。”
闻人涂便道:“好,那我也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金属。”
和月亮组一样,其他组看完自己的卷子后,也都做好分配散开寻找线索。
祝鸣拎着陶罐和小铁锹走到了外面,有绿洲肯定有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适合种植香草的土。祝鸣从没去过沙漠,对这种环境很陌生。
她仔细地观察四周,边往前走边做记号,慢慢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看来前方环境不错,有某种大型鸟类在呼哧翅膀撩水,还有蛙叫和虫鸣。
祝鸣拨开越来越茂密的树叶,一时间以为自己到了某个南方的沼泽,而不是在一处诡异的沙漠中。
一个小小的湖泊像蓝宝石一样镶嵌在地上,周围布满绿草,十几只高大的有些夸张的鹭鸶鸟正在水中嬉戏,它们迈着细长的腿来回巡视,完全把这个湖泊当做了自己的领地。
岸边淤泥松软,长着茂盛而高大的草丛,几只青蛙在里面蹦跶。
一片水美草丰,仔细闻闻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儿,那湖泊深处,似乎也不怎么干净。
祝鸣对比了下自己跟鹭鸶的身高,不禁震惊它们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除了祝鸣,赶到这儿的还有别人,都是前后脚到的。整个绿洲不算太大,沿着草木茂盛的方向走,总是对的。
月亮组的祝鸣、竖琴组的殷钰、尺子组的周煦瑾和王子威以及剑盾组的三胞胎之一。
五人陆续现身,却没有一个人轻易向前。
鹭鸶鸟的眼睛血红,看着就很不好惹,而现在大家都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异能无法使用,这意味着现在不被允许使用武力暴力通关。
祝鸣瞥见站在自己身边三尺远的殷钰,抓着陶罐直叹气:“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
殷钰笑道:“不能。”
祝鸣往后一步,靠着树干道:“问你有什么目的又不肯说,还非要缠着我,殷钰,你是不是太闲了?”
殷钰轻飘飘道:“也许呢。”
祝鸣:“……”
两人一时没动。
那边,尺子组内部,王子威拍了下新人周煦瑾道:“咱们不能直接过去。”
周煦瑾紧张道:“那怎么办?”
他们组有两个新人,一个自己还有一个女的,那女的认识白怜雪自然两人一块行动,而周煦瑾谁都不认识,又害怕自己一个人出事,便跟着王子威。
王子威压低声音说道:“你傻呀,当然是让别人试了。喏,看到那边两个女的没,走,跟我过去,待会我说什么你就附和什么懂吧?”
周煦瑾连忙点头:“懂了。”
两人大步走过去,王子威高声打招呼:“喂,既然你们先来的,那你们先取水吧。”
周煦瑾道:“对,你们先。”
茂密的树荫下,祝鸣与殷钰扭头看过去,她们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容浅淡,王子威忽然卡壳:“你们看我这有个新人,带着他不太方便……”
然而祝鸣和殷钰还没回话,另一个人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那是剑盾组的赵山海。
“有啥不方便的,我看你们人多更方便。”赵山海嗤笑一声上前,他身材极具压迫力,不过笑起来的时候还挺憨厚,他说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打完水赶紧回去。”
王子威皱了下眉,这个赵山海,看体格自己就不是他对手。现在不能用异能,自己和周煦瑾两个加起来都没人家拳头硬。
他当然下意识害怕,不想跟他作对,可关键是,这人为什么要站出来?
王子威问:“关你什么事,你不能自己打水?”
赵山海掰了掰手指,说:“怎么不关我事了,我就看不惯你们欺负女的不行?”
王子威咬牙:“少他妈装了,行行行,算你牛逼。”
考官提醒不得在神的面前打架斗殴,但这里看不到神像,可不一定还要遵守这条规矩。他早就发现剑盾组三胞胎在讨论试题的时候一直在往月亮组瞅,贼眉鼠眼不怀好意,月亮组没注意旁边,他在对面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现在在人面前装,呵,指不定抱着什么坏心眼呢!
王子威拉过周煦瑾,走向湖泊:“你去取水。”
周煦瑾紧张道:“它们不会攻击我吧?”
王子威余光往后面瞥了瞥,说道:“你要是能让别人去试,也可以。”
周煦瑾老老实实道:“我不能,我连异能都不能用了,要不让他去?。”
赵山海见他们不缠着祝鸣了,也跟着走过去,故作老实道:“你们组来了两人,当然你们先了,总不会欺负我一个人吧?”
周煦瑾拎着陶罐,相当迟疑,可不管是同组的老人还是其他组的,都想让他先过去。
王子威催促道:“磨磨唧唧的至于吗,有我在这儿看着呢,你要是不信我的经验,就别跟着我了,以后就自己行动吧。”
“别别,我去还不行吗。”
周煦瑾折了一根粗树枝,拎着陶罐小心翼翼地靠近湖泊,那些鹭鸶鸟或是在水中洗澡,或是低头啄痒,并未对他的靠近产生什么额外的反应。
周煦瑾松了一口气,把用来驱赶鹭鸶的树枝放下,蹲下装了一罐水。
就在他将水罐从湖中拿起来的时候,一片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了过来,周煦瑾还没抬头,一支又细又长的鸟喙便像戳果冻一样噗嗤一声将他的脑袋啄穿了。
“我草!”王子威不禁大叫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周煦瑾闷不吭声倒了下去,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很快泛起了红,他手中的陶罐噗通落回水里。
这一下似乎把巨型鹭鸶们都惊动了,熙熙攘攘地挤了过来,尖细如铁锥的鸟喙冲着周煦瑾的尸身啄去,一边啄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看起来鹭鸶们很满意这顿人肉自助。
趁着鹭鸶鸟被周煦瑾尸体吸引的破绽,赵山海跑到远离那片的湖泊边,飞快地舀了半罐水转身就跑。
王子威紧随其后,见陶罐被鹭鸶鸟们挤得漂向远处,一个着急跳进水里,捞了罐子就跑。
他跑的比赵山海还快,生怕鹭鸶鸟见自己整个人都下水更想追杀自己。
鹭鸶鸟大叫几声,扑着翅膀飞出去一段,又因身体太过沉重落到地上,没追上那两个人,它们也不执着,再次回到湖泊里淌水。
惊变发生在一瞬间,周煦瑾身上的肉飞快被啄光,只剩下一具惨白的带着血丝的人骨。鹭鸶鸟将它勾到水中,尸骨下沉,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鹭鸶鸟们四散开来,悠闲地玩水。
一直到小湖泊再次恢复平静,祝鸣和殷钰都一动不动。
“怎么,在防备我吗?”殷钰歪歪头说道,“这次副本禁止斗殴,你大可不必这么提防我。”
不用提防她?
祝鸣感到有些可笑,不禁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她:“不能斗殴就不能杀人?是你想得太简单还是把我想的太简单,现成的例子就在这儿,你不也在防备我?”
殷钰沉默了会,小小叹气:“原来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卑鄙了。”
“哈哈哈。”祝鸣假笑三声,毫不客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自己的形象很好吗,问啥啥不说,谁敢信你。”
殷钰便认真地看着祝鸣,忽然向她走近。
祝鸣松开交叠的手臂,警惕万分,殷钰却好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样,一直走到了祝鸣近前。
虽然这里没有神像,看起来干什么都不会违背鸦鸦考官的第二条规矩,但鉴于人死的太快,祝鸣觉得最好不要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违背考官的话。
邀请函都说了,要听考官的话。
身后就是树,除非祝鸣贴着树绕开,否则完全无法避开殷钰。
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过近的距离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祝鸣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一个深呼吸就碰到对方。
祝鸣下意识道:“干什么?想打架?有本事你就先打我,别想激我先打你。”
殷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眼眸如水镜般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她道:“既然你说我卑鄙,那我只好做实在你心中的形象了。”
确实卑鄙,竟想激怒自己先动手。
祝鸣色厉内荏道:“少招惹我,有规则的地方就有漏洞,就算你能应付,也小心你的组员出事!”
殷钰抬手,轻轻将祝鸣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不会的。”
啪。
祝鸣抓住她的手,警告:“别乱动,也别小瞧我,我比你印象中的狠毒多了。”
殷钰轻轻摇头:“你的嘴确实比你的心狠毒。”
祝鸣:“……”这种笃定的态度就很让人恼怒,仿佛对方无比了解自己一样,祝鸣拳头又硬了!
“而且你说得对。”殷钰笑吟吟着与她气息纠缠,分毫之间,两人的身躯若即若离,“我就是想激你先动手又怎样?毕竟我这么卑鄙。鸣鸣,你是打算动手呢,还是就这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