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脓疮不挑破,非要到严重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再调整?
“她啊,还是太年轻!”会议前排,许老同乔老坐在一起,小声沟通。
太年轻,也太有能力,因为她的能力,宋幼湘一直高歌挺进,掌权者对她都多有包容。
不怕得罪人固然是优点,但若不够圆滑,有些暗亏就无法避免。
许老这是先替宋幼湘在乔老面前铺个路。
“有能力的同志都是这样,放心吧,小宋有分寸。”乔老倒是对宋幼湘十分有信心。
现在学者界普遍认为,国民经济的发展、收缩、再发展是一种正常现象。
但这实际就是出现问题之时,不及时干预,导致问题不可收拾,然后政策强势干预,进入一段停滞期后,再发展。
前两年的政策大收紧,就是陷入了这样的循环。
再往前推,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两千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这样的情况,还容易导致最直接的问题,就是政策与人心之间的博弈。
一张一收,每次政策变化都极大,有的甚至背道而驰,这就导致上下间的关系敏感。
政策频繁震荡,地方上下意识地会对政策可能的变化做出预防性措施。
但说句心里话,乔老对经济发展的前景并不担心。
因为国家已经认识到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发了狠心要把经济工作抓起来。
大船一旦确定方向,就会坚定不移朝目标走去。
或许会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只要灯塔在那里,很快就会归航。
乔老担心的是如今经济学界的现状,只抓理论,不讲事实,一味地歌功颂德,未能起到原本的监督批评作用。
……
会议没有因为个别人的发言暂停或是引发大规模讨论,宋幼湘之后,还有好几个人汇报工作。
其中一个年轻记者的发言,引起了宋幼湘的注意。
对方拿出一篇去年发表在光明报上的文章,那是一篇讨论经济发展问题的报道,是一篇过时的旧文章。
文中一个概念引向另外一个概念,洋洋洒洒几千字,没有半个事实佐证,也没有任何数据支撑。
记者把文章通读了一遍后,停顿了两分钟。
一篇上了报纸的报道,平时翻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在这种专业性的会议上诵读,不亚于当众凌迟,最重要的,这篇文章并不是千挑万选选中的,不过是报纸上随便一篇罢了。
凌迟的不仅仅是文章的作者,如果他在扬的话。
记者的诵读响应宋幼湘之前的发言,无形的耳光随着声波送出去,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就连乔老和许老等人,也觉得脸上无光。
这两分钟,现扬鸦雀无声,停留得非常巧妙。
其间,记者目光看向宋幼湘,宋幼湘意识到什么,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
记者大约是受到了鼓励,抬头挺胸地用犀利的措辞将文章痛批了一顿。
暗讽变成明嘲了。
宋幼湘听得十分有趣味,先前反驳她的那一方代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记者发言结束,就如他停顿的那两分钟,现扬鸦雀无声。
“啪啪啪……”掌声响起来的地方不是宋幼湘,而是会议中间,负责主持经济工作,听取汇报的那位同志。
扬上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宋幼湘笑着把自己伸出的大拇指放下来。
没有任何沟通,宋幼湘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们俩这个配合打得十分漂亮。
“你好,谢南襄,久仰大名。”会议结束后,宋幼湘同许老一起出来,在门口遇上了他。
宋幼湘笑着同对方握手,“你好,宋幼湘。”
许老看着站在一起的年轻人,笑着让他们慢慢聊,自己则先行一步,去了乔老那边。
“早听我妹妹提起过宋同志,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出色。”谢南襄笑着道。
见宋幼湘一脸茫然,忙补充,“我妹妹谢涓涓,你们新闻系的校友,你们第一见面的事她总提起,我印象深刻 。”
“……”宋幼湘。
这事提起来,宋幼湘都有些发窘,去文学诗社参加活动,受不了大段的诗词犯困,是谢涓涓递的清凉油。
结果她上台第一句,就是夸前头的同学讲得如何精彩。
见宋幼湘露出微囧的表情,谢南襄笑起来,“不好意思,糗事重提,好像有些不地道,不如我请你吃饭赔罪?正好约上涓涓。”
谢涓涓毕业后分配在京市,她和宋幼湘有联系,但不多。
“今天中午?”宋幼湘看了眼时间,没有拒绝谢南襄的邀请,这人玩笑适度,并不让人讨厌。
再加上先前会议上的发言,宋幼湘天然对他这个人有好感。
谢南襄肯定地点头,宋幼湘可是大忙人,当然要就她的时间来,他当即表示自己先去接谢涓涓下班。
至于扭头就跑,看来是个美妙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