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啊嘛…救敏啊…”
许是冻的久了, 弘晖的小舌头开始针扎似的疼了起来,疼的小家伙直飚眼泪,含糊不清喊着胤禛救他。
胤禛轻咳了两声, 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再笑下去估计小家伙要炸毛了, 他接过丫鬟端来的温水,小心翼翼淋在弘晖舌头上。
舌头被解救后,弘晖一转头就埋进了胤禛怀里,还伸出一根手指闷声闷气道:“啊嘛坏,窝要跟啊嘛绝交一炷香。”
“窝的舌头……它变哒了…”
弘晖像只小奶狗似的吐出舌头,舌尖有些微微红肿, 他似乎很惊讶自己的舌头为什么会变大。
胤禛也注意到儿子微微红肿的舌头, 眉头微蹙,吩咐苏培盛去寻大夫来,又轻声哄起了儿子, “别怕,待会大夫来给你瞧瞧。”
一听要找大夫来,弘晖就不乐意了, 指着自己的舌头说:“啊嘛,他要吃甜甜的东西, 吃冰糖葫芦。”
胤禛微微挑眉:“那可不行, 明天舌头肿的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办?还是要让大夫给你开些药吃。”
一听要喝苦药汁,弘晖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瞬间就把舌头缩了回去,“窝…我没似。”
【噗嗤哈哈哈哈, 救敏啊!这也太可爱了。】
【发生了什么,我好像一只瓜田里的猹, 瓜围绕在我身边我却什么也没吃到。】
【系统太鸡贼了,回来后直播都不定时了,还好我设了提醒,一直播就进来了,还拿到了第一手录屏。】
【姐,求!】
【+1】
【+1】
【+10086】
【我看了直播,乖崽表演舔栏杆,舌头被粘上了哈哈哈哈,现在变成大舌头了。】
【哈哈哈哈哈我也有录屏。】
弘晖刚一抬头就被弹幕淹没了,密密麻麻的笑声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小家伙怒了,伸出一根手指,嚷嚷了起来,“窝要和你闷绝交一炷香。”
【快快快,录下来,等他长大后给他看。】
【你们也太坏了,怎么都不给我分一份。】
弹幕越来越变本加厉,弘晖气得小脸蛋红彤彤的,还没等他揪出白榆让它关了直播,苏培盛已经带着大夫进了屋。
弘晖趴在榻上,撅起屁股对着胤禛,一副打死都不开口的模样,惹得胤禛额角的青筋直突突。
胤禛曲起手掌,照着弘晖的屁股拍了两下,声音虽响,打的却并不重。
“哇…啊嘛大坏蛋…”弘晖把头埋进柔软的靠枕里,双手捂着屁股干嚎了起来。
胤禛没有理他,转头看向大夫:“孙大夫,大阿哥舌头被冻了好一会,这会又红又肿,需要几副药才能消肿。”
孙大夫自然听出了胤禛的言外之意,“依四爷的话来看,这怎么也得喝三天的药才能消肿,这几天都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
乌拉那拉氏哎呦一声,连忙叫来春雪,“厨房还炖着给大阿哥的火腿鲜笋汤,大阿哥也吃不了,你们几个待会分了吧。”
春雪看了一眼顾头又顾腚的大阿哥,笑道:“那奴才先替他们几个谢谢大阿哥了。”
弘晖哼道:“不迟就不迟,窝寄几有钱,窝要出去迟大餐。”
弘晖爬到另一边,从榻上滑了下来,胡乱套上靴子,背着自己的小包就往外走,任由乌拉那拉氏怎么喊都不停。
乌拉那拉氏嗔了胤禛一眼,“四爷明知道晖儿怕疼,您怎么还打他。”
四爷表示很冤枉,他曲起手掌打的那两下根本就不疼,分明是这小家伙恃宠而骄,稍有不如他意就闹腾了起来,换了往日他肯定要教训一番,只是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太多了,反正这孩子也只会在正在宠他的人面前这样,胤禛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跟去看看,福晋别忘了弘晖的鲜笋汤。”
而另一边,弘晖骑着小白畅通无阻的出了自家大门,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到小家伙脸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街。
小白跑了快一刻钟,弘晖才看见熙熙攘攘的街道,四车宽的街道上干净整洁,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街道两边挤满了各种摊位,街道上方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
这是外城的西市,因品种多且新鲜西市十分受外城普通百姓的欢迎,因此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来,西市的人依旧很多。
弘晖骑着小白慢腾腾逛着西市,好奇地打量着摊位上的瓜果蔬菜鲜肉,弘晖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小贩的注意。
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在他们眼里就像待宰的肥羊,只是没多久小贩们又注意到一直跟在小公子身后的高大男人。
弘晖看到人家摊位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坚硬的壳上画着不规则的金色圈圈,“哇!这厮神马呀?”
摊主虽然有些害怕小家伙身后的男人,但还是招呼了起来,“小公子,这是王八冬日吃着特别补,就剩这么一个了。”
弘晖用马鞭轻轻戳了一下王八,缩进壳里只剩下半个脑袋的王八丝毫不为所动,好似已经没了气息。
摊主看到弘晖瞪大了眼睛,连忙解释道:“这王八跟蛇一样会冬眠。”说完摊主拿起王八扯了一下它的腿,那王八果然挣扎了两下。
弘晖一脸兴奋地回头朝胤禛招手,“阿玛阿玛,王八好吃吗?”
胤禛走到摊位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摊主手里的王八,说是王八也就是常见的草龟,这摊主也不像专门卖这个的,旁边卖的猪肉只剩下些大棒骨。
“小孩子可吃不得这些。”胤禛扶正小家伙的虎头帽,随即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出来已经快两刻钟了。
“快上马车去,待会冻病了还得喝药。”
弘晖把脑袋埋进胤禛的怀里,刚被吹的冰凉的小脸蛋瞬间被胤禛炙热的体温包裹住,小家伙伸出小手塞进了胤禛的脖子里。
“好苏福~”弘晖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胤禛面不改色,转头吩咐苏培盛把草龟买下,胤禛买下草龟自然不是为了吃,这东西还能养着玩,等到明年春天弘晖就多了一个宠物。
胤禛抱着儿子上了马车,马车里烧着银丝碳,熏得整个马车暖烘烘的,胤禛卷起一侧的窗帘,让马车里的烟气消散开。
弘晖趴在窗口上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幸好他阿玛来的及时,不然自己就要冒着鹅毛大雪回家。
此时的小家伙完全忘了自己出门要做什么,十分兴奋地伸出手去接亮晶晶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刚一触碰到温热的手心,瞬间就化成了水。
“阿玛阿玛,为什么手里的雪化了,外面的雪没化。”
“因为弘晖是个大暖炉,温度一高自然也就化了。”
“那我要是捏个雪球在手里,它也会化吗?”
“会的。”
回到家正是吃午膳的时候,桌上果然有那道火腿鲜笋汤,乌拉那拉氏给父子二人各盛了一碗汤,才坐下听弘晖说街上的趣事。
吃完饭,胤禛坐在暖阁看书,乌拉那拉氏忙给父子二人缝冬日穿的厚袜子,一时间岁月静好。
“阿玛阿玛!”弘晖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个拳头大的雪团,啪的一下扔到桌子上。
“阿玛骗人,它根本就不化。”
胤禛看到水珠顺着桌角滴落在榻上,因为暖阁温度高,雪团外层已经开始慢慢化成了水,流到满桌到处都是。
乌拉那拉氏连忙把榻上的东西收了起来,慌忙让春雪把桌子收拾一下,“春雪,快把榻上的东西都拿走。”
春雪和袁嬷嬷把桌上的东西全收了,榻上的软垫也换了一个干净的,片刻后,暖阁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拿着袁嬷嬷递过来的药膏,“晖儿过来,额娘给你抹些冻疮膏。”
弘晖连忙捂紧嘴巴,“窝舌头没四。”
乌拉那拉氏被弘晖搞怪的样子逗笑,她连忙解释道:“你才玩了雪,仔细冻坏了手。”
弘晖乖乖伸出冻的有些红的小手,任由乌拉那拉氏给他涂药,涂完药小家伙举着手爬到了胤禛怀里,伸出脑袋去看胤禛手里的书。
“阿玛闻闻臭不臭?”弘晖看不懂书上的内容,坏笑着把小手凑到胤禛脸上。
胤禛认真地闻了一下,“不臭。”
弘晖嘻嘻哈哈收回小胖手,唰的一下又把脚丫子伸了过去,“那我的脚臭吗?”
胤禛看到眼前胖乎乎的小脚丫,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捏着鼻子道:“太臭了,阿玛快被熏晕了。”
乌拉那拉氏也被父子俩逗得前俯后仰,“晖儿快把脚放下来,疯跑了一天全都是汗,待会去洗了脚就不臭了。”
弘晖犟脾气来了,“不臭不臭,额娘昨天还说我身上有奶香味,那我的脚也是奶香味的。”
说着就把自己的腿掰成一字,认真闻起了自己胖乎乎的小脚丫,“真的一点都不臭。”
弘晖丝毫没注意到憋笑的夫妻二人,胖嘟嘟的脚趾灵活的动了动,随即一口咬下去,却没想到小家伙脸色瞬间就变了。
“呸呸呸…”
小家伙吐着舌头,小脸蛋有一瞬间的扭曲。
【名场面又来了,继早上舔栏杆,现在又啃起了脚丫子。】
【别的不说,乖崽的脚肯定有味,他自己都忍不了。】
【我都能想象十几年后的乖崽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然后再把这些给他看,绝对的社死现场。】
【你们夺笋啊,这些不应该留给乖崽的孩子看嘛。】
弘晖连漱了好几杯水,最后才恹恹地躺在榻上,胤禛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喜欢乱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乌拉那拉氏不以为然:“小孩子都喜欢这样,大些就好了。”
弘晖哼哼唧唧道:“我一会要用牛乳还有花泡脚,肯定能泡香。”。
第二日雪终于停了,弘晖跟着乌拉那拉氏回了趟外祖,乌拉那拉氏阿玛早些年上过战场,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一到冬日就发作。
一入府,弘晖就跟着额娘先去给外祖请安,屋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躺在床上的费扬古脸色苍白,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
“阿玛也真是的,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么冷的天非要去骑马,如今好了躺在床上受罪的还是您自己。”乌拉那拉氏一进屋就忍不住唠叨起来。
费扬古自知理亏,只能陪着笑,余光瞥到站的稍远的弘晖身上,他朝弘晖招了招手,“晖儿到玛法这来。”
弘晖走到床边也只肯依在乌拉那拉夫人身边,小声跟费古杨打了声招呼。
乌拉那拉氏解释道:“这孩子最近闹腾的厉害,被他阿玛用喝药威胁了几次,现在一闻到药味就乖的不行。”
费扬古脸色明显和缓了些,他一直担忧自己脸上的伤会吓到这孩子,是以前几年都很少见过弘晖。
“出去跟你表哥他们玩去。”乌拉那拉夫人牵着他去找自家几个孙子。
乌拉那拉氏有三个兄长和一个弟弟,除了最小的弟弟还没有孩子,三个兄长下面都是一长串的孩子。
弘晖第一次见这么多表哥表弟,想拉着几人一起打雪仗,偏偏几个大些的孩子被自己阿玛额娘叮嘱了一番,哪里敢把雪球扔到弘晖身上,这打雪仗自然就没什么乐趣。
一直到从外祖家离开,弘晖都提不起兴致,还不如和宫里的小叔叔和哥哥他们一起玩。
乌拉那拉氏也瞧出了儿子的不开心,以往他年纪小,都是被带在自己身边,甚少和家里几个子侄玩过。
“咱们一会去买些糕点回去,听说庆云楼旁边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里面做的玫瑰糕味道极好。”
弘晖恹恹地点头,“我要吃桃酥。”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乌拉那拉氏牵着儿子进了铺子,立即有伙计迎了上来,一一给母子俩介绍起了自家的糕点。
弘晖手里被塞了个小签子,另一个伙计捧着一盘试吃的糕点放在弘晖面前,一个劲推荐他尝尝。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弘晖每说一句好吃,那伙计脸上的笑容也更大了些,一旁的乌拉那拉氏见儿子吃的高兴,让人把几样都包了些。
“伙计,给我包一斤桃酥和玫瑰糕。”
弘晖捧着茶盏慢吞吞喝着水,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略显尖利,像是宫中内侍的声音。
伙计接过全胜递来的铜板在手里数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全胜一眼,嫌弃道:“你这还差十几文,买不起跑来做什么。”
那人被伙计刺了几句,瞬间有些火大,却还是压制着,“那麻烦给我包一斤玫瑰糕。”
“卖完了。”伙计头也不抬的道。
“你…”
全胜被气得不轻,这里分明还有好几斤的蘑菇糕,那伙计却跟眼瞎了似的,这不是故意为难人是什么。
“你叫…你是大哥哥身边的人?”弘晖忽然凑到全胜眼前,确认了他就是弘皙身边的人,小孩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大哥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全胜身子微微一僵,他刚才只顾着早些买完东西回去,丝毫没察觉到店里的其他人,这会听到声音才惊觉自己跟四福晋进了同一家店。
要说以前四福晋和他们毓庆宫的关系还算不错,可偏偏废太子拿弘晖阿哥威胁直郡王和四福晋,四福晋又捅了废太子一刀,这两家的仇算是结了下来,听说这些日子四贝勒经常进出宗人府,也不知是不是去收拾废太子。
“四夫人,小公子。”全胜拱手请安。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愣,没有计较他的话,“今日是来给几个孩子买糕点?二嫂也真是,明知道你要出来买两样东西,钱也不多给些。”
“我有钱。”弘晖屁颠屁颠爬到凳子上,指着柜台上的糕点说,“这个给大哥哥,这个给晋哥哥,还有晗弟,玫瑰糕多包点给妹妹。”
原本还懒洋洋的伙计立即来了精神,取了不少油纸出来,正准备打包时,被弘晖拦了下来。
“我不喜欢你,让他来。”弘晖指着刚才给你端糕点的伙计。
那伙计讪讪的收回了手,一回头正对上掌柜的死亡视线,他的小腿肚子就忍不住打颤。
出了糕点铺子,乌拉那拉氏眼睁睁看着儿子屁颠屁颠跟在全胜身后,一副要跟着全胜回去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拦不住,只好跟着去了,弘皙一家如今住的的地方是贝勒府的规格,宅子虽然没有毓庆宫精致,地方却大了许多。
前院没人住,暂时也没收拾出来,瓜尔佳氏准备等几个孩子大些再修缮出来,让几个孩子搬到前院去住。
没了胤礽的存在,整个府上上下下安静了不少,再也不需要为了那点子宠爱争来争去,唯一不好的便是宅子由禁军把守,除了每日采买的下人,谁也不许出去。
全胜领着乌拉那拉氏母子俩到了正门处,再三答谢了乌拉那拉氏后,全胜才劝道:“四福晋还是带大阿哥回去,万岁爷下了旨不许任何人来探望。”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谁也不敢在这档口拔老虎的胡子,不是等着被骂嘛,“弘晖,跟额娘回去。”
弘晖可不答应,他对于弘皙为什么会搬到宫外还不知晓,但知道的是他们能经常在一起玩了,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额娘,我要找大哥哥玩。”弘晖说完就爬上了正门前的台阶,面对几个带刀的禁军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些趾高气昂的命令他们开门。
“大阿哥请回,万岁爷有旨意,谁都不能进府探望。”
弘晖盯着说话的男人半晌,突然一手抓住他腰间的刀,轻轻往自己脑袋上碰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哎呦好疼啊!”
禁军看着小孩头上足有两指厚的帽子,生生把脏话咽了下去,这位小祖宗碰都碰不得,他要是敢说一句重话,明天自己的坟头就能修好。
【碰…碰瓷?哇,这碰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关键被碰瓷的再气也不能骂。】
【乖崽为了见他大哥哥也太拼了。】
【兄弟关系好,可惜老二不做人事,苦的都是孩子。】
乌拉那拉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孩子简直无法无天了,她又舍不得打孩子,只能让人去叫胤禛过来。
“弘晖,额娘再说最后一遍,快跟额娘回家。”
弘晖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喊疼,放话威胁禁军,“你们要是不发我进去,我就告诉我玛法,你们打我。”
几个禁军对视一眼,最后不由得把求救目光放在小路子身上,小路子摊了摊手,他也没办法,毕竟这招可比当初在午门前还厉害些。
“路公公,要是我们把人放进去,万岁爷不会怪罪吧?”
小路子脸上的笑容不变,“万岁爷宠爱阿哥,只要阿哥撒娇卖萌,有些事确实不会被罚。”
弘晖最终得偿所愿进了宅子,至于他额娘被拦在外面不准进的事他已经顾不上了,跟在全胜身后,往瓜尔佳氏的院子去。
瓜尔佳氏住的正院如今已经是一片凋零,庭院里连株像样的绿植都没有,和弘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在院里疯玩。
瓜尔佳氏愣愣地看着圆滚滚的弘晖,她如今消息来的慢,人都快到自己院子,才知道弘晖在门口碰瓷了一场。
“这是我送给二伯母的糕点,我想去见大哥哥。”
瓜尔佳氏也没留他,只吩咐全胜好好伺候着。弘皙如今跟他额娘住在一起,一是因为他年纪小,而前院也没人住,二则是突遇如此大难,瓜尔佳氏也不放心让弘晖单独住。
刚进庭院,弘晖就看到东厢房开了一扇窗,弘皙挺直着背,正一笔一划练着字。
“大哥哥!”弘晖轻手轻脚来到窗户下,突然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叫了起来。
弘皙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纸上立即多了一滴墨水,他面无表情的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随后抽出一张新的宣纸,继续写了起来。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弘晖垫着脚尖,使劲吃奶的劲扒在窗口上。
“大哥哥…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因为他丢了准皇太孙的称号,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弘晋拿着几块桃酥,慢悠悠出现在庭院里。
啪的一声,弘皙扔掉手里的毛笔,墨水溅了满地都是,他冷冷地看着弘晋,“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我们都是罪臣之子,皇玛法能容下我们,其他人呢?”
自古以来,哪个太子的子嗣是有好下场的?弘皙简直不知道这个弟弟脑子怎么长的。
弘晖听的云里雾里,只以为是有人要欺负他们,立即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嚷嚷道:“谁敢欺负我哥哥,我就揍死他们。”
弘皙的目光缓缓落到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弟弟身上,他眼底的迷茫逐渐消散,“好弟弟,哥哥只能指望你了。”
【弘皙的眼神太奇怪了。】
【乖崽就像主动跳进陷阱的小绵羊。】
【弘皙确实可怜,要不是他爹搞事情,他可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孙。】
【乖崽以后也是皇太孙,以他是能力肯定能把大清发展的更好。】
第七十二章
弘晖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被哥哥带到书桌前坐下,弘皙又拿了好几本自己启蒙时用过的书放在桌上,一脸期颐地看着他。
“晖弟, 哥哥来教你读书。”
弘晖从里面拿了几本书出来,这都是他学过的, “这本还没学。”
弘皙见他挑出来的是千字文,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虽然已经在上书房上了一年,但所学的东西也并不多。
“我也要,我也要。”弘晋也跟着挤了上来,两个小孩挤在一张椅子上嘻嘻哈哈。
弘皙见状咳了两声, “弘晋, 晖弟要读书,你自己出去玩。”
弘晋不满地嘟起嘴,“我为什么不能学, 我也是你亲弟弟。”
弘皙却道:“你们俩不一样,弘晖的前途无量,我们…我们大约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哇……我不要我不要, 我要回家。”弘晋丢掉手里的糕点,直接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满地打滚撒泼。
弘皙冷眼看着他胡闹, 他们兄弟姐妹里就自己和弘晋年纪大些,一朝出事, 弘晋不过几天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废太子的子嗣几乎没什么好下场。
弘晖急忙安抚他, “你别哭了啊,宫外多好玩啊, 昨天我阿玛还带我去集市买了王八,阿玛说等春天的时候它就会醒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河里捞小鱼喂它。”
弘晖蹲在地上,拉着弘晋的手说着宫外的趣事,对于久居深宫的弘晋确实十分有吸引力,他渐渐停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弘晖。
“那你能跟皇玛法求情,让我们…”
“弘晋住口。”弘皙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弘晋想说什么,无非不就是让弘晖去求皇玛法让他们能自由出入,但如今皇玛法还在气头上,这不是害了弘晖嘛。
弘晋被打断话,一脸的不高兴,他在宫里除了要让弘皙外,也是一个小霸王,何时受过这种苦头吃。
“我不要…我不要…”
弘皙丢下一句随你便,然后拉着弘晖坐到榻上,教他读起了千字文,两人读一句,地上的弘晋嚎一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呜呜呜…”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弘皙你个大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胤禛来的时候就看见书房这混乱的一幕,他儿子正一脸茫然的坐在榻上,整个人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这场景也太好笑了,乖崽就像误入狼群的小绵羊。】
【什么狼?那两小只像狼吗?我还以为弘皙要搞什么大动作,原本是打算教乖崽读书。】
【弘皙肯定不甘心,但现在局势已定,比起其他人他肯定更希望是乖崽继位。】
“阿玛!”弘晖一骨碌从榻上爬下来,抱住胤禛的大腿不松手,小声嘀咕了起来,“阿玛怎么办?大哥哥和晋哥哥吵架了。”
“四叔。”
弘皙行完礼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弘晋,才不情不愿过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四叔来了,你这像什么样子。”
弘晋又被训了一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惜如今没了能给他撑腰的阿玛,就是再大的委屈也得自己受着。
胤禛问道:“我来接你们弟弟回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弘晖抢着回答:“大哥哥在教我读书,晋哥哥也想读,但是大哥哥说我们不一样,阿玛,我们怎么不一样?”
胤禛意味深长地看了弘皙一眼,没想到这孩子年纪不大,想的还不少,“你们都是你皇玛法的孙子,在你皇玛法那边你们都是一样,晋儿也快到了启蒙的年纪,你做哥哥的也要适当教他一些。”
弘皙微微一愣,看着面色柔和的胤禛,他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四叔,我阿玛犯了大错,如今几个叔伯之间,侄儿觉得你才是最有机会的那个人,而弘晖作为您的嫡长子,他自然不能太差。”
胤禛脸色微变,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家伙胆子这么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而且如今这个话题十分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当做把柄要挟。
“弘皙,这话谁教你说的?你阿玛的事你忘了吗?立谁为太子这是你皇玛法该考虑的事,不是你们几个孩子玩笑的话题。”胤禛敲打道。
弘晖还没反应过来阿玛为什么变脸,就被胤禛一把抱起,朝着书房外走,看样子是要直接带他回家。
弘晖只能偏过头,朝着弘皙和弘晋急忙挥了挥手。
弘皙追了上来,对着胤禛高大的背影道:“晖弟的能力?”
胤禛的背影一顿,他缓缓转过身去,锐利的眸子扫过眼前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孩,胤禛心中一紧,这孩子说的没错,若他坐上那个位置,而他的兄弟中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他会日夜难眠。
弘皙其实也是有私心,既然这个位子他坐不了,那么谁坐对他来说都一样,还不如让弘晖坐上,起码依弘晖的心性,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
“过两日我会同汗阿玛说,让汗阿玛派先生来教导你们兄弟。”
弘皙看了一眼趴在胤禛肩头昏昏欲睡的弟弟,莫名有些羡慕,他还从未和自己阿玛这般亲近过,而这之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四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过利用晖弟做任何事,皇玛法对我们的态度也不是四叔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弘皙坦坦荡荡的态度让胤禛有些意外,他该庆幸弘皙还没被养成胤礽那副自私自利的模样,否则以弘晖的能力,一旦失了康熙和他的庇护,弘晖只怕凶多吉少。
胤禛安抚道:“即便没有今日这事,我估摸你们皇玛法也会给你们请先生,来教导你们。”
看着胤禛父子俩离开,弘皙眼眶微微泛红,出事这么久他们还是唯一不惧怕惹怒康熙,而来看望他们的人。
“你还没哄好我,你哭什么?”弘晋在书房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弘皙来哄自己,耐不住性子跑了出来。
弘皙下巴一扬,“我哭什么,你不是要读书吗?进屋我教你。”
一刻钟后,弘晋眼冒金星地坐在书桌前,满脑子都是人之初性本善,耳边还响着弘皙的声音。
“弟弟,你怎么不读了?”
弘晋委屈巴巴咬手绢,读书太难了,他要回家找额娘。
翌日,胤禛准备进宫面见康熙,既然说了要给几个侄子请先生的事,他不会食言的。
还没出正院,腿上就多了一个挂件,胤禛低头去看,自己胖儿子跟条八爪鱼似的缠在自己腿上,眼睛半眯着显然还没睡醒。
乌拉那拉氏拿着虎头帽追了出来,“一听你要进宫,这孩子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什么时候穿好的衣服我都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边说边给儿子把帽子戴好,然后又把略显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
“阿玛,我要进宫。”
胤禛耐不住儿子的撒娇,只能把小家伙一同打包带进了宫,乾清宫一如既往的热闹,胤礽的倒台,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
“四弟今日也带弘晖进宫啊!”
乾清宫门口,胤禛看到胤禔父子和胤禩几人微微挑了挑眉,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把他们都聚在了一起。
“大哥,八弟九弟十弟。”胤禛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四哥。”胤禩的目光落在胤禛怀里睡得正迷糊的小家伙,虎头帽遮去了他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张微微张开的小嘴。
“怎么没让弘晖在家多睡一会。”
胤禛轻声道:“这孩子知道我要进宫,竟自己爬起来穿衣服,闹着要进宫看汗阿玛。”
胤禩的脸色微僵,原以为太子倒台他能争上几分,偏偏弘晖异军突起,木兰围场那件事,胤禩不得不重新审视。
不多时,梁九功缓步走了出来,高声宣几人觐见。
胤禛进书房第一眼见到的还是榻边的黑色轮椅,康熙的伤还未痊愈,太医说这轮椅起码得把今年坐出去。
“汗阿玛,儿臣近日新得了一株五百年的老参,特意来献给您。”
胤禔推了推年幼的儿子,弘昱捧着人参一脸忐忑地走向了康熙,稚嫩的嗓音在书房响起。
“孙儿希望皇玛法早日康复。”
弘昱说完脸色还有些微红,他阿玛教他的那些话,他全都忘了,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康熙让梁九功收下人参,随后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昱儿真乖。”
弘昱面上的失落瞬间一扫而光,微微矜持的笑了笑。
“汗阿玛,儿臣去慈恩寺求了平安符,还为汗阿玛抄写了佛经供到佛前。”
“汗阿玛,儿臣特意寻了滋补的方子和药材。”
“汗阿玛……”
胤禛看着几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御书房都快成了菜市场,他微微挑眉,这几人还真不藏着掖着,都快把想法写在脸上了。
“唔…好吵!”扒着胤禛大腿睡得正香的弘晖忽然皱紧眉头,小脸蛋都快皱成小老头了,“好吵…不许说话!”
书房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弘昱偷偷去瞧几个叔叔和皇玛法的脸色,奇怪的是,没人对弘晖沉下脸色。
胤禛无奈扶额,“弘晖,在你皇玛法面前不得无礼。”
康熙笑道:“好好的非得把他从被窝里扯起来,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小路子把他跑去朕的寝宫睡。”
胤禔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自家儿子什么性子自己最了解。
胤禩三兄弟:羡慕,可惜自家还没孩子。
听到康熙的声音,弘晖瞬间就清醒了,小跑到康熙身边,靠在他身上撒娇,“我想玛法了,刚刚就梦到玛法好了,正带我骑马,都怪大伯他们的大嗓门,一下子就把我喊醒了。”
康熙哈哈大笑了起来,“朕待会替你教训他们。”
弘晖一醒来小嘴就没停过,“玛法还疼不疼?我这两日一直都梦到玛法,天天盼着玛法快点好起来,大清还需要您呢。”
别说胤禔几个看的直瞪眼,就连胤禛也有些恍惚,昨日他儿子还是个抱着脚啃的小屁孩,今天就哄着老爷子笑开了颜。
一旁的梁九功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样,毕竟以往弘晖阿哥哄万岁爷见着的人也少,也不怪几人这么惊讶。
“我进宫陪您好不好?我都好久好久没住这了。”
康熙摸着他的脑袋,“朕的伤还没好,你住进来也多有不便,等明年再进宫住。”
弘晖乖巧的点头,“阿玛说我睡觉爱打拳,玛法身子不好,我不能打扰玛法养病。”
康熙愈发喜欢这个孙子,再抬头看向几个儿子时,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既然进了宫,便去后宫陪你们额娘用过膳再离开。”
说完康熙又看了胤禛一眼,“弘晖留在这陪朕用午膳。”
胤禛低声应了声是,跟着几个兄弟一同出了乾清宫。
这次受伤让康熙元气大伤,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幸运的是只摔伤了腿,养上几个月就好。
人到了绝境,想法就会很多,康熙再偏心也不会继续对想要自己命的儿子偏心,没了胤礽,这太子之位还是得有人坐。
康熙把目光放在了坐在榻上玩九连环的弘晖身上,小孩聪慧,每得一个新的九连环,不过一刻钟就解出来了。
弘晖把手中解开的九连环扔到一边,又拿出自己的画本,开始写写画画起来,画本是小家伙自己找内务府定的,纸张比平时的宣纸要厚实些,画画涂色都不用担忧弄破纸。
小家伙如今画画已经熟练了许多,手中的笔不一会就画出了轮廓,然后细化填色,整个过程都十分流畅。
“弘晖在画什么?”
弘晖头也不抬的说:“要好久见不到玛法,我得画出来,想玛法的时候拿出来看。”
康熙憔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动容,心中突然闪过那个想法,儿子没一个靠得住的,还不如趁着自己还在,把孙子培养出来。
“弘晖想当太子吗?”
梁九功瞬间瞪大眼睛,慌忙环顾了一眼四周,幸好书房里只有他和小路子二人,他随即递给小路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路子一脸惶恐地看着自家师傅,自家小主子能坐上那个位置当然好,但关键是他现在才三岁多,那些贝勒阿哥能放过自家小主子吗?
弘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歪头看向康熙,“太子是不是以后要当皇帝?”
康熙微微颔首。
弘晖立即摇头道:“我不要,皇帝一点都不好玩,玛法天不亮就要去上朝,每天都要批奏折,还要跟大臣吵架,太累了!”
“我每天睡醒吃完饭,要清点我的玩具,还要去骑小白逛一圈,我额娘还答应要带我去观音寺玩,我就没时间做皇帝辣。”
【xs,当皇帝比不上出去玩,胤礽要是听见这话不得气疯。】
【康熙还算是劳逸结合的,经常出宫或者下江南去玩,老四可没这么悠闲,拼命干了十多年,把自己干没了。】
【对于乖崽来说,当皇帝还没一顿美食对他的诱惑大。】
弘晖看着弹幕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康熙,“玛法,一会我想吃羊肉,炙羊肉。”
康熙重重咳了两声,突然怀疑自己说的不是皇位,而是一会午膳吃什么。
“你要是当上皇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炙羊肉想吃多少吃多少。”康熙继续诱惑小孙子。
谁知弘晖十分认真地打量了康熙一眼,然后语重心长道:“玛法,我额娘说羊肉不能多吃,容易上火流鼻血,玛法养病要忌嘴,不能任性。”
康熙彻底被自家小孙子的话噎住,这孩子抓不住重心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教训自己不要任性。
弘晖午膳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炙羊肉,还喝了两碗汤,小肚子瞬间就鼓了起来。
“玛法揉肚肚。”弘晖躺在榻上,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拿着自己的画册看的津津有味。
康熙任劳任怨给小家伙揉起了肚子,揉了不到半刻钟,胤禛前来接儿子,因其他几个兄弟还在后宫,胤禛只身一人来了乾清宫,不过也正如他意。
给弘皙几兄弟请先生的事还是瞒着好,免得被其他人群起攻之,胤禛要不是看几个孩子可怜,且弘皙他们一直对弘晖很好,他才难得管这事。
康熙终于舍得给胤禛一个眼神,“你想给弘皙几人请太傅教导?”
胤禛微微垂下头,“是,儿臣觉得几个孩子年幼,若请个太傅好好教导,日后也不至于做个碌碌无为之人。”
康熙到底疼了弘皙一场,自然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大不了交待太傅几句,让人好好教导他们如何为臣的道理,免得又重蹈胤礽的后路。
“玛法真好,我最喜欢玛法了,大哥哥他们好可怜,买糕点都没钱了。”弘晖围着康熙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康熙揉了揉额角,“好好好,朕答应就是,他们每月的吃穿用度虽比不得在宫里,但吃饱穿暖也不成问题。”
弘晖见好就收,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大哥哥他们被关起来,也不知道太傅会不会欺负他们,我要去试听。”
试听?康熙看了一眼胤禛,他觉得老四这个古板性子不会教弘晖这些,也不知这孩子从哪学来的。
“谁敢欺负他们,真当守着宅子的禁军是摆设吗?还是觉得你大哥他们傻?”
弘晖见忽悠不下,抱着康熙的胳膊撒娇,闹着要去跟弘皙他们一起上课,见康熙死活不肯松口,小孩叉腰直接怒了。
“玛法不同意,我也不考虑做太子的事了。”
“噗!”胤禛险些把嘴里的茶喷了出去,一顿午膳的时间而已,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怎么自家儿子就要考虑做不做太子了?
“汗阿玛,弘晖还小…”
康熙看胤禛的目光多有不善,孙子是个好的,可惜这儿子不咋样,所以他才想着越过儿子培养孙子。
“不过是哄孩子的话。”康熙可不想老四因此飘了,等到弘晖大些再说。
“还有你。”康熙低头看向弘晖,“今日这话可不许出去乱说,一起读书是不可能,快跟你阿玛回去。”
大雪刚停了几日,又飘飘扬扬下了起来,整个京城被一片白色笼罩着,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窝冬。
几个贝勒府倒是十分热闹,康熙十分忧心几个儿子的子嗣,特意嘱咐几人的额娘,给几个儿子选些人送进各府。
除了被圈禁的三贝勒,和未成亲的阿哥,每家府上都送了两个,四贝勒府也不列外,一个是钮祜禄格格,一个是海格格。
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两个容貌秀丽的格格,面上端着一贯的微笑,“日后进了府大家就是姐妹,你们要好好伺候四爷,同各位姐妹也要好生相处。”
两人立即起身朝着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轻声应了声是。
乌拉那拉氏让春雪送两人离开,回想起刚才那位钮祜禄格格不安分的眼神,乌拉那拉氏就有些不喜,这人不太会隐藏自己,欲望都写在脸上,也不知额娘是怎么把人选进来的。
“额娘额娘!”弘晖蹦蹦跳跳从外面进来,正好撞见刚出来的两个格格,小家伙丝毫没注意到二人,径直扑进了乌拉那拉氏的怀里。
“这是跑哪去了?玩的满头大汗。”乌拉那拉氏拿着帕子给儿子擦汗。
晚一步进来的胤禛柔声道:“刚去街上逛了一圈,听说皇庄的温泉不错,就吵着闹着要去泡温泉。”
而门外的两个格格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再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海格格也没在意,起身后跟在春雪身后。
云舒盯着胤禛的背影面露不悦,好歹她也交了那么多方子,连个笑脸都不给她,不过也没事,历史上钮祜禄氏前期确实不受宠,可是不受宠那也怎样,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额娘,阿玛说要带我们去泡温泉。”屋里的弘晖兴奋的不行,前几年他年纪小,冬日里很少出门。
胤禛也笑道:“快些收拾东西,免得你儿子也嚷嚷着我不守信。”
弘晖扯着胤禛的袖子喊:“你儿子要生气了,快点收拾行李,你儿子要泡温泉。”
云舒听着屋里热闹的一家三口,心里刚升起的一点信心又瞬间即逝,如今的变数太多了,原本备受宠爱的侧福晋李氏也悄无声息没了。
“钮祜禄格格看什么呢?”春雪忽然出现在她身侧,温和的声音传入云舒耳中,“格格快些回院吧,德妃娘娘念两位格格初来乍到,有许多礼仪还不太懂,特意派了个嬷嬷来教两位格格礼仪。”
钮祜禄云舒脸色微僵,她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人进府,凭这份特殊也能在府里站稳脚跟,没想到康熙直接给几个儿子都塞了人,一塞还是两个人。
第七十三章
翌日一早, 乌拉那拉氏指挥着下人把收拾好的东西拿去马车上放着,依四爷的意思,这次去温泉庄子估计要多住几日, 乌拉那拉氏为此准备了不少东西,其中弘晖的最多。
弘弘的衣服帽子就塞了一箱, 还有他平时喜欢的玩具布偶,以及他养的蛐蛐和乌龟,小孩嚷嚷着全都要带上,乌拉那拉氏疼儿子,又多准备了一个马车专门装他这些小玩意。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乌拉那拉氏折身进了寝室, 床上父子俩已经醒了, 正坐在床上下围棋。
啪!弘晖十分自信的落下一子,看着被黑子团团围住的白子,小孩笑的非常嘚瑟。
“阿玛我又赢了。”
乌拉那拉氏催促道:“时间不早了, 快些起来用膳,趁着这会没下雪咱们好赶路。”
弘晖一听呲溜一下钻进了胤禛怀里,拉着胤禛要继续下棋, 他还要跟跟阿玛大战三百回合。
“你这下的既不是五子棋也不是围棋,尽拿棋围你阿玛。”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晖让春雪给他换衣服。
“这怎么不是围棋, 我不是把阿玛围住了。”弘晖站在床上伸直胳膊, 任由春雪摆弄,小嘴还在不停叭叭。
“额娘你不能偏心阿玛, 我才是你儿砸。”
乌拉那拉氏替胤禛整理好衣裳,再把胤禛常佩戴的的荷包系在腰间, 听见自家儿子这话,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日后等你娶个媳妇回来, 让你媳妇偏心你。”
弘晖气得直跺脚,“额娘偏心就偏心,还说我娶什么媳妇,我才三岁呀。”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胤禛转身抱起穿戴好的儿子,一家三口出了寝室,去偏厅用早膳。
半个时辰后,一家子出门准备坐马车去温泉庄子,弘晖戴着一个纯白的小羊帽子,乌拉那拉氏专门做了个护耳,垂下来正好遮住小孩软乎乎的耳朵。
弘晖蹦蹦跶跶走在最前面,专挑没有被扫的雪地走,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家子刚要出垂花门,一个陌生的小丫鬟突然拦住了几人的去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春雪眉头一皱,正要出声呵斥时,那小丫鬟自己先开口了。
“奴才给四爷,福晋,大阿哥请安。”小丫鬟朝几人福了福身,“格格说有要事要跟四爷商量。”
春雪挑了挑眉,“格格?哪个院的格格?这般没规矩,四爷和福晋要出门,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小丫鬟好似有恃无恐,只等着看胤禛的神情,“格格说她已经画了些图纸,等着四爷去看。”
乌拉那拉氏神色诧异地看了一眼胤禛,看来昨日刚来的那个钮祜禄格格进府不是偶然,恐怕四爷一早就认识了,只是这人唯实不怎么聪明。
“你谁呀!我阿玛要带我出去玩,你要跟我抢阿玛,得先从我的实体上踏过去。”弘晖挺着小肚子挡在胤禛面前。
胤禛眉头一皱,低头看向张牙舞爪的儿子,虽然这小家伙语速极快,但他还是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
胤禛大手一捞,直接把小家伙夹在腋下,照着小家伙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从哪学的这些话?”
弘晖一睁眼就看见地上被踩的乱糟糟的积雪,屁股倒是不疼,就是当众被打屁股,小家伙觉得自己的尊严没了。
“哇…阿玛坏!我要额娘!”
弘晖伸出手要额娘抱,可惜乌拉那拉氏也不惯着他,“你要是不说请跟谁学的,额娘也帮不了你。”
小家伙极会看脸色,见阿玛额娘真生气了,立即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抱着胤禛的胳膊撒娇认错。
“阿玛我错了,前院先生说书给我听,里面的大侠说的。”
胤禛又打了一下弘晖的屁股,心里想的却是,得让苏培盛跟几个幕僚说说,日后不许再给弘晖讲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乌拉那拉氏瞥了一眼逐渐焦急起来的小丫鬟,心中冷笑一声,进府第二日就开始闹事,是真没把她这个福晋放眼里了吗?
乌拉那拉氏柔声道:“四爷,我们得快些了,免得一会路上又下雪。”
弘晖害怕继续被训,立即附和额娘的话,“泡温泉辣,阿玛快走!”
【那个穿越女挺没脑子的,进府第二日就敢挑战女主人的权威。】
【还要掺和到夺嫡之中,也不知道她有几条命够她折腾的。】
【我还是看我的乖崽,什么宫斗宅斗都不如乖崽好看。】
小丫鬟看着一家三口走远的背影,急着想追上去,却被苏培盛拦了下来。
“姑娘急什么,钮祜禄格格既把东西画了下来,我替四爷去看也是一样的。”
小丫鬟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丫鬟架着朝后院的方向去,苏培盛慢悠悠跟在身后,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去温泉庄子。
弘晖一进马车就把头上的小羊帽子取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爬上木榻,急吼吼地让乌拉那拉氏把棋盘拿出来。
“我要跟阿玛决一死战!”
乌拉那拉氏的笑容一顿,偏头看了一眼胤禛,她心中暗叫不好,看来那前院的幕僚给弘晖说了不少武侠故事。
“好好说话。”胤禛又照着小家伙的屁股来了一下。
弘晖圆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立即不叫嚷着下棋了,趴在窗口去看外面的集市,他们正穿过观音寺街,观音寺街在外城算是十分热闹的街道,两边挤满了摊位,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阿玛,剑!剑!”弘晖忽然指着外面一个卖各种木雕玩意的摊位,十分兴奋地朝胤禛大喊。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胤禛领着闹腾的儿子下了马车,乌拉那拉氏也紧随其后下了马车,一家子来到木雕摊位前。
“各位贵人喜欢什么随意挑。”摊主热切的迎了上来。
弘晖拿起一把雕刻精美的小木剑舞了两下,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胤禛,“阿玛你看我像大侠吗?”
摊主忙恭维道:“小少爷舞的真好看,日后不是大侠也是个将军。”
弘晖挺了挺胸膛,“我可厉害了,能上天入水。”
胤禛可不想听他说如何上天入水,催促着小家伙挑几样喜欢的,然后他们要继续赶路。
除了手上这把木剑,弘晖还挑了几个喜欢的小摆件,才心满意足跟着额娘阿玛往回走。
“阿玛阿玛,你说我也以后当大侠还是当将军?”
“我觉得将军威风些,而且将军不怕鬼,还会驱鬼。”
胤禛猝不及防又听到自己大哥的糗事,眼角溢出一丝笑意,分明是这小家伙怕鬼,以为当了将军就不怕鬼了。
“弘晖日后长大想当什么都可以,现在乖乖跟阿玛上马车。”
“救命!”一个柔弱的身影突然跑到了几人面前,明明是大雪纷飞的时候,这人却偏偏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
“求求公子救救奴家。”白衣女子几乎跪倒在胤禛的脚下,一身素白衬得她更娇小柔弱,柔美的小脸上落下几滴泪,更引得不少人为之心疼。
胤禛第一时间护住自家儿子,仔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女子,女子略显凌乱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根稻草,这是给自己卖身的意思。
“姑娘有什么委屈可以给我家夫人说说,我们府上在官府也有些关系,若姑娘真受了什么委屈,说不得也能帮上些忙。”春雪连忙蹲下身扶起女子,轻声安慰了起来。
女子似乎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她微微福了福身,“奴家见过夫人,奴家家父去世,可家中为了给家父看病,已经不剩几文钱,奴家没了办法才想出这招卖身葬父,奈何遇到一纨绔子弟,非逼着奴家从了他,奴家没了法子才逃出来,可怜我那老父亲如今还躺在冰天雪地里。”
乌拉那拉氏偏头对一旁的小丫鬟低语了几句,随后才看向女子,“姑娘别怕,我让人先拿件衣服你穿上,待会我让我这贴身侍女同你去府衙一趟,管他什么纨绔,那也不能罔顾王法,当街强抢民女。”
小丫鬟从马车里拿了件自己穿的厚衣服,然后给女子披上,“姑娘随我去府衙,你别怕,我家老爷夫人定能帮你脱险。”
女子被小丫鬟搀着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逗弄儿子的胤禛,她轻轻咬着下唇,给藏匿在人群中的同伙递了个眼神。
“姑娘等等,我冻的太久了有些走不动。”女子握住小丫鬟的手,生生停下了脚步。
许是她们这边的动静大了些,周围也渐渐有了围观的人。
“这姑娘也是可怜,刚丧父又被纨绔骚扰。”
“我瞧着这夫人也是心善之人,何不把姑娘带上你们马车暖和暖和。”
“瞧这位夫人衣着不凡,估计是官夫人,这位姑娘不是正好卖身,何不大发慈悲自家买下。”
【暖和暖和?你咋不领回你家。】
【看戏就看戏,怎么还玩起了道德绑架?】
【她确实挺可怜的,但是乖崽额娘不是已经答应帮她去告官吗?有四贝勒府做靠山,谁敢再骚扰她。】
弘晖正在把玩刚买的木雕,抽空瞧了一眼弹幕,然后茫然地看向胤禛,“阿玛,什么是道德绑架?”
胤禛听到儿子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道德绑架…就是他们几个。”胤禛指着刚才义愤填膺的那些人,“利用道德名义胁迫别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胤禛忽然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那人,冷声道:“既然你这么心善,直接把人领回你家岂不是更好。”
那人立即息了声,其他围观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这冷面男人直接把人塞进自己家里。
弘晖立即拍手鼓掌,“阿玛好厉害,他们自己都不愿意把人领回家,还偏偏要我们领回去,原来这就是道德绑架。”
小家伙这话一出,周围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不过议论的对象变成刚才几个嚷嚷的最厉害的人。
乌拉那拉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道:“儿子东西都买完了,咱们也该离开了。”
胤禛垂下眼眸,轻声道:“走吧。”
夫妻二人刚带着孩子走到马车边,一阵喧闹的声音由远至近,那女子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硬生生拖着小丫鬟躲到了胤禛身边,要不是有护卫拦着,她都要挤进胤禛夫妻二人中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健壮的锦衣公子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奴仆,锦衣公子一见着白衣女子,眼底的怒火瞬间就飙升。
“贱人,你这是真的让本公子一顿好找,昧了本公子的钱也就算了,还敢骗本公子。”锦衣公子也注意到了马车旁的胤禛夫妻,冷笑几声,“你这是找到下家了?眼光不怎么样嘛,人家身边都有夫人孩子了,你靠的上去吗?”
白衣女子缩在小丫鬟身上,一张惨白的小脸蛋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你…你说谎,我没骗你银子,是你非要纳我当你第十八房妾室。”
“公子救命啊!奴家愿意给您当牛做马,只要不让奴家去做什么妾。”白衣女子忽然推开小丫鬟,朝着胤禛的方向倒去。
锦衣公子被气得不轻,“好你个贱人,当初你分明同意了,说要埋了你爹才肯跟我走,结果第二天就不见影了。”
胤禛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前的护卫立即拦住女子,高声道:“既然你们各有各的说辞,不如去府衙争论一番,有我家四爷在,谁敢判冤案。”
锦衣公子道:“去就去,这小娘们还挺厉害,一来京城就攀上了什么四爷,不过本公子没做我们亏心事,我也不怕。”
白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忽然噗通一声跪在胤禛面前,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四爷有所不知,这赵公子在京城有当大官的亲戚,奴家不想拖累四爷和夫人。”
弘晖看了看脸色都不大好的父母,他们这会在外面被困了好一会,偏偏这个人不肯去衙门,好像黏着他们不放了。
“再大的官都没我大!”弘晖拿着剑指着那赵公子嚷嚷着,“报上名来!”
赵公子心思也灵活,这马车看着朴实,但马车上的牌子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少说这也是个大户人家。
赵铭拱手道:“在下赵铭,叔父乃工部侍郎,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等在下安顿好后,再上门拜访。”
弘晖见他态度还不错,收回了剑,“工部侍郎?什么官?我是大将军,阿玛,大将军是不是比工部侍郎大?”
胤禛收回了想要立即离开的想法,自家儿子喜欢上了扮演各种人,他当然不能扫了儿子的兴。
“自然比工部侍郎大。”
弘晖兴奋不已,“怪不得那些大臣见着我大伯都要行礼,大伯也是大将军,那我要跟着大伯学。”
胤禛无奈摇头,那些人哪是因为你大伯是将军行礼,你大伯如今是他们十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封了郡王的。
赵铭此时再没有心思去管什么女人,好家伙,他刚进京就撞见了大官,能把正三品都不放在眼中,这京城果然遍地都是王公贵族。
白衣女子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激动的神色,身子却不由自如朝着胤禛倒去,下一刻却被两个丫鬟架着离远了些。
“四爷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人的,我是被人拐来的,若不做这个,他们就要打死我。”白衣女子突然跪下,朝着胤禛砰砰砰直磕头。
胤禛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无论哪个朝代,人贩子都是死罪,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个团伙估计人还不少。
“苏…”胤禛刚想叫苏培盛却突然想起苏培盛被他派去做事,这会还没回来,他随后叫来小路子,让他去找顺天府的人来。
“你先带着弘晖去庄子,我稍后就来。”胤禛又低声吩咐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有些忧心,虽然知晓胤禛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但难免被迷惑,这样的人进了府那才闹腾。
“我不要跟额娘走,我要打坏人。”弘晖紧紧抱着胤禛的脖子不松手。
胤禛无奈,却也只能纵着儿子,既然一时走不了,胤禛也不愿带着孩子在外面吹冷风,便带上那白衣女子和赵铭去了附近的酒楼,寻了间雅间坐着。
“还是四爷厉害,几句话就让她说了实话,这女人当初就是用花言巧语骗了在下,给了她一百两卖身银子,说好第二日葬礼结束就接她进府,结果去了才发现那村子根本没有这人,一百两虽然不多,但在下被骗的心里难受,便一路追到了京城来,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四爷和小公子,也算是缘分。”
赵铭一坐下嘴就没停过,东扯西扯说了一大堆,停下来喝水时才发现那位爷压根就没听他说,反而是那位小公子听的认真。
“后来呢?你们遇到的山匪是不是也会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弘晖拿着木剑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念着强盗经典的开场白。
赵铭沉默了一瞬,哪家山匪这么废时间,话说完人都快跑没影了,他嘴上却道:“小公子真聪明,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说这个。”
另一边的白衣女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她一直想凑到胤禛夫妻二人身边,偏偏身边的两个丫鬟看的紧。
也不知道他们跑了没,不过京城这么大,就是将军也没那么大面让人全城搜捕,到时候没抓到人,她就死皮赖脸跟着,总比再冒险强,再遇到一个像赵铭这样的二愣子她可怎么办。
【还是不能只看外表,那赵铭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人家确实没强抢民女,那姑娘也可怜,好好的被拐来做这种事。】
【幸好他们都遇到了乖崽一家,依四爷做事严谨的态度,肯定会把事查清。】
【哪个时代的人贩子都该死,没有他们,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痛苦的家庭。】
弘晖也看的义愤填膺,“阿玛,那些人贩子一定要狠狠罚他们,要是他们拐走像我这么可爱聪明的小孩,那他家人该多伤心。”
胤禛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倒是会夸自己。”
没多久,小路子也带着顺天府的人来了,来人是顺天府的府尹,一进门府尹朝几人行礼问安。
“下官见过四贝勒,大阿哥,四福晋。”
胤禛微微抬手,“那位姑娘说自己被人拐走,一直在做骗人的行当,想来那伙人已经到了京城,马上年底了,万岁爷可不希望看着底下的子民家破人亡。”
府尹连声应是,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他刚进来就被这位爷来了个下马威,年前不做好这事他年后还能坐府尹的位置吗?
一旁的赵铭嘴都快合不拢了,不应该是武将世家侯府国公之类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四贝勒。
赵铭噗通一声跪在胤禛面前,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起来了,“贝勒爷,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胤禛朝他微微颔首,这小子心思活泛,面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彬彬有礼,做事圆润,真要是纨绔子弟,这会怕是已经去了医馆。
“我阿玛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他。”弘晖小嘴叭叭起来。
府尹临走前问胤禛要走了那位白衣姑娘,还有赵铭,毕竟一个是人贩子团伙里的人,一个是受害者,总要给他们提供些线索。
在观音寺街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弘晖才重新坐上去温泉庄子的马车,他们的行李已经送到庄子上,这会就他们几辆马车。
弘晖躺在木榻上呼呼大睡,乌拉那拉氏一会摸摸他的小手,一会摸摸他的脚,生怕冻着他,生了风寒。
马车行至半路,苏培盛快马加鞭追了上了来,刚坐在马车外面,苏培盛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图纸交给胤禛。
“这些都是钮祜禄格格画的。”
胤禛拿着图纸看了近一刻钟才放下,他不得不承认钮祜禄氏肚子里有些东西,但这也不能成为她威胁自己的理由。
“钮祜禄格格这画的都是什么?”乌拉那拉氏看了几眼,面上带着疑惑的神色。
胤禛微微颔首,“一些改良的火器,钮祜禄氏不似后院其他,她若不主动惹事你就当没这个人,要是惹了事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乌拉那拉氏眸子微微睁大,她还以为四爷对那位格格有些情分,没想到这般不近人情。
胤禛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捏着她白皙的手指道:“她进府确实是我一手安排的,不过…这安排我也不喜,大概喜的只有她自己。”
乌拉那拉氏瞪大了眼睛,“她…她逼你纳她进府?”
怎么会有人喜欢给别人当妾?只是这句话乌拉那拉氏不敢说出来。
第七十四章
路程刚过一半, 天空又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花,乌拉那拉氏放下帘子,准备叫弘晖起来, 马车里没烧炭,光靠几个汤婆子肯定不够暖和。
弘晖迷迷糊糊之间被人抱起来穿衣服, 穿好衣服乌拉那拉氏又往他嘴里塞了块糖,尝到甜味的弘晖瞬间清醒了不少。
“额娘还要吃糖。”弘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弘晖自从能在商城换东西后,他荷包里的糖就没少过,一天的糖就没断过,结果可想而知,捧着脸喊了好几天牙疼, 自此乌拉那拉氏就断了他的糖, 每日最多一块。
乌拉那拉氏戳了戳他的额头,“额娘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每日只能吃一块, 忘了上次牙疼吗?”
弘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上次疼了他好久,还是太医帮他把牙齿里的小虫子抓出来, 牙齿才不疼了。
“那额娘明天记得给我。”弘晖又张开嘴让乌拉那拉氏看他的牙齿。
乌拉那拉氏仔细看了一遍小孩白嫩嫩的乳牙,这段时间糖吃的少, 小家伙的牙齿并没有黑点。
弘晖让额娘看完牙齿, 又挪到了胤禛身边,下巴撑在胤禛的肩膀上, 低头去看胤禛手中的图纸。
“阿玛,你怎么有我的手枪?”看到图纸上熟悉的东西, 小孩眼睛都亮了。
“手枪?”胤禛揣摩着这个词,这倒是和那个钮祜禄氏说的一样, 她似乎并不习惯把这个称之为火器,反而一口一个手枪。
弘晖的小胖手比出一个枪的手势,嘴里还发出biubiubiu的声响,“玛法遇到刺客时,我给侍卫了手枪,最后被大伯拿走了。”
“哎呀,我都忘了跟大伯要,早知道阿玛喜欢我就要回来。”
胤禛脸色一僵,想到之前胤禔对自己的态度,他忍不住咬紧后槽牙,好个胤禔,拿了那么好的东西竟然一声不吭。
“那这个呢?”胤禛又换了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钮祜禄口中说的手榴弹,据说威力巨大,至于多大胤禛没亲眼见着过。
弘晖呲溜一下缩进胤禛怀里,把头埋进胤禛的胸口,闷声闷气道:“阿玛,这个可厉害了,死了好多好多人。”
胤禛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不怕,我们家弘晖十分厉害,能在那么多人手里把皇玛法救下。”
胤禛只听过些只言片语,但只这些他就能想象出当时有多危险,就是胤禵在场也没他儿子这般从容不迫。
“那我要让玛法封我当大将军。”小家伙从胤禛怀里抬起头,一双狗狗眼湿漉漉的。
乌拉那拉氏在一旁听了个一知半解,她不明白自家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些,但她已经知道钮祜禄氏拿什么来威胁四爷纳她进府。
“钮祜禄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她家也没有在火器营当差的人。”
“钮祜禄是谁?她也有这些东西吗?”弘晖的小脑袋瓜冒出大大的疑惑,白榆可说过,这些东西是大清没有的,这可是独家。
乌拉那拉氏有些紧张地看向胤禛,她可不希望自己儿子又掺和到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面去,上次一个李氏差点要了她儿子的命,谁知道这个钮祜禄氏又会做什么。
胤禛轻笑道:“一个不重要的人,她想用这些东西跟我交易,只不过她可能没想过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别人也有。”
【好嘛,穿越女的算盘落空了,她只能拿出图纸,但是我们乖崽可以拿出实物。】
【她是不是真把古人当傻子,随便给点东西就能把她供起来,这可是皇室啊,亲情都淡薄的不行,还奢望什么爱情。】
【我总感觉老四把她榨干后,反手就捅她一刀。】
胤禛突然冒出孤魂野鬼和精怪的念头,亦或者弘晖身上的东西并不只这一个,钮祜禄氏身上也有神灵之类的。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胤禛抛之脑后,钮祜禄氏不像是被神灵眷顾的人,依她做事高调的性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的神情,不由得为钮祜禄氏捏一把汗,四爷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他最厌恶别人胁迫自己,而钮祜禄氏不仅做了还吃成功了,只是如今她手上的东西似乎不是独一无二的。
一到庄子,弘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满庄子乱跑,不多时,身后就跟了一群佃户家的小孩。
弘晖长得粉雕玉琢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而且出手大方,跟他一起玩能得不少好吃的东西,自然有不少小孩喜欢和他玩。
疯跑了快半个时辰,弘晖才回庄子,刚一进屋就瞧见忙碌着准备午膳的额娘,还有坐在一旁悠闲看书的阿玛。
“阿玛阿玛,我回来了。”弘晖朝着胤禛跑去。
胤禛余光瞥见自家儿子手中抓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定眼一看,那竟然是一只癞蛤蟆,白花花的是它的肚皮。
“阿玛看我找到了什么?青蛙,它也会冬眠,正好跟王八做伴。”小家伙十分得意地拿着比他巴掌还大的癞蛤蟆炫耀着。
“哎呀!”乌拉那拉氏一回头正好瞧见这一幕,自家白净的儿子都快成了泥潭里打滚的小狗,手里还不知道抓的什么东西。
“快放手,这东西看着太吓人了,赶紧丢了。”
弘晖可不依,这可是他跟着今日新结交的朋友,在山脚下挖出来的好东西,听小伙伴说这东西可以吃,不过弘晖见这玩意有点丑,他可不愿意吃,养着玩玩还可以。
“我挖了好久,小虎子还挖到了一条蛇,他说他家晚上可以吃肉了,阿玛,蛇还能吃吗?”
胤禛再次有了打儿子屁股的冲动,他还以为是跟着去玩,没想到跑去蛇洞挖蛇去了,他敢保证他儿子绝对怕蛇,不然这会带回来的就会是那条蛇。
“弘晖!”乌拉那拉氏先怒了,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弘晖连忙躲在胤禛身边,还不忘把癞蛤蟆丢到阿玛怀里,并嘱咐自家阿玛护好他的宠物。
“挖蛇?你胆子可真不小,不怕那蛇醒来咬你一口。”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气,之前那些事只能说弘晖是受了他人的牵连,今日是上赶着危险的地方去。
弘晖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他好像把自己暴露了,“额娘放心,我不是农夫,不会傻乎乎的把蛇放进怀里。”
“你还想放进怀里,弘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胤禛示意苏培盛快把他身上的癞蛤蟆拿走,随后抬手护住了弘晖,解释道:“弘晖说的是西方一个故事,讲的是好心的农夫救了蛇,却被蛇反咬一口的故事。”
乌拉那拉氏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她本就读书不多,更别说还是什么洋人的故事,自家才三岁的儿子都比自己会读书,一想到这,乌拉那拉氏的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
吃完饭,弘晖拿着松土的小铲子准备在庭院里挖点土,给他的新宠蛙做个房子,庄子这边的庭院没有家里的大,种了不少草木。
弘晖拿着铲子把地上的血铲开,露出里面的褐色的泥土,小家伙握紧铲子,朝着泥土就是一铲子,没有预想中的铲出大块泥土,反而是铲子被卡在地里下不去也上不来。
弘晖急了,双手紧紧抓住铲子,重心朝后,使出吃奶的劲去拔铲子。
啪叽一声,弘晖重重摔了个屁墩,手里的铲子也瞬间飞了出去,叮铃哐啷几声之后才停了下来。
“哎呦!”弘晖四脚朝上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喊疼,吓得一旁的小路子连忙把人扶起来,扒开裤子去瞧小孩的屁股。
“阿哥没事,您穿的厚,屁股一点红印都没有。”
弘晖扭头去看,却也只能看到白色的衣摆,人生好难啊,为什么连自己的屁股都看不见?
“大阿哥,这是你的东西吗?”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嗓音。
弘晖抬头就看到自己的飞了几米的小铲子,随后才把目光落在那张温婉的面容上,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你是谁?”弘晖十分警惕。
倒是他身后的小路子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位不是刚入府的格格吗?如今这个时候不在自己院里跟着嬷嬷学礼仪,跑来庄子做什么。
云舒脸色微僵,她见过这小孩不止一次,还为了讨好这孩子赔了半天的笑脸,结果人家转头就把自己忘了。
“大阿哥还记得庆云楼吗?我是庆云楼的东家,上次在宫外遇到,我还请你们去庆云楼吃东西。”
弘晖掀了掀眼皮,冷淡的回了个‘哦’,玛法教过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接触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弘晖又指着门道:“这是我家的庄子,你赶快出去。”
云舒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大阿哥,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这庄子我自然来得。”
小路子连忙凑到弘晖耳边小声解释了几句,弘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是他阿玛的新格格,不过即便是府上的人,弘扬知道正院是他和额娘的地方。
“这是正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路子,去给这个什么格格找个院子。”
云舒把铲子交给身后的小丫鬟,随后笑道:“大阿哥别急,我来找四爷有些事,商量完了自然会离开。”
弘晖皱眉,他阿玛要是有重要的事,这会肯定就会亲自回去一趟,或是让府里管事过来。
“我阿玛知道你来吗?”
弘晖眼尖的察觉到眼前女人的神色有些微妙,“你还是快些回去,我阿玛生起气来连我都害怕。”
云舒不以为意,男人生气多哄哄就是了,她虽然恋爱谈的不多,可那些小说没白看,也幸好自己喜欢研究穿越小说,否则来了这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
弘晖很是诧异,同身侧的小路子对视了一眼,小路子也是同样惊讶的神色。
胤禛是何人?
那可是京中有名的冷面王爷,除了康熙和自家兄弟,惹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弘晖想着自己阿玛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肯定不能因为外人破坏了心情,继续劝道:“你还是回去吧,等我们回家之后,你有什么事再找我阿玛说。”
云舒微微蹙眉,她本来不想搭理小孩子,结果弘晖话刚说完,原本站在庭院观望的下人都朝着她这边聚来,大有她不离开就把她抬出去的意思。
“福晋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四爷可是王爷,后院那么多妾…人,她就你一个儿子,拦的住后院那么多人吗?”
弘晖猛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小路子,胖嘟嘟的小脸蛋上皆是冷意,“不许说我额娘,我额娘是世上最好的额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嚼我额娘的舌根。”
【这人怕不是傻子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福晋的坏话。】
【乖崽好心好意劝她回去,结果这人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坚持要作死。】
【估计穿越女年纪也不大,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感觉有种古早文的味道,可惜这是养崽文。】
云舒被小孩的气势吓得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她承认自己是心急了些,可如今的某些事变得太快了,李氏没了,隆科多被流放,太子倒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改变。
她害怕最终会出现什么变故,才顾不得其他,拿那些东西换自己进府,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身份,她肯定不会浪费。
“大阿哥…可惜了,好好享受最后的好日子。”云舒并不想跟个孩子计较,而且这孩子还是出了名的夭折皇子,现在算算也不过只剩几年。
小路子闻言脸色突变,声音顿时下来,“胡说什么,来人掌嘴。”
几个丫鬟立即上前,一人拖住云舒身边的小丫鬟,另外两人抓住云舒的胳膊,最后一人高高抬起手,照着云舒漂亮的脸蛋重重打了下去。
“你们这些狗奴才疯了,我可是主子,你们敢打我…啊…住…啊…”
片刻后,小路子叫了停,挨了几巴掌过后,云舒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嘴角还溢出了血沫。
“贱人,莫欺少年穷,等我得势那日定要打烂你的嘴。”云舒还在不停咒骂,她两世以来就没遭过这样的罪。
弘晖不乐意了,叉着腰教训她,“你骂了我额娘,又想对小路子下手,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小路子可是我玛法给我的,就连我阿玛都不敢骂他。”
小路子在四贝勒府的日子确实不错,但也没到胤禛都不敢骂他的程度,但一般的人也不敢对他如何,毕竟他身后还有个在康熙身边伺候的师傅。
云舒捂着脸抖个不停,这些侮辱她的人她都一一记下了,等着她坐上那个位子之后,在场的每个人都跑不了,尤其是那个乌拉那拉氏。
弘晖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十分平静,“我知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我的日子不久了,手枪的图纸也是你画的吧。”
云舒瞳孔微微一震,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世界除了她还有其他的穿越者,难道这个弘晖也是穿越来的?可看他的行为举止确实是个孩子没错。
“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我家?为了我阿玛?也不对啊。”弘晖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人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女吗?一口一个狗奴才一口一个贱人,乖崽都不会这么说。】
【她适应的挺不错的嘛,这么快就把自己当成了主子。】
【她进你家就是为了生下弘历,要是历史没改变,弘历就是下下任皇帝。】
【我就说她一天天的跳的比谁都欢,感情是想当太后。】
看完弹幕弘晖才恍然大悟,他都快忘了一开始知道的那些事,他阿玛可是下一任皇帝,要是他没了,阿玛只能从他那些弟弟里面选人。
弘晖挥退了小路子几人,只让他们在远处看着,接下来的话他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原来你是想当下下任皇帝的额娘。”弘晖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决定了,我要答应玛法,做皇帝嘛,挤挤时间还是可以的,我要让我额娘做皇帝的额娘。”
什…什么?云舒瞪大了眼睛,她是听说过康熙宠爱弘晖的事,但康熙也不至于蠢到立一个三岁娃娃当太子。
“果然是小孩子,这种话…嘶这些话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家的下场不比废太子好到哪去。”
云舒说完愣了一下,这小孩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还是说穿越者就在他身边,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四爷?
不远处的正屋里,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胤禛十分欣慰地看着处变不惊的儿子,反观乌拉那拉氏就急得不行,生怕钮祜禄氏欺负了自家儿子。
胤禛伸手揽住乌拉那拉氏的腰,轻声道:“弘晖这些日子遇到的事不少,现在又得汗阿玛宠爱,有些事他必须自己面对,咱们守在他身后,不会真让别人欺负了他。”
乌拉那拉氏轻轻靠在胤禛怀里,眼眶却一点点红了,“这钮祜禄氏也太嚣张了,进府还没几日就敢这样,日子久了那还不得翻天。”
“她翻不了天,等我从她嘴里问出那件事后,就会处理了她。”
胤禛的声音极轻,听到乌拉那拉氏耳里却犹如千斤重石,要是在一个时辰前,她肯定要劝劝胤禛,好歹也是条人命,可如今这人欺负到自己儿子头上了,乌拉那拉氏恨不得亲手捏了她。
庭院里,弘晖站起身来,动了动有些蹲麻的脚,然后才对云舒说:“你不应该这么闹腾,我阿玛不喜欢闹腾的人。”
“弘晖过来。”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弘晖立即撇开云舒,朝着站在门口的额娘跑去,“额娘,地太硬了,你快让阿玛帮我铲。”
乌拉那拉氏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你阿玛哪是做这些的,让下人帮你铲点土,可说好了不许在屋里玩。”
弘晖笑嘻嘻的应了下来,带着下人去他挑好的那块地铲土。
云舒也看见了胤禛夫妻俩,她顿时有些心虚,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不会被乌拉那拉氏听见了吧。
云舒把目光转向了胤禛,“四爷,我不过跟大阿哥说了几句话,那小路子就让人打我,我好歹也给了你不少东西,你可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了我。”
胤禛似笑非笑道:“你怎么出的府?我记得走之前福晋让宋格格管着后院,宋格格一向老实,没有我跟福晋的命令,不会随意放人出来。”
云舒眼神慌乱,那宋格格确实油盐不进,但人却不怎么聪明,她只伪装了一番,收买了几个门房上的人就顺利出了府,只是这话不能跟胤禛说。
“我…”
“好了。”胤禛忽然打断她的话,“苏培盛,给钮祜禄格格找个院子歇着,再让人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不是吧,就这么把人放了,四爷不会真的对她产生了兴趣。】
【难不成这是书中世界?瑟瑟发抖.jpg】
【恰恰相反,我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云舒还没说几句,就糊里糊涂被苏培盛带出了正院,随意寻了个院子让她住下,等她反应过来,院子已经被丫鬟婆子紧紧死死守住了。
弘晖用陶盆装了满满一盆土,趁着额娘不注意,偷偷运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哗啦全倒在了房间角落里,倒了点温水就开始和泥。
一门之隔的暖阁里,乌拉那拉氏还在生气胤禛对这事轻拿轻放,这都直接追到了庄子上,下次只怕要追到宫里去。
“四爷,你在马车上还说要严惩她,一转头就把人放了,四爷要是真喜欢她,我也不好说什么。”乌拉那拉氏气鼓鼓的别过头去。
胤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玉般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乌拉那拉氏的耳边,“福晋可冤枉我了,既说了要严惩她,为夫的话自然算数,等时机一到你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推了推男人厚实的胸膛,“儿子还在,别靠这么近,万一让他瞧见了怎么办。”
胤禛瞥了一眼窗外,庭院树下的身影已经不见,他又回头扫了一眼暖阁,也不见那个圆滚滚的身影。
“弘晖呢?”
夫妻二人找了一刻钟,才在弘晖的小房间找到人,小孩背对着门,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小嘴哼着歌,手里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阿玛?额娘?”弘晖听到门口动静,笑嘻嘻的回头看向门口,指着自己的大作给两人看。
“阿玛额娘快看。”
乌拉那拉氏一看清那个东西,只觉得两眼一抹黑,精致古朴的房间里多了一个泥塑房子,小房子做的十分精致,旁边还有河道,山林,几乎占据了整个角落,而作为主角的癞蛤蟆正一动不动的躺在中间。
第七十五章
孩子静悄悄, 必定在作妖,乌拉那拉氏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是一转眼, 小孩就把自己屋里弄得乱糟糟的。
胤禛也觉得额角微微抽疼,“我不是让人把那癞蛤蟆扔了吗?”
一旁的苏培盛心中也暗道不好, 他分明让人扔出去了,怎么又回到正院,估摸着是小路子几个搞的鬼。
弘晖朝他讨好的笑道:“我偷偷捡回来了,虎子说它要睡在泥巴房子里,不然就会被冻死。”
胤禛目光落在那只露着肚皮,一动不动的癞蛤蟆身上, 这小玩意被自己儿子玩几天,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好了别玩了,咱们去后面泡温泉。”
乌拉那拉氏忙带着人去收拾衣服,眼不见为净, 免得一会自己忍不住让人收拾了,小家伙见不到东西又苦恼起来。
弘晖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干净衣服才跟着胤禛去了后院的温泉, 父子俩穿过长长的游廊,没多久就到一处院子前。
一进院子就能瞧见淡淡的白色雾气, 带着一丝暖意, 弘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阿玛, 是水。”
弘晖赤脚站在白玉石板上,望着下面热气腾腾的泉水, 他蹲下身伸出小脚丫轻轻试探了一下水温。
微微有点烫脚,但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十分舒服。
胤禛已经下了水, 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腰间的带子未系紧,隐约露出白色的胸膛,再往下湿透的里衣紧贴在身上,露出曲线分明的腹肌。
“阿玛抱你下来。”胤禛起身站在温泉里,准备朝弘晖走去。
弘晖利索的爬了起来,连忙摆手,“阿玛让开,我要跳水。”
胤禛立即退了两步,给儿子留出地方,却也随时做着从水里捞儿子的准备。
弘晖人小胆子却大,只两个呼吸间,小家伙‘嘿呀’一声,直矗矗朝着温泉跳了下去,激起了大片水花。
入水的一瞬间,弘晖就有点慌了,泉水比他看着的还要深,还没哼唧出声,就发觉自己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又菜又爱玩。”胤禛拍着他的背,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弘晖咳了两声,发现没有一丝难受之后,又嚷着要继续跳水玩。
玩了约两刻钟,胤禛抱着包裹严实的儿子往回走,正好撞见隔壁泡完温泉的乌拉那拉氏,夫妻二人带着儿子穿过长长的游廊,朝着正院的方向去。
胤禛余光瞥见一个白影闪过,他看了一眼苏培盛,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云舒闹腾了一番,见依旧没人搭理她,反而一开始跟着自己来的小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云舒!”
“云舒!”
半梦半醒之中,云舒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飘无虚渺,好似是从另一个世界的人在叫她。
“啊!”云舒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她的里衣,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想起刚才的梦,心中不由得一悸。
她梦到了原主,化作狰狞的恶鬼问她索要身体,而她被困在房间里根本出不去。
醒来后云舒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是个梦,前世的她还在为生活四处奔波,如今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谁愿意再回去过那样的生活。
“云舒!”
云舒猛地抬头看向门口,一双杏眼死死盯着门口的位置,不是梦,真的有人在叫她,还是和原主十分相似的声音。
“谁在哪?小圆是你吗?”云舒小心翼翼下了床,试探性问了句,小圆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
门外静悄悄一片,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云舒不敢松懈,她都能穿越了,妖魔鬼怪又有什么稀奇。
云舒快步走到窗边的木榻前,手忙脚乱地拿出火折子,点燃案几上的蜡烛,一簇小小的火光瞬间点亮了屋子的一角。
啪嗒!
云舒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香炉,寂静的屋子突然出现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声,吓得云舒一个激灵,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艹,什么东西?”
她拿着蜡烛弯腰去看地上的东西,四散的香灰还冒着淡淡的香气,这不是她睡前闻到的那股香气嘛,她一向不喜欢熏香,小圆怎么把这东西放了进来?
“云舒!”
云舒来不及多想,门口的声音再次出现,她猛地朝后退了几步,险些踩到地上的香炉。
“你…你究竟是谁?”云舒一手撑在榻上,才堪堪稳住了身形,看向门口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惧意。
啪嗒一声,房门突然打开,光线昏暗的门口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身上穿着原主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别问云舒怎么知道的,她当初就是嫌这件衣服太素,直接塞到了箱底,所以才能一眼认出来。
“你…你别过来!”云舒抄起小案几上的茶壶举在手中,警惕地看着门口的人。
白衣女子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缓缓走进了屋里。
啪!云舒疯狂地砸着手边的东西,阻止白衣女子进屋。
“云舒,我的身体好用吗?”白衣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幽幽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啊!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云舒似乎被白衣女子的话刺激到了,突然跳上木榻,打开窗户朝着外面大喊大叫。
院子好似被人掐断了声带一般,寂静的可怕,只有云舒一人的声音在院子上空飘荡,明明白日里那么热闹的庄子,到了夜里反而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不管我的事,占你的身体也不是我自愿的。”云舒缩在角落,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瓷片。
白衣女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既然你占了我的身体,为何不替我好生孝顺父母,安稳过完这一辈。”
“你开酒楼,离家出走,结交皇子,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怕害得我家万劫不复吗?”
云舒脸上都是泪痕,却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会生下下下任皇帝,成为大清最长寿的太后,日后你的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完。”
白衣女子似乎信了她的话,茫然地退后几步,“你究竟是什么人?就算日后四贝勒继位,那也是立大阿哥为太子。”
“哈哈哈哈…”云舒忽然笑了起来,“大阿哥?八岁而亡的大阿哥吗?可惜了,他还活不到四爷继位的那一天。”
砰!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响声,云舒敏锐地看向门口,“谁在外面?”
“你一个孤魂野鬼,占了我的身子,还要去谋害皇嗣,与其让我的家人陪你去送死,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白衣女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她开始朝着云舒慢慢走来。
云舒瞬间没心思去管外面,她直接搬起小案几挡在自己面前,语气慌乱了起来,“我说的是历史,我来自几百年后,历史上就是这样,大阿哥八岁夭折,继位的是四阿哥弘历,他的生母就是你。”
“雍正的子嗣本来就不多,弘历又受康熙喜爱,他登上那个位置没有丝毫意外,要怪就怪弘晖死的太早了,雍正倒是想让他宠爱的年世兰的儿子登上皇位,可惜都死了,毕竟外界乃至几百年后都在传他篡改圣旨,把原本属于十四阿哥的皇位改成了自己,毕竟这是他亲娘自己说的。”
云舒倒豆子似的把这些话全说了出来,她又哭又笑,好似疯了一般,反观白衣女子有些慌乱,她不止一次朝门外投去目光。
“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摆脱了烂泥一样的生活,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希望,当太后不好吗?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有手机,没有网,没有现代化的生活那又怎样,我有别人几辈子都没有的钱和权。”
叩叩
外面传来两道清脆的声响,白衣女子深深看了一眼倒在榻上疯疯癫癫的女人,随后转身出了寝室。
白衣女子朝着站在偏厅角落里的人福了福身,看了一眼屋里还在念叨着陌生词汇的云舒。
“四爷,那些话…”
“守在这,有什么动静记得来找我。”苏培盛轻声嘱咐道。
说完他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胤禛,男人整个人被黑色笼罩住,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惊胆跳的冷意。
良久过后,男人才转身离去,苏培盛连忙跟上胤禛的步伐,身材高大的男人步伐紊乱,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跌跌撞撞朝着正院去。
苏培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隐在黑暗之中的院子,他没想到会是这样,原本只想套出钮祜禄格格的话,谁承想还真是孤魂野鬼占了钮祜禄格格的身子,可这孤魂野鬼竟然是来自几百年后。
胤禛站在寝室门口,紧攥着的右手缓缓松开,深深嵌入手心的指尖带着几丝血迹,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抬脚踏了进去。
胤禛轻轻掀起床帏,下一刻瞳孔猛然一震,床上空荡荡的,伸手一摸已然是冰冷一片,床上已经很久没人了。
“弘…”胤禛张着嘴,嗓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胃里一阵翻腾,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阿玛,阿玛你怎么了?”
胤禛倒在地上,耳边却忽然传来稚嫩的嗓音,湿漉漉的小手不停拍打着他的脸。
弘晖趴在地上,不停地喊着阿玛,他害怕极了,刚听到动静他一出来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阿玛,吓得他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胤禛抓住在自己脸上乱摸的小手,嘴角溢出轻笑,“弘晖?”
“阿玛是我。”弘晖带着哭腔回了一句。
“弘晖!”
“阿玛?你没事吧?”
胤禛一手撑地缓缓坐了起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他儿子的手,白皙的小手上沾了不少泥巴。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哪去了?”
弘晖见胤禛没事也松了口气,一听胤禛问的话,小心脏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偷偷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凑到胤禛耳边轻声道:“阿玛,我在修房子,不能让额娘知道,不然我要挨骂了。”
胤禛无声的笑了起来,然后跟着儿子去了白天那个角落,角落里放着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整个角落。
白日里还只是一间小屋的泥塑,已经扩展到了一座城,城墙城楼应有尽有,泥塑旁边放着一个瓦罐,胤禛伸手摸了摸,里面是用温水和的泥。
“阿玛,我把这个小楼做完就睡觉。”弘晖指着一个只剩下屋顶的小楼,朝着胤禛撒娇。
胤禛挽起袖子,“阿玛陪你。”
胤禛盘腿坐在弘晖身边,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即便坐在地上也不觉得冷。
“阿玛不高兴吗?”弘晖捏着手里的泥团,好奇地问胤禛。
胤禛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没想到弘晖这般敏锐,他自认已经隐藏的很好,结果这点情绪还是被弘晖察觉。
“阿玛有些害怕…”
弘晖来了精神,一直以来他最崇拜的阿玛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阿玛别害怕,我来保护你。”弘晖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阿玛只求弘晖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弘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可他不一样,弘晖知道自己只能活到八岁,小孩子忘性大,他已经好久没想起这件事了。
弘晖眼眶微红,“阿玛,要是我不在了你跟额娘不要伤心,我会变成星星一直守着你们。”
啪嗒!
胤禛手中的小铲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眸中尽是惊讶。
他从未想过自己儿子会知道这事,看样子比他还知道的早些。
“阿玛不会让你离开的,即便倾尽所有阿玛都要护你平安一世。”
胤禛搂住儿子,下巴抵在弘晖的脑袋上,心中却思绪万千,看来过些日子得再去趟慈恩寺,求见虚尘大师。
胤禛不由得想起云舒的话,他的儿子死的死,贬的贬,最后能继承皇位的只有叫弘历的那个儿子。
他不由得想起报应一词,难不成历史中的他真的胆大包天到,敢篡改汗阿玛留下的圣旨。
不过若能让弘晖平安一世,什么皇位大权他也不稀罕,奈何弘晖的能力不能让他当个清闲王爷,胤禛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没过两日,弘晖就感受到了不一样,平时在庄子外玩,他额娘每隔多久就会派人来叫他回去,可如今他阿玛不仅不让额娘管他,还陪着他出去玩。
“这是我阿玛,他可厉害可厉害了。”弘晖微微扬起下巴,给在庄子上认识的小伙伴介绍他阿玛。
七八个小孩十分拘束的站在胤禛面前,他们都是庄子上佃户的孩子,弘晖一家人刚来庄子上时,一群孩子就好奇极了,偏偏家里爹娘耳提面命,让他们不要去招惹贵人。
偏偏弘晖也是个人来疯,没过两日一群孩子就玩到了一起去,弘晖的癞蛤蟆就是跟着他们一起挖的。
但是面对家长又是一副模样,弘晖的阿玛看着就不好相处,他们也不敢在胤禛面前放肆。
有了阿玛跟着,弘晖玩的十分尽兴,一直到天色渐暗才随着胤禛回了家。
庄子上却来了不速之客,偏厅里,乌拉那拉氏正和八贝勒八福晋闲话,见着父子二人进来,立马迎了上去。
“八弟和八弟妹马车坏了,说来借宿一宿。”乌拉那拉氏解开胤禛身上的白狐大氅,说话的声音极轻。
“四哥。”胤禩夫妻俩起身同胤禛打招呼。
“八叔八婶也来泡温泉吗?”弘晖把虎头帽递给小路子,小跑到胤禩跟前。
胤禩微微颔首,忍不住逗他:“弘晖不欢迎我们来吗?”
弘晖连忙摇头,“八叔随便泡,这里可好玩了,我今天还跟阿玛去河面上溜冰,阿玛太重了,差点掉到水里去了。”
弘晖说完咯咯咯笑个不停,小孩天真烂漫的笑容感染了其他人,屋子里冷淡的气氛也暖和了不少。
八福晋道:“现在河面还没冻硬实,等再过些日子,河面冻好了就能在什么滑冰,以往冬日还有什么冰嬉大会,冰上蹴鞠冰上抛球花样可多了。”
弘晖听的一愣一愣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气鼓鼓地看向胤禛,“阿玛真过分,这么好玩的事都不带我。”
“哎哟!”八福晋忍不住笑道,“前两年你还才出生,你阿玛可舍不得把你抱去受冻。”
胤禛哄着儿子道:“等过几日庄子上的河面冻结实了,阿玛给你还有你的小伙伴做冰鞋,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玩冰上蹴鞠。”
乌拉那拉氏嗔了他一眼,“这天这么冷,弘晖每次玩都是满头大汗的回家,万一受了寒气怎么办?”
胤禛朝弘晖笑着摇了摇头,“你额娘要生气了,我可不敢带你出去玩了,真生病了又得喝药汁,冬天的药可比平时苦上三分。”
弘晖立即被吓住了,赖在胤禛怀里撒娇,非要胤禛吩咐大夫往药里放糖,这样就不怕喝药,说不定还喜欢上了。
这话一出的结果就是,弘晖屁股上又挨了一下,小家伙捂着屁股干嚎了起来,转头就躲进了胤禩怀里。
“八叔要保护好我,打屁屁妖怪要来了。”
胤禩单手搂着小侄子,面上温和的笑意多了几分真,“你大伯帮你驱鬼,八叔就帮你降妖。”
乌拉那拉氏和八福晋嫌几人幼稚,躲去了暖阁,就着一会泡温泉该备些什么敷脸的东西讨论了起来。
弘晖偷偷看了一眼额娘的背影,确定走远了,才冒出了脑袋,“阿玛阿玛,额娘走了,说好的给我和我的小弟们准备溜冰鞋,阿玛可不许忘。”
弘晖用吃的收买了一众小孩,如今已经坐上了大哥的位置,有了好玩的自然不能忘了这些小弟们。
胤禩惊讶:“几日不见,弘晖都当大哥了?”
胤禛解释道:“都是些庄子上的小孩,弘晖手松的很,这才没多久,几个小孩都吃胖了。”
胤禩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四哥,这才来庄子几日,就完全融入了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里,他这四哥当真没那想法吗?
“四哥什么时候回京?如今汗阿玛正在休养,不少事都交给了我们几个兄弟,偏偏四哥躲在了庄子上偷懒。”
胤禛自然听出了话中的试探,他淡淡道:“京城冬日太冷,弘晖的身子刚养好没多久,这庄子上要暖和许多,怎么也得天气暖和之后再说。”
这是不打算走的意思?
胤禩咂舌,宠儿子也不是这么宠的吧?大的宠的不行,小的不闻不问?
“八叔要和我们一起冬眠吗?我养的王八和青蛙他们冬眠可厉害了,要睡一整个冬天,我们要是能睡那么久就好了,一眨眼就到夏天了。”弘晖小嘴开始叭叭起来。
胤禩微微挑眉:“你不喜欢冬天吗?”
一旁的胤禛解释道:“他昨日想下河捉鱼,手刚碰到水,就嚷嚷着水拿针扎他。”
胤禩干巴巴道:“四哥你这样子要是回了京,肯定会吓到不少人。”
以前他知道四哥宠孩子,但也没到这地步,天天陪着儿子玩,上山下水一个不落,再过两年是不是要陪着一起去上书房上课。
胤禩不知的是,胤禛还真有这打算,反正如今老爷子身子还健朗,虽说上次木兰围场之事让老爷子伤了元气,但大多都是外伤,又用最好的药材食材养着,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
所以老爷子还健在,他们争什么?一手养大的儿子老爷子一开始都有废黜的念头,更何况他们这些儿子。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更何况胤禛还想陪着儿子度过八岁的大劫。
“四哥可知道汗阿玛心中属意谁?”胤禩又道。
胤禛的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吃糕点的儿子,随口应付道:“我可不敢揣测汗阿玛的想法,而且立谁都是汗阿玛的事。”
胤禩就没指望从他这得到答案,谁不知道他这四哥做事最为谨慎,否则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带着妻儿躲到了这里来。
别看京城如今风平浪静,底下却闹腾的厉害,太子三贝勒一个被关,一个被圈禁,他们剩下的兄弟里每个人都有机会爬到那个位置,只看他们谁更得老爷子的欢心。
要说最得老爷子欢心的人他还真知道一个,胤禩的目光落在了弘晖身上。
“弘晖的金色锦鲤可震慑了不少人,又救了汗阿玛,如今满京城没谁比得上他得汗阿玛欢心了,可惜年龄小了点。”胤禩说完摇了摇头。
胤禛眸中的暖意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黑眸,他看向笑容温和的胤禩,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八弟莫昏了头,动别人家的珍宝,不怕被人砍了手吗?”
第七十六章
胤禩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敢肯定,要是自己流露出一丁点对弘晖不利的神情,他这四哥就会立即抽刀砍掉自己的手。
“我不是我没有。”胤禩连忙摆手, “四哥,废太子的下场还摆在那, 谁还敢做那样的事。”
胤禩看到胤禛似要吃人的的眼神,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天地良心,现在局势还不明朗,老爷子虽然宠爱弘晖,小家伙到底才三岁多, 这继承人再怎么也不能选个孩子。
他也不可能冒着得罪胤禛, 还有老爷子,对弘晖下手,就算他想这么干, 就弘晖那逆天的好运,别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玛!”刚吃完糕点的弘晖一抬头就看到剑拔弩张的兄弟俩,他过去拉着阿玛的手, 表情十分严肃。
“阿玛是好哥哥,好哥哥不能砍弟弟的手, 我也是好哥哥, 不会伤害弟弟的。”
胤禩立即顺杆往上爬,“小侄子快来保护八叔, 八叔好怕啊!”
胤禛冷眼:要点脸!
胤禩:脸是什么?
挡在胤禩面前的弘晖丝毫没察觉到‘眉来眼去’的两人,小家伙叉着腰, 一边嘱咐自己阿玛不要欺负弟弟,又要劝叔叔尊敬哥哥。
胤禛忍不住扶额, 这傻孩子净给他阿玛拆台。
弘晖牵着阿玛的手,又拉过八叔的手,将两只大手叠放在一起,语重心长道:“阿玛和八叔不许再吵架了,罚你们牵手一刻钟哦!”
胤禛黑着脸,想要抽开手,却被自家儿子一把按住。
“阿玛要听话。”
胤禩嘴角微抽,他也就蹒跚学步的时候追过大哥,想要去牵他,虽然最后被无情的甩开了,但他发誓这辈子也就那么一次。
“八叔突然不害怕了,待会不是要去泡温泉嘛,先容八叔回去收拾一下。”胤禩略显尴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胤禩火急火燎的逃跑了,慢了一步的八福晋满脸不高兴,大冬天的跑到庄子来也就算了,还把她一个人落在四嫂那。
八福晋快步穿过游廊,到了院子门口才看到胤禩的背影,她冷哼一声,自顾自进了屋,连个眼色都不分给胤禩。
“好好的,又怎么了?”胤禩快步追了上去。
八福晋坐在暖阁的榻上,刚拿起茶盏又猛地放下,滚烫的茶水不小心溅到她手背上,八福晋惊呼一声,下一刻直接把茶盏摔到地上。
“这么烫的茶,是要烫死我吗?”八福晋高声呵斥一旁的丫鬟。
胤禩一进屋就看到跪了一屋子的下人,他无奈的摆手,下人们见状立即悄声退了出去,给夫妻二人留了独处的空间。
“我来瞧瞧。”胤禩轻轻握着八福晋的右手,拿出药膏轻柔地给她上药,“下人没伺候好赶走就是了,怎么还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咱们来四哥庄子上做客,还是低调些好。”
八福晋睨了他一眼,到底没再乱动,嘴上却抱怨起来,“大冬天的待在家里不好吗?偏偏往这荒郊野外钻,瞧这院子也太素了。”
她略微不满地打量了几眼十分朴素的屋子,暖阁里的摆件十分普通,连他们府里的格格住的都比这好。
胤禩拿着帕子擦手,“这庄子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放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做什么,那不是招贼惦记吗,况且咱们来这也不是为了泡温泉。”
“那四哥是什么意思?如今除了咱们之外,也就大哥四哥最有机会,下面几个弟弟年纪还小,但若等他们长成也很麻烦。”
“四哥的态度不明,他看着确实没有争那个位子的意思,一心想带着小侄子在庄子上生活。”
八福晋闻言蹙眉,按理说胤禛比她家八爷还有资格些,毕竟被孝懿仁皇后抚养多年,出身不比老十差,但他自从太子被废,便很少参与夺嫡的争斗。
“四哥心思深沉,我可不信他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而且有弘晖在,他可比你们其他兄弟几个更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
胤禩抬眼看向她,“汗阿玛不会因为偏宠弘晖,就立四哥为太子吧!”
但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就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开始生根发芽,谁让他家连个孩子都没有。
胤禩笑道:“汗阿玛孙辈也就那么几个,弘晖又招人喜欢,咱们兄弟几个哪个不喜欢他,要是真输给他了,我还真无话可说。”
八福晋神色微怔,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宫里往他们府送了不少侍妾,尽管她不愿,可偏偏她肚子不争气,只能咬牙咽下。
胤禩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哄了起来,“你既不愿,我就把人推了,汗阿玛要骂就骂我一人。”
“宫里还要送人?!”八福晋推了一下胤禩,一双眸子都要喷出怒火来,前些日子才送了两个格格,统共还没一个月,怎么还要送人来。
胤禩连忙赔笑道:“额娘说咱们府里太冷清,所以求汗阿玛又给指了个人,不过你既不高兴了,等回京后我就立即跟汗阿玛推了这事。”
八福晋这才心满意足,以她的身世配个出生高的阿哥绰绰有余,偏偏她喜欢这个八面玲珑的八贝勒,所以才不顾一切嫁给了他,也幸好他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八福晋正了正神色,说起了正事,“对了,我听我舅舅说陈家丢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左都御史最疼爱的小孙子,赶庙会时不小心被拐子抱走了,前两日顺天府似乎抓了不少拐子,但依旧没找到孩子,咱们也赶紧回去,帮着找找孩子,说不得你还能拉拢陈家。”
陈家可是老爷子眼前的红人,跟明珠索额图一样,可惜这两人一个贬官一个死了,都没什么好下场,但这陈延敬是个忠臣,哪个皇子都不支持,只忠心老爷子一人。
胤禩微微颔首:“我先让人传话回去找,丢的时间不长应该能在京中找到。”
正院。
弘晖想起刚才阿玛古怪的神色有些不解,他可是刚帮阿玛和八叔修复了感情,怎么阿玛一点都不高兴。
“白榆,我做的不对吗?”弘晖看向白榆,手里的玩具都不香了。
白榆:[理论上是对的,实际…]
“我就说嘛,我可是为了阿玛好。”弘晖一脸激动的打断了白榆的话。
【哈哈哈哈笑死,让四爷和八爷手牵手,亏乖崽想得出来。】
【他们俩刚才的表情太好笑了,恨不得把对方掐死。】
“我阿玛没有生气,他只是不好意思。”
弘晖和直播间的观众聊了一会,才让白榆关了直播,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睡觉打呼的模样。
[你阿玛知道了。]
白榆的声音忽然响起,弘晖疑惑地看向它,似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阿玛知道了什么?
“我阿玛知道了什么?”
[你阿玛知道你活不过八岁。]
弘晖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当时知道这个消息伤心了好久好久,现在阿玛知道了,肯定也很伤心。
“我阿玛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告诉了他?那我阿玛肯定很伤心。”
白榆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是那天来的钮祜禄云舒,她是穿越者,是她告诉你阿玛的。]
弘晖气鼓鼓道:“她也太坏了,我还想帮她隐瞒,结果她骂我额娘,还把我的秘密说了出去。”
白榆沉默,你这搁后世也不算什么秘密。
弘晖连忙从床上爬下来,一路小跑到胤禛他们寝室里,站在床边双手扒着床沿,小心翼翼爬上了床。
胤禛一把抓住小家伙的小脚丫,无奈道:“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干嘛?”
弘晖躺在父母中间,拉着两人的胳膊,“我要跟阿玛和额娘一起睡,主要还是陪阿玛,阿玛最近有些伤心。”
乌拉那拉氏侧过身,看着自家儿子胖嘟嘟的脸颊,忍不住逗他,“原来你不是来陪额娘的。”
“没有没有,也陪额娘,只是阿玛伤心,得多陪陪他。”
乌拉那拉氏疑惑的目光投向胤禛,这几日不都是好好的嘛,这孩子怎么就断定他阿玛伤心了。
弘晖翻了个身,朝胤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随后小声道:“阿玛别怕,有白榆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
胤禛瞬间就想到父子俩那晚的对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大手轻轻拍着儿子的背,“阿玛也会保护你。”。
“跑了?谁跑了?”胤禛乍一听见有人跑了,下意识就以为是被关在宗人府里的废太子,但他要是真跑了,整个京城还不得翻天。
苏培盛解释道:“咱们前些日子出京时遇到上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顺天府府尹带走她后,没多久就审出了女子其实人贩子团伙里的人,顺天府已经拿下了好几个窝点,没想到拿最后一个时受了埋伏,跑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那女子。”
只能说那女子初来京城什么也没打听清楚,碰到胤禛一家就忍不住搭上去,要是能借此离了那个贼窝最好,若是没有骗上一笔钱也不错。
可惜她漏算了一步,胤禛哪里是能被美色所诱惑,要不是带着妻儿,早就让人把她丢了出去,被送官已经是最好是下场。
胤禛漫不经心道:“跑了就跑了,让顺天府自己头疼去。”
苏培盛丝毫不意外胤禛的回答,那女人本就和他们没关系,要不是今日顺天府的人特意来了一趟,他们也不会特意去打听。
苏培盛继续道:“但他们不仅自己跑了还把偷来的孩子也带跑了,其中还有些官员家的小孩,府尹急得满头大汗,说是想让四爷您也帮帮忙。”
胤禛微微蹙眉,找他帮什么忙?莫不是顺天府府尹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事不严谨,导致那些人跑了,所以才想找他来,他一旦接手了这事谁敢来闹。
“京城就那么大,让他们自己找。”
苏培盛应了声是,又叫了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让他转告还侯在庄子里的人。
“大阿哥呢?”胤禛又想起自家儿子。
苏培盛忙道:“八贝勒带着大阿哥去后山摘柿子,这会估计已经到山脚下了。”
摘柿子?胤禛想起前两日出去玩时,他们远远看到山脚下有几棵硕果累累的柿子树,弘晖当即就闹着要去摘,可惜当时天色已晚,他只能带着儿子回家。
胤禛又问:“福晋也跟着?”
苏培盛摇头:“福晋去了八福晋院里,只有八贝勒和大阿哥去了后山,奴才特意让护卫跟着。”
“咱们也去看看,老八从未带过孩子,毛手毛脚的万一摔着弘晖了怎么办。”
苏培盛看到自家主子急切的背影,心中微叹,这八贝勒虽说和他们府关系不算多好,但也不至于去害自家大阿哥,莫不是钮祜禄格格的那些话,四爷如今对大阿哥愈发看的紧了。
后山山脚下,一处不高的一个山坡上有三四棵柿子树,雪花覆盖在成熟的柿子上,一个个柿子如同一个个红红的小灯笼,高高挂在枝头上。
柿子树下站着十几个人,一袭白色衣裳的胤禩站着中间格外惹眼,他的肩上坐着一个包裹着圆滚滚的小孩,正伸长胳膊去够树上的柿子。
“嘿呀!”弘晖双手抱着一个柿子使劲往下拽,整个身子忍不住往后仰,要不是胤禩及时护住他,小家伙就会摔个倒栽葱。
胤禩心惊胆跳地护着小侄子,经历了昨儿那么一出,他生怕不小心伤了弘晖一根汗毛,四哥就拿着刀追着要砍他的手。
“弘晖乖,下来吧,让护卫上树给你摘柿子。”
弘晖抱着柿子就啃了一口,口腔瞬间就充斥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柿子软绵绵十分清甜。
“八叔再玩一会,阿玛来了肯定不要我上树。”弘晖撒起娇来。
胤禩:他也没让小侄子上树啊,这小家伙回去不会乱说话吧?他还想着拉拢四哥,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又摘了两个,弘晖才被胤禩哄了下来,小家伙脚一沾地,就开始指挥护卫去摘他看好的柿子,不多时,他们带来的竹篮已经快装满了。
胤禩看着忙碌个不停的弘晖,“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不然你阿玛一会该着急了。”
弘晖指着不远处的林子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又大又圆的柿子落在草丛里,我过去捡。”
“捡什么捡,让护卫…”胤禩的话还没说完,小家伙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他只能认命跟上。
弘晖跑的十分快,不一会就钻进了林子里,柿子没有滚太远,就在林子边缘的草丛里,弘晖刚蹲下身去捡,就听见林子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好像是一男一女在吵架,虽然两人压低着声音,但过于激动导致声音忽高忽低,一不小心就传进了弘晖的耳里。
“……没了…你害的…”
“……是个王爷…荣华富贵享不尽…”
弘晖只听到了几句话,他捡起地上的柿子,准备往前再走几步,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弘晖压低声音喊道:“阿玛,里面有人吵架,说的好像是有个王爷很有钱。”
【乖崽这是什么体质,走哪都能偷听到别人说话。】
【不像是庄子上的人,能躲到林子里说话的人,估计没那么简单。】
【四爷这点卡的也太精准了,晚一步都会让八爷捡去。】
【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要是真这样四爷算是捡了个漏,还能在康熙面前出把风头。】
弘晖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还好八叔没来,万一要真的是什么江洋大盗,他阿玛把人抓到,玛法一定会夸阿玛的。
胤禛仔细听了一会,却没听到什么动静,但他知道自家儿子不会撒谎,正准备让苏培盛带弘晖回去,自己去查看一番时,胤禩也赶了过来。
“四哥,这小孩也太难带了,一个没看住就跑了,我可不是故意让他一个人跑到这的,实在是跑的太快了。”
胤禩还在喋喋不休的说,惹得胤禛忍不住皱眉,把自己儿子拉过来当挡箭牌,“弘晖说想去林子里玩,我先带他过去,八弟没什么事先回吧。”
胤禩看着紧张兮兮望着林子深处的弘晖,真以为他是想进去玩,自己可不想带小孩了,实在太累了,也不知道先前大哥怎么搞定的,几个小侄子还都挺喜欢他,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抓紧生个孩子,讨不到老爷子欢心也就算了,总能笼络到几个兄弟。
他前脚刚离开,胤禛就抱着儿子谨慎地走进了林子里,走了不到半刻钟,隐约听见了说话声,有男有女,人数并不少。
“还好我机智,一看事情不对,就把货全运了出来,就是兄弟们损失惨重。”
“要不是这个女人贪恋权贵,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我贪恋权贵,你们可知他是谁?我若攀上去,咱们还用做什么坑蒙拐骗的事吗?银子铺子什么没有。”
胤禛眉头一皱,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当日他们在观音寺街遇到的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没想到他们跑到自己庄子上。
“人家娇妻幼子在怀,能看上你吗?皇室里的人什么美人没见过,要不是那日二哥机灵,你是不是就要卖了我们,去当什么格格?”
“你…”
“好了!吵什么吵,既然休息够了就继续赶路,翻过这座山少说还要半个时辰。”
待几人离开后,胤禛立即吩咐苏培盛回去叫上护卫来,他则决定亲自跟在几人身后,至少把找到这几人的老巢。
弘晖紧紧抱着阿玛的脖子,“阿玛我也要去,是我先发现的。”
【这些人不就是乖崽来庄子那天遇到的?跌跌撞撞又撞到了一起。】
【他们什么运气啊?第一次来京城就碰瓷四爷一家,然后逃命又逃到了四爷家里。】
【听说还有些孩子在那些人手里,幸好被乖崽发现了,再晚几天,恐怕这些孩子就被出手了,现代找一个孩子都犹如大海捞针,更别说古代了。】
弘晖见状连忙催促胤禛跟上,“阿玛快些,我们要把小孩救出来,不然他们就要被扔进大海了。”
胤禛疑惑:“什么大海?”
弘晖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一个劲催胤禛上山,上山的路难了不少,因着这后面都是延绵不绝的大山,一般村民佃户只在山脚附近活动,甚少来到着深山老林里,上山几乎没有路,胤禛虽和那些人离得远,但跟着前面人留下的印迹,还是一路追了上去。
弘晖趴在胤禛背上,一路上乖的不行,生怕自己惹阿玛不高兴了,然后就会让护卫送回去。
越往前走林子越密集,弘晖将自己的小脸埋在胤禛的背上,免得被树枝划到,伤了脸回去肯定要被额娘骂。
走了快半个时辰,他们似乎到了山顶,此时恰好苏培盛带着一众护卫也赶了上来,几十个护卫个个背着弓箭,腰间还挂着大刀。
苏培盛压低声音道:“四爷,奴才特意饶了一下才上山,一点都没惊动八贝勒那边。”
胤禛略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瞒着老八做什么?”
苏培盛面上带上一丝尴尬,视线不由自如落到了胤禛后背的弘晖身上,他可是听从了这位小主子的话。
弘晖手舞足蹈道:“当然是不能让八叔抢了功劳,阿玛把大盗都抓了,玛法就会高兴,一高兴就会表扬阿玛。”
胤禛沉默了一瞬,他忙活着大半天不是为了讨老爷子欢心啊,完全是因为自家儿子,一群拐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他怎么可能容忍,再加上弘晖也好奇干脆就一举歼灭。
翻过山头又花了两刻钟,前去探路的护卫回来了,在他们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一处房子,房子外表已经破损不成样子,但因为是上任庄子主人修建的临时落脚处,宅子并不大,稍微收拾下还是能住下小。
胤禛寻了个高处落脚,站在这里能将整个房子一览而尽,这地势确实挺偏,而这冬日也不是打猎的时候,甚少有人往这深山来,即便有人来,也不会进宅子里。
弘晖窝在胤禛厚厚的大氅下,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他一边啃着柿子,一边看着护卫将整个宅子团团围住。
“阿玛,一会回去可不能告诉八叔,我们得告诉玛法,这可是咱们父子俩抓的人。”弘晖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道。
胤禛轻笑一声,“到时候给你记头功。”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半山腰废弃的宅子里,也不知道这宅子里到底躲过多少罪犯,这次的事情了结后,他就让人把宅子全拆了,免得弄得整个庄子都不安生。
第七十七章
两刻钟后, 胤禛抱着弘晖到了废弃的宅子门口,破旧不堪的大门上只剩下半扇木门,摇摇晃晃挂在门口。
庭院里长满了杂草, 丢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小动物的尸骨, 被射杀的拐子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地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血迹。
院子里蹲了七八个人,双手双脚被捆得结结实实,听到门口的动静,几人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那个白衣女子也在其中,她看到胤禛父子俩进来时, 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她想要站起来,却因双腿被绑,刚站起来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蠕动着朝胤禛爬去, 嘴里还喊着,“四爷救命,我是被他们掳来的, ”
胤禛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随即落在苏培盛身上, 问道:“被拐的孩子找到了吗?”
苏培盛道:“正在找。”
他的话音刚落, 破旧的正院里就传来一阵哭声,哭声由远至近, 弘晖瞧见护卫带着七八个孩子从屋里出来。
几个孩子看见院子里的场景,纷纷闭上了嘴, 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被这些护卫再关进小黑屋里, 孩子年纪太小,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护卫是来救自己的。
弘晖连忙让阿玛把自己放下来,他小跑到几个孩子面前,许是年纪相仿的缘故,那些孩子在弘晖面前放松了许多,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也是被拐来的吗?”不知是哪个孩子问了一句。
弘晖正低头在自己的包里找东西,听到这话连忙摇头,然后抓了一把糖果往几人手里塞。
“别怕,我和我阿玛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是来救他们的,几个小孩安静了不少,小孩中最大的不过五岁,最小的和弘晖一样大的年纪,男孩女孩都有。
胤禛看着他拿出的糖,忍不住扶额,他们夫妻俩根本拦不住,压根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就换了糖,“你又藏了糖?!等你额娘知道了,又得挨骂了。”
弘晖瞬间炸了毛,“阿玛不说就没人知道了。”说完连忙把包里的糖分完,剩下的两颗塞进了自己嘴里。
“好嘞…唔这虾没人资道辣。”
胤禛无奈笑了一声,让护卫带着几个孩子先回去,晚些时候和他们一起回京。
“四爷…四爷…只要您饶了我,我还有重要的事给您说。”白衣女子疯狂地朝着胤禛靠近,她的面目有些癫狂,她知道若不拼这一下,她这辈子可能就没以后了。
各朝代对人贩子处罚都十分严酷,清朝则是对首犯凌迟处死,所以他们拼了命也要逃出去,可惜还是被人逮了个正着。
那几个男人早就吓尿了,他们几个可谓都是首犯,最轻的处罚就是凌迟处死,更别说他们胆大包天还拐了不少官员的孩子,只怕临死前还要备受折磨,一时间,他们竟有些羡慕那么刚才死于乱箭之中的同伙。
【这群人贩子真该死,这几个孩子还这么小,就要被人当个货物一样卖来卖去。】
【还好被乖崽发现了,不然这得多少个家庭受苦。】
【刚翻了百度百科来,清朝惩治人贩子可是凌迟,怪不得跑得这么快。】
“还有个小孩…”年纪最大的一个小男孩忽然开口道,“和我们一起的小孩…不见了。”
胤禛父子俩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纷纷看向那个小男孩,小孩应当是富人家的孩子,养的虎头虎脑的,身上的衣裳虽然破了些口子,却也能看出料子十分不错。
他似乎有些害怕其他人的视线,他往弘晖身后躲了躲,“他好像姓陈,你们来之前被人带走了。”
胤禛微微蹙眉,没想到被带走的正是陈家那个小孙子,这事变得棘手多了,他虽然并不强求同陈家搞好关系,但要是没把人救出来,跟陈家生了嫌隙可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你知道人去了哪?”胤禛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
弘晖也拿着一根树枝比划着,“坏蛋快说,你们把小朋友带去哪了?”
白衣女子似乎看到了希望,她费劲全力朝着胤禛那边挪动,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知道…二哥…二哥把人带走了,朝着南边去了,求求您饶了我一命吧!我知道那小孩是个大官家的孩子,二哥似乎提前找到了买家,瞒着我们把人带走了。”
胤禛脸色微变,吩咐苏培盛先带着弘晖回去,他则带人去追那个人贩子。
弘晖急了,拉着胤禛的袖子就喊:“阿玛阿玛,我也要去,我有枪。”
胤禛脸黑了下来,他看到弘晖胸前鼓鼓囊囊的包,他十分确信刚才这包还是空的,现在就塞满了,任谁能不想偏。
胤禛坚定拒绝:“不行,太危险了,你要是掉一根汗毛,你额娘你玛法还不得收拾你阿玛我。”
弘晖气鼓鼓地跟着胤禛不肯走,还试图从包里把枪拿出来,胤禛先一步拿走枪,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用法他已经从钮祜禄氏那得知了,甚至已经开始让火器营开始研究。
胤禛犟不过自己儿子,只能先派人去追,自己带着弘晖紧随其后,这样就不会吓到自己儿子,还能把人抓到。
往南边走就离庄子越远,再翻过一座山就能坐船离开,一旦坐上船离开再找就真的是大海捞针。
两刻钟足够他走出这个山窝窝,苏培盛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去追,胤禛父子俩紧随其后,冬日的山林十分冷清,鸟虫的叫声几乎没有,只有小型动物出没的动静。
走了不到两刻钟,弘晖就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声,似乎苏培盛已经找到人了,只是那个人贩子似乎情绪很激动。
父子俩走近一看,瘦弱男人正拿着一把刀抵在小孩的脖子上,脸色扭曲地朝围住他的护卫嘶吼,让他们滚远些,否则自己一刀割了小孩的喉咙。
那小孩看着也就四岁多,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即便怕成这样,硬是没乱动一下。
胤禛把枪交给一直守在自己身侧的护卫,叮嘱了他几句才放人离开。
“滚快,谁敢靠近老子杀了他!”瘦弱男人握着匕首的手朝小孩的脖子更靠近了些。
胤禛终于站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弘晖,看着就像是带着孩子出来游玩的父亲,“你的同伙已经被抓住,你若放过这个孩子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伤了他,你也应当知道这孩子是官宦子弟,他的整个家族会不顾一切向你复仇,包括你的家人。”
瘦弱男人很明显被胤禛的话吓到了,这小孩可是他亲自挑选的,准备卖给南方做生意的大户人家,定金都拿了,偏偏被人堵在了山里。
大清律令对拐卖人口定的罪很重,瘦弱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肉会被一刀刀割去,直至失血过多而死,他整个腿肚子就打颤,此时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把白衣女子打死,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死这么惨。
瘦弱男人把过错全推到了同伙身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害了多少个人家。
胤禛的余光瞥到一抹白光,是那个持枪的护卫给出的信号,他稳下心来,继续跟瘦弱男人周旋。
“这个给你,里面都是金叶子,这孩子是我家亲戚的,你放了他,我就放你离开。”胤禛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扔到地上,几片精致的金叶子落在地上,沾上了些许泥土。
瘦弱男人冷嗤道:“老子才不信你们这些话,你们这些当官的心比谁都黑,黑的都能被你们说成白……”
胸口忽然一疼,瘦弱男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他的胸口已经炸开了一朵花,鲜血喷涌而出,他一张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右手忽然不受控制的松开。
小孩突然滑下来下来,趴在草地上轻声呜咽了起来,而他身后的瘦弱男人早已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护卫一拥而上把人抓了起来。
胤禛吩咐道:“别让他死了,他犯的那些罪,足够他千刀万剐了。”
弘晖连忙小跑到那小孩跟前,扶着人站了起来,“别怕,我阿玛来救你了。”
小孩刚要说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大冬天吃到荔枝味的糖,着实让他愣了好久。
回庄子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胤禛让人把几个孩子安顿好,那些个人贩子全锁在了柴房里,吩咐护卫不要让人死了。
八福晋闻言此事扼腕叹息,“终归是人家亲儿子,肯定是向着他亲爹,陈家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胤禩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心中也感叹不已,也怪自己没能快一步,毕竟陈家的事稍微打听一下都能知道,被人抢了先也正常。
八福晋又絮叨起来,“人家父子俩发现了异常,把你推开了,只顾着他们自己进去,就算四哥不和咱们作对,对咱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当时胤禩其实发现了些异常,但人家父子俩确实把他排除在外,亏他还巴巴带了小侄子大半天。
“这事已经过去了,以后莫要说了,四哥他们本来就不需要和我报备。”
八福晋翻了个白眼,她这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对几个兄弟十分宽和,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兄弟站在他们这边……
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银白之中,红墙白瓦的宫道上,身着厚袄的太监正扫着地上的积雪。
不多时他们就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缓缓走在宫道上,白棕相间的小马在白色的雪景中异常显眼,它背上的小孩穿的十分厚实,遮的只剩下一张小脸。
“阿哥吉祥!”
几个太监连忙停下手里的活,纷纷朝弘晖行礼。
弘晖戴着兔毛手套的小手紧紧握着缰绳,他朝着几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骑着马继续朝永和宫的方向去,丝毫没听见身后的细微的议论声。
“之前弘皙阿哥在宫中纵马都被罚了,弘晖阿哥怎么也在宫里骑马?”
“那能一样吗?弘皙阿哥是废太子罚的,而弘晖阿哥谁敢罚他,也不怕万岁爷先罚了他。”
“看着架势,莫不是要立四贝勒为…”
“这话你也敢乱说,不怕被人听见贬去辛者库吗?不过弘晖阿哥的宠爱确实胜过其他人,甚至能比得上废太子。”
走在弘晖身后的小路子突然回头,记下那几人的面孔,准备一会把自家阿哥送到永和宫后,亲自去一趟内务府,他要看看内务府都是怎么调教人的,竟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弘晖进了永和宫才在小路子的帮助下下马,一路风风火火进了正殿,正殿暖阁里坐满了人,除了德妃乌雅氏,还有她几个儿女,八岁的五公主和五岁的七公主,还有十四阿哥。
“十四叔!”弘晖第一时间就扑进了胤禵怀里,言语十分雀跃。
胤禵抱起弘晖,眼底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接到四哥要带弘晖进宫的消息胤禵一开始还有些疑惑,毕竟往日弘晖进宫都是直接去的乾清宫,今日怎么想着来永和宫了。
到底是他四哥想的多些,弘晖年幼,屡次进宫不来后宫给额娘请安,时间长了总会有人说闲话。
乌雅氏微微一愣,转而看向跟着弘晖身后的小路子,问道:“怎么就弘晖一人过来了?”
小路子还未说话,就被一旁的弘晖抢了先,“阿玛今天要上朝,额娘病还没好,阿玛就带我进宫了。”
说来也怪,在庄子上玩了大半个月,成天在外疯跑的胤禛父子连声咳嗽也没有,偏偏时常窝在房间里的乌拉那拉氏生了病,一到家就咳嗽起来。
弘晖一本正经道:“玛嬷可不能像我额娘一样成天待在屋里不出去,人不动弹会跟铁一样生锈。”
德妃见大孙子和自己说话,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满嘴应下,“我们弘晖可真厉害,还知道这么多。”
弘晖朝她笑了笑,随后又看向两个小姑姑,“五姑姑七姑姑,我和阿玛还从庄子上给你们带了好多东西。”
五公主见到自己这个大侄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数都是从自己额娘嘴里听到的,原以为一岁就会识字的侄子会跟四哥一样是个板着脸的小古板,没想到竟然是个十分讨喜的小孩,一点都不像四哥。
“姑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我刚学刺绣,先前给额娘她们绣了荷包,额娘送了我一条狐狸皮毛,我给你做了一个马甲。”
五公主说着招手让宫女把马甲拿了上来,纯白的狐狸毛没有一根瑕疵,她可是特意问额娘要了尺寸,生怕给弘晖做的不合适。
“谢谢五姑姑,五姑姑做的真好看。”弘晖拿着马甲就要穿上试试,他今日穿了一件鸦青色长袄,再配上白色的狐狸毛马甲,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五公主捂嘴轻笑,虽说是她做的,但她一个八岁孩子还真做不了一件马甲,大部分是绣娘做的,她只做了简单的几步。
年纪小一些的七公主看见弘晖身上的马甲瞪圆了眼,拉着五公主就闹,“五姐五姐我也要,我要红色的。”
德妃轻咳一声,“小七,跟你五姐闹什么,她那些皮子都是你皇玛嬷赏的,那都是要留给你五姐做嫁妆的。”
德妃知道小女儿在闹什么,今年秋狩康熙猎了一条火红的狐狸,因毛色难得,康熙特意献给了皇太后,但皇太后年纪大了,不喜那么艳丽的颜色,就赏给了五公主。
五公主抿唇轻笑,“一条狐狸皮而已,七妹喜欢拿去就是,等我再大些可以跟着汗阿玛去秋狩,猎一张最好的皮子给额娘。”
【我总觉得德妃笑容有些勉强。】
【上次的事刚过多久,弘晖能叫她一声就不错了。】
【也幸好这次没继续忽悠着弘晖,让行宫那两个孩子回来。】
弘晖这次带来的除了他自己摘的柿子,还有不少庄子上的吃食,他一一分给众人。
胤禵十分满意自己额娘今日的表现,这可是他四哥最为看重的儿子,他额娘要是不分轻重,那她和四哥本来就淡薄的母子情又要出裂缝了。
“弘晖,庄子上好玩吗?”
弘晖点了点头,然后手舞足蹈说起了庄子上抓人贩子的事,小孩还不会太多词汇,但他简单的话语再配上他的肢体动作,几人听的认真极了。
另一边,胤禛下朝后就心急着去接儿子,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众大臣拉着,几个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夸了胤禛的勇猛。
里面的大臣有的是被拐孩子的家长,有的则是亲戚家孩子,反正这几日胤禛是出尽了风头,惹得胤禔都有些眼红。
“早知道我也派人去寻,如今四弟成了朝堂上的香饽饽,八弟,听说你当日也在,怎么不见那些大臣来找你?”
胤禩脸色微僵,“当时只有四哥和弘晖在,我知道的也不多。”
胤禛这边废了好大的劲才摆脱一众大臣,到永和宫都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暖阁里笑声不断。
他儿子坐在康熙怀里,不停地说着庄子上的趣事,逗得康熙频频笑出声,胤禛进屋后同康熙和德妃行礼问了安,才坐在胤禵身边。
“……我跟虎子他们挖了好久,才挖到一只青蛙,然后我还在屋里给他修了房子,跟阿玛一起做的,可惜带不回来。”
弘晖说到最后有些失望,他回来时本来准备带着青蛙,阿玛却告诉他,青蛙的家就在庄子,它走了它家人怎么办,弘晖才恋恋不舍地放弃了。
康熙眉梢都带着笑意,“这次你和你我们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康熙这话说的也不假,这次拐卖案牵扯到不少官宦人家,被拐走的孩子也不少,要不是弘晖他们恰好遇见,只怕很难追回那些孩子。
弘晖看向胤禛。
胤禛朝他微微点头,弘晖才开口道:“玛法不用了,我可是大将军,打坏蛋是我的职责,玛法要是真想给,要不封我当大将军。”
康熙闻言戳了戳小家伙的额头,“胃口还不小嘛,直接要了一个大将军的称号,朕允了,初次之外,朕准备在乾清宫附近给你修一个宫殿,你自己挑地方吧。”
康熙说完,梁九功就从袖口取出一张图纸铺在桌子上,上面已经用朱砂笔标了几个位置,康熙指着几处让弘晖挑。
另一边的德妃母子几人险些惊掉了下巴,给皇孙在宫里单独修一间宫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康熙属意于胤禛做太子。
德妃立即看向小儿子,见小儿子也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心里泛起了嘀咕,虽然两个都是她儿子,但她更疼小儿子一些,胤禵在她眼里文武双全,就是输在年纪小了些,可如今康熙连个三岁小孩都能考虑,那为何…
德妃连忙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子,她也庆幸自己不是以前那样的人,一味着只偏心自己小儿子,否则这会已经准备拒绝此事,但如今她可明白,两个都是她亲儿子,真要把老四得罪了,哪日他真坐上那个位置,他们母子还有亲情可言吗?
胤禛连忙拒绝,“汗阿玛,这可使不得,这根本就不符合规矩,弘晖年幼,若是让别人产生错觉,对弘晖只有害没有利。”
胤禛能不拒绝嘛,老爷子这么做不是把他儿子放在火上烤吗?万一哪个兄弟跟废太子一样丧心病狂,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啊。
“汗阿玛,儿臣带弘晖在庄子上住了些时日,这孩子身子越养越好,儿臣原本打算等开春后继续带弘晖去庄子上住,一来可以养好弘晖的身子,二来儿臣也想带弘晖感受一下农家耕种的乐趣。”
康熙深邃幽静的黑眸盯了胤禛好一会,才轻笑道:“你这是准备带着弘晖隐居山林之间?难不成你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胤禛额间的汗直接落在鼻尖上,康熙身上的威压实在太大了,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若儿臣说没有,确实有些心虚,但比起那个,儿臣更想陪着弘晖,光这半年来,弘晖受的罪就比前三年都多,儿臣作为一个父亲实在于心不忍,就想着带孩子躲一躲。”
康熙沉思了好一会,倒是一旁的胤禵急了,绷着脸冲胤禛嚷嚷,“四哥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不管是宫里还是你们府上都是弘晖的家,谁以后要是敢欺负弘晖,得先问过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德妃偷瞄了一眼康熙的神色,随即瞪了一眼胤禵,悄悄拉着他坐下,而她那两个女儿早早就被乳母带了出去,她可不愿两个孩子掺和进夺嫡之中。
第七十八章
胤禵不情不愿坐回原位, 他虽然知道四哥是为了护着弘晖,但汗阿玛不过露出了些宠爱弘晖的意思,他四哥一家就要跑去庄子上躲着, 要是汗阿玛真属意四哥,那他小侄子还不得躲出京。
“弘晖住进宫有什么不好, 等他六岁之后,我就带着他每天去上书房读书,实在不行我也搬过去,白天晚上守着他,四哥你还不放心吗?”胤禵越说越起劲,想着日后抱着软乎乎的小侄子一起睡, 这日子可比一个人住好多了。
康熙似乎很赞同, “弘晖在宫里住了几个月,你也长进了不少,还知道爱幼了。”
作为宫中一霸, 胤禵可没少嚯嚯下面那些弟弟,偏生他又受宠,除了他四哥几乎没有兄弟能治住他, 就连一向同他交好的胤禩也是一味的让着他。
胤禛瞥了他一眼,眸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你小侄子不是给你玩的。”
胤禵缩了缩脖子, 小侄子那么可爱,谁会忍得住不去玩, 等他自己有孩子还不知道得多少年。
弘晖出来主持大局,双手叉腰站在众人中间, “你们不要吵了,我有个办法。”
“玛法你把其他兄弟姐妹都接进宫, 我们住在一个宫里,这样就没人说什么了。”
康熙险些被茶水呛到,这孩子倒是会解决问题,真要这样做了,他就没个安稳日子,自己那群儿子只会以为他在考验他们,会让这些孩子铆足了劲争,大的都还没争明白,小的争什么?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他宁愿这样,也不愿意把自己儿子推到风口浪尖,虽然他明白老爷子是真的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弘晖,但老爷子儿孙多,他们家乐意但其他人就不乐意了。
“不行!”德妃突然出声,“弘晖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恩宠,你皇玛法赐你的宫殿,你让其他人住进去岂不是辜负你皇玛法的好意。”
她家小十四也就算了,他好歹是弘晖的亲叔叔,住住倒无所谓,其他皇孙算怎么回事,住进去还得瓜分万岁爷的宠爱,那她家弘晖不就吃大亏了。
胤禛蹙眉,“额娘,都是汗阿玛的孙儿,汗阿玛一向一视同仁,不过是弘晖受了些苦,所以汗阿玛多心疼了些。”
德妃还想反驳,却突然发觉两个儿子脸色都不大好,只能讪讪闭上了嘴。
康熙却道:“朕这又不是什么托儿所,等弘晖六岁后就搬进宫住,宫殿朕亲自选,两年时间可以修缮好。”
【德妃怎么说呢,你有这想法捂在心里就好,咋偏偏要说出来。】
【换我我也不乐意,自家孩子独一份的东西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太子之位多少人盯着,乖崽还那么小,万一被伤着怎么办?】
弘晖盯着弹幕沉思许久,既然玛法非要让他住在宫里,到时候等宫殿修好了,他就邀请几个兄弟一起来住,而且人多才热闹。
至于皇位什么的,他虽然上次放了大话说要同意玛法做太子,但他知道这话不能自己说,反正他玛法还能活好久,他一点也不急。
一家子用过膳后,弘晖跟着胤禛出了宫,此时的鹅毛大雪已经变成了细小的雪粒,父子俩坐着马车先去了观音寺街给乌拉那拉氏买了她喜欢的蛋黄酥,才迎着雪花回到家。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正院,弘晖提着还热乎的蛋黄酥进了暖阁,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他小脸通红。
“额娘额娘,我们给你带好吃的了,你在家有没有乖乖喝药?”弘晖把蛋黄酥交给春雪,然后脱了鞋子爬上榻。
乌拉那拉氏正在看账本,瞧见父子二人进来,起身就要伺候两人换衣服,胤禛拦住她,自己解开身上沾着雪花的大氅,递给一旁的春岚。
“你好生歇着。”
乌拉那拉氏抿唇轻笑,“已经喝过药了,额娘可还好?晖儿有没有跟玛嬷问安?”
弘晖拿起蛋黄酥先递给了乌拉那拉氏一个,又给了胤禛一个,“玛嬷很好,玛法也是,他已经可以走路了,玛嬷还问额娘怎么没来,我说额娘病了。”
乌拉那拉氏想要去摸摸儿子冻红的小脸蛋,又想到自己病还没好,用帕子捂着唇,离胤禛父子俩稍远了些。
邻近年关,病才好的乌拉那拉氏忙成了一团,给各府要送的年礼,还有宫里的年礼,这些她都得自己准备。
还有各个铺子和庄子上一年的收入和账本,她都要领着正院里的几个大丫鬟对一遍,就连胤禛也经常不在府里。
顿时没人管弘晖,他中午去前院听书,下午去寻护卫比武,整个府上就他最快活,连一向最疼他的乌拉那拉氏也看不过了。
看着在榻上舞剑的儿子,乌拉那拉氏额头青筋微微暴起,她们这边没日没夜的忙,这孩子倒好,还不停地给她们添倒忙。
“出去玩吧!额娘这里忙着呢。”乌拉那拉氏深呼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弘晖收了剑,“额娘外面下大雪,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要不我去找大哥哥他们玩。”
弘晖说着就坐在榻边,让小路子帮他穿鞋,一边吩咐他:“小路子,一会记得把阿玛带回来的鹿肉,还有羊肉都带上,还有我的包也要拿上,我还得先去买糕点。”
小路子偷偷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福晋,他就知道,自家阿哥无缘无故跑到暖阁舞剑做什么,原来是等着福晋‘撵’他出去。
自从他家阿哥上次去过之后,消息没多久就传的满京城都是,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胤禛还未放弃支持太子,也有说胤禛重情义,太子被废也没忘照顾他的妻儿。
反正不管外面怎么传,宫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默许了弘晖去废太子府上的事,连看守的禁军也不阻拦。
可是,去归去,阿哥这动作是要把府里好东西都搬过去。
“你阿玛也不在家,我也忙着,你就乖乖去前院找先生或者护卫玩。”乌拉那拉氏压下火气。
弘晖连忙摇头,“我可以自己去,我会带好多好多护卫,一会就到了很快的,而且我都打跑了京城卖小孩的坏人,所有人都怕我。”
乌拉那拉氏头疼不已,偏生她这边还有不少账本要看,便吩咐袁嬷嬷,“你带着他去一趟,记得早些回来。”
袁嬷嬷福身应了声是,随即吩咐丫鬟去准备弘晖要的东西,一刻钟后,弘晖坐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前,因着这边酒楼铺子多,来往的马车也十分多,弘晖刚下马车,车夫就赶着马车往前走了些。
弘晖把铺子里每样糕点各挑了些,反正到时间他只管送去,怎么分就不是他的事了。
选好糕点后,弘晖刚出铺子就瞧见隔壁酒楼前有个熟悉的身影,小家伙停下了脚步,探头探脑朝那边张望。
胤禩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酒楼,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弘晖认出来那个老人是佟国维,可是他八叔怎么和那个坏人混在一起了。
袁嬷嬷疑惑:“阿哥怎么了?”
弘晖挑挑选选拿出了一包糕点,然后指着隔壁的酒楼道:“我看见八叔了,正好咱们糕点买的多,送一包给八叔。”
【乖崽这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佟家虽然现在有些不行了,但是他们的党羽多啊,要是真支持老八,胤禛可有的苦吃了。】
袁嬷嬷反应慢了一拍,等她看向酒楼门口时,早就不见胤禩的人影。
“刚才八贝勒进了酒楼,身边还跟着佟家人。”小路子解释道。
袁嬷嬷一听是佟家人眉头一皱,她可对佟家喜欢不起来,光这几个月,没少针对自家大阿哥,现在又和八贝勒搅和在一起,谁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奴才带阿哥去。”袁嬷嬷提着糕点跟着弘晖身后进了酒楼。
胤禩在哪个雅间十分好找,只管往最好的去寻,不过半刻钟,弘晖就找到了胤禩所在的雅间,门口还守着几个护卫。
这些护卫见过弘晖,立即进了雅间禀报,前后不过一会,弘晖就提着糕点进了雅间,雅间里不止胤禩二人,还有七八个大臣。
“八叔,我买了好多糕点,刚好看见你了,这个送给你和八婶吃。”弘晖径直走到胤禩身边,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了他。
胤禩接下糕点,神色缓和了许多,见他身边就几个下人,关心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弘晖解释道:“我阿玛不在家,额娘也忙着,我想去找大哥哥玩,刚好在隔壁买糕点。”
胤禩听到他要去废太子妻妾住的宅子,神色略微有些古怪,那些传闻他也听过,他可不觉得四哥会主动去管,所以只能是自己眼前这个小家伙,成天屁颠屁颠往那跑。
“哼,万岁爷可明令禁止了所有人去探望,弘晖阿哥这是明摆着把万岁爷的话当耳旁风了?”
弘晖不用回头就知道这阴阳怪气的话是谁说的,佟家人一贯这么令人讨厌,幸好最讨厌的那几个都不在。
“诶!你也在这?你儿子在宁…宁古塔还好吗?听说那边特别特别冷,还有你孙子也被贬出了京城。”弘晖脸上露出无辜的笑容,明晃晃的戳佟国维的痛处。
佟国维面目仿佛苍老了十来岁,这半年家里先后出了大事,先是最出息的儿子被贬宁古塔,然后废太子倒台没多久,自家孙子被莫名其妙贬出京做官。
弘晖的话一出,佟国维脸色瞬间黑了,他倒是想出口骂人,可桌上还有胤禩,这位八贝勒惯会做好人。
【哈哈哈哈哈乖崽也太会戳人痛处了,最出息的儿子孙子都被撵出了京城。】
【也怪佟家他们自己,隆科多太跋扈了,要是尊重发妻,好生待他们母子,何苦走到这一遭。】
【我要是有个表哥兼姐夫是皇帝,我也横着走。】
【历史上隆科多最后还是载到了雍正手上,他可是比年羹尧还要嚣张跋扈。】
【乖崽,你八叔正在拉拢朝臣,记住这几人,万一你阿玛能用呢。】
【八爷当初可是支持者众多,这些能让他亲自前来赴宴,应该是品阶高的大臣。】
弘晖把弹幕上的话记下,随后朝佟国维做了个鬼脸,他就喜欢别人看不惯他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八叔,佟家是坏人。”弘晖垫着脚尖凑到胤禩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八叔要小心。”
胤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佟国维,佟家这些年太过嚣张,而隆科多又深得盛宠,行事跋扈张扬,苛责嫡妻和亲子,败在他们手中也算是恶有恶报。
佟国维又道:“八贝勒,咱们几人谈话,一个孩子在这也不合适吧?”
“咱们谈的也不是什么机密,而且弘晖阿哥还是抓住人贩子团伙的功臣,要不是托了贝勒爷的福,我等还见不到阿哥。”坐在佟国维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道。
立即有人附和他,“张大人说的没错,我岳家就有个孩子被拐了,要不是四贝勒和弘晖阿哥,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拐子的话题一出,雅间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毕竟各家都有孩子,拐子可最喜欢富人家的小孩,养的白白胖胖的,才能卖上好价格。
五六个大男人对着弘晖一顿夸,夸到最后弘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脸羞涩地缩在胤禩身后。
“都是我阿玛的功劳,我阿玛可厉害了,各位大人要是想听详细的话,可以去我家找我阿玛。”
胤禩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侄子,这是当着他的面挖墙角啊!
弘晖越说越起劲,“你们去的话直接报我的名号,我家的人就会放你们进来,我阿玛最近得了不少新鲜的鹿肉熊掌,欢迎各位大人来我家玩哦!”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甚至不敢去看胤禩的神情,毕竟挖墙角的就是个几岁小孩,他们连句重话都说不得。
胤禩忍不住扶额,“你不是还要去找弘皙玩吗?快些去吧,免得一会天色晚了,又得急匆匆回家。”
弘晖果然急了,又匆匆邀请了几个大臣一次,才带着袁嬷嬷和小路子离开雅间,刚走到门口,弘晖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胤禩。
“八叔你是在赶我走吗?”
胤禩:………
你还有自知之明啊?
除了一脸愤慨的佟国维,其他几个大臣纷纷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没想到这小阿哥这般可爱。
“各位大人记得来我家玩哦!”弘晖朝几人摆摆手,留下一脸无奈的胤禩匆匆离去。
【哈哈哈哈八爷都快被亲侄子搞蒙了,挖墙脚挖到主人面前了。】
【别说这招感觉还不错,反正我是想去尝尝鹿肉熊掌什么滋味。】
【真会有人去吗?】
一个时辰后。
弘晖拿着本千字文,小嘴却叭叭说着刚才酒楼的事,木榻上除了弘晖,还坐着弘皙三兄弟。
弘皙和弘晋听得认真极了,最小的弘晗拿着弘晖刚送来的糕点吃的十分香甜,对几个哥哥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只顾着吃。
弘皙眉眼间都是笑意,“晖弟真聪明,即便他们不去,可他们没少夸你,在八叔那也埋下了些怀疑的种子。”
弘皙觉得自己担心弟弟有些多余,他的弟弟很聪明,做事总能出其不意。
弘晋听的迷糊,小嘴一撇,“大哥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弘皙瞧着这个弟弟就皱眉,“平时让你好好读书,你非要玩。”
这两个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兄弟,没想到在废太子倒台后,反而关系缓和了许多,弘皙作为长子开始照顾这些弟弟妹妹,而弘晋也歇了争宠的心,一心跟在弘皙身后。
“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我怎么知道狗为什么不叫。”
弘晖解释道:“那是苟不教,性乃迁,意思就是如果对幼儿不严加管教,幼儿善良的禀性就将随环境变坏。”
弘晋似懂非懂,他启蒙晚现在还没学到释义,只能勉强背一半的三字经,小孩有些不高兴,毕竟弘晖比他还小些,没想到学的比他还多。
弘晋委屈道:“你不要瞪我,那个先生太凶了,我不会背他就要打我手心,大哥你来教我好不好?”
康熙派来的先生已经教了他们好几日,来了两个先生,一个是教已经上了快一年上书房的弘皙,另一个是给弘晋和弘晗启蒙。
“他打了你?”弘皙忙拉过他的手查看,确定弟弟的手心没有伤才放下心来。
弘晋哼哼道:“他才打不到我,我边哭边跑,去找了嫡额娘,嫡额娘护着我他不敢打。”
弘晖气鼓鼓道:“这个先生也太坏了,我背不上书来我阿玛都不打我。”
“就是就是,等哪日我一定要告皇玛法去,让皇玛法也打他手心。”
弘皙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他们能不能见到皇玛法是一回事,就算见到了会不会给他们撑腰还不好说,毕竟他们阿玛可是真的伤透了皇玛法的心。
“这事以后再说,我回去和嫡额娘说,让你先跟着我读书。”
弘晋还是有些不高兴,以往在宫里他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一朝跌落谷底,连个先生也敢打他。
“晖弟,我跟你回家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弘晋趴在弘晖身上,肩膀微微耸动着。
弘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哭的弘晋,他倒是想带他们回家,但是他阿玛和额娘肯定不会同意。
【好可怜的小孩,被关起来也就算了,还要被先生打。】
【有些人就喜欢看碟下菜,弘皙兄弟如今成了阶下囚一般,那先生就是嘱定他们告不了状。】
【乖崽可以帮他们,你阿玛不是也能进来嘛,要是让你阿玛瞧见了,肯定会帮他们。】
弘晖瞧着弹幕沉思了好一会,最终给自己找了个法子,他拉过弘晋小声嘱咐了几句,仿佛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弘皙狐疑地看着二人,偏偏两人什么都不肯说,两人相视一笑,转而讨论起了什么糕点好吃。
弘晖并未在这待多久,还未到用膳的时间,弘晖就被袁嬷嬷带着离开了宅子,回到家时正好赶上家里吃午饭。
弘晖吃完饭就钻进了自己屋里,拿着铅笔画起了画,一刻钟后,弘晖拿着画好的画交给了小路子,让他偷偷送到弘晋手里。
“晋哥哥说宅子后门的一处角落有一个狗洞,你拿着信过去,日后让人守着狗洞,随时跟大哥哥他们联系。”
弘晖一口气说完这些,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最终小路子找到了那个狗洞,也顺利把画送了出去,找人盯着狗洞的事也趁着胤禛夫妻俩不注意,派了人去。
刚过几天,弘晖就收到了弘晋的口信,小家伙急急忙忙找到正在书房的胤禛,缠着他带自己去废太子的宅子。
胤禛还没来得及问弘晖鹿肉熊掌的事,无他,这两日总有人在他面前调侃,一会问他家里可还有熊掌,一会问他弘晖替他待客的事。
“阿玛快些,我答应大哥哥今天带你过去。”弘晖扯着胤禛的衣袖,拉着他往外走,“要是他们见不着你该伤心了,你可是他们出事后唯一一个来看他们的叔叔。”
胤禛没能拗过亲儿子,只好放下手中的事,坐马车去弘皙家。
父子二人进了大门后,弘晖拦下想要去报信的小厮,嚷嚷着要给弘皙三兄弟一个惊喜。
兄弟三人读书都在前院的书房,只不过待的书房不一样,弘晋和弘晗两人是在小书房里。
父子俩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整个前院都被哭声笼罩着,偏偏在前院伺候的下人不为所动,甚至连神色都没变一下。
胤禛也来不及问自家儿子,皱着眉开始找哭声的来源,最终父子俩到了一间书房门口,屋里的哭声逐渐低了些,他们还听见一个略显严肃男声正在高声呵斥。
“二阿哥学了这么久,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这可是弘晖阿哥两岁时就学会了。”
“你敢打我,我一定会告诉我皇玛法的,让皇玛法狠狠打回来。”屋里响起一道稚嫩的嗓音,声音中还微微带着一丝颤音。
对方似乎并不怕他,“臣奉了万岁爷的旨意来教导二位阿哥,就是想改正二阿哥的嚣张,废太子已经被关在宗人府,你们能安稳站在这里已经是万岁爷开恩,自古以来造反的能有几个好下场,二阿哥可不要走了废太子的老路。”
胤禛脸色阴沉,听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直接推开了门,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屋里的中年男人,“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教训几位阿哥了?”
第七十九章
弘晋和弘晗的启蒙先生是翰林学士李居, 为人古板较真,康熙并不打算让两个孩子有多优秀,所以才选了个古板的先生来教他们。
只是康熙想不到的是这个翰林学士除了古板外, 还有文人的通病,为人十分迂腐, 李居猜出了康熙的用意,并且十分坚定的执行下去。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烧着银丝碳,暖烘烘的,李居拿着书卷刚进来就瞧见两个阿哥凑在一起玩闹。
李居拿着书重重敲了敲桌子,“咳咳…阿哥们把书拿出来, 今日接着学三字经。”
弘晋不情不愿拿出书, 跟着李居摇头晃脑开始读书,年纪小些的弘晗读的断断续续,他连字都不识几个, 能坐下静心读书已是不错,是以李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个时辰后,弘晋憋的小脸通红, 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生, 我要去如厕。”
李居脸色一黑, “一刻钟之前二阿哥才去过,读书需静心, 二阿哥不要搞些小动作。”
弘晋梗着脖子道:“我尿多不行吗?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坐牢的。”
“你你…粗俗!”李居气结。
弘晋哼哼道:“先生难道不尿尿吗?还是先生没有小鸡鸡,才尿不出来?”
这话一出直接惹怒了李居, 想他一个读书人,何时听过这样的粗鄙不堪的话, 这也就是面前的是阿哥,换了自己儿孙他已经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二阿哥!”李居微微拔高声音,冷眼盯着他,“二阿哥没学过礼义廉耻吗?没关系,臣会好生教导二阿哥!”
弘晋被他的神色唬住了,接下来好一会都不敢再乱动,直到李居再次把他提起来,让他背新学的三字经。
弘晋磕磕巴巴背了起来,三句都得背上一刻钟,李居听的眉头紧锁。
“我…我还没背会。”弘晋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啪!
李居手中的戒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二阿哥把手伸出来,今儿我带来的小厮守在门口,二阿哥再想找人恐怕是出不去了。”
“哇…你敢打我,我一定会跟皇玛法告状,让他打死你。”弘晋边哭边放狠话。
李居最见不得他人以权势镇压别人,手中的动作加重了些,小孩的手心已经通红一片。
“臣奉旨教导二位阿哥,就是想改正二阿哥的嚣张,废太子已经被关在宗人府,你们能安稳站在这里已经是万岁爷开恩,自古以来造反的能有几个好下场,二阿哥可不要走了废太子的老路。”
碰!
书房门忽然被推开,李居被吓了一跳,提到嘴边的呵斥在看清门口那人的面容时,瞬间咽了下去。
乖乖啊!哪来的风把四贝勒吹来了?
“臣见过四贝勒,大阿哥!”李居慌忙行礼。
胤禛踏着风雪走进书房,屋里两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也呆愣愣看着他,弘晋直接哀嚎一声,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向弘晖。
“呜呜呜…你带我…回家吧,我叫你哥哥…我不要待在这。”弘晋眼泪鼻涕抹了弘晖一身,哭的委屈极了。
弘晖眼眶微红,“你别怕,我把我阿玛带来给你撑腰了。”
胤禛看着几个小孩哭成一团,眸中的冷意更甚,他抬头看向李居,“汗阿玛把你派来才多久,你就学会狐假虎威了?”
李居喉头一紧,“贝勒爷误会了,二阿哥调皮,臣不过是想好生教导他,才失了些方寸。”
弘晖闻言气得跳脚,拉过弘晋的手给他们看,“你这叫失了分寸?我哥哥的手都要被你打烂了。”
小孩白嫩的手心通红一片,光看着就让人心疼。
胤禛神色更冷了些,即便废太子犯了大错,老爷子也从未对他的妻儿下手,现在倒是来了个不知道狗头嘴脸的东西伤了他侄子。
“苏培盛!”
苏培盛微微弯腰,“奴才在!”
“把他拉到外面杖责二十。”
李居脸色大变,他好歹也是康熙亲封的臣子,如何又奉旨来给废太子府两个阿哥启蒙,不过是惩戒了一下,四贝勒就要当众杖责他。
“贝勒爷,臣是奉万岁爷的旨意,您这是在侮辱我!”
胤禛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去,苏培盛立即带着小厮把李居强压到庭院里,凳子和板子都已经备好了。
不出片刻,外面便响起了哀嚎声,李居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没挨几下就晕死过去了,胤禛并不想要了他的命,便让人停了下来。
胤禛看向几个孩子,“说说吧,这是你们谁的主意?”
弘晋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他还没缓过来,就要被问责了吗?
“是我!”弘晖把两兄弟挡在身后,“上次我来,就听晋哥哥说先生打人,他既不怕我们,那就找一个他害怕的人来,玛法在宫里,所以只能找阿玛来。”
胤禛一时语结,他该夸自己儿子聪明,还是先教训他不该惹事?
【笑死了,四爷这才反应过来。】
【这人心也太狠了,孩子才多大就打成了这样。】
【这分明是看着胤礽成了废太子,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他儿子。】
【幸好有乖崽在,不然他们得受多少委屈。】
“四叔怎么来了?”
门外忽然响起弘皙的声音,他先朝胤禛行礼,随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听见这边院子吵闹,怕先生打二弟,特意拿了药膏过来。”
胤禛狐疑的目光落在弘皙身上,他以为这次是两个孩子设计他看见这一幕,难不成这书呆子真的经常打骂孩子?
“哇…大哥你怎么才过来?”弘晋看到弘皙的一瞬间就爆发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
他这一哭吓到了弘晗,连手中的糕点都没心思吃,跟着抽噎起来。
弘皙上前,拉着弟弟的手动作轻柔的给他涂抹药膏,那日两个小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大概就猜到了些,便让全喜盯着,没想到他们竟然能从院墙边的狗洞传信。
弘晋瘪嘴道:“大哥,我们求求四叔,把我们带去他家好不好?我不想待着这里了。”
弘皙手中的动作一顿,“不行,不能让四叔因为我们的事而去顶撞皇玛法,今日之后皇玛法肯定会给你们换一个先生,他不会再打你了。”
让胤禛为了这点小事去跟康熙求情,弘皙可不愿意,他阿玛没了几乎,只能期望四叔最后坐上那个位置,他们才有出去的机会,所以他不允许四叔身上有一点污点。
弘晋见他态度坚定,也不敢继续说,自从搬出宫,嫡额娘不大管事,他们兄弟几个一直以弘皙为首,很少忤逆他。
胤禛心中怜惜几个孩子,奈何他们阿玛犯的可是谋逆的死罪,如今一家子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自由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弘皙倒是个脑子清醒的。
胤禛道:“日后你们有什么事便让人去寻我,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四叔尽量帮你们。”
午膳胤禛父子留在前院用的,吃的正是从自家带来的东西,这两日庄子上送来的狍子和野鹿,瓜尔佳氏只派人来问了几句,便没再来过。
胤禛带着一帮小孩围坐在火炉前,铜锅里咕噜噜冒着泡,一旁的小丫鬟忙着往里添菜,而另一边的烤肉炉上,正滋滋冒着油香。
这一顿吃的弘晖小肚子滚圆,回去的路上胤禛只能抱着他,父子二人照例先去给乌拉那拉氏买了份吃食,才慢悠悠往家去。
只是刚到家,胤禛就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对,年底正是忙碌的时候,整个府上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回来半天却看不见几个下人。
穿过垂花门,没多久父子二人就到了正院,正院便有些不同,甚至还能听见屋里的欢声笑语。
胤禛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他领着儿子走进正屋,刚到暖阁门口,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满脸惶恐不安地坐在凳子上。
“大姐姐?”弘晖喃喃道。
“哟!贝勒爷回来了?”坐在榻上的华贵妇人笑眯眯的起身,又打量了弘晖几眼。
“多日不见弘晖,这是又胖了些?”
弘晖当即鼓起了小脸蛋,他一点都不胖,明明是冬日太冷穿的多了些。
“说他胖了还不开心了,这孩子有些脾气。”妇人说着就要上手去捏小孩的脸蛋,被胤禛拦了下来。
“皇婶今日怎么有空闲来府上?”
妇人笑道:“冬日里烦闷,就想着来来转转。”
【转?转到别人家来找事?】
【这老婆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还专程把行宫的两姐弟接了回来,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恐怕是四爷对头搞得鬼,这个时候正值年关,送不送回去都容易被人诟病。】
弘晖可不信她的话,他的目光在弹幕上停留了一刻,才笑眯眯看向裕亲王妃。
“叔祖母无事可做,跑我家来做什么?给我家找事做吗?”
裕亲王妃脸色一黑,这小娃娃怎这般没教养,对长辈一点都不礼貌。
乌拉那拉氏轻声呵斥了一声,“弘晖不得无礼。”
胤禛好似没看到一旁的清宁,继续同眼前的裕亲王妃说话,“侄儿怎比得上皇叔皇婶清闲,表弟表弟妹夫妻二人把持着府里,皇婶轻松了许多。”
他又看向神色淡淡的乌拉那拉氏,“咱们可要使点劲,等弘晖娶了媳妇,咱们俩才能清闲下来。”
乌拉那拉氏神色缓和了些,这位婶娘来了就拉着她扯东扯西,还把远在行宫的一对姐弟送回了府上,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我确实不如皇婶这般清闲,庄子上的账本都快堆成了小山,忙得我晕头转向。”
裕亲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如今王府的长子是侧福晋生的,她的嫡长子已经多年前就没了,只能养着如今的长子,好在这孩子也是争气的,十分孝敬她这个嫡母。
“那你们俩可得等上十来年,两个儿子年纪都小,瞧我,光顾着跟你们说话,都忘了两个孩子,清宁来,见过你阿玛。”裕亲王妃拉着清宁来到胤禛面前。
清宁小脸并不太好看,他们姐弟在行宫的日子虽然清苦些,但却十分温馨,行宫养老的太妃们大多都没有孩子,对两个孩子十分不错。
邻近过年,清宁虽然有些想家,但却从未主动想着要回去,只是行宫突然来了个王妃,对着他们姐弟夸了又夸,临走时却突然带上了他们姐弟俩回京。
清宁朝胤禛行礼,“女儿给阿玛请安,阿玛近来身子可好?”
胤禛微微颔首,“我没事,你们如何?”
清宁羞涩一笑,“我和弟弟都很好,晖弟呢?”
弘晖朝她挥了挥手,“大姐姐好呀,我先前送去的柿子好吃吗?”
清宁点点头,“好吃,特别甜。”
裕亲王妃瞧着父子几个有说有笑,连忙道:“瞧瞧,还得是家里好,是不是清宁?”
“胤禛你也是,孩子总归是无辜的,行宫那地方清苦的紧,我前两日过去,就看见清宁满园子乱跑,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忒可怜了些。”
清宁低着头不肯说话,这位叔祖母瞧着就不是真心为她着想的,否则也不会悄无声息把他们带回家。
清宁朝裕亲王妃微微屈膝,“多谢叔祖母搭我们姐弟一趟。”
话刚说完清宁又转头看向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阿玛额娘,这次回京我答应给太妃她们带些京城流行的首饰回去,我们用完膳就得回去了。”
乌拉那拉氏倒是对清宁刮目相看,这小姑娘比她亲娘聪明些,知进退,不然留在府里的日子未必比行宫好。
胤禛微微侧头,吩咐苏培盛,“你派人去街上买些京城时兴的东西,待会让清宁他们带回去。”
“是!”
裕亲王妃没想到这对夫妻竟这般心狠,宁愿把两个奶娃娃扔到郊外行宫,倒真的不怕外面人说闲话。
裕亲王妃退了一步,“孩子回都回来了,不如留在家里过年,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再送他们出京岂不是更好。”
胤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盯着裕亲王妃道:“此事可是汗阿玛的决定?还是只是皇婶的一厢情愿,若是皇婶的一厢情愿,当初那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皇婶此行可是专程来为难我们夫妻的?”
裕亲王妃暗叫一声不好,表面上她是为了两个孩子好才把人送回来,但胤禛这么一说,传出去那不就成了她仗着自己是长辈,来为难他们夫妻。
裕亲王讪笑道:“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心疼两个孩子吗?你们若不愿留,我一个婶婶总不好管你家的事。”
清宁忽的抬起头,“叔祖母这话说错了,皇玛法送我们姐弟去行宫休养,今儿不过是回京为太妃们买东西,下午自是要回的,怎么就成了阿玛额娘不愿留我们,叔祖母说话可得细心,免得传出去成了我阿玛额娘的不是。”
裕亲王妃看着眼前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姑娘,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年初见这小姑娘还腼腆的不行,现在竟这般牙尖嘴利。
【这小姑娘几个月不见这么厉害了,怼的老太婆无话可说。】
【其实去行宫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等过个十来年,再回京城也没人记得了。】
【两个小孩也可怜,被人强行当枪使了。】
弘晖连忙挡在清宁身前,叉着腰对裕亲王妃道:“多谢叔祖母送他们回来,我们一家子要好生团聚一下,叔祖母慢走不送。”
“你…”裕亲王妃气结,万岁爷见了她都得叫声嫂子,这个小娃娃竟然敢直接赶她走,“这可真是你们夫妻教的好孩子。”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乐意了,自家儿子多好,她莫名其妙跑来给他们添堵也就算了,还来骂她儿子。
“晖儿说的没错,多谢皇婶送他们回来,到底是我们一家子团聚了,招待不周还望皇婶见谅。”
裕亲王妃冷哼一声,随即带着丫鬟拂袖而去,一直走到垂花门都不见胤禛夫妻来相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偏生又在别人家,她只能硬生生忍着。
正院里,裕亲王妃一走,屋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弘晖拿出他们回来时买的糕点,第一块递给了额娘,接着是阿玛和姐姐。
清宁接过糕点十分尴尬地坐在旁边,她还未从刚才的那番话走出来,原来太妃说的没错,不要只看表面,有些人面上说着为你好,实则拿你当棋子。
弘晖拿着糕点站在摇篮旁边,几个月不见,原来瘦巴巴的小婴儿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
“啊啊…”小婴儿伸出软乎乎的小手,一个劲地去够弘晖手里的糕点。
弘晖笑嘻嘻地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美滋滋咬了一口,“你长大了才能吃哦!”
“哇哇…”小婴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哇哇大叫起来,吓得一旁的乳母连忙轻摇着摇篮哄他。
乌拉那拉氏到底松口让两个孩子明日午膳后回去,否则刚回家坐了一会就被赶走,传出去也不好听。
年关将至,朝臣即将放年假,而康熙也将封笔,整个京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喜悦,各街集市热闹非凡。
弘晖骑着小白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双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四车宽的街道两边挤满了各种摊位,属肉摊最热闹,往日里不舍得吃肉的百姓都借着过年开一回荤。
弘晖今日出来也是为了买年礼,他掰着手指头算过,他今年要送的年礼可不少,几个叔叔堂兄弟,算起来不少人。
小路子紧跟在弘晖身边,一边替他挡住涌来的人群,“阿哥,不如咱找个酒楼坐着,您要买什么让护卫去就是,这两日年底人多,奴才怕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您。”
弘晖指着一旁的肉摊道:“那里有狍子。”
弘晖骑着小白挤到肉摊前,看着上面泪流满面的野味,忍不住念起了美味的炙肉,“这些我全都要了,你都送去四贝勒府。”
摊主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大生意砸昏了头,“小公子稍等,我收拾收拾就把东西送到四贝勒府…四贝勒?”
摊主打量了眼前小孩几眼,小家伙唇红齿白,乖的不行,总觉得和传闻中的跋扈小阿哥一点也沾不上边。
弘晖买完肉又准备去买些糕点和零嘴,这些吃食都是要送给大哥哥他们还有行宫的大姐姐。
“你们听说了没,四贝勒侧福晋的两个孩子回京了,结果待了还没两天又被送了回去。”
“哟!他们不是被上面那位送走的吗,怎么敢往回跑,也不是那位震怒?”
“我觉得那位送他们去行宫就是避难,要是还待在四贝勒府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位福晋悄无声息收拾了,当时那位侧福晋可是真要了她儿子的命,要不是有锦鲤仙相救,这会恐怕…”
“我听说是大阿哥把姐弟俩赶了出去,那大阿哥多受宠,赶两个孩子走,四贝勒估计都不敢吭声。”
“大阿哥也挺狠,好歹是他的亲姐弟,说赶走就赶走,虽说也是行宫,但陪着一群守寡的太妃有什么好日子过。”
弘晖在一旁捧着一小碗蟹黄瓜子仁吃的津津有味,听八卦也听得起劲极了,好似那几人说的不是他。
一旁的小路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弘晖拦着不让他去,这会他肯定要打的那几人满地求饶。
“大阿哥多跋扈,废太子妻儿被圈禁,他还时常往里跑,听说一开始守门的禁军不放他进,他就把守门的禁军打了。”
弘晖疑惑地抬头,他什么时候打人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一道愤怒的小奶音响起,“我弟弟何时打了人?又说他赶别人走,你们可亲眼瞧见了?”
来人是弘昱,他似乎也是出来逛街的,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只是此时他的小脸蛋和糖葫芦一样红了,不过他是被气的。
“我们说的是大阿哥,又不是你弟…”那人吊儿郎当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的视线里就多了一个身形高大俊美的男人。
男人静静站在小孩身后,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就是就是,你们又没在我家,怎么知道是我把人赶走了?”弘晖端着小碗兴冲冲跑了过去。
弘晖又朝胤禔父子二人招手,“大伯好,昱哥哥好。”
那几人瞬间吓得腿软,背后编排人家闲话被抓住已经很惨了,偏偏主角还是郡王阿哥的。
“我们…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我们是从别人那听来的,郡王恕罪,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几人跪下求情,再没有刚才高谈阔论时的意气风发,论谁也想不到,皇子皇孙会自己跑出来买东西。
第八十章
东兴楼二楼雅间。
酒楼伙计鱼贯而入, 将酒楼的招牌菜一一摆在八仙桌上,朝坐在主位的男人微微弯腰行礼,随后轻轻关上了雅间的门。
“太过分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弘晖气鼓鼓拍了一下桌子。
弘昱转头看向胤禔,“阿玛, 你要把那些说晖弟坏话的人都抓起来,就跟刚才一样放了他们,也太便宜他们了。”
胤禔无奈扶额,这两个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对于那些嚼舌根的人他也只能训斥一顿关上几天,但他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不然老爷子的书案上又要堆满弹劾他的折子。
胤禔解释道:“抓他们有什么用, 应当找出幕后黑手。”
弘晖忽然想到什么,小脸皱到了一起,“一定是她, 大姐姐和弟弟就是她送回我家的,我就说她不安好心。”
弘昱疑惑:“是谁?我把你打他。”
胤禔忙阻止,“这人你可不能打, 你还得叫她一声叔祖母,是你皇玛法亲哥哥的福晋。”
老爷子孙辈多, 但仅存的亲哥哥就这么一个, 他就是再宠自己儿子,也不敢纵容他去打皇室的长辈, 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嘛。
弘昱眼底划过一丝失落,还是辈分比自己大的皇室长辈, 这个好像真不能打。
“好了,这事就交给你阿玛去办, 今儿大伯请你吃饭,这可是东兴楼的招牌菜,芙蓉鸡片,葱烧海参味道不错。”
胤禔说着夹了块芙蓉鸡片给两个小孩,鸡片切的极薄,像是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片,入口鲜美滑嫩,清香爽口。
用完膳,胤禔准备送弘晖回家,却被小孩摆手拒绝了。
“我要去裕亲王府,我可不受那个气。”弘晖叉着腰一副
胤禔嘴角微抽,“你一个小娃娃跑过去,被人欺负了都没地方哭去,回家找你阿玛去。”
弘晖摇头,“不要!”
此时小路子正带着两筐铜钱回来,微微弯腰对弘晖说,交代他的事已经办好了。
胤禔眼皮子直跳,那两大筐铜钱少说也是几十两,他这小侄子到底要做什么,不行,他得派个人去老四府上报信。
铛!
锣鼓声一响,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一个护卫出来朝众人拱了拱手,说今日他家小主子兑了上百两的银子,为了庆贺新年然后在街上撒钱。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激动不已,虽然京城富贵人家多,但平头百姓也不少,还有不少连话都吃不上的乞丐。
这一幕把直播间的观众逗得直乐,谁能想到弘晖还能想出这么
【很好,裕亲王妃你惹到我们乖崽了。】
【哈哈哈哈,记得要把那个什么王妃叫出来,进王府里可就是去人家地盘上了。】
【有胤禔在,谁敢对弘晖下手啊。】
弘晖骑上小马,由小路子牵着一路往裕亲王府去,几个护卫抬着两筐铜钱边走边撒,身后跟了一大群凑热闹抢钱的人。
两刻钟后,弘晖停在了裕亲王府前,他在小路子的帮助下翻身下马,小家伙吸了吸肚子,踏上了裕亲王府大门的台阶。
胤禔看着裕亲王府大门前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他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不由得为自己那位裕亲王叔捏了一把汗。
小路子微微一抬手,几个敲锣打鼓的人立即停了下来,街道忽的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此时众人才意识到他们站在了裕亲王府大门口。
小路子拔高声音,“各位父老乡亲,我家小主子是四贝勒府的大阿哥,听说最近京城传了不少我家小主子的闲话。”
小路子说完略微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他身后一身毛绒绒的弘晖,由于穿的过于厚,小孩走起路来,像极了一只笨拙的企鹅。
“我听说我态度十分恶劣的把我家姐姐和弟弟赶出了京城,还打伤了禁军,先说我姐姐和弟弟,他们被我玛法送到行宫修养,前两日被我叔祖母…也就是裕亲王妃送回了我家。”
弘晖说着有些口干,接过小路子递来的水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才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下继续说了起来。
“那天家里除了我们一家人,也就叔祖母在,既然有人说我不顾亲情赶走了兄弟姐妹,那我就带你们来问问叔祖母,毕竟除了我们一家人,也就叔祖母最清楚。”
【乖崽半年来长进了不少啊!这些话搁之前还说不出来。】
【我们乖崽以前只是话说不利索,不代表他不聪明。】
【只要等那个老太婆出来,我要看看她准备怎么说。】
站在大门口石狮子旁的胤禟努力压下嘴角,这小家伙还挺厉害啊,当日就裕亲王妃一个外人在,不管这谣言谁传出去的,只能裕亲王妃背这个锅了。
“说的也是,人家一家子的事外面怎么传的那么清楚,还说大阿哥打了大格格骂了二阿哥,那除非是亲眼瞧见了吧。”
“万一是他们府上的下人呢?不是有的府上就有下人爱传闲话嘛。”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贝勒府啊!谁敢把府里主子的事拿出去嚼舌根。”
“这裕亲王妃不是四贝勒的亲婶娘吗?怎么还往外传人家的闲话啊,小阿哥才多大就被说成了纨绔子弟。”
“她又不是只四贝勒一个侄子,听说裕亲王府和八贝勒走的挺近。”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弘晖听的不太真切,他回头看了一眼偷偷合上的大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吩咐小路子继续撒钱。
“晖弟,我也来帮你。”弘昱一路小跑到弘晖身边。
弘晖点了点头,两小只手拉着来到裕亲王府大门前,拍着大门喊人来开门。
等了约一刻钟,裕亲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个口子,从门里出来一个年轻男人,他绷着脸看向两个小孩。
“弘晖?”保泰看向稍矮一点的小孩,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来了怎么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快些进来,我额娘前两日好念叨你。”
弘晖摇头,“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叔叔帮我把叔祖母请出来,让叔祖母帮我澄清一下外面的谣言。”
说到最后,弘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保泰见他不吃这一套,给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随即将半扇大门打开了些,给几个护卫让了路。
“弘晖你最好乖乖听话,闹得太难看了对谁都没好处。”保泰扫了一眼外面乌泱泱的人群,脸色很是不好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敢独自闯到裕亲王府来。
“我倒要看看能闹得多难看。”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保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个小孩身后的那个男人。
“臣弟给直郡王请安。”保泰慌忙行礼,刚才禀报的人也没说这个煞神在啊,这下好了,有直郡王在,他可不敢找借口把弘晖拉进自己府里。
胤禔朝他露出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微笑,随即低头看向弘晖,语气霸道:“大伯在这,你想做什么继续做,我倒要看看谁敢拦你。”
弘晖十分嘚瑟地看向保泰,“我还要进去吗?”
保泰咬牙切齿道:“不用!”
“那麻烦叔叔帮我叫一下叔祖母,那日什么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了,还是说叔祖母不愿为我这个小辈争辩几句?”
保泰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小孩,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他终于明白额娘口中老四一家子大大小小都不好糊弄是什么意思了,不仅不好糊弄,一个个还都牙尖嘴利。
“等着!”保泰干巴巴丢下这句话,立即转身进去,却连大门都不敢关。
【哈哈哈哈,乖崽这嘚瑟样也太好笑了。】
【这什么世子胆子不小,还敢威胁乖崽。】
【还是大伯威武,一下子就把世子吓得腿都软了。】
一刻钟后,保泰接到了急匆匆从后院赶来的裕亲王妃,裕亲王妃铁青着脸,丝毫不顾及下人都在,直接开口训斥保泰。
“你瞧瞧你做的什么好事?!我不是说过别再去招惹老四一家了吗?连个小的心眼都比你多,巴巴地把人送回来,结果倒打一耙,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保泰微垂着头,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但他如今还需要他这位嫡额娘的相助,“额娘教训的是,此事儿子确实有错,但外面的谣言不是儿子传的,儿子干嘛费尽心思对付一个小孩。”
裕亲王妃冷哼一声,“你要支持八贝勒我没意见,但佟家已经开始败落,少跟他们混在一起。”
裕亲王妃瞧不上佟家,不过是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家族,在京中跋扈多年,最后还不是败落了。
片刻后,母子二人到了大门口,裕亲王妃立即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拉着弘晖弘昱兄弟俩嘘寒问暖。
“叔祖母,你可以帮我澄清一下吗?”
裕亲王妃微愣,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她原本想着最好把两个孩子糊弄进府里,就算直郡王在,她可是长辈,没想到弘晖这么直接。
裕亲王妃看着底下一群乌泱泱的人,良好的教养让她骂不出脏话,但心里已经骂开了,这群贱民有什么值得给他们解释的。
弘晖见裕亲王还在愣神,牵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了人群最前方,然后对着其他人道:“我叔祖母来帮我澄清了,当时除了我阿玛额娘,就叔祖母在。”
面对数不清的目光,裕亲王妃笑容僵硬,到底后悔听保泰的话去把两个孩子接回来,结果没把人留住,还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
“本王妃不过可怜两个孩子,让他们搭了一程,顺便把人送回了四贝勒府,弘晖确实没有对两个孩子不好,把人送走也是他阿玛额娘的意思,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裕亲王妃不得已才跟一群百姓解释,她微仰着下巴,态度十分傲慢,“事情就是这样,你们立即散去,否则本王妃就要让护卫撵人了。”
裕亲王妃这话说的十分高明,她确实如弘晖所愿,说出了外面的谣言并不属实,但这话一细想却以为赶人的不是四贝勒就是四福晋。
裕亲王妃瞥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的弘晖,施施然地带着身边的丫鬟婆子离开,话她可说明白了,至于别人怎么想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这话怎么怪怪的,什么叫送他们走是乖崽阿玛额娘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不是乖崽赶走的,但是是他额娘赶走的,这老太婆还真不是个东西。】
【气死了,怎么一个个都针对乖崽。】
【乖崽可是最热门的皇位待选人,多的是有人想除掉他。】
正在看弹幕的弘晖小脸一白,他朝胤禔身后躲了躲,却被胤禔误会他是被裕亲王妃吓到了。
胤禔啧了一声,这一老一少都仗着老四不在,欺负弘晖一个孩子,真不要脸,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么说来皇婶是奉了汗阿玛的旨意,才领着两个孩子回来的?”胤禔缓步踏上台阶,不紧不慢地走到裕亲王妃身侧。
裕亲王妃脸色突变,她原本就打着去给行宫太妃送东西的借口,才得以把两个孩子带回来,怎么可能有万岁爷的口谕。
裕亲王妃扯了扯嘴角,“两个孩子不过是替太妃来京城买些东西,东西买了自然要回去的,我不过好心搭他们一程。”
胤禔似乎才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两个孩子何时回行宫,不是我那四弟和四弟妹的意思,毕竟汗阿玛有口谕,无召不得回京。”
弘晖也反应了过来,气鼓鼓地站在胤禔身边,他差点被这个老太婆饶了过去,这要是成了他阿玛额娘的错,他们不知要被多少人骂。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让开了一条道,几个身着内侍服饰的小太监穿过人群,最终停在了石狮子前。
裕亲王妃自然认出了来人是乾清宫的太监,小路子走后接替他的小庆子,她瞬时没了心思再跟胤禔争辩,快步走到小庆子跟前。
“奴才给郡王,王妃请安。”小庆子拱手行礼。
裕亲王妃心底发虚,“庆公公来这可有什么事?”
小庆子却没直接答她,反而屈膝蹲在弘晖身前,态度比刚才热切了许多,“许久不见,阿哥可还记得奴才?这大冷天的阿哥怎么一直待在外面?路公公怎么伺候阿哥的,万一冻着阿哥了,我回宫怎么跟万岁爷交代。”
小路子立即演了起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家阿哥可受了天大的委屈,实在没法子了才来裕亲王府,请王妃出面给我家阿哥澄清,可这裕亲王府…”
裕亲王妃脸色一黑,换了别家的下人她早就开口训斥了,可这两个都是乾清宫的,骂他们等于骂万岁爷,她还没活够呢!
小庆子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裕亲王妃母子二人,随后高声道:“万岁爷有口谕。”
哗啦啦,在场的人纷纷跪下,耳边响起小庆子十分沉稳的声音。
“裕亲王妃私自带大格格和二阿哥回京,念在其是宗室长辈,罚禁足一个月,裕亲王世子,禁足两个月。”
裕亲王妃脸上的血色瞬间尽失,她一个堂堂皇室王妃,万岁爷竟不给一点面子,这种事不拿到明面上说,谁也不会说什么。
而她身后的保泰脸色更难看,对他不提一字,禁足竟然比他额娘还多一个月,他下面那些弟弟估计又要不安分了。
【哈哈哈哈,小路子的演技挺不错的,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那对母子说成了恶人。】
【康熙这是故意给乖崽撑腰啊!特意等到最后才出来。】
【太爽了,这对母子终于遭报应了。】
【活该,让他们跟乖崽过不去。】
【虽然只是被禁足,但几乎是当着全京城人的面被训斥,这脸可丢大了。】
宣读完康熙的口谕,小庆子又满脸笑容地看向弘晖,“阿哥,万岁爷让奴才给您拿了不少东西,已经送到了您家里。”
小庆子临走前忽然想起康熙的吩咐,走到胤禔的身边,低声道:“郡王这些日子可以带着弘晖阿哥多出去玩玩。”
胤禔一愣,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些,但他也清楚,小庆子说的话就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他带着弘晖,老四…
老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胤禔虽然没能把老四拉拢到自己身边来,但就凭弘晖救了他几次,老四就是谋反了,他也得把人救回来。
“你回去告诉老爷子,本王知晓了。”胤禔说着往小庆子怀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劳烦公公有什么事给我传个话。”
小庆子笑眯眯收下荷包,“四贝勒那边有些麻烦,但万岁爷的意思是不要惊动弘晖阿哥,等事情过了,也就没事了。”
胤禔大致了解了,这估摸是有人找老四的麻烦,偏偏撞老爷子枪杆子上了,老爷子是准备把事情收拾干净再放老四回来。
事情最终以裕亲王妃母子二人被禁足结束,胤禔让人将自家马车赶了过来,提溜了两个小孩上了马车,朝着四贝勒府的方向驶去。
弘昱还处在晕晕乎乎的状态,趴在弘晖的肩头上,一边享受着弟弟的喂食,一边跟他说话。
“晖弟,事情解决了?”
“那个叔祖母太过分了,下次进宫我要告诉玛嬷,让玛嬷帮我们出气。”
弘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有些滚烫,抬头一脸担忧地看向胤禔,“大伯,昱哥哥身上好烫,昱哥哥病了吗?”
胤禔神色微变,刚才在外面折腾了好一会,不过也是弘昱身子骨弱,弘晖同样在冷风里吹了半天,这会一点事都没有。
“马上就到你家了,待会让你家的大夫给瞧瞧。”
正院里,弘晖有些焦急地看着门外,他刚回来就被额娘派人把他带回了正院,拉着他细细查看了好久。
“你这孩子,竟趁着我们都不知道,跑去了裕亲王府,外头乱嚼舌根子的话你也信。”乌拉那拉氏抬手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下,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要不是今日直郡王在,她儿子还真有可能被欺负了。
弘晖撅着小嘴,靠在额娘怀里,“额娘,他们说我坏话,我不高兴,不过玛法帮我罚了他们。”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记得以后那些事交给你阿玛去做,那里可不是你个小孩子去玩的地方,对了,你阿玛还没回来,你作为长子得去前院接待你大伯和哥哥。”
弘昱喝了药没多久就退烧了,胤禛不在府上,胤禔也不好多待,隐晦地提醒了乌拉那拉氏几句,就带着弘昱离开了。
一直到月上树梢,胤禛都没见回来,乌拉那拉氏心中有些不安,她白日里听懂了胤禔的话,虽然知晓胤禛不会有事,但见不着人总是心中不安。
“额娘,阿玛还没回来吗?”刚起夜回来的弘晖依在额娘身边,迷迷糊糊地看向窗户外面的明月。
乌拉那拉氏拿起小银剪剪掉烛芯,烛火瞬间旺盛了起来,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你先去睡,额娘再等一会。”
弘晖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他醒来时屋里静悄悄的,连平日里守在他床边的小路子都不见了人影。
“额娘?阿玛?”弘晖胡乱套好衣服,满屋找起了父母。
“哎呦,阿哥怎么自己起来了?”春岚正撞见满屋乱跑的弘晖,见着弘晖身上的衣裳穿的乱七八糟,立即拧眉骂起了小丫鬟。
“一个个的耳朵都聋了,阿哥满屋跑了半天,竟没一个动弹的,等袁嬷嬷回来,定让她好好罚你们。”
弘晖扯了扯有些勒脖子的衣服,“春岚姐姐,我阿玛额娘呢?还有小路子怎么也不在?”
春岚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四爷进宫去了,福晋这会回您外祖家去了,小路子公公也有事出去了。”
弘晖小脑袋瓜转的很快,立即反驳道:“不可能,我额娘去外祖家不可能不带上我,还有小路子,他去哪都要跟我说。”
春岚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她自己也知道,立即叫了小丫鬟传膳,“您先吃饭,等一会奴才带你去外祖家。”
弘晖站在榻上,张开双手让小丫鬟给他换衣服,“春岚姐姐可不能骗我,一会要带我去见额娘,不然就进宫去找我阿玛。”
春岚连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