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龚遂去后,贺也不去留他,只急将史乐成等人,请入宫中。展书看未毕,又乐得手舞足蹈,喜气洋洋的,昂头向天大叫道“老天,老天我刘贺竟会做皇帝老子不成”他痴痴呆呆的还要再说,他身边的一班厨夫走卒,闻得长安使至,召王嗣位,个个也是中毒一般,一哄而进地围着贺,要求跟着进京,弄个一官半职玩玩。贺见了这班牛鬼蛇神的仁兄,毫不讨厌,反而对他们说道“大家都是开国元勋,当然带你们同去。”于是择定次日起程。
还是史乐成等人,看了这位新主身边的人物,太不成模样,只得问他道“大王身边不是有一位诤臣龚遂么,现
贺看了之后,假装称赏不置,立即同了大众急急登程。他一个人仍是骑着他所蓄的那匹大马,把缰一提,用出平生绝技,一口气跑了一百三四十里;回头看看从人,却没一个影子。其时已到定陶,他无奈只得入驿等候。
直至晚上,一班朝使,以及随从诸人,方始赶到,都言马力不足,沿途倒毙甚多。原来各驿所备马匹,廖廖无几,总道新主入都,从使不过百人。哪里知道贺手下的幸臣,已有七八百人之多。再加幸臣手下的幸臣,也有数百。驿中一时不能凑数,只好把所有的劣马病马,统统献出。劣马病马,如何追得上贺的良骏尚途倒毙,本是意中之事。谁知贺的幸臣,狐假虎威,不胜骚扰。史乐成等人,心中虽不为然,究竟因是新主,不便多言。仍是龚遂
这样一办,次日方能成行。及抵济阳,贺忽然要买长鸣鸡、积竹杖起来。因为这二物,是济阳的著名土产。
其实于贺毫无用处,无奈这位新天子一定要办。还要龚遂再三带骗带劝,总算只买了长鸣鸡一百只,积竹杖二百根,趱程再行。晚宿弘农,贺已沿途望见美貌民女,不胜艳羡。暗使大奴善物色佳丽,送入驿中。大奴善奉了贺命,便将民间妇女,稍有姿首的,强拉登车,用帐遮着,驱至驿舍。贺如得异宝,顺手揿着便奸,也不问他们愿与不愿。可怜那班村姑乡妇,怎敌得这位遇缺即补皇帝的威力,只好吞声饮泣,任其所为。
事为史乐成等所知,便怪昌邑相安乐,为何不加谏阻。岂知安乐是个拍马好手,那敢去打新主的兴致,仍去转告龚遂,要他来作凶人。龚遂原是硬汉,并不推辞,自然入谏。贺也自知不合,极口抵赖。龚遂正色道“大王果无此事,这是大奴善的妄为了,罪有应得,由臣将他自治。”大奴善系官奴头目,故号大奴。当时立
贺即登位,拜昌邑相安乐为长乐卫尉;此外随来的一班幸臣,统统授为内臣。一天到晚,仍与内臣游狎;一见美貌宫女,立刻召入侑酒侍寝;又把乐府中的乐器,悉行取出,叮叮咚咚,闹个不休。一夕,贺正与一班内臣喝酒,内中有一个名叫项能恭的悄悄地对贺说道“现
“此人面有麻斑,只有那位孝昭皇帝,会赏识他,朕却不中。”
谁知可巧被龚遂亲耳听见,顿时一把将项能恭揪住,大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出来”项能恭还想贺去救他。说时迟,那时快,早被龚遂拔出佩剑,手起刀落,项能恭的尊首,已与肩胛脱离关系。贺见了,也吓得大喊饶命。龚遂一面插入手中之剑,一面伏地大哭道“陛下不改劣行,臣等死无葬身之处矣”贺也惭愧不遑,不过事情一过,仍复荒唐如故。
大将军霍光,本是此次推戴最力的一个人,眼见贺如此荒淫无道,深以为忧,每与大司农田延年熟商善后办法。延年道“将军身为柱石,既然失检于前,何不补救于后只要入白太后,另选贤君,也不为晚。”霍光嗫嚅道
“古来曾有此事否”延年道“从前伊尹相殷,尝放太甲至桐宫,藉安宗庙,后世称为圣人。今将军能行此事,就是汉朝的伊尹了”霍光听了,乃擢延年为给事中;并与张安世秘密计议废立大事,其外并无一人得知此谋。
又过几日,贺梦见蝇矢满阶,多至五六石,有瓦覆着,醒来又问龚遂,主何吉凶。龚遂道“陛下尝过诗经,诗云营营青蝇,止于樊。恺悌君子,毋信谗言今陛下嬖舤甚多,正拟蝇矢丛集,因此有这梦兆。臣愿陛下摈绝昌邑故臣,臣应首先告退”贺听了,似信不信地道“从前
说完之后,就把此事丢开。
次日,大仆张敞,也来进谏。贺以嬉笑出之。言尚未已,光禄大夫夏侯胜因来奏事,奏毕也谏道“臣见久阴不雨,臣下必有异谋,陛下不可不防。”贺听了大怒,斥为妖言惑众,立命
霍光即令延年、安世二人,缮定奏牍,妥为安排。翌日,至未央宫,传召丞相、御史、列侯,及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一同入议,连那位不肯抗节重归故国的苏武,亦令与会。群僚不知何故,只得静听大将军
霍光正要答语,徒见由宫内奔出一个光身的宫女,向他扑地跪下道“奴名苏馥,曾为先帝幸过。今皇帝不顾奴的节操,强行奸污。奴因一个弱女子,力不可抗,此刻乘隙逃出,禀知将军。奴死之后,没有脸去见先帝,乞将奴面蒙上一布,奴心方安。”说完,就用手中所
霍光一面急命左右,把苏馥的尸身拖下,好好安葬;一面对大众道“即此一端,废之已有余。”大众一见延年接剑而走,声势汹汹;又见贺的行为果也不对,大家若不相从,必遭杀害,何苦要替贺来做死忠臣呢于是个个离座向霍光叩着说道“社稷人民,全系将军;大将军苟有主张,臣等无不遵从。”霍光乃将大众请起,袖中拿出奏牍,先请丞相杨敞署名,其余次第署毕,便引大众至长乐宫,入白太后,陈明昌邑王贺无道,不应嗣位的情形。可怜这位太后,年才十五,懂得甚事,自然是以霍光之言,惟命是从了。
霍光又请太后贺临未央宫,御承明殿,传诏昌邑故臣,不准擅入。那时贺闻太后驾到,不得不入殿朝谒。但因酒醉过甚,由宫娥搀扶而行,朝毕趋出,退至殿北温室中。霍光走来指挥门吏,速将室门关闭。贺张目问霍光道“关门何为”霍光跪答道“太后有命,不准昌邑群臣入内。”贺摇头道“这也不必如此急急,让朕慢慢地打
此时已由张安世率领羽林兵,把昌邑群臣拿下,约有四五百人,连龚遂、王吉也
这时已有尚书令捧着奏牍朗声宣道
丞相臣杨敞、大司马将军臣霍光、车骑将军臣张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韩增、后将军臣赵充国、御史大夫臣蔡义、宜春侯臣王谭、当涂侯臣魏圣、随桃侯臣赵昌乐、杜友臣屠耆堂、太仆臣杜延年、太常臣门昌、大司农臣田延年、宗正臣刘德、少府臣史乐成、廷尉臣李光、执金吾臣李延寿、大鸿胪臣韦贤、左冯翊臣田广明、右扶风臣周德、故典属国臣苏武等,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自孝昭皇帝弃世无嗣,遣使微昌邑王典丧,身服斩衰,独无哀悲之心。
上官太后听到此处,也不禁大怒,命尚书令,暂行止,高声对贺道“为人臣子,可如此悖乱的么”贺听了,又惭又惧,退膝数步,仍然俯伏。
尚书令又接续道
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与昌邑官奴。
尚书令毕,上官太后单说准奏二字。这还是他的外公霍光教导他的。
当下霍光便令贺起拜受诏。贺急仰首说道“古语有言,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霍光不待说完,即接口道“太后有诏废王,怎得倘称天子”说完,忙走至贺身边,代解玺绶,奉与太后,便命左右扶贺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送至阙外。贺自知绝望,始西向望阙再拜道“臣愚戆不能任事。”言罢乃起,自就乘与副车。霍光亲送入昌邑邸内,才向贺告辞道“王所行自绝于天,臣宁可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此后不能再侍左右了。”说罢,涕泣而出。群臣复请治贺应得之罪,太后便把贺下入监狱;昌邑诸臣,陷王不议,一概斩首。只有郎中令龚遂,中尉王吉,因曾谏贺,得减轻髡为城旦。
贺入了监狱,又知昌邑群臣,个个斩首,至此方始懊悔起来,掩面大泣道“我的性命,恐怕难保了”连哭三日三夜,泪见血。当夜复得一梦,梦见一双燕子,只
不言贺
帝位既为私有物,刘家以外自无人。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