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小说网 > > 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 > 第 79 章 过往与将来
演讲台上,校长开始发言,抑扬顿挫地语调丝毫无法缓解其内容所带来的无聊。
一墙之隔的后方台阶观众席上,散落着各班的任课老师,窸窣动静与细微的交谈声转瞬又被音响中的演讲所覆盖。
唯有门后阴影的方寸之地凝滞着寂静。
“……你看我卷子了?”
少顷,贺止休在注视下后知后觉地闷出这么一句。
路炀后背倚靠在体育馆外墙,大门阴影朝后倾侧,将他整个人埋进更深的阴影中。
但即便如此,贺止休依然可以窥见,少年应该一如既往平静眼中,那抹几l近半永久的事不关己,此刻罕见地化作了实质性的探究。
只听路炀淡淡道:
“下午重新摆桌的时候从你桌肚掉出来,我就顺手看了眼。”
实际上,周一课上那匆匆一撇中偶然窥见的红钩已经给路炀留下了印象。
但之后贺止休没再掏出那张卷子,数学课上的讲卷更是只放了试题卷。
那张惨不忍睹的答题卷,仿佛被他塞进某个犄角旮旯里彻底遗忘般,再也不见身影。
路炀心下虽有疑窦,但他毕竟没有主动去询问别人什么东西一探究竟的习惯。
因此疑惑只在心中不轻不重地点了个卯,便没有后话。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下课,为了迎接即将开始的家长会,班主任盯梢着所有人打扫教室、调整座位间距时,课桌拉动间,那张答题卷悄无声息地从桌肚中飘了出来。
电光石火间一瞥的红钩印在压轴题之上,末尾又跟着个硕大的叉。
正确的步骤写至一半戛然而止,乍然望去活像正确答案抄到了一半——但学渣考场能抄到正确答案的可能性,基本无限等同于路炀脑子惨遭雷击,一夜之间退化成年级倒数第一。
除此之外,就是考场里又来了与当初路炀无异的黑马。
但显而易见是没有的。
否则早在成绩出来那天就已经传遍整个校区——毕竟当初路炀一举碾压众人,成为第一时,就是这样。
实打实的优秀是任何费劲心力想要低调也无法掩盖的。
夜风拂晓过操场,数步以外的景观丛叶片舞动。
寒意很浓,却不及路炀那只仿佛天生气血不足、无时不刻都在冻僵的手冷。
片刻的静默后,路炀难得主动开口:“还是说,我不能看?”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怎么说罢了,”
贺止休反手握住那只僵冷的手,一如这周里的每次牵住那般,无比熟稔地裹入掌心,指腹轻轻搓着虎口,一本正色地说:
“作为一个拥有世上绝大多数Alpha所没有的高尚A德的Alpha,我的人生教条就是没有男朋友不能看的东西——除了相机里也许存在的照片。”
路炀准确抓住了重点:“什么照片?”
贺止休动了动唇,下意识想皮一嘴。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视线扫到男朋友镜片后危险眯起的双目,思忖半秒,终于放弃,眨着眼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用了个将来时态。”
路炀狐疑地瞅着这人一眼,对将来时态四个字保留怀疑态度。
但沉吟寸许,到底还是没追问,而是回归话题:“那你思考出了什么?”
身后校长抑扬顿挫的演讲终于结束,鼓掌声再次稀拉而起,落下时话筒似乎被换了人,音响拉出一条低频声。
贺止休在这道刺耳动静中,不受控地缓了神色。
即便嘴角弧度不变,路炀依然清晰感觉到这人的情绪明显寡淡了下来,连带搓在他虎口上的指腹都停下了动作。
许久之后,贺止休似乎终于打算开口。
然而薄唇刚动,路炀率先打断:“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贺止休一愣。
“我只是不明白,你如果会做,又为什么半途停下;答案就在笔下、在脑子里的话,为什么卡在中途故意不写完。”
路炀嗓音清浅平缓,大概是看穿了Alpha神色间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迟疑,因此最初暗含的质问都不复存在,疑惑阐述的平直而冷静。
他转身倚靠回阴影,周遭随时可能会冒出人来,他按住贺止休手背突起的指骨,想抽出来。
但只是刚动,贺止休抬起拇指张开虎口,把那只推卸的手指一同包裹进掌心。
接着他抬眼对上路炀的余光,终于说:“我不是故意中途不写完的。”
路炀一顿,侧目看向对方:“那是什么?”
“因为我写到一半不会了,”
大概也是觉得扯,贺止休说完自己先没忍住笑了出来,垂下头去看路炀:
“其实我都没想到那个解法居然是对的,纯属瞎蒙,居然还对了——这么说我运气还真不错?”
——那道压轴题很明显是为了测逻辑思维能力,题型非常刁钻,大部分人从第一步就栽了陷阱。
能写到中途才不会,光靠运气一词可不现实。
尤其路炀清晰记得,贺止休开头的思路是完全正确的。
“怎么了?”
贺止休搓了下半天没反应的路炀虎口,小声问:“你不相信么?”
路炀没说话,只是站在阴影中望着他。
昏暗模糊了Alpha的脸庞,只能描摹出俊美立体的五官与被风吹起又落下的发梢,任凭四目如何交错,相望,也依旧望不到深处。
每一寸情绪好似都被他悄无声息藏在夜色中。
窥不清,摸不着。
密不透风。
如塑了膜的深井。
“知道了。”许久后路炀收回视线,不再多问:“回去我教你。”
贺止休似乎没料到,闻言不仅怔了怔。
他薄唇微动,仿佛想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出声,窸窣许久的景观丛走道陡然传来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呼喊
:“哥!”
不远处,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小跑而来。
高的那位手中还亮着手机屏,似乎在看时间;矮的那位头顶两端各梳着马尾辫,光喊还不够,还上蹿下跳地狂奔,仿佛生怕体育馆门后的俩道身影注意不到她。
路炀近乎是条件反射把手一抽。
“小乔?”
他下意识想揣入衣兜,结果双手在腰间插了个空,陡然记起今天为了迎宾被迫换了礼服。
领带早不知丢去哪个犄角旮旯地,索性没扎;
外套俩衣兜就封了个样式口,唯一能揣的只有裤袋。
然而路炀不爱揣裤袋。
他索性握了握掌心,试图以此缓解贺止休残存的触感与温度,以及险些被人抓包的不自在感。
“哈喽啊我的哥,想我了吗?我可想死你了哦!”
周乔桥一如既往的社牛,丝毫没有身处陌生高中校园的羞涩感,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至前。
不等路炀说话,她先一步从衣兜中掏出一叠折了好几l层的白纸,哗啦摊开!
刹那间,两个红艳艳的100暴露在空气中。
“哟?上次还没上九十,这会儿就两火腿四鸭蛋了,”贺止休率先出声,毫不吝啬地夸赞:“你哥的本领被你真传了。”
“你好会夸呀小贺哥,”周乔桥似乎完全不惊讶贺止休的出现,立刻一脸感动道:“我单方面宣布你是让我刮目相看的第四个Alpha!”
贺止休眉梢一扬:“为什么是第四个?”
周乔桥昂首挺胸:“因为第一个是我,第二个是我舅,第三个是我爸。”
头一回听见刮目相看排行榜里还有自己的,贺止休抬手一指路炀:“那你哥呢?是不是还有个Beta榜单?”
“我哥不用我刮目相看,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让我震撼了,”
周乔桥喃喃道:“多么不要命的滑板和多么变态的成绩,太不是人了,我的Alpha人生还没来得及璀璨,就被Beta的光芒灼烧了开关。”
路炀:“……”
说话还挺押韵,可惜语数英三科里依然不见语文。
路炀屈指一弹在风中挺立的卷子,如魔鬼低语般轻飘飘开口:“还有一科呢?几l分?”
周乔桥:“……”
“啊!飞机!”
周乔桥啪擦两声把卷子重新塞回衣兜,转头欲盖弥彰地呼喊她亲妈:
“路炀的家长!您都迟到了还讲电话,还不来!你太失责了,作为未成年人我要谴责你!”
走道上池悦身影顿了下,接着似乎对着手机说了句什么,终于挂断。
只见她快步走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对着女儿的发顶来一指头:“跟你舅妈打电话呢,没大没小。”
周乔桥立刻怂了:“我天哪,那你不早说,不会被听见了吧?”
旁边的路炀也是一愣:“我妈?”
“是呀,我前两
天跟她说了我来给你开家长会,
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托我跟你们班主任聊的。她说等她想想,
刚来的路上才给我发了个清单。”
池悦没搭理周乔桥,按亮手机似乎准备给路炀看看。
结果屏幕人脸解锁完,她又陡然想起什么,把屏幕朝下按回掌心:“哎呀忘了,这是私密事项,不能给你知道。”
路炀:“……”
家长会聊个情况还能搞出清单,还私密事项不让知道。
一旁的简直周乔桥被大人的心机惊呆了:“你们大人窥私欲和控制欲怎么这么重,能不能给我哥一点自由!好可怜啊我哥。”
“下周你的家长会也有一样的待遇,允许你提前可怜你自己。”池悦冷酷无情地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路炀身边从头至尾杵着的身影,不由咦了声:“你是?”
“阿姨好,”
贺止休礼貌而从容地自我介绍:“我是路炀的同桌,我叫贺止休。”
他故意咬重了同桌两字的发音,惹的路炀不由自主地朝他侧目。
池悦却忽然惊乍道:“呀!原来是你呀。”
贺止休抬头,脸上不由显出几l分困惑:“我们见过?”
“没有没有,”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陡增的音量与态度,池悦连忙笑道:
“我是听小乔说的,半月前你们不是一起去游乐园么,回来她跟我说小炀身边多了个关系特好的同学,全程形影不离,走哪儿都贴在一起,关系亲密程度都要超过宋达了——哦对,小炀还特别喜欢他。”
路炀:“……?”
周乔桥本来还窝在旁边为下周的家长会而瑟瑟发抖,陡然听闻末尾那句,险些一蹦三丈高,当即扒拉着亲妈大腿满脸惊恐:
“最后一句我没说!我的亲妈你快别胡说八道!我最多只说了可能会超越达达哥而已!!”
池悦毫无危机感,心大地挥挥手:“嗨呀差不多啦,你哥那么孤独地一匹狼,终于有了新的好朋友,肯定是因为很喜欢他。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成为好朋友呢?”
路炀:“…………”
他下意识想张嘴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尤其事实确实如此。
即便池悦的结果是错的,但思路七扭八拐居然点破了真相。
路炀暗吸一口气,掩去内心蒸腾而起的不自在,用冷的那只手揉搓耳垂,试图以此降温。
正欲开口打断,身旁的贺止休忽地率先开口。
“您说得对,我也特别……”
贺止休停了停,像是故意,又像是借机回应那句夸张化的形容,诚恳而缓慢道:“……特别喜欢路炀。”
周乔桥的惊恐戛然而止,表情化作空白;
路炀搓着耳垂的手彻底终于揉不下去了。
唯独池悦满脸欣喜,完美展现了思维上的笔直程度与性别无关,只和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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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慰地替自己大侄子表白,就差热泪盈眶了:
“我们家路炀可好啦,虽然性格冷了点,但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心地还善良,高中时候的友情能长存一辈子,你们要一直当好朋友呀!()”
“?()_[(()”
路炀终于忍无可忍打断话头,吸了口气,佯装镇定地指向体育馆:“演讲快结束了,得做家长登记。”
池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朝大门迈去:“哎呀我都给忘记了。都怪高架桥的连环车祸,给我堵得头晕脑胀,早知道就直接坐地铁了。”
她走到一半,目光看见里头琳琅满目的位置,又停了脚:“你们班在哪个位置呀?”
“我带您进去吧,”
贺止休主动上前,他本就高,一米八八的个子站阴影里都惹眼,此刻迈进光里,俊美的脸庞立刻夺走了身高的优越。
黑发被风吹得扬起落下,唇角一如既往端着笑,一双桃花眼微弯,眼底是几l欲贲发的笑意。
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池悦张了张嘴,等人过来才闷出一句:“你这脸长得,你成绩肯定不好吧。”
贺止休:“……?”
周乔桥没忍住:“怎么以貌取人,长得好看就一定成绩不好吗?那为什么我哥那么逆天!”
“你哥的脸和性格就是磁铁,别人冲着脸来,晕着嘴走,”
池悦犀利点评道:“但是小同学,你不一样,你这嘴跟你这脸,肯定是个受欢迎的早恋大户——我没猜错吧?”
贺止休眉梢一扬,余光轻飘飘地在不远处的路炀身上临摹,转而道:“受不受欢迎不知道,不过大户是没有。”
周乔桥的社牛和自来熟显而易见是遗传自亲妈,池悦立刻八卦地竖起耳朵,试图聆听少年的青春心事:“哦?没有吗?”
“没有,”
贺止休在风中轻言细语,说给池悦,说给自己,更说给数步之外的路炀,意味深长又难掩笑意:
“我最近才找到了初恋对象让我情窦初开。”
演讲还没到尾声,席间各班开始拿着花名册进行家长到来统计。
贺止休带着池悦迈入体育馆,转瞬之间,方寸之地只剩下路炀与周乔桥兄妹俩。
“我亲爱的哥,”许久之后周乔桥终于憋不住了,抓着路炀开始跺脚:“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早恋了!”
大门有老师走出,听见动静下意识闻声望来,好在并没有听清周乔桥到底说的什么,只看了一眼,嘟囔了句怎么混进来个小学生,转头又走了。
路炀心下暗吁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衣摆又被周乔桥拽住。
小学生年纪小小心眼却多多,立刻用起了撒娇攻势,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快告诉我你唯一的亲妹吧!”
“……”
路炀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两件事,一件是目睹他爸意外身亡后,噩
()梦缠绕的数月,他瞒着所有人,骗着自己的大脑,在惊悸与恐惧中,强迫自己再次踩上滑板,挣扎着爬出噩梦;
第二件事是那天游乐园之后,公交车从漆黑隧道穿梭而出,义无反顾地奔向漫天雷鸣与暴雨,玻璃蒙上雨雾,遮挡了世界,他却在小学生澄澈干净的目光中,挣扎着看清了自己的心,并点了头。
一次面对无法改变的过往;
一次面对前路不明的将来。
此刻小学生再次试图八卦现状,路炀莫名难以启齿。
谈恋爱很稀松平常,路炀与贺止休在谈恋爱,这句话却莫名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于是路炀当即抽出手用力按住小学生的脑袋瓜子,冻着脸故意道:“你语文几l分?”
周乔桥:“…………”
小学生被掐住死穴,终于哑火安分下来。
体育馆内贺止休的二度进门直接被生不如死的宋达拽住,死活走不了,还被塞了一份花名册帮忙统计到来的家长情况。
这本来是身为班长的路炀的工作,此刻有了人干,他当即没什么良心地冲馆中的男朋友与发小一摆手,带着小学生参观起学校来。
应中作为私立,占地面积大也是招生卖点之一。
几l栋教学楼与操场逛下来,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走了十多分钟。
路炀拎着一兜子小超市买来的饮料与周乔桥挑选的零食,再回到体育馆门口时,演讲刚准备到尾声。
宋达和贺止休都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按在了位置上原地坐下。
路炀索性带着周乔桥在走道边的长椅就坐,顺便拎起一瓶果汁拧开盖递给对方。
小学生接过果汁抿了口,表情欲言又止。
从神色看,很明显是被还没得到回答的八卦哽住,此刻走了一路也没坠下。
“干什么?”
最后是路炀主动开口,怕她把自己憋死:“有话就问。”
周乔桥咬着瓶口,心说我想问的你又不肯说,问也是白问。
她纠结片刻,最终决定换个问题:“滑板国际大赛的预选赛快开始了,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报名呀?”
路炀顿了下,半晌后才说:“再说吧。”
“啊?为什么是再说,你之前不是说过这届一定要参加吗?”
周乔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所有八卦心思都被消灭了:“你说舅舅的梦想是四十五岁之前一定要踏上一次赛场,这届正好就是四十五……”
她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想到了什么,萎靡道:“还是因为舅妈吗?”
“……没有,”
路炀揉了揉周乔桥地发顶,放缓了语气:“各种原因吧。”
周乔桥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她又太清楚路炀的性格,她的哥哥很厉害,厉害到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总是一个人压着不愿吐露,只想自己解决,自己承担。
他说各种原因那必然是真的各种原因,至于
到底是什么,
周乔桥不知道,
也清楚自己大概率如何撒娇如何问,路炀都不会透露半个字。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反正你才高中生,没了这一届,还有下一届,上了大学毕了业就可以自由去参加了,谁也阻挡不了你。”
周乔桥转身坐回路炀身边,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路炀听:
“你超级厉害的,我看到了视频,虽然没人说那个是你,但是我认得呀,那么能飞的还飞的那么酷的人只有我哥哥一个。”
路炀罕见地忍俊不禁,调侃了句:“板圈人那么多,你哪来的那么笃定。”
“不一样呀,你的姿势,起步,踩地时候的动作,刷板跳跃时脚弹起的弧度,很明显的,你跟很多人不一样。我第一次在你家楼下看见,妈妈跟我说看到没,那个酷的要死的人是你亲表哥,我就记下了,”
周乔桥晃着腿仰头喝空果汁,然后啪嗒一声将空瓶重拍在木椅上。
她仰起头,杏仁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声调昂扬地说:
“哥,你一定要去参加,错过这一届,那以后就不为了舅舅,为了你自己,也要去呀;你那么厉害,也那么喜欢它,老师说秉持热爱去埋头努力的人早晚会发光。”
风声拂过,枝叶低语,月牙高悬的天穹,浓郁夜色不见任何一颗星星。
周乔桥稚嫩的嗓音却铿锵有力:“路炀哥,你一定要去世界发光。”
·
漫长寡淡的演讲终于结束,家长们晕乎乎的被灌输了一肚子鸡汤理论,走出来时一半人醍醐灌顶,一半人哈欠连天。
大概是觉得路炀仨人迎宾又要带领回班怪辛苦,三班以方佩佩为首,又自发组织来了几l个人,举过班牌主动接替了工作。
宋达终于得以掏出他妈的魔爪,猫进走道时险些没哭出声。
“你好可怜啊达达哥,”
周乔桥主动递给他一瓶可乐,又话音一转:“但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宋达还没来得及哭,被后半句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得一愣。
他无语凝噎地问:“你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当然因为你考砸了,她亲自来,守着你结束迎宾,拽着你入席听讲,但又没有真的骂你,还开了手机录音专心听讲。我猜她肯定是要回去研究如何苦口婆心劝你好好学习。”
周乔桥跟个小大人似得分析:“她不愿意你摔在这个高中,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让你更努力,那索性得了空就试着抓抓你。你听,她也听。”
“爱小孩的爸妈才愿意去当个学生,不爱小孩的爸妈只会高高在上地怪你学习不认真,”
周乔桥蹙着眉振振有词:
“更不爱小孩的爸妈只会不闻不问地把你丢到学校,然后发现差了,也懒得责骂,只唱红脸贴心地给个他们觉得对的未来,而小孩还没有选择权!”
宋达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被小学生教育,而且他还找不到反驳的句子,因为每一句听上
去都很有理,连同满腔的委屈似乎都消散了些许。
他困惑道:“你哪里看来的这些?”
“营销号呀,”
周乔桥舔着棒棒糖:“你不刷小视频吗?”
“……”宋达满脸空白:“我刷别人怎么早恋。”
周乔桥掩住嘴巴:“你们高中生好幼稚啊!”
宋达也拆了颗棒棒糖舔,边苦思冥想怎么反驳这句话。
一旁的路炀忽然开口:“贺止休在哪?”
“哦,他啊,”宋达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老班把他叫走了,说是让他接个电话。”
路炀疑惑:“电话?”
“对,”宋达点点头:“说是他爸给他打的。”
·
高二教学楼灯火通明,走廊上充斥着学生聊天的声音,话题无一例外都是家长会。
平时没怎么出现过的爸与妈,在这时成了高频词汇。
“那你们聊聊,”
班主任将手机递给贺止休,看了眼窗外操场:“演讲结束了,我先回教室,待会你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贺止休捏着手机点点头。
等班主任离开后,偌大的教师办公室彻底空寂下来,贺止休才终于缓缓将微微发烫的手机贴向耳边。
对面仿佛感觉到动静,主动出声:“止休?”
“嗯,”贺止休动了动唇,半晌才终于艰涩地闷出一个字:“爸。”
“今天临时出了个场饭局,才结束,”对面男人平缓道:“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才发现错过了。生气没?”
贺止休淡淡道:“没有。”
男人沉默下来,话筒传来窸窣的动静,片刻后他终于说:“期中成绩我收到了。止休,你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贺止休早已习惯了这些话千篇一律的劝告,语气波澜不惊:“明白。”
男人在对面深吸了口气。
顷刻后,他像是忍无可忍,终于问出了那句深埋已久的:“我跟你妈过去了,你还是过不去,对吗?”
“没有,”贺止休垂眸,声音愈发平静:“我过去了。”
“你过去了你折腾自己,当年所有人都是逼不——”
男人话音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自己失态,险些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隔了好半晌,再开口时换了个话题:“我刚刚跟你老师聊了聊,你们学校还有个国际部。”
贺止休一怔,声音终于出现变化:“你想干什么?”
“止休,生命很长,既然老天让你生做Alpha,就要珍惜自己,不能让自己烂在这里。如果这个地方使你痛苦,那就换个地方;你迈不过去,那我来推你。”
男人语气不容拒绝,一锤定音:
“下学期转过去,备考雅思。高三结束,我先送你去念预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