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现下紫禁城内主要角色差不多出现了,可是乌雅氏仿佛彻底沉寂了一般,平时很少知道永和宫的消息。
而且永和宫还在承乾宫后面,她离这么近,都将乌雅氏忽略了。
伊哈娜继续问号脸,“她怎么了?难道惹了你?”
佟安宁捏着下巴,“你不觉得她都没动静了?”
伊哈娜:“你到底是希望她有动静,还是没动静?”
她记得,乌雅氏进宫时,佟安宁就对她有些忌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佟安宁的眼光总不会错,所以她就将乌雅氏的祖父给撸了,谁知后面还是进了永和宫。
一开始因为幸运有了身孕,然后又流产了,自从流产后,乌雅氏就安静下来,如果不是佟安宁提起,她也差点忘了。
“嗯,我也不知道!”佟安宁有些纠结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要怎么讲。
说实话,她对于宫廷这些事至今还没有多少计划,现下一些事都乱了,未来会不会有“九龙夺嫡”,她也不清楚。
伊哈娜闻言,拍了拍她的的肩膀,“那就不用操心,你现在是贵妃,她还只是一个庶妃,连个常在都不是,你担心什么?”
佟安宁叹气,“你啊!宫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庶妃和贵妃的距离看似很大,说不定别人运气来了,用不了几年就上来了,你平时将她忽视即可,不用特地针对她。”
她不想针对乌雅氏,也不想沾染上她,只是好奇后面的路,乌雅氏如何走。
伊哈娜撇了撇嘴,“你是怕我伤了她,我堂堂慧妃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庶妃!”
“呵呵!”佟安宁对她冷嗤一声,表示自己的不信。
伊哈娜见状,眼睛微眯,倏然扑向佟安宁,用被子充作牢笼,将佟安宁束缚住,裹成了蛋卷,然后半个身子压上去,“能耐你了!敢对本宫冷哼!”
佟安宁本身就是个战五渣,平时靠嘴输出,所以刚才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无奈地瞅着她,“慧妃娘娘恕罪,我不敢了!”
伊哈娜担心压坏她,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给她松了松被子,接着凶声道:“真的吗?”
佟安宁配合地点头,“真的!我哪敢惹你呢!咱们明年就要成亲戚了,为了隆科多能顺利娶媳妇,我也为你马首是瞻!”
“你知道就行!”伊哈娜满意地给佟安宁揭开束缚。
旁边的珍珠和塔塔看着她们两人闹腾,对视一笑,互相叹了一口气。
……
临近的永和宫此时比较安静,前院的大多灯光差不多熄灭,后院的一处此时仍然亮着灯。
小玉小心地挑着火炉中的焦炭,房间里冷冷清清,只有火炉里噼里啪啦的烧炭声,小玉将弄来的黄豆、土豆、花生、红薯堆在炉边,香甜味不断在鼻端缭绕。
乌雅氏坐在桌前,任由两脚冻得发麻,手中捧着一杯冷掉的青瓷杯盏,看着跳跃的火烛不语。
皇上一离开,仿佛将紫禁城的人气都带走了,六宫嫔妃也没了心思,整天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
皇上这次去玉泉山,带走了三个嫔妃,都是家世好的贵人,她们这些庶妃一个都没摊上。
眼看着永和宫的灶越来越冷,不止她,皇上也不常传召富察氏和萨察氏,似乎自从钟吉氏的事情发生后,康熙就开始忽略永和宫,乌雅氏有些慌了,早知道将钟吉氏移到别宫后,再动手,前段时间,祖父给她递话,让她快点复宠,实在不行,将小玉推上去也行,总能多一分胜算。
想到此,乌雅氏微冷的目光落到围炉烤东西的小玉身上,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凉茶,冷涩的茶水从舌尖冷到心底,乌雅氏眉心微皱,扬手就是一扔。
“啪!”的一声,杯盏在小玉脚边炸开,将她的鞋都弄湿了。
小玉也被这动静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惊惶地站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乌雅氏,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乌雅氏冷着脸道:“茶太凉了!给我换热水!”
“奴婢遵命!”小玉连忙将角落里的铜茶壶拿出来,倒了水,然后将茶壶放到火炉上。
乌雅氏猝不及防问道:“小玉,玛法想要我捧你上位,你愿意吗?”
小玉闻言,瘦小的身子一抖,连忙摇头,“奴婢不敢!”
“不想就不想,怕什么,我是你姐姐,又不会为难你!”乌雅氏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小玉僵硬地回了一个笑。
她不知道乌雅氏这话是真是假,但是她也不敢回应。
乌雅氏:“现下最重要的,是让皇上想起我,就是想起永和宫就行,长久下去,宫里的新人越来愈多,我就更没机会。”
小玉:“小主,那我们要怎么办?”
乌雅氏闭眸沉思了片刻,想要站起身来,脚上才用力,发现因为做的太久,两腿又凉又麻,压根站不起来,看向火炉旁的小玉,怒道:“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扶我!”
小玉下意识上前扶着她,心中带着些许失落和自嘲,心头落了地,果然乌雅氏还是那个乌雅氏。
乌雅氏靠着她,在屋内活动了两圈,两腿终于恢复了直觉,她松了一口气,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上了点脂粉。
小玉看到她这模样,有些不解,“小主,你这还是干什么?”
现在已经是深夜,永和宫的宫门都落了锁,乌雅氏还上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乌雅氏淡然道:“我现下只是一个庶妃,皇上很难注意到我,宫里的两个贵妃娘娘还有慧妃都不搭理我,皇后娘娘也不管我,靠我自己努力很难,还好永和宫还有另外两名庶妃,大家现下不是打架的时候,需要联和起来,才能有出路。”
“可是另外两个小主愿意吗?”小玉有些怀疑,因为钟吉氏的事情,富察氏和萨察氏对乌雅氏忌惮良多。
乌雅氏轻轻一笑,“她们还有其他选择机会吗?”
要么一起出头,要么在永和宫被憋死。
……
子时一刻,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乌雅氏的房门被打开,后院门口守夜的小太监蜷缩在檐下,有些迷蒙地看着出来的人。
此时天上再次下起了密集的小雪,在冷风作用下,雪像烟一样轻,如纱般吹到人的脸上。
小太监用冻僵的手抹了抹脸,有些迟钝地撑站起来,走到来人跟前,“乌雅小主,您这是?”
乌雅氏提起灯笼,辨认了一番,轻轻一笑,“是小邓子啊!我是去前院找富察姐姐有事!”
“哦!可是现在太晚了,奴才刚才看了,富察小主已经睡了,不如小主明天再去吧!”小邓子劝道。
乌雅氏身边的小玉塞给小邓子一小块银子,“小主有急事,不会影响公公。”
小邓子摸了摸银块的大小,咧嘴笑道:“那小主小心,夜晚路黑。”
小玉扶着乌雅氏冲小邓子点了点头,然后两人踩着薄雪来到前院,站在东侧殿旁,小玉轻手上前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就想起警觉的声音,“谁?”
小玉清了清嗓子,“富察小主,我家乌雅小主前来拜访!”
乌雅氏站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里面传来板凳挪动的声响,片刻后,黑漆漆的室内亮了灯,两个身影出现在屋内,一个披着外衣的倩影来到门前,不过没有开门,富察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乌雅妹妹,现下已经很晚了,不如明天再说吧。”
话音落下,对方还打了一个哈欠声。
乌雅氏轻轻道:“富察姐姐,雪夜冰冷,您就忍心妹妹站在门口,再说你确定能继续受得了这么冷的永和宫,妹妹冻死了没事,可是永和宫马上要变成冷宫,您还能睡下去吗?”
门口的灯影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乌雅氏淡定地站在门口,等着富察氏答复,两手交拢在袖套里,用指甲轻轻刮着手指,打发时间。
“吱呀!”一声,一阵暖浪扑了乌雅氏一身。
小玉感受到屋内的暖气,冻僵的脸禁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富察氏站在满口,打量着乌雅氏一遍,示意乌雅氏进来,“进来吧!”
“多谢富察姐姐!”乌雅氏屈身一拜,抬脚进了屋子,花盆底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个雪渍印记,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水。
富察氏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看向乌雅氏,“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如果是想撺掇我做什么事情,你找错了人,我不是钟吉氏那么蠢笨的人!”
乌雅氏轻笑出声,从椅子上起身,在屋内踱步,“富察姐姐,你我、萨察姐姐现下都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现下大家只有合作,一同跳出去,才有后面争斗的机会。”
富察氏扬了扬眉,“还有萨察氏?”
“妹妹知道姐姐和萨察姐姐关系好,自然不忍心撇下萨察姐姐!”乌雅氏微微垂头,看似失落道。
富察氏侧头露出一个讽笑,转身就换上温柔的笑脸,快步走到乌雅氏跟前,“乌雅……”
话才出口,脚下一滑,身下一晃,富察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仰身滑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小主!”她的贴身宫女慌忙跪下扶她。
乌雅氏也连忙扶人,“富察姐姐,你怎么样?没摔坏吧!”
富察氏皱着眉起身,看着地上的水渍,这就是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乌雅氏也看到了。
富察氏和身边的人一晚上都没有出去,屋内就算有水渍,在火炉的烘烤下,也留不了这么长时间。
地上的水渍多半是她或者小玉带进来的雪渍,想到此,她转身扬手抽了小玉一巴掌,“以后小心点!”
小玉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富察氏见小玉有些可怜,缓声道:“她也不是有意的,妹妹就不要怪她了。”
“姐姐心善,但是这些奴才还是要时常管教,否则出了事,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主子了!”乌雅氏说道。
富察氏没回话。
等到富察氏休息好了,乌雅氏开始进入正题,富察氏听完后,让贴身宫女去旁边将萨察氏叫了过来。
宫女废了好半天时间才将人喊过来,睡眠不足的萨察氏一脸黑气地过来,看到乌雅氏时,神情一愣,连生气都忘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富察氏,最终咬了咬牙,在两人身边坐下。
富察氏给她倒了一杯浓茶,让她清醒一下。
“到底什么事?”萨察氏抿了一口茶,浓茶的苦涩让她皱起了眉。
富察氏示意乌雅氏说话。
乌雅氏只得轻咳一声,再次说了一遍。
萨察氏听完,面露怀疑,“你可信吗?”
乌雅氏闻言,抬眸露出一抹苦笑,“两位姐姐,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善人,可是还有一些底线,现下咱们不是内讧的时候,如果再拖延下去,永和宫真会被皇上遗忘,不管两位姐姐如何做,我对天发誓,出头后,一定会拉扯两位姐姐一把,也算全了咱们这一段姐妹之情。”
萨察氏和富察氏对视一眼,萨察氏再次审视了乌雅氏一番,最后点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乌雅氏面色一松,露出愉悦的笑,“多谢萨察姐姐体谅!”
东侧殿的谈话一直进行到丑时,外面的雪势也渐渐增大,富察氏打了一个哈欠,轻声道:“乌雅妹妹,现下已经很晚了,不如咱们明天再谈吧!你也早点休息。看你,小手一直冰凉的。”
说话时,富察氏塞给乌雅氏一个暖手炉,关切道:“你虽然身子康健,但是毕竟小产过,还是要注意。”
乌雅氏闻言,顿时眼圈泛红,感动地握着富察氏的手,“富察姐姐,旁人都忘了这事,甚至忘了我这个人,只有你还记得。”
“妹妹不要激动,姐姐觉得,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富察氏满意她的反应,柔声道。
富察氏和萨察氏将乌雅氏送出了门,小玉提着纸灯笼在前面带路,乌雅氏时不时回头挥别两人。
短短几十米的路,两伙人演绎出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等到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后,彼此脸上的笑比此时的冰雪都冷。
……
萨察氏没有回去,而是进了富察氏的屋子,坐下后,她立马不客气道:“咱们真信她?”
富察氏走到角落的佛龛前,点了三支信香,“现下信一些又何妨,她说的没错,自从钟吉氏的事情发生后,皇上就没有临幸过永和宫的人,再等下去,恐怕咱们会被熬死,再说我和你两个人还能斗不过她一个人?”
萨察氏闻言,恨恨地扯着丝怕,“明明是她惹出的麻烦,是咱们被连累了,现下还要为她马首是瞻。”
“这话以后不要说了,钟吉氏的事情谁也没有个定论,牵扯到坤宁宫的小阿哥,咱们就是两个庶妃,你就当钟吉氏从来没有出现过。”富察氏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好!”萨察氏被她的眼神吓住,咽了一下口水,连连点头。
富察氏一向都是温温柔柔,极少和她这样说话,看来钟吉氏的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十倍。
……
既然想起乌雅氏了,佟安宁第二天就让人去打听了。
乌雅氏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也没有什么消息,她曾经拜访过其他宫的人,但是都被挡回去了,去慈宁宫、寿康宫、坤宁宫请安,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即使单独去拜访请安,也只是让她在外面磕个头,连抱大腿都没有方向和机会。
佟安宁让人注意乌雅氏的消息。
虽然乌雅氏现在地位低,说不定靠着“雍正”就能翻身了,她要看看对方会做什么。
……
两天后,佟安宁就听到永和宫的三个庶妃苦练冰嬉,打算年底的时候,给康熙献艺。
冰嬉又名“冰戏”,源于满族习俗,是一种在冰上运动的方式。
紫禁城每年腊月最冷的时候,会择日观赏冰嬉,参加冰嬉多是八旗军士,很少有嫔妃表演。
珍珠说道:“奴婢找了时间去看了一眼,三个小主摔得,那叫一个疼,感觉身上肯定有很多地方青紫了。”
琥珀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不好好干活,凑热闹去看她们冰嬉干什么?”
“娘娘不是想知道乌雅小主的消息,我就顺势去看了。”珍珠有些无辜道。
佟安宁摆摆手,“本宫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不用太过上心,顾此失彼就不好了。”
珍珠和琥珀连连点头。
等到两人出去,佟嬷嬷疑惑道:“主子觉得这次永和宫能成?”
她发现佟安宁似乎对永和宫的乌雅氏十分另眼相看,从她还是一个宫女时,就看出她的心思。
至于后宫所传,乌雅氏背着皇后爬龙床一时,佟嬷嬷只信一半,以皇后严密妥当的性子,在没有她默认的情况下,让一个小宫女爬床,也太大胆了。
恐怕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皇后给乌雅氏提供机会,但是乌雅氏要承担“疑似背主”的罪名。
“嗯……有很大的概率!”佟安宁叹气道。
不知道经过半个多月的强训练,能不能让三个柔弱的女孩子化身花样滑冰高手了。
……
康熙也带着太皇太后回到了宫里,经过一个月的温泉疗养,太皇太后病情几近痊愈,毕竟年龄大了,达不到“病去如抽丝”的程度,还需要配合太医院细心疗养。
作为紫禁城的焦点,康熙回宫后,紫禁城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各宫嫔妃打扮也勤快了。
不过在康熙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布贵人去慈宁宫时,路过日精门,不小心绊了一跤,人直接趴在地上,当即就漏了红,胎儿也没了。
听说布贵人都快哭死了。
事后调查,确实是她不小心,洒扫的太监将日精门附近扫的一尘不染,也没有冰碴子,可能布贵人过门的时候,抬脚高度低了些,被绊住了。
太皇太后担心端嫔也出事,就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安心养胎。
皇太后和皇后也紧跟其后,免了端嫔的请安。
临近年底,布贵人的这件事虽然可惜,毕竟孩子还未生下,除了布贵人,其他人不到一天也就抛之脑后。
时间不慌不忙地来到了腊八。
自前朝开始,腊月初八喝腊八粥就成了举国传统。
俗话说,“三九四九是,冰上走!”腊月初八前后通常是全年最低的时候。
尤其现在的清朝正处在小冰河时期,温度更冷。
御膳房一早就熬了六大铜锅的腊八粥。
第一锅腊八粥自然献给神佛祖宗。
第二锅先送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和皇后处后,然后分赏给后宫的嫔妃和孩子。
第三锅是送给在京的亲王、郡王、蒙古王爷等皇亲国戚。
第四锅、第五锅则是分赏文武百官。
最后一锅是分给京城的老百姓。
至于御赐腊八粥的味道,象征意义大于事物本身。
不止御膳房有腊八粥,一般的情况下,各宫的小厨房也有,佟安宁就让人做了两锅“量大实在”的腊八粥,满满的小米、芸豆、黍米、大米、高粱米……佟安宁还让人放了桂圆肉、桃仁儿、杏仁儿、瓜子仁、荔枝肉……
说是八宝粥,里面可不止八种谷物,足有二三十种,黏黏糊糊地挤在一起,连搅拌都比较难,舀上一勺子,往下倒,粘在勺子上,跟个浆糊似的,只能使劲撅一大勺子,然后使劲往碗里扔,堆得冒尖尖,有不在乎的人,连筷子都不用,直接啃着吃了。
他们不在乎卖相,冬日能“吃”一碗热乎乎、甜兮兮的腊八粥,能顶一顿饭。
承乾宫自己做的腊八粥,自然每人都要吃上一碗,佟安宁早膳时,见识到了这份“实在”的腊八粥,感觉都快赶上米饭了。
她将筷子插在碗里,立的稳稳的,一点也没有歪,感慨道:“现在我终于见识到这种‘筷立不倒’的粥了。”
秋嬷嬷笑道:“小厨房也是听您的吩咐,所以放了这么多东西,大伙吃的可高兴了。”
佟嬷嬷提醒道:“娘娘,腊八粥要不要分给皇上一份?”
“哦,对,给皇上表哥送一份、还有永寿宫的伊哈娜和齐佳氏,皇太后那边送一份、太皇太后也要有。皇上表哥那里佟嬷嬷去送吧!”佟安宁笑道。
“奴婢遵旨!”佟嬷嬷道。
腊八粥送出去后,也换了别宫的腊八粥。
要说现今紫禁城谁哪里的腊八粥最多,非康熙那里莫属,各宫煮了腊八粥都送了一份给他。
十几碗腊八粥摆在一起,承乾宫的腊八粥就丑的突出,其他宫的腊八粥只是材料的不同,看着还是花团锦簇的,唯独承乾宫的腊八粥因为凉了,快硬成石头了。而且别家的八宝粥都是平的,那份是冒尖的,尖顶还放了一枚小红枣。
康熙起先不知道那份是谁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问道:“那份是谁的?”
梁九功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别的宫可能要通过辨别碗和位置才能记得,但是佟主子这份,就是放八丈远,他也能认出来,“启禀皇上,那是佟主子的!”
“她的?”康熙示意梁九功给他拿过来,拿到手里看了看,纳闷道:“她这是做的八宝饭还是八宝粥!”
梁九功道:“佟嬷嬷复述佟主子的话,说,这是依从民俗,‘量大实在’的八宝粥,筷子插上去都不倒的。”
“她这是打算赈灾吗?”康熙嘴角微抽,说完后,暗自啐了自己一下。
如果佟安宁是赈灾的,那他岂不是灾民了。
梁九功嘿嘿笑道:“佟主子估计没想到,看到这么稠的八宝粥稀奇,所以就给您送一份了。”
康熙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梁九功的解释。
梁九功看着桌上各色的腊八粥,不由得佩服佟安宁。
各宫主子都削尖头争圣心,将腊八粥玩出了花儿,力求色香味俱全,连装粥的碗都经过精心准备,就想在皇上这里拔得头筹。谁知佟主子出奇制胜,就弄得稠了些,就被皇上看见了。
各宫嫔妃打听到结果后,暗暗快把帕子撕烂了,暗自下定决心,下次她们也要这样做,管他是好是坏,被皇上看见才是第一位。
这结果也造成下一年大家的八宝粥千奇百怪,各种颜色都有,还有直接弄了八宝饭的,佟安宁的八宝粥又变得比较正常,就……
当然在伊哈娜、康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她因为这份粥被笑话了好长时间。
明面上,其他人是不敢笑话佟安宁,皇后倒能,不过她要维持人设,太皇太后、皇太后、伊哈娜笑话时,她还要帮佟安宁说话。
腊月下旬,紫禁城的冰嬉也来了。
第112章
冰嬉原本是一项军事技能,是八旗子弟的“必修课”。
清廷入关后,仍然保持着冰嬉的传统,冬日时,会在太液池、南苑、或者紫光阁等地举行,有八旗子弟列兵检阅还有一些八旗子弟的献技,王公的家眷子女如果想表演也可以,后宫嫔妃当然也能展示。
观阅的人员十分豪华,皇上、皇后、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亲近的皇亲国戚、蒙古王公、外加一些外国或者藩国使节,还有受宠、受到重视的朝廷重臣。
这次不止永和宫的三位报名了御前表演,还有其他嫔妃,不过其他都是单人,就她们是团队表演,也算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派人天天去打探永和宫三人的排练。
今年的冰嬉在南苑举行。
佟安宁以前也看过紫禁城的冰嬉大典,不过没参加几场,因为紫禁城的冬日太冷了,冰嬉这种庆祝赛事在露天环境,天寒地冻,北风咆哮,而且这种皇上亲自主持、满场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的庆典,看着恢弘热闹,可是规矩多,折腾一圈下来,就是再旺盛的火力也坚持不了多久。
佟安宁本来就体弱,让她在数九寒天里待个一两个时辰,差不多相当于给阎王爷送了名帖,所以她一般不是参加一半,就是躲过了。
入宫后,她是高位嫔妃,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能下场玩耍,不比以前自由,可以半场跑路,一旦参加,就要从头坐到尾。
坐在冷飕飕的高台上,挂着冷冰冰的僵笑(再热情的笑,也会被寒风吹成冰),还要时不时附和康熙的话语,想要动一下,就要被众人的视线追逐,一点自由都没有。
今年佟安宁原先不打算参加的,毕竟她之前生了一场病,身子还没有养好,这些都是正当理由。
可是听说隆科多带着一群人要和人比赛,那日雅也会带着一群蒙古格格一起参加,她就不能不参加了。
在冰嬉这天,佟安宁老早就起床了,将全身裹得严实,让秋嬷嬷准备了浓姜汤,等着隆科多、那日雅比赛完毕后,就给他们灌一碗。
南苑四周彩棚高搭,悬灯结彩,皇上、后妃、太皇太后、宗室王爷、贝勒、福晋、一品大员、官员家眷子女……齐聚在这里,众人相互之间挂着笑脸,打着招呼,吹着寒风。
上午巳时,太阳仍然慢吞吞的往上爬,佟安宁仰头望了一眼,阳光混沌,感觉热气被挡在云层后面,一点热气都没有散发出来,乍一看,太阳仿佛裹了一层一层鹅绒被,将热气都包裹住了。
“看来冬天的太阳也怕冷啊!”佟安宁低喃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口中热气呼出,乳白色的白雾升腾,她无聊地又吹了一下。
话音落下,手中被塞进了一个温烫的暖手炉,和她怀里那个暖手炉靠在一起。
康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了!知道你冷!”
佟安宁先是一愣,抬头看向康熙,没等她谢恩,发现周围嫔妃眼里已经开始冒酸水,如果自己不是贵妃,估计她们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射眼刀子。
“多谢皇上表哥!”佟安宁顿时心累,面上冲着康熙弯眉浅笑,然后目光扫视一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投以目光的嫔妃略微尴尬地收回视线。
旁边的昭贵妃见此模样,眸中流露一丝嘲讽,然后看向身边的宁贵人,柔声道:“等一会儿上场时,你不要慌,保护好自己,御前献艺是锦上添花,不用紧张。”
“嗯!”宁贵人轻声答应,不过心跳速度还是加快了。
康熙说完开场话后,冰嬉正式开始,前面是八旗子弟的军演,等到他们表演后,就是妃子的御前献艺,宁贵人第一个开场,来了一场孔雀舞,之后是僖贵人,然后是宜贵人。
永和宫的三人被放在了最后,她们结束后,就是冰嬉比赛了。
三人上场时,虽然大家已经快看乏了,不过因为人数多,加上三人妆容漂亮,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佟安宁看了看,三人冰上起舞,舞姿比起专业的冰嬉舞者差点,不过协调性还是有的,但是比起前面的人,三人的表演还差点,若是想要以这样取胜,有点难,而且到了现在已经审美疲劳了,大家更期待后面的冰嬉比赛,旁边许多八旗子弟注意力都不在场上,已经在呼朋唤友,准备东西进行热身了。
伊哈娜微微歪身,凑到佟安宁耳边,“就这?你担心什么?”
佟安宁轻轻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坐好了!”
伊哈娜闻言坐直了。
就在这时,中间献舞的三人拿出藏在身上的金色羽扇,缓缓张开,摆出一个弧形,绕着中心不停地转圈,速度愈发的快,忽而中间的萨察氏身脚下一滑,身子“滋溜”一下,冲向对面的乌雅氏。
众人发出惊呼声!
乌雅氏躲闪不及,停下来,想要截住萨察氏,然后瞬间被她冲倒,两人交叠摔在冰上,萨察氏压在了下面,旁边的富察氏想要拉起两人,谁知脚底一滑,非但帮忙上忙,反而也压了上去,三人叠在一起,如一个大冰壶一般,还向前面滑动了一丈。
众人惊呆,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一旁的宫女太监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扶三人。
萨察氏趴在冰面上,轻哼出声,显然压的不轻,似乎感觉有些丢脸,慌忙捡起冰面的羽扇挡着脸。
她上面的乌雅氏和富察氏也反应过来,连忙用衣服遮着脸。
看台上的嫔妃用帕子挡住唇边的嬉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是扭头忍笑。
旁边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绷着笑,不敢那么外露,不过因为这,确实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不少人指着场中的三人不停地嘀咕,都知道是永和宫的庶妃。
康熙按了按眉心,感觉有些头疼,朗声道:“还不快将人扶起来。”
一旁的皇后也说道:“快将她们扶起来。”
听到吩咐的宫女和太监一窝蜂的上去,将三人扶了起来。
伊哈娜和佟安宁也提起了精神。
一般这种大典表演有失误正常,没想到这三人最后摔得那么惨,压在最下方的萨察氏都有些站不起来,脸上都被擦了一道血印,好像被冰磨破了皮,乌雅氏的腿伤了,最上面的富察氏好点,还能站稳,不过她的脚好像扭了。
伊哈娜忍笑道:“我就说她们不会成功吧!”
佟安宁轻轻拧了她一下,“你克制点,她们现在也挺好的,就不知道皇上表哥怎么看了。”
毕竟是失误,而且还在这么大的场面上丢了脸。
……
乌雅氏、萨察氏、富察氏三人在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康熙跟前请罪。
康熙眉心微蹙,看着冻的瑟瑟发抖的三人,没有为难她们,“既然受伤了,就下去让太医看看吧!”
三人再次跪地请罪。
乌雅氏开口道:“奴才有大罪,让表演有了失误,是没有接住萨察姐姐,惹得姐姐受了伤,请皇上治罪!”
萨察氏也跟着道:“皇上,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小心滑了脚,否则也不会让乌雅妹妹和富察姐姐一起受伤,请皇上治罪。”
“皇上,是奴才的错,如果不是我,两位妹妹也不会伤的那般重,还让两位妹妹一起遭殃,在大家面前现了丑,求皇上责罚。”富察氏眼眶盈满泪水,怯怯地看着康熙。
康熙看着她们这样,面色微缓,漆黑的眸子里有了几分怜惜,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在冰上献艺,本身风险就不少,你们不必过多自责。”
“皇上万恩!”富察氏眼睛乍亮,连忙伏地一拜。
乌雅氏和萨察氏同样跪拜,“奴才多谢皇上体谅!”
在场的嫔妃顿时眼刀子不停地射在三人身上,三人这一摔,算是抢了目前冰嬉大典最大的风头,也在皇上和太皇太后跟前留下了印象。
看皇上的态度,估计事后三人很快就能复宠。
一旁的皇后同样满脸关切,“红霜,快带三个庶妃下去治伤,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坏了怎么办?”
红霜连忙道:“奴婢遵旨!”
伊哈娜看着三人被送出现场,凑到佟安宁身边,“我有点小看她们三个了!”
佟安宁眸光微闪,“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受你影响,总觉得不对!”伊哈娜皱着眉道。
佟安宁朝乌雅氏三人下去的方向瞥了一眼,“就算是不对,现在她们三人也表演完了,难不成你还能打假!”
听到这话,伊哈娜瞪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这样子,也是怀疑吧!”
佟安宁见她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叹气道:“我一开始只是好奇,这三人练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冰嬉这种风险与技巧都十分大的运动,想要练出结果,除非三人都是绝顶天才,要么寂寂无名,要么走个过场……”
佟安宁耸了耸肩。
伊哈娜点头表示赞同。
“咳咳!”康熙的轻咳声在她们头顶响起。
佟安宁和伊哈娜下意识扭头,正好对上康熙带着些许警告的眼神。
伊哈娜开始有些迷惑,后来看出意思,是皇上嫌弃她和安宁凑太近了,立马坐直身子。
佟安宁:……
冰嬉现场这么冷,这么无聊,难道还不能让她们聊些八卦。
……
乌雅氏她们表演过后,就是期待已久的冰嬉比赛,趁侍卫和太监清理冰面的时候,众人也有了放松时间,要么活动身体,要么吃些东西,要么喝点热酒暖身子,当然这是在看台以下的,行动比较自由,看台以上的,一举一动格外引人瞩目。
佟安宁和伊哈娜又贴在一起聊天,这下任凭康熙咳嗽几次,她们都装听不见。
在这个期间,御前献艺的那几位嫔妃也都有了赏,其中宁贵人拿了头筹,其余人都有安慰奖,永和宫三人也有了赏,而且还赐了药。
……
在后方接受太医诊治的三人接到赏赐时,顾不得身上的伤,慌忙跪下谢恩,让来宣旨的小太监都心生怜意,语气就更温和了,“皇上说了,三位小主好好养伤,以后会来看三位小主的。”
乌雅氏连连道谢,让小玉给了丰厚的赏银。
小太监拿到赏银后,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奴才这一看,三位小主真是伤的有点重了,对皇上的心意,奴才一定如实禀报!”
萨察氏和富察氏、乌雅氏再次道谢。
等到太医诊治完毕,离开了房间,乌雅氏示意小玉将门关上。
小玉探头看了看门口走廊,发现没人后偷看,将门关了起来。
木门关上后,室内先是一静,萨察氏、富察氏、乌雅氏互相看着对方,眸光带着谨慎和怀疑。
忽而萨察氏嘴角翘起,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带着几分狐疑,“咱们这是成功了?”
“嘶!我觉得行了!”富察氏轻轻摸着脚踝,为了造成崴脚的伤势,她真的下了大力气。
乌雅氏示意小玉将她扶起来,靠坐在软塌上,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柔声道:“虽说这次咱们出了些丑,担心先下这是最好的方法。”
她们永和宫的三人都是低位嫔妃,在紫禁城又没有多少人脉,再说若是有人脉,也不会自己落到这个程度。
而且冰嬉这种运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三人练得浑身酸疼,手脚都是冻伤,差点动不了,呈现的模样仍然是差强人意,和其他精心准备的嫔妃之间的距离差了不少距离。
后来腊八节的时候,乌雅氏看到承乾宫的佟贵妃送给皇上的八宝粥有了灵感,出其不意,不一定要美,她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皇上记住她们。
她们现在地位低,真的闹了笑话,影响也不是很大,而且旁人顶多就是笑话几句,如果能让皇上看到她们,怜惜她们,记住她们,这一切都值了。
所以白天的时候,三人就去冰上练习默契,晚上的时候在永和宫练习怎么摔跤。
现在看来,她们走这一步没错。
……
午时,太阳终于将面纱撤掉,温暖的阳光洒向冰面,让人多了几分暖意。
南苑冰面,此时正在进行“冰上蹴球”,这算是最值得期待的项目。
冰上蹴球乍一听,以为是冰上足球,其实竞赛规则和足球不同。
冰上蹴球这一比赛是允许参赛选手用手脚抢球的,而比赛规则,其实橄榄球差不多。
期待这一比赛,是因为它互动性最强,参与人数最多,竞争最激烈。
一般分成左右队,红色衣服是左队,黄色衣服是右队,比赛开始时,会有人开球,一般是御前侍卫。
这种激烈对抗的场面,也有些面和心不和的人打算解决一些恩怨情仇,对于平时不对付的人,那就更开心了,可以放开手干了。
此次参加冰上蹴球比赛不仅有隆科多、明珠儿子纳兰性德、还有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隆科多是左队,纳兰性德和格尔芬分在了右队。
在听到结果后,隆科多笑的牙齿嚣张地露在外面,看着格尔芬,仿佛手底下待宰的羔羊。
格尔芬同样眼含不屑,冷哼道:“隆科多,你若是和我家结了亲,说不定我会看在你是我妹夫的面子上饶你一命,现在,你就受死吧!”
“呵!大言不惭,以你这小身板,赛场上,索大人可给你做不了主,光说大话是赢不了比赛的。”隆科多笑呵呵的看着他,“再说,你家妹妹我虽然没见过,估计和你差不多,你这样的,娶回家,怕是祸害吧!”
“隆科多,你找死!”格尔芬握紧拳头,别以为在这里,他不敢动手,等到一会儿,他一定要揍死他,让他体验一下“祸从口出”的快感。
他堂堂男子汉,隆科多居然用“娶”字形容他。
“这话你说的多少次!”隆科多捅了捅耳朵,“我都听烦了。”
“你!”格尔芬上前一步,举手就要揍,被他的侍读拉住了。
侍读低声劝他冷静,现下憋住气,等到比赛的时候,好好教训隆科多。
“哼!先放你一马!”格尔芬啐了一口唾沫,带着人离开了。
隆科多同样对着他背影吐了一口唾沫,余光瞥到一旁绑袖子的纳兰性德,走到他跟前,“纳兰性德,这下你可要感谢我。”
纳兰性德没听明白,“什么?”
隆科多指着格尔芬的背影,“我将格尔芬的仇恨都拉满了,他就不会针对你了,等到明年殿试的时候,你照应我一下,咱俩互帮互助。”
纳兰性德提醒道:“想要殿试,要过会试。”
隆科多闻言,当即跳起,“你看不起谁呢,小小会试而已,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那祝愿你金榜题名!”纳兰性德好脾气地笑了笑。
他比隆科多年长两岁,他又早成亲,现下看着隆科多,感觉像是面对家里还未长大的幼弟一般。
隆科多哪能看不出他眼里的意思,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注意到格尔芬的一个狗腿子在一旁探头探脑,眼珠子微转,一把搂住纳兰性德的脖子,“纳兰性德,反正你在右队,格尔芬肯定会针对你,要不你我联手,坑他一把!”
纳兰性德嘴角微抽,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你是左队,你我现下立场不同,我若是听你的,岂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你也说了,见利忘义才算小人,我又没给你好处。”隆科多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再说这只是比赛,格尔芬那家伙,我了解,他到时候肯定会孤立你。”
纳兰性德闻言,挑了挑眉,“连好处都没有,我做了,岂不是连小人都不如。”
“纳兰性德!”隆科多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大清才子压根不想干,“小爷等着你后悔,从现在开始,你和格尔芬就等着我收拾你们吧!”
说完,一把将纳兰性德推开,弹了弹袍子上的褶皱,背着手,迈着八字步离开了。
纳兰性德看着他嚣张的背影摇了摇头,佟国舅家的公子还是孩子气十足。
隆科多走到自己队伍时,被人拉了一下。
“谁拉小爷!”隆科多当即不满,当然在看到人后,迅速变了脸色,“是小舅舅啊!”
莫尔根指着远处排兵布阵的格尔芬,挑了挑右眉,“你刚才去干什么了?索额图的儿子怎么感觉像是吃了炮仗?”
“嘿嘿!我担心比赛不过瘾,就刺激了他一下,比赛热闹才有看头。”隆科多笑道。
莫尔根无语道:“你就不怕摔跟头?格尔芬虽然脑袋不如你聪明,拥护索额图的人可很多,人家不缺手下,你呢!”
隆科多闻言,歪头想了想,指着看台上的康熙和佟安宁,“可是我姐姐和姐夫在那里呢!格尔芬应该不敢吧!”
“你觉得呢!”莫尔根直接给了他一个斜眼,“人家也有皇后。如果贵妃知道你故意撩拨格尔芬,哼哼……”
是什么下场,就由他自己想象了。
隆科多笑容僵硬了几分,他倒忘了这一茬。
莫尔根见他怕了,得意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求人了!”隆科多叹了口气,仰天感慨道。
莫尔根:“求谁?”
隆科多冲着他眨了一下右眼,“自然是自家人!”
莫尔根:……
片刻后,那日雅带着两名侍女过来,一头雾水地看向隆科多,“隆科多,你喊我过来干什么?等你们结束,就是轮到我们女子比赛了。”
隆科多轻咳一声,“那日雅,对面右队有格尔芬,他喊了好多人要揍我,你要帮我。”
“咦!”那日雅一脸嫌弃,“所以你打不过,就喊我过来吗?你堂堂男子汉,还怕他?”
隆科多拍拍胸脯,“真刀真枪,单打独斗,我保证不怕他,这不是蹴球比赛,又是冰上,我害怕嘛!你也不想,还没进门就守寡了,大不了,等到一会儿,你比赛的时候,我也外面给你镇场子。”
“哼!我还需要你镇场子吗?”那日雅踮起脚,看了看右队方向,果然看到格尔芬为首的几人面色不善地看向隆科多这边,顿时皱起了眉,扭头看着他,“要不,比赛咱们就不上了?”
“要不,你的比赛也不上了,我看你对面还有和硕特部的喜塔格格,你不是说她也和你不对盘,你身娇体弱,如果伤到了,明年怎么成亲,咱们也不去了!行不行!”隆科多环臂注视她,不客气道。
“滚!你别想!”那日雅直接踢了他一脚,“我才不会放过喜塔,谁像你,打不过,就找外援。行了,我知道了。”
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也不是她,还能体现她的地位。
谈妥后,隆科多得意地看向莫尔根,“小舅舅,你看,这不是成了吗?”
莫尔根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看向那日雅,“那日雅,若是比赛过后,贵妃娘娘揍他,你不用护着,帮忙给贵妃递棍子就行。”
“小舅舅!”隆科多没想到莫尔根给他拆台。
那日雅捂嘴笑道:“我知道了!”
……
等参加冰上蹴球的左右队准备好后,比赛就要开始了。
三声烟花响起!
今年是由御前侍卫统领阿宝林开球。
球落到了场中,正好距离左队比较近,隆科多连忙呼朋唤友,招呼队友推上。
右队人一看,那哪行,离得近的人,连滑带跑,滋溜一下准确将球铲飞了,恰好朝左队方向。
“哈哈哈!你们右队的人还怪好呢!赛后请你们喝酒啊!”隆科多哈哈大笑,一边抱着球跑,一边不忘刺激对面的人。
不止对面的人怒火中烧,就是左队的人也心累,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想将隆科多的嘴给封了。
场中响起格尔芬的吼叫声,“隆科多,你给我等着!”
“哈哈哈!小爷我在这里呢,有本事来抢啊!”躲在队友后面的隆科多嚣张的大吼道。
旁边的队友看不下去,小声劝着隆科多,让他不要再乱说话,他真怕隆科多被揍死,没看到对面格尔芬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吗?
……
观战的大臣看向索额图和佟国维,两人都是淡定模样,相互之间还能推杯换盏。
看台旁的福晋、官员女眷不动声色地看向看台上的佟安宁和皇后,想知道她们什么想法。
可惜皇后娘娘端庄大方,似乎不在意,时不时和皇上说着话,清晏贵妃端丽清雅,和一旁的慧妃聊的很开心,似乎也不怎么关心。
伊哈娜用帕子遮住嘴,“你觉得,这次隆科多能不能赢?”
“能不能赢我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他会被打的有多惨!”佟安宁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噗呲!”伊哈娜忍俊不禁,一下子笑出声。
第113章
观赛的赫舍里氏和佟安瑶也是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佟安瑶:“额娘,我看他今天肯定会被揍一遭的!”
赫舍里氏扶着额头道:“我也这样认为,让他老实点,就是不老实。”
此时场中的气氛越发的焦灼了,隆科多和格尔芬放完狠话后,都不来虚的,互相使着绊子。
你抢我的球,我追你的球。
双方肢体接触都好几次,两人脸上也都挂了彩,一个右眼肿了,一个左脸青了,看的场下人龇牙咧嘴。
这是真动手啊!
……
佟安瑶和赫舍里氏嘴上硬气,可是看着场中双方碰撞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紧张地攥紧了帕子。
就在这时,鄂其尔带着两名随从,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佟安瑶见状,随口问道,“怎么了?”
鄂其尔一见她说话,立马精神了,走到她跟前,指着场中的隆科多,带着控诉道:“隆科多担心打不过索额图的儿子,找了那日雅帮忙,都没有想过我,我这个姐夫,不比那日雅靠谱吗?”
隆科多就是觉得他年纪小,配不上佟安瑶,连这种事都想不到他。
想到此,鄂其尔头垂的更低了,仿佛被抛弃的小奶狗,连尾巴都焉了吧唧。
“那日雅?”佟安瑶和赫舍里氏对视一眼,踮脚在场中看了看,果然看到带着几个侍女在旁边看比赛的那日雅。
她是来帮忙的?
佟安瑶看了看场中横冲直撞的公子哥,再看看那日雅娇娇弱弱的身板,知道隆科多拿的什么主意。
那日雅是慧妃的妹妹,又是科尔沁的格格,现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上面坐着,如果她进场拉架,旁人也不敢碰她,想到此,她顿时狠瞪了隆科多一眼。
……
场中的隆科多似有所感的看行赫舍里氏和佟安瑶这边,冲着她们这边招了招手。
因为这,他一下子被人撞飞了,身子往前踉跄了三四步,恰好滚到那日雅那边,
隆科多两手撑在冰面上,吸了一口气了,感觉这一撞腰快撞紫了,想到这里,他冷瞥了格尔芬一看。
刚才明明对方可以抱着球跑,可是非要给他一下子,宁可不要球,也要伤他。
好样的,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一旁围观的那日雅看着他脸上的伤,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隆科多摇头,“等一会儿,我喊你!你回应的大声点,让大家都知道我有科尔沁护着。”
那日雅满意的笑了,她就喜欢隆科多这个样子,求人帮忙的时候,不会让对方丢面子。
如果她擅自跑到场中救人,旁人还以为科尔沁的格格有多恨嫁呢?
可是若是隆科多求她,哼哼!她就能出手了,毕竟总不能让自己的未来丈夫被打吧!
旁观的人听到对话,惊诧地看着隆科多和那日雅。
什么意思?
难道待会隆科多支撑不下去,那日雅格格还要下场护夫吗?
在对面围观的佟安瑶、赫舍里氏看到这边的动静,顿时有些头疼。
鄂其尔更加跃跃欲试:“瑶瑶,我是隆科多的姐夫,让我去吧,让那日雅上场,隆科多多丢脸。”
佟安瑶沉着脸道:“放心,隆科多不怕丢脸。”
从小皇城谁不知道他,后来长大后,一言不合就给人敲木鱼修功德,不少人听到他都头痛,都想给隆科多敲木鱼,将人送走。
鄂其尔大眼睛里满是期盼,“那我可以上场吗?”
“你?”佟安瑶看了看他的身材,虽说个子比隆科多高些,但是今年也才十四岁,蹴球场激烈冲撞,如果伤到了,那怎么办?
鄂其尔拍着胸脯道:“我带着人进去救人!”
佟安瑶又看了看场中,此刻隆科多已经被右队重点针对,隆科多满场乱窜,从刚才到现在,一次球都没有摸到,气的他直跳。
……
看台上,伊哈娜轻声道:“安宁,我看隆科多被针对的厉害,要不让他下场吧!”
佟安宁;“以他的脾气估计不愿意!”
而且隆科多在躲避过程中,还在持续用嘴输出,拉仇恨。
大家就不明白,跑了那么长时间,隆科多怎么还是那么中气十足,那么欠揍。
……
此时蹴球场上愈发的热闹,因为隆科多持续吸引仇恨,最后他的“魅力”比球还大,右队追着他揍,左队要护着他,防着他真被打残了。
隆科多仿佛一颗吸铁石,在冰场上乱跑,后方缀着一大群尾巴,在冰面上不停地跑来跑去。
这颗“吸铁石”有时会被人绊住,一下子就淹没在人潮里,让人担心地不得了,总担心跑不出来。
后来,隆科多就故意追着格尔芬或者纳兰性德跑,既然都喜欢追他,那就一起倒霉。
格尔芬一开始看到隆科多自投罗网,还有些开心,然后等到被人群淹没时,他发现自己不仅被左队的揍,连右队都有人趁机揍他。
到了后面,场上的人基本人人挂彩,其中以隆科多和格尔芬最狠,纳兰性德似乎也被牵连的够呛,脸上也满是青紫,身上的伤到没有多少,看来蹴球的时候,有不少人趁机对他张脸下手,看来平日积了好多怨气。
对此纳兰性德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躲避着。
整个下来,除了几个亲王的阿哥伤小点,冰面上人人都一副狼狈。
格尔芬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看着隆科多阴笑一声,“隆科多,我看你这次往哪跑!”
隆科多半张脸肿着,扯了扯身上被扯皱的衣服,撸了撸袖子,指了指看台上,“格尔芬,你可不要冲动,我皇上姐夫还看着呢。”
“呸!皇上难道不是我姐夫!如果没有皇上和清晏贵妃护着,你还能在场上蹦踏这么厉害!”格尔芬眸中戾气愈发浓重。
想起这一年在隆科多那里吃的亏,拳头握地咯吱咯吱响,牙齿也情不自禁的磨起来。
隆科多看着顶着两个油亮黑眼圈的格尔芬做着一副恶相,威慑力有多少先不说,不过挺搞笑的。
“哈哈哈!凭你!啊哈哈哈!”
他也笑了出来,隆科多插着腰,指了指两人现在的模样,“格尔芬,现在咱们俩,你好像比较惨!最起码我胳膊腿还齐全,你的腿现在还能跑起来吗?”
“你还有脸提!”格尔芬更生气了。
“你的腿又不是我伤的,我当然敢提了,就是我伤的,我也敢提!”隆科多龇着大牙,冲着格尔芬嚣张一笑,顺便趁机将球夺了,在格尔芬面前,十分顺滑的滑走了。
刚才格尔芬追击隆科多时,不小心脚一滑,直接来个一字马,当时冰场上就响起了格尔芬的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阉了呢。
不过很快格尔芬就重振旗鼓,压根没有下场,就是走路时,时不时岔着腿,告诉大家他曾经受到的伤害。
格尔芬看着他滑走的背影,冷笑一声,招手示意身边的人集合,小声嘀咕了一阵。
围在他身边的人不住地点头,看着隆科多的方向,一起发出阴笑。
“隆科多!”格尔芬大喊一声。
远处的隆科多望着他,没等他开口,就看到格尔芬身边的人乌压压地冲着他滑过来。
“又来!”他连忙转身就跑。
旁边的看客就看到隆科多再次满场乱跑,代替了“球”的位置,一会儿被左队护,一会儿被右队追。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紧张地攥紧了帕子,看着隆科多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就怕他被人抓到了。
“他不会有事吧?”太皇太后担心道。
隆科多这性子让人头疼啊!若是派他去战场,怕不是第一个就被敌方给杀了。
皇太后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
……
隆科多跑到后面,终于感觉两只腿累了,他停下来,右手前伸,“停!”
追击他的人下意识刹车,打头阵的有几个刹车不及时,直接滑了出去,恰好滑到隆科多的腿边。
双方对视一秒,对方趁机抱住他的腿,“我抓到他了!”
格尔芬忍着疼,从队伍里挤出来,左手抱着一个球,嚣张地看着他。
仿佛再说,人我抓到了,球我也抓到了。
看客也期待地看着这一幕,想着这场比赛终于有胜负了吧。
隆科多将辫子往后一甩,也不理脚边的人,提胸抬头,看向那日雅那边,高声喊道:“那日雅,救命啊!我快要被打死了!”
众人惊倒!
无语道看着隆科多。
现场找外援就算了,还找自己的未婚妻!要不要脸!
看台上的伊哈娜冲着佟安宁眨了眨眼,“安宁,你这个弟弟果然不同凡响!”
佟安宁嘴角微抽,“他是揍的不够狠!”
看来早就想好了。
“噗——”伊哈娜低头忍笑。
……
冰场上。
格尔芬冷笑,“隆科多,你糊涂了吗?蹴球比赛是爷们的事情,你喊那日雅格格干什么,算个爷们吗?”
“哼!我有未婚妻,还不能证明我是个爷们吗?求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可丢脸的!”隆科多直接理直气壮道。
格尔芬指了指那日雅方向,“那日雅格格连理你都不理,她也觉得你窝囊!”
“我……窝囊!”隆科多反手指着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了看格尔芬现在的模样,嗤笑道:“格尔芬,你什么时候眼睛瞎了!”
“隆科多!你什么意思!”格尔芬怒火上头,刚想冲,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什么意思?”隆科多两手环臂,也不介意自己的腿被抱住,转身再次喊道,“那日雅,你快来救我啊!再不来,我就要被欺负死了!”
众人嘴角微抽,在他们看来,隆科多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好了!好了!知道你怕了!看你被揍得那熊样!真是丢我的脸!”那日雅的声音响彻全场。
说完,带着两个侍女向隆科多走去。
众人:……
呆呆的看了看隆科多一眼,又看了那日雅一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瑶瑶!”旁边的鄂其尔眼巴巴地看着佟安瑶。
佟安瑶看着那日雅,又看了看隆科多脸上欠揍的笑,深吸一口气,“你去上场,将他拉下来。”
“遵命!”鄂其尔立马召集自己身边的两名侍卫。
……
场上格尔芬傻眼了,“那日雅格格,你上来干什么,如果不小心伤到了怎么办?”
那日雅指了指隆科多,“谁让这家伙求我!我也不能让你们将他揍死吧。”
“可是这样不符规矩!”格尔芬皱着眉道。
那日雅没好气道:“你们将他追的那么惨,其他人也不是没说话吗?”
她话音刚落,右队这边好几个阿哥、官员子弟跳出来,指着自己的脸上的伤。
……
“那日雅格格,不是我们追着隆科多不放,是隆科多太过分了,您看小爷这脸,就是他干的。”
“还有我的腰,玉柳阁的姑娘说我的腰最好了,现在被他踹一脚,过年期间也不能去看玉柳阁的姑娘了,恐怕她们要哭死。”
“那日雅格格,我们和隆科多从小一起长大,他压根不是啥好人,刁钻着呢,你看我的胳膊就是刚才被他弄伤了,过年后,阿玛还要带我去相亲,现下完了。”
“狗屁,谁还不知道你呢,刚才我看清楚了,你是故意将胳膊伤的,我还纳闷,以为你是左队的人呢,原来是不想相亲啊!”这是一名左队成员说的。
他话音一落下,一名右队成员就将刚才说话的人拉下来。
然后继续和那日雅诉苦。
“那日雅格格,现下是爷们的比赛,你一个姑娘就不要掺和了!”
“对啊!那日雅格格,你快下去吧,如果伤到了你,我们要被太皇太后、皇太后训的。”
……
看台上,太皇太后唤来一名太监,“你下去看看,别让人伤到了那日雅!”
皇太后顿时轻笑,“太皇太后!那群公子哪敢动手,恐怕隆科多打的也是这念头。”
太皇太后摇头叹气:“好好一场蹴球,快搞成群体斗殴了,明年可不能让隆科多上场了。”
康熙点头应下,“皇祖母,说的有理,确实不能让隆科多再上了!”
说实话,经过今天这一场,他担心隆科多暗地里会被人套麻袋。
……
冰场上,那日雅听完众人的告状,正要开口,忽然看到又来了一拨人,顿时看向来人。
格尔芬瞪大眼睛,指着隆科多,“隆科多!你要脸吗!请了自己未婚妻当帮手,又找了鄂其尔亲王!”
“别乱说!我只喊了那日雅,鄂其尔和我没关系!”隆科多皱着眉道。
众人才不信呢。
如果不是他,鄂其尔亲王会出场吗?
那日雅向鄂其尔打了招呼,“参见鄂其尔亲王!”
格尔芬等人见状,也拱手行礼,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亲王,比他们地位都高。
鄂其尔看向隆科多,笑道:“隆科多,瑶瑶让你下场,如果你不放心,我替你蹴球好不好?”
“不用,你这小胳膊小腿,如果伤到了,就是我的责任!”隆科多绷着脸。
鄂其尔看着他这模样,挠了挠头,他知道自从隆科多知道佟安瑶和自己的赐婚后,对他都比较冷淡,明显不太满意他。
很少和他嬉笑逗乐,他也不太知道如何讨好一个比自己大两岁,而且性格比较乖张的小舅子。
隆科多见到鄂其尔这样子,心中郁气渐生。
佟安瑶的婚事明面上说着好听,暗地里好多人都幸灾乐祸,就算是佟安瑶成了和硕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嫁到漠北蒙古。
远嫁蒙古,就是再尊贵的身份也享受不了。
至于鄂其尔在京中修建的王府,还有康熙允许佟安瑶留京生活的旨意都被他们选择性忽略了。
无非就是看佟安瑶眼红,一心想要嘲笑她。
尤其整天和格尔芬混的那几个人最可恶,虽说佟安瑶平时对他态度不好,但是还是他的姐姐,岂能让这群人整天笑话。
他们也只能在婚事方面嘲几句,其他方面连给佟安瑶提鞋都不配,别说不和娘们计较,是他们没资格计较,佟安瑶现下所有的爵位和赏赐可都是靠自己。
“行!你上,赢不了,年后就不要来佟府拜年!”隆科多目光幽幽地看向格尔芬等人。
这群人不是刚才叫嚣的挺大声的吗?
他就看看,他们敢不敢对鄂其尔出手。
鄂其尔一听,眉开眼笑,接着面色不善地看向右队。
那日雅一听,噘着嘴,她以为还有自己展现雌威的时候,谁知鄂其尔亲王出来了。
格尔芬为难地看着鄂其尔。
说实话,如果出来的是个台吉或者郡王,或者年纪大些,他都会不客气,可是鄂其尔是漠北蒙古亲王,皇上一直拉拢,他如果将他伤了,不止皇上怪罪,回去估计还会被阿玛揍一顿。
隆科多看到格尔芬等人忌惮的眼神,咧嘴笑了。
“嘶!”扯动嘴角扯到脸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隆科多趁右队愣神间,将球抢了过来,然后扔给鄂其尔,“好好玩,姐姐还看着呢!”
鄂其尔连连点头。
……
围观的蒙古王公见鄂其尔代替隆科多出场,纷纷给他助威。
隆科多一下场,就被赫舍里氏揪住耳朵,“怎么不玩了,我看你跳的挺高的。”
那日雅轻声道:“福晋!”
“额娘!轻点!再用力,我的耳朵要揪烂了!”隆科多偏着头,赶紧求饶。
他是真疼啊!
佟安瑶将一瓶伤药扔到他怀里,“好好擦擦,你看你被揍成什么样子了。”
“嘿嘿!我惨,右队的人更惨!可惜纳兰性德那家伙躲着我,否则我也能在他脸上留点彩,现在他脸上都没地方了,出手晚了。”隆科多嬉笑着拧开瓶子,用手指勾起如雪般的药膏擦到脸上。
……
在鄂其尔上场两刻钟后,这场冰上蹴球比赛终于结束,他所在的左队赢了。
结束后,御前领奖时,隆科多也上了。
整个左队的人,除了鄂其尔,剩余的人都挂着彩,当然右队也是这样,可以想象,此次冰嬉过后,这群参赛的公子哥有很大一部分躲在府中养伤。
康熙忍着笑勉强安慰了几句,看到隆科多时,皱起了眉。
众人期待地看着他,希望皇上能训几句,毕竟隆科多太过分了。
康熙轻咳一声,“你啊你啊!朕先给你记着,如果这次会试拿不出个好成绩,朕给你算总账。”
隆科多一脸青紫,嘴角咧开,露出灿笑,“草民知道了!”
其他人见他这样,已经心累。
得了!等到会试结束,皇上能不能记起这事都是一个问题。
……
接下来是那日雅的比赛,隆科多以为顶多就比他的比赛热闹程度少一点,谁知是一场碾压赛,完全不用他支援,那日雅一往无前,对面毫无还手之力。
他站在场边,时不时高声助威,对于周围人的白眼,他就当没看见。
……
看台上,皇后轻笑道:“隆科多和那日雅感情真好,皇上牵了一条好红线,看来可以兼职当月老了!”
皇太后微微颔首,“皇后说的没错,本宫越看,越觉得隆科多和那日雅相配。”
康熙摆手笑了笑,“他们关系好,自然是好事,也是他们的缘分,不用将功劳推到朕身上。”
“皇上过谦了!”皇后笑了笑,然后注意到佟安宁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不适,关切道:“清晏贵妃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不用,让皇后娘娘担心了,臣妾无碍!”佟安宁将手放下。
她就是被冷风吹的有些头疼,不过还是要坚持一会儿,等到冰嬉结束,好好教训隆科多。
……
差不多午后末时一刻,冰嬉大典终于结束,佟安宁等康熙、太皇太后她们离开后,拉着伊哈娜去找了隆科多和那日雅。
佟安瑶和鄂其尔也在。
众人看到佟安宁和伊哈娜过来,连忙行礼。
佟安宁嘴边噙着笑,温柔地看着隆科多,“小多子,你现在疼吗?”
隆科多被她这语气弄得浑身发毛,干笑一声,“姐姐,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关心你两句都不行吗?”佟安宁神情失落,语气带着几分伤心。
隆科多更加怕了,“姐姐,我……我这脸上看着疼,但是不怎么疼……嘶!”
他说话时,佟安宁已经揪住他的耳朵了,笑盈盈地反问他,“不疼吗?”
隆科多连忙摇头:“不疼!”
那日雅看他这样,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
佟安宁见那日雅在旁边,只是揪了他的耳朵一下,很快就放下了。
隆科多连忙远离,谁知头发一紧,回头就看到佟安宁手心攥着他的辫子,顿时焉焉的。
“怎么不跑了!”佟安宁笑道。
隆科多指着他的辫子。
佟安宁见他老实了,松开了手,笑眯眯地看向那日雅,“那日雅,他的小辫子在你跟前晃荡,你就没有想法?”
那日雅一愣,眸光追着隆科多的辫子,小手有些蠢蠢欲动。
隆科多见状,一把护着辫子,苦着脸道:“姐姐!你是我的亲姐!”
所以……可以不这样坑弟弟吗?
佟安宁轻哼,“谁让你弄个小辫子别人面前晃荡,那就不要埋怨别人抓你小辫子。”
隆科多心累,“姐姐,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也不能这样说吧,大清男人哪个不留辫子。”
佟安宁斜了他一眼,隆科多立马变乖,哼哼道:“我也没办法,留个辫子,其实也挺麻烦的……”
佟安宁嘴角微抽:……
不知道等到她将“裹足”给禁了后,清朝什么时候能将辫子给剪了,真的不符合美学,而且还难收拾,既然入关了,都改变一下不行吗?
这种辫子,打架的时候,直接一薅辫子,战斗力直接降低一半。
想到此,她又将视线落到鄂其尔头上,他的头顶剃光,周围留了一圈,扎成了小辫子。
佟安宁呼吸微滞,算了,这个未来妹夫还是个少年,发型方面,大哥不说二哥。
不过听说蒙古人不用强制剃头,以后让瑶瑶改造一下鄂其尔,留几个帅气的有头发的发型让京城的人长长见识。
那日雅看到隆科多这态度,目瞪口呆,隆科多在贵妃跟前真是乖得和鹌鹑似的。
佟安宁将佟安瑶拉到一边,小声地将自己关于鄂其尔发型的建议说了一遍。
佟安瑶转身看了看鄂其尔,眉心微蹙。
鄂其尔见状,立马挺胸抬头,露出笑容。
隆科多轻啧一声,他可看着呢,如果鄂其尔以后变了,不要怪他不客气。
“我知道了!那样确实好看些!”佟安瑶也看过不少古籍画册,审美还是比较偏向传统,头顶有毛还是比无毛好看。
……
冰嬉大典结束后,紫禁城仍然不能闲着,马上快要过年,紫禁城各处都忙着准备过年。
如不少人所料,永和宫的三人都复了宠,甚至年后乌雅氏封了常在,虽说地位低,也没有封号,但是比起后宫的那些庶妃,永和宫真的起来了。
而时间也来到了康熙十六年。
第114章
新春过后,一直到正月十五,都年味十足。
等到元宵节夜宴结束,宫廷的各种祭拜仪式会比以前少些,佟安宁也松了口气,过年真的累死人,就算她就是再想偷懒,一些必要的应酬还是要有的。
过完年后,对于许多读书人来说,时间就十分紧张了,因为春闱会试将在二月初九开考。
现下这个时候,京城还冷的咋舌,许多学子早早就入了京,城里的客栈和房屋在二月之前都住满了,都是年前定下的。
所以在年味过去以后,紫禁城仍然十分热闹,挤满了各地考试的举子。
隆科多这个年过得舒服,因为他在冰上蹴球比赛上被揍得有些狠,而且还要春闱,所以整个新年都在府里,也没有外出应酬。
实际上,经过那场冰上蹴球比赛,皇城许多人家的公子哥过年都在养伤,尤其冬天不怎么适宜养伤,许多人一直到年后初五时,脸上的红肿都没有消失。
因为这一波,顺天府那边轻松不少,因为这些公子哥老实养病,很少出来闲逛,街上的治安也好了很多。
佟安宁听说,近来埋头苦学的隆科多有很多邀约和宴会,莫尔根私下里一调查,发现是几个和隆科多有过节的公子哥策划的,具体想法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破坏隆科多心思,不想他专心备考。
佟国维一得到消息,立马就黑脸,直接打上门去,古往今来,对于家长来说,孩子的学业是最不能耽搁的,就是父母自己也要给他让路,所以别说同僚情谊,这事关系子女前程。
隆科多去年幸运吊车尾成了举人,今年说不定就能成了进士,他自己挣的功名难道不比那些靠父母的贵族子弟硬气。虽说大清看重身份,但是一个有功名、还有家世的人可不多,这样的小舅子就算是皇上用着也能有底气。
紫禁城内,近来永和宫三个常在比较受宠。
佟安宁看出来了,乌雅氏、萨察氏、富察氏三人走的是团队路线,营销温柔解语花路线,尤其还不是一朵,是三朵解语花,温柔地围着康熙转,估计他已经被迷晕了。
不少嫔妃冷眼看着她们,想要知道永和宫三人之间姐妹情深的戏份什么时候结束。
伊哈娜也因为这事和她打起来赌,“我觉得等到这三人谁先生了阿哥,估计就不好了!”
佟安宁耸肩:“我倒觉得三人中谁先成了贵人,可能关系会变!”
紫禁城后宫嫔妃等级,最低是庶妃,然后是答应,常在、贵人,常在和答应地位相差不多,康熙可以顺手封三个答应,也可以是常在,但是如果是贵人,肯定不会这样轻松。
“贵人……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她们现在看似稳固,可能内里已经出现裂纹了。”伊哈娜无聊地拔着自己的指套。
当今皇上对嫔妃封位比较吝啬,如果不是有大功或者家世地位极高,普通嫔妃晋封比较难。
“也许你说得对!”佟安宁对宫斗这项技能不熟练,也不好说。
就在两人说着话呢,夏竹从外面回来,“主子,端嫔娘娘小产了!”
佟安宁和伊哈娜一惊。
伊哈娜顿时从暖炕上起身,“怎么会小产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竹恭敬道:“启禀慧妃娘娘,听说端嫔娘娘带着二格格去上书房看四阿哥、五阿哥时,在月华门附近遇到永和宫的三个常在,听说被撞了一下,端嫔娘娘就小产了。”
年后四阿哥和五阿哥就结束了悠闲日子,去上书房上学了。
上书房则是位于乾清门内东侧,这些小阿哥早上寅时去上书房学习,听说五阿哥保清闹了好多天,至今还没有适应,师傅天天告状,然后他也天天告师傅的状,来个互相伤害。
“谁撞的?”伊哈娜问道。
夏竹:“听说是萨察常在撞的,当时就把端嫔娘娘撞倒了,肚子一下子压在了门槛上,现在月华门淌了好大一滩血。”
其他人一听,顿时捂住了嘴,肚子压在了门槛上,那该有多疼啊!
“二格格呢?”佟安宁想起二格格,那是个心思敏感,懂事的孩子。
夏竹叹了口气,“听说二格格一直哭,后面喝了安神汤,现下应该没事了。”
“伊哈娜,咱们去看看吧。”佟安宁起身,从暖炕上下来。
珍珠等人伺候佟安宁和伊哈娜穿上披风,暖手套、暖手炉……里里外外都武装好了后,坐上暖轿朝端嫔的长春宫去了。
路上,佟安宁正好遇到了昭贵妃,两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起朝长春宫去了。
到了长春宫门口,门口停了好多暖轿。
门口的长春宫总管看到佟安宁她们,连忙宣驾,“清晏贵妃娘娘驾到!昭贵妃娘娘驾到!慧妃娘娘驾到!”
长春宫中的嫔妃一听,连忙起身迎接。
佟安宁等人进到殿内,发现各宫都来了人,端嫔的大宫女忙出来迎接。
进到里屋,荣嫔和惠嫔正在床边安慰端嫔,二格格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眼泪汪汪地看着端嫔。
屋内众人看到佟安宁等人进来,连忙屈身行礼,端嫔挣扎着要下来,被佟安宁制止了,“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在乎什么规矩!”
端嫔面无血色,唇色发白,虚弱地道了声歉,“臣妾失礼了!”
荣嫔用手帕擦着眼泪,“两位贵妃娘娘,你们快为端嫔做主啊!刚才嬷嬷告诉我们,是个成型的小阿哥,端嫔实在是太可怜了!”
听到这话,端嫔的精神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似的,一下子瘫靠在床侧,两汪清泪从眼窝里渗出。
二格格将小手小心地放到她的手上,喃喃道:“额娘!”
奶嬷嬷也一边流泪,一边劝着,“端嫔娘娘,您还有二格格,您可要打起精神来!”
惠嫔同样道:“端嫔,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是啊,以后还有,就是小阿哥可惜了!”荣嫔点头道。
“荣嫔!”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会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清晏贵妃,你怎么这样说臣妾,臣妾也是关心端嫔。”荣嫔面上带着两分不忿道,说完看向昭贵妃,“昭贵妃,你要为臣妾做主!”
昭贵妃同样冷瞥她一眼,“荣嫔,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是个傻的?”
荣嫔张着嘴,气的狠扯了帕子一下。
伊哈娜询问一旁的太医,“太医,端嫔的身体怎么样?”
宋太医道:“启禀慧妃娘娘,端嫔娘娘宫内出血不止,现下已经止住,不过失血过多,虚耗身体,需要尽心疗养。”
佟安宁松了一口气。
她和伊哈娜、昭贵妃宽慰了端嫔几句后,就让二格格陪她了,将其他都带出了卧室,现下除了亲近之人,其他人还是不要靠近,尤其荣嫔这样时不时说着戳心窝子话的人。
佟安宁也从端嫔的宫女那里得知事情经过。
上午的时候,二格格和端嫔一起做了小点心,就想送给上书房读书的四阿哥和五阿哥,端嫔不放心二格格一个人去,也就一起去了,到了月华门时,正好遇到永和宫的三人。
永和宫的三人行礼后,就站在门侧等端嫔他们先过去,起先大家都不在意,可是不知怎么的,端嫔一下子被萨察氏扑倒了,肚子一下子撞在门槛上,当时端嫔就晕了。
至于萨察氏脑袋磕到了青石板上,也晕了过去,现下皇后娘娘将永和宫的人都扣下了,肯定要给个说法的,具体是意外还是阴谋,现下大家众说纷纭。
坤宁宫中,皇后赫舍里氏坐在上首,淡然地看着下方的富察氏和乌雅氏。
富察氏和乌雅氏跪在下方,不停地用帕子擦着眼泪,话里话外都在为萨察氏求情。
皇后嘴角微翘,端起一旁的清茶抿了一口,心中有些惋惜。
还以为这场姐妹情深戏码能再多看一些日子呢,谁知道二月还没到,戏就要落幕了。
富察氏声泪俱下,一直说萨察氏不是有意的,这是锤死了是萨察氏的过错,一点错不想揽。
乌雅氏也是梨花带雨,为萨察氏求情,说她不是有心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也是模棱两可。
就不知道一会儿醒来的萨察氏如何说了。
“好了!你们两个不用说了!”皇后将杯盏放到桌子上,“太医那边说了,端嫔已经醒了,不过她失去了一个阿哥,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肯定要为她做主的。”
乌雅氏眼含清泪,伏地一拜,“皇后娘娘,萨察姐姐和端嫔娘娘无缘无仇,试问她为何伤害端嫔娘娘?”
“你是在逼问本宫吗?”皇后含笑看着她,笑意带着讥诮。
乌雅氏连忙低头,“奴才不敢!”
富察氏也说道:“皇后娘娘,此事就是一个意外,求您给萨察妹妹一个机会。”
“本宫给萨察氏一个机会,可是谁给端嫔一个机会,过会儿,本宫还要向皇上禀报此事,告诉他失去了一个阿哥,你们想过如何安慰皇上吗?”皇后语气淡淡道。
乌雅氏和富察氏跪在下方没吭声。
……
萨察氏在一阵昏沉状态醒来,就看到乌雅氏的贴身宫女小玉守在一旁,看到她醒来,小玉一脸喜色,“萨察小主你醒了?”
萨察氏有些迷糊地撑坐起来,“小枫呢?”
“小枫姐姐内急,出去了,让我看着你。”小玉倒了一杯茶给她。
萨察氏就着她的手抿了半口,忽然攥着她的手,“端嫔!”
小玉手一晃,半杯茶洒了出了,她抿了抿嘴,叹气道:“萨察小主,端嫔娘娘小产下一个阿哥!”
“!”萨察氏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晕了。“萨察小主,现在不是晕的时候啊!”小玉连忙扶住她,“富察小主和我家小主现在都在皇后跟前给您求情,如果你晕了,让她们怎么办?”
萨察氏紧握小玉的手,紧张到嘴唇颤抖,“小玉,你要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家小主也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否则也不会在事情发生时,帮您掩护,让您想办法昏倒。”小玉说道。
听到这里,萨察氏瞳孔一颤,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对对,你说的没错,乌雅妹妹是帮我的。”
小玉顿时笑了笑,然后面色有些为难,看着萨察氏欲言又止。
萨察氏见她这模样,有些急道:“你有什么事快说,我不会难为你的!”
小玉抿了抿嘴,右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眸光微微错开她,“萨察小主,之前出事时,奴婢看到是您出事时,富察小主向您伸了手,而且刚才奴才打听到,她给皇后娘娘说,说您不是故意推端嫔娘娘的。”
“她什么意思?”萨察氏有些愣住,说话时,猛地掐住小玉的手腕,“你在骗我!是不是乌雅氏让你这样说的,离间我和富察姐姐。”
“奴婢没有,您可以问小枫姐姐。”小玉连忙道。
萨察氏攥着被子呆坐在床上,一直等到宫女小枫进来。
小枫进屋看到萨察氏醒了,惊喜道:“小主,你终于醒了!”
萨察氏也没问其他,直接问了富察氏怎么和皇后说的。
小枫就将富察氏和乌雅氏给她求情的事情说了,“小主,有富察小主和乌雅小主在,您这次肯定没事!”
萨察氏攥着被子狠狠地往嘴里一塞,眼泪打湿了睫毛,嘴里发出含糊的声响,分不出哭声还是骂声。
小玉看到她这模样,面有不忍,将视线挪到了其他地方。
……
皇后听说萨察氏醒了后,就让人带她过来问话。
乌雅氏和富察氏看到她时,都面带关心。
萨察氏脑袋绑着一圈白布,对着皇后深深一拜,泣不成声,“皇后娘娘,此事请您不要怪罪富察姐姐,她也是不是故意的,也许只是想逗我一番,没想到伤到端嫔娘娘了。”
皇后娘娘眉梢微扬,眸中满是趣味和兴奋。
哦!现在有意思多了!
富察氏听完,瞪大眼睛,身体僵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萨察氏,“萨察妹妹你在说什么?”
乌雅氏闻言,身子一震,眉头拧成一团,用帕子捂着嘴,“萨察姐姐,原来早就知道了,你这样想,倒让我觉得羞愧了。”
萨察氏微怔,“乌雅妹妹这是何意?”
乌雅氏顿时眼圈泛红,有些不自在道:“事情发生时,我看到富察姐姐对你伸手了!”
富察氏愤怒道:“我那是在拉她!”
“事实就是萨察姐姐一下子磕晕了。”乌雅氏凄楚地看着她,眸中带着控诉和伤心,仿佛在看什么凶手似的。
这种姿态让萨察氏心中暖流不断流过,眼含感激,之前出事的时候,她手足无措时,就是乌雅氏给了她主意,让她有时间思考对策,现在听乌雅氏这样说,看来她是看到富察氏对她出手,所以不忍。
富察氏怒道:“皇后娘娘明鉴,当时人多嘴杂,奴才何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
萨察氏声音悲切,擦着眼泪道:“所以我才认为富察姐姐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对端嫔娘娘有恨意,因为我和姐姐平常时,也喜欢开玩笑。”
“萨察氏,你清醒点,不要着了别人的道。”富察氏说话时眸光瞥着乌雅氏。
意思不言而喻。
萨察氏悲伤地看着她,“富察姐姐,乌雅妹妹是在证明我的清白。”
富察氏带着几分心累和怒火道:“证明你的清白要用我的清白来换吗?”
萨察氏不说话。
皇后目光幽幽地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乌雅氏身上。
她站在一旁,面色担忧道看着富察氏和萨察氏,颇有隔岸观火的意味。
果然不能小看她!
“好了好了!此事本宫会交由慎刑司询问,你们都是宫妃,慎刑司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皇后笑着安抚三人。
永和宫三人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环境不对,连忙向皇后告罪。
皇后思索道:“虽然事情真相还不明朗,但是你们三人还是要受罚的,就罚你们三人禁闭三月吧,没有懿旨不得外出,若是查出有人确实坏了心思,对端嫔出手,不止本宫,就是皇上也不会放过那人!知道吗?”
永和宫三人连忙行礼,“奴才谨遵懿旨!”
……
等到三人离去,皇后让红霜给她按摩肩膀,喜嬷嬷在一旁收拾六阿哥的玩具。
皇后闭目养神,懒洋洋道:“你们觉得端嫔这事是意外,还是有预谋的!”
绿柳思索片刻,“启禀娘娘,如果没有萨察答应那些话,奴婢会觉得可能是意外,想在有些不确定了!”
红霜点头,“奴婢也这么认为!”
“是不是意外不重要,本宫好奇永和宫最后会剩下几人!”皇后含笑好奇道。
喜嬷嬷说道:“乌雅氏是个聪明人,肯定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奴婢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将她收拾了。”
“嬷嬷不用烦恼,乌雅氏现下只是一个常在,本宫碾死她就如同处理一只蚂蚁,之所以留着她,是因为这只蚂蚁未来可能帮助本宫搅扰其他嫔妃。”皇后面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红霜连忙道:“娘娘英明!”
……
夜晚,轻柔的雪花落在地面,地上仿佛铺了一层白色羊绒毯,永和宫此时十分静谧,因为白天端嫔的事情,永和宫好几个人都被提到了慎刑司,有人现在都没有回来,众人都忐忑不安,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乌雅氏拎着一把兔儿爷彩灯,这灯笼是元宵节时,皇上给永和宫的赏赐,今日提着这把灯送富察氏,也算抬举了她。
“咚咚咚!”
侧殿房门如年前那样被敲响,富察氏披着外套的倩影被光影映射在墙上。
乌雅氏站在门口,噙着温柔的笑,风雪在她耳边呼啸。
“谁啊?”这是富察氏贴身宫女菲儿的声音。
乌雅氏:“是我,富察姐姐!”
听到声音,“吱呀”一声,门一下子被拉开了。
似乎对方猜出了她的身份,就为了等这句话。
在花灯的照耀下,富察氏和乌雅氏的脸上都是一致的温柔浅笑。
大股寒风顺着门蹿进屋内,将两人的鬓发吹的有些凌乱。
富察氏面含诧异,“乌雅妹妹深夜来我这里干什么?”
乌雅氏羞捻一笑,带着几分愧疚道:“白日总觉得伤害了富察姐姐,深夜睡不着,所以特地来向富察姐姐解释一下。”
“乌雅妹妹这举动倒是让我意外!”富察氏笑道。
乌雅氏轻声道:“我们永和宫三人这些日子共进退,就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吧。”
“请进!”富察氏侧身让开了位置。
等乌雅氏进了屋,她顺手将灯笼递给富察氏的宫女菲儿,富察氏的宫女将灯笼放到架子上,然后关上了门。
两人坐下,宫女菲儿给二人上了热茶。
富察氏摸着温烫的杯子,笑道,“今天怎么勤快,不是说没有热水了?”
菲儿笑道:“小主一直睡不着,奴婢担心您口渴,就去打了井水,时刻烧着。”
富察氏笑了笑。
乌雅氏羡慕道:“真羡慕富察姐姐有这么好的奴才,不像我身边的小玉,天天能气死人。”
“小玉也是贴心的,乌雅妹妹深夜来我这里,难道就是来喝茶?”富察氏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口。
乌雅氏低头抿了一口茶,喟叹道:“好茶!”
富察氏用茶盖拨了拨茶汤,轻轻吹了吹,“这是过年时,皇上赏给我的洞庭碧螺春茶,可惜喝的就剩半两了。”
“是啊!咱们永和宫三人中,皇上最是怜惜姐姐了,姐姐,听过汉人一句话没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乌雅氏轻声道。
富察氏将茶杯放下,“这就是你和萨察氏联手对付我的原因吗?”
“我和她联手?”乌雅氏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下子笑出声,“富察姐姐也太看得起萨察姐姐了,我就算是和只狗联手,也不会和萨察姐姐一起对付你的。”
“乌雅·如月!”富察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乌雅氏微微低头,羞怯地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姐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萨察姐姐压根没有和我联手,富察姐姐怎不知,萨察姐姐没有自己的心思呢?”
“那你呢?”富察氏冷冷看着她。
“我啊!”乌雅氏低声笑了一下,缓缓抬头,大片的眼白露出来,在橙黄的灯光下,充满了诡异和狂热,让人感到一种不安。
让她感觉仿佛被一条毒蛇给盯着,让人不寒而栗。
富察氏喉咙发干,再次喝了一口茶,然后用帕子擦着嘴,故作淡定道:“怎么不说了!”
乌雅氏的眼珠盯着富察氏不放,再次发出一声轻笑,“姐姐可知,乌雅一族在内务府有多少奴才?”
富察氏心下一紧,“你什么意思?”
乌雅氏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上个问题了,“富察姐姐放心,我是不会和萨察姐姐联手的,说来,也是姐姐可怜,不小心当了替罪羔羊。”
富察氏皱眉,“你知道凶手?”
乌雅氏盯着她看了片刻,在对方快要坚持不住时,慢慢起身,巨大的影子一下子笼罩住富察氏,将富察氏的光线完全挡住。
乌雅氏缓缓走到富察氏跟前,轻声道:“既然到这个份上,我就实话告诉富察姐姐了,和端嫔有怨的是荣嫔娘娘,她看不得对方腹中的小阿哥降生。”
“你以为我会信?”富察氏眼中满是戒备和怀疑。
乌雅氏笑了笑,“姐姐不信也罢,我已经如实说了!姐姐听到这些,能不能原谅妹妹呢?”
富察氏一把攥着她的胳膊,“你敢将此话告诉皇后和皇上吗?”
“富察姐姐,你这样就为难我了!唉!本想在姐姐离世之前,让姐姐做个明白鬼的……”乌雅氏叹气道。
“你……什么意思!”富察氏嘴上虽问着,人已经远离乌雅氏一丈远,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感觉脑袋昏沉,室内灯光一阵模糊,心下一沉,“你……”
乌雅氏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富察氏倒下。
……
外面的冷风仍然呼呼地刮着,门口的脚印快被积雪给填平了。
“吱呀”一声,门再次打开,乌雅氏提着灯笼走出来,靠近门侧的墙边,菲儿两眼紧闭地倒在地上。
灯火明亮的室内,一道白绫垂在横梁上,一个穿着青色旗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吊在白绫上,缓缓晃动。
乌雅氏凑到火烛旁,轻轻一吹,室内顿时变得昏暗。
她提着灯笼慢慢地绕过中间吊死的女子,路过门侧的宫女时,将一件大氅盖在她身上,顺便在她掌心塞了一封信。
“吱呀”一声,木门再次关上。
原先已经变得浅显的脚印再次被踩出了印记,“咔吱咔吱”的脚步声隐没在风雪中。
夜间的风雪再次变大,门前的脚印好似沙画一般,慢慢就消失了。
……
第二天,佟安宁艰难地从被窝里起来,由着珍珠等人伺候自己穿衣,全副武装后,先去了慈宁宫请安。
去的时候,太皇太后起晚了,在暖阁里等了一段时间,就看到太皇太后眼底带着几分困意出来了。
行礼时,在心底吐槽,如果她能混到这地位,肯定是想睡多久就多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
慈宁宫请安完毕后,接着去了寿康宫,最后是坤宁宫。
经过这么大一段距离的折腾,佟安宁的困意早就消了,甚至腹中都有些饿了。
大伙儿落座后,皇后赫舍里氏照样说着倒背如流的台词。
哦!今天的台词因为昨天端嫔的事情变了些。
就在快要结束时,永和宫总管太监慌不择路地跑进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启禀皇后娘娘,永和宫的富察常在清晨被发现自缢身亡了!”
“自缢!”皇后震惊。
众人:!
第115章
坤宁宫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众人都是震惊之色。
佟安宁心下一颤,不可置信道:“自缢?”
怎么可能?
富察氏年前为了争宠,在冰天雪地里和萨察氏、乌雅氏练习了好久的冰嬉,年后也复宠了,现在新年才过去不久。
有人告诉她富察氏自缢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永和宫太监总管将头抵在地上,“启禀清晏贵妃,确实没错,富察常将她的贴身宫女迷晕后,直接自缢身亡,现场还有绝笔信。”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皇后赫舍里氏示意红霜拿过来。
红霜接过来,拆开信封。
信的内容大致是,她对于端嫔小产之事十分愧疚,没想到事发时开的一个小玩笑,居然伤害到端嫔和萨察氏,她实在寝食难安,所以就自缢了。
听完信的内容,众人眸光微闪。
皇后瞅了一眼,示意红霜将信收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眶,“她怎么这么傻!”
荣嫔同样伤心说道:“听说富察常在和萨察氏感情很好,恐怕因为昨天的事情,小姐妹有了矛盾,欸!那么年轻就走了!”
皇后同样叹了一口气,看向佟安宁和昭贵妃,“两位贵妃怎么看?”
昭贵妃:“臣妾觉得此事还不能下定论。”
佟安宁同样面无表情道:“皇后娘娘,宫里出了人命,还是要查的。”
“这……事情已经够明朗了吧,现下端嫔有了交代,富察氏也认了罪,清晏贵妃还要查什么?”荣嫔眼角微斜,带着几分挑衅。
佟安宁冷笑一声,“如果人人都像荣嫔你这样查案,天底下的冤案怕不是要堆成山了吧。”
“难不成清晏贵妃会查案,既然您不认富察氏自缢,让嫔妾等人开开眼界,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荣嫔语气微扬道。
皇后不语,看着荣嫔和佟安宁对上。
其他嫔妃也静静看戏,不敢掺和在内。
伊哈娜没想到晋封才半年多时间,荣嫔的脾气居然大了,正要开口,手臂一紧。
低头看清是佟安宁的动作。
佟安宁示意她淡定,冷声道:“荣嫔,本宫不需要你来指导,本宫倒想知道你这么快想将富察氏死亡事情定性是何意?富察氏一向谨小慎微,现下端嫔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昨天才发生,不到一天就自缢了,这也太快了。”
有人眸中闪过赞成。
富察氏自缢这事给人的怪异感太多,一是太快了,另外富察氏也不是伤春怀秋的性子。
荣嫔闻言,抬着下巴,“嫔妾又不懂这些,嫔妾读书少,不像贵妃娘娘您,学富五车,还会赚钱,嫔妾只能老实窝在紫禁城里,被一个个孩子绊住了手脚。”
其他人惊诧地看着荣嫔,没想到荣嫔居然敢对佟安宁这样说话。
有人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不知道是对荣嫔还是对佟安宁的。
“……”佟安宁嘴角微抽,惊奇地打量了荣嫔周身,“既然知道自己读书少,就要学会闭嘴,能让自己少献丑。”
以为这话能伤到她吗?
不过她应该做出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吗?
“贵妃娘娘,你……”荣嫔没想到佟安宁也学会和昭贵妃一样说话了。
昭贵妃见她目光投来,同样淡淡道:“本宫赞同清晏贵妃的话,知道自己读书少,就要学会闭嘴,荣嫔,你现在是嫔位,一举一动都是皇家的脸面,知道吗?”
荣嫔顿时瞪大眼睛,攥紧了帕子,屈身一拜,“嫔妾知道了!”
起身时,若有似无地打量佟安宁,见她似乎真没有生气,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同时心中又忌惮了两分。
不愧是佟府出身的贵妃,果然高深莫测,一点怒气都没有。
“好了好了!大家暂时冷静一下,富察氏自缢的事情,如清晏贵妃所说,现在还不是盖棺定论的时候,还是需要调查的。”皇后见荣嫔和佟安宁没有吵起来,开始主持秩序了。
因为这事,今天的请安时间比平时延长了一些,皇后也没有拖太久,说了一些宽慰众人的话后,就让大家回去用早膳了。
佟安宁原先还有些饿,可是现在富察氏出了事,她也没了胃口。
离开坤宁宫时,昭贵妃将她喊住了,“清晏贵妃!”
伊哈娜和佟安宁顿时停下,佟安宁面带疑惑,“昭贵妃?”
昭贵妃缓缓走到她跟前,低声咳了两声,“咳咳……清晏贵妃,你要为富察氏主持公道吗?”
佟安宁眸光微闪,“昭贵妃这话是何意,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信这件事大家就都这样放过了!”
“……真的吗?紫禁城的公道不在人心,而在圣心!”昭贵妃凑到她耳边,低吟道。
佟安宁:……
“好了。本宫要回去用膳了,就不打扰你和慧妃聊天了。”昭贵妃示意身边的宁贵人跟上。
宁贵人向佟安宁和伊哈娜行了行礼,跟着昭贵妃坐着暖轿离开了。
佟安宁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背影。
昭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去求康熙。
伊哈娜靠近她,小声道:“安宁,钮枯禄氏跟你说什么呢?”
佟安宁抿了一下嘴,“就说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啊?”伊哈娜很快就恢复了,估计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荣嫔出来,看到佟安宁仍然没有离去,佯装诧异道,“贵妃娘娘怎么还在门口,难不成想要在门口教训嫔妾?”
佟安宁听到声音,将目光移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抬脚往前走了两三步,正好走到她跟前,温凉的手捏住荣嫔的下巴,面无表情道:“荣嫔,既然你这么期待,说吧,想要本宫如何罚你?”
坤宁宫门口还没有离开的嫔妃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两人身上。
相比荣嫔,清晏贵妃现在的个头要矮半头,其实两人的个子差不多,不过荣嫔踩了花盆底鞋。
现下两人站一块,荣嫔被清晏贵妃捏着下巴,气势上就被拿捏了,后者眸中不见一丝怒色,眸中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用指套轻轻刮擦荣嫔脸上的脂粉,“荣嫔,你三番两次想要引起本宫的主意,难不成是喜欢上本宫了,可惜你来晚了,本宫心里只有慧妃!”
旁人闻言,顿时囧然。
伊哈娜扑哧笑出声,故作羞涩道:“你大庭广众说这些干什么,被大家误会怎么办?”
荣嫔僵着身子,不敢动作,“贵妃娘娘这话说的真是有趣!”
“你以为本宫是开玩笑?”佟安宁用了些许力气,“本宫郑重告诫你,本宫对你没兴趣,你若是再惹本宫,那就看看谁会吃亏!”
说完,将手放下,吹了吹指套上的脂粉。
荣嫔绷着脸站在原地,看着她和伊哈娜坐上暖轿离去。
惠嫔见她吃瘪的样子,掩唇轻笑,也没有打招呼,带着人离开了。
其他人见荣嫔神色阴郁,快要发火的样子,也不敢凑近,都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等到荣嫔回过神,门口就剩下她一个,守门的太监目不斜视,也不敢看她。
文竹小心道:“小主,雪天外面冷,咱们快回去吧。”
“回去吧!”荣嫔恨恨地跺了跺脚,还是钻进了自己的暖轿。
……
佟安宁回去后,用了一点饭,感觉头有些疼,然后就睡了回笼觉,佟嬷嬷察觉她状态不对劲,让人喊了太医。
中午的时候,宫中有不少人得到消息,说承乾宫的清晏贵妃又病了。
听说这次是因为气病的。
然后有人就将矛头引到荣嫔身上,将早上两人的争吵说的似模似样。
不过怎么看,就是佟安宁占了上风,难道因为“孩子”的事情戳到了她的死穴。
仔细想想,好像也能想得通,佟安宁和皇上青梅竹马,对皇上情深义重,肯定是想有个孩子的,入宫已经四年了,现下宫里孩子那么多,怎么不眼红。
荣嫔听到消息时,还有些高兴,连午膳都多用了半碗饭。
然后……饭后就等来了赵昌。
赵昌带来了康熙的口谕,大致内容,就是荣嫔照顾八阿哥长生不尽心,让他生病,所以荣嫔禁足一月。
荣嫔懵了。
八阿哥已经好了半月,这个理由她不服。
听完荣嫔的抗诉,赵昌叹气,“荣嫔娘娘,皇上一言九鼎,这是圣谕。”
敢对皇上说不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是事后敢抗旨的人,说实话,他没见过多少。
荣嫔咬了咬唇,给旁边的小松子使眼色。
小松子满脸讨好的笑,塞给赵昌一个大荷包,“赵总管,您就透点话,我家主子每天费心照顾两个阿哥和一个格格,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不明不白的被禁足一个月,就没有其他说法?”
赵昌接过荷包,两指撑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眼睛弯起,“荣嫔娘娘,其实说法也有很多,就看您最近干了什么事了!奴才也是遵旨行事。”
荣嫔瞳孔微缩,感觉呼吸一紧,两手骨节发白,在袖子的掩藏下用力揪着衣摆。
赵昌说完这些,向荣嫔行了一礼,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荣嫔示意小松子送赵昌离开。
小松子连忙陪着笑脸,躬身跟在赵昌身后。
等到人离开,荣嫔让人关上门,瘫坐在椅子上。
文竹担心道:“主子,你怎么了?”
荣嫔拉着她的手,有些慌张道:“文竹,你听到吗?皇上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敲打本宫。”
文竹顿时嗓子绷紧,连忙道:“主子,你莫慌,事情没有那么坏,如果皇上知道了,永和宫肯定有动静。”
“……你说的没错,哎呀!那个死太监,拿了那么多银子,居然一点实话都不透,皇上到底为什么要禁本宫的足。”荣嫔气的在室内绕圈。
文竹:“主子,现下皇上已经宣了口谕,再说这些也没用。”
荣嫔停下脚步,头疼道:“说不定皇上已经怀疑,只是没有确定,所以只是施以小惩,总之,这段时间让小松子小心点,不要接触永和宫的人了。”
文竹连忙道:“奴婢知道了。”
……
富察氏自缢事件初步调查结果很快上报给康熙了,康熙听到后,顿时皱起了眉。
梁九功道:“永和宫的总管禀告,说是宫女见富察氏的屋子一直没有动静,就敲了门,敲了好久,也没有动静,皇上您知道的,冬日在室内用炭,如果不通风,容易出事,所以永和宫的人也不敢耽搁,连忙撞开了门,然后就看到富察氏吊在屋内,她的贴身宫女则是倒在墙边人事不省,一开始以为也死了,试过鼻息才发现还有热气,等到太医来了,才知道被下了药,富察氏的宫女菲儿醒来后,听说富察氏死了,也十分震惊,说自己昨天夜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晕了。”
康熙屈指敲着桌子,“永和宫的人有什么交代的?”
梁九功:“昨夜下了大雪,外面鬼哭狼嚎,永和宫的宫人很早就睡了,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听小太监说,富察氏的屋子前也没见什么脚印。”
康熙:“乌雅氏和萨察氏呢?”
梁九功:“两位小主看到富察氏的尸体后,都十分悲痛。萨察小主还哭晕了!”
康熙闭目沉思。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
赵昌小跑进来,行了一礼,“皇上,端嫔娘娘崩逝了!”
“怎么回事?”康熙瞳孔微震。
赵昌:“刚才太医来报,说端嫔娘娘血崩肾衰而亡。”
……
端嫔崩逝消息瞬间传遍紫禁城。
众人没想到今天过得是如此跌宕起伏,早晨请安时,刚刚得知富察氏自缢的消息,才过不久,就听到端嫔肾衰而亡。
不到一天,紫禁城死了两个嫔妃,一个还是有子的嫔位。
佟安宁原以为端嫔已经撑过来,谁知还是出了意外。
她有些失神地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树枝上积雪,想起记忆中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就这样如风般消失了。
端嫔崩逝和富察氏自缢两个消息互相搅在一起,在宫里传的人尽皆知,有经验的老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件事不对劲,明面上众人是死者为大,大多三缄其口,暗地里大家都在猜测真相。
后来,长春宫挂了灵幡,停了棺椁,东西六宫都派了人去长春宫祭拜,至于二格格则被皇后带回了坤宁宫,代为抚养。
至于永和宫,现下富察氏的死还未有确切定论,大家也不敢去祭拜。
……
宫廷律法规定,嫔妃不得自戕。
自戕者死后要曝尸荒野,被褫夺封号,不得入皇家陵园,而且家人父母也会遭殃。
听说富察氏的家人对富察氏十分宠爱,富察氏如果想要死,现在是二月,外面天寒地冻,想要出事故,太容易了,何必要选择这种方法,让家人遭殃。
所以佟安宁是不信富察氏自缢的。
但是皇后她们不在意,一个没有家世和背景的常在死亡,就好比掉进湖面的小石子,一开始溅起了小水花,惊起一片涟漪,片刻后,湖面就没有了动静,人们也不在乎扔进去的小石子,毕竟岸边的石子堆得密密麻麻。
他们认为,富察氏的自缢对端嫔的死亡有了交代,以后对二格格也有了交代,其他就没有人在乎了。
佟安宁忽然觉得周身冰冷,从内到外都冒着寒气,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淡淡道:“珍珠,去请太医,我好像又发烧了。”
珍珠一听,连忙出去了。
秋嬷嬷也放下手中的活,走到暖阁,忧心道:“娘娘这才刚好,就又生病了,是不是让太医院再换一个方子。”
佟安宁从小吃药长大,本身的耐药性已经很强,针对她的身体,太医院的方子一直在变,和旁人的药量都不一样。
佟安宁披着狐裘坐在暖炕上,嘴角弯起,安慰道:“嬷嬷不用担心,春天马上就来了,我也就轻松了,只是这几天,天有些寒冷了。”
佟嬷嬷端着一盅黄芪党参鸽子汤进来,“娘娘喝点汤吧,早膳用的比平时少了许多。”
秋嬷嬷将矮桌放上去,佟嬷嬷将汤盅打开,一股带着些许药味的清香在暖阁中漫开。
佟安宁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没有反对,接过佟嬷嬷的汤碗,用勺子慢慢喝着。
“娘娘是在为端嫔娘娘伤心吗?”佟嬷嬷出声道。
自从端嫔小产的事情发生后,富察常在、端嫔接连出事,佟安宁就有些精神不振,似乎颇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意味。
佟安宁将碗里的汤喝光,递给秋嬷嬷,“嬷嬷再给我舀一碗吧!”
“奴婢这就给您盛。”秋嬷嬷脸上的褶子一下子舒展开,给佟安宁又盛了一碗,“午膳奴婢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份枣泥山药糕给您甜甜口。”
“多谢嬷嬷!”佟安宁接过汤碗,精致的勺羹在碗中划了一圈又一圈,碗中快速产生了一个旋风小漩涡,将所有汤水拉入漩涡后,渐渐露出碗底。
佟嬷嬷静静看着她动作。
汤勺和瓷碗碰撞的清脆声音戛然而止,佟安宁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汤碗里的螺旋形水窝,水窝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佟安宁看着冒着白烟,恢复平静的汤碗,轻笑道:“佟嬷嬷,你看,没有外力,水就搅不起来。”
佟嬷嬷道:“娘娘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水已经混了,娘娘是贵妃,您和旁人不一样,就好比这碗黄芪党参鸽子汤,其他人在这碗中,而这汤在您手中。”
“嬷嬷高看我了!”佟安宁轻笑,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大家都在紫禁城这碗汤里啊!而皇上表哥才是喝汤的人,心情关乎到胃口,所以好多人都重视他的心情。”
“……”佟嬷嬷不再言语。
娘娘这样说,倒也有道理。
……
深夜,永和宫。
惨败的月光照在雪地上,看着仿佛在雪地上铺了一层纸钱。
富察氏的房门前放着一个火盆,四盘祭品,萨察氏和乌雅氏蹲在地上,一边流着泪,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两名贴身宫女在一旁站着放哨。
萨察氏凄声哭道:“富察姐姐,今天是你的头七,我和乌雅妹妹给你烧了好多纸钱,你上路时,别忘了带着,下辈子咱们还做姐妹,如果不是我说了那些话,你也不会伤心吧。”
乌雅氏:“呜呜……富察姐姐,你放心,每年我和萨察姐姐都会祭拜你的。”
两人将纸钱烧了大半,感觉风越发地大了,萨察氏搓着手,不停地哈着气。
乌雅氏见状,关心道:“萨察姐姐,要不你先回去,剩下的纸钱我来烧,我也还有好多话想和富察姐姐说。”
“可以吗?”萨察氏有些犹豫。
一阵冷风吹来,风中似乎还有呜咽声,让萨察氏打了一个冷颤,咽了一口唾沫,“行,那你也不要太晚,我先回去了!”
说完,两手合十再次拜了拜,带着贴身宫女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了,小玉低声提醒道:“小主,萨察小主走远了!”
乌雅氏将一叠纸钱扔到火盆里,看着烧起的火焰,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富察姐姐,你看看你,你学问比我高,修养比我好,家世比我好,现在可好,伯父伯母都要受你影响,听说你弟弟的员外郎被撤了,伯父的主事也被撸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动手太快,留下太多的破绽,早知道就留您几日了,不过像我等这样的蝼蚁,被踩死了,上面的贵人也不在意,现下相信您已经见到端嫔娘娘了,到时候和端嫔娘娘告状吧。”
乌雅氏说完,将剩余所有纸钱塞到火盆里。
一阵风吹过,火焰瞬间起来,火舌在冷风的催动下,不断想要触碰乌雅氏,可是好多次都差了一点。
小玉低声劝道:“小主小心烧伤。”
“呵……”乌雅氏轻笑出声,不理面前的火焰,在焰火的照射下,看向萨察氏的住处,低声道:“小玉,萨察氏也不能多留了,也怪我,事情思虑不周,富察氏死的太早太快,恐怕会让人怀疑我。”
“可是如果萨察氏出事了,小主岂不是更让人怀疑?”小玉担心道。
“一起出事不就可以了!”乌雅氏平静道。
随着她话音落下,火盆的纸钱也烧光,留下一堆暗红的灰烬在黑夜里闪烁。
小玉顿时吓住了,“小主!”
乌雅氏转头冲她诡异一笑,“你怕什么,我不会对你出手,如果我死了,玛法还有你,就算没有你,乌雅一族不缺漂亮姑娘。”
“……奴婢不敢……不敢!”小玉连连摇头。
乌雅氏没理她,弹了弹身上的灰烬,冷冷道:“收拾干净!”
“奴婢知道!”小玉连忙道。
……
对于富察氏死亡这事,虽然宫内宫外的说法,都定死了“自缢”,不过佟安宁还在让人调查,目前嫌疑范围在永和宫中,基于历史,她将嫌疑更多地放到乌雅氏身上,至于萨察氏也放了小部分。
富察氏死亡,按理说萨察氏得利更多,富察氏将过错都揽了,端嫔的事情也能顺利结案。
可是问题就是在事情还没有明了之前,富察氏当天就死了,时间太快了,萨察氏虽然有时候脑子不清楚,不像是在短短时间内心狠手辣的人。
……
二月初九,春闱。
听着是春闱,其实现在还处于“倒春寒”的阶段,外面冷的咋舌。
佟安宁派了珍珠去送隆科多科举考试,她和伊哈娜原想出宫去送的,可惜康熙没有允许,说是怕现场人员冲撞了她们。
佟安宁也让珍珠去带了话。
隆科多一边吃着佟安宁送的金丝糕,一边道:“姐姐说了什么?”
珍珠用帕子捂着嘴娇笑一声,“娘娘说……咳咳……小多子,你这次考不上,大不了三年再战一回,三年不够再三年,反正你还年轻,等到你六十大寿的时候,就可以退休不用考了,对了,听说春闱一共考九日,这次考不上,这九日的折磨就白费了,你多想想……以上就是娘娘说的。”
“姐姐真会戳我心窝子!”隆科多一头黑线。
旁边的佟安瑶没好气道:“姐姐是为你着想,反正每年参加考试的也不是我和姐姐,你愿意考一辈子,我们又不介意。”
隆科多听完,直接斜了她一眼,仰头叹息道:“早知道小时候就乖点了。”
鄂其尔听完,背过身偷笑。
隆科多看到他这样,眼睛微眯,正想抬脚踹一下,忽然想出一个一个好点子,眸子闪着兴奋,“鄂其尔,身为我的未来姐夫,你答应我一个小要求行不行?”
鄂其尔连忙看向佟安瑶。
佟安瑶看他笑的奸诈的样子,在思考他前面的言行,带着几分杀气道:“你不会是想让鄂其尔考科举吧!”
鄂其尔一听,慌忙躲到佟安瑶身后,“我不行,汉人的字我还没学完,让我考科举,绝对不行。”
“唉……你就不能满足亲弟弟科举前最后一个愿望?”隆科多开始耍赖皮,可怜兮兮地看向佟安瑶。
那日雅推了他一下,“马上就要进场了,你就不能老实点?你再无理取闹,我就告诉贵妃娘娘了。”
隆科多顿时将嘴闭合。
临进场的时候,他有些不死心,“鄂其尔,如果你参加科举,说不定会成为咱们大清第一个蒙古王爷状元!姐姐也有面子啊!”
众人:……
鄂其尔继续摇头,他的责任是奈曼旗部,是佟安瑶,他不需要科举锦上添花,也有自知之明,科举这东西不适合他。
……
珍珠回去后,将隆科多的言行告诉了佟安宁。
佟安宁单手支着下巴想了想,“瑶瑶的孩子倒可以定下这一目标!”
珍珠低头忍笑,为未来的小世子怜爱一下。
第116章
康熙纳闷,他死了两个嫔妃,自己都还没有先生气,佟安宁到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几次见面,眸中都带着控诉,一副看着负心人的眼神,让康熙心塞不已,旁人这些日子都是在忙着做解语花,忙着宽慰他,佟安宁则是忙着查案,几次来都是问富察氏的案子。
佟安宁的心还是太软,一个平时没有交集的常在,也这么上心。
康熙想到此处摇了摇头,“她啊!身子这么弱,还操心这么多。”
佟安宁如果听到,估计心中小人会晃着他的肩膀辩解,她看重的不是富察氏,是乌雅氏啊!这人说的怪轻松,知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压力。
梁九功疑惑道:“皇上说的是佟主子?”
“嗯,是她!”康熙沉眉想了想,“至于富察氏,看在她过往乖顺的份上,让内务府按常在位份下葬。”
梁九功连忙道:“皇上仁慈!”
现下宫中内外基本认定富察氏是自缢,嫔妃自戕一般会褫夺封号,而且还不能葬入妃陵,死后连祭拜的人都没有。
现下给了一个“暴毙而亡”的说法,也比“自戕”好。
最起码富察氏宫外的家人算是逃过一劫了。
……
对于富察氏和端嫔的事情,佟安宁这些天也让人查下去,一是为了得到真相,二是给自己一个安稳,否则暗地里藏着一个危险凶手虎视眈眈,她别想睡得安稳。
没等她将真相查出来,永和宫再次出了事,说是闹了鬼,富察氏的鬼魂在永和宫出没,惊扰了萨察氏和乌雅氏,听说两人都被吓病了,每天以泪洗面。
此事引得众人人心惶惶。
二月中旬,永和宫再次出事,乌雅氏被人袭击,打晕在室内,还点了炭,如果不是永和宫的嬷嬷发现及时,乌雅氏就差点没了。
让人更加惊恐的事,从那天开始,永和宫不断有人受到袭击,都说疑似看到了富察氏的鬼魂,对于此事,皇后和皇上都下了禁口令,严禁人讨论。
然后在乌雅氏受袭十多天后,萨察氏也出了事,她被人发现时,人已经凉了,右手割了一道刀口,瘫坐在桌前,右手放在盆里,满盆的鲜血都结成了冰。
于此同时,桌上留了三个血字,“我错了!”
是萨察氏的字迹。
据永和宫的宫人说,这些天永和宫因为闹鬼的事情,大家都人心惶惶,夜里不敢出门,担心被富察氏找上门,萨察氏同样忧心忡忡,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糟糕,变得越发的疑神疑鬼,脾气愈发的阴晴不定,前些天因为一些琐碎小事,甚至还打了好几名太监和宫女,就连乌雅氏也被她在精神躁狂中误伤过。
她的贴身宫女也因为照顾萨察氏时被她误伤,目前在养伤中,谁知只是这两天,人就没了。
慎刑司的人还在萨察氏的房间里找到了富察氏的一些旧衣还有一小包迷药。
经过许多宫人指认,他们见到的富察氏鬼魂穿的衣服,就是萨察氏房间那几套。
众人没想到,原来是萨察氏的手笔。
有人猜测,是不是萨察氏对富察氏的死有愧疚,一直自责,然后夜里被富察氏鬼上身,在永和宫里吓唬其他人。这种说法很快人否定了,现在明摆着是萨察氏搞得鬼,根据从她房间搜出的迷药看,看来富察氏的死必有猫腻,说不定和她有关,没想到萨察氏看着柔柔弱弱的,出手那么残忍。
平时富察氏可是将她当亲妹妹对待,一招姐妹反目,富察氏居然被萨察氏杀了。
恐怕是萨察氏对富察氏出手后,受到良心的谴责,日夜不安,然后思绪就陷入混沌,最后彻底疯狂下去,自我了断了。
对于这种想法,不止他们,慎刑司也有怀疑,推测乌雅氏的受伤也是萨察氏的手笔。
……
佟安宁听到结果后,有些愕然,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可是幕后黑手真是萨察氏吗?她现在人死了,佟安宁也无法得到真相。
没想到自己居然体验到了一次国产恐怖烂片的套路。
因为不能宣传封建迷信,剧情中的恐怖元素都是人为,一般都是幕后主使下了迷药或者施展的障眼法,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是最大的凶手,弄出这种动静的人,凶手一般不是心狠手辣,心机诡谲,就是有精神病,如果是萨察氏干的,倒也勉强说得通。
事后,乌雅氏向皇后请求移宫,不想在永和宫待了。
大家对于她这个请求,也是理解的。
毕竟进入永和宫的妃子,除了乌雅氏,剩下的人全部都没了命,就是乌雅氏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且还流产过一次。
由此可见,永和宫的风水不吉利啊!
进入永和宫别说受宠了,连命都快没了,比永寿宫还不如。
皇上虽然不碰永寿宫的人,但是那是因为慧妃的身份,平时内务府的人也不敢怠慢,永寿宫的齐佳氏日子也过得好好的,进宫几年,都圆了一圈,慧妃也没有亏待她。
但是多数人不怎么欢迎乌雅氏,想起她就晦气,担心她将晦气引到自己宫里。
最终皇后将乌雅氏安排进了长春宫。
现下端嫔崩逝后,长春宫就剩僖贵人了,乌雅氏是个小常在,僖贵人完全可以拿捏她。
至于永和宫,现下成了宫中众人躲避不及的地方,里面的太监和宫女都迁出来,皇后为了安民心,请了萨满法师驱邪后,将宫门暂时关闭。
至于何时开启,就不知道了。
……
至于佟安宁,虽然知道了结果,但是心情还是不好,永和宫这事,归其原由,症结还是在康熙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如果他不纳那么多妃嫔,也不会出事,她实在不了解,本身治理江山已经很难了,自己还给自己找麻烦,往后宫持续塞女人,这是担心自己后院炸不起来吗?
昭贵妃说,紫禁城的公道在康熙手里。
呵呵!佟安宁直接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真让他能耐的!
可惜她好像也改变不了多少现状。
……
永和宫连环事件结束后,对于富察氏、萨察氏,都对外宣称暴毙而亡,都葬入了妃陵,其家人也给了补偿。
众人纷纷赞扬康熙仁善,给了富察氏和萨察氏一个体面,听说富察氏和萨察氏的家人纷纷感激涕零。
二月底的时候,科举结果终于出来,隆科多惊险过关,得了会试最后一名,纳兰性德位居第二十四名。
隆科多看着皇榜末尾自己的名字,插着腰笑的猖狂。
他终于不用考科举了,等到殿试,只要他应付个八九成,皇上肯定不会让他落空。
多宴欢喜道:“爷,你过了!”
隆科多龇着白牙,乐呵呵地点点头。
虽说是最后一名,可是上榜就是上榜,他算是过了科举这座独木桥。
“哎哟!喜报!爷,咱们是不是回府接喜报。”多宴连忙提醒道。
隆科多一听,也不再耽搁,带着人挤开人群,马不停蹄地回府了。
快到佟府的时候,报喜的队伍快到佟府门口了。
隆科多想了想,带着人直接从佟府围墙找了一个位置,踩着人翻墙跳了进去。
佟府的护院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被隆科多捂住了嘴,也顾不得其他,随便理了理衣服,忙着朝门口跑。
佟管家一开始满府找隆科多,后来听说去看榜了,就让人出去找人,没想到才转身,就看到隆科多从墙上跳下来。
此时报喜的队伍已经过来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鞭炮齐鸣,来报喜的人很多,看架势比会试前三的排场都大。
本来会试最后一名不需要这么多人,谁让最后一名是隆科多,不说名次,金榜题名还是大喜事,佟府肯定不会吝啬赏赐,所以跟来的人就多了。
佟安瑶搀着赫舍里氏、叶克书、德克新都带着媳妇站在一旁。
隆科多三步化作两步,一把跳到赫舍里氏身边,“额娘!”
赫舍里氏抬手点了他额头一下,“都快成亲的人,还这么不稳重!”
隆科多连忙求饶。
赫舍里氏示意他站好,毕竟今天的主角是他。
报喜队伍吹吹打打地到了门口。
“捷报!恭喜佟府隆科多老爷高中丙辰会试第一百八十八名!”
“恭喜隆科多老爷!”
“佟府大喜啊!”
……
“同喜!同喜!”隆科多笑的眼角褶子都出来了,他接过喜报,“佟禄,快给赏钱啊!”
“欸!”佟管家连忙点头,将准备好的红封一一塞到报喜人的手中。
同时两名小厮搬出一大箩筐铜板。
跟着报喜队伍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兴奋了。
这是要撒喜钱啊!
众人的吉利话立刻就秃噜出来。
“恭喜佟三爷金榜题名!”
“预祝隆科多老爷金銮殿拿个好名次!”
“佟三爷说不定能得个状元回来!”
“对头!这个好!佟三爷这下大登科有了,等到小登科,也要请大家啊!”
“恭喜恭喜!”
……
随着大家的吉利话越多,佟府撒钱的速度越快,人声鼎沸,附近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了。
看到佟府门前的热闹,再想想自己家中平日出门提笼遛鸟、斗蛐蛐的不成器家伙,两厢一对比,顿时拳头紧了。
都是一样的混账小子,怎么他佟国维的儿子就能行,他家的不行。
尤其自家不成器的小子站在自己跟前,嘲笑隆科多的会试名次。他也不想想,虽说名次差点,但是人家那是真刀真枪靠自己拿到的。
于是越想越生气,直接命人关上门,拿起棍棒就朝自家兔崽子身上揍了。
这一天,佟府周围好多家的公子哥都挨了打,然后三年后,皇城里的公子哥报名科举的人多了些,后来因为这事,康熙还赏了隆科多不少东西,赞赏他起的好头。
……
在吏部值班的佟国维也知道了结果,收到了同僚的恭贺。
佟国维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心想看来还是将隆科多交给大闺女管教比较好,虽说名次差点,但是十七岁的贡士含金量也是顶顶的。
虽说会试之后的贡士,并不会十成十成为进士,殿试淘汰的人也有不少,但是隆科多身份特殊,像他这样过了科举的满蒙贵族很少,一旦过了,殿试时肯定会得个不错的名次。
……
佟安宁听说隆科多的名次后,嘴角微抽,“一百八十八名!”
这最后一名的名次真是吉利,隆科多真是多一点劲都不想使。
伊哈娜叹息道:“这个名次,我是不指望他拿状元了!不过我听说明珠家的公子纳兰性德是状元热门人选,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于这结果挺满意的,让人送了赏赐。
“本来我就没指望他得状元,但是也没想到他给我弄个最后一名。”佟安宁同样叹气道。
“其实吧!倒数第一也是第一的。”伊哈娜捂嘴笑道,“你这样想,是不是开心点。”
“我开心干什么,只要那日雅不嫌弃他这个名次就好。”佟安宁捏了一块点心塞到嘴里。
伊哈娜靠坐在靠垫上,“那日雅心里应该满意,可能见面时会刺隆科多几句。”
春日的暖阳斜射进屋内,薄薄地照在两人身上,伊哈娜抬手抓住一道光柱,看着照在手背上的光影,嘴角扬起一个轻松弧度,“对了,安宁,等到天气暖和了,你有什么打算?如果身体不错的话,咱们出去春游好不好?”
因为永和宫的事情,紫禁城这些天氛围一直比较低沉,现下春闱结果已出,外面也是春光明媚,她们可以出去庆祝一下。
佟安宁懒洋洋道:“好,你有什么打算就通知我。”
她看着伊哈娜的手掌在光柱间穿梭,默默也伸了过去,感觉手暖和不少,“伊哈娜,我觉得自己得郁症了,为了防止早死,所以打算发疯!”
她这些天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紫禁城过的日子不舒服。
过两年就要地震了,自己不仅要赚钱,还要进行宫斗,顾忌康熙的心情,便宜都被康熙占完了,凭什么。
不如发疯一次,好好释放心中的郁气。
“什么?”伊哈娜惊得差点滚下暖炕,她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在开玩笑吧?”
佟安宁幽幽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伊哈娜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就是发烧,我也不会烧昏了脑子。”佟安宁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总之,我先给你一个心里准备。”
伊哈娜再次上下审视了佟安宁一边,带着几分好奇道:“你想怎么发疯?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如果你想发疯,也可以一起干。”佟安宁觉得与其见证勾心斗角,不如一起发疯吧。
伊哈娜有些意动。
房间的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佟安宁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肯定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发疯”。
……
阳春三月,佟安宁和伊哈娜游逛御花园。
正好遇到布贵人和僖贵人在吵架,佟安瑶和伊哈娜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就是一件小事,内务府将一匹原属于僖贵人的上好缎子给了布贵人,将布贵人那匹给了僖贵人,僖贵人知道后,要将缎子还回来,布贵人不愿意,两人就在园子里吵起来。
佟安宁见状,上前调节了一下。
伊哈娜就看到经过调节的两人怒火更大了,快打了起来。
皇后听到事情缘由,将人都请到了坤宁宫。
布贵人和僖贵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两人啜泣不止,可怜兮兮地看向佟安宁。
皇后温声道:“清晏贵妃,你怎么解释?”
佟安宁先叹了一口气,眸中带着几分委屈,“皇后娘娘,布贵人和僖贵人感情真好,不管我怎么劝,她们就是不肯打起来。”
说到最后,再次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布贵人和僖贵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皇后:……
佟安宁确定脑子没出问题吗?
伊哈娜低头忍笑。
事后,佟安宁和伊哈娜离开坤宁宫。
伊哈娜随口问道:“刚才就是发疯吗?”
佟安宁:“嗯,算吧!”
……
三月中旬,佟安宁心血来潮,打算向康熙再去借一笔钱,去的时候,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佟安宁让人准备了点心和礼物。
到了乾清宫,就看到门口站着宜贵人的宫女。
宫女看到她,连忙行了礼,“奴婢参见清晏贵妃!”
佟安宁:“你家主子在里面?”
宫女轻声道:“皇上宣小主服侍他用午膳。”
佟安宁挑了挑眉,“那本宫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了!”
宫女不敢回应。
梁九功接到消息,连忙跑出来,“佟主子,您怎么来了?”
佟安宁指了指旁边宫女手中拎着的点心和礼物,“当然是来有事!”
“呵呵……皇上中午处理政事晚了些,所以现在才吃午膳。”梁九功连忙道,“皇上听说贵妃主子来了,让奴才带贵妃主子进去用膳呢!”
“用膳就不用了,本宫中午吃过了,让人给本宫送点清淡的茶水就行。”佟安宁道。
梁九功连忙躬身应下。
宜贵人的宫女艳羡地看着佟安宁的背影。
这就是贵妃的底气,就是乾清宫的大总管,也要捧着,可以随意使唤。
进到乾清宫,康熙坐在一个大饭桌前,宜贵人站在一旁,优雅地拿着一双公筷给康熙夹菜。
佟安宁:……
他还真让一位娇滴滴的美人给他夹菜。
宜贵人看到佟安宁,连忙行礼。
“免礼!”佟安宁走到康熙不远处,福身行了一礼。
“免礼!”康熙同样道,然后将筷子放下,看向宜贵人,“朕和贵妃有事要谈,你辛苦伺候朕用膳,现在肯定饿了,你继续吃。”
“奴才谢皇上赏。”宜贵人福身一拜,然后给了康熙一个明艳的笑容。
康熙微微点头,牵着佟安宁来到偏殿,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上午朕看了折子,宜贵人的阿玛又立了功,所以就宣她来了。”
“皇上表哥真辛苦啊!”佟安宁立刻配合地同情地看着他。
她知道宜贵人长得漂亮,性子又是爽朗外方那种的,康熙喜欢也必然,但是能不能不要为自己的好色当借口。
想到此,佟安宁脸上的同情更多了。
你不是喜欢诉苦,她就配合咯!
康熙微愣,佟安宁情绪不对劲,不应该是心疼吗?她脑海里脑补了什么,不会以为他为了国事勉强自己去临幸后宫嫔妃吧。
康熙略微尴尬的轻咳一声,拉着佟安宁坐下,梁九功给两人上了清茶,然后恭敬地站在一边。
康熙喝了一口茶,“安宁,你今日来找朕是有什么事?”
佟安宁先将准备的点心和礼物堆到康熙面前,然后笑道:“皇上表哥,我想再借一百万两银子。”
“咳咳……”康熙一下子被茶水呛到,“……咳咳……又借一百万两?你去年借的二百万两花完了?”
佟安宁摇头:“没有,不过是做生意需要大笔的本钱,想来想去,觉得您这里的钱最多。”
康熙扬了扬眉梢,“所以你就来祸害朕了!”
佟安宁闻言,瞬间冷了脸色,直接转了身,“我不过是多借了一些钱,皇上表哥就这副模样,难不成嫌弃我了。”
康熙:……
他怎么跟不上佟安宁的节奏,明明才开口借钱,他也说了两句话,面前的女子就生气了。
想到这里,他探身摸了摸佟安宁的额头,确认没发热。
佟安宁由着他动作,内心无语中,为什么身边人总以为她烧昏头。
等到康熙撤回了手,就看到佟安宁清澈透明的眸子盯着他,眼中满是控诉。
“咳咳……你跟着朕说,是谁惹了你,朕已经为你做主。”康熙再次干咳两声。
佟安宁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用手勾了勾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
康熙初时还以为佟安宁说自己的眼睛不舒服,离近了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映射着的人,察觉这人的心思。
原来变着法控诉他呢!
“鬼机灵!”康熙哭笑不得道。
佟安宁:“一百万两银子,你借不借?”
“现下不行,现下朕打算处理郑经,国库的钱要紧着沿海水师。”康熙叹息道。
他去年对官员和皇亲国戚借钱的事情出手,就是因为国库确实没有多少钱,如果再由那些人私自借取,国库连打郑经的钱都存不了。
佟安宁也想到康熙要处理台湾事宜,但是据她所知,康熙的内帑还有不少,她善解人意道:“皇上表哥,你放心,国库的钱我可定不会惦记着,可是你的内帑总不会一百万两挤不出来吧。”
“你将朕内帑的钱借了,紫禁城的开销谁来管。”康熙眼皮微跳。
佟安宁一听,立马道:“看来皇上表哥真是嫌弃我了,连小小的一百万两都不愿意出,我真是该死啊!算了,您日理万机,我自己找个地方找死去!不打扰您了:!”
说完话,直接起身,突出一个速战速决。
康熙太阳穴青筋直跳,他实在纳闷自己那里惹了她。
最近看太医院的脉案,太医院也没说佟安宁有“气郁失畅”之症,怎么这般阴晴不定。
“佟!安!宁!你给朕站住!”
眼看佟安宁真要走了,康熙直接拍了一下桌子。
“啪”的一声,掌心麻痛的感触,让康熙暗自反省自己的养气功夫不到家。
帝王应该喜怒不形于色。
佟安宁立在原地,转头时,眼圈通红,眼眶变得水润,下一刻泪珠仿佛要落下来,“你吼我!”
康熙:……
一旁的梁九功见康熙语塞,就知道这场比赛皇上输了,内心叹了口气。
……
就这样,康熙答应从内帑挤出一百万两银子给佟安宁。
佟安宁接过他签下的条子满意道:“那我这次就原谅皇上表哥你了,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康熙磨了磨牙,“佟安宁,你不要得寸进尺!”
佟安宁将他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莞尔一笑,上前一把抱住他,柔声哄道:“好了,我保证不会胡来,你这些钱也是堆在库房里发霉,不如借给我让它流通了,咱们不气!”
俗话说,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软硬兼施才是相处之道。
“你啊!”康熙感觉自己内心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了,他能看出佟安宁这些时间不怎么开心,前段时间,看到她时,总觉得身上带着空落落的忧愁感,让他有些惶恐,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如沙般,被风吹走了。
佟安宁见他态度变好了,素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我知道!”
知道他对自己的纵容,但是也知道更多康熙大帝的残忍!
第117章
佟安宁得到钱后,立刻就撤了,表示不能干涉康熙处理政务。
“你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越发高超了!”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佟安宁佯装羞涩一笑,“臣妾也不贪求那么多,这本事也就比皇上表哥您低一点就行。”
康熙:……
“佟安宁!你还真会说话啊!”康熙直接被气乐了。
佟安宁:“多谢皇上表哥夸奖,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皇上表哥,大清的未来就靠你了,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也不想大清未来前途渺茫吧。”
康熙额头青筋跳的愈发欢快了。
佟安宁笑容美丽,脸上满是信任和鼓励,让人发不出火来。
“快走!快走,再让你待下去,朕要被你气死!”康熙无奈地扶着额头。
“我可不敢!”说完话,佟安宁转身离开,路过偏殿时,看到宜贵人已经用完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佟安宁出来,连忙行礼。
佟安宁冲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带着人离开。
宜贵人恭敬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视,等到佟安宁离开后,才抬起头。
康熙也从偏殿走了出来,神色无奈。
宜贵人小心打量他的神情,暗自猜测康熙和佟安宁说了什么,刚才她还依稀听到康熙怒吼佟贵妃的名字。
可是观察康熙和佟安宁的前后神态,似乎并无不妥。
康熙见她望过来,面色柔和,“午膳用的怎么样?”
宜贵人笑道:“皇上这里的午膳哪有不妥的,奴才差点吃撑了。”
“用得好就行!”康熙淡淡笑了笑。
……
佟安宁回去后,就让夏竹去将钱取了回来。
听夏竹说,她去的时候,内帑总管心疼地只喘气,尤其又听到她要取一百万两,差点厥过去,可是有圣旨在,最后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夏竹将钱拿走。
夏竹抿嘴忍笑道:“娘娘,您没看到,汪总管当时心疼的那样子,求爹爹,告奶奶的请我给您带话,让您不要再借钱了,否则内帑就空了。”
佟安宁嘴角微翘,“我拿的是皇上表哥的钱,又不是他的,心疼什么劲。”
夏竹:“看着自己守着的钱消失,也是一种难受啊!”
佟安宁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守财奴啊!”
……
三月初五,荣嫔所生的长生阿哥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夭折了,荣嫔悲伤至极,当即就晕厥了过去,被太医诊断出,又有了喜脉。
这事让人唏嘘不已,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又将要得到孩子,大喜大悲之下,说实话,众人觉得荣嫔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
康熙见状,免了荣嫔的禁足,让她安心养胎。
太皇太后和皇后也派了人送去许多赏赐安抚。
……
三月十五,鸿胪寺官员在太和殿设置考场,殿试开始。
因为考试的有隆科多、纳兰性德,所以佟国维和明珠都回避,没有参加监考,索额图就得了便宜,他算是主考官之一。
比起其他人的心态,隆科多没有太多顾虑,他本身对自己要求不大,也没想过自己成为状元,估摸是参考人员中,心态最稳的了。
所以尽管索额图几次三番在他周围走动,隆科多仍然十分淡定,有闲空时,还会给他回个微笑。
安亲王岳乐和裕亲王福全看到隆科多的举动,心中禁不住乐。
同时吐槽索额图不厚道,身为长辈,为难一个晚辈,真让人不齿。
殿上大家都在奋笔疾书,隆科多写到中途,感觉有些饿了,还有心思放下笔,半路要了东西吃,引得众人侧目。
虽然隆科多试卷差不多第一个写完,但是他担心自己拿不到好名次,然后被佟安宁知道了,用这事教训他,就等到纳兰性德交了卷以后,他立马跟上,然后从角门离开考场。
出了太和殿,西边的嫣红太阳挂在正中,柔和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驱走了一身的疲惫。
他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余光瞥到拐角站着一个小太监,似乎是姐姐宫里的小夏子,随意冲他挥了挥手。
小夏子看到后,躬身行了行礼,然后小跑离开了。
……
佟安宁听说隆科多交了卷,松了一口气,让人给小夏子倒了一碗姜汤,驱驱寒气。
小夏子笑道:“主子,奴才不冷,你看这穿的厚厚的,而且珍珠姐姐还准备了姜糖和肉干,奴才一边等着,一边吃着东西,这肚子都撑圆了。”
说完,将琥珀递过来的姜汤一口气喝了。
佟安宁:“隆科多出来时,怎么样?是垂头丧气还是意气风发?”
“奴才看佟三爷很轻松,想必这次的卷子不怎么难!”小夏子猜测道。
佟安宁微微点了点头。
隆科多的婚礼在四月初,如果能有个好结果锦上添花,那就好了。
隆科多回到佟府后,赫舍里氏和佟安瑶没有问他考的怎么样,让他好好休息,反正事情已成定局。
……
三天后,殿试结果出来,隆科多穿着在国子监领取的进士服,前往午门参加传胪大典。
午门口热热闹闹,众士子穿戴一新地站在场中,外面围着一圈严阵以待的侍卫,最外侧就是看热闹的百姓,见证文曲星的诞生,认清人磕个头,说不定能沾点文气,子孙读书也争气点。
传胪大典的位置是按照会试的名次站的,作为最后一名会士,隆科多自然站到末尾了。
城门上,佟安宁、伊哈娜、那日雅站在角落里,一眼就看到末尾的隆科多。
那日雅捂嘴道:“他穿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
伊哈娜坏笑道:“怎么了,越看越喜欢了。”
“我明白为什么那些话本戏文里,为什么好多女人喜欢书生了,隆科多这样子我确实喜欢。”那日雅落落大方道。
“你还真不客气!”伊哈娜捂嘴笑道。
佟安宁:“都快成亲了,还客气什么!”
那日雅赞同地点头。
……
午门口,会试士子门列成两排,站在门前,垂首敛目,看着气势恢宏。
太和殿外,梁九功一甩拂尘,高声唱道:“宣新科进士进殿!”
而后不断有太监唱喝,“宣新科进士进殿!”
声音就这样不断传递,一直到午门口,站在场中的中年太监昂首挺胸,大声唱道:“宣新科进士进殿!”
进士们跟着鸿胪寺官井然有序地进入午门,然后迈过金水桥,然后是太和门。
看着愈发接近的太和殿,众士子的心情砰砰的跳,精神越发的振奋。
……
佟安宁眺望进士队伍远去,叹气道:“这些都是聪明人啊!不会知道皇上表哥能不能让他们学以致用。”
之前她以为科举考试虽然比较难,难度应该有限。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科举三年一考,每次顶多录取二百到三百人,虽说现下清朝的读书人没有像现代社会达到九成,但是参加科举的人也有十几万,秀才、举人、进士、状元,一场场都是考验。
佟安宁心中对隆科多升起了一秒愧疚。
伊哈娜:“这是皇上需要头疼的事情,咱们也管不到。”
……
传胪大典结束,隆科多考中二甲第四十六名,纳兰性德是二甲第七名,让佟安宁有些惋惜,科举考试中榜者,一甲仅限三名,二甲、三甲人数不限,人人只在乎状元、榜眼、探花,对于二甲之后的名次,百姓大多统称进士老爷,在他们眼里,隆科多和纳兰性德没有区别。
二甲第七名,也算是全国前十了,可惜纳兰性德的好相貌和气质,是探花郎的好人选,从另外一方面表明,康熙不看脸啊!只注重学问。
听完佟安宁的感慨,康熙摇头叹息:“你们女子就只看重皮囊,科举考试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岂能光注重外表。”
佟安宁撑着下巴,直接冷嗤一声,“男人不也是看重女子的颜色吗?咱们谁也不要说谁!”
康熙闻言,眉梢微横,“隆科多若是知道你对纳兰性德比他上心,可是会伤心。他可是好几次和朕说,都是为了你才考科举的,你就这样回报他?”
“我也是为他好,如果他像纳兰性德那样学富五车,品性高雅,我会催他学这些吗?”佟安宁微微耸了耸肩。
“听你话的意思,看来纳兰性德颇得你心意,如果没进宫,是不是就想找个纳兰性德那样的男子?朕听闻,他也颇为情深,确实更讨你们女子的心意。”康熙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皇上表哥,你如果看他不顺眼,不用那我做筏子。”佟安宁嘴角微抽,搞不懂康熙的心思,“纳兰性德和我没仇,你如果不喜欢他,请承担起责任,不要推给我。”
“你这是什么话?”康熙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和你没仇,按理说不应该说和你没关系吗?”
“我在你面前夸奖其他男人,要么和他有仇,要么就是人家有真材实料,我已经替你撇除其中一项选项了。”佟安宁说道。
康熙抬手指了指她,打算不和她争执这些,从御座上起身时,大手压在了其中一个折子,看着折子上的名字,康熙看向佟安宁,眸中带着几分犹豫。
佟安宁察觉他视线不对,眸光落到桌面的折子上,猜测道:“皇上表哥,你这样子,难不成有人上奏弹劾我?”
佟安宁微微侧头想了想,她最近干的事情,确实有好几件要受到弹劾的,比如为了迅速抢占粮食市场,正在和几个人大粮商打价格战,这些粮商后面都是有靠山的,说不定就看她不顺眼,比如拿到丰台大营附近的地做仓库,让她得罪了勃贝勒,而且她顺便查出勃贝勒抢了两个裹脚女人,将事情举报给了朝廷,勃贝勒被当了典型,成了贝子……还有近些日子,她在宫里发疯的那些事。
“原来你也知道啊!”康熙轻哼一声,将折子拢在手里,轻咳道:“安宁,你可记得年前和朕说起关于法国皇帝路易十四的事情?”
“怎么了?”佟安宁点了点头,疑惑道。
这和弹劾应该没关系吧,难道是有人弹劾她“干政”?
康熙:“朕打算写一封国书,派人带给路易十四,顺便让其在当地高价聘请一些学者和工匠来大清。”
此人不能太古板,而且要足够对他忠心,心眼要灵活,能审时度势,还要身强体壮,否则还没到地方,人先没了,那就坏事了。
佟安宁顿时心中不妙,康熙这样说了,说明人选是她熟悉的人,她想来想去,忽然捂着嘴巴,控诉道:“你不会要我阿玛去吧!他都当了玛法,还是吏部尚书!”
“不是舅舅!”康熙不禁一头黑线。
他怀疑佟安宁是不是故意的。
佟安宁眸中闪过怀疑,斜瞥着他,“不是阿玛?难不成是叶克书?”
康熙面无波动,显然不是。
佟安宁继续猜道:“德克新?”
康熙继续看着她。
佟安宁顿时皱起了眉头,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一个人选,她眼皮微跳,“不会是……小舅舅吧!”
康熙眉脚轻扬,勾唇笑道:“你如果再猜不出来,朕还以为你装傻呢!”
佟安宁闻言,直接冷哼一声,“怎么了?难道您怪我,和您没有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朝廷上下那么多能人志士,怎么就选了小舅舅?不知道他干事有点不靠谱吗?”
“莫尔根去法国,代表的是朕,朕相信路易十四会将他当成上宾来对待,他心思活,而且忠心,朕相信他。”康熙解释道。
佟安宁直接扭过头,“皇上表哥,从大清到法国中间是波涛汹涌、一望无垠的大海,你知道海面上的风险有多大吗?”
“朕知晓,等他回来,朕会厚赏他,再说你也不是也对法国很期待,一直想吸引更多的西洋工匠到大清吗?”康熙缓步走到她跟前,注视着她。
佟安宁眉心凝结,她是想,但是没想到是身边亲人得到这个任务。
就好比,她以前知道每年发生车祸死亡人数大概有六七万,如果这个数字降低一半,或者只有一两万,她会觉得已经很好了,是个文明社会,但是如果她的家人也会在剩余车祸人数里,她只求这个数字为零。
有些事必须有人做,有人牺牲,作为旁观者,还能冷静,如果是身边人,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决心。
康熙见她面上仍然黑着脸,温声道:“此事不止是朕的所托,也是莫尔根自愿请奏的,朕已让工部准备世界上一等好船,能保证海面上的平安。”
佟安宁扯了扯嘴角,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事情,只要干了就有风险,何况在海面上,就是现代社会,许多时候也抵挡不了大自然。
“皇上表哥,你是在和我商量,还是通知我?”佟安宁抬眸注视他,眸光仿佛清澈的泉水,不知不觉穿过屏障,看穿对方的内心。
“……”康熙眉梢微拧,“朕相信你会理解朕,也赞同朕的决定。”
佟安宁抿了抿嘴,抑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缓缓点头,“理解,理解,怎么不理解,皇上的英明决断,岂能容旁人置喙。”
说完,冲着他敷衍的笑了笑。
康熙:……
“好吧!既然现在结果已经无法更改,那咱们就说点其他事情,利益最大化,小舅舅要去法国递交国书,我可以趁机卖点东西吗?”佟安宁自如地切换了话题,“皇上表哥,你不会想自己独吞吧!”
康熙再次黑着脸,“说什么呢,莫尔根出访是为了大清,不是为了赚钱。”
佟安宁单手抵着下巴,“其实皇上表哥,递交国书和赚钱可以两不误,而且如果参与的人多,可以降低风险,有朝廷的水师护着,那些出海做生意的人也安稳。你可以趁机卖船票、收税,说不定此次去法国,你反而能赚到不少钱。相信随行的人员,肯定会接点私活,与其让他们私下里单干,不如光明正大的做。”
康熙眯起深邃的眸子,目光在佟安宁身上久久不散,最终在对方有些戒备的目光中靠近,抬手给了她一个脑嘣,“好了!朕知道了,你可以让人做好准备。”
海禁政策可以更改一下,争取在莫尔根等人回来之前,将台湾岛收回,大清统一,后续事情也能循序渐进地推行。
“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佟安宁揉了揉额头,不满道。
康熙扬起嘴角,邪邪一笑,“不这样,你会安分?”
佟安宁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
康熙想通之后,就派人宣了六部尚书和议政王大臣进宫商讨。
换做平常,现下三藩之乱才结束,台湾岛地区的郑经还没有消灭,大清需要休养生息,皇上在此时要派船队学前朝三宝太监下西洋,去法国递交国书,不少人肯定会劝皇上三思,现下不是干这件事的时候。
可是现下康熙说在递交国书的时候,趁机做点生意,赚点钱,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可以参与,不过不是无偿的,这样的话大家就能商量商量了,朝廷吃肉,他们喝汤也不错,说不定这次大家都能吃到肉。
大家嘴上赞成海禁,维护大清的统治,但是心里头都知道海上贸易有多赚钱。
康熙和大臣商议了一些策略,晚间去了慈宁宫,将此事告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内容后,缓缓点头,也没有反对。
……
佟安宁回到承乾宫后,想了想,写了一封信让人给莫尔根送过去。
写完信后,她走到院中,春风一吹,瓣瓣梨花风中飞舞,好像雪花,又像是蝴蝶一般。
佟安宁走到树下,仰头看着莹白素洁的梨花,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她,到法国递交国书这事,是不是落不到小舅舅身上。
佟嬷嬷见她叹气,安稳道:“娘娘,莫尔根大人机灵,说不定能凭借此次大功,扶摇直上。”
“他要先平安回来,才能有以后。”佟安宁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台湾海峡和沿海地区都在郑经的手里,她真担心莫尔根的船队还没有出去,就被人攻击劫持了,或者康熙是拿船队当诱饵,去引诱郑经等人。
……
康熙当然想过这些,暗地里早就秣兵历马,命人趁机行事。
……
四月底,隆科多和那日雅成婚,结婚当天,太皇太后派了苏麻喇姑去现场,皇太后也送了礼。
五月初,朝廷下发公文,将朝廷派遣船只下西洋的事情告知民众,招聘随行船队。
不少人觉得这是海禁解除的前兆,民间沿海不少商人顿时心情激动起来,开祠堂拜祖宗,放鞭炮买货品……
等到出海时,随行的船队要比计划中的多一半,浩浩荡荡地挤满了港口,前头的龙舟都走了半个时辰,海港中还有船没走呢。
茫茫大海上,莫尔根站在龙舟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眺望四周,他此次除了递交国书,还要探查沿途各国的局势。
……
与此同时,康熙派兵拿回了先前郑经攻占的漳州、泉州、康汀州等地,然后再次招抚郑经,被郑经再次拒绝,并且查探到郑经想要联合沿途海域势力,骚扰莫尔根的船队。
康熙冷笑,任命姚启圣威夏门总督,让其限期收回厦门。
十月,荣嫔再次生下一子。
让后宫不少人恨得牙痒痒。
搞不懂荣嫔怎么这么能生。
自从皇上大封六宫后,清晏贵妃、昭贵妃、惠嫔都没有动静,就她又生了一个阿哥,虽说她儿子死的多,但是人家也生的多。
现在也是两子一女,傲视后宫。
十月底,延禧宫的宁贵人和长春宫的乌雅氏被诊断出喜脉。
延禧宫宫人自然喜不自胜,宁贵人坐在床上,捂着腹部有些发懵,看着昭贵妃,泪水盈满泪眶,激动地打着转,“姐姐,我有了!”
“咳咳……咳……傻丫头,都快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昭贵妃轻轻拧了拧她的鼻头。
宁贵人羞涩地笑了笑。
……
对于宁贵人和乌雅氏,后宫众人更在乎宁贵人,宁贵人是昭贵妃的亲妹妹,若她生下小阿哥,背后是整个钮枯禄氏,加上昭贵妃的地位,也就只比皇后所生的六阿哥矮一筹,也是皇位的强有力竞争者。
佟安宁听说,自从宁贵人怀孕后,昭贵妃是严防死守,连请安都不让她去了,一切进口东西都要仔细检查。
然后不到一个月,就传来消息,说宁贵人小产了。
经太医诊断,宁贵人是因为体质原因造成的小产,不存在别人的暗害,需要小心休养,防止以后怀孕,再次出现这情况。
昭贵妃听到诊断时,当时看太医的眼神透着一股冷意。
宁贵人也茶不思饭不想,精神气一下子没了。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想着昭贵妃这人虽然嘴巴毒点,但是对她没坏心,而且长得漂亮,所以就带着东西去延禧宫探病,宽慰了宁贵人一番。
宁贵人眼泪汪汪,一双剪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清晏贵妃姐姐,你说我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孩子?呃……当然会有……吧。”佟安宁有些不确定道。
其实在她听到宁贵人和乌雅氏怀孕时,有些迷糊,乌雅氏这胎生的应该是雍正,可是宁贵人按理说应该是温僖贵妃,她只有一个胤俄,康熙儿子中排行老十,不应该这么早怀孕,想来估计中间也曾怀孕过,不过流产了。
宁贵人立马破涕为笑:“多谢清晏贵妃姐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呵呵……我就是随便说说。”佟安宁可不认。
如果后面历史改了,宁贵人找她算账,她要怎么负责。
昭贵妃看出佟安宁的窘态,忍俊不禁,见佟安宁瞪过来,扭头装看不见。
两人从宁贵人的房间出来。
一阵冷风吹过来,佟安宁和昭贵妃同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两人动作一僵,下意识抬头看着对方。
佟安宁面色苍白,因为刚才的咳嗽脸上还带着点绯红。
昭贵妃则是嘴唇苍白,虽然用脂粉盖住了脸上的憔悴,但是眼底的疲惫遮掩不住。
身边的宫女嬷嬷都紧张地看着两人。
“主子,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屋!”夏竹说道。
“娘娘,天冷,你若是再躺下,就没人给延禧宫做主了!”宋若劝道。
……
昭贵妃用帕子掩着嘴咳嗽两声,“进屋吧!佟安宁,本宫也想和你谈一下。”
佟安宁:……
都喊名字了,难不成要找她算账?
第118章
众人拥着佟安宁和昭贵妃进了暖阁,两人对坐,一人一碗雪蛤炖秋梨,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药味,佟安宁对这种气味很熟悉,熟悉到仿佛在承乾宫一般。
昭贵妃吞下一勺汤,喉咙间好受些,脸色也舒缓了不少,“清晏贵妃,你觉得这次乌云珠流产,有没有人出手?”
“……太医不是说了,宁贵人现在的身子不适合怀孕,以你的本事,应该没人敢出手吧。”佟安宁缓缓搅动勺子,看着碗中的汤水不断旋转。
她对太医的说法还是信服的,宁贵人现在还小,身体发育不完全,这理由可信。
当然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多想。
昭贵妃闻言,斜瞥了她一眼,“你不要给本宫装糊涂,乌云珠的身体在入宫前就精心养着,也接受过名医诊脉,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体康健,怎么可能入宫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了,试问宫里谁这样。”
听到这话,佟安宁抬眸注视她,满眼都是“你不是也这样!”
现下都比她身体还弱,不会走到她前面吧。
她就纳闷了,大家都是在宫里,怎么感觉钮枯禄氏这个本土嫔妃比她还水土不服。
“……”昭贵妃看出她眸中的意思,神色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磨着牙道:“你想什么呢?”
“……没想!”佟安宁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昭贵妃按了按额头,感觉头有些晕,不知是中午的药,还是被佟安宁气的,“本宫既然已经告诉你这些,就已经查到东西,乌云珠的身体越养越差,确实被人下了手脚,如果不是乌云珠和我关系好,信任我,因为这流产这事,恐怕她会恨了我。这事本宫不如你果断,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应允家里人,让乌云珠进宫,在本宫在的时候,他们尚且敢动手,本宫不敢想自己离开后,会是什么情况。”
姐妹共事一夫,很容易被人钻空子,如果没有乌云珠对她十分依恋和信任,她不敢想事情会到什么程度。
而且如果乌云珠再是伤春怀秋的性子,太医的诊断外加家族的逼迫,未来可能会将她虚耗死。
“……昭贵妃,你怎么学我说话了,什么‘离开后’,这种不吉利的话在我面前说没用。”佟安宁干咳一声,低头喝了一勺汤。
昭贵妃闻言,苦涩一笑,“佟安宁,以前你进宫时,本宫有时想,等到你去世时,皇上会是什么表现,现在看来,本宫是看不到了。现在要让你看本宫的笑话了。”
佟安宁见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无法装聋作哑,放下手中的勺羹,“唉!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想要我和你联手,先事先说明,我可帮不了什么,你是贵妃,背后又有钮枯禄氏,都解决不了事情,我就更解决不了了。”
“钮枯禄氏……是啊!本宫背后是钮枯禄氏。”昭贵妃低声轻喃,“如果本宫不是钮枯禄氏的女儿,义父不是鳌拜,现下估计儿女已经绕膝走了,乌云珠也不会因为本宫进宫。”
佟安宁闻状,叹了一口气,“话也不能这样说,如果你不姓钮枯禄氏,连贵妃都做不成,现下担忧的就不是孩子问题,是你的生存问题,世事无常,谁知道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别学我,我是没办法,身体底子不好,你说不定还有机会。”
“机会?佟安宁,本宫想问你,如果让你在本宫和赫舍里氏之间选一个当皇后,你会选谁?”昭贵妃此时的眸子仿若漆黑的幽夜,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佟安宁抬头,拧了拧眉,“我又不是皇帝,不过说实话,如果我是皇帝,在当年,遏必隆大人没有和鳌拜联合,你和赫舍里氏在我这里五五分,可是当年的情况,你也知道,选择赫舍里氏是注定的事情。”
从一开始,其他人就失去了皇后资格,如果是旁的秀女,落选后,可能有机会自行婚嫁,但是钮枯禄氏不能,她必须进宫。
“也是啊!”昭贵妃自嘲一声,“你都能看明白的时候,当年阿玛和义父都想不通。如果当年义父和阿玛不联合在一起,说不定义父现在也还活着吧。”
佟安宁越说,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病人一旦忆往昔,后面不是有大秘密,就是有大事要托付。
佟安宁纠结了片刻,决定放弃可能的“大瓜”,先溜为妙,如果不小心听到不该知道的事情,不仅折磨人,还可能招惹事。
想到此,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道:“时间已经不晚了,我先回去了,昭贵妃既然有恙,就安心养病,我就不打扰了!”
昭贵妃:……
宋若有些慌张道:“清晏贵妃!”
旁边的珍珠和夏竹立马给佟安宁披上斗篷。
佟安宁接过暖手炉,拢了拢袖子,对昭贵妃弯唇浅笑,“我就告辞了!”
宋若紧张地看向昭贵妃,眼神示意她开口。
昭贵妃由着她动作,在佟安宁快走到门口时,慢条斯理道:“佟安宁,延禧宫是本宫的地盘,你就是出了这道门,没本宫的吩咐,你也出不了宫门,如果你想翻墙,本宫也没办法。”
佟安宁呆住,无奈转身,挑了挑眉,“昭贵妃,你确定要做到这地步,如果我出去喊一嗓子,宫门外还有我的人呢,他们立马去找救兵。”
“呵……你喊啊!本宫又不介意!”昭贵妃苍白的唇瓣露出一个无赖的笑。
佟安宁嘴角微抽,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昭贵妃,你要想留下我也行,咱们先说清楚,你这样子,是要算账,还是有事相求?”
看她的架子,算账的意味更多,但是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何时惹了她。
昭贵妃闻言,水汪汪的丹凤眼微微翘起,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算账怎么说?有事相求又怎么说?”
“咳,首先,如果是算账,你也要冤有头,债有主,我自认没有惹过你,谁惹你你找谁。”佟安宁语重心长道,“其次,你这是有事相求的态度吗?你虽然是贵妃,我也是好不好?”
说到后面,佟安宁一脸痛惜,“亏我还以为咱俩关系井水不犯河水,你居然这样不客气。”
昭贵妃在她一开始说话时,已经起身,等到佟安宁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到她跟前了,“你说的有理,你还是双字封号,比本宫要尊贵,要不要本宫行半礼?”
佟安宁吓得微微后仰,“你开什么玩笑?”
“你怎知本宫是开玩笑?”昭贵妃微微凑近她。
佟安宁嘴角再次微抽,转身绕过她,重新回到偏殿。昭贵妃见她没了下文,就这样进去了,心中顿时有些失落,她还想好好和佟安宁玩一下呢。
等到昭贵妃进到偏殿,佟安宁已经坐下,将暖手套和暖手炉放下,理了理身上的斗篷,“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刚才也说了,本宫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没账算。”昭贵妃在佟安宁面前三步远停下,用手指指了指室内,“你若是感觉心中不满,这屋子里除了人,其他东西你随便砸,砸爽快了,咱们就有账算了。”
“钮枯禄·秀珠,你是不是将我当傻子哄!”佟安宁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直说就好,这样磨磨蹭蹭,不是你的风格。你再折腾下去,我可真要喊人了!”
她是疯了,才会在延禧宫打砸东西,现成给钮枯禄氏把柄。
“好了,既然你不想砸东西,那就认真听本宫说。”昭贵妃给宋若一个眼色。
宋若屈身一拜,然后走到角落的柜子,从里面搬出一个红漆檀木箱子,上面用铜锁封着。
昭贵妃让开位置。
宋若将箱子放到桌上,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啪嚓”一声,铜锁被打开,打开箱子,脸面堆叠着一张张银票。
昭贵妃随手拿出一叠,放到佟安宁跟前,然后又拿出一叠,是一大叠地契和铺子,“佟安宁,本宫这一辈子,为了钮枯禄氏活,很少为自己,现下本宫的身子快要坚持不住,到时候乌云珠独自在宫里,本宫实在不放心她,你收下这些东西,只求你以后照拂她,本宫会叮嘱乌云珠,不会让她和你为敌,如果以后你们能当友人,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佟安宁惊得站起来。
昭贵妃这是向她托孤。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在紫禁城还忐忐忑忑呢。
而且如果让旁人知道她和昭贵妃联手了,恐怕会让别人夜不能寐。
对于皇后来说,后宫就好比一个小朝堂,明面上倡导嫔妃之间和乐,团结互助,如果真变成这样了,一些人肯定会着急,浑水才能摸鱼,何况后宫的嫔妃背后都有自己的家族和诉求,每个人所有的都不一样,就算她不想和昭贵妃斗,也有人变着法地撩拨她们俩,让她们斗起来。
所以现在这样,大家各自守着各自的宫殿,谁也不干涉谁最好。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看你的钱挺多的,不如一步到位,去求皇上表哥,他说话算数,而且现下正在打郑经,正是缺钱的时候。”佟安宁干笑两声。
“你这意思,是拒绝本宫了?”昭贵妃素手按在箱子上,绷着脸,看似坚定,瞳孔却藏着哀伤和失落。
佟安宁抿了抿嘴角,俯身拿起桌上的银票,将它放进箱子里。
昭贵妃由着她动作,看着她将所有银票和地契放到箱子里,然后合上箱子,铜锁“啪”的一声落锁。
“钮枯禄·秀珠,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你说自己身体不好,快要不久于人世,这话千不该,万不该在我跟前说,我从记事开始,就被人告知生死不定,可能会早夭,从小听到大都听烦了,所以,你这话吓不到我,而且,你这些东西给我,如果我一不小心走在了你前面,你这不是亏本买卖吗?”佟安宁长叹一口气,“听我的,用这些东西贿赂皇上表哥,他现在年轻,未来能活到六七十,如果他答应了,宁贵人后半辈子无忧。”
“本宫如果真的病重,也会托付皇上,不过想来想去,还是你靠谱,一句话,你到底答不答应?”昭贵妃将箱子推到她面前。
“滋”的一声,箱子被推了回去。
佟安宁说道,“不答应!收了你的钱,心理负担太重,不利于我养病,还有,你也不用这样悲观,好好养病,整天想着这些,容易将阎王爷招过来。”
佟安宁说完话,有些心虚,这些话好像都是身边人劝她的。
一旁的珍珠和夏竹听到这话,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主子,原来你也清楚这些,为什么平日还将这些挂嘴边呢。
“本宫给出去的钱,岂能收回!”昭贵妃再次将箱子推了出去,并且放了一个狠话,“你如果不带走箱子,今天就别想出去了。”
佟安宁眼皮微跳,看了看左右,计算了双方的武力值,得出结论:这是昭贵妃的地盘!她今天不做点事,是出不了门。
“你确定?”佟安宁忽而嘴角弯起,睫毛一闪一闪的。
昭贵妃点头,“本宫说话一言九鼎!”
佟安宁一把将箱子扯过来,打开箱子,然后将箱子往桌面上一扣。
“啪”的一声,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啪啪啪!”
佟安宁用手拍了拍箱底,防止有东西粘到箱底,“好了,箱子我带走了!”
昭贵妃眼睛微眯,慑人的目光锁住佟安宁。
佟安宁故作不解道:“昭贵妃,箱子我已经接受了,现下我可以走了吧!”
佟安宁将箱子递给一旁的珍珠,示意昭贵妃开门。
昭贵妃忽而眉眼带笑,“既然你答应了,本宫也就不留你了,至于钱,以后本宫会让人私下里送到承乾宫,光明正大带这东西,确实不好。”
“……”佟安宁掩唇尬笑,“昭贵妃,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佟安宁,你和本宫打什么哑谜,本宫直接说了,条件答应,你可以走,不答应,你说个价格。”昭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佟安宁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昭贵妃真是大方。”
说完,低头叹了一口气。
好吧,这种小聪明、小赖皮在旗鼓相当的陌生人之间玩不转。
……
半个时辰后,佟安宁收起笔,将写好的契约递给昭贵妃,“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有永远的利益,昭贵妃看上我,说句自恋的话,也是看重我的人品,但是这种托付太沉重了,我还是担不起,不如大家一起做生意。我的人品和诚信在宫中有口皆碑,这下你该放心了。”
昭贵妃接过契约看了一下,然后签下字,按了指印和印章,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佟安宁,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
佟安宁扯了扯笑,看着契约上的内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若是她将康熙后宫半数嫔妃都拉到一起做生意,到时候开股东大会就方便了。
仔细一想,佟安宁顿时忍俊不禁,屈指弹了弹手中的契约书。
昭贵妃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看着手中一式两份的契约书,心中感觉有些奇妙。
按照她的设想,想过千百种结果,甚至想过自己和佟安宁撕破脸,都没有想过她会被对方拉过一起做生意。
佟安宁将契约书收起,看向昭贵妃,“作为生意伙伴,第一个要求就是请你照顾好自己。”
“你还真不客气!”昭贵说的硬气,嘴角的弧度却扬高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佟安宁此时已经全副武装,斗篷、暖手套、暖手炉都穿戴好了。
听到她的话,厉嬷嬷和宋若亲自拉开门。
一股冷风吹进来,吹散了暖阁中的燥热,佟安宁微微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舒爽不少,被热气熏得有些昏沉的脑袋也清醒很多,她低头看了看身旁珍珠怀抱的檀木箱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刚才在里面没有昏了头,选了一个对双方都好的策略。
她虽然爱钱,但是若是用钱买麻烦,她是万万不做。
两人做生意,愿意一起赚钱,大家都是生意伙伴,理念不合,不想干了,大不了未来拆伙。
……
昭贵妃在佟安宁离开后,来到宁贵人的房间。
宁贵人恰好醒着,她之前喝了药睡了一觉,现下正好在看书,看到昭贵妃进来,她顿时满脸笑容,“姐姐,你来了!”
昭贵妃坐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乌云珠,你要养好身子,你现在还小,现下不急,至于额娘和法喀,有我顶着呢,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
宁贵人顿时心中发酸,两手环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姐姐,你还有我呢,我也会保护你。”
昭贵妃单手环着她,将和佟安宁的约定轻声说了出来。
宁贵人听完后,瞪大了眼睛,“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清晏贵妃她居然要拉咱们一起做生意。”
昭贵妃轻笑道:“其实这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她能拉慧妃一起玩,本宫自认不必慧妃差,凭什么不能一起干。乌云珠,你现在可以安心了,正好趁养身子这段时间,好好学学怎么做生意,也算是给你打发时间。”
宁贵人点了点头,将昭贵妃抱得更紧了,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渗出,染湿了昭贵妃腰侧的布料。
她知道,昭贵妃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她不需要佟安宁护着,她只想要这个姐姐,人人都说她是姐姐的棋子,一旦有了孩子,自己就会被抛弃,她知道这种事不会发生。
那些人巴不得她们姐妹之间出现嫌隙和疏远,她偏不这样做。
她多想生个孩子,和姐姐一起抚养他长大,这样在延禧宫也不会孤独了。
一旁的宋若和厉嬷嬷看到这一幕,心头发酸,用帕子擦着眼角。
……
佟安宁回到承乾宫,看着承乾宫的牌匾,轻啧道:“夏竹,以后延禧宫还是少去吧,我是看出来了,那地方和我犯冲。”
夏竹忍笑。
……
十一月初,北风呼啸,紫禁城已经被大雪覆盖,近来乌雅氏和荣嫔走的近些。
众人推测,是因为之前乌雅氏在御花园救了四阿哥,据说当时乌雅氏遇到四阿哥时,四阿哥差点被假山的滚石砸到,是乌雅氏替他挡了这一下,当时将随行的人吓坏了,因为乌雅氏还怀着孕。现下乌雅氏怀了孕,也让永和宫不吉利的说法传播更广。
乌雅氏在永和宫时,先是流产,然后又因为钟吉氏的原因,皇上对永和宫心生间隙,让永和宫失宠,后来富察氏、萨察氏又出了事,乌雅氏也差点遭毒手。
可是等乌雅氏搬离永和宫后,不到半年就在此有孕,这么看来,永和宫实在是个不好的地方。
佟安宁听到这些说法,不由得发笑,站在院中,看着对面的永和宫,目光灼灼。
如果大家都不喜欢永和宫,等到地震时,如果永和宫塌了,她能不能趁机将永和宫扩进来,正好可以盖几栋新建筑。
她低声笑了笑,仰头看着头顶有些发灰的太空,恐怕要下雪了,就不知道小舅舅怎么样。
……
乾清宫中,康熙正在看从沿海传来的折子,姚启圣攻克了海澄、厦门等地,预计等到明年二月,福建全省就收复,姚启圣在打仗途中,曾经两次和郑经和谈,想要招抚他,随着郑经手中的地盘越丢越多,他倒是松口了,但是还是狮子大开口,意图将分割台湾。
康熙冷哼一声,上一个敢这样和他讨价还价的吴三桂坟头草早就长得有半人高了。
既然招抚无望,他就只能选择武力攻台。
想到此,康熙开始写诏令,给施琅发了命令,让他先训练水师,积极备战,如果明年福建全省收复后,郑经还死性不改,他就任命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武统台湾。
莫尔根也送来了折子,向他汇报沿途的见闻,大清的龙舟现在已经到了印度洋西海域,在那里短暂停留了三天,补给了物资,大致写了一些印度的见闻,现下英国东印度公司已经成立,在当地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不过现在还有荷兰的西印度公司在当地和他们抗衡,没有让其一家独大。
康熙看着上面的内容,明末清初的时候,那些西洋人趁着中原战乱,正值朝代交替期间,乘火打劫,荷兰和西班牙趁机占领了台湾的南部和北部,后来西班牙和荷兰打了一仗,还是在大清国土之上,西班牙战败,台湾被荷兰人独占,然后荷兰人又被郑成功赶走了,台湾就落到郑成功手上。
这群西洋人的老家远在大洋彼岸,现在都已经将手伸到了大清周围,以他们的品性,康熙毫不怀疑,这群人在大清病弱时,会毫不客气地咬下一口肉,甚至会直接将大清吃了。
想到此,他眉峰越发的锋利,再次提笔写了一封密旨。
梁九功将玺印盖在上面,康熙看了看,吩咐道:“趁莫尔根他们没有走远,将此密旨送给他。”
“奴才遵旨!”梁九功躬身道。
……
随着乌雅氏的胎象稳固,紫禁城的嫔妃又掀起另外一波讨论。
现下宫中高位嫔妃也有不少,乌雅氏所在的长春宫,自从端嫔去世后,就她和成贵人,压根没有资格抚养孩子,而且乌雅氏现下只是一个常在,地位太低,孩子出生后,势必要抱给其他人抚养。
现在宫里的高位嫔妃中,就两位贵妃和慧妃宫中没有孩子,慧妃来自科尔沁,如果乌雅氏生的是个格格,可能有机会抚养,如果是阿哥,多半不可能。
昭贵妃的妹妹宁贵人前段时间和乌雅氏差不多同时怀孕,宁贵人的孩子没了,昭贵妃为了宁贵人着想,多半也不会要这个孩子。
而清晏贵妃进宫四年,迟迟没有孩子,多次听说她和荣嫔不和,嫉妒荣嫔孩子多,现下乌雅氏和荣嫔走的近,清晏贵妃如果抱养了这个孩子,算是赢荣嫔一筹……
也有人觉得,虽然佟安宁想要抱养孩子,但是还有更好的选择,犯不着选乌雅氏,宫里低位嫔妃多的是。
也有很多人对此事深信不疑,觉得佟安宁对康熙情深义重,肯定想要个孩子稳固地位。
佟安宁听着宫里的谣言,嘴角直抽。
你造谣就造谣,还拉踩人。
她是不是对宫里的人脾气太好了?
她是进宫才四年,不是十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会为孩子的事情纠结。
“既然乌雅氏和荣嫔关系好,那就让荣嫔养呗,反正她孩子多,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佟安宁没好气道。
秋嬷嬷笑道:“我的娘娘,荣嫔娘娘虽然孩子多,但是她已经夭折了三个阿哥,现下身边不缺孩子,乌雅氏的孩子和她非亲非故,生母地位又低,乌雅氏就算是抱大腿,也会选择您啊!”
“秋嬷嬷说的有道理,娘娘,这波谣言,奴婢看他们就是朝你来的。”佟嬷嬷一边给佟安宁疏松肩膀,一边道。
“哼……他们想得美,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佟安宁轻笑道,“我可不会那么糊涂。”
目前的谣言,话里话外将她当成了恶人,觉得她会抢了乌雅氏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即使知道乌雅氏腹中可能是“雍正”,佟安宁也没有兴趣,她怕吃力不讨好。
第119章
对于宫中的谣言,各方反应不一,有人想要佟安宁抱养,有人不想此事成功。
皇上对清晏贵妃一向宠着,说不定清晏贵妃吹点枕头风,孩子直接记在她的名下,乌雅氏大腿没抱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啥也没有。
即使不是亲生的,这一旦记在别人名下了,就是别人的孩子了。
清晏贵妃本身受宠,如果膝下有了孩子,肯定是未来皇位的强有力竞争者。
因为这样,这些天去坤宁宫的嫔妃多了不少。
如果佟安宁有了孩子,最先威胁到的是皇后。
对于此事,皇上多半要和皇后商议,所以大家都旁敲侧击地询问皇后,皇上到底定没有定。
富丽堂皇的暖阁中,皇后坐在上首,膝上搭着一张金色绒毯,斜靠在宝座榻上,怀里捧着一个掐丝珐琅暖手炉。
下方坐着荣嫔、惠嫔、咸福功的布贵人、通贵人,还有张贵人,
皇后笑容和煦,“此事恐怕多是谣传,皇上并未和本宫说过。如果清晏贵妃有心,这事也是合适的。”
众人一听,互相对视,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也赞同此事?
皇后端起茶碗,低头饮了一杯,看出众人的疑惑,嘴角闪过一丝嗤笑。
后宫之事明面上说这是她做主,其实都越不过皇上,如果皇上决定了,她就是反对,也没办法。
现在乌雅氏还未生产,是格格还是阿哥还不知道,现下讨论这些无非是太心急了。
若她是佟安宁,只会对这些谣言嗤之以鼻,比起乌雅氏,宫中的通贵人所生的万黼阿哥比乌雅氏的孩子身份高,为什么不选择通贵人。
皇上对于此事一向谨慎,咸福功的布贵人、通贵人同样都生了孩子,两人都没资格抚养孩子,皇上只将生了格格的布贵人安排了去处,而通贵人的万黼阿哥就一直没有去处。
荣嫔眼珠子转了转,掩唇笑道,“其实此事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清晏贵妃娘娘的承乾宫一直只有她一个人,这么长时间,也是孤独,如果让乌雅常在搬进去,也能给承乾宫添点人气,清晏贵妃也省心。”
皇后听到这话,惊奇地看了看荣嫔一眼,心中有些好笑,“荣嫔既然觉得主意好,可以和清晏贵妃说说。”
她要看看,荣嫔能将佟安宁惹到什么地步。
荣嫔面色一滞,干笑两声。
她又不傻,自己只是想给佟安宁添堵,但是不代表她想和佟安宁撞上。
惠嫔见荣嫔吃瘪,垂首暗笑。
对于佟安宁想要抚养乌雅氏孩子这件事,一些人深信不疑。
在他们心里,佟安宁家世不俗,既有宠又有地位,但是有两项不足之处,第一就是她的体弱多病,第二就是她进宫四年始终未有身孕,身为一个女人肯定在乎。
没看到同样是贵妃的昭贵妃也经不住压力,将自己的亲妹妹接进宫。
佟贵妃不想家里送人,自己生不了,想要有孩子,就只能抱养宫中其他人的。
……
快到午时时,众人离开坤宁宫。
惠嫔才刚出来,就被人告知,五阿哥将教学师傅的辫子剪了一半,现下人已经被带到乾清宫了。荣嫔停了一耳朵,幸灾乐祸道:“惠嫔姐姐,五阿哥的担子可真大,学了快一年,五阿哥居然还没有学会尊师重道?”
“五阿哥孩童天性,喜欢调皮捣蛋,荣嫔你犯不着这样说他,等到他长到和四阿哥一样懂事的年纪,也就不用本宫操心了。本宫听说,最近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身体不适,三格格听说后,求着皇上,出宫去裕亲王府看了西鲁克氏,现下还没有回来吧,唉!荣嫔妹妹生的孩子果然不错,四阿哥乖巧懂事,三格格孝顺惹人爱。我家那个混头小子一心想着回绰尔济府做他的孩子王,比起四阿哥、三格格,他真是让本宫头疼。”惠嫔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荣嫔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刚才的得意仿若光一般消失,再也找不到一丝喜意。
今年裕亲王的嫡福晋西鲁克氏的长子昌全夭折,西鲁克氏悲痛欲绝,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精神气。
裕亲王的精神也不好,他成亲十余年,府中那么多福晋侧妃,现下居然留不住一个孩子。
三格格听说后,今年出宫好几次了,也在裕亲王府上住过一段时间,都快把裕亲王府当家了。
现下她每天求神拜佛,让佛祖菩萨给裕亲王一个孩子,不要将注意力放到三格格身上。
再让三格格和裕亲王府来往下去,她担心这个闺女彻底没了。
“惠嫔姐姐真是说笑了,三格格和裕亲王夫妻关系好,那是她的造化,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现在本宫还要照顾小阿哥,分不开身,三格格在裕亲王府,本宫也轻松。”荣嫔嘴角扯出笑容,强压心中的怒火。
惠嫔闻言,眉梢轻轻一挑,“荣嫔妹妹这样想,本宫就放心了,说实话,现下裕亲王府的孩子都夭折了,三格格去安慰,也算是全了那三年的抚养之恩,荣嫔妹妹要想开一点。”
“本宫自然想开,三格格是我的闺女,大清尊贵的公主,难道还不要本宫这个额娘,去当郡主!”荣嫔就知道惠嫔没好话,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娇声劝道:“惠嫔姐姐,你快去救五阿哥吧,如果他在皇上面前在出了岔子,那就不得了。”
惠嫔神色淡定:“保清皮糙肉厚,皇上也有分寸,妹妹多虑了。”
荣嫔见状,暗自磨了磨牙,眸光四转,“既然这样,本宫就不打扰惠嫔姐姐了,本宫先回去了。”
惠嫔让开了一步,目送荣嫔等人离开。
流萤低声问道:“主子,咱们真不管五阿哥了吗?”
“那个倔脾气,早就该被打一顿了。再说虎毒不食子,本宫需要担心什么。”惠嫔平静道,“比起五阿哥,将荣嫔今天的话宣传一下,让承乾宫知道她的善心。”
有时候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流萤:“奴婢遵命!”
……
乾清宫中,康熙坐在御桌前写写画画。
下方坐跪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内里穿着靛蓝色小袍,外套赤金色短褂,头上戴着如意帽,刻着双喜灯笼纹样,看着十分鲜艳。
五阿哥见康熙不管他,悄咪咪地往前爬了一段距离,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垂首敛目,压根不看他,又仰着脖子看了看伏案处理宫务的康熙,眼珠子转了转,再次鬼鬼祟祟行动起来。
梁九功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微抽,小心地给五阿哥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动。
奈何五阿哥压根没看到。
康熙写完折子后,长舒一口气,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大手按住脖子转了转,目光下意识往地毯上一扫,神色一愣。
人呢!
他那么大一个儿子呢?
康熙很快反应过来,这么多人在殿内,五阿哥不可能跑出去,想到此,墨色的双眸扫视一圈。
梁九功在一旁冲着康熙挤眉弄眼,手指悄悄地指了一个地方。
康熙:……
康熙眼睛微眯,后退一步,犀利的眼神锁定面前的桌子。
他撩起袍子,半蹲下去,侧耳贴在桌布旁听着里面的动静。
……
御桌下面,五阿哥竖起耳朵,同样听着外面的动静。
康熙:“五阿哥呢?”
梁九功:“皇上……奴才没看到!”
五阿哥满意地点了点头,皇阿玛身边的这个太监是个好人。
……
康熙沉声道:“殿内这么多人,居然没看住一个小孩,朕要你们有何用,来人,一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说完,眼神瞥着桌角,瞅着他的动作。
梁九功给殿中其他人使了眼色。
能在乾清宫伺候的宫侍都是人精,听到康熙的斥责,连忙跪到下方,高声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二十板子打下去奴才的小命会没了!”
“皇上恕罪,求皇上绕奴才一命!”
“五阿哥,你快出来啊!皇上真生气了!”
“求皇上饶命!”
……
几名侍卫配合进殿,将配合叫喊的太监拉了出来。
门口的板凳和板子也都准备好了。
当值的隆科多抱着大刀看着这一幕,捅了捅旁边的同僚,“这是怎么了?”
传胪大典后,他就成了亲,顺便得了一个御前三等带刀侍卫的官职,一下子成了正五品,要知道成为状元后,才得到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职位,就是比他名次靠前,才名远扬的纳兰性德现在也在翰林院老实编纂《通志堂经解》。
他能得这个职位,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沾了佟安宁的光,还是那日雅的光,总之肯定不是阿玛的功劳。
康熙授予他御前三等带刀侍卫后,经常御前传召他,旁人虽然眼红,当面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隆科多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比其他贵族子弟出身的侍卫腰板直多了,外人顶多啐他一口“纨绔子弟”,却不能说他是草包。
如果“草包”都考上了科举,不如草包的人算什么,废物吗?
而且看康熙的态度,明显要栽培隆科多。
隆科多现下又成了科尔沁的女婿,两个姐姐,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太后义女,皇上封的和硕公主,两个姐夫更不用说了,现在隆科多可以说是大清背景最硬的小舅子了。
所以他的人缘也不错,旁人即使不喜欢他,大多不和他交恶,当然格尔芬那种情况也不在少数。
其中一个双眼皮大眼侍卫道:“五阿哥捣乱,剪了师傅的半截辫子,皇上在教训他呢,现下躲着不出来,皇上在治他,大家一起演戏呢。”
隆科多看着空地上放置的板凳,说道:“别光打雷,不下雨,小孩子精着呢,如果是我小时候,这种动静压根骗不了我。”
旁边的侍卫道:“总不能真打吧!”
隆科多耸了耸肩,“皇上的目的是吓唬五阿哥,再说挨了打又不是没有补偿,惠嫔娘娘不会让大家白遭罪的。”
再说,如果时候真让五阿哥长了教训,皇上也会赏赐东西。
被押出来的几个太监一听,互相看了看,咬了咬牙,不用别人劝,直接趴在了椅子上,轻声道:“小点劲!”
行刑的太监道:“放心,几位哥哥,我们都是熟手,想要几分疼,就能有几分疼,保证让几位哥哥满意。”
“砰!砰!砰……”
板子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太监们的求饶声。
……
殿内的康熙听到动静,眉心微蹙,很快平复下来,目光盯着桌子底下。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忍多久。
五阿哥倒吸一口气凉气,下意识摸了摸屁股,光是听到,他就感觉屁股已经疼了。
如果自己出去,会不会也被皇阿玛打板子。
……
康熙见桌子下面没动静,扬了扬眉梢,抬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哼!看护阿哥不利,打这些都是轻的,如果再不出来,干脆拉出去砍头算了!”
梁九功在一旁继续配合的吊高嗓子,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请皇上恕罪!”
同时余光不断瞅着御桌垂下的桌布,见桌布晃动,面色一喜,连忙给康熙使眼色。
康熙:“哼,连孩子都看不住,朕岂能饶你们!打过板子后,朕就让太医院给你们开苦苦的药,御膳房做苦苦的饭,每天还要写一百个大字。”
梁九功忍笑,“奴才知罪了!求皇上恕罪!”
桌子下的五阿哥一听,怎么越来越惨了,而且梁九功还有乾清宫的太监、宫女都是因为他才连累的,他可是大清未来的巴图鲁,一人做事一人当。
“皇阿玛!我在这里!”五阿哥一边开口,一边撩起桌布,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小孩儿一把抱住康熙的腿,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皇阿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让外面的人别打了!”
康熙负手而立,垂眸看着他,“保清,你知道错了吗?”
“我知道错了!你别让他们打了,好不好!”五阿哥连连点头。
康熙给梁九功使了一个眼色,梁九功顿时笑道:“奴才这就让他们不要打了。”
康熙大手罩住五阿哥的小脑袋瓜,“现在,朕要好好和你算账了!”
五阿哥神情一呆,感受到脑袋上的压力,心生不妙,两腿想要撒腿跑,但是脑子告诉他,这次若是跑了,恐怕皇阿玛会将他扔出去打板子。
……
梁九功走到外面,轻咳了一声,大声道:“五阿哥自己出来了,这板子不用再打了!”
行刑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趴在椅子上的太监们也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从椅子上爬起来。
行刑的人有分寸,实际上没有那么痛,不过做戏要做全套。
梁九功看到隆科多,笑道:“佟三爷今儿值班来了?”
隆科多指着外面,“是啊!也幸好来了,否则看不到热闹。”
就在两人说话时,忽然一个小太监凑到梁九功跟前,小声道:“梁总管,清晏贵妃过来了。”
梁九功有些诧异,顿时有些纠结,佟主子来的不是时候啊!皇上在里面教训五阿哥呢。
隆科多听到话,立马张望。
果然在日精门的方向看到佟安宁的仪仗队伍过来。
……
佟安宁从轿子里出来,被乾清宫门口的冷风吹的脸皮一绷,感觉扑了一层冰粉,脸皮都要冻住了,叹了口气,果然小冰河期的威力不容小觑。
梁九功迎上来,“佟主子,今天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西伯利亚的冷风……”佟安宁随口道。
冬天的冷空气大多是从西伯利亚刮来的。
“啊?”梁九功傻眼。
佟主子说的什么话。
佟安宁:“是西北风!”
“……佟主子!”梁九功真是无奈了。
隆科多在一旁忍笑。
佟安宁顿时斜了他一眼,隆科多立马绷紧下颚,冲着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梁公公,皇上表哥现下有空吗?我有事和他说一下!”佟安宁问道。
“奴才早就通报了,皇上请您进去,就是现下五阿哥也在里面,还请佟主子您见谅!”梁九功讨好道。
“五阿哥?他又干什么了?”佟安宁有些好奇道。
自从五阿哥去上书房后,经常听到他捣乱,上书房的师傅听说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还好四阿哥比较乖,让师傅们有点安慰。
隆科多插嘴道:“我听说,五阿哥将其中一位授业师傅的辫子剪了一半。”
“哦!”佟安宁明了。
……
佟安宁才迈进乾清宫,就听见五阿哥满不在乎说道:“大不了本阿哥还他一半辫子,如果师傅不乐意,我给他全部。”
佟安宁停住脚步,感觉这话有些熟悉。
康熙一开始也被五阿哥这无赖的话愣住了,目光落到佟安宁身上时。
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不是隆科多那小子小时候干的事情。
当年他也是小小年纪剪了舒勒等人的辫子,然后事后剪了自己的辫子赔付。
当时他只觉得可乐,现下自己的儿子给他弄这招,这么觉得头疼呢。
佟安宁看到康熙略带埋怨的眼神,一下子猜出了他的意思,眼皮微跳。
站在门口有些迟疑,看来今日对她有些不利,要不要先回去呢。
“贵妃来了!”康熙看出她想跑,率先喊出声,嘴角勾起弧度,“怎么站在门口,你身子弱,若是吹病了怎么办?”
佟安宁嘴角微抽,走到康熙跟前行了行礼,“参见皇上表哥!”
五阿哥也行了礼,“保清给清晏贵妃娘娘请安!”
“嗯,五阿哥今天看着又高了,大概再过十年就能超过本宫了,本宫看好你哦!”佟安宁笑盈盈道。五阿哥立马雄心壮志道:“不用十年,五年我就能超过你了!”
佟安宁微笑不语,还是不要打击小孩子的梦想了。
康熙吩咐梁九功,“去外面将隆科多喊进来,让他看看自己做的孽!”
梁九功憋笑道:“奴才这就去!”
此时五阿哥扬起小脑袋瓜,疑惑道:“皇阿玛,什么做的孽?有人干坏事了吗?”
康熙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佟安宁,示意她解释。
佟安宁故作不知地低头研究自己袖子上的刺绣。
嗯,袖子上的图案繁丽风雅,她这辈子是达不到这个高度了。
“哼!”康熙见她不说,轻嗤一声,摸了摸五阿哥的脑袋瓜,轻声道:“马上你会见到一个人,刚才你说割辫子的事情,他也做过!”
“真的?”五阿哥震惊。
原来是前辈啊!
……
隆科多躲在檐下避风呢,就被梁九功喊了进去。
进殿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思索,皇上为什么叫他,难道是姐姐的缘故。
进到乾清宫,隆科多恭敬地向殿内众人行了礼。
康熙屈指轻轻敲了敲五阿哥的如意帽,“隆科多,五阿哥割了授业师傅的辫子,刚才他给朕说了自己的解决方法,说要赔师傅半截辫子,你觉得呢?”
隆科多:……
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应了姐姐那句话,“出来混的,终究都要还的。”
谁曾想,幼年的一次嚣张行事,长大了还被惦记。
“启禀皇上,我觉得还是割辫子吧,目前五阿哥除了这方法,其他方式也没办法做,这事还能让五阿哥长个教训。”隆科多笑呵呵道。
这下轮到康熙愣住了。
佟安宁忍俊不禁,这下康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九功也瞪大了眼睛,果然隆科多和佟主子都是一样的大胆。
“哈哈……朕就喜欢你敢于直言的性格。”康熙轻笑道,低头看向五阿哥,故作凶相,“保清,你听见了吗?朕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剪辫子,辫子剪了可就没法续上,如同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都无法后悔。”
五阿哥听到这里,小脸挤成一团,明显看到犹豫了。
梁九功就看到佟安宁和隆科多如出一辙的看戏表情,一时无语,一时又觉得敬佩。
如果是其他妃嫔和大臣,恐怕现在已经在替五阿哥说话,表现自己的善良贴心、忠诚可靠。
五阿哥歪了歪身子,注意到隆科多背后乌黑的大粗辫子,心里松了一口气,顿时挺起小肚子,“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半截辫子,本阿哥赔的起。”
康熙见状,吩咐梁九功拿了金剪,临动手前,再次问了他一遍,五阿哥继续坚定想法。
就这样,等到五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原先的小长辫变成了半截麻花辫,五阿哥单手甩着辫子,欢呼道:“我要将这辫子赔给师傅!”
……
康熙听到外面五阿哥的欢呼声,太阳穴微跳,他以为五阿哥会长点教训,听这口吻,是一点伤害都没有。
为了防止吓到授业师傅,康熙连忙使唤一个太监跟上,给授业师傅解释一下。
否则授业师傅看到五阿哥手中的辫子,还以为是五阿哥自己剪的,恐怕要把他吓死。
……
隆科多轻啧道:“我是不如五阿哥,当年我被剪的时候,还哭了好几滴眼泪呢!”
康熙:……
这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
梁九功:……
果然不愧是佟主子的弟弟,居然敢在皇上跟前说胡话,光明正大的欺君。
呃……这似乎不算是欺君,因为皇上知道当年的情况,还是他为庄亲王、敏亲王等人主持的“公道”。
这样的话,这算是当着皇上的面胡说八道。
佟安宁当时不不在场,不知道当年的状况,看到康熙和梁九功微妙的眼神,哪能不知道隆科多压根不是话里说的这样。
佟安宁挑了挑眉,抬脚踹了他一脚。
“哎哟!”隆科多踉跄了两步,直接跪趴在地上,单手撑地,委屈巴巴地看着佟安宁,“姐姐,你踢我干什么?”
佟安宁环臂走到他跟前,冷笑道:“刚才你说,你被剪辫子的时候,哭了好几声?来,给我学学!”
“呃……”隆科多歪身向康熙求救。
康熙勾起薄唇,上前扶住佟安宁,温声道:“就让隆科多在这里跪着吧,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居然还这样不知分寸。”
他将佟安宁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示意梁九功上茶。
隆科多傻眼,跪在原地,也不敢动,只能可怜巴巴地瞅着佟安宁和康熙,“姐夫,姐姐,咱们不能这样啊,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今年都成亲了,这旧账是不是可以免了?”
康熙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道,“让你跪下,是让你明白,在朕面前,欺君是大罪!”
隆科多撇了撇嘴,长叹一口气,早知道刚才就不乱说了。
第120章
就这样,隆科多跪在角落里,面对鱼缸数鱼,佟安宁和康熙坐在一旁说话。
佟安宁来找康熙,不为别的,就是针对宫中谣传她想抱养乌雅氏孩子的事情。
佟安宁:“皇上表哥,乌雅氏的孩子你要交给谁抚养,先说好,别推给我,我养活自己已经很难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康熙有些哭笑不得道,“朕知道你没有心思,对于外面的谣言,不过那些人的胡思乱想。”
旁人不了解佟安宁,他自认还是了解的,佟安宁想要什么东西,多半会和他直说,而且日常相处中,也听见她说过孩子的相关事情。
康熙回想宫中的谣言,微微叹了口气,大手握住佟安宁的手,面带心疼道:“安宁,在朕心里,你的身体健康更重要,如果你心中苦闷,需要一个孩子,即使是阿哥,朕也应允你。”
“别!”佟安宁立马制止道:“您可别添乱子,我再次郑重说明,我不需要孩子,也不需要抱养别人的孩子,如果你真想帮我,要不咱们改改后宫制度,每天那么早请安,太辛苦了,要么吃过早饭以后,或者改成五天、十天一次也行。”
康熙闻状,挑了挑眉,“朕记得你这些年因为生病,甚少请安,怎么挑起这个刺了,朕从亲政开始就是寅时起床,怎么不见你心疼朕?”
“天地良心!皇上表哥,您拍拍胸脯问问,这事我可心疼你好多次了!”佟安宁顿呼冤枉。
拜托,她都说了好多次了!
可惜康熙大帝的意志非旁人能及,说了几次,改了一阵就变回原样。
“你那是心疼吗?你那是嘲笑!”康熙想起过往,脸色略黑。
“咳……我那时以事实为依据的劝道!皇上表哥你那么聪明,不这样劝,你也不听,现在看结果,你不也是没听吗?五阿哥为什么去了上书房快一年了,还是还没有适应,你不能光找五阿哥的毛病,也要在自己身上找毛病。”佟安宁单手撑着下巴,枕在桌子上,语重心长道。
……
旁边隆科多竖耳听着,越听越是疑惑。
皇上和姐姐的话题已经歪了吧。
话说那位乌雅氏真是大胆,居然将主意打到姐姐身上。
若是姐姐真抱养了她的孩子,恐怕还要给她补偿,真是养大了,说不定还养不熟,容易被外人离间。
想到此,鱼缸上一双带着戾气的双眸闪过,里面金色的锦鲤似乎被吓到,尾巴一甩,一下子游到了边缘,藏到水草里。
……
佟安宁也不是故意跑偏话题的,对于谣言,她能做到就是澄清和表明立场。
而康熙也知道这些,所以聊完这些后,大家就跑偏话题了。
除了这些,佟安宁还说了她在郊区盖的学院,如果可以,等到莫尔根回来,可以将那些西洋工匠安置在学院里,然后培养出大清自己的工匠。
康熙也都应允了。
……
聊到中途,康熙见隆科多跪的老实,也就让他起来了。
隆科多笑嘻嘻地走到康熙跟前,竖起大拇指,“皇上,刚才我仔细观察了您养的鱼,鳞片真是漂亮,好像穿了一身金甲似的,比我强多了,我就只能养龟,才能保证它们不死。”
佟安宁见他狗腿的模样,有些丢脸地扶额道:“皇上表哥,首先我要先声明,不对隆科多说的话负责,如果你看他不顺眼,直接上手揍,他皮糙肉厚。”
康熙唇角含笑,“隆科多机灵聪明,朕怎么会嫌弃他。虽然平时性子还有些不稳重,但是现下已经成了亲,日后会越变越好。”
佟安宁:……
为什么许多人都觉得男人结婚了,就会一下子脱胎换骨呢。
她没看出隆科多有什么变化。
隆科多一听,得意洋洋地从鼻孔里哼出奸笑,“姐姐,你也听到了,姐夫可为我说话了!”
“哦?”
佟安宁轻飘飘地瞅着他。
隆科多立马面色严肃,将后背绷直了,“姐夫过奖了,我以后一定成为一个稳重的人!”
康熙忍俊不禁,“隆科多,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可别向朕诉苦,说安宁欺负你!”
“呵呵……姐姐怎么会欺负我,从小打大,姐姐对我最好了!”隆科多干笑两声,立马表忠心。
佟安宁对于他的甜言蜜语早就脱敏,“好了,事情我已经说完了,就不耽误你们,我先走了!”
康熙对她缓缓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隆科多站在康熙身侧目送她离开。
等到佟安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隆科多忽然感觉一阵风袭来,身子一歪,踉跄了两步,回头正好看到康熙收回的脚,“姐夫,姐姐还没有走多远,你就欺负我!小心我喊人。”
康熙冷笑:“要不是你,五阿哥会割了一半辫子?”
隆科多闻言,连呼冤枉,“不是,咱们要讲道理,是五阿哥自己闯了祸,他虽然年龄小一些,但是也要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我当年的风范,我没觉得他错啊!”
康熙越听,额头青筋跳的越厉害,快步走上前。
隆科多见状,一下子跳开,“姐夫,你也说了,覆水难收,五阿哥已经剪完辫子了,咱们要学会认清现实。”
“五阿哥的现实已经过去,你的现实将要来临。”康熙拉着脸追了上去。
……
下午的时候,五阿哥割了授业师傅辫子的事已经传遍了,同时皇上割了五阿哥半截辫子的结果也被大家知晓。
惠嫔亲自去上书房给遭了五阿哥毒手的授业师傅道歉,也送了赔礼。
被五阿哥连累,打了板子的乾清宫太监们也得到了补偿还有赏银,就是看热闹的乾清宫侍卫们也有赏银可拿。
有“撺掇”之嫌,最后被康熙教训了一顿的隆科多也到了补偿。
……
五阿哥经过这一遭,名声反而好了些,遭殃的授业师傅夸他赤子之心,聪明勇敢,敢做敢当。
佟安宁觉得,如果五阿哥真的成了未来的“直郡王”,这件事肯定会成为他赫赫有名的轶事了,为大家津津乐道。
恐怕一起出名的,还有隆科多。
因为五阿哥,隆科多小时候的时候也重新被人挖出来,包括割完辫子后,直接剃了光头,拿着木鱼到别人门口“敲功德”,现下看隆科多随身带的“阿弥陀佛”折扇,好多人猜测,隆科多想必在私下里估计没事也敲几下。……
十一月底的时候,裕亲王福全的庶福晋杨氏有了身孕,太皇太后为了保证这胎的平稳,专门派了一名嬷嬷,同时也让苏麻喇姑去安抚了西鲁克氏,送了赏赐。
荣嫔知道后,也给西鲁克氏送了贺礼,也没有忘记杨氏的,恐怕她比西鲁克氏还期待杨氏这胎顺利降生,让西鲁克氏的注意力转移。
对于宫中谣言,太皇太后不怎么在意,以她对佟安宁的了解,对于孩子,她应该没有想法。
……
到了年底,又到了忙碌的时候,不止康熙和皇后忙着见各路大臣和家眷,各宫主位都有自己的事情,赫舍里氏也带着那日雅进宫给佟安宁送年礼。
佟安宁从康熙那里知道了一些莫尔根的事情,给赫舍里氏说了一下。
莫尔根奉命下西洋,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随着他离开的时间越久,消息就越少。
佟安宁只能确定现在人是好好的,至于康熙和她说的,路上遇到好几伙强盗,打劫不成,反被莫尔根弄得船毁人亡的事情,佟安宁也就没说。
对于这种说法,她有些不信。
莫尔根出行的船队那么大,乌压压一大片人,又有水师护卫,旁人就是再眼瞎,也不会直白白地撞上,就算是前一两次海盗没长脑子,去打劫莫尔根。
铩羽而归后,后面的强盗难道也没有脑子吗?
据康熙说,莫尔根将抢劫他们的船只势力都记下来了,也留了证据,等着到了法国见到路易十四后,向对方要赔偿。
佟安宁说实话,还有些期待,好奇那个盖了凡尔赛宫殿的路易十四会不会认。
……
那日雅和赫舍里氏见过佟安宁后,又去了慈宁宫和寿康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送了年礼。
那日雅是科尔沁的姑娘,虽然回不了草原,但是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在,紫禁城就是她的娘家。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在上首,伊哈娜坐在皇太后右手侧。
那日雅和赫舍里氏坐在下面。
苏麻喇姑站在太皇太后身边,含笑看着那日雅。
太皇太后一见她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不错,和蔼道:“看着胖了一圈!”
皇太后仔细打量,满眼是笑,颔首赞同道:“太皇太后说的没错,确实胖了。”
“哎呀!”那日雅捂着脸,耳尖泛起一抹红,“太皇太后,贵妃娘娘说我这是变白了。”
赫舍里氏用帕子遮着嘴角的笑容。
那日雅确实有些胖了,因为这事,在府里的时候,隆科多逗了好几次,每次被那日雅揍,还是乐此不疲。
太皇太后闻言,面色诧异,佯装不解地看向皇太后,“是佟安宁说的?她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皇太后配合道:“对啊!本宫也没想到。”
“太皇太后!”那日雅语气带着些许臊意,她不就是胖了一点吗,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就会瘦回来。
伊哈娜扑哧笑出声,“太皇太后,我看安宁这样说,是担心那日雅不要隆科多,以后没人治他。”
听到这话,那日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不过下巴却微微上扬了不少。
太皇太后闻言也笑了笑,“这个理由哀家信!”
“太皇太后!”那日雅又娇羞地喊了一声。
伊哈娜等人见她这样子,纷纷发出笑声。
……
晚间,太皇太后坐在暖阁里,苏麻喇姑给她按着肩膀。
太皇太后想起白天的时候,还是想笑,“看来那日雅在佟府的日子过得不错!”
苏麻喇姑也笑道:“主子这次说了,下次见面,还是不要刺激那日雅了,女孩子都爱美。”
“她就是长胖了,也是科尔沁草原最美丽的花儿。”太皇太后说道。
就在主仆俩说话时,一名老嬷嬷快步进来,满脸笑意,“启禀太皇太后,刚才佟府传来消息,说那日雅格格有了身孕,先前没注意,今儿回府的时候,不小心吐了,请了太医才知道。”
太皇太后眼睛瞪了瞪,片刻后,笑拍了膝盖一下,“哀家就说嘛!那日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长胖,来京城都一年多了,不可能今年冬天这么明显。”
“恭喜太皇太后!”苏麻喇姑同样恭贺道。
太皇太后笑了笑,吩咐老嬷嬷:“等下别忘了通知承乾宫。”
老嬷嬷躬身道:“奴婢遵旨!”
……
等到老嬷嬷退下,太皇太后失笑道:“这下好了,那日雅不用为长胖忧愁了。”
苏麻喇姑:“就是长胖了,也不用担心,那日雅有您和清晏贵妃给她撑腰。”
“哀家看她过得好好呢,一点也没被欺负。”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佟安宁听到消息,恐怕要被吓一跳,隆科多成亲不到半年,就有了孩子,可是她……”
太皇太后想起这些天宫中的谣言,她是相信佟安宁对皇帝的感情。
可是佟安宁的身体本身就弱,想要有身孕是件极难的事情。
现下她不想,若是长久在宫里待下去,恐怕也会想偏。
苏麻喇姑劝道:“主子,依奴才愚见,清晏贵妃看似柔弱,其实比大家都通透,以她的那些能力,您觉得若是想要一个阿哥,皇上会不给吗?”
“说起贵妃,延禧宫那位现下怎么样?太医怎么说?”想到此,太皇太后直叹气,皇上一共封了两个贵妃,两个贵妃身体都不行。
“昭贵妃……”苏麻喇姑停顿了一下,“太医说,她的身子愈发差了,只能尽心疗养,因为宁贵人小产的事情,她又气急攻心,身子就受到打击,听说前段时间清晏贵妃去看了她后,昭贵妃精神好了些。”
“佟安宁去看她了?”太皇太后有些诧异。
苏麻喇姑:“是的,听说两人之间的沟通不怎么好,清晏贵妃回到承乾宫时,当场表示再也不去延禧宫了,估计吃了亏。”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道:“等到过两天佟安宁来请安的时候,哀家要问问她。”
因为近日天寒,清晨实在寒冷,佟安宁提议,请安频率不用那么多,十天或者五天一次就可以了,否则容易出事。
太皇太后也就同意了。
苏麻喇姑:“奴婢觉得,清晏贵妃应该不会吃亏吧!”
太皇太后:“这要问她了。”
……
第二天,佟安宁正在用着早膳,就被告知那日雅怀孕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一转眼,隆科多都要当爹了。
嗯,距离他混帐的年龄也越发近了。
想起历史中隆科多的评价,她眼睛微眯,将夏竹唤到身边,吩咐了几声。
于是……
刚被告知要当爹的隆科多,还没有欢喜多久,就接到佟安宁的警告,让他好好对待那日雅,否则佟安宁将他的皮给扒了。
隆科多:……
……
腊月初,佟安宁前往慈宁宫请安,太皇太后问起之前她去探访昭贵妃的事情。
佟安宁也没有隐瞒,将事情说了一遍,这事也瞒不住,但不代表她要大张旗鼓地宣传。
太皇太后听完后,神情有些恍惚,“你要和钮贵妃做生意?”
佟安宁捂着心口,“否则我就出不来,再说我身体不好,真拿了昭贵妃的钱,一不小心提前死了,我怕死后被昭贵妃念叨,在地底下都不安生。”
“清晏贵妃……”太皇太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她以前足够了解佟安宁时,她总会干出让自己出乎意料的事情。
紫禁城到处讨论她要包养孩子的事情,而她本人,已经和昭贵妃签好协议做生意了。
佟安宁轻咳一声,“太皇太后,您要不要也加入?”
她对上钮枯禄氏底气有点不足,有太皇太后在,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太皇太后神色再次一呆,而后反应过来,笑着指了指她,“清晏贵妃,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佟安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怕对上昭贵妃吃亏,想让您帮帮忙……”
越说语气越低,最后心虚地止住了声音。
“你的算盘倒是打的精。这事哀家不能插手,你自己解决吧。”太皇太后低头抿了一口茶。
她若是参与了,让皇后怎么想。
若不是看在昭贵妃现下身体不适,自己对她有愧,她也不会允诺两人在一起做生意的,影响太大。
佟安宁皱着眉,“唉……好吧!反正我还有伊哈娜帮忙。”
太皇太后摇头叹息,指着她一时无语。
……
康熙十七年三月,清廷收复福建全省,康熙再次派遣使臣招抚郑经,双方谈判破裂。
康熙正式任命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命其率领水师将士,扬帆渡海,乘风破浪,与郑经队伍开战。
经过七天七夜的海战,郑军溃败,郑经气急吐血昏迷,郑王府军心大乱,陷入夺权纷争,人心渐失。
五月,郑经弟弟郑克塽代替郑经向施琅投降。
消息传到京城后,满朝大喜。
台湾回归统一,康熙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大重担,带着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去了太庙祭祖,告慰祖先。
此次带几个阿哥去太庙,除了祭拜祖先,也是想祈求祖宗保佑孩子们平安。
现下时间不冷不热,康熙打算给四阿哥、五阿哥种痘,现在牛痘技术已经成熟,不过小孩子火气弱,有时倒霉了,说不定一点伤风感冒都能将他们带走,所以还是要祭拜一下,祈求列祖列宗保佑。
六月,乌雅氏产下一名阿哥。
对于小阿哥的去处,皇上仍然没有做出处置,赏了乌雅氏不少东西,让小阿哥暂时待在长春宫,由乌雅氏和僖贵人共同抚养。
六月中旬的时候,四阿哥和五阿哥种痘平安归来,康熙让人将结果宣传了出去。
现下虽然牛痘技术成熟,但是许多偏僻的地方对其忌惮颇深,仍然信一些谣言,觉得牛痘和天花没有区别,朝廷不干好事,虽然京城周边早就没有天花,可是有时候,仍然仍有一些偏僻地方有小规模痘疫的发生。
佟安宁听完康熙的吐槽后,面色担忧,“皇上表哥,这样的话,你确定五年时间内能将裹小脚彻底都禁了?”
她今年就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禁裹脚,一个是赚钱,其他事情,只有挺过康熙十八年再说吧。
牛痘这种关乎生死大事,都推广了十多年,不是她不信任康熙,是对这个世界的信息传播速度不怎么信任。
康熙白了她一眼,“现下朕已经不仅发诏令禁止,而且这事还和官员的政绩挂钩,现下成果斐然,比朕预料的结果要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佟安宁撑着下巴,看着他,叹气道:“可是我就担心死灰复燃,啧啧……毕竟男人骨子里的劣性根。”
在堂堂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都有人宣扬裹小脚。
“佟!安!宁!”康熙眼睛微眯,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喊道。
他难道不是男人吗?
佟安宁干咳一声,“您是皇上,不是一般男人!”
康熙:……
……
坤宁宫中,皇后赫舍里氏坐在暖阁中做衣服,素雅格格在一旁老实地绣花,对面的房间中,六阿哥坐在小矮桌前,正在练习毛笔字,小人儿坐的端正,板着脸,脸颊上的小奶膘仿佛果冻似的,微微颤动。
喜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来,走到皇后身边,小声道:“皇后娘娘,僖贵人来了!”
皇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衣服,收起针线,然后搭着喜嬷嬷的胳膊走了出去。
六阿哥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下,之后就继续练字了。
素雅格格偷偷看了一下,暗自惊讶六阿哥的稳重,这个年纪的孩子按理说,多半闲不住,可是六阿哥已经能控制好自己,比起年长几岁的五阿哥不知道要乖巧多少倍。
都说三岁看到老,现下看六阿哥,相信在皇后娘娘的教导下,未来一定能成为合格的太子。
……
侧殿,僖贵人看到皇后进来,连忙福身一拜,“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坐在宝座榻上,开门见山道:“说吧,你今天是有什么事?”
僖贵人看了一下左右,轻声道:“娘娘,宫外传来消息,索大人说,他有意请皇上封太子,不知您赞不赞成?”
台湾回归不久,大清疆土得以统一,若是再立了太子,大清就更稳固了。
坤宁宫一举一动引人瞩目,她反而比皇后行事要更自由。
“叔父还是急了!现下咱们都不知道皇上的想法。”皇后眸光微转,思索片刻后,“让别人探一下路比较好。”
僖贵人疑惑道:“娘娘要干什么?”
“本宫日后会让人和叔父联系的,对了,你近来和乌雅氏相处可好?”皇后问道。
“乌雅氏对奴才还算恭敬,小阿哥也可爱,看着小阿哥,奴才就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僖贵人说到最后,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右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
皇后温声安抚道:“你现在还小,延禧宫的宁贵人也有了身孕,可是因为身子没长成,有了孩子也没有留住,本宫当年进宫四年,也才有了孩子,不急。”
绿柳贴心地给僖贵人换了一杯奶茶,“贵人请用。”
僖贵人端起奶茶抿了一口,香甜的口感抚平了她的焦躁,“娘娘说的是!是奴才多想了!”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僖贵人离开,皇后又去看了看六阿哥,哄着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独自靠坐在窗口,望着殿内的陈设有些失神,良久后,她喊了一声,“喜嬷嬷!”
喜嬷嬷立马出现在她跟前,皇后示意她靠近,然后小声说了一阵。
……
七月,天气燥热,比天气更燥的是朝堂。
自从台湾战事结束,朝堂上就有官员提议立太子,出乎康熙意料的是,提议人选不止有六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有。
理由也充分,四阿哥、五阿哥才种痘完毕,六阿哥得过天花。
康熙以为台湾回归后,朝堂气象肯定会一改面貌,欣欣向荣。
谁知,现实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背后若说没有人推动,真拿他当傻瓜了。
六阿哥是中宫嫡子,天然的地位优势,呼声高也能理解,可是五阿哥他的呼声也不少,经过调查,多数官员属于明珠手下的人,甚至几个率先上奏的御史也和明珠有往来。
康熙眉心紧锁,朝廷局势稳固在于“平衡”,现下看着,索额图和明珠之间没有形成制衡,佟国维势力比起他们还有所差距。
……
朝堂局势纷纷扰扰,而佟安宁在养鸟、养狗!
这两年,她给钦天监捐了好几笔钱,让他们多研究一下地震预警,每天研究记录京城周围的情况。
上有贵妃吩咐,又有赏金,钦天监自然乐意。
从很久之前,古人就总结了地震前兆,家禽家畜躁动不安、蛇虫鼠蚁集体乱窜、井水、池水倏然浑浊、还有光线、云彩、气温等都有总结。
只是地震这事极少发生,所以一些征召来临时,大家没反应过来。
佟安宁之所以让钦天监这么早检测,没有让他们从康熙十八年开始,就是为了撇除嫌疑,地震这事她未卜先知说了,以后遇到大旱、水灾这些事情,她要怎么办,会不会被逼着求雨,再说她确实不清楚具体时间,目前只确定在康熙十八年的年中,年中时间跨度好大。
再说,多研究这方面,也是有好处的,为以后地震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