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应-想你江瑾初学会色。诱了
初楹瞄一眼前方的信号灯,即将变绿,粲然一笑,“快绿灯了,江检察官,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专心开车哦。”
“好。”江瑾初用余光偷瞄初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甜美的笑挂在脸上。
剩余的路程依旧堵一截,通畅一截。
主副驾驶位的两个人心思各异,表面装作无事发生。
初楹暗想,这是钓人吗?是吧。
还挺有趣的。
江瑾初在想,有还是没有呢?
推理怎么可能能推理出来人心,人心最是难解。
他不是站在客观角度,受主观的因素影响,看不出来。
因为一个问题受到影响的只有江瑾初,初楹回到家就和猫咪玩耍。
完全没有为难的样子。
两只猫比刚捡到的时候重了许多,小脸蛋圆滚滚肉嘟嘟,初楹伸手去掐猫的脸,挤成肉团。
初一“咻”一下跳上水吧台,熟练打开水龙头,爪子伸一下收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初楹教训它,“小猫咪这样玩水是不对的,不能溅到其他地方。”
最后教训猫的人,加入了玩水行列。
一时间,不知道是猫幼稚还是人幼稚。
吃晚餐时,江瑾初求教迟星宇,【你之前追人都做了什么?】
细细思索,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避免发生类似的事,避免再走弯路。
好像考试作弊,提前规避错误答案。
迟星宇以为江瑾初看上了他的追人经验,倾囊相授,恨不得做成一份ppt发给他。
【首先想办法加联系方式,你天天见,第二步是聊天,这里面学问太大了,有效聊天,不能招人烦,还要聊得开心,第三步想方设法打听她的喜好,投其所好,送花送礼物有讲究,用心还要实用,有些女海王单纯只是想让你送礼物,楹楹姐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过程中还要揣测她的想法,及时止损,我的钱也是钱。】
想当初年少不懂事,被人当备胎。
他又甩过去几个链接,【如何30天追到女神】、【必胜的追人攻略】等等。
以后请喊他,‘智囊团’。
江瑾初客观评价,【没有新意。】
和初楹说的差不多,常规且无聊的几种方法,没有任何用心可言。
迟星宇气得说不出话,【你礼貌吗?礼貌吗?吗?】
江瑾初:【转账
1000元,咨询费用。】
迟星宇:【老板您非常有礼貌,老板您走好,老板欢迎下次光临。】
嘴毒但有钱,他接受。
今天奇怪,江瑾初洗漱完之后,没有去书房加班,反而回到主卧。
他半倚靠在床头,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捧着《犯罪心理学研究》。
一副禁欲、斯文的模样。
初楹身着同款白色睡衣,询问道:“关灯吗?还是你要看会儿书。”
“不用,睡觉吧。”
修长的手指摘掉眼镜,平稳放在床头柜上。
关闭灯光,初楹平躺下来,满脑子是他刚刚的动作。
莫名有点色气是怎么回事。
江瑾初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男人语气如常,“你最近睡觉都不抱我了。”
他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并无其他的意思。
初楹倏然睁开眼,“啊,有吗?”
江瑾初肯定地说:“有,十天了。”
他的记忆不会出错,初楹十天没有抱他睡觉。
这十天,他睡得不好。
十天?怎么还带记日期的。
初楹的手指揪住被子,讪讪道,“我可能习惯了不抱东西睡觉。”
她害怕抱着江瑾初睡觉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万一手不老实,有一天摸了不该摸的部位。
罪过可就大了。
江瑾初眉头微拧,“为什么?”
曾经怀里不抱东西睡不着的人,突然发生变化,难道他也有断片的时候,趁人之危吗?
初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合理又体贴的理由,“就是抱着你你会睡得不安稳,我睡觉还不老实,你上班这么辛苦,所以想让你睡个好觉。”
“不会。”江瑾初说。
“噢。”初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能没话找话。
身侧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江瑾初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主动挪到初楹身边,将人往怀里拢。
拿起她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想摸就摸,是你的。”
同时江瑾初解开棉质睡衣纽扣,让初楹的手无阻碍地直接接触。
摸到江瑾初的皮肤,初楹惊慌失措,手指蜷在一起,微烫、平滑、好摸。
啊啊啊,他今天是怎么了?
打通了任督二脉吗?
还是说,这是当下流行的新型追人方法,色。诱大法。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抵抗不住男色。诱惑的人罢了。
初楹不知道钓人怎么钓,她不想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凑到江瑾初的耳边说,“答案是没有。”
她没有说谎,大学追她的人里的确没有动心的人。
现在又不是大学。
江瑾初怔住一秒钟,明白初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动心的人?”
“答案是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他的喉咙里溢出淡淡的笑。
黑暗是个好东西,可以隐藏微表情。
初楹闷闷出声,“你呢?有吗?”
江瑾初毫不犹豫回答,“没有。”
初楹追问:“你这么多年,没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吗?”
江瑾初:“没有。”
他旋即补充,“过去没有。”
未来有。
初楹知道这个没有里,也包含了她。
她好像没有想象中难过,可能是抱住了江瑾初,更加用力抱住他。
“我困了,晚安。”
江瑾初吻了吻初楹的额头,“好,睡吧。”
——
翌日,初楹坐在地毯上,擦拭新到的小猫花瓶,江瑾初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陪她。
她和江瑾初报备,“节目录制完了,我要开启我的专题,临时决定明天去下面的镇上采访,预计出差一周。”
刚开始追人,面临两地分居的考验。
江瑾初搁下笔记本,垂眸说:“就你自己吗?”
初楹摇摇头,“不是啊,还有涵涵和南哥,这是我们三的专题报道。”
三个人,互相照应,还是会担心。
江瑾初叮嘱她,“你时时给我报平安。”
初楹点头,“我会的。”
第二天清晨,三人组在电视台集合,江瑾初送初楹过去。
车子停在电视台门口,初楹打开备忘录交代,“初一、初十拜托你照顾了,我桌子上的蓝花楹盆栽记得浇水,我买了郁金香种球明天到,你帮我种一下,还有几个快递,是家里用的东西,你拆开看看有没有质量问题。”
备忘录同步发送给江瑾初一份。
江瑾初的黑眸紧盯着她,“没了吗?”
说了猫、说了花、说了快递,全都说到了呀。
初楹确定,“没了。”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初楹的手掌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未拉开门,她又转过身,仰起头说:“江瑾初,我会想你的。”
江瑾初极淡地扬唇,“好的。”
就一句干瘪的‘好的’啊,初楹眼巴巴望着江瑾初,“你会想我吗?”
男人颔首,“会。”
初楹问到底,“会什么?”
江瑾初薄唇微张,“我会想你。”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初楹拎起行李袋,打开车门下车。
望着初楹的背影,江瑾初若有所思。
他们两个的角色似乎对调了位置,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被动下去。
江瑾初推开车门,追上初楹,拉住她的手腕,揽在怀里,沉沉地说:“初楹,我会想你。”
太过猝不及防,初楹心跳如擂,手指挠挠鬓角,“我知道啦,我会早去早回的。”
电视台的车停在她正前方的位置,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全被同事看到了。
初楹推开江瑾初,羞赧道:“他们在等我。”
一上车,初楹接收到了乔若涵的打趣,“楹楹,你俩这么腻歪呢,看不出来,江检察官还是这挂的。”
初楹极力否认,“哪儿有,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乔若涵感叹道:“你们是什么都没做,但那个眼神拉丝的呦,快黏到一起了。”
初楹捶她的胳膊,“你瞎说。”
乔若涵复述刚刚看到的画面,“送到门口,在车里依依不舍待了一会儿,还追着你下来,和你说什么了,老婆,我会想你的,老婆,你不要走,还是老婆,你带我一起走。”
初楹捂住她的嘴,“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林序南目视前方感慨,“还是新婚好,我老婆现在巴不得我天天不回家,听到我说出差,立刻给我收拾衣服,还说不用担心家里,一周不够的话多待几天,工作要紧。”
“结婚久都是这样吗?”初楹问。
林序南:“都是,我每天回家都能看到楼下的大哥坐在车里抽烟,抽完烟打一盘游戏再回家。”
乔若涵:“也有例外,我表哥结婚8年了,下班立刻回家找表嫂,南哥你不也是。”
“对,和人有很大关系。”
初楹想,江瑾初以后是哪种?
借口加班不回家?还是马不停蹄赶回家。
总归不可能是第二种。
初楹他们这次的目的,去镇上采访非遗传承人,做成两组专题报道。
一是聚焦非遗,将即将失传的非遗技艺带回大众的视野;
二是聚焦女性,采访女性非遗传承人,打破世俗的眼光。
时间紧,任务重,只能抽空给江瑾初报平安。
初楹走的第一天,江瑾初加班到深夜。
初楹走的第二天,江瑾初加班到深夜。
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人坐在沙发上等他,没有人跑到他的面前,和他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喵喵喵”,初一和初十都不围在他的脚边,去大门前晃悠。
每次失望而归。
俗称‘戒断反应’,人有,猫也有。
门口地
毯上放着一堆物业送来的快递,江瑾初找来美术刀一一拆开。
铃兰花餐具、置物架、落地衣架、蝴蝶项链、兔子和小猫的挂件、小熊盲盒。
她就爱买这些小玩意。
还剩最后一件快递,江瑾初随手拆开,是蕾丝花边内裤。
他捏在手里特别烫手,连带耳朵被熨红。
每件快递归类、摆放整齐,只剩下内裤。
四下无事,江瑾初找到内衣清洗剂,手洗内裤,骨节分明的手指搓洗内裤,放进内衣烘干机中。
折好装进她的内衣收纳盒中。
全程不敢直视,恐亵渎了她。
紧张之下,江瑾初的手指刮到一件雾紫色的吊带睡裙,掉在了他的大腿上。
江瑾初将抽屉完全拉开,里面藏着粉色、白色、绿色、雾紫色、黑色的睡裙。
少得可怜的布料,大面积的镂空。
她上次买的内衣是这个?
江瑾初气血上涌,假装无事发生,重新塞回柜子里。
屋子这么安静,卧室更安静,没有人钻进他的怀里。
戒断反应太可怕。
江瑾初昏昏沉沉睡着,有人躺在了他的怀里。
窗外春雨弥漫,室内暖空气撞到玻璃上,渗下细细密密的水珠。
和床上人额头的细汗如出一辙。
喘着粗气的男声、女声灌入他的耳中,靡靡艳艳。
江瑾初猛然惊醒,是梦。
梦里初楹穿上淡紫色的吊带睡裙,坐在他的大腿上,腿根处黏腻交合。
浴室内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和她结婚以后,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总是隔三差五梦见初楹。
这一次感官比往常每次都要清晰。
薄膜阻挡不住的湿热,像闷热的夏季午后,风吹来的是裹着水汽的高温。
像处在热带雨林,湿度高达90%以上。
像小时候从小门偷跑出去,脑袋费力挤进去,后面自然而然通畅。
像玩鲨鱼游戏,手指被咬住不松口。
成年人的婚姻,性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他不能随意处之。
加班的状态持续了一周,江瑾初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和前段时间一点也不一样。
迟星宇看出异常,“哥,你这么快就追到楹楹姐了啊,传授下秘诀呗。”
江瑾初的眼神顿住,“没有,她出差了。”
初楹今天和他说,采访没结束,推迟几天回来。
迟星宇关闭文档,“这样啊。”
难怪江瑾初一副心事重重痴男怨男的样子,有些人恐怕心动而不自知。
“哥,我先回去了。”
大好的周五时光,他约了人看电影。
办公室只剩下一个人,领导过来催促一波,江瑾初仍在。
他不想回去想东想西。
临近深夜,贺予珩给江瑾初打电话,“兄弟,我回来了,给我接风洗尘。”
江瑾初揉揉太阳穴,冷漠拒绝,“加班中,没空。”
贺予珩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你不把弟妹介绍给老同学认识认识吗?忘了,不用你介绍,初楹也是我同学,还坐过我同桌。”
聒噪,坐过同桌记这么久。
江瑾初:“挂了,加班。”
贺予珩毫不留情吐槽他,“啧啧啧,晚上10点还在加班,初楹怎么受得了你,整天工作工作工作。”
“干活了。”
听筒里只留下“嘟~嘟~嘟”的电话忙音声。
这是吵架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予珩这可就来了兴趣,好好先生和好好姑娘能吵架,实不相瞒,他想看戏。
他杀到江瑾初家里,按下门铃,无人开门。
无奈再次拨通江瑾初的电话,“你怎么不在家?”
“在加班。”
贺予珩还以为加班是诓他的理由。
“初楹也不在家,你们吵架了?”
“别瞎猜,在门口等我。”
等到晚上10点半,贺予珩在门口快睡着了,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你可算回来了。”
江瑾初找出一次性鞋套扔给贺予珩,“你随便。”
贺予珩扫量屋子,有女性生活的痕迹,“不是吵架,难道是分居?还是人家受不了你提出离婚,你们现在在过冷静期。”
江瑾初和他说结婚的时候,他以为江瑾初的微信被缅北诈骗集团盗了,吓得他赶紧打电话。
万年的寡王,怎么可能会结婚。
直到他看到结婚证,看清楚新娘是谁时,冲击不亚于宇宙爆炸。
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领证了。
没去参加同学聚会,少看一场大戏。
后悔至今。
江瑾初敞开大门,“你可以回去了,慢走不送。”
他身边怎么没有话少的人。
上学时,贺予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上班后,迟星宇在办公室叭叭说个不停。
贺予珩八卦得很,“所以你们怎么了?想象不出来谁喜欢和闷葫芦生活在一起,一定是初楹嫌弃你了。”
江瑾初摁摁眉骨,“她去出差了。”
贺予珩掏出手机,“这样啊,那我找她视频。”
江瑾初夺过他的手机,“你找我老婆视频干嘛?”
贺予珩振振有词,“错,我是找老同学视频。”
争夺中,拨出去视频电话,初楹接通了。
“喂,你好。”
贺予珩对着镜头打招呼,“hi,初楹,还记得我吗?是我,贺予珩。”
“记得,你找我什么事吗?”初楹拘谨,和他十多年没联系。
“猜猜我在哪儿?”
贺予珩调换方向,不让江瑾初入镜。
他朋友圈晚上发了动态,刚回到南城。
初楹佯装不知,“你来南城了啊?还走吗?”
贺予珩:“不走了,在高新区租了个产业园,改天去我那儿参观参观。”
“好呀,顺便给你宣传宣传。”初楹客气回复。
谁让他是江瑾初最好的朋友。
贺予珩勾唇笑,“那敢情好,我又开发了几款小游戏,你抽空玩玩提下意见。”
初楹:“你发给我,我在路上打发时间玩。”
贺予珩转发几个链接,“发你了,一定要提啊,内测用户,全球仅10位。”
初楹嫣然笑道:“那我很荣幸。”
贺予珩不会冷场,主动抛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游戏,看看能不能一起玩。”
初楹不好意思地说:“我很少玩大型游戏,玩小游戏比较多。”
“没事,小游戏我也懂。”
贺予珩瞥一眼江瑾初,“你怎么和江瑾初结婚了,他那么无趣的一个人。”
初楹反问回去,“你不也挺喜欢和他玩。”
两个人一问一答,越聊越多。
江瑾初感觉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自来熟是这样的吗?
初楹和谁聊天都比和他在一起说话多。
活了20多年,江瑾初头一次怀疑自己。
恍惚听到初十“喵喵”的声音,初楹问:“你在我家吗?”
贺予珩大笑:“对呀,这不是有个人想老婆想得茶饭不思,日思夜想的,瘦了好几斤,我来看看。”
一闪而过的电视柜背景,她买的小猫花瓶里插上了紫色的花。
初楹不认得这个花是什么。
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你和以前一样,爱用夸张手法。”
难得看到初楹揶揄别人,江瑾初不禁扬唇笑。
贺予珩站起来,“得,我被我嫌弃了,不打扰你们夫妻深夜调情,俺回去睡觉。”
送走了电灯泡,江瑾初拨通视频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楹盘算一下进度,“还有几天。”
江瑾初时刻关注天气,“明天可能降温,你带厚衣服了吗?”
初楹问:“没带的话,江检是不是要给我送来啊。”
江瑾初点头,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是啊。”
“带了,放心吧。”
隔着屏幕,他不避着她换衣服,直接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白皙锁骨。
还有胸肌。
“你换衣服的话,那我先挂了。”
怎么分开几天,江瑾初学会色。诱了。
江瑾初出声,“不用,我想和你说会话。”
追人攻略第四条,适当展露自己的优势,尤其是身材,人都是视觉动物。
“啊,可是,你要洗澡,这不好吧。”初楹背对乔若涵,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着屏幕。
“既然你都邀请我看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看一下。”
轮到屏幕对面的男人怔在原地,迟迟不脱裤子。
第32章 回应-担心弄疼你了吗?
“看什么?”同住一间屋子的乔若涵突然出声,她以为初楹在和她说话。
初楹不明所以,接了她的问题,“啊?”
乔若涵摘下耳机,恍然明白,“我以为你和我说话,原来和你老公视频呢,不打扰你们,我继续看视频。”
小插曲结束,初楹回头看微信视频,江瑾初的屏幕对着浴室柜,而非淋浴间。
他脱完了?
什么时候脱得?
为什么不让她看?
强烈谴责,太不厚道。
有些话不适合用嘴巴说出来,初楹打字发送过去,【江检察官是害羞了吗?】
镜柜上方蒙上一层水雾,听筒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初楹带着降噪耳机,隔绝了室内其他的噪音,屏幕对面的声音灌入耳中,好似发生在她身边。
片刻之后,水声停止,一道男声出现在耳机里,“嗯。”
江瑾初磁性的嗓音在浴室内回荡。
初楹抿着嘴笑,不能笑出声,【那好可惜哦,我没看到。】
江瑾初看着稳重、波澜不惊,其实非常纯情,每次撩他,他都招架不住。
屏幕对面切换摄像头角度,男人矜贵禁欲的脸完全占据视频画面。
漆黑短发滴下水珠,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冷白色皮肤在顶灯反射下白得反光,他的耳垂冒出一颗黑色的痣。
从前没有,什么时候长的?
江瑾初手拿白色毛巾,斯文地擦干碎发,“等你回来当面看。”
耳朵红透的男人,嘴硬地撩回来。
反差感太足。
初楹:???
他变了,竟然学会反撩了。
初楹不落下风,【江检回头不要临阵逃脱。】
旁人的暗恋不知道什么样子,初楹的原则是不委屈自己。
江瑾初颔首,“彼此彼此。”
他掀起鸦羽眼睫,接近0点,“明早气温降低,你在山区,温度更低,带羽绒服了吗?”
年纪轻轻一副老成的模样,好像长辈嘱托小辈,传闻中的爹系老公。
初楹如实回答,【没有,没得什么事,春天的降温不至于用到羽绒服,而且我身体倍儿好,常年不感冒。】
个位数的温度,初楹手脚容易冰凉,江瑾初放心不下,“毛衣、厚袜子穿好,围巾戴齐。”
他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初楹挥挥手,“晚安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江瑾初和家里人一样唠叨,把她当小孩子。
翌日,天空湛蓝,受晴空辐射影响,气温异常偏低。
初楹拢紧双面呢外套,脸颊被风吹红。
倒春寒也不是这样倒的啊。
乔若涵戴上帽子,“走吧,早点采访早点回家。”
林序南在酒店剪辑视频。
她们今天寻找的是嵌字糖手艺人,全国仅剩20位传承人。
或许再过10年,这项非遗就会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成为博物馆里的展品。
依山而建的古老村落中,几乎见不到几个年轻人,新生人群向往山的对面,想要冲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有老人坚守传统文化。
嵌字糖是一项冷门非遗,不像热门刺绣、戏曲源远流长、传播广泛,无人问津。
当代零食多种多样,进口、国产的糖果选择空间大,已没有多少人再会购买这种糖果。
而嵌字糖对生产环境的温度、湿度要求颇高,又考验手艺人的水平和体力,反复拉扯糖条,一站就是半天。
渐渐的,便没有人再想去学。
一周多的时间,采访一圈手艺人,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利益可图,又费时费力的东西,终将会被时代淘汰。」
即便如此,初楹自告奋勇,小声请求,“谭师傅,我想学着做一下。”
师傅问:“小姑娘,想做哪几个字?”
“一个人的人名,江瑾初。”初楹极小声地说。
师傅:“是你喜欢的人的名字吗?”
初楹羞赧,“是我老公。”
即使声音小,乔若涵仍听得清清楚楚,她感叹,“楹楹,你真是爱惨了你老公。”
初楹反驳,“我没有,因为他的名字简单。”
乔若涵挑眉望着她,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接着狡辩。”
初楹不和她争辩,洗干净双手开始做糖。
熬好的糖浆经过反复拉伸、扯开,做字用的黑色糖条一层一层叠加,包裹在一起。
最终字被嵌在了里面。
字考验做糖人的立体思维空间能力,提前想好如何叠加。
做糖步骤分解在脑海里,实际上手难于登天,糖很烫,需要趁热拉扯。
软一分、硬一分,都会影响成品效果。
初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两条胳膊酸胀,额头沁出汗珠,她没有放弃,最终在师傅的帮助下才算完成。
每项非遗,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够做成的事,
乔若涵尝试拉扯两次就歇在一旁,“有些人啊,颠覆了我的认知,结了婚这么腻歪的嘛。”
初楹切开糖条横切面,江、瑾、初三个字完美呈现在眼前。
她装进袋中,“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乔若涵别开脑袋,“不试,我一个人很好。”
随着嵌字糖手艺人完成采访,本次工作画上句号。
她们沿着原路下山返回。
日光透过竹林的罅隙落下,风吹过沙沙的声音,春光正好。
春季山区多雨,土壤浸透了水分,变得蓬松。
初楹点开微信沟通工作,一不小心踩在山路的边缘,直接踏空,身体急速下坠,“啊?”
太过猝不及防,她的手边没有能够支撑的东西。
乔若涵只听见‘轰隆’一声,她反应不及,回过神来,初楹已不在身后。
她在上面喊,“楹楹,你在哪儿?”
山林视野受限,灌木丛和低矮的树木遮挡住视线,看不清人在何处。
初楹拨掉头上的碎叶,她抬起头,扯住嗓子喊,“我没事,我看看怎么爬上去。”
她扶住树枝,活动四肢,似乎并无大碍。
多亏有枝丫起到缓冲作用,加上不是陡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初楹四周打量一番,顺着掉下来的方向向上爬不是良策。
以她的观察,也许会有小路。
很快,她根据地上的痕迹,摸索出一条回到主路的小路。
提防蛇、虫子等可怕的生物,初楹忍着痛快步回到主路。
她绕一圈寻找乔若涵,冲着山上挥手,“涵涵,我在这儿。”
好家伙,摔下来一步到位,直接掉到山麓。
“我这就下来。”乔若涵吓坏了,她连忙跑下来。
初楹急忙说:“你慢点下来,小心路滑。”
另一个人不能再受伤了。
乔若涵扶住初楹,声线颤抖,“楹楹,我们快去镇上的卫生院。”
她还没有缓过来。
值班医生是个小老头,照下眼珠,拍了CT,初步检查后说,“小姑娘,还好你穿得厚,下面没有石头,没出大事,福大命大呦,去找护士清理伤口消毒,记得勤换药,少走路,额头的擦伤没事,不会留疤。”
多亏是早春季节,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伤口。
只是脚踝崴到,影响正常走路。
护士用棉签蘸取碘伏,擦在初楹手心的伤口,“忍着点。”
初楹心说,一个擦伤能有多痛。
下
一秒,她痛得脸要变形了,“嘶,痛痛痛。”
手心破皮是刺骨的痛。
伤口消好毒,悬着的心放回胸腔,乔若涵载着初楹回到酒店。
“你不和你老公说吗?”
初楹蹙眉,“不了吧,下午就回去了,他干着急不好。”
他折腾一圈,她都回到了家。
初楹悻悻地说:“手机还好没坏。”
只是屏幕碎了一个角,不影响正常使用。
当替她挡灾了。
初楹终于感觉到异样来自哪里,左手无名指空空如也,“啊,我戒指丢在山上了。”
乔若涵安慰她,“命在就好,我发个朋友圈。”
好吧,戒指也替她挡灾了。
【光荣负伤,没有毁容。】
乔若涵的配图是她拍的初楹消毒的背影一小角。
对此朋友圈她振振有词地解释,“这是工伤,得让领导知道,这年头,能力强的不如会表现的,埋头苦干不如会说的。”
检察院内,“叮”的一声,迟星宇手机响了,有人提醒他看朋友圈。
“咦,受伤了。”
齐鸿琛问:“谁受伤了?”
迟星宇点开大图,“乔若涵发朋友圈说,「光荣负伤,没有毁容」。”
她特意提醒他看,不然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仔细看照片,“她配的图,好像不是她自己,怎么有点像楹楹姐,江哥,你看看。”
江瑾初接过手机,只瞥了一眼。
一向稳重的男人面色微动,他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拨打初楹的电话。
“我请假出去一趟。”
同时微信上和领导请假,得到准许后在系统里提交流程。
初楹接通了电话,江瑾初问:“初楹,你在哪儿?”
“我还在镇上,傍晚就回去了。”
镇上的网络缓慢,传输视频需要一段时间,医生让她观察2个小时,尽量不要走动。
江瑾初这个时候问她在哪,事出反常,初楹问:“你都知道了?”
“对,我现在过去。”
说话间,他已启动车子,开好了导航。
初楹赶快阻止,“不用过来,没多大事,我看过医生了,不信的话,我们视频。”
“等我。”
江瑾初丢下两个字,踩下油门向高速路的方向驶进。
电话结束!
初楹刚回到酒店,准备换衣服。
她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上面沾满了泥土,头发凌乱,现在没办法洗澡。
换好了干净的外套,初楹坐在床边,一会看下时间,等待江瑾初的到来。
虽然嘴上和他说不要来,但是他担心她的语气,心里像吃了蜜糖。
漫长的一个小时后,房门被叩响。
“咚咚咚”,
乔若涵迅速冲到门口,“我去开门。”果然看到江瑾初站在门前。
不愧是检察官,行动速度挺快的嘛,不枉她的提醒。
她冲着屋子里喊,“楹楹,我去隔壁找南哥。”
初楹抬起左脚蹦到江瑾初前面,“你真来了啊?”
江瑾初加快脚步,赶忙扶住,“我担心你。”
手掌微抖握在她的肩膀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观察。
他定定望着她,初楹挪开眼神,“你怎么知道的?”
江瑾初一把抱住初楹,“迟星宇说你同事发了朋友圈。”
初楹拧眉,“他怎么会有涵涵的好友?”
“不知道,迟星宇他遇到妹子就加。”江瑾初的手背摸摸初楹的额头,没有发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哪里受伤了?”
初楹挽起袖子,一一展示给江瑾初看,“胳膊、膝盖、脚踝还有右手,江瑾初,我好疼。”
掌心的伤口最严重,缠上纱布,依旧很疼。
其他部位的划伤渗出红色的血液,间歇遍布在身体的各个地方。
江瑾初心疼地抱紧她,又害怕弄痛了她。
初楹忍了一上午,摔下去没哭,消毒没哭,现在反倒忍不住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真的好疼,那个坡好高,我什么都拽不住,消毒很疼,脚腕疼,肩膀疼,哪哪都疼。”
她才不要装坚强,明明很疼很疼,为什么要说不疼呢。
江瑾初搂紧初楹,轻轻抚拍她的背,“现在没事了,我给你吹吹。”
他捧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吐气。
江瑾初神情专注,一副对待易碎珍宝的模样。
哭过一遍,初楹心里的难过慢慢散去,她吐槽,“土怎么会松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弄丢了婚戒。”
江瑾初心疼道:“你没事就是最好的事,婚戒再买一个更大更亮的。”
“你看,我做给你的糖还在,江、瑾、初。”
初楹的眼眶里蓄了晶莹的泪水,像初夏的星星,闪出细碎的光芒。
每个糖果嵌入了他的名字,江瑾初问:“你的呢?”
初楹扬起眉梢,“我没做,你知道的,‘楹’字太难写了,笔画好多。”
可是,‘瑾’字也很难。
江瑾初细心收好糖果,“你现在头晕吗?有没有不舒服。”
初楹摇头,“没有,你放心吧,刚刚是没忍住才哭的,我平时不哭的。”
男人的掌心潮湿,一路压着高速的限速线,刚刚缓好担忧,“哭也没事,我会接受你所有的情绪。”
从南城到镇上,正常需要花费一个小时20分钟,江瑾初到这里只用了一个小时。
他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初楹枕在江瑾初怀里,“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江瑾初坚定道:“工作没有你重要。”
几天不在,他解锁了说‘情话’的技能啊,虽然当事人一定觉得自己是在阐述事实。
江瑾初始终放心不下,叩响隔壁的房门,和乔若涵说:“我先带楹楹回南城了。”
乔若涵:“没得问题,主编那边我请过假了,消毒的药品和楹楹的行李我收拾好了,放在沙发上了,最好回去再拍个片子。”
江瑾初:“我知道,谢谢。”
乔若涵略有所思,叮嘱道:“楹楹的胳膊需要格外注意一下,她做糖甩了很久的手腕。”
她不赞成道德绑架,同样也不赞成默默付出。
“我们回去吧。”
江瑾初的手臂绕过初楹的腿弯,打横抱起她,左手拎起她的行李。
单手公主抱?!
初楹搂紧江瑾初的脖颈,“我自己可以走。”
江瑾初只说:“楼下会投诉噪音。”
“噢,我怕你累。”她怎么说有95斤。
“不会,你这么轻。”
酒店不隔音,走廊上的动静听得清楚,乔若涵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偷拍一张照片,【没看出来江检这么厉害呢,妥妥小说场景。】
不愧是记者,拍照好专业。
初楹默默保存,设置成她和江瑾初的聊天背景,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
江瑾初输入目的地,导航女声播报,“目的地南城市立医院,全程120公里,大约需要一小时20分钟。”
初楹说:“擦伤不用去三甲医院吧,医生看过了,还说我福大命大,我觉得戒指给我挡灾了。”
“不要迷信。”不再做一次CT,江瑾初始终不放心,“做个全身检查更放心,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内伤,有没有脑震荡。”
初楹吐吐舌头,“应该没有吧,我还活蹦乱跳的,头也不晕。”
“乖,听话。”
江瑾初的眼神望着初楹,他说这几个字,自带魔力光环。
初楹乖乖听话。
高速公路限速120km/h,江瑾初开到100km/h,后方的车子不断超过他们。
初楹身体侧坐,“可以快一点的,我没事,而且你开车很稳。”
江瑾初的车技和他的性格一样,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稳重有度。
“速度挺快的了,再快会颠簸。”
初楹嘟嘴,“你来的时候不就是压着限速来的。”
江瑾初皱眉,“你怎么知道?”
初楹:“根据你的到达时间猜测的啊。”
她灿然笑,“你很担心我。”
“是啊。”听到消息的那刻,大脑空白了几秒。
初楹反过来安慰他,“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瑾初:“以后还是不要了。”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承受力这么差。
——
到达南城市立医院,天空微微擦黑,门诊已下班,到急诊挂号。
江瑾初坚持拍全身CT。
医生接过片子,
“放心吧,小伙子,好得很,没有脑震荡,没有内伤,你老婆的手不要提重物,少走路,不能穿高跟鞋,照常消毒,年轻人恢复得快,不用过度紧张。”
江瑾初:“好的,我知道了。”
初楹调侃他,“江检,这么紧张啊?你第一次上法庭也没这样啊。”
江瑾初捕捉到重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啊。”
啊哦!初楹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
江瑾初第一次上法庭的消息,多亏贺予珩的透露,他有点风吹草动喜欢发在朋友圈。
是一起公开审理的涉黑案,十余位被告人,全社会关注,影响重大。
初楹一个人去了现场,在观众席上紧张地搓手。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江瑾初穿正装,后来检察院官网做成典型案例,她特意将照片保存下来,放在空间里。
江瑾初再次抱起初楹,“工作不一样。”
工作是循规蹈矩,是按部就班,初楹是他记挂的人。
晚饭时分,初楹用左手吃饭。
江瑾初如临大敌,“放着我来喂你。”
“我的左手没事,可以自己吃饭。”对上男人担心的视线,初楹搁下勺子,“那你来吧,我想吃鸡肉。”
江瑾初把她当小朋友照顾,放凉食物,问她想吃什么,吃饱了吗?要不要喝汤?
她招架不住他的温柔。
暗自感叹,她的眼光真好,13岁就喜欢上江瑾初。
饭后,江瑾初给初楹消毒,发现了被刘海遮住的遗忘的伤口。
几道浅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差点刮到眼睛。
“嘶。”初楹忍不住叫了一声。
江瑾初轻声问:“弄疼你了吗?”
初楹磕磕绊绊回:“没。”
江瑾初小心翼翼放轻力道,“我轻点。”
初楹仿佛被定住,江瑾初离她太近了,呼吸的气息和她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太暧昧的动作,打破了安全距离。
她的眼珠来回转动,不敢直视江瑾初。
初楹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口询问:“我想吃辣条,可以吗?”
“不可以。”意料之中的答案。
初楹又问:“那我想吃冰淇淋,可以吗?”
江瑾初收起碘伏,“都没有。”
他去水吧台上洗干净手掌。
江瑾初修长白皙的双手撑在初楹的肩膀两侧,颀长的阴影缓慢落下,吻在她的唇角。
“只有这个。”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就想打发她了吗?
初楹红唇翕动,拽住江瑾初的手腕,“不够甜。”
他永远预判不到她的行为和言语。
第33章 回应-洗澡不会找别人,就你一个……
他俯视,她仰头,一上一下对视暧昧十足。
初楹眼中的光线被江瑾初完全遮挡,他的脸背着光,眸中暗流涌动。
江瑾初沉思,不够甜?
吻又不是糖果,怎么会是甜的呢。
不过会让人上瘾。
对上女生满怀期待的眼神,江瑾初迅速甄别她话中的意思。
“这样呢?”
江瑾初蓦地扬了下唇,重新贴在初楹的唇上。
这次不再是一触即离的吻,而是漫长悠扬的深吻。
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欣喜相融在一起,化在吻中。
她受伤了与她好好亲来回博弈。
理性与感性在江瑾初的脑海中反复拉扯。
突然,初楹叫了一声,“嘶,疼疼疼。”
江瑾初不小心压到她的头发,扯到了手腕处的伤口。
“对不起,哪里疼?”江瑾初嗓音喑哑,停下检查初楹的伤口。
初楹睁开眼睛,“现在不疼了。”
深深懊恼,多好的氛围,怎么停下了呢,伤口和头发真坏事。
她抿起嘴巴笑,“而且现在甜了,很甜。”
江瑾初淡笑,“那就好。”
真好哄。
一大清早爬上半山腰,到收工做糖,失足跌落山崖,从镇上折腾回南城,初楹的身上和头发黏糊糊的。
她扯住江瑾初的手,小声说:“你能去楼上帮我找下睡衣吗?长袖米白色带黄色碎花的那套,顺便帮我随便带下来一条内裤。”
复式虽好,不利于腿脚不便的人。
江瑾初点了点头,“好,你明天想穿什么衣服?”
他考量颇多,初楹起床后不喜欢穿睡衣,他去上班的点,她还在睡觉,提前整理好第二天的衣物。
初楹想了想,“浅黄色毛衣加白色长裙。”
好笼统的范围,江瑾初思索几秒,“我不知道哪一套,我抱你去楼上。”
初楹敛下神情,“算了,我穿睡衣好了,吃饭和活动空间都在楼下。”
江瑾初:“我一会再抱你下来。”
公主抱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轻而易举,初楹不忍心,“这样你会累的。”
江瑾初打横抱起初楹,“不会,你才多重。”
初楹卧在江瑾初怀里,搂紧他的脖子,视线平移,看到男人绷直的手臂。
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充满力量感。
刚刚的吻呈现居高临下的角度,思想跑偏了。
江瑾初将初楹放在衣帽间,站在男士衣柜面前等候。
初楹拉开内衣抽屉,随便拿出一条。
江瑾初再次瞥见初楹的清凉丝质吊带睡裙,细细的肩带,轻轻一扯即会断裂的款式。
她以为藏的很隐蔽。
初楹的眼神在一排陌生的内裤前停下,“我新买的内裤是你帮我洗的?”
江瑾初目光坦荡,“对,我用了内衣清洗剂,放在内衣烘干机里烘干了。”
不是说他洗的不干净,是着实尴尬。
洗内裤行为超过他们现在关系的亲密。
初楹趁江瑾初没看过来,将睡裙往里面塞了塞,“那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东西?”
江瑾初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什么东西?”
初楹摇头,抱紧睡衣,“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灯下黑太提心吊胆,等腿好了她要转移阵地,好像在打游击战。
江瑾初不放心,担心询问,“你自己可以洗吗?”
初楹挠挠头发,“可以,我坐在凳子上,简单洗一下。”
能怎么办呢?求救江瑾初吗?那她真成女流氓了。
她做好思想斗争,“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喊你,行吗?”
江瑾初的视线掠过初楹的手掌,犹豫须臾开口,“还是我……我来帮你吧,你的右手不能沾水。”
初楹脱口而出,“怎么帮?”
她只是表面说话大大咧咧,实际非常纯情,别说套,就是小黄文都没看过几本。
江瑾初摸摸鼻头,“就正常洗澡那样帮。”
贴心补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乱看的。”
男人的耳根红透了。
这一番话,江瑾初用了莫大的勇气。
初楹:???
倒也不必刻意强调。
一瞬间,衣帽间陷入安静。
江瑾初知道她的顾虑,“或者你穿个背心。”
他们的关系没到坦诚相待的地步,女生害羞在情理之中。
初楹慌乱找出泳衣,“那我穿套泳衣,你等我一下。”
换上泳衣的初楹疑惑万分。
不是?她怎么就答应了他的帮助。
泳衣是之前和桑梨泡温泉时买的,定的房间里自带汤池,风格和尺度大胆了一点。
抹胸,露出了白皙锁骨。
深V领,露出了胸线弧度。
超短裙,露出了笔直的大腿。
只遮住了重要部位,和被藏起来的睡裙没太大区别。
初楹扭扭捏捏喊,“我好了。”
人没进来,她的脸先红透了。
原本宽敞的淋浴间,挤进来两个成年人,逼仄、拥挤。
江瑾初保持他的礼貌和教养,没有靠近初楹,中间留有一人缝隙。
蓬头是恒温水龙头,江瑾初手持花洒,温水落在初楹的身上。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脸颊,一呼一吸好像要被溺毙。
初楹心跳如擂鼓,眼神只敢看向地面,两双脚脚尖相抵。
江瑾初问:“要洗头吗?”
一贯沉稳的男人,声线几不可查地颤
抖。
“要。”
初楹弯腰低头,花洒出水量被调小,温水浸湿了她的头发。
江瑾初挤上洗发水,轻轻按摩,“这个力道可以吗?”
“可以。”
太折磨人了,洗头时两个人靠得极近,似乎贴在一起。
江瑾初沉浸在帮她洗澡中,一副心无旁骛看破红尘的模样。
“护发素怎么用?”
初楹:“挤出2泵,抹在头发的下半部分就好,冲干就行。”
头发洗完,“沐浴露我自己来。”
江瑾初站在淋浴间不走,初楹不敢看他,生怕对上他的眼睛。
狭小的空间,她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他冷冽的气息直直钻进她的鼻尖。
初楹没话找话,“你会游泳吗?”
“会,外公教的,他说部队里需要。”
初楹尬聊,“我也会,爸爸教的,他喜欢游泳。”
江瑾初:“清明再回去看下爸爸吧。”
“好。”
聊了天之后,心里的杂念抛之脑后,初楹问:“你怎么做检察官没去当兵?”
江瑾初:“你忘了?”
语气里夹杂一丝不可置信。
初楹怎么会忘记,这不是在找话题聊天。
江瑾初解释,“因为外公被冤枉,不想再发生冤假错案,对受害者及其家人,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初楹佯装想起,“这样一说,我有点印象了,你会完成你的心愿的。”
江瑾初熟练开口,“你做记者是因为爸爸。”
初楹惊喜道:“你还记得啊,小时候说的话了。”
她们的第一次相遇,在环城公园,彼时小学毕业,对未来和大人的世界不再懵懵懂懂,两个小人聊到了长大想做什么。
“当然记得。”
江瑾初一直记得。
初楹灿然一笑,“我当时以为你比我大很多,是初三或者高中的大哥哥,想着再也见不到你,难过了一阵。”
江瑾初捕捉到重点,“我看着那么老吗?”
曲解她的意思,初楹抬起眼睛瞪他,“不是,是你那时候就很高了。”
男生发育晚,但江瑾初那时身高175。
江瑾初感慨,“没想到我们会成为同学。”
初楹打趣,“是三年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你太高冷了,大家都不敢和你聊天。”
那时外公出事,妈妈和爸爸的婚姻岌岌可危,江瑾初心事太多,每天浑浑噩噩地度过。
初楹不会知道,她对他来说多么重要。
在公园里,她说,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就是靠这句话支撑他走出阴霾。
临走时她说,大哥哥我会记得你的,结果初一开学就忘。
他找她聊天,她问他叫什么名字。
江瑾初冲掉初楹身上的泡沫,“没有,贺予珩不就天天说,也没见怎么样。”
初楹回想起来,“他是例外,和谁话都多,你俩坐我后面的时候,天天听他叽叽喳喳,和你聊游戏,聊NBA聊球鞋,你让他闭嘴,他不听你的,依旧在那里吧啦吧啦。”
男人扯下干发巾,包好初楹的长发,又扯下浴巾,裹紧她,“你对他的事记那么清楚。”
初楹:“他太好玩了。”
因为有你在,所以才记忆深刻。
她一抬眼睛,坠入江瑾初的黑眸。
缓缓向下移动。
水珠溅在他的衣服上,白色衬衫沾住皮肤,透出垒块分明的胸肌和腹肌。
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湿身。诱惑。
初楹闭紧双眼,不能看,结果失败。
忍不住不看。
“你刻意练过肌肉吗?”
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特别像调戏良家妇男,仿佛下一句就是‘让姐姐摸摸。’
江瑾初帮初楹吹头发,“没有,保持日常锻炼。”
属实凡尔赛了。
初楹拢紧浴巾,看向镜子中的她,全身粉红。
而她身后的男人,不知是热的脸红,还是害羞脸红,总之比她还红。
冷白色肌肤在灯光下愈发明显,从脸颊红到脖颈。
江瑾初关闭吹风机,“好了,我去洗澡,出来抱你下去。”
关闭浴室门的男人,长长地舒一口气。
天知道他有多折磨,支起的轮廓是最好的证明。
幸好初楹没有注意到。
恒温花洒失去了它的作用,温凉的水才能缓解。
不多时,男人从浴室出来。
初楹随意一瞥,捂紧眼睛,“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江瑾初坦荡道:“我忘了拿,你脚不方便。”
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
明明可以让她帮忙递过去,几步路能碍什么事,他偏没有这样做。
她快缺氧了,急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所以,当时为什么不一起洗了?
多此一举。
江瑾初换好睡衣抱初楹下楼,从医药箱里找到碘伏,“再消一次毒。”
伤口虽然不深,没有缝针,但有淤青和破皮。
躺在家里柔软的床上,初楹很快睡着。
半夜时分,江瑾初感觉怀里的人在打他,“做噩梦了?”
初楹揪住他的衣领,气愤道:“对,梦见我真的摔死了,结果你第二天就带别人去领证,还笑得很开心,江瑾初,如果我出意外,你……”
江瑾初截住她的话,“不会再找。”
初楹愤愤地说:“我不是不让你找,不能那么快找,如果你这么快找别人,我到时候天天托梦给你,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江瑾初搂紧她,“不会有意外,不会找别人,就你一个。”
情话技能满分!
初楹问:“江瑾初,你是去进修了情话辅导班吗?突然怎么会。”
江瑾初实话实说,“追人攻略里说的。”
追人攻略?!他做事真是细致。
“你看了多少?”
“没多少。”
总共50个链接,外加10本书,最终总结出一条适合追初楹的方法。
得到满意的答案,初楹说:“睡吧。”
疼痛是有开关的,初楹第二天起来更疼,瘫在床上不想动。
江瑾初今日有开庭,中午回来陪她吃饭。
她乐得自在,吃藏起来的零食。
初楹:【梨梨,我快疼死了。】
没人告诉她,疼痛有延迟性啊。
桑梨在海城出差,昨天得到消息,没法回来,【心疼我宝,摸摸你,红包可以解疼痛。】
初楹:【谢谢宝贝,过几天我就好了,你回来给我带蝴蝶酥,才能缓解我的疼痛。】
桑梨:【没问题,给你带超大的。】
江瑾初刚进小区,看清前面的一家三口,他想绕开路。
一个小男孩看到了他,“哥。”
江瑾初冷声回,“我不是你哥,我姓江,你姓程。”
程方林转过头,“瑾初,见到长辈一句问候都没有,成何体统。”
江瑾初的眼里没什么温度,“你不配。”
自始至终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加快脚步离开。
初楹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不开心?”
“我在楼下遇到程方林一家三口了,他们倒幸福美满,其乐融融。”
他在程煜哲这么大的时候,家庭破碎,外公入狱,被迫接受爸爸抛妻弃子的事实。
初楹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我们也幸福美满、其乐融融啊,外公外婆身体好,一定会长命百岁,妈妈到处旅游现在很开心,而且你还有我这么可爱漂亮的老婆,加上初一、初十我们一家四口,多好啊。”
“虽然不一定会恶有恶报,但我相信有些人不会一帆风顺到底的。”
她的三言两语会化解他的别扭。
初楹牵紧江瑾初的手,“他不值得你不开心,侧面也说明了你有情有义,不像别人无情。”
江瑾初搂住她,“谢谢你。”
初楹:“怎么谢?”
江瑾初愣在原地,她笑说:“原来是口头表示啊。”
恰巧有人打电话给他,初楹:“你去接电话吧。”
是单位打来的电话,江瑾初去书房接。
这时家里门铃响了起来,初楹过去开门,“哥,你怎么来了?”
孟祈安拎着大包小包,“听说有人摔下去了,我来看看。”
初楹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哥哥的工作特殊,不是大事,不会和他说。
而且看手机从山上掉下去,这么丢人的事,她希望烂在肚子里。
孟祈安看着餐桌的菜,倒也满意,“我遇到江瑾初,听到他给你打电话了,你受伤了他也不请假。”
初楹问出了很早想问的问题,“哥,你和江瑾初有过节吗?感觉你们不太对付。”
孟祈安自然坐下,给妹妹夹菜,“没啥过节,就是我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心里不爽。”
初楹:“你才是猪。”
孟祈安幽幽道:“他这个人城府深,你不是他的对手。”
初楹怼过去,“我俩过日子,又不是打架,要对手干嘛?”
孟祈安:“回头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日常见面不怼几句,反而不正常。
初楹撇嘴,“他才不会,哥你这是偏见。”
孟祈安:“女大不中留,嫌哥烦了。”
初楹:???
“不愧是做过卧底的人,演戏手到擒来啊,怎么感觉有点茶呢。”
江瑾初接完电话,看见孟祈安坐在餐桌上。
他走过去打招呼,“哥,你来了。”
孟祈安:哥???
江瑾初什么时候喊过他哥,这是转性了。
孟祈安摆大舅哥的威严,“嗯,我来看看楹楹。”
听到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初楹身上起鸡皮疙瘩,“哥,你改演戏流派了?准备往正剧发展吗?”
“别闹。”
孟祈安压低声音,“江瑾初喊我‘哥’了,不容易。”
初楹总结四个字。
男的,幼稚。
孟祈安趁中午休息过来的,匆忙离去,“他挺照顾你的,我也放心了,我还没告诉阿姨,你最好早日坦白。”
初楹重重点头,“我下午就说。”
何女士最讨厌报喜不报忧。
妈妈在外旅游,初楹好说歹说,让她别急着回来,她还是买了下午的机票。
何蕴清见到初楹心疼死了,“你可要吓死我了,嗯,瑾初养得还可以,脸上有肉了。”
初楹抱住妈妈,“说了没什么大碍,我以后一定注意注意再注意。”
何蕴清:“亲眼看见才放心,说不定是你爸保佑你。”
——
经过江瑾初和何蕴清一周的精心养护,初楹的伤口结了痂,脚踝可以自由行动。
架不住两个人的担忧,初楹听从江瑾初的话去医院复查。
在门诊大厅,她与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带着宽檐帽子,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走路姿势。
初楹当即怔在原地,她抓住江瑾初的胳膊,急得快哭了,“江瑾初,你看到刚刚过去的那个女人了吗?戴着大帽子的。”
江瑾初四周眺望,“没注意,怎么了?”
初楹的声音剧烈波动,“好像南溪姐,她是不是回来了啊?她回来为什么不找我和哥哥啊?她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消失两年的人突然出现,她一时间慌了神。
江瑾初安抚她,“我们先去旁边坐着,我看看能不能调监控。”
初楹迫不及待给孟祈安打电话,“哥,我见到一个人和南溪姐好像。”
孟祈安今日休息,身体晃了一下,“楹楹你在哪儿?”
初楹手心都是汗,报上地址,“市立医院,你开车慢点。”
她也渐渐冷静下来,细想一番,万一不是呢,即使是她,南溪姐没有先找他们,她身份特殊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不该和哥哥说的,万一只是相似的人,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江瑾初握紧初楹的手,“查查才能知道,万一真的是她。”
“能和我说沈南溪发生了什么事吗?”
初楹捋清思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哥和南溪姐都是警察,涉及机密,南溪姐在订婚的前一天凭空消失,上面告诉我哥说她牺牲了,证据齐全的那种,但我俩猜测,应该是组织要求南溪姐做卧底,必须要切断之前的关系网。”
和江瑾初猜的大差不差,“为什么你们笃定她还活着?”
初楹说:“因为她没有和我们说‘再见’,你也知道,哥哥和南溪姐的职业特殊,我们约定好如果发生意外,会发告别信,我和哥哥一直没收到。”
曾经他们约好通过邮件发送,日期设定为两年,一直没发出去,说明有人时不时登录邮箱,修改发送的时间。
她又补充,“哥哥之前就是这样,突然杳无音讯,后来你也知道,他没事。”
他们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牺牲个人利益。
借助关系,初楹调取到医院的监控。
即使女人刻意避开摄像头,没有拍到正脸,但初楹和孟祈安只看一眼,相互对视便已明了。
“是她。”
“哥,太好了,南溪姐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够了。
第34章 回应-保证怎么办?有点嫉妒
一句‘活着就好’道出了多少苦楚。
无论南溪姐在做什么,无论她有什么苦衷,此刻,初楹和孟祈安就一个念头。
她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从前支撑她们的是假想,是虚无缥缈的幻想,现在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两年,初楹将沈南溪的行为举止记在心里,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仰头擦掉眼角的眼泪,不想被哥哥和江瑾初发现。
是开心地哭,于她而言,南溪姐和家人一样重要。
忍了这么多年,看到视频的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孟祈安拍拍妹妹的头,“哭了啊,如果你南溪姐看到你哭,又要骂我。”
初楹拍掉哥哥的手,“那是你应得的,谁让你以前天天逗我,非要惹我哭,幼稚鬼。”
孟祈安的手插进兜里,“你以前动不动就哭,小猫死了哭,小兔子炖了吃也哭,爱哭鬼。”
兄妹斗嘴,旁人最好不要加入,否则会误伤。
初楹躲到江瑾初身后,“江瑾初,他欺负我,你帮我教训他。”
江瑾初选择听老婆的话,瞪孟祈安一眼。
孟祈安抱紧双臂:???
“初楹楹,学会告状了啊,你们两口子二对一,这不公平。”
初楹扒住江瑾初的胳膊,“不需要公平,马上南溪姐回来了,就可以二对二了。”
此时,在医院地下停车场东南角,沈南溪倚靠在座椅处,久久不能回神。
她未料到刚回南城,就在医院遇到了初楹,希望她没有注意到才好。
现在时机未到。
沈南溪神情松动,快了,就差一点了,就可以和他们相认了。
可是,楹楹旁边的男人是谁?是男朋友吗?
看着斯文稳重,比孟祈安靠谱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性格是不是和外表一样。
等她结束任务,需得好好把关。
怎么也得设置多重关卡,一一考验。
这边,孟祈安拎起初楹的针织衫领子,“不是去复查吗?走吧。”
初楹抓了抓头发,睨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等不及直接去找南溪姐呢。”
江瑾初默默在后面给初楹整理衣服和头发,抚平、捋顺。
“她在执行任务,不能影响她。”
纵然在看到画面的那一刻,孟祈安很想将医院翻个底朝天,为数不多的理智拽紧了他。
“等她主动联系我们。”
“哦,哥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兄妹。”
真是一对擅长等人、习惯等人的兄妹俩,还是苦命人。
三楼外科门诊部,医生重点检查初楹的手腕、脚踝和膝盖,“恢复得很好,没什么问题,以后爬山注意点。”
“好的,谢谢医生。”
走出就诊室,初楹抬起头,“怎么样,我说了没有任何问题。”
江瑾初淡笑,“谨慎一点没有错。”
孟祈安看看时间,不能再逗留,“楹楹,我回去执行任务了。”
话卡在嘴边,初楹说出口,“哥,你别想太多,南溪姐回到南城,说明她的任务快结束了,马上就能见面了。”
孟祈安喉咙哽住,“知道,你长大了,都知道安慰哥哥了,我
走了。”
他何尝不知。
害怕有新的任务,害怕只是临时回来。
手机里两年没有回应的微信,发出去收不到回复的信息,已不敢有任何期盼。
初楹和孟祈安分开往停车场走去。
哥哥的任务时间急,他跑回车里。
初楹的视线望向哥哥的方向,双手背在身后,“你看,我哥可傲娇了,别看他现在和没事人似的,其实非常在意,就是不表现出来,俗称嘴硬,你可不能和他学。”
“好,我有话就说。”江瑾初忍不住感慨,“你们关系真好。”
没有血缘的三个人,完全无条件地信任彼此,全身心为对方考虑。
没有猜忌,没有争吵。
实为难得。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照明不足、光线昏暗,江瑾初将初楹护在里侧,时刻注意来往车辆。
初楹稍稍仰起头,嘴角扬起甜美的弧度,“所以啊,血缘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比如叔叔对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却为了曾经对战友的承诺,一心一意抚养哥哥长大。
如果爸爸没有牺牲,叔叔大概率终身不娶。
有点想爸爸了。
初楹走到江瑾初面前,踮起脚尖,“江瑾初同学,不用执着在某些感情上,是他先丢下你和妈妈的,当然啦,一下子放下很难,不用勉强自己一定要怎样怎样。”
前方是停车场拐弯处,有汽车冲出来。
江瑾初眼疾手快揽住初楹的腰身,“嗯,听江太太的。”
初楹察觉到腰间的温热,车子已经走远。
“所谓宠妻者风生水起,亏妻者百财不入,江检很有发大财的潜力。”
初楹转过身,慢悠悠地说:“真好,我哥也等到了他在等的人。”
也?
江瑾初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还有谁?”
初楹脑袋里迅速想到,“梨梨啊,沈思远不是从国外过来了吗?”
江瑾初对这个答案没有怀疑。
两个人走到黑色轿车旁,江瑾初拉开副驾驶的门。
脑海里在想,是啊,她身边都是这样专情的人,无论过了多久,兜兜转转回到彼此的身边。
他的身边却有一个负面案例——程方林。
江瑾初坐到驾驶座,不着急点火,侧身问:“如果沈南溪变了呢。”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感情是最易生变的东西。
比如程方林对江书禾。
前一秒温柔至极,下一秒可以去哄别的女人。
他相信有真挚的感情,又担忧会遗传程方林的渣。
初楹思索片刻,“如果她不喜欢我哥或者不想和我们联络了,那我也会祝福她,祝福她未来更好,她做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且为什么要要求她不变呢,谁都会变得呀。”
她补充道:“不过,我相信南溪姐,她和我哥的感情不是一年两年建立的,没那么容易消失的。”
江瑾初犹豫须臾,问出想问的问题,“你当时不担心我会遗传程方林的渣吗?”
人人都说,儿子很难共情母亲,会为父亲开脱。
初楹露出明媚的笑,“不担心啊,我选择和你结婚,就是相信你不会,退一步说,世事难料,如果真的,不过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你不会。”
江瑾初定定望着她,“我向你保证,不会。”
经过婚后一段时间的相处,初楹发现江瑾初是一个有点别扭的人。
家里陡生变故,性格发生变化,是极合理的事情。
初楹忽然想到一个故事,“江瑾初,你听过一个故事吗?从前有个男人总是家暴,大儿子想我以后肯定不能和爸爸一样,所以他选择做一个对妻孩很好的丈夫,二儿子却想,我要和爸爸一样,基因或许可以决定你的身高长相,然而更多在于,你选择怎么做,你选择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小江同学,不用想这么多,你是你,他是他,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我有点饿了。”
她是一个乐观很有魔力的人,明明都经历过家庭的重大变故,她还是从前活泼开朗的样子。
江瑾初和她对话,声音不自觉上扬,“好,回家喽。”
初楹系好安全带,和江瑾初讲述哥哥和南溪姐的故事。
含有浓浓的她的主观色彩。
“话说,那是许多许多年前,孟祈安才三岁,还没有成为我哥,第一天上幼儿园,遇到了南溪姐,南溪姐教训了骂他没有妈的小孩,他就喜欢上人家了,天天跟在南溪姐身后,放学都不愿意回家,非要吵着去人家家里睡。
南溪姐那时很嫌弃他,勉强收他做小弟,结果发现,甩不掉了,小学、初中、高中,南溪姐去哪儿上学他去哪儿上学,也是命定的缘分,他们一直在一个班。
哦,对,我妈和叔叔刚结婚的时候,我哥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南溪姐天天和他一起等我上下学。
他嘴硬得很,给我买牛奶,说叔叔让买的,给我买奶茶,也说叔叔让的,下雨天送伞还是叔叔让他来的,南溪姐就骂他一个男生这么矫情。
我刚搬到叔叔那边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南溪姐经常带我出去玩,我哥喜欢南溪姐天天跟着我们。
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所以,我和我哥后来关系这么好,南溪姐功不可没。”
初中正是性格最敏感的时候,突然融入一个新家庭,多亏南溪姐陪她,带她玩、给她讲故事,日子才没那么难熬。
江瑾初目视前方,“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初楹摆弄车里的小猫摆件,“对呀,从小住一个家属院,你有青梅竹马吗?”
江瑾初:“没有。”
他连相熟的女同学都没有,除了家人,数和初楹说的话最多。
“哼”,初楹抱紧小猫抱枕,“明明就有。”
初中时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长得和童星似的,天天来找江瑾初。
江瑾初神色略微慌张,“我怎么不知道?”
初楹稍稍扭过头,“上学时给你送牛奶送早饭,长得可漂亮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双眼皮。”
江瑾初抿唇笑,“是外公邻居家的孙女,她现在去北城了。”
“啧啧啧。”初楹促狭地望着他,“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啊,现在的动向都掌握了。”
“过年她来看望外婆,正好聊到了。”江瑾初顿感冤枉,慌忙解释。
他看着女生气鼓鼓的脸颊,问:“你在吃醋吗?”
初楹做了一个标准微笑,“没有呀,我才不会吃醋,当时班里都在传,说你们好般配,还说你们有娃娃亲,得到贺予珩的亲口承认,我这是记忆力好,你明白的,初中青春期压抑,大家指着八卦解闷。”
江瑾初不知道他还有这个八卦。
解释道:“没有娃娃亲,送牛奶是外婆的嘱托。”
初楹转过脑袋,看向窗外,“不用解释啊,过去那么多年了。”
“不想你误会。”江瑾初说。
“我没误会。”初楹当时难过了好一阵,后来女生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新的绯闻传出来,事情不了了之。
“是我在意,没有娃娃亲,没有喜欢过的人,没有相熟的女同学。”
前方红灯,江瑾初踩下刹车,望着女生的后脑勺。
“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个收我气球的女生,过了一个暑假把我忘干净了。”
初楹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心虚开口,“我没有忘,那是不好意思嘛。”
初中的年纪,刚开学大家互不认识,男生和女生之间有个风吹草动,便会疯狂地传绯闻。
她那时不敢相信江瑾初会成为他的同学,所以才开口问他是谁。
红灯转绿灯有人
鸣笛,江瑾初没有听见初楹的话。
“你说什么?”
初楹摇了摇头,“没什么,认真开车。”
不能再聊下去了,裤衩子都快暴露干净了。
江瑾初到家第一件事和贺予珩算账。
【你的生日礼物没了,想要的游戏机自己买。】
贺予珩:【???我哪得罪你了?】
江瑾初:【自己想。】
贺予珩:他想不出来啊,回到南城忙得和狗一样,每天产业园家里两点一线,水都没空喝。
和初楹吵架了?还是大姨夫来了?
贺予珩:【你最近婚姻怎么样?】
江瑾初:【很好,蒸蒸日上。】
那款游戏机很贵,贺予珩刚租了办公场地,资金不足,好不容易宰一顿江瑾初。
【初楹,你断了江瑾初的零花钱吗?】
初楹在逗初十玩,【没有啊。】
贺予珩:【那你是怀孕了吗?】
除了要攒奶粉钱,他想不出来其他理由。
初楹惊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没有没有。】
贺予珩:【那他答应我的生日礼物怎么好端端没了。】
他单方面认为他和初楹很熟,毕竟做过同桌,现在又是他最好兄弟的老婆。
【老同学,老同桌,你帮我问问,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初楹:【那我就帮你问问。】
“咚咚咚”,初楹叩响书房的门,“你和贺予珩吵架了?”
男人之间的友情一样捉摸不透。
“他找你了?”江瑾初敛下漆黑眼睫,“有件事得罪我了,让他长个教训。”
初楹慢慢发现,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什么事啊?”
江瑾初按了按太阳穴,“我一会和他说,你不用担心。”
这小子告状告到他老婆这里了,还想要游戏机,充电线都没有。
——
初楹由于脚伤居家办公,写专题、写稿件,终于恢复正常上班。
乔若涵见到初楹,立刻给她一个熊抱,“活蹦乱跳可真不容易。”
她上下打量,“你比我前几天去你家好像又胖了点,有点肉好,撑衣服。”
初楹捏捏脸上的肉,“我在家躺了五天,胖了五斤,现在体重三位数。”
人生第一次体重过百,太不容易了,上称的那天给妈妈报喜。
孟祈安说她好像过年卖猪肉,越重越开心。
不出意外,哥哥又被她重锤一次。
乔若涵羡慕初楹个子高,还没有身材容貌焦虑,“幸福肥,你现在还挺好,骨架小有点肉穿衣服好看。”
初楹赞同她的意见,“我也觉得。”
以前溜肩穿大衣容易滑落,重了五斤之后,可以尝试不同的款式。
乔若涵偏过头悄悄说:“楼上来了好几个很帅的年下弟弟,你陪我去看看。”
用她的话说,本命就一个,墙头可以有无数个。
初楹对娱乐圈的男明星完全没兴趣,如果是女明星,她乐意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落下太多工作,我还要剪片子,报告也没写,下午还要去检察院。”
她往常就对男人不感兴趣,乔若涵习惯了,“行吧,我回头给你拍照。”
过了一刻钟,乔若涵下来带来了一个爆炸消息,急忙和初楹分享,“楹楹,我听说一件事情,季宴礼好像要走了。”
她不知道季宴礼喜欢初楹的事,之前的照顾在她看来更像是对学妹的关心。
初楹张大嘴巴,“啊,走去哪儿?”
她几天没来上班,发生了什么。
乔若涵卖起来了关子,“你猜?”
初楹猜,“下海经商?”
近年由于电视台收益下降,体制内的许多人选择出去创业,比在这里挣得多。
乔若涵勾了勾手掌,“俗气,听说他面试上了总台,要去总台做新闻主持人了,总台那个地方,过五关斩六将,他也挺厉害的。”
从没想过是这样。
初楹问:“消息靠谱吗?”
乔若涵咬下薯片,“八九不离十吧,我在总编室听到的。”
仅半天的功夫,季宴礼要走的消息在同事之间传开。
能去总台,是多少新闻人梦寐以求的事。
季宴礼在群里说,请大家明天晚上吃饭,感谢一直以来的照顾。
除去跑外勤和值班的同事,来参加践行饭的人凑齐了一个大的包厢。
同事去更广阔的平台,有的人寒暄说以后多多照顾,有内推的时候想着点。
私房菜馆外有一个阳台,隔绝了包厢里的吵闹,初楹出来透气。
对朋友的不舍,大学四年、研究生、工作三年,季宴礼对她来说,亦师亦友。
可是,她不能在知道他喜欢她之后,还像从前一样和他相处。
季宴礼推开阳台门,“我都要走了,可以聊聊天了吧。”
自从挑明了‘喜欢’的事,她再也不喊他‘学长’,用更客气的‘季主持’代替。
“没有不聊天,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初楹的性格是,不会给喜欢她的人一丝希望,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季宴礼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刚来南城时,这一片很荒凉。
如今成了南城最繁华的地段。
“你留在南城是为了他吗?当时你也有机会去更好的平台。”
大学时,初楹有空就往隔壁的政法大学跑。
选择实习单位也是,总台和南城电视台都抛来了橄榄枝,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留在了南城。
于是,他也拒绝了总台的工作机会。
季宴礼从没有告诉过初楹这件事,以后也不会说。
他的决定,不该给她带去困扰。
初楹背靠在栏杆上,坦诚说:“不是,关乎人生的决定,我不会受任何人左右,包括他。”
“我留在南城,是因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边,他们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当时,她并不知道江瑾初去哪,也不想去打听他的就业单位。
就像高考时一样。
她是喜欢江瑾初,但人生是自己的,不该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初楹回过头看,她做所有的重大决定时,首先考虑的是自己。
其次是家人。
往后会考虑江瑾初,现在他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季宴礼释怀了,初楹清醒理智,还是他喜欢的初楹。
“说实话,我羡慕他,嫉妒他,得到你这么多年的喜欢,不过,我为你开心,你不会像我留下遗憾,爱而不得。”
希望吧!也许一辈子只是夫妻。
她的选择,便不会后悔。
初楹举起手里的酒杯,眉眼弯下来,“学长,祝你北上一帆风顺,前途似锦,早日取得最佳主持人奖。”
“借你吉言。”
季宴礼收下她的祝福,以后他的路,不会再受到她的影响。
做过的决定,没必要后悔。
自己的路,顺着自己的心意走最好。
季宴礼从楼上向下望,江瑾初站在楼下等初楹,饭局没有散场,倒早早到了。
他同样可以给初楹幸福。
但终归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执拗的一面,感情的事,从不会凑合、将就。
这辈子的偏爱只给了那一人。
有些人,即使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话都不用说。
只要站在那里,就赢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送别的饭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季宴礼作为今日‘主角’,送同事离开。
最后一个是初楹,“我都走了,要个拥抱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一个简单的不掺杂男女感情的拥抱,只有对朋友的不舍。
“学长,谢谢,送你的离别礼物,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要幸福。”
季宴礼瞥见江瑾初的眼神,明明在乎,却在装大度。
原本想和江瑾初说,对她好点。
他似乎没有立场,季宴礼与江瑾初擦肩而过时什么话都没说。
江瑾初牵过初楹的手,眉头微拧,“你们挺开放啊?”
初楹怎么听出来阴阳怪气的感觉,“一个拥抱而已,学长明天的飞机就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啊。”
江瑾初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坐进驾驶位,江瑾初迟迟不发动车子。
过了一分钟,男人的上半身越过中控台,抱住初楹。
“怎么办?”
“有点嫉妒。”
第35章 回应-找她伸出舌尖舔舐
嫉妒?什么?他会嫉妒?
车窗外是停歇的晚风,黑色轿车隐没在浓浓夜色之中。
“嫉妒什么?”
江瑾初修长的五指并拢,扣住初楹的脖颈,重重向前一压。
初楹的眼前覆上一层阴影,一眨眼的功夫,唇被堵住。
“啊。”
是猝不及防的吻。
江瑾初或舔,或咬,或含住,杂乱无章中又井然有序,一寸一寸侵蚀她的嘴唇。
男人学得快,几次接吻掌握初楹的敏感点。
他滚烫的气息汹涌扑洒,灼伤她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粉色。
江瑾初托着初楹脖颈的手缓慢下移,握在她的肩头。
薄唇从嘴游移到脸颊,停在女生的耳垂处。
“不要咬那里。”
初楹微睁双眼,眼雾迷蒙,看到男人额角凸起的青筋。
她说不要,反而助长了江瑾初的坏心思,更用力地亲吻。
霸道地含在嘴里,进而伸出舌尖舔舐。
没有吻在嘴里,却激起了四肢百骸得酥麻,吻让人心乱如麻。
狭小的空间内,混着两道不同的喘息声。
灌进耳中,暧昧又引人遐想。
渐渐地,初楹的脑袋混乱,双手抓住江瑾初的衣领,留下褶皱。
不知道为什么就接吻了,她喜欢亲他。
初楹给予他回应,咬住他的耳垂。
一样的敏感区域。
江瑾初十指包裹住初楹的手,额头相抵,鼻尖紧紧挨住。
瞳孔愈发黑亮,轻启嘴唇,嗓音喑哑,“嫉妒你和他认识那么久。”
嫉妒初楹主动抱了季宴礼,她都没有主动抱过他。
他会斤斤计较。
初楹“噗嗤”笑出声,搂紧江瑾初,“我和你认识更久啊。”
“回家吧。”
江瑾初放开初楹,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样子,与刚刚强势的人形成反差。
他启动轿车,“今天喝了多少?”
初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条缝,“一点点。”
江瑾初不放心叮嘱道:“我不在,少喝一点。”
喝醉后的初楹会变成‘限定版’,有点危险。
不能被别人看见,独属于他。
初楹身体坐正,得意道:“我酒量很好,酒品更好,江检,你的酒量怎么样啊?”
每次都是他看她喝,极少见到他喝酒。
深夜道路车辆稀少,一路畅通无阻。
江瑾初保持平稳速度,“不知道,第一次喝酒是在你家。”
初楹断言,那酒量十有八九不行,改天试试。
女生不开口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瑾初问:“你最近有空拍婚纱照吗?”
初楹的思绪被拉回轨道,她偏过脑袋,“没有空,五月应该不忙,那时候不冷不热,挺好。”
由于脚伤落下的采访需要快速补齐,忙完手上的专题,怎么需要到五月。
她问:“你出国是不是要提前申请?”
甚至有些公职人员的护照被压在单位的。
江瑾初以为她想出国拍,“是的,不过不碍事,你想去哪里拍,我来安排。”
初楹就是随口聊天,“不是,就随便聊聊,我来看看除了校园还拍什么样的。
她倚靠在副驾驶位上,动手在某书上搜索婚纱照款式。
按照预想,校园加婚纱两组即可。
结果,最后选了五套,校园和婚纱拍摄一组一模一样的动作,过去和现在。
她喜欢日落时分,在湖边拍一套,棚内一组婚纱一组中式礼服。
每一组都舍不得删掉,拍完岂不是要拍累死,尤其是男人,最讨厌拍照。
到达柏悦府停车场,初楹没有纠结好删掉哪套。
江瑾初抬手按下电梯。
初楹说:“江瑾初,我想拍五组婚纱照,大概需要两天时间。”
说话间,将她看好的样式和风格递到江瑾初眼前。
江瑾初皱眉,“会不会少了点?”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他想给初楹最好的,不希望留下一丝遗憾。
不按套路出牌,初楹连忙摆手,“不会,五组挺多的了,许多人说婚纱照没用,拍了也不会看。”
“我会看。”
他和初楹现在只有一张合照,还没有她和徐牧野得多。
初楹想象不到江瑾初看婚纱照的样子。
翌日,天空阴沉,积雨云快压到头顶。
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初楹和林序南去检察院采访一位女性检察官姚诗意,上次录节目未检部派出的选手。
“你好,又见面了。”
姚诗意慢热却是极好相处的人,“楹楹,你上次的案件怎么样了?”
初楹给她别上麦克风,“侵权者的信息已经拿到了,等法院立案。”
调试好麦克风,姚诗意:“那快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初楹提问:“姚检察官,你好,很高兴采访到你,请问你选择做检察官的原因是什么?”
姚诗意思考几秒,“我有个同学,上学时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我就想学法律保护她,来到了未检部门,幸好她扛过来了。”
“你同学很厉害,你也是。”初楹:“会害怕吗?检察院面对的都是刑事案件。”
姚诗意:“之前会,现在不会,只想快点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于法。”
初楹:“有没有好玩的事和我们分享?”
姚诗意:“有一回我和朋友出去玩,遇到了麻烦,我俩就和电视里学,在那背法律条款,结果人根本不听我们的,事后想想挺尴尬的。”
“我也干过这种事。”
初楹:“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爱好是什么?”
姚诗意:“没有什么特别的,看看剧和小说,听听歌,玩玩乙游,和朋友逛街,我喜欢买挂件,买不同造型的玩偶。”
初楹:“我们差不多,不过我不玩乙游。”
她说结束词,采访结束,初楹关上录音笔。
姚诗意很兴奋,给她安利,“很好玩的,不过你有江检了,还是别玩了,回头吃醋。”
“他没那么小气。”初楹想,一个虚拟人物,怎么会吃醋。
姚诗意挎上初楹的胳膊,“我带你们去尝尝我们的食堂,不过,楹楹应该让江检带去啊。”
初楹被人打趣,脸微微泛红,“不用,我天天都能见到他。”
姚诗意开玩笑说:“这是开始嫌弃他了。”
初楹解释,“没有,姚检察官可有亲自造谣的嫌疑啊。”
正值饭点,食堂里人来人往,好多穿制服的检察官。
一瞬间初楹以为来到庭审现场,处处透露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她选了几样爱吃的菜,坐下后掏出手机,【江检,猜猜我在哪儿?】
江瑾初:【检察院。】
不到一分钟,他就猜到了正确答案,她透露了什么吗?
初楹:【你怎么猜这么准?】
江瑾初:【推理的,结束了吗?】
她往常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今天问说明和他有关。
初楹:【结束了。】
江瑾初抬起手表看看时间,正好是午饭点,【在一楼等我两分钟,带你去食堂吃饭。】
初楹:【我已经在食堂了,你们伙食不错啊。】
给江瑾初发送一张午餐照片,有虾有排骨。
“江哥,你吃什么?”
迟星宇第三次问江瑾初,怎么回事,问了三遍才有反应,如此敬业是他们的福气。
江瑾初盖上笔帽,捞起外套,“我一起下去。”
迟星宇想给他竖大拇指,“不愧是江检,工作速度堪比火箭。”
上一秒说忙不完,让他们带饭,下一秒就做完了!
当迟星宇踏进食堂,一眼看到初楹的身影,便明白了所有,“哦~原来如此啊。”
他坏笑说:“坐那边吧,别的地方都坐满了。”
江瑾初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抬腿走到初楹的对面坐下,“好巧。”
初楹听到熟悉的音色,抬起头,又羞赧地垂下去,“好巧。”
没有约好在家之外的地方遇到枕边人,莫名有点奇怪。
一堵矮墙的对面是江瑾初的直属上司检察长陈一平,第一次看到他搭讪女孩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瑾初。”
江瑾初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检
察长,正式介绍一下,我太太——初楹。”
陈一平定睛看了几眼,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不就是有一回聚餐来要联系方式的小姑娘吗。
“小姑娘,你真追到瑾初了啊,啊不对,瑾初学坏了,亏我那天还担心你伤心。”
初楹搁下筷子,面露愧色,郑重解释,“不是有意隐瞒的,当时同事都在,不好意思透露。”
陈一平笑说:“挺好的,最难搞的千年老单被你收了,解决了头疼的难题,给你颁发锦旗。”
果然,体制内催婚比体制外严重得多得多,喜欢举办联谊会,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既然想提高结婚率,身为公职人员应该带头。
初楹的嘴巴张成了‘O’型,“啊?”
这要怎么回?她不会,眼神看向江瑾初,求助他。
江瑾初不惧领导,“陈检,菜凉了。”
陈一平:“知道心疼老婆就好。”
迟星宇拉住初楹的袖子,小声和她八卦,“楹楹姐,检察长之前去我们学校代课的时候,准备给江哥介绍朋友的女儿,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初楹:“什么?”
迟星宇:“他只说了两个字,‘不用’,连理由都懒得敷衍,后来我们来这上班的时候,检察长特意要了他,想发展成一家人,结果愣是没有机会。”
初楹偷瞄江瑾初,男人走在她的外侧,颀长的身姿挡住过路的人,“就没有人追他吗?”
他接近190的身高,性格、家世、长相无可挑剔,她不清楚旁人喜不喜欢他这样类型,她喜欢得很。
迟星宇顿时来了兴趣,“有,还不少嘞,同龄的大一点的小一点的都有,无一例外全部拒绝,开始我们以为他忙学习忙工作没时间没兴趣,结果过年不动声色领证,我以为他遇到了杀猪盘。”
初楹记得这件事,捂住嘴笑,“我当时和他一起,也听到了。”
迟星宇肯定地说:“你在他那里是唯一例外。”
语气十分笃定,他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比江瑾初差。
初楹蹙眉,“怎么说?”
迟星宇故作神秘,“他会为了你不加班这还不是例外啊,这可是出了名的卷王,能今天移交给法院的案件,绝对不拖到明天,自从和你结婚,加班的次数明显少了。”
即使压低声音,能听出他嗓音里的惊讶。
初楹细细分析几分钟,得出结论,“说明你们现在案件少了啊,还是他之前上班摸鱼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迟星宇:……重点是这个吗?
“一样多,可以带回家的工作,他都带回去了,还不明显嘛。”
“哦这样啊,可能怕我在家饿死。”
初楹和迟星宇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越聊越多,越聊越兴奋。
“咳咳咳”,江瑾初清清嗓子,“初楹,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们开车了,拜拜。”
初楹和林序南并肩向停车场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男人站在原地不动,迟星宇挥挥手掌,“别看了,你老婆走了。”
江瑾初冷声道:“你和我老婆聊什么呢?”
迟星宇腆着脸笑,“想知道啊,500块。”
最后,迟星宇不但没有收到500块,还多了一个报告。
明天上班前给到。
他严重怀疑江瑾初在公报私仇,但是没有证据。
报告江瑾初写三分之二,江哥尚存人性。
下午其他人有开庭,办公室中只剩下迟星宇和江瑾初两个人。
迟星宇的嘴巴闲不住,“江哥,你喜欢楹楹姐吗?”
总是原地踏步可不行,说追楹楹姐,结果还是老样子。
他得助力一下,积德行善,让月老给他牵个红线。
江瑾初顿了一下,凛声问:“喜欢是什么感觉?”
迟星宇想了半天,想好如何具象化解释,“想天天看到她,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往生活里说,下雨了想给她送伞,看到花想送给她,遇到卖糖葫芦的想给她买一串。”
他补充,“对于你这个已婚人士来说,那就是想亲她、抱她,和她酱酱酿酿,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她吗?”
江瑾初不置可否,“下雨了。”
前一段他认同,后一段人各有异,有些人‘性’和‘喜欢’分得很清,没有‘爱’也可以和不同的人接吻。
阴沉了一天,雨终于落下,今天的雨不同于以往的春雨,像夏季午后的暴雨。
迟星宇逮到机会问:“你想给楹楹姐送伞吗?”
江瑾初内心微动掀起波澜,随后回答:“她开车,两边都是地库用不到伞。”
迟星宇:……毁灭吧,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就是举个例子,他就多余和他费口舌,让他追妻路漫漫去。
天像被谁捅了一个窟窿,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向下落。
回廊下站着一堆下班的人。
“我……”后面一个字,迟星宇硬生生憋回去,“雨这么大,还以为到夏天了。”
他非常困扰,怎么回家?
江瑾初在手机上浏览他下午发出去的信息。
【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初楹:【车上常年备了一把,你有伞吗?】
江瑾初:【我有,今天加班吗?】
初楹:【不加班,准时下班,开心.gif。】
江瑾初:【晚上想吃什么?】
初楹:【红烧大排面,加一个糖心蛋。】
后面他的话,初楹没有回复。
此时,初楹正堵在路上。
水位暴涨,电视台附近的道路,排水口不畅,路面的积水越来越多。
全市居民调侃,南城每逢暴雨必被淹,变成‘湳城’。
今天也不例外。
过去了半个小时,车子待在原地纹丝不动。
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灯海。
突然,车子熄火,这种情况不能贸然打火,有可能是发动机进水。
许多底盘低的车子都遇到了这个问题。
初楹给保险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初女士,我们会尽快赶过去,时间未知,今天的情况您也知道。”
路被堵死,雨没有停下的迹象,有些人离开车子,转移去地势高的地方。
初楹没有犹豫,趁现在能打开车门,赶紧推开车门离开。
走之前断掉所有的电源。
外面的雨简直像砸在地上,风大雨大,伞的作用有限。
初楹觉得自己快被风吹跑。
料峭春寒,针织衫吸了水贴在身上又冷又重,鞋子全湿透,从头到脚狼狈极了。
初楹在水里摸索道路,好在旁边不远便是写字楼。
她抱着胳膊发抖,物业贴心准备热水,供躲雨的人取暖。
雨天剩下不多的温暖。
初楹捧着纸杯,和江瑾初报备,【哭哭,我在躲雨,短时间回不去了。】
下一秒,雨中出现一群逆行者,挨个通下水道。
出于记者的职业素养,初楹掏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迅速编辑成稿,录了几段视频发给同事。
在视频里出现一个孕妇,正涉水过路,初楹果断关闭手机,冲进雨里,去扶住她。
“慢点,不怕。”
有两名警察注意到她们,迅速跑过来。
孕妇的激素容易波动,快被这场雨吓哭,在他们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
她在车里待了半个小时,脚下渗进来水,慌忙跑出来。
初楹端来一杯热水,安抚她,“给你热水,暖暖身子。”
孕妇猛烈点头,“谢谢你。”
安抚好孕妇,初楹站在一旁,江瑾初再次打来电话,刚接通,男人着急地问:“初楹,你在哪儿?”
初楹看到手机上有10个未接来电,“我在智谷大厦楼下,车子熄火了。”
原本不觉得委屈,听见江瑾初的话,蓦然想哭。
她好冷、好饿,车子坏了,手机也快没电了。
雨还在下。
江瑾初温声安慰她,“没事,你快离开车子,找个地方躲雨。”
他似乎在走路,隔着听筒能够听见喘气声。
周围嘈杂,初楹走到角落里,吸了吸鼻头,“我已经出来了,在写字楼大堂呢,你到家了吗?”
江瑾初加快脚步,“还没有,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
不到十分钟。
“初楹。”一道熟悉的稳重男声出现在耳边。
初楹抬头向前望,江瑾初跑到她的眼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她感觉快被勒死了,呼吸不畅,“你走过来的?”
“对,这条路被淹堵死了,你有没有事?”
声线里夹杂了可察觉到的颤抖。
“我没有事,我提前跑出来的。”
恍惚间初楹仿若在做梦,下大雨不算大事,但切实感受到了他的着急。
他对她的在意。
初楹的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江瑾初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女生淋湿的针织衫换到他的胳膊上。
“你怎么办?”
“我没事,又不是冬天。”
江瑾初伸出手掌揉搓初楹冰凉的手,重新抱进怀里,在口袋里拿出面包给她。
“先吃一点垫着。”
他还记得给她带吃的,怎么这么好啊。
好在雨势逐渐变小,可以步行到江瑾初停车的地方。
“车子怎么办?保险还没来。”
江瑾初牵紧初楹,“先回去,我回头打电话,直接拖去修理厂。”
走过一段低洼的积水路段,江瑾初蹲下身体,“上来。”
“江瑾初,你真好。”
初楹慢慢爬上江瑾初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细细看他。
五官立体精致,斯文俊朗的侧脸,姿态矜贵,在他背上,体会到安全感。
“你真好看,你不用什么护肤品,还天天加班,皮肤怎么这么好?你的耳朵上什么时候长了一颗痣啊?诶,你的脖子里也有痣。”
初楹仿佛有很多问题,对他很好奇。
江瑾初耐心回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倏然,背上的女生,亲了下他的脖子。
江瑾初血液乍然凝固,怔住一瞬。
见他没有反应,初楹又亲了几口,对着痣的方向,还轻轻舔了一下。
幸好周围没有什么人。
瞧见路旁的面店,男人提议道,“旁边有面馆,我们先去吃饭吧。”
初楹被转移了注意力,“好。”
她快饿死了,男人的美色现在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一天历经艰难,半夜回到家。
初楹洗完澡坐在床边傻笑,真想拍下江瑾初出现的那一刻。
可惜,她当时愣住了。
“你的小腿流血了,让我看看。”
初楹不以为然,“没事,我拍照片时不小心划到玻璃了吧,贴个创可贴就行。”
江瑾初单手握住她的小腿,薄茧剐蹭到女生的皮肤,似是磨砂触感。
小腿和脚处在敏感暧昧的部位,即使亲过许多次,初楹条件反射向后缩。
男人紧紧握住,“别动。”
棉签裹满碘伏细心给她消毒。
初楹嘟嘴,佯装控诉,“你凶我,你竟然凶我。”
“我不是,水里细菌多,最好消个毒。”江瑾初慌忙为自己解释。
“我逗你玩的。”
初楹抿住嘴巴笑,他慌乱的样子好可爱,趁江瑾初低头消毒,她俯下身偷亲他的脸颊。
小腿处的触感停住了,江瑾初的耳尖悄无声息(光明正大)地变红。
一副纯情被调戏的模样。
“我困了,好了吗?”
“好了。”
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躺在床上的初楹给桑梨发信息。
【梨梨,我这辈子都要栽在江瑾初手里了。】
桑梨:【难道不是早就栽了吗?】
初楹:【不是,我之前以为,我对他有回忆滤镜,现在不是,我还是很喜欢他,不对,我是更喜欢他了。】
桑梨:【这个男人真好命。】
熄灯后,江瑾初却失眠得睡不着,搂紧初楹。
在他找不到她的十分钟里,他的着急和难过不是假的。
归根结底是迟星宇的错,好端端问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
江瑾初明确感受到。
他对初楹,不单单是丈夫的责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
第36章 回应-早餐瑾初哥哥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下雨天,想给她送伞。
江瑾初的答案是,不止想给她送伞,会担心她冷不冷,送伞的时候会带一杯她喜欢的奶茶。
是找不到她,满心的担忧。
他不知道怎么追人算合格算满分,但他知道,他想对她好。
以后要加倍对初楹好。
清晨,初楹差点睡过头,随便扎了个丸子头,拎上包火急火燎冲到楼下。
她冲着厨房的人喊,“江瑾初,我去采早间新闻,先走了。”
江瑾初拽住她的胳膊,“给你早饭。”
初楹接过小猫的饭盒包,“谢谢,我要来不及了。”
江瑾初捞起玄关柜的外套和钥匙,“我送你,你车子拖走了。”
“是哦,我给忘了,但我要去华方世纪城。”接到群众热线,有个小区被淹,她去看看情况。
江瑾初搜索小区位置,估算路程和时间,“我送你过去,再去检察院来得及。”
“前面把我放下,拜拜。”初楹远远看见电视台的车,她推开车门,一溜烟跑过去。
华方世纪城小区门口积水未退,‘城’字在水位线以下。
目测积水约有三十到四十厘米深,没过小腿的程度,部分人涉水出行赶去上班。
打工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出门上班。
临街的一排商铺拉下卷闸门,通过门上残留的污水判断,最高水位接近一米。
林序南扛着摄像机,看见初楹,“我们坐皮划艇进小区。”
记者就是一块砖,哪里有新闻去哪里,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也要过去。
越往小区里走,积水越少,看来整个小区的地势最低点便是南门。
地上残留了许多垃圾,残枝落叶,还有活蹦乱跳的鱼。
雨过天晴,有一些爷爷奶奶出来晾东西,初楹过去采访。
小区居民1:“昨天雨大的呦,一楼几乎全被淹了,我家在二楼都进水了,扫都扫不完。”
小区居民2:“小姑娘,我和你说,我广场舞的群里说,只有我们小区被淹了,她们丽景苑都没事,往年下暴雨也没这种情况啊,前两年雨比今年还大,下了两天两夜那次,都没事,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了,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事,你要帮我们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哦,我们家家具都泡在了水里,房子都得重装。”
初楹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现被淹的情况?”
小区居民3:“好像是去年秋天。”
小区居民4:“管道改造之后,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改造小区不用大家出钱,还很开心,后面发现稍微雨下大一点,门口就会被淹,过一两个小时水就下去了,就没放在心上,不像这次,淹了一晚上。”
初楹:“管道改造只有我们小区吗?”
小区居民4:“对,因为我们是00年建造的老小区,时间太久了,拆迁没谈下来,只能先改造。”
小区居民5:“小姑娘,你帮我问问赔偿怎么办?我家几十万的货全被水泡了,政。府能赔吗?”
“这个不是我能……”
初楹岔开话题:“昨晚没人来排水吗?”
小区居民4:“有,但是雨下太大,不知是下水道没用还是堵住了,排的没有下的多。”
其他邻居纷纷发表看法。
“我看就是有人贪污了工程款,给我们用劣质材料。”
“你别说真有可能,哪年是这个样子啊。”
“门口做生意的赔惨了。”
采集完信息,初楹和林序南回到车上。
初楹沉思良久,“电视台门口的路是不是也翻修了一下?”
小区和昨晚的道路情况差不多。
全市普降暴雨,各区有所差异,江瑾初背着她走的那条路几乎没被淹。
林序南回想一下,“好像是,回去搜搜新闻,这种可能会有常规报道。”
“我现在来搜。”初楹希望是她多想。
结果,真的让她搜到了,两个地方管道改造的时间差不多,会有什么关联吗?
网上暂时查不到管道改造的单位。
刚坐在工位上,初楹恍然想起她的早饭,忙从饭盒包里掏出来。
打开盖子闻一下,拍拍胸脯,幸好现在温度不算高,还没坏。
颜色鲜艳,摆
盘好看。
江瑾初做了三明治、虾饺、葱花饼,还有小番茄、芒果和牛奶。
她早上吃不了这么多东西,问乔若涵,“要吃点吗?”
乔若涵瞅了一眼,“你老公做的吗?肯定不是你,你能把厨房炸了。”
初楹捏起虾饺,塞到她的嘴里,“堵住你的嘴。”
两人是大学同学,一同实习熟络起来。
乔若涵嚼了几口,味道不错,“爱心早餐啊,看不出来,江检察官还挺浪漫,精致摆盘,千禧番茄对半切拼成爱心,芒果切好,最精华的部分给你了,多细心啊,妥妥真爱。”
她夸张了,做个早饭就是真爱,怪不得现在恋爱脑变多。
初楹不以为意,“一个水果被你吹上天了。”
乔若涵给她科普,“你没听过吗?芒果吃吗?不吃,切好的芒果,吃,看似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几个男人能做到。”
“我爸、我哥和我叔叔都能做到。”
初楹习以为常,在她们家,做饭和切水果都是男人做的事。
她进厨房基本是找吃的,没拿过几次菜刀。
乔若涵:关于以上,她有六个点想说。
巴巴望向初楹,“你有在南城上班单身的男亲戚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算不上不婚主义,只是对结婚对象要求高。
初楹在脑子里检索,“好像没有,我表哥表弟他们都有老婆或者女朋友。”
乔若涵捏一块葱花饼,饼皮软糯,淡淡的甜味,不输早餐店的水平。
“行吧,好男人是不会在市场上流通的,我还是好好做我的‘无冕之王’吧。”
“我可以给你问问江瑾初的朋友。”
桌角的初楹手机响起,“我接个电话。”
4S店的工作人员问她,确定车子的发动机进水,询问她如何处理,是修还是清洗,车里的物品怎么办?
初楹没想好,去现场看看再说。
“我要去4S店一趟,看看我那也许要逝去的代步车。”她的心在滴血,车子买了不到半年。
乔若涵摆摆手,“去吧去吧,可怜虫。”
初楹在网上搜索车子进水怎么办?;
引擎显示,具体要看哪里进水,车子泡水泡到什么程度,4级以上没有修的必要。
保险公司给了她三个方案。
1、4S店拆发动机维修清理,拆开后有问题修理,没问题清洗,预计费用15000走保险;
2、4S店不拆发动机,仅给发动机排水,再用机油清洗两遍,预计费用8000走保险;
3、自己找修理厂不拆发动机,仅清洗,不走保险。
无非就是走保险会有涉水记录,后续卖二手卖不上价。
初楹望着她才买没多久的车子,想好了用方案一。
其实她胆子很小,一定要万无一失,万一高速行驶时发生事故怎么办?
修车属于家里的重大事项,需要提前和江瑾初通气。
【江瑾初,车子保险公司给了三种方案,我选方案一,你呢?】
江瑾初:【听你的,安全最重要,这几天可以开我的车,我坐地铁就好。】
【周末我们去买一辆车先用着。】
他没有收集车的喜好,一件物品用到报废才会买新的。
江瑾初怎么给初楹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和4S店沟通完毕,初楹打车回到电视台。
根据南城气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过去24小时雨量达到250mm,没有达到百年罕见的程度。
甚至不如去年夏天最大的那场暴雨。
难道真的是管道改造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初楹调查收集好排水管道改造是哪家公司做的,当即上门去采访,不出意外被人拦在门口。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不接受采访。”
避而不见,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一:为什么仅有海棠路被淹?
二:为什么仅有华方世纪城被淹?
三:两处地点皆于去年11月进行管道改造,且均为五两有限公司承包工程,二者是否有关联?
傍晚时分,华方世纪城发生一起案件,一楼一户人家发现一名80岁老人,发现时已无生命特征,初步排查为溺水身亡。
南城电视台晚间新闻如实报道华方世纪城小区居民的采访。
“本台会持续跟进后续情况。”
结果新闻稿件发出去五分钟,收到上级指示,后面不要再发类似的报道,自有人会去处理。
现在新闻媒体早已失去了自主权,谁都能来插一脚。
一瞬间,初楹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连质疑都没有,仅仅是报道采访而已,没有证据,没有提到五两有限公司的名字。
乔若涵拍拍初楹的肩膀,“别多想,回去睡一觉。”
初楹点点头,“好,下班吧。”
大环境越来越差,广告商威胁撤资,上面说负面新闻不利于城市建设。
捂嘴比什么都快,网友还骂媒体为什么不报道。
——
晚饭结束,江瑾初喊初楹去书房。
“戒指到了,过来试试。”
和上次同样的款式,江瑾初捏住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
“尺码刚刚好,你的眼神还挺准的。”
初楹瞥见他的电脑,“你在忙工作的话,那我不打扰你了。”
江瑾初看出初楹今天的情绪不佳、心情不好。
整晚闷闷不乐,话比平时少了许多。
“要一起看看吗?今年的法考题目。”
女生目前没有想开口的打算,他多寻找话题,制造相处时间,不想她带着情绪睡觉。
“那多……”无聊啊,法律条款枯燥乏味,看得人昏昏欲睡。
既然江瑾初诚心邀请她了,她就看一看。
初楹点了点头,“好。”
法考题目不同于法律条款,不走寻常路,题目一个比一个奇葩。
“提问,以下构成寻衅滋事罪的是?”
“A.在殡仪馆门口向送葬人群发喜糖”
“B.每天去医院给植物人浇矿泉水”
“C.在孤儿院门口循环播放《世上只有妈妈好》”
“D.参加朋友母亲葬礼时问‘你妈怎么没来’”*
法考的题目好“别出心裁”啊,多损啊。
初楹显然被吸引到,往电脑前面凑了一步,“会有这么刁钻奇葩的问题啊?”
江瑾初按住她坐下,“还有很多,现实遇到的案件会更离谱,比如,有人咨询,一个月工资4000,公司规定旷工一天扣100,上个月旷工30天,公司是不是还得给我1000?”*
“我被判刑到监狱里,监狱拆迁时我能分到拆迁款吗?死刑时我把执行死刑的人反sha了,算正当防卫吗?”*
初楹惊讶得合不拢嘴,“这都是真实的吗?”
江瑾初:“会有人问。”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初楹继续往后看。
“下列可能成立故意伤害罪的是?”
“A.给盲人食用玻璃渣谎称跳跳糖”
“B.给独臂老人背后撒痒痒粉”
“C.给老人助听器换成降噪耳机”
“D.给盲人用脱毛膏替代洗发水”*
每一个都能上六点新闻,这个栏目网罗各地的奇葩事件。
“答案是什么?”
初楹回头问他,嘴唇刚好擦到男人的唇角。
愣住顷刻,江瑾初箍住她的后脑勺,重新贴在她的唇上。
无人再关注法考题目。
初楹的睫毛簌簌抖动,她被江瑾初困住,鼻尖萦绕冷冽的气息。
“别分心。”接吻的他强势又霸道,肆无忌惮掠夺她的呼吸。
“安慰到你了吗?”
哪有人用接吻安慰人,“有。”
初楹望见他的手机屏幕,”
有人找你语音,我先去楼上。”
“好,我马上就来。”
江瑾初接完电话,回到楼上,初楹躺在床上玩手机,不似往常的热情。
“闷闷不乐,能和我说说吗?”江瑾初原不想继续问,等初楹主动开口。
但不能让她带着气睡觉,也不能显得他不在意。
初楹一骨碌爬起来,和江瑾初简单说了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什么都没说,都没提到五两的名字,就不准我再报道,此地无银,五两我看无良差不多。”
江瑾初摸摸她的脑袋,“不值得你生气,做你想做的事情。”
“嗯,晚安。”初楹已经想好,要去暗访。
一定要调查清楚,不能拿人民的生命财产开玩笑。
——
周五下班,桑梨和沈思远吵架,心情郁闷,约初楹出来吃饭。
“大小姐,他怎么惹你了?”
这对情侣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小吵怡情。
桑梨只喝酒不吃菜,“单纯看他不爽。”
喝了一杯酒,她打开话匣子,“男人分不清绿茶吗?还思远哥、思远哥哥,他怎么不上天呢。”
初楹倒一杯水给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沈思远同样为多年同学,看他不太像朝三暮四的人,不过男人嘛,都是说不准的事。
“万一也许是误会呢?我不是站他那边,不管是什么,他肯定有错,一定是他的错。”
求生欲爆满,不想两人因为误会伤了感情。
如果沈思远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不用桑梨出手,她先去狂揍他一顿。
桑梨说了事情的经过,有个头像是女生自拍的人给沈思远发消息,上来就是‘思远哥哥,我好想你啊。’
她愤愤道:“我都亲耳听到了,他还避着我,不让我看手机,明显有鬼。”
初楹来了火气,“不行,我要去揍他。”
发泄完一通情绪之后,桑梨盯着初楹的脸看,“你别告诉我,你天天素面朝天面对江瑾初。”
眉毛杂乱丛生,没有抹隔离,口红也没有。
朋友的思绪变得真快,初楹夹菜吃肉,“对呀,每天睡在一张床上,睁眼闭眼都是彼此的素颜,结婚就是这样。”
桑梨再看一眼,素颜的初楹同样好看,皮肤水嫩白皙,瓜子巴掌小脸,怀疑道:“江瑾初是不是那里有问题啊?”
不然怎么会无动于衷,这定力也太强了。
她的视线往下移,“你的胸不大不小啊,握着刚刚好。”
初楹对桑梨直白的话免疫,住一起时,经常给她推小h文看。
“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们和你们不一样,而且江瑾初这个人吧,纯情得很,逗一下耳朵就红了。”
桑梨坏笑道:“纯情的人最有反差,松开领带系在你的手腕,眼镜一摘,妥妥的斯文败类,啧啧啧。”
初楹不禁想象这个画面,耳朵烧起来。
“你芒果吃多了。”
“我都没吃两块。”
桑梨反应过来,初楹内涵她黄,“你上次的睡衣不会还没用到吧。”
初楹嘴硬,“天气太冷了。”
桑梨才不信她的话,她有了一个主意,“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我帮一个有钱富太太打赢了离婚官司,分到几十万。”
成年人的友情,直接点更好。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初楹只觉得有钱人吵闹。她思索片刻,“项链和手链。”
桑梨比了个“OK”的手势,“行,我挑挑。”
沈思远给初楹发信息,【梨梨在你那里吗?】
初楹:【在,速来解释,否则拉黑。】
半个小时前,江瑾初给她发了信息,【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初楹:【不确定,一个小时后吧,你要是没事,现在就可以来,梨梨和沈思远吵架了,我怕我一会拉不住。】
江瑾初:【马上到。】
十五分钟后,沈思远和江瑾初同时抵达餐厅门口。
“帮着我点啊。”
江瑾初微笑回复,“帮理不帮男。”
桑梨看到沈思远的脸,火气“腾”地升起,吼他,“沈思远,你滚远点。”
沈思远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是我妹妹。”
桑梨的火更大,提高音量,“哦,男人的妹妹,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不说实话是过不去了。
沈思远不再隐瞒,“初楹和江瑾初也在这,我不瞒你们,那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我才知道我爸和我妈早就离婚了,她被宠坏了,故意恶心我的。”
他下午得知消息,自己还在消化中。
桑梨瞪大眼睛,语气松动,“你下午怎么不说?”
沈思远坐到她的旁边,攥紧她的手,“你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你看这里被你抓破了,可疼了,都流血了。”
他掀开自己的衬衫领口,果然有几道爪印。
可见当时真的很气愤。
此时的吃瓜看戏二人组。
初楹:他在卖惨,好茶。
江瑾初:记功课,怎么哄老婆。
桑梨半信半疑,“空口无凭,我要看证据。”
沈思远将搜罗到的信息摊在桌子上,有沈悠然的照片和出生证明、他爸爸的结婚证和离婚证。
初楹摸摸下巴,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客观评价,“和沈思远长得有点像。”
“应该是兄妹,面部照片来看,显性遗传一样,出生证明、结婚证和户口本是真的,不是假证。”
江瑾初的话很有说服力,桑梨和初楹现在相信了沈思远的话。
初楹试探问:“你们是回家聊,还是在这聊?”
桑梨拍板,“回去。”
两对男女,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初楹瘫在沙发上,咬住手指,“你说是不是男人都分不清绿茶?”
江瑾初给她递杯水,目光坦然,“能分清,他们只是享受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你想享受吗?”
“江瑾初,你有认过妹妹吗?”
初楹一连问出三个死亡问题,直击要害。
女生坐起来,眼神紧盯着他。
江瑾初毫不犹豫,“没有。”
眼神坚定,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闪烁。
江瑾初的手机收到一条语音消息,他的拇指按了播放。
听筒里当即传来小女生嗲嗲的声音。
“瑾初哥哥,我回来啦,想不想我啊?”
瑾初哥哥!!!
第37章 回应-好亲吃了她的,是他
打脸来得这么快,这么快应验了吗?
室内空气凝滞,仿若处在高原之中,初楹看到江瑾初脸色都变了。
男人急忙解释,“是表妹,妈妈表姐家的女儿,在A国上大学,估计放假回来玩,上次和她见面是去年过年。”
江瑾初严肃且认真地解释,初楹努力忍住笑,表面装作生气,“还以为程方林在外给你又生了一个妹妹。”
太太太凑巧了。
许久不见,江瑾初不够了解苏栩若,成年后第一次用嗲嗲的声音喊他‘瑾初哥哥’,结果就被初楹听见。
重点是,刚刚讨论过‘绿茶’的问题。
他再次郑重开口,“没有,除了亲戚家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没有其他的妹妹。”
“噢~真的吗?”初楹拉长尾音,语调上扬又下滑,眼尾眉梢同步扬起。
江瑾初抬腿上前一步,漆黑的眸垂下来,眼神慌张,“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妈妈,微信号也可以查。”
堂堂一个稳重的检察官,在工作中和别人唇枪舌剑,被一声‘哥哥’难住,百口莫辩的样子略显滑稽。
“知道了,瑾初。”
初楹故意停顿,笑盈盈地启唇,补完剩下的两个字,“哥哥。”
她自始至终不曾相信是情妹妹。
耳朵里灌入的这声‘哥哥’,十分悦耳。
江瑾初对上女生的眼神,初楹微微挑眉,知道她就没有相信过。
苏栩若没有等到江瑾初的回复,失去耐心,拨来视频邀请。
江瑾初按了接通,一个大眼睛娃娃脸,染着玫瑰粉棕色头发的女生
出现在镜头中。
江瑾初捏捏鼻根,凛声问:“苏栩若,你在哪里?”
连名带姓直呼大名撇清关系。
苏栩若刚坐上出租车,“哥,我现在在机场去你家的路上,我要见嫂子。”
江瑾初:“大姨知道你回来吗?外婆知道吗?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国?”
提问问题的语气一听是熟悉的味道,冷淡且不近人情。
苏栩若不想回答,岔开话题,“呀,哥,旁边是嫂子吗?你不要挡住镜头,让我和嫂子打个招呼。”
浮夸且拙劣的演技,一眼被江瑾初戳破,“正面回答问题。”
苏栩若撇撇嘴,“妈妈不知道,没告诉外婆,也没和二外婆说,我请假回来找灵感,论历史文化谁能比得过我们。”
不出江瑾初的意料,果然又偷偷溜回来。
“谁都不说,很危险,万一被拐跑,万一遇到坏人。”
苏栩若声如蚊蝇,“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认错态度良好。
表面下次不敢,实际下次照做。
她抬起头,自我介绍道:“嫂子,你好,我叫苏栩若,栩栩如生的栩,草字头的若。”
初楹对着镜头温柔问好,“你好,我是初楹,蓝花楹的楹。”
苏栩若啃饼干垫肚子,“我知道,二外婆说了,二外婆就是瑾初哥的外婆。”
初楹理清了关系,两家外婆是亲姐妹。
苏栩若请求道:“嫂子,我无家可归,今晚你能收留我吗?”
又是一个自来熟的社牛性格。
初楹拿过手机,询问她,“可以,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点点吃的?”
苏栩若眼睛亮了,“要要要,嫂子,我要吃烤羊肉牛肉脆骨鸡翅虾茄子,还要蛋炒饭、麻辣小龙虾和爆炒花甲,微辣不要放香菜!还有我要喝芒果大福。”
天知道国外的菜有多难吃,恩格尔怎么好意思说吃饭是最低标准,他又没吃过好东西。
初楹记在脑子里,“好,我选一家味道好的烧烤。”
江瑾初心里陡然升出一个疑问,她们认识吗?为何语气如此熟络?
“你倒是不客气,自己买。”
初楹绷起脸制止他,“不要吵孩子。”
有人给她撑腰,苏栩若附和道:“就是就是,嫂子,你看我哥多凶。”
孩子?
江瑾初直言道:“她比你还大几天。”
比她小?看不出来。
初楹强词夺理,“比你小就是孩子,栩若,我现在买,等你到了就可以吃,知道地址吗?”
苏栩若喜不胜收,“知道,二姨发给我了,我还有40分钟到。”
“还是嫂子会心疼人,不像我哥。”
拉踩是亘古不变的方法。
初楹瞥一眼江瑾初,“你哥也会。”
苏栩若嘟嘴,“我哥会心疼老婆,可不会心疼妹妹。”
有朋友打电话,她说:“嫂子,我有电话进来,等下聊。”
电话迅速被挂断。
解决了误会,来了个麻烦。
江瑾初无奈道:“栩若的性格就是这样,风风火火自来熟,不用总是依着她。”
初楹喜欢和她聊天,“栩若性格挺好的,说不定能知道江检更多故事。”
江瑾初脚步逼近,漆黑眼眸紧盯初楹,“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对上他的视线,初楹挪开眼睛,“本人的主观色彩太强,不够客观,没有参考价值。”
慌乱中,她想起,“我要点外卖了。”
江瑾初叮嘱她,“不要点多,她吃不了两口就饱了。”
四十分钟后,苏栩若准时到达柏悦府,物业和业主沟通后放行。
苏栩若到达玄关,立刻放下行李箱,给初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个女生脸上同款灿烂的笑容。
江瑾初严重怀疑她们之前认识,甚至很熟悉,因为初楹和他在同学聚会重逢时,可没有这样,甚至不记得他。
无人在意旁边的男人在想些什么。
苏栩若挽住初楹的胳膊进屋,“嫂子,你本人比照片和视频里更好看,我哥真有福气。”
初楹望向她的头发,在白炽灯照耀下,颜色偏酒红,“你也是,你的头发颜色好好看啊。”
苏栩若撩了下发尾,“我带你去染啊。”
“不用不用。”初楹赶忙推辞。
“我哥不让你染头发,太过分了。”苏栩若义愤填膺瞪向江瑾初,直接将锅甩在他的身上。
背锅江瑾初:……
初楹偷瞄下躺枪的男人,摆手说:“不是,是我们上镜有要求。”
“我给忘了你是记者。”
苏栩若打开你的银色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大包东西,“嫂子,我给你带的礼物。”
“都是给我的吗?”
初楹望向餐桌上超大的包装袋,惊讶地问道。
占了半个行李箱的礼物,属实有点多。
苏栩若点头,拉开包装袋拉链,“对,包装过海关不方便我给扔了,你不要嫌弃。”
“不会。”摆在桌子上的项链、手链、戒指、护肤品、面膜、口红、香水……
还有一个老花的斜挎包,“就这些,我哥就算了。”
初楹自惭形秽,她都没给苏栩若准备礼物。
她询问在场唯一的知情人,【栩若喜欢什么?】
江瑾初:【我不知道。】
很符合他性格的回答,怎么会关心女生喜欢什么。
外卖员拎着三大包外卖袋,初楹不好意思,给他发了红包。
“小龙虾我点了几种口味,有十三香、蒜泥、香辣还有清水,可以多尝尝,这个季节的虾一般般,凑合吃。”
苏栩若卸完妆戴上手套,“一点都不凑合,嫂子,你真好,不像我哥。”
是不是每个妹妹都会吐槽哥哥,她也经常吐槽孟祈安。
初楹拿起一个鸡爪啃,“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吗?”
“算是,幼儿园小学一个班,小学毕业那年,我爸妈调去北城,我就转学走了。”
苏栩若压低声音吐槽,“所以我和我哥,只是我单方面觉得和他熟,他肯定不觉得,不过不重要,二姨说了,没地方去就找瑾初哥哥。”
特意再喊一次,“是吧,瑾初哥哥。”
音量之大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江瑾初睨向苏栩若,“吃饭。”
有人护住她,苏栩若的胆子愈发大,“我哥他最讨厌我喊他‘瑾初哥哥’,他说别扭,警告我不要喊,否则就和我妈告状说我偷吃糖,‘瑾初哥哥’明明很好听啊,人家赵灵儿都喊‘逍遥哥哥’。”
初楹晚上吃得很饱,现在打打牙祭,“我也觉得,‘瑾初哥哥’这个称呼很可爱。”
苏栩若:“他没有眼光,嫂子,你喜欢蓝花楹吗?我和同学去南半球旅游的时候,路边种了好多蓝花楹。”
初楹点了点头,“喜欢,我的名字由来。”
“那我下次带你去玩。”苏栩若自己动手剥虾壳。
“哥,你一口都不吃吗?”
人间美味,他哥不懂品味,吃不了这些。
初楹喝下一口奶茶,“他不吃夜宵。”
“噢~”
苏栩若一眼看穿,不吃夜宵的男人,但给嫂子剥虾壳,而她只能自己剥,幸亏做的是短甲。
“嫂子,我想喝酒。”
初楹四周看看,“家里好像没有酒,点外卖吧,我知道有个牌子的果酒很好喝。”
苏栩若拉住她的手腕,“让我哥去点,男人就是用来使唤的。”
江瑾初坐着不动,忙于剥虾完成他的‘虾山’业务。
初楹眼神闪亮,望向对面的男人,“江瑾初,你去帮我买一下酒吗?葡萄味和梅子味的果酒。”
江瑾初摘掉手套,不到两分钟,“买好了。”
苏栩若:???!!!
这么听话,她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桌边。
外卖单没有提前备注,店家
送来的是冷藏过的酒,江瑾初摸了摸瓶身,递给初楹时眉头轻拧,“冰的,少喝一点。”
“好,你在旁边。”
苏栩若想搞事,“你怎么不让我少喝一点?”
江瑾初睇她一眼,“你的胃属酒的,喝不醉。”
苏栩若笑着说:“嫂子,我们家最能喝酒的人是我,我哥的酒量不知道,他从来不喝,我哥他不熬夜不抽烟不喝酒,游戏玩得都少,人间罕见。”
看在开启的易拉罐面子上,她勉强原谅江瑾初,顺便给他美言几句。
初楹问:“你在外面喝得多吗?女孩子在外要少喝酒。”
社会如此,不教男孩子保护女孩子,告诉女孩子需要自保。
苏栩若给她眨了个‘wink’,“我知道,我在外面说酒精过敏。”
果酒好喝,容易上头,后劲特别大。
刚入口的时候以为是饮料,反应过来人已经醉了。
苏栩若的声音飘在空中,自言自语,“等我走的时候,我要装满辣条和老干妈,可惜不能装麻辣小龙虾,也不能装猪蹄。”
初楹挠挠头发,问江瑾初:“你确定她酒量好?”
江瑾初看穿一切,“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以为她为啥跑回来?”
“失恋了吗?”初楹一边问,一边将剩下的酒藏起来。
江瑾初眉目平淡,“应该是,她情绪大起大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也不想猜。
初楹摸摸苏栩若的脑袋,“那是伪装得好,跑回来一定是很受伤。”
苏栩若藏好手里的酒,不让别人夺走,“我还没醉,我还能喝。”
每个喝醉的人话都一模一样。
初楹暂时安抚她,“好,你能喝,我们留点明天喝。”
苏栩若咧开嘴角,“好,听嫂子的,嫂子你真好,你和我哥离婚,我给你介绍我的学长,比我哥帅,比我哥温柔,比我哥高,比我哥有钱,在南城掌管集团,我给你看照片。”
反正她和她哥不熟,要不是嫂子,她一定进不来大门。
“苏栩若!闭嘴!”
江瑾初的语调深沉充满斥责,染上极易察觉的怒气。
苏栩若恍若未闻,突然坐起来,拉住初楹的手,义愤填膺道:“嫂子,我和你说,男的都是渣男,咦,这里怎么有个男的,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他收着人家小姑娘的发夹,被我发现了,我要他还不给,他又用不到。”
初楹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啊?”
苏栩若抓抓头发,“小学毕业的暑假,渣姨夫和二姨离婚的时候,他从外面回来口袋里放着一个紫色的小花发夹,我让他给我用,他死死攥紧不给我,后来藏起来,我都找不到。”
江瑾初紧张地看向初楹,“我一会和你解释,栩若,去睡觉。”
“嫂子,你看他,就会凶我,表亲就是不亲,想骂就骂。”苏栩若眼里顿时流下泪。
初楹柔声说:“我一会骂他,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
好说歹说,初楹带苏栩若去洗澡。
楼下浴室传来歌声,混着英文和日语,初楹听不懂,“她可真嗨啊。”
江瑾初:“辛苦你了,上次见她不是这样。”
初楹捶捶肩膀,“看出来了,你们不熟。”
确定苏栩若睡着,初楹和江瑾初走上楼休息。
初楹似乎被楼下的人传染,在浴室里哼起了歌。
江瑾初能听懂的歌词,越听越不对劲。
“喜欢是对他的单向箭头。”*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对的错的,做了选择,我们就到这。”*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江瑾初在外如坐针毡。
初楹难道在给他暗示吗?
“我洗好了,瑾初哥哥。”
她真的醉了。
“桌上有醒酒汤,一会喝掉。”
“好的。”
江瑾初出来发现醒酒汤原封不动,女生闭上眼睛躺在床头,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
他伸手关闭开关。
这时,初楹抬手打开壁灯,趴在他的身上,乌黑长发垂在他的脖颈,微微扫着,带来酥麻的痒意。
女生的眼睛明亮如星,嘴角缓缓扬起。
“瑾初哥哥,原来你也会告状呢。”
“瑾初哥哥,你收藏哪个小姑娘的发夹?”
“瑾初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瑾初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初楹体内的酒精仿佛被热水激发,‘限定版’的初楹上线。
她刚刚是在装睡吗?
心跳震动鼓膜,江瑾初耳朵泛红,“你给我的,你忘了吗?”
初楹的眼神流转,想不起来,“忘了,好久之前的事了。”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不过不重要,瑾初哥哥,你现在是我老公。”
像在打游戏,一声‘瑾初哥哥’让血条流失一些,完全依靠仅剩的一丁点理智维持。
江瑾初此时明白,他不是不喜欢听别人喊‘瑾初哥哥’,只是不喜欢除初楹之外的人喊。
初楹抬手摸江瑾初的眼睛,顺着中庭一路向下,高挺鼻梁、微凉薄唇、轮廓分明的下颌,以及滚动的喉结。
嘴巴里喃喃自语。
“瑾初哥哥,你的睫毛好长。”
“瑾初哥哥,你的眼睛好黑。”
“瑾初哥哥,你的鼻子好高。”
“瑾初哥哥,你嘴巴好软,很好亲。”
手指停在嘴巴时,初楹倾起上身吻了下江瑾初的嘴,舔舔唇瓣,“好甜,瑾初哥哥。”
女生没有停止,嘴唇游移向下,含住他的喉结。
江瑾初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喉结重重滚过,感受到她随着他的律动舔舐。
“瑾初哥哥,你好烫啊。”
江瑾初引以为傲的理智轰然崩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初楹被惊到,“怎么了?瑾初哥哥。”
“你还喊上瘾了,很好玩吗?”
“是啊,瑾初哥……”
女生口中最后一个音节被江瑾初吞吃入腹,男人用力堵住她的唇。
不顾女生的挣扎,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扣进她的指缝。
“回应我。”江瑾初嗓音喑哑,似是发布命令。
初楹张开嘴唇,任由男人的气息灌满她的口腔,占据她的领地。
彼此的舌尖纠缠不休,开始就是霸道的吻,舌根发麻仍不愿停下。
初楹大脑严重缺氧,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手指抠进男人的手背,“嗯~”
江瑾初的喉间溢出笑,“怎么还不会换气?”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换了气之后,男人的吻更加强势。
心跳重重拍击,如同偏了航的飞机,回不到既定航线。
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松,手掌钻进衣服内。
摸到一处浑圆,江瑾初猛然清醒,喘气道:“不行,家里没避孕套。”
初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有就可以了吗?”
江瑾初摸摸她汗湿的额头,“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刚领证就做好了。”
最后补的那句话,显得她急不可耐似的。
“你做好了吗?”
江瑾初犹豫,“我……”
“你要留着你的清白给送你发夹的女生?”
看来解释她就没有听。
昏黄的壁灯下,初楹看清江瑾初的耳朵红透,明明刚刚要吃了她的,是他。
好像现在被欺负的人,依然是他。
江瑾初眼神坚定,“不是,我怕你后悔,你现在不清醒。”
初楹拿过他的手,摸在自己的心脏,“我很清醒,从和你结婚,我就不会后悔,听见了吗?”
江瑾初崩着最后的底线,“没有套,很危险。”
“没有套,还有别的方法。”
“你想试试吗?瑾初哥哥。”
初楹故意在江瑾初的耳边吹气,手掌向下探,找到、掀开、握紧,一气呵成。
第38章 回应-用嘴灵巧的舌尖来回扫荡……
窗外夜景斑驳变化,露台的绿植随风婆娑摇曳。
成年人自然明白其他方法是什么。
考虑到初楹会害羞,江瑾初抬手关掉壁灯,被初楹拦住。
“不用关灯。”
“好。”
“你是害羞了吗?”
“嗯。”
江瑾初用单音节回答问题,惜字如金。
一盏小小的壁灯发出昏黄的暖光,女生的眼里氤氲的水雾,滋生新的情愫。
初楹的手掌修长,五指并拢刚好握住。
并且行动。
江瑾初倒吸一口凉气,暂停之后的欲。望卷土重来,黑眸愈发深邃。
重新吻上初楹的唇,这一次不再崩着神经,完全释放情。欲。
急不可耐地解开彼此睡衣的纽扣,唇与唇始终未分开。
从被子里丢出一件又一件衣服,堆积在床尾,墨蓝色睡衣压在米白色睡衣上面。
最后是内衣。
初楹的一只手与江瑾初紧扣,她行
动不便、失去了自由,另一只手被男人要求。
“不要松开。”
与发烧那天一样。
初楹的嘴唇被亲肿,仍在渴求亲密,再亲密一点。
天旋地转,初楹转了一个方向,手掌脱力,手中没有了东西。
江瑾初蹲在床边。
“你去哪儿?”
“你不是说要试试吗?”
触感骤然一凉,初楹才知道他和江瑾初的频道出现了错乱。
她说的是用手。
他理解的是用……
刚刚吻她的薄唇,此刻还在吻她。
初楹的手指攥紧床单,棉质被单被抓出褶皱印子,留下几个爪印。
她的眼神只能看到男人头顶乌黑的碎发。
双层真空玻璃隔绝了噪音,适宜的春天连空调作业的声音都没有,室内安静万分。
五感集中在听觉,耳朵里灌入另类的音符。
灵巧的舌尖来回扫荡,有水声,还有亲吻的‘滋滋’声。
初楹下意识并拢,却被男人灼热的掌心死死按住。
提出建议的人,现在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只能接受一波又一波生疏又愉悦的身体心理的双重感受。
初楹忍不住流下泪水,喉间发出靡靡艳艳的声音。
与她以往清冷的音色大相径庭,娇嗔、柔媚得不像她。
是陌生的潮涌,是领证后暗恋成真的喜悦。
正在亲吻她的男人,是在梦中都吝于造访的人。
颤抖的声音随着身体的颤动发出,她的眼前聚不成焦点。
循着本能,喊“不要……”
江瑾初仍不松开她,“还没结束。”
不是结束了吗?然而第二遍刚刚开始。
再次共同度过一场漫长的热带雨季,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床边落在被单上。
覆盖一层接一层。
江瑾初打横抱起初楹,直奔浴室。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两道旖旎的喘息声换了位置。
逼仄的狭小空间,让荷尔蒙无处躲藏。
第一次有衣物阻隔,这一次肌肤相亲,坦诚相见。
浴室的顶灯,让所有情绪无处遁形。
男人红透的耳根和脖颈,女人绯红的脸颊。
蓬头的水浇湿了她和他,掩盖住让人遐想的声音。
初楹被江瑾初单手搂住怀里,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进行紧张地作业。
唇被堵住,声音被他吃掉。
顺着透明水流流下的白色液体,渗进地漏。
平复刚刚的悸动,江瑾初拉下花洒帮她清理,初楹的眼尾泛红,留下泪痕。
“怎么哭了?刚刚弄疼你了吗?”
男人嗓音沙哑,似沙砾在纸上划过。
“没有,很舒服。”初楹的声音软软糯糯,她说的是实话。
“你耳朵好红。”
男人的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一直到现在都未消退。
刚刚就是这样,明明用力的是他,纯情的还是他。
形成极致的反差感。
“我抱你回去。”
主卧的壁灯被江瑾初临走时关闭,室内漆黑一片,只有门口渗进来的光线照明。
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却探索完毕彼此的身体。
初楹的头发被吹干,换上干燥的睡衣,床单和地面的水渍被江瑾初清理干净。
“我想喝水。”
消耗的体力不亚于一场800米运动。
“我去给你倒。”
江瑾初避开初楹,没有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去衣帽间随手套上一件睡衣。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初楹打开灯光,垂眸望见脚踝,有几个明显的指印。
她掀开衣服,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吻痕。
看着清心寡欲的人,怎会如此,
最后时分,将她摁在怀里、融入骨里的力道,想到浑身一激灵。
他平时的力气都用在她身上了。
——
初楹一觉睡到午时,伸伸懒腰,她去衣帽间换衣服,脱下睡衣被吻痕惊到。
一夜过去,痕迹没有消散,昨晚不是一场荒唐的梦。
她打着哈欠下楼,来回察看,问江瑾初,“若若呢?”
江瑾初给小猫添午饭,“还在睡觉,你先吃饭。”
怎么回事?眼睛都不看她。
苏栩若睡得极好,“嫂子,早啊,不对,是中午好。”
无视江瑾初,不和哥哥打招呼。
初楹在布碗筷,“中午好,吃饭吧。”
江瑾初在初楹的对面坐下,全程和她的视线错开,恢复一贯清风霁月的样子。
昨晚后半场主动的人是他,今天装作无事发生的还是他。
男人啊,果然下了床。
饭桌上十分安静,没人说话。
江瑾初询问苏栩若,“下午我们去买车,你在家倒时差吗”
苏栩若喝完最后一口汤,“我人生地不熟,和你们一起。”
气氛奇奇怪怪,他们不会吵架了吧。
不管怎样,一定是表哥的错。
苏栩若拉住初楹和她一同坐在后排,杀杀他哥的锐气。
透过后视镜,江瑾初眉头紧锁,“我是司机吗?”
苏栩若怼回去,“你今天是啊,是吧,嫂子。”
初楹哂笑,“啊,对。”
江瑾初今天别别扭扭、奇奇怪怪,难道是因为她昨晚没关灯,他不好意思了?
可是,最后他按住她亲了很久,不听她的拒绝,让她湿了好几次,她都没说什么。
江瑾初透过后视镜偷看初楹,和苏栩若不知道在看什么,两个女生笑作一团。
偶尔和她对视上,像被捉住的小偷,他慌忙挪开视线。
车子在一家高端品牌店停下,初楹说:“我想买一辆代步车,太贵的没必要。”
苏栩若拉住初楹的手,小声说:“嫂子,没事,渣男手里有钱,不用白不用。”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渣男就是‘死去’的二姨夫啊,得了我们家的资源,没价值了就丢掉,什么人呐。”
音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再怎么说,程方林是江瑾初的爸爸。
初楹“啊”了一声,“你都知道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栩若透露,“因为我妈天天骂他,怪自己当时没拉住二姨,二姨大病一场,养了好多年才好,我哥小学很调皮,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不过我哥有一点很好,他从来没想过跟程方林,知道他爸出轨,我哥重重揍了他一顿,要不是被人发现拉住,真有可能出人命,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来往,要不是你,我哥这辈子都不会用他的钱。”
揍人?!还差点出人命。
每一个字眼都和江瑾初没有关联的样子,却是切实发生的事。
难怪第一次见他,他的手红红的。
如果可以穿越回去,初楹想给他一个拥抱,那个时候的她,刚失去了爸爸。
他和她,冥冥之中同病相怜。
初楹:“这也是大姨和你说的?”
苏栩若:“对,二姨和我妈说的,说我哥和你结婚后变了许多,其实不怪我哥那么难过,二姨夫好的时候是真好,别人是丧偶式带娃,他天天陪我哥玩。”
初楹懂这种感觉,从小建立的信念完全崩塌,江瑾初那时才十几岁,怎么可能能接受。
苏栩若继续说:“当然,后来也很绝情,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她看不懂,究竟本性如此,还是变故导致。
初楹第一次完整了解这件事情,当初江瑾初只说他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细节是初中听同学说的。
传来传去传得面目全非。
初楹只能说:“人心易变吧。”
说话间,踏进大厅,工作人员过来接待他们,苏栩若跑到一辆白色车旁边,“嫂子,这个车好看。”
工作人员介绍:“
这是我们今年的主打款,很适合女士开。”
苏栩若鼓动她,“嫂子你试试。”
手感和脚感都不错,只是价格略贵了些,初楹问:“还有没有价位低一点的。?”
“喜欢就买这辆。”
没用到她存钱罐里的钱,江瑾初付的钱,“你说的,不用白不用。”
可她没想过给自己用。
不对,她和江瑾初结婚了,分那么清做什么。
提了新车,上个临时牌照,苏栩若坐进新车的副驾驶,和江瑾初挥手,“我和嫂子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哥你自己回家吧。”
初楹探出脑袋,“若若刚来南城,我带她转转,拜拜。”
江瑾初:……
无人问他去不去,无人在意他的想法。
白色轿车先他一步离开。
江瑾初独自开车回家,今天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工作,他回到主卧,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初楹的脸,还有她的声音。
明明自己颤抖不成样子,和他说,“再往上一点,再重一点。”
“对,就是那里。”
还有她的手。
明明是一双骨感的手,平时牵手会硌到他,握上去的时候却软成了水。
平日里他连自渎都寥寥无几。
他的失控全给了她,而这还没做到最后一步。
只是想到,血液开始奔腾燥热。
主卧是不能待了,江瑾初下了楼。
初一和初十分成两边,一只围着一条腿来回转圈,猫头撞到一起,伸出猫爪打架。
过会又来蹭蹭他的裤腿,“喵喵”叫个不停。
江瑾初蹲下来,教训小猫,“你们妈妈不在家,没人偷拿猫条喂给你们吃。”
初一和初十昂头“喵呜”叫,试图唤起男人的同情心。
“看也没用,你们两个现在太胖了。”
初楹趁他不在,经常给猫喂零食,两只猫比刚捡到的时候胖了一圈,再这样下去,可能需要减肥。
初一&初十:心灵受伤,扭头高傲地走开,不吃就不吃。
这下连猫都不搭理他了。
江瑾初捞起钥匙,前往高新区的游移产业园。
贺予珩正在内测新游戏,“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江瑾初拉把椅子坐下,“慰问一下周末加班的人。”
贺予珩白了他一眼,不想和周末双休的人聊天,“咋了?吵架了?”
“你怎么盼着我吵架?”江瑾初拧眉问。
贺予珩直击重点,“你太闷了,周末也不约人出去玩,吵架不是很正常。”
“你再主动点,你是男人,脸皮厚点。”
他这个兄弟,是一个黄片都不看的纯情男人,“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正常,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初楹说话很少,我们坐前后桌,没和我们说几句话。”
江瑾初冷声说:“她那是不想搭理你。”
和桑梨说话很多,暑假和他说话也多,只是后来生疏了。
贺予珩拆江瑾初的台,“也不想搭理你吧,不然你跑我这干嘛。”
被K.O。
这边,苏栩若偷偷瞄初楹,“嫂子,你和我哥吵架了吗?”
初楹敛了敛神情,“没有啊。”
苏栩若暗自想着,是她多想,“那就好,南城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初楹看着周围的建筑,“有,前面那条街都是,今天周末人有点多,我们停在旁边的停车场走过去。”
“好的,你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项链?”
“今天降温了,不能穿衬衫,没有搭配的衣服。”
实际是江瑾初莽莽撞撞,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印子。
南城最热闹繁华的小吃街,周末人满为患。
两个女生每经过一家店铺停下脚步,最后两只手拎满了美食,随便找一家店坐下。
初楹拆开筷子,“怎么闷闷不乐?”
说要化悲愤为食欲的人此刻一样美食都没吃。
苏栩若选择实话实说,“我们说好毕业后一起去北城,前两天和我说,让我和他一起去海城,还说是商量,我看他这根本不是商量,是通知。”
现实的因素,事业的发展和爱情之间的确是一道难题。
二选一中总有一个会被放弃。
“你和我哥结婚了,没有这个困扰。”
苏栩若提出一个假设,“如果,我哥或者你,得到一个机会,需要去外地,你们会怎么做?”
初楹敛眸思索片刻,“如果是我,我会直接和你哥说我的想法,而我一定会去,可能有些现实,我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将心比心,如果你哥得到了这样的机会,那我一定会支持他。”
“当然,我们情况不一样,我们只是外派的机会,最多两三年就回来了。”
苏栩若从小被宠到大,要什么有什么。
初楹摸摸她的脑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总是让一个人付出不现实,可以坐下来商量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比如择中方案。”
“好,我知道了。”苏栩若头靠在初楹肩膀上。
“无论做什么决定,不要拿前途开玩笑,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嫂子,你真好。”
两个人第一次见,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初楹问:“你是学什么的?”
苏栩若解开食品包装袋,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动画设计,回头我给你设计个卡通人物,你有喜欢的元素吗?”
初楹嘴里嚼着梅花糕,避开红豆沙,“蓝花楹和猫咪,可以实现吗?会麻烦吗?”
“不会,简单。”苏栩若心情好了一点,食欲大振。
果然,胃是情绪器官。
苏栩若望向箱子里的彩色灯牌,“嫂子,今晚不醉不归,我请你喝酒去。”
初楹下意识拒绝,“我们回家喝酒,安全。”
苏栩若瞪大眼睛,“你不会没去过酒吧吧。”
不用看初楹的回答,苏栩若已然明白。
最后架不住苏栩若的猛烈攻势,初楹和她走进了酒吧。
一进去,耳朵里灌进猛烈嘈杂的声音,几十条射灯来回晃动。
初楹的耳朵和眼睛遭受巨大考验,吵得脑袋疼。
两个人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果酒,看舞池中央的人跳舞。
突然,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过来搭讪,“小妞,就你们两个人吗?”
从她们刚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太纯,观察了几十分钟,没有带其他男人,当即决定下手。
就在这时,另一个手臂上纹满纹身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初楹说,“我的人。”
男人腆着脸笑,“哥,原来是你的妞啊,小的有眼无珠,这就走这就走。”
一改刚刚的表情,顿时变得客气。
纹身的男人脸色不好,“小姑娘,喝完这杯回家去。”
同时初楹的手里被他塞了一张纸条,她心下一惊,佯装镇定,“好,若若,我们回家。”
苏栩若大喊,“嫂子,我还没喝完呢。”
“想喝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初楹好多歹说,说服苏栩若出去,代驾在门口等候。
小吃街距离柏悦府不足五公里,十分钟便到小区。
苏栩若的怀里抱着一瓶酒,坐在柏悦府负一层的休息室,傻乐道:“嫂子,有星星。”
初楹抬头看,是地下车库的星空顶。
江瑾初的酒量一定很差,不然怎么会觉得苏栩若酒量好。
对了,纸条。
初楹从口袋里掏出来,就着顶灯,看清上面的字,‘楹’。
没有其他的字眼,字迹她十分熟悉,是南溪姐的笔迹。
在南溪姐的世界里,她是孩子,不能去酒吧。
初楹到家第一件事,去厨房烧掉这张纸。
江瑾初察觉到楼下的动静,
立刻下楼,闻到空气中的酒精味,眉峰耸起,“苏栩若你怎么带你嫂子喝酒?”
初楹制止他,“不可以吵小孩子,是我带她喝酒的。”
苏栩若开心说:“嫂子,我们下次点男大,身高190的小弟弟,点十个。”
“好,早点睡觉,我们明晚就去。”
眼下哄她进屋更重要,江瑾初的脸色冷得太骇人。
初楹洗漱完,看到江瑾初靠在床头,半暗半明的侧脸轮廓,利落干净的下颌线,挺直俊秀的鼻梁。
告诉自己,不能被美色。诱惑。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背对江瑾初。
“怎么,又不抱我睡觉了?”
男人惯会倒打一耙。
初楹心里委屈,揪着被子一角,“是你先不理我的。”
江瑾初捏捏鼻根,“我那是……”
沉默须臾,无人开口说话。
“是不好意思,是害羞?”
初楹补齐他的话。
江瑾初点了点头,“有点。”
“噢,是纯情的江检,那睡觉吧。”
初楹不是矫情的人,完全理解他,他的性格如此,一步一步来。
江瑾初从背后搂紧她,双手环在她的身前,“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骤然地靠近,初楹心软嘴硬,“我没有生气。”
“你有。”
江瑾将初楹翻了个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还生气吗?”
初楹扭头不看他,“生气。”
江瑾初低下头亲她的唇,“这样呢?”
初楹绷着脸,“还是生气。”
男人含住她的唇瓣,按在怀里,沿着脸颊,咬住她的耳垂。
初楹的手腕被他禁锢,无奈笑道:“好了好了,不气了。”
他在接吻方面无师自通,进步的速度太快。
江瑾初秋后算账,“要点男大?”
初楹被他牢牢困住,动弹不得,为自己辩解,“是若若要点,不是我。”
“那我们今天换种方法,你想试试吗?”
初楹撞进江瑾初深沉的眼眸中,昨天将她吞吃入腹的眼神。
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第39章 回应-保护不能让我老婆守寡……
昨晚的事心有余悸,一天过去了,江瑾初仍没有买套,他能不能行。
初楹委婉拒绝他,“我今天不想试了,瑾初哥哥。”
脑袋埋在男人的怀中,心脏如擂鼓。
江瑾初稍稍向后挪动身体,盯向初楹,“还想点男大。”
他的眼神如深海的无底漩涡,一寸一寸入侵她的安全线。
初楹只觉危险,摇了摇头,“不想,我不喜欢弟弟,太幼稚不靠谱。”
江瑾初下意识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脱口而出想知道她喜欢的类型,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不合时宜。
他们现在是已婚。
初楹斟酌说辞,“我现在有的选吗?”
手指捏紧自己的头发,隐藏不安紧张的心情。
江瑾初反应过来,“有的选。”
无论她喜欢什么样的,他会向那个方向靠近。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像被装上了放慢器,以0.5倍的速度运行。
初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和江瑾初的第一次相遇,初一开学时的自我介绍,中考后的不舍,高一入学时的失落。
她昂起头,清眸明亮弯了下眸子,“我想,我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呀。”
被窝深处的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留下一道道月牙型的指印。
她想说出的是“江瑾初,我喜欢你”,或者是“江瑾初,我喜欢你很久了。”
然而,现在时机不够成熟。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勇敢,总是在关键时刻退缩,比如高考后的情书,比如疫情时悄悄送出去没有署名的药。
江瑾初的心像被重物击中,破碎成蝶,从胸腔跳出。
初楹的下一句话却是,“你说的我们试试,我想了下,你很不错,纳入喜欢的类型行列。”
说不出口的喜欢,埋藏在心底。
暗恋到了最后,都快忘了喜欢你这件事。
试试喜欢,那就是现在不喜欢。
江瑾初尝试说服自己,喜欢重要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重要,初楹是他的老婆,他们会相守一生,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喉间滚动,“这样呀。”
初楹信口拈来,“你看你,长得又高又帅,不用担心下一代的遗传问题,你洁身自好,没有不良嗜好,顾家贴心,做丈夫再好不过了,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当然,你的选择也没有错,我们就是很合适呀。”
初楹将两人的婚姻说得功利和现实一些,不给彼此增加负担。
“你说得对。”
面对老婆发自肺腑地夸奖赞美,江瑾初自我攻略完成,不自觉眉眼上扬,低头吻上初楹的唇。
用行动代替语言,顺手关掉主灯。
他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亲她,给她一种错觉,江瑾初对她更在意了。
江瑾初的额头相抵,“我洗过手了,也消过毒了。”
“啊?就不能……”
初楹想一步到位,一点一点太受折磨。
但是,江瑾初想的是,慢慢来、循序渐进,给初楹接受他的时间。
度过漫长的一炷香时间,初楹的额头渗出了汗,头发沾在鬓边。
和用嘴巴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手指会钻进去,搅动风云,拇指会按住另外一个地方,里外配合。
江瑾初哪里学的花招,花活这么多。
初楹简直不敢想,如果真的做会怎样。
翌日,南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春寒料峭,无法出门游玩。
初一和初十在沙发上刨来刨去,和笔记本斗法,撕坏了几页。
客厅无人,苏栩若去餐厅扒拉吃的,一个蓝色封皮笔记本摊开在沙发上,她从猫爪下拯救出笔记本,准备放在餐桌。
江瑾初凛声制止她,一个箭步走过来,“苏栩若,放下。”
被人冤枉,苏栩若生气地扭过头,“我还不稀得看呢,哼,初一初十,我们走。”
两只猫毕竟和她不太熟,围在江瑾初腿边。
苏栩若啃着苹果,“嫂子呢?”
江瑾初抚平笔记本,幸好没被发现,“在睡觉。”
苏栩若咕哝一声,“你也不节制点。”
“瞎想什么。”
江瑾初的黑眸睇向她,“她周末睡觉的时间长。”
“哦,那是你不行?”苏栩若说。
江瑾初登时板起脸,“说话注意分寸,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老古板。”
苏栩若吐槽完,看到初楹下楼,立刻跑去和她告状,小声说:“嫂子,我哥神神秘秘的,有猫腻,生怕我看他的笔记本,一个破本子,有什么东西。”
“记录了工作的内容,肯定不能看,有很多机密。”
江瑾初随身携带的蓝色封皮笔记本,初楹有印象,她在书房里见过。
苏栩若眉毛一挑,“我看未必,他工作的东西,我又看不懂也不会泄露,也许是在上面写喜欢你,不好意思说出口,怕别人知道。”
初楹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们都结婚了,不谈喜欢。”
内心深处不相信这个可能,是不敢奢望。
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江瑾初忙其他事情。
苏栩若疑惑问:“那谈什么,谈柴米油盐酱醋茶嘛,多无趣,年轻嘛,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
初楹抿嘴笑,“你可以,我懒得折腾,我很喜欢现在的感觉。”
生活最终要归于平淡。
就像现在,天冷有人加衣,下雨有人送伞,饿了有人做饭,渴了有人倒水。
苏栩若支招,“那就从结婚开始恋爱,不过,不知道我哥这个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可能就是传统的散步看电影吃饭,我看是轰轰烈烈不起来。”
“不知道。”
初楹想象不出来江瑾初谈恋爱的样子,也许和现在的生活没有区别。
“嫂子,我先买个票。”苏栩若在南城逗留了两天,防止走漏风声,被妈妈教训,需要尽早回A国。
在她买票之前,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电话。
一接通是熟悉的男声,“若若,你不要挂,我在南城,要冻死了。”
苏栩若冒起火气,“冻死你拉倒。”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苏栩若挂了电话说:“嫂子,我出去一趟。”
初楹问:“是他追来了吗?”
苏栩若点了点头。
落地窗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初楹思考之后,说:“来家里吧,你们对南城不熟,还在下大雨,而且家里人多给你撑腰。”
两个带着情绪出门的人,实在是有点危险,初楹放心不了。
苏栩若想了想,“也行,会不会打扰你们?”
初楹安抚她,“不会,放心。”
一刻钟之后,可视对讲接到了小区保安的电话,初楹喊苏栩若,“这是你男朋友吗?”
苏栩若强调称呼,“是前任。”
五分钟后,谢南州到达大门口,苏栩若拦在门前,语气不耐,“谢南州,你懂不懂?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当死了一样再不出现。”
谢南州向初楹和江瑾初问好,“你们好,我是谢南州,谢谢的谢,南方的南,州是不带九州的州,打扰你们了,我今天来是想和若若谈谈。”
男生看着彬彬有礼,时间仓促下仍准备了礼物。
江瑾初颔首回应,“我们回避,阳台留给你们。”
谢南州乖乖跟在苏栩若身后。
初楹拉住江瑾初的手腕,躲在客厅东侧窗帘后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
江瑾初紧紧挨着初楹,不以为然,“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成年人了,学会解决问题。”
初楹担忧问:“会打起来吗?”
桑梨吵架生气会打沈思远,南溪姐也喜欢动手,相对来说,她是最理智的人。
江瑾初右脚踮起蹲在地上,双手撑在初楹两侧,“不知道,也许会,苏栩若小时候和我一起学过防身术。”
初楹仰起头,眼神渴望,“你抽空教教我,好不好?”
江瑾初护住初楹,防止她跌倒,“你哥和你嫂子没教你吗?”
初楹:“教了啊,这不是技多不压身,我看看有什么区别。”
“好,下午教你。”
江瑾初腿快蹲麻了,一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而且偷听是不好的习惯。
初楹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能走,要看着,万一打起来了好第一时间去拉架。”
江瑾初不懂,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和做贼一样,躲在窗帘后面。
初楹喜欢,便随她开心。
窗帘遮住了日光,划分出一隅狭小的空间,滋生了偷情的意味。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似乎能够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尤其是家里还有人,愈发像偷情。
阳台门的材质选择的是双层真空玻璃,完全听不到声音。
初楹的耳朵凑到墙边,“装修是谁做的啊?”
江瑾初:“妈妈。”
“选的玻璃质量太好了,还是他们能折腾,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说走就走。”
楼下超市的距离,初楹都做不到说去就去。
江瑾初严肃道,“说明他们还不成熟,想一出是一出。”
“谈恋爱就是幼稚的啊。”初楹的上半身向前倾起一分,“江检,难道你谈恋爱是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来吗?”
“不是。”
女人的脸凑到他的眼前,红唇一张一合,不知怎的,江瑾初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握住初楹的脖领,径自吻了上去。
男人的薄唇压在她的唇上,舌尖撬开唇齿,勾住她的舌头,用力纠缠。
一墙之隔有人,初楹没办法集中精力,内心尖叫,他们是来偷听的,不是躲在窗帘后面接吻的啊。
“不准分心。”
初楹:她也不想的啊。
江瑾初含住她的唇珠,轻轻啮咬,好暧昧的动作。
初楹的脑袋逐渐昏昏沉沉,由不得她想东想西,情不自禁回应男人的吻。
直到阳台门被打开,初楹吓得推开江瑾初。
苏栩若大吃一惊,“哥、嫂子,你们蹲在这干嘛?”
江瑾初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观察战况,时刻准备拉架。”
初楹整理裤子褶皱,附和道:“对对对,你哥担心你。”
开始是偷听,后来变成接吻,向十八禁方向奔去。
苏栩若的心绪被谢南州占住,不疑有他,“我和他谈差不多了,嫂子,我下午的飞机回去上学了,你想知道我哥的事情,随时问我,我哥欺负你,也告诉我,我来揍他。”
初楹放心不下,“好呀,你们真谈好了?”
苏栩若回房间收拾行李,“嗯嗯,这两天我也在想,是不是太冲动了,我们商量好了。”
“那就好,不要委屈自己。”
“你也是。”
来的时候行李箱满满登登,回去也是,初楹提前准备了可以带上飞机过安检的食物。
“嫂子,你真好,不像我哥。”
男人哪会有这么细心。
苏栩若叮嘱江瑾初,“哥,你一定要和嫂子好好的,对她死心塌地,照顾好她。”
将她哥拉到一旁,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哥,我教你几招,尊重嫂子的同时,可以适当表现出占有欲,女生都吃这一套。”
江瑾初清了清嗓子,“你嫂子又不是你。”
苏栩若白他一眼,“那你自生自灭吧,懒得管你。”
不听她的言,追妻路漫漫。
——
之前的暴雨事件有了新进展,华方世纪城翻新绿化时不小心挖到了下水道,结果发现施工方根本没有采用国家要求的标准。
妥妥的粗制滥造豆腐渣工程。
主编临时喊所有人去会议室,强调不能带手机和录音笔,口头下发通知,“华方的事情不能报道。”
口头通知是以防留下文字证据。
绝大多数同事习以为常,三天两头会接到这种要求。
初楹回到工位,通过企查查查询到,五两有限公司注册于两年前,注册资金1000万元,法人叫周洋,名下有五家公司。
短短的两年时间,五两中标南城大大小小几十个市政项目,直接与老牌的建筑公司分庭抗礼。
若是无人牵线,恐怕没人信。
华方世纪城本就是00年代的老小区,业主年龄普遍偏大。
上门到五两公司,被门卫拦下。
“你们又没出钱,有人改造就不错了。”
业主:“话不是这样说的啊,做事要凭良心,政府拨钱是为了造福老百姓,不是让你们贪污的。”
门卫有备而来,“谁贪污了?没有证据这样说话就是污蔑,可以告你们的。”
南城的官方媒体早已接到通知,不会报道。
投诉无门、维权无果。
马上夏季的雨季来临,万一再出事怎么办?
谁还敢住在这里?又能去住哪里?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前几年南城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压塌了刚修好的公交站台,有个人早高峰上班等公交,不幸被砸到身亡。
刚修好的站台,承受不住一场雪。
多么讽刺又可笑。
事后问责了一批人,但是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只是一名记者,她不是警察,没有资格查案,她认。
然而,现在她连报道的权利都被剥夺。
写好的新闻稿,死在了草稿箱里。
江瑾初下班到家,看到初楹半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手掌机械式地撸猫。
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快步过去,蹲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初楹开口自言自语,“江瑾初,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看新闻可羡慕记者了,觉得他们好厉害,能挖出来好多东西,什么三鹿奶粉、地沟油,可是你知道吗?报道的记者最后都……”
有些人真的在用生命报道事实真相。
做卧底、报道后被威胁,为了大众他们甘愿冒生命危险。
现在的媒体环境呢,这不能报,那不能写,领导说影响城市面貌,就影响了旅游收入。
广告商说,小心下个季度不给你们投钱。
谁都能对他们的新闻横插一脚。
原本用语言和文字发声的记者,成了最没有话语权的一波人。
初楹抓抓头发,“我知道,我们生活的城市很好,只是有了‘蛀虫’。”
面对‘蛀虫’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她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
但是,能被困难打倒,就不是初楹的性格。
她坐直身体,语气坚定,“江瑾初,我想自己发,会有一点危险,或者没有流量无人问津,但不做什么我心里不好受。”
江瑾初握紧她的手,鼓励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是你的后盾。”
初楹知道她没有看错人,江瑾初会支持她,“有没有方法,可以隐藏发帖地址。”
不能连累家里人,网上调侃商战是浇发财树,实际的商战肮脏得多,对他们不利的人会扫除干净。
更何况,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有,我来弄。”
江瑾初毫不犹豫抱来笔记本,注册一个新的账号,修改了ip,加密后搜索不到发帖地址。
初楹看着他熟练地操作,震惊得合不拢嘴,“你还会这个?”
江瑾初:“和公安那边的人学的。”
果然,智商最高的一批人进了体制。
初楹感慨,“幸亏你是走正道的人。”
江瑾初眉峰扬起,“放心,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不能让我老婆守寡。”
初楹:……
他什么时候学会说‘我老婆’了,现在的他,坦荡说出来,竟然不脸红了!
初楹特意修改新闻措辞,不让同事看出来,按了enter键,新闻发布出去,坐等跑流。
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
结果第二天一早,后台收到很多评论。
精准定位南城,事情过去不久,引起了本地人的讨论。
【别提了,我们小区之前好好的,换了新的管道,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结果被淹透了,我几十万的货打了水漂。】
【我的车子停在地上被水泡了,修车花了好几万。】
【前段时间塌方的路是不是也是这家公司建造的啊?我只是搬运工。】
【听说还死了一个人,黑心的企业。】
【那场雨根本不大,我住隔壁小区完全没事。】
【还记得那年的公交站台吗?好长时间我不敢站在下面。】
【豆腐渣工程,没良心哦。】
【我们小区才进行的电梯改造,我都害怕,看看是哪个公司。】
后台的私信陆陆续续收到威胁的消息,【快点删除,不然出门小心点。】
【锁定了你的ip,马上开盒。】
江瑾初夺走初楹的手机,“好好吃饭。”
他第一时间锁定发信人的ip地址,录屏上传完整证据。
“会害怕吗?”
初楹实话实说:“有一点,但还好,他们只会无能狂吠。”
江瑾初发出邀请,“能麻烦初记者晚上跟我参加一个饭局吗?”
初楹蹙眉望向他,“你还有饭局?”
江瑾初:“程方林和五两的负责人吃饭,我们去凑个热闹。”
这真真是个非常好的热闹。
第40章 回应-直球我的弱点是你
傍晚6点,初楹准时下班,距离晚饭还有一个小时,她先回了一趟家。
应酬嘛,要给别人重视的感觉。
初楹换上白色丝质衬衫和黑色鱼尾长裙。
她找出自己所有的化妆品,尽全力化好全妆,跟着视频学盘了一个干练的发髻。
江书禾送的黑色菱形方格包,终于到了它发挥作用的场合。
初楹拎上包,走到楼梯口,家里大门从外面打开,是江瑾初回来了。
一上一下隔空相望,江瑾初的脚步被定住。
女生的浅V领衬衫透出清冷的锁骨,脖颈点缀一颗淡紫色蓝花楹项链,耳畔处垂下两颗白色珍珠。
没有太多太张扬的妆饰品,中和得恰到其处,朦胧光晕中,美得不真实。
男人刚看到初楹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惊喜,下一刻转为担心,“冷吗?”
春天的晚上,单薄的衬衫抵挡不住偏低的温度。
初楹跑着下楼,站到江瑾初身旁,他身着黑色衬衫,最经典的情侣装搭配。
“不冷,我带了外套。”
初楹抬手比划两个人的身高,平底鞋仰头费劲,眼神在鞋柜上层停下,“我穿高跟鞋合适吗?”
江瑾初眉眼微扬,“合适,我们不是去打架的,是去吃饭的。”
“噢,真的吗?”初楹歪头笑,熟练穿上高跟鞋。
“当然是真的,走吧,江太太。”
江瑾初递出他的手掌,一把握紧初楹的手。
晚餐选在南城的五星级酒店,顶层的包厢需要找关系方可预定。
独立电梯迅速爬升,没有颠簸之感。
酒店走廊由大面积落地窗搭建,俯瞰城市繁华的夜景。
这一块玻璃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套房的价值,讽刺的是,最高端的餐厅紧挨破旧的老小区。
寸金寸土的地方,若是拆迁价值不菲,然而这几年政策突变,对老小区更多采用改造。
实际是被人遗忘的的老城,连维权都没人听。
包厢内,程方林先他们一步到达,带了随身的秘书。
“让我攒局,你有什么心思?”
江瑾初寻了主位对面的椅子拉开,伺候初楹坐下,慢条斯理脱掉外套,“程总,若是担心我卖了你,现在可以回去。”
初楹侧头望向江瑾初,原来是他找程方林帮的忙。
是为了她吗?
程方林每每和儿子对话,占不了一点上风,仍忍不住提醒,“他现在风头正盛,不是你轻易能够动得了的。”
江瑾初的左手牵紧初楹,眼神冷森,“不见得吧,中央不是成立了调查组下到各个城市嘛。”
程方林知道而已的脾性,宁折不弯,“你在体制难道不知,不是太严重的事情,捅不到上面,下面会有人保全。”
初楹想说,一条生命还不算严重吗?
不过,她知道,程方林说的是实情。
更是残忍的现实。
7点时钟准时报时,周洋没有来到。
程方林的秘书开口,“周总秘书说,下班晚高峰堵车。”
父子两除了吵架,没有寒暄的话,包厢安静如初。
初楹百无聊赖,观察包厢的装修,深棕色的中式风格与消费主力人群倒也契合。
餐桌正中央的装饰品是一颗玉白菜,由一片无裂的绿色翡翠雕刻而成。
白菜=摆财,这波人迷信得很。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纸张偏黄,下笔行云流水,初楹压低声音问:“画不会是正品吧?”
江瑾初瞥视一眼,“应该是,吃饭的人忌讳赝品。”
奢侈,一家餐厅金碧辉煌。
就在这时,包厢大门从外推开,为首的男人说:“程总,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程方林起身相迎,“不晚,刚刚好,这是犬子和他的太太,普通检察官。”
周洋的眼神掠过初楹和江瑾初,“久闻程总儿子年轻有为,果然如此。”
周洋本人比网上的照片看着更年轻、更随和,对上他的目光,初楹在心里打了寒颤。
妥妥一个笑面虎,笑是表面罢了。
江瑾初捏了捏初楹的手掌,好像在说“别担心,有我在。”
初楹回捏回去,无声回答他。
程方林谦虚道:“哪里哪里,和周总比差一大截。”
“坐吧坐吧。”周洋脱下外套,扔给秘书,直奔主位。
程方林的秘书和服务员交代起菜。
中年男人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内容不外乎金钱、女人和权力。
肮脏恶心得很。
饭程过半,江瑾初往玻璃杯里倒满白酒,“程总,我敬您,我满上,您随意。”
周洋拦住他的手,“自己人吃饭,不搞那些虚的,随便抿两口。”
初楹跟上江瑾初的节奏,礼貌微笑,“程总,我敬您。”
夫妻二人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太太看着好面熟。”周洋放下酒杯,再次打量一遍。
初楹四两拨千斤回复:“我是大众脸,周总见得多了,自然觉得熟悉。”
周洋坐回椅子,点一支烟,“你要是大众脸,那这世界也太美了。”
啊呸,油嘴滑舌。
初楹保持友好微笑,“周总谬赞。”
她凑到江瑾初身边问:“你的
胃有没有不舒服?我带了解酒药和护肝药。”
今天的酒是52度的高度白酒,平常人受不了。
江瑾初安抚她,“没有,放心吧,你呢?”
“我还好。”
对面的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初楹秀气的脸上掩藏不住的担心。
周洋对程方林说:“程总,江检和江太太。恩爱得很,我们吃狗粮。”
程方林:“新婚夫妻。”
除了对前妻一家,江瑾初难得温柔对待一个女人。
看来儿子真的很喜欢初楹,难怪上次那么生气。
周洋吐出一口烟雾,摁灭烟头,话锋一转,“程总约我,不会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都是人精,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
程方林欲言又止,表情纠结万分,“的确有事相求,谁不知道周总本事通天,这不,我儿子想做个生意,挣点外快,检察官能挣几个钱,还危险得紧。”
江瑾初和他说想做生意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不过,儿子难得求他帮忙。
“当然不用他的名字。”
周洋的脸色缓缓变得柔和,“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简单,程总发话了,自然好说。”
“我姐夫手上攥着几个招标,都是小意思。”
程方林亲自斟茶,“提前感谢周总,听闻赵局又高升了,现在是规划局局长了吧。”
周洋比他年纪小,不怒自威略显瘆人。
“对,现在是一把手。”
程方林佯装担忧关心,引导话题,“华方的事,现在没事了吧。”
周洋不以为意,抿一口茶水,“摆平了,多大点事儿啊,下水道重新修补一下,再赔点钱呗。”
说得云淡风轻,一条人命、多少户家庭赖以生存的商铺,泡在水里。
“茶不错,程总自己带的吧。”
华方的事,似乎没有茶叶对他的影响大。
“周总好品味,雨前龙井。”
程方林同时奉上一盒,秘书提前调查清楚。周洋在十大名茶中偏爱龙井。
周洋将茶叶交给秘书,“程总好福气,儿子儿媳郎才女貌,般配得很,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程方林:“哪里的话,周总是缘分没到。”
初楹:啊呸!
谁不知道他有几个孩子了,不结婚是怕有人分财产。
江瑾初扭过头低声问:“吃饱了吗?”
除了敬的一杯酒,江瑾初神情坦然,仿佛与他无关,时不时问初楹吃什么,有没有想吃的菜。
初楹没他坦荡,心里七上八下,“吃饱了,菜凑合,最后的丸子不错。”
五星级酒店的菜摆盘好看,用料讲究,但味道不敢恭维,浪费了这么好的原材料。
江瑾初提议,“走的时候打包一份。”
初楹摆手拒绝,“不用,吃多了就不稀奇了。”
偶尔吃一次,留个念想。
江瑾初搁下筷子,“吃饱我们准备回家。”
他说带她吃饭,真的是吃饭,全程是程方林去沟通。
秘书在周洋耳边耳语了几句,周洋脸色一变,“程总,抱歉,我有事先离开一步。”
程方林恭维道:“您忙。”
他支走秘书,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
初楹关闭手里的录音笔。
江瑾初看出程方林的心思,直接开口拒绝,“不要想道德绑架我,我不会再去吃饭。”
儿子的脾性程方林再了解不过,记仇!
怪他上次口无遮拦,看不上初楹,得罪儿子。
江瑾初掀起黑色眼睫,“你帮的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市民,程总日行一善,替年轻的自己赎罪。”
程方林:“你就是这样和你老子说话的。”
落不到一点好,还要被儿子数落。
江瑾初淡笑出声,“你不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抢了你多少客户,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
程方林:“你调查我。”
“随便查查就知道了,程总慢用,我们吃饱先走了,感谢程总款待。”
江瑾初捞起衣架上的外套,牵住初楹的手,停住脚步,回过头说:“对了,我老婆说菜的味道一般,下次别选这里。”
“再见,程总。”
初楹不知道如何称呼程方林,跟着江瑾初喊“程总”不会出错。
江瑾初说话能气死人,程方林屡次败下阵,渣男没什么好同情的。
程方林捂住胸口:……
两口子气人的功力一样厉害。
电梯和停车场都有监控,初楹和江瑾初全程无沟通。
直到坐进车里。
初楹单方面惊心动魄的一顿饭,终于结束,“对程方林有影响吗?”
她担心江瑾初会难过,血缘没那么容易斩断。
江瑾初等代驾来开车,“没事,他现在的老丈人也不是吃素的。”
初楹揪着抱枕上的猫耳朵,“江瑾初,你吃饱了吗?”
“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饿了,我想吃米线。”
每到半夜,她就容易饿,好像晚上白吃饭了。
江瑾初问:“哪家店?”
初楹莞尔道:“巷子口的红油米线,可以把车放回停车场,我们走过去更方便。”
深夜时分,店里三三两两不少客人。
初楹不用看菜单,坐下点餐,“老板,来一份鸡丁米线,多辣多豆芽不要香菜,加鸡爪鸭爪猪蹄豆干和猪皮,还有一杯红豆酒酿。”
老板娘:“好嘞。”
不多时,一碗飘着一层红油的米线被端上桌,另一个盘子里放着初楹爱的各种爪子。
“你要尝尝吗?”
江瑾初看着红彤彤的辣椒油,眉头紧锁,“不用。”
初楹搅动汤汁,转动筷子,“我和你说,红油米线还是我们初中门口的那家更好吃,我都吃成熟客了,每次去最害怕阿姨和我打招呼。”
“我们学校旁边有米线店吗?”
在江瑾初的大脑里,初中的记忆还剩下哪些?
大概只有学习和考试,吃的或者同学不重要。
初楹咬断嘴里的米线,“有,大门北边第三家,不知道还开不开,每次过年都关门。”
江瑾初问:“有这么好吃吗?”
他对吃的没兴趣,能填饱肚子即可,看初楹吃饭是一种享受。
初楹弯了弯漂亮的眸子,“有的,天下第一好吃。”
门口这家味道很不错,汤底醇厚。
鸡爪、鸭爪和猪蹄裹满汤汁,炖的软烂脱骨,浸透了红油的猪皮和豆干,一口咬下去在嘴里爆汁。
初楹搅拌沉底的红豆,“吃饱了,幸福就是吃饱了撑着去睡觉的日子。”*
喝口白开水漱嘴。
江瑾初一本正经地说:“对胃不好。”
初楹回怼他,“饿着肚子对心情不好呢。”
晚上饿得睡不着,特别难受。
买完单,江瑾初推开店门,“你不是不吃红豆?”
初楹解释,“我不爱吃太甜的红豆,喜欢不甜有点颗粒感的,我知道,我很挑食,但是江检,你现在嫌弃我的话,晚了。”
“不嫌弃,好奇问问。”
原来她不吃红豆派是因为嫌甜,江瑾初在心里默默记下。
初楹和江瑾初散步在星空下,春风簌簌吹拂,飘来花香。
路边的月季花开得正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棒棒糖月季。
白酒混着酒酿,初楹的脑袋晕沉,她压低声音问:“周洋那么着急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瑾初微微挑眉道:“也许哪里着火了吧,是人都有弱点,钱、色、情、权无非这些。”
初楹拉住江瑾初的手,和他面对面站立,“那你呢?你的弱点是什么?”
江瑾初驻足脚步,眼睛看向初楹。
半晌,轻启薄唇,“你。”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你。
不是情情爱爱的语言,一个“你”字胜过甜言蜜语。
我的弱点是,你!
初楹的耳朵自动屏蔽外界的噪音,风声、叫卖声通通消失。
“怎么还是够不到你。”明明穿了8厘米高跟鞋,结果还是差了一节。
初楹
伸出手斜着比量两人的身高,“每次和你说话仰头好累。”
关键时刻掉链子,说的就是她。
“不用你仰头,我会弯腰。”江瑾初揽住女生的腰,上半身向前倾,亲了初楹。
一瞬间,初楹的脑袋好似停止了思考和运行,她的眼珠左右瞧瞧,是在室外。
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是江瑾初。
又掐了下手臂,有点疼,不是梦。
江瑾初弯腰就弯腰,好端端亲她做什么。
初楹结结巴巴说:“在外面。”
他们还在马路边啊,虽然现在没几个人。
江瑾初目光坦荡,“没有人,没人看到。”
初楹:???
这还是江瑾初吗?之前说‘在外面’的人是他。
初楹转开话题,“他们做事会特别谨慎吧。”
江瑾初牵住初楹的手,塞到口袋里,“没有漏洞,那就人为制造出漏洞,再说,常在河边走。”
还是那句话,幸亏江瑾初走的是正道。
初楹调侃:“你有点可怕,得罪你一定没有好下场。”
调查得太过详细,一步一步走进他设置的圈套里。
江瑾初:“也有例外。”
初楹:“什么例外?”
“你。”
又是一个字,‘你’。
今晚的两个‘你’字的冲击力,强于过往的每个人,可以与‘尽快结婚’一较高下。
不知不觉,走到小区。
初楹咕哝一声,“我又不会得罪你。”
门口人脸识别,江瑾初:“你在我这永远是例外。”
曾经说不出的话,好像没那么难。
初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再次挪开话题,“你今天带我吃饭,真的是吃饭,我都做好打架的准备了。”
江瑾初坦然说:“是吃饭啊,老程请客,不吃白不吃。”
“江瑾初,谢谢你。”
开口求程方林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江瑾初摸摸她的额头,“如果我们都不去伸张正义的话,他们还能靠谁,我和初记者学的。”
是啊,挣钱没有错,用错了方法就是不对,更不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小时候纯粹,想当老师教书育人,想做医生救死扶伤,想学法律将坏人绳之于法。
长大才明白,保持初心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幸好,他们还有。
初楹知道,她没那么伟大,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江瑾初,我想发大财,我也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结果,下一秒她却崴了脚。
一个趔趄倒在江瑾初怀里,脚底是个小台阶,她没注意到。
老天爷是什么意思?
说她发不了财,还是说她不是一个有用的人?
初楹捂住脸,不让江瑾初看,“好丢人。”
江瑾初勾起唇角,“不丢人,鞋跟太高,都是鞋子的错。”
鞋跟:???
“你好幼稚。”初楹动动脚踝,有点痛。
“实话实说。”江瑾初打横抱起初楹。
第二天,新闻部群里收到一条消息,规划局新上任的局长接受调查。
初楹第一时间给江瑾初打电话,“你是知道了,所以故意组的局?”
江瑾初走到办公室门外,“对,只是为了让你录音。”
初楹知道危险,在场的就这几个人,一旦公开,就会暴露,她还是选择录音。
江瑾初也知道,他还是组了局。
程方林怎会不知,为了缓和和儿子的关系,他还是做了。
只有周洋一个人跳进了局里。
不日,政。府宣布启动对下水管道的排查及整顿工作,周洋名下所有的企业都要配合调查。
一旦重视,查的速度非常快。
初楹用之前的账号,做了一张图,道清楚周洋和规划局局长的关系,以及他们这些年做了什么,捞了多少油水。
本地人更加气愤,他们交的税,进了这样人的口袋里。
录音需要发在合适的时机,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再添一把火,让火烧得再旺一些。
“我姐夫是处级干部,上面很重视。”
“就是一条人命,多大点事儿,谁有证据直接证明。”
后面还有其他炸裂的言论。
【狗仗人势,为所欲为,老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什么钱都贪,该进去。】
【多少年没听过‘我爸是李刚’的言论了,唤起回忆。】
【你们看看,房产证比我的体重都高。】
【爆料,还有其他事,仗着发达了,各种欺压村里人,说修路,结果坑坑洼洼,就是作秀。】
【查,严查,难怪南城那些年卖了那么多地,路一直没修好。】
看到网上的消息,孟祈安给初楹打电话,“初楹楹,你又做这么危险的事。”
初楹装死,“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孟祈安一语道破,“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刻意修改措辞方式,但有些习惯当局者迷。
初楹严正地说:“哥,这是我的工作和责任,像你一样。”
孟祈安明白理解,但还是会担心,“我知道。”
保护初楹的安危,既是哥哥的责任,也是身为警察的职责。
不应让市民提心吊胆。
他说正事,“有个事情和你说一下,我要结婚了,记得准备份子钱。”
初楹:???!!!
结婚?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