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入耳是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细碎低语,像是有无数个男男女女冲着我作4d环绕混乱呢喃……


什么鬼?


衡o中学早自习?


dna动了,还是很难受那种。


我一脸抑郁地从软和的单人床上爬起,低头一看手边亮个不停的手机,这才发现是有人来电。


好怪,信号不佳么?


手机铃声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


刚醒脑袋还有点不清白,我暂时无法深入思考,扫了眼备注是“灰原君”,总之先接辶——


“琪琪酱!你还好吧!我和娜娜明现在不在东京暂时赶不回来!已经叫那边的五条前辈过去了!”


通。


“你没有受伤吗?有没有遇见他?不要害怕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别看前辈那样他其实是个好人!!”


……


刚接通便传来少年叽里呱啦一通语速飞快的一连串话


虽然日语听力较于最初穿越那时有所提升,我也还是足足呆了十几来秒才连猜带蒙弄明白那边说了些什么。


“我…我……”


可是虽然听懂归听懂,但目前混乱的状况叫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压了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袋彻底清醒的我终于惊觉到有哪里不对。


等下!


我现在在哪来着?


毛毯、枕头、抱枕。


身下很明显是我这些天一直以来休憩的床。


自己是怎么从即将坍塌的咖啡厅一转眼回到和砂糖酱一起合租的这个公寓的?


……对了!


砂糖酱!


记忆彻底复苏,我“啊”了一声,也不顾通话那头又紧张地问了些什么,一下子跳到床下,光着脚便哒哒哒迅速走到了室友的房间跟前。


打开门,仍穿着外出常服的粉发少女同样埋在被褥里沉沉睡着。


那副样子就好像对方只是打工回来累到连衣服也没有换下,往床上一倒便就这么大大咧咧沉入梦境。


“……咦?小琪琪?”


或许察觉到身边有人,我还未发出声音,砂糖便已经敏锐地揉着眼睛将脸从枕头分离艰难起身,醒了。


她在低头看见自己没换睡衣便睡下的状况也略有些惊讶,但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咖啡厅的事情……砂糖酱不记得了吗?”


我犹豫着,还是试探性地上前询问。


可不太出乎意料的,回应我的只有少女茫然而迷糊的表情。


“记得什么?”


……


*


第二天一早,我和灰原雄跟七海建人在约定的地方碰面。


是上次那个他们带我过来冷静的贩卖机旁。


舌头下压着二人给我带来压惊的水果硬糖,我就坐在长椅上,一脸不安朝他们比划着发生在我身上不同寻常的事情。


“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我很害怕。”


我向着坐在我旁边的灰原雄最后总结,因为贫瘠的语言水平不足以表达出内心不安的情绪,我还不自觉将身体凑近了些,企图借此表示自己此刻全然的无措慌张。


“啊,那个……”


和上次的热情体贴略有些不同,这次的灰原雄明显冷淡许多。


他一手撑在长椅椅面,甚至在我靠近时不着痕迹地让身子往后挪了一些,脸也转向一边。


我看到他这一举动立刻就更不好受了,本就管理不好眼泪的我立马眼眶通红,声音也一下子带上哭腔。


“你、你不相信我吗?”


他今天是真的冷漠。


我做错什么了吗?


甚至都不愿意用正眼看我和我讲话,是觉得我因为这点事就怕嫌弃我太懦弱了?


“……”


考虑到这个可能,我有些焦躁咬碎了抵到牙下的糖,低落消沉了。


“不、不是的!”


可能见我闷声不吭积蓄眼泪的样子,灰原雄连忙摆手否认,急得一脸通红张口解释: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今天好像,也太……”


“什么?”


我皱着眉,追着转向他依旧维持着别扭姿势刻意扭向一旁的正脸,盯住他举止怪异乱飘的眼睛,企图从中判断他下一句话的真伪。


“太漂……呜!”


话没说完,他忽然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直接打翻了手里的苏打汽水。


“?”


“笨蛋……”


七海建人在旁边轻叹了声。


他抬手扶了一下额,示意我别理灰原了,将详细的情况直接告知于他。


令我安心不少的是,对方依旧是像之前对待我的态度那样既不亲近也不疏离,看来并未对我表现出来的软弱产生额外情绪。


我一下子勇气大作,于是当着他的面将我包里那个疑似自己凭空变出来的红盖头拿出来给他们看。


“就是这个,”因为全然信任他们,所以没有多想直接给人演示,“这个应该是我的术式?我盖上它再揭下来可以……”


我说着,将红盖头往自己脑袋上一盖又一揭。


看到两个人瞬间扩大的眼瞳我知道我的术式奏效了。


于是再次重复这个动作,又一次快速演示了遍。


“哇哇!我知道这个!”


灰原雄看呆得也顾不上收拾被饮料打湿的制服了,眼睛亮晶晶,小海豹鼓掌。


“你知道是什么?!”


我一听或许有门,赶紧追问。


他:“这个就是你们那个华国表演里边的‘变脸’吧!好厉害!”


我:……


“完全不是啊!!”


我跪了。


还是七海建人靠谱一些,他正色问:


“你的这个,红……什么的,是凭空释放出来的吗?”


我点点头。


确实是我徒手变出的。


金发少年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又问:“能收回去吗?”


“收……收回去?”我懵住。


好像真没试过!


“如果是由你自己释放产生的话,那么就应该不归于咒具范畴,”七海建人继续分析,“而你的术式看起来似乎和‘那位’前辈的咒灵操术有些类似,看样子都是唤出些什么用来战斗的类型。”


咒巨?


咒灵操……?


呃,什么?


我被他一大段话搞晕了,前面名词弄不懂,只记得最后一个词。


“战斗?”我懵住,犹豫,“我…没用红盖头战斗过呀?”


如果在咖啡厅那时给千脚观音表演变脸拖延时间也算在里面的话……


七海建人似乎是读出我脸上大写的疑惑,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将一张显然是夜里拍摄的图片递到我眼前。


“这是你的东西吗?”他问。


我不明所以,伸头往他手里的屏幕看上一眼。


“咦?”


照片里,赫然是个看起来笑得一脸开朗、蹲在一片废墟里朝向镜头比“v”的白发墨镜男。


我一囧。


这不是那个谁……嘛。


“这不是我的……呃,东西?”我赶紧摇头否认,“我不认识这个东西。”


七海建人:“……”


金发少年脸上显出无奈。


旋即他手指指了下白毛少年所蹲脚边的某块白色物体,示意我重点在那。


我这才仔细定睛一看。


发现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只白森森、圆滚滚的……


纸扎小猫?


因为猫猫是那种薄脆的纸扎的,所以在夜里的月光下被照得格外森白吓人。


但是仔细一看那个被做成笑脸形状、还用了红墨水点缀胡须和小眉毛等简约笔划的纸扎猫,冷静瞅着莫名又感觉透出点可爱来。


“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我的呢?”我问,低声喃喃,“不过…我也不太确认。”


虽然看起来好像有点像穿越前网上人们口嗨着“我死了请务必烧给我”的那种猫猫版纸人,但是我在现实还真没亲眼看过也没买过……


隐约倒是记得以为自己快要被砸死那时对着砂糖口嗨了那么句“记得烧给我”,不过貌似后者现在已经完全忘掉就是了。


“……”


迟疑间,七海建人扫我一眼,手指操作一下手机,又翻出一张新的照片。


我看去。


“这、这是什么!…好讨厌!”


看到新的那张时我一下子寒毛竖起,双腿哆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手机里是一张废墟中被压得瘪瘪的纸人。


倒不是那被压得扭曲的身体和脸叫我如此惊悚,而是我居然发现那只纸人的发型乃至身上所穿的衣服,貌似都和我昨天晚上在咖啡厅那时穿的一模一样。


——根本就是个按照着我的样子翻版出来的纸人!


也太不吉利了吧!


更令人细思恐极的是:仔细一看我还发现那只纸人大腿往下还像是被人撕坏了一般,同身体部分并没有连接起来。


且在纸人那涂成白皙肤色的小腿之上,数道荆棘一般的青黑色裂纹攀附着纸做的皮肤一路向上


“你还好吧?”


见我脸色差劲,灰原雄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关切询问。


七海建人这时也将手机从我眼前拿开,只是默不作声看着我的表情。


我盯着自己现如今完好如损白皙光滑毫无伤痕的双腿,抿着唇,捏住身侧的裙角稍微沉默地缓了下。


平复下来后我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仓皇惊恐,甚至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个莫名和我长得一样的纸人说不定昨晚实际上还替我挡了一灾。


因为若不是代替了我的它的话,那么现在那个躺废墟里断了肢、被压瘪到不成样子的……


说不定就是我本人了。


“这两张照片是昨天赶到现场的前辈拍的,得知我们来的路上代理校长将他发给了我,”见我身体不再颤抖看着没那么怕了,七海建人这时开口解释:


“根据那位拍摄的前辈所说,昨晚他的确看到了这只纸猫变幻成类似式神的模样,并一击祓除了那只毁坏了咖啡厅的三级咒灵。”


他说道这里,顿了顿,看向我。


“如果当时现场留下的纸人确实是你释放出来的话,那么正如万俟桑你所猜测的——”


“你的确是咒术师没错。”


*


虽然我本人还是一头雾水,也完全无法主动控制那些可能帮我战斗、替我挡下伤害的纸猫猫和纸人一类的术式,但出于安全考虑避免再对上诅咒时束手无策,怂不啦叽的我决定加入组织寻求庇护。


是的,没错。


原本想要是觉醒了牛逼的术式能保护自己就好了,要是没觉醒在这个世界当个普通的非术师也不错。


但因为自己时灵时不灵的术式处于这牛逼和鸡肋之间,所以我不得不前往动漫里据说是培育咒术师的、名为“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地方。


“放心吧,你才刚觉醒术式不久,不能顺利掌控很正常,”七海建人宽慰我,“被教导练习一段时间应当就能熟练了。”


“没错,我们学校有天元大人设立的结界,”灰原雄也安慰,“琪琪酱不必担心在里面会出现突然冒出来伤人的咒灵。”


天元大人……结界……


我很勉强地消化着这两个第一次听到的名词,条件反射想去摸兜里的手机翻阅电子词典。


而当我发觉自己伸进口袋的手传来不对劲触感时,一下子悚然僵在了当场。


“怎么了?”


灰原雄问,七海建人也看过来。


我握住手指碰到的“手机”,将之捏住从兜里抽出。


一台质感怪异的翻盖手机赫然出现在我们三人眼前。


……那是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