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8(完结)
小兰花奔跑的身影, 小兰花的笑声,闯进阿滨的世界,让阿滨沉默。
小兰花在外边见到他, 马上绕道走, 在家里也是如此。
不得不面对他, 小兰花眼珠子骨碌碌转,伸手捞她的小阿妹, 一把将人薅到身后。小兰花总是把嘴巴闭的跟河蚌一样观察他, 悄悄往门口挪。
在他转身之际, 小姐俩突突突往外跑。
那时他陷入了魔障,只看得到自己的辛苦, 从未看到妻子的付出, 从未注意到只要他在家,小姐俩就溜出去。
他恼妻子看不到他的辛苦, 为了男人的面子,阻止妻子给人洗衣服, 大言不惭向妻子保证他可以养活母女仨。
两人因为这件事发生了无数次争吵。
他无法说服妻子, 十分恼火钻屋里睡觉。
他闻到饭香,出门吃饭。
小姐俩已经坐在饭桌上,脸埋进碗里呼啦呼啦扒饭。
关于小姐俩的记忆只有这些, 再也没有其他关于小姐俩的记忆。
这一刻,阿滨猛然发觉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原来小兰花也有活泼、闹腾的一面。
阿滨的目光追随小兰花,眼里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心境也在发生转变, 转变细微,尚无人察觉。
乘坐大巴车前往小林场的林北打开车窗, 趴在车窗上,回头看离他越来越远的小县城。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小城宛若一个少女,躺卧在山水之畔。
旅途枯燥乏闷,下巴长了痦子的戴四讲绣花鞋吓大伙儿。
戴四突然站起来,走到前面,转身扶着两侧的椅背,脸藏在阴影中,声音阴恻恻:“也是在夏至日这天,一辆客车拉一车乘客,路上没人,路中央突然出现一只红色绣花鞋,司机驾驶车从绣花鞋上压过去,前面的路突然变成了悬崖,司机刹车已经来不及了,这辆客车坠落悬崖,车上的乘客无一人生还。”
路中央孤零零躺着一只绣花鞋,司机瞳孔猛地变大,快速打方向盘。
戴四仿佛有预知能力,知道司机突然打方向盘,早已准备好了扑倒的姿势。当他扑向左前方姑娘身上时,右脚绊住左脚后跟,踉跄走两步,扑到一个大汉身上。
戴四气的脸红脖子粗,跳起来骂司机,骂声不堪入耳。
又出现了状况,司机靠边停车,下车检查轮胎,左边两个轮胎上扎了三个洋钉。
“轮胎被洋钉扎破了,大家先下来,我补一下轮胎。”司机到车上拿了工具箱下来。
乘客边下车边骂:“谁那么缺德,在路上撒洋钉。”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你们看到红色绣花鞋了吗?刚刚司机师傅突然甩车,在躲绣花鞋。”
有人胆大,向后看,果然看到了绣花鞋。
“师傅,你刚刚没轧到绣花鞋吧?”有人跑去问司机师傅。
“据说绣花鞋出现,一定有人死于非命。”有人说。
大家嘴上说不迷信,心底里还是出现了恐惧。
林北注意到制造恐慌的人和戴四的视线交汇一瞬,马上挪开。
戴四拿出一副牌朝林北走来:“你看修车多没意思,走,我们到旁边打牌。”
有人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见戴四跟林北搭上话,急哄哄道:“加我一个。”
林北里面穿了一件背心,他脱掉衬衫,把衬衫撂给冯援朝,给正在用千斤顶的司机师傅搭把手。
这个年代的司机,是全能司机,不仅会开车,还要会修车。卸轮胎、补轮胎是一个十分考验体力和耐心的活,纵使司机有足够的耐心,在炎热的夏季,又在太阳底下修车,司机做不到心平气和修车。
司机骂骂咧咧,手却没停下来。没一会儿,司机身上被汗水浸湿,汗水顺着睫毛滴落,他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继续干活。
有个人过来给他搭把手,虽然这人使用工具不太熟练,但能够看出这人会修车。
有人陪他,司机不那么急躁了。
戴四眼睛瞪得像铜铃,痦子上长的一根毛抖几下。他在心里骂娘,上手强拉林北跟他一起耍牌。
冯援朝上前隔开戴四和他老板,怼他:“我老板跟师傅一起修车,肯定比师傅一个人修车快,车早点修好,大家可以早点坐上车离开这里。你在这里捣乱,存心耽误大家的行程,你安的什么心,不言而喻。”
这一车乘客去小林场,不是赶火车,就是去办事。
戴四生拉硬拽会修车的人耍牌,一下子犯了众怒,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骂戴四。
有人替戴四说话,被其他乘客一块儿骂。
戴四气急,一气之下跑去捡绣花鞋吓唬众人。
“这人是谁?”林北和司机一块儿卸前轮胎。
“没见过,他第一次坐我的车。”司机拿工具撬外胎。
“你怎么想起来包阿滨、许树两人的车?”显然司机认识林北。
“我一开始到汽车站售票处询问怎么包车,你们领导说汽车站没开那条线路,没得办法,我只能包阿滨两人的车。”林北慢吞吞说。
“这么说,是你教会了阿滨、许树怎么修车?”司机拽出内胎。
“我第一次包车,雇了两个修车师傅,他俩的修车技术跟两个修车师傅学的。”林北递给司机一块小石灰,让司机在漏洞的地方做标记。
他们想要当司机,得拜师,学会了开车、修车才能出师。只会开车,不会修车,如果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阿滨、许树两个傻蛋,被卖车的人教会了开车,一拍屁股就决定贷款买车,不会看零配件好坏,看不懂零件型号,还不懂修车,被卖车老板坑的死死的。
自从两人给眼前的老板开了一段时间车,两人不仅对零配件型号如数家珍,还学会修车,司机好奇两人跟着眼前的老板经历了什么,让两人变化这么大。
司机、林北专注修车,见缝插针聊天。
三个小时后,大巴车重新上路。
接下来一段路程,总有愤恨的目光落在林北身上,林北不在意。
林北和冯援朝下了车,身后跟了几条尾巴。
林北带着冯援朝从员工通道进入火车站,几条尾巴见到这一幕,大摇大摆走员工通道,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以戴四为首的几人骂了两个多小时,时不时强闯,许多旅客过来围观,旅客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几人依旧没能走员工通道。
他们又累又渴,头还有点晕,却没去找水喝,而是跑到阴凉地守着员工通道。
其中一个人随身带了菜刀,被衣服裹着。戴四眼神阴狠踹对面的人,那人摇头往后退,戴四从他怀里夺过菜刀,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解开死结,眼睛死死地瞪着通道出口。
戴四给自己找借口,他只是想找南方老板借点钱还赌债,刚刚南方老板乖乖跟他走,乖乖给他钱,就用不到这把刀。对,都是南方老板逼他这么做,南方老板该死。
几人等到天黑,月亮星星出来上班,也没等到林北。
就算他们等到天亮也等不到人,林北早走员工通道到站台,上了驶向牛埠的火车。
这次林北见到了杨菱湖,红参终于送了出去,订了货列车厢。
杨菱湖是一个大忙人,两人聊了十几分钟,杨菱湖匆忙离开,其他人带林北办理手续。
林北下午四点多才坐上火车。上车前,林北打电话联系孙文川,告诉孙文川他大概几点到达牛埠。
夜里,林北和冯援朝下了火车。
孙文川举着牌子站在路灯下朝林北挥手,前面还停了一辆驴车。
孙文川费了不少口舌才借到驴车,他把牌子放板车上,招呼林北两人坐上来,赶驴车回肉干厂。
“林老板,你来牛埠旅游,不带些牦牛肉干回去吗?”孙文川甩鞭子,扬声问。
林北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他借着笑声掩饰心虚。
孙文川回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上次我从你这里拿的货一售而空,市民家里还有存货,我害怕拿多了货,卖不动,这次我从你这里少拿点货,两千斤。”林北中气十足说。
得亏他留了一个心眼,来接林北之前,打电话到食品厂,是桑老板接的电话。桑老板听他说他要找黄老板,桑老板要帮他叫黄老板,被他拦了下来,他试探桑老板,发现桑老板不知道黄老板四处打电话找林老板,他心生一计,从桑老板嘴里套出不少东西。
桑老板那个大嘴巴子,告诉他他们没打开本地市场,立刻转变了销售策略,铆足劲外销。他们已经准备了半年之久,有信心牦牛肉干在旅客中一定畅销。
他从未怀疑过林老板,林老板却骗他骗了那么久。
他多订了两万头牦牛,林老板把他坑惨了。
是林老板先坑他的,就不要怪他坑林老板。
“我听说你在火车站附近买了一条街,打算做旅客生意,两千斤肯定不够卖。我俩是旧识,你打算大干一场,我必须支持。这样吧,我仓库还有七八万斤货,全给你。”孙文川铿锵有力说。
“我这次带的钱只够买两千斤货。”林北干笑说,“我这次只买这么多,等我下次来,多带些货款来,一定买七八万斤货。”
孙文川背着林北撇嘴,吹牛不要钱,你使劲吹吧。
孙文川迅速调整情绪:“你身边没那么多钱,又想要这批货。不如这样,你把那条街抵押给我,今年年尾,你付清货款,抵押合同作废。牦牛肉干这么好卖,你又不怕卖不完,今年年尾,你肯定能付清货款。”
“……我需要和我两个伙伴商量一下。”林北绞尽脑汁找借口。
林老板跟酒厂签订单,黄老板已经四处打电话寻找林老板,假如林老板打电话联系黄老板,黄老板一万个不同意,这件事就黄了。
在他和林老板签订合同之前,不能让黄老板和林老板取得联系。
他是受害者,倘若林老板当初结尾款不那么利索,如实告知他牦牛肉干的销售情况,他不会盲目下订单。这批订单已经下了,货全压在手里,没钱给养殖户,没钱发工资,他现在死也不够谢罪。货压在林老板手里,只有林老板一个人受到伤害,他拿了那条街,把那条街卖了,就有钱给养殖户,发员工工资。
就算他良心不安,他也要这么做。
孙文川吐出一口浊气,赶毛驴掉头。
“孙厂长,你怎么走回头路?”林北疑惑道。
“咱们今晚住招待所。”孙文川怕黄老板打电话到肉干厂,正巧被林老板撞上,他咬牙出钱请林老板住招待所。
孙文川安排林北和冯援朝住进了招待所,他连夜赶毛驴回厂里,把公|章和财务章揣兜里,连夜赶毛驴回到招待所。
孙文川原本就节省,得到一个如遭雷劈的消息,他就更舍不得花钱,干脆躺驴车上睡觉。
招待所门口停了一辆驴车,车上躺了一个人,这人眼皮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好大的包。
清晨,林北出门散步,就看到这一幕。
他手里确实没钱,又想要这批货,才出此下策。但凡有其他办法,谁愿意骗人!
太阳还没露头,外边凉快,林北没叫醒孙文川,就在附近散步。
林北回到招待所,孙文川已经醒了,眼皮肿的老高,这只眼睁不开。
林北请孙文川吃早饭。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再说他还给林老板付了一晚上房费,他多吃五个包子不过分吧。孙文川险些撑哕。
三人步行回到招待所,林北刚要打电话回食品厂,被孙文川拦了下来。
“林老板,上回你找我拿货,给的货款只够发员工工资,那时我们初次见面,我二话不说给了你十万斤货,你摸着良心说我这人怎么样?”孙文川按住话筒。
“是非常棒的生意伙伴。”林北发自肺腑说。
“我这次给你几万斤货,定金都不让你付,单纯支持你发展新的消费人群,你推三阻四,你寒生意伙伴的心呐。”孙文川避重就轻说。
“可是……”
孙文川打断林北的话:“这么短时间,你卖掉十万斤货,这次只给你几万斤货,你闭上眼都能卖完,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倒是想立刻跟你签订合同,这不是你没带章嘛。我先给我的伙伴打个电话,等会我们回肉干厂,我们再谈合同的事。”林北安抚他。
孙文川从包里掏出两枚章,林北脸色顿变。
孙文川不给林北反悔的机会,拉着林北回房间拟合同,签合同。
合同一式两份,抵押合同也一式两份。
孙文川赶着小毛驴,载着林北以及林北的助理回肉干厂。
回到肉干厂,孙文川带林北到办公室,跟林北说:“对了,黄老板打电话打到肉干厂,让你给他回一个电话。”
孙文川把电话座机推向他。
林北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没做完。我还有十来天就离开了,必须在离开前处理完这些事。孙厂长,下次再来贵地旅游。”
要是林北还有心思游玩,孙文川就该起疑了。他顺势提出离开,坐实了他后悔意气用事签了抵押合同。
果然,孙文川闻言心里更加踏实。
孙文川挽留林北,林北坚持离开。
孙文川再次建议林北用厂里的电话,再次被林北婉拒。
孙文川拉着林北,跟林北确认清楚出货时间,才放林北离开。
孙文川赶着毛驴把林北二人送到火车站,目送两人上了火车,才赶着毛驴离开。
回到小林场,林北找电话,打电话回食品厂。
黄益民、桑超英在电话旁边守了一天,铃声一响,两人立刻拿起电话。
“零元采购八万斤牦牛肉干。”林北颤抖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两人跳起来欢呼。
林北平复一下心情,说:“7月18日,我带着货到达淮市火车站,你们做好接应工作。”
“我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就是还差四个西游人物,三个三国人物。”黄益民说。
“如果7月6号,任良交不齐画稿,我给他租一个房间,我看着他,让他作画。”桑超英磨后槽牙说。
“刘老酒到淮市了吗?”林北问。
“没。丽水县一团乱,我们也不敢去。”黄益民叹气道。
提起刘老酒,黄益民想起林志炳,他说:“你爹今天给饭店送甲鱼,特意绕到厂里,让我通知你,他让他的客户给他介绍房源。”
“随他折腾。”确实是他爹能干出来的事,林北一点也不惊讶。
三人匆匆互换信息,林北挂了电话。
林北二人乘坐大巴车回到后齐。
林北二人再次住进招待所。
休整一晚上,林北二人前往收购站。
昨晚阿杰跟他说他把自行车送到收购站,林北没见到自行车,就问冯媛爱。冯媛爱跟林北解释:“我们这里情况复杂,龚强到乡下摸查情况,得找一个领路人,自行车被他和领路人骑走了。”
“领路人?”林北。
“没有这个领路人,误入一个不太好的村子,一种情况被扒了一层皮出来,另一种情况是出不来。”冯媛爱说,“这个领路人和各个村子的人都有交情,找他领路,基本上能够畅通无阻。”
林北点头。
从冯媛爱这里拿到材料,林北带上冯援爱姐弟,一行人到电话局申请安装电话,随后三人前往家畜改良站。
林北三人参观一圈。
林北和改良站负责人谈合作。
负责人给林北最大的优惠,每只猪崽子优惠三毛钱。
林北当场付了一万块钱,负责人见林北付钱这么爽快,送林北十只猪崽。
林北虽没有敲锣打鼓给钱,却当众拿出那么厚一沓钱给负责人,被抓猪儿子的人撞见。
林北带着冯援朝离开,冯媛爱留了下来,被这群人围到中间。
冯媛爱跟大家介绍收购站的惠民项目。
林北、冯援朝坐上了阿滨的车。
这次林北没包车,阿滨半道上带了不少人。
到了汉源,其他乘客下车,林北、冯援朝还坐在车上。
林北跟阿滨确认他7月1号到3号包他的车,付了定金。林北、冯援朝依旧坐在车上,乘客陆陆续续上车,许树的车出现了,许树的车停在阿滨的车后面,林北二人下了车,上了许树的车。
阿滨开车离开。
林北包了许树的车。
林北二人下了许树的车,先去了罐头厂。
林北把行李放值班室,去巡查一圈流水线,拍下几组照片,跑去跟宋旭阳说话。
宋旭阳一直在前线盯生产线,竟听到关于唐昊的消息。他劝林北:“林老板,你别住招待所,住厂里吧。”
“我怎么感觉你把招待所当成了龙潭虎穴?”林北开玩笑道。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昨天在招待所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件。”宋旭阳给林北倒了一杯水,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花费老长时间介绍唐昊这个人,才往下说,“几十个人给姓唐的主编举行欢送会,欢送会结束,唐主编回住所,发现住所被洗劫一空,地板都被砸出一个洞。唐主编跑到派出所报案,说他丢了三万多块钱,他怀疑招待所员工和客人偷了他的钱,他还怀疑运输公司的任智偷他的钱,因为任智劝大家少投资他。任智说唐主编是一个骗子,这一切都是唐主编自导自演的。”
“招待所乱的很,你住进去,搞不好招了一身腥,还是住我这里吧。”宋旭阳再次劝林北。
林北没心思管别的事,问:“任智现在怎么样?”
“前段时间上面调人员修进藏公路,任智大专学的土木建筑,第一时间响应号召。一群人给唐主编开欢送会那天,任智忙着转档案,没时间作案。公安按照流程找任智问话,确认任智没有可疑之处,放了任智。”宋旭阳肃然起了敬意。和任智一起吃过饭,他能骄傲一辈子。
“任智走了吗?”林北问。
“今早走的,他们单位要给他举办欢送会,被他婉拒了。”宋旭阳说。
林北一口气喝完茶,骑走了宋旭阳的自行车,前往运输公司。
任智走之前,把林北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林北和新的负责人沟通,沟通的还算顺利。
林北和新的负责人吃了一顿饭,他回到罐头厂,已经晚上九点。
宋旭阳把门板卸下来,给林北当床。
宋旭阳想林北这样的大老板肯定睡不惯门,起得早早的,等着看林北笑话。
林北没有任何不适,甚至绕着厂子跑了几圈。
宋旭阳嘀咕:“奇了大怪,我第一次睡门板,腰板难受,林老板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宋旭阳做梦也想不到,林北不仅睡过门板,还在田埂上睡过。
林北没事可做,骑车在城区瞎逛,时而请客吃饭,每次必请管运输这一块新的负责人金九宽、张彼得,肯定少不了宋旭阳。
宋旭阳崇拜任智。
有一次宋旭阳喝醉酒,胡翔架着他离开饭店,宋旭阳耍起了酒疯:“肯定不是任智入户盗窃,别人不知道欢送会这件事,只有唐主编和投资唐主编的人知道,那群人把唐主编奉若神明,绝对不会干有损唐主编的事,排除这些人,只剩下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唐主编。排除了所有可能,只剩下这一个可能,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没有别的选项,只能是唐主编自导自演了这场入户盗窃事件。”
“唐主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任智劝说有效,许多投资者只掏一半腰包投资唐主编,远远低于唐主编预期。唐主编做一场戏,自己偷自己的钱,跟投资者说他没钱做生意,发动投资者再投一笔钱给他。”宋旭阳虽然胡言乱语,但人家条理清晰,被路人听了去。
宋旭阳的言论在一些人中间传开。
恰巧唐昊从公安那里知道是外县人作案,西南这么大,想要找到盗窃犯,无疑大海捞针。
唐昊心里清楚他的钱多半是寻不回来了。他费劲心思弄到几万块钱,结果为他人做嫁衣,他气疯了。唐昊不认输,从头开始发动信徒投资他。
宋旭阳的预言成真,不少人在私底下嘀咕:“难道真的是唐主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几个唐昊的忠诚信徒第一次散尽家财投资唐昊,这次借钱投资唐昊,可惜只借到10块,20块。第一次,他的信徒最少投资100块钱,现在信徒投资10块钱,唐昊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诱导他们借高利贷投资他。
这件事被其家人宣扬出去,大部分人开始犹豫,决定再观望一下,暂时不投资唐昊。
当真的有人借高利贷投资唐昊,唐昊明知道这笔钱的来历,还是收了。
当初犹豫的人猛然清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找上唐昊,逼着唐昊还钱。
唐昊说钱被人偷了,没人信。
他们到派出所报案,唐昊作为嫌疑犯被公安带走。
罐头厂生产完林北要的货,一车又一车货被卡车运到小林场,这个案子还没结案。
林北安排参观团乘坐阿滨、许树的大巴车到小林场,让胡翔带队接货。
参观团背着行李登上大巴车,朝宋厂长、工友挥手。
两辆大巴车开走。
林北带冯援朝留下,看着罐头厂发货。
枇杷罐头全发完了,留下三分之二枇杷膏。
林北带着冯援朝到酒厂,看着酒厂发货。
酒厂按照合同,先发了一部分货。
林北二人乘坐运输公司的卡车到石棉县罐头厂,拉申道忠给他做的货,以及川贝,还有他个人名义买的冬虫夏草。
返程途中,路过运输公司,林北到运输公司结清尾款,搭乘卡车回小林场。
林北到达小林场,胡翔正带人卸牦牛肉干。
孙文川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卡车运送牦牛肉干。由此可见孙文川真的害怕赶不上时间,这批货砸在手里。
林北拿着批条去走流程。
他走完流程,和铁路工作人员沟通完毕,还有5个小时装货。
林北去买饭,给参观团和胡翔招的搬卸工买饭,给他们每个人买了六个猪肉包子。
吃完饭,林北带领大家做准备工作。
货列停靠在站台上,所有人井然有序装货。
这列货列穿越河山,到达淮市火车站。
林北和桑超英、黄益民接头。
枇杷制品被拖拉机运到凤阳路仓库,樱桃酒、牦牛肉干等货物被卡车运回食品厂。
货被运完,林北给参观团放了两日假,黄益民回食品厂,桑超英去了凤阳路,林北乘坐公交车回到市区的家。
林北回到家,痛痛快快洗了澡,打开风扇,倒床上迅速入睡。
半夜林北被饿醒,他到灶房找吃的。
冰箱里有几个香瓜,林北先吃一个香瓜垫肚子,才点燃炉子,给自己下了两碗面条。
填饱了肚子,林北回去继续睡觉。
清晨,鸟儿还没起床,林北家的洗衣机已经开始工作了。
林北打扫完卫生,把衣服晾绳子上。
他锁上门,骑车前往凤阳路,路过火车站,才注意到广场上打了好几处枇杷制品、樱桃酒、牦牛肉干广告。
凤阳路入口拉着横幅,墙上张贴精美的海报。
门店、休息场所早已装修完毕。
桑超英就在这条街上培训服务员。林北来的时候,金旺带领他们提前招的临时工过来打包枇杷制品,桑超英让他从王晓冬那里借来的经理带服务员先练着,他过去安排临时工。
每个仓库装了两个吊扇,临时工在吊扇底下工作。
桑超英当初招临时工,大家抢破头皮争这份工作。
桑超英从食品厂调几个老员工过来,让每个人管一个仓库。
桑超英分配完工作,转身就看到了林北。
桑超英拉着林北休息场所,指着墙上的照片说:“装修门店,培训服务员,我都拍了照片。你看这些照片,是否有见证门店一点点成型的感触?”
门店从破破烂烂到耳目一新的蜕变,服务员从眼神怯懦到自信的蜕变,墙上还有一店的身影。林北轻喃:“有。”
桑超英又拉着林北到店里。
店里放了六台冰柜,货架是木制品,底下是柜子,上面被透明玻璃罩着,每个货架对应着一张海报,上面是产品图片以及产品地理位置、功能介绍。
他和黄益民把北哥口述的内容变成现实,北哥眼睛闪闪发光,桑超英分外满足,喜悦装不下,从眼里溢出来。
林北离开了凤阳路,到照相馆,把胶卷给师傅,让师傅给他洗照片。他出了照相馆,骑车前往食品厂。
路上看到自来水厂正在施工,林北的心情更加愉悦。
林北到了食品厂,工人在车间里忙碌着。
黄益民正在整理材料,抬头看到林北走进来,他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黄益民虽然着急,但是有条不絮把材料放文件袋里:“北哥,我去逼一逼印刷厂,你留下来看家。”
林北把川贝的胶卷递给黄益民,让黄益民把照片弄成海报。
黄益民拿了胶卷,气势汹汹骑车离开。
林北把他带回来的票据装纸箱里,把纸箱锁柜子里。
经历了自来水厂的事,厂里员工十分珍惜这份工作,本来他们干十分就极好了,他们偏要干十二分。
林北跟各车间负责人了解了员工的情况,回办公室埋头写川贝的材料。
三人各司其职。
黄益民住在印刷厂,逼着印刷厂把卡片做了出来。
桑超英带着服务员四处摆摊,让市民和旅客试吃枇杷罐头、枇杷膏,跟他们介绍樱桃酒、川贝、牦牛肉干。
林北留在食品厂看家,接待并婉拒想要从他这里拿货的客人,抓紧时间看书。
计划赶不上变化,余好好把小孩送过来给他。
余好好的养鸭场已经建成,正是忙的时候,压根没时间照顾林聪。林南从桑超英口中得知林北回来了,余好好又从林南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带林聪到市里,把林聪丢给林北。
“二店开了业,我带聪聪回去。”林北放下聪聪,站起来。
“二店什么时候开业?”余好好搬椅子坐到台扇前,呼呼吹风。
“7月22号。”林北出去一趟,抱了一个西瓜进来,在纸板上切西瓜,拿了一牙西瓜递给林聪。
林聪双手拿着西瓜走向妈妈,把西瓜递给妈妈。
余好好跟他贴贴额头,大口咬西瓜。
林聪十分忙碌,拿一个垃圾桶放妈妈面前,才去问爸爸要他的西瓜。捧着西瓜到妈妈那里,吃一口瓜,腮帮鼓动,弯腰把西瓜子吐垃圾桶里。
余好好牵着林聪出门洗手洗脸,回来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堆类似虫子的东西。
余好好不怕虫子,上手抓这个玩意,仔细辨认:“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冬虫夏草?”
一个小脑袋瓜子突然冒出来,余好好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家小孩跪在椅子上,扒着桌子,冲她龇牙笑。
小孩伸手拿了一根冬虫夏草,坐到椅子上独自研究。
母子俩互动完毕,林北跟余好好介绍冬虫夏草,并跟她说食用方法。
余好好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分之一冬虫夏草。
林北单独给王晓冬留了三分之一,还剩三分之一,他分成好多份,准备抽空送人。
接下来几天,桑超英、黄益民忙成了陀螺。
跟他到西南的人到厂里,林北带上林聪,带着众人到凤阳路,把他们交给了桑超英。
桑超英把他们编成保安队,他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凤阳路治安。
林北带林聪回到食品厂,他稍不留神,小孩扛着他的小鱼竿到厂旁边的河里钓鱼,小小年纪,钓鱼瘾十分大。
林北陪他钓了一上午鱼,被晒的不行,扛着小孩回厂里。
他给小孩读他写的日记,转移小孩注意力。
晚上,小孩在值班室睡觉,林北跟黄益民讲他在西南见闻。桑超英回来过一次,缠着让他讲发生在西南的爱情故事,林北真没听过爱情故事,如实跟桑超英说,桑超英不信。在桑超英心里,神秘的西南一定藏着美丽的爱情故事。没得办法,林北把一路见闻糅合到一起,编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桑超英哭的稀里哗啦。
林北的负罪感极重,硬着头皮编了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
时间过得飞快,来到了7月22日,周日,二十四节气中的大暑。
余好好提前一天来到市里。
林北骑车载着余好好、林聪提前到二店。
林东、林南带着建筑工程队成员到这里帮忙维护秩序,老成员基本上在榴城街道买了一座小房子,新成员还在努力,不过大家十分开心。
川贝的海报被挂到店里。
八个舞狮队在凤阳路表演。
锣鼓震天响。
林北看到了许初彦、夏露,朱刚强举着朱砚唯,父女俩凑到跟前看舞狮表演。
张盛驮着张衡安挤到了前面,顾美兰、他姐、嫂子们被余好好拽到二楼看表演。
耀学兄妹几个被他爹、他娘拴在身上。
林北掂了掂肩上的小孩:“你知道你妈妈邀请了这么多人过来吗?”
“桑叔说他请了舞狮队,京剧艺术家,杂技表演者,我回家跟妈妈说,妈妈跟奶奶说,跟大娘说,跟美兰阿姨说。妈妈说了一圈,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想看表演,约着一起过来。”林聪眼睛追随活泼的狮子,身子挺的笔直。
一段时间不见孩子,孩子说话更加利索了。林北驮着孩子走进人群。
这里这么热闹。
旅客刚开始经受住服务员的口才诱惑,到了广场五路路口,被攀登架子的狮子吸引,硬是止住了去往盛阳路街口的脚,掉头来到凤阳路看舞狮表演。
狮子忽地探头,观众被贴脸,吓了一大跳。狮子俏皮眨眼睛,被贴脸的大人、孩子心花怒放,他们想跟狮子互动,傲娇的狮子蹬了蹬后腿,跳到木桩上玩耍。
舞狮表演结束,艺术家登上桑超英为他们搭建的舞台,他们在台上唱京剧。
王晓冬给搭的线,桑超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到他们。桑超英花费三天时间,给老艺术家搭建最豪华的舞台。
京剧的变脸让这场演出达到了高潮。
坐爸爸肩上的林聪舍不得眨眼睛,生怕眨了眼睛,错过了精彩的表演。
大人跟林聪一个想法。
中场休息,桑超英上台跟大家介绍店里的产品和优惠信息。
当桑超英亮出卡片,许多人被卡片上的历史人物吸引,忍不住想要收集卡片。
在礼物卡片上,每集齐七个印章,才能获得一张人物卡,且一次只能获得一个印章。
在淮市中转的旅客如果实在想要人物卡,可以通过购买一箱商品的途径兑换一张人物卡。
桑超英拿出合同:“我仨是西游迷和三国迷,找画家给我们画稿图,这些全是我们自己的私藏。后来我们想着我们周围有不少西游迷和三国迷,想跟大家分享我们的私藏,于是我们从画家手中买断设计稿。我们单纯分享我们喜欢的东西,不带任何盈利。”
桑超英一说私藏,人物卡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甚至有人生出了收藏一整套的心思。
桑超英下了舞台,把舞台归还给京剧大师。
众人可纠结了,一边想听桑超英接着介绍人物卡,一边目不转睛欣赏京剧。
又一个中场休息,桑超英上台不讲人物卡,开始介绍休息场所,提到了给他们免费拍照,他们能否取到照片,就看彼此的缘分深不深。
桑超英的话再次引起了轰动。
桑超英又麻溜下了舞台,京剧大师进行今天最后一场演出。
舞狮队伍和京剧大师被服务员请到专门的休息场所休息。
其他服务员跟客人介绍店铺的活动。
不管客人问产品,还是活动,服务员对答如流。
有人为了卡片买了一箱枇杷罐头,一瓶枇杷罐头零售价0.89元,一箱12瓶,统共10.68元,他们买得起。
老年人踏进店里,被川贝的海报吸引,一群人围在川贝柜台看川贝。林北驮着小孩混在中间,看着墙上的照片跟他们讲述他在西南药材市场的经历,他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他开始跟他们介绍松贝、青贝、炉贝,教他们怎么分辨三种川贝,从兜里掏出三个川贝:“你们能分辨出它仨分别是哪种川贝吗?”
林北刚教他们,只要细心,就能分辨出来。
老年人讨论了半晌,分辨出了三种川贝。
这下子不用服务员介绍川贝,他们自己就能分辨出店里卖的是松贝,品质最优。
老年人恨不得包了店里的货,却被告知川贝限购,一个人只能买八两,每天限量售卖50斤。老年人先排队买了一份,打算回家安排家庭成员明早过来排队购买川贝。
正宗的川贝,别说小城市了,在大城市不仅难见到,就算见到,买到手的也是劣质货。
来自大城市的旅客买完一箱枇杷罐头,注意到川贝,挤到前面看川贝品质。老大妈、老大爷开始卖弄他们刚学到的知识,跟大城市旅客介绍川贝,大城市旅客学到了新知识,果断到后面排队购买川贝。
老大妈、老大爷:“……”
大城市的人什么买不到,跟他们争啥!
50斤川贝很快售空,许多人到柜台问服务员什么时候上货,这时候林北跳出来,跟他们介绍川贝枇杷膏。
他拿出一瓶玻璃罐,装满了青贝。
“制作枇杷膏用的是青贝,品质比松贝差一点。松贝贵,一是品质优,二是产量低于青贝,我也想用松贝制作川贝枇杷膏,哪有那么多松贝给我做枇杷膏,我找青贝给你们做枇杷膏,已经花费了我小半年功夫。”林北刚刚取得了大爷、大妈的信任,他现在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没人怀疑他说的话是假话。
他这番话造成的影响就是松贝更加紧俏,有些旅客今晚就要乘坐火车离开,等不到明天,退而求其次买了一箱川贝枇杷膏。
林北开始推销冰柜里的枇杷罐头,并指挥服务员带客人到隔壁休息场所休息。
林北这边枇杷制品卖爆了。
黄益民在酒水区,通过墙上的照片,带大家领略樱花盛开的盛况,通过语言,跟他们描述樱桃结果到成熟经历了什么。黄益民没经历过,林北描述给他听,他描述给大家听。林北艺术加工了一番,编了一段阿哥阿妹爱情故事,时不时冒出当地语言,黄益民信以为真,也这么讲给大家听。
这块区域服务员推销酒水,他就没推销,单纯跟大家分享樱桃。越说,他越心生向往:“我下年一定到西南看樱花,吃樱桃,不知能不能遇到阿哥阿妹。”
黄益民学林北说当地语言,半吊子水平,够用了。
西南对于顾客而言,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渴望去触碰这层面纱。把这种渴望转化为购买樱桃酒的谷欠望。樱桃酒酒瓶十分精美,瓶身的包装给他们一种甜甜蜜蜜的错觉,买了即便不喝,拿来当装饰品,心情也愉悦。
酒水区生意也爆火。
桑超英待在牦牛肉干区,跟大家伙吹牛。
“牦牛不耐热,我们国家这么大的国土,竟找不到几个让牦牛生长的地区。”桑超英惋惜道,“我还想弄一头牦牛回来养,听到牦牛对生活环境要求苛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桑超英接着吹,吹完牦牛生活在高寒地区,又吹气象,嘴巴一秃噜,把今年夏天热,说成气候变暖。
在桑超英口中,不出百年,就没有牦牛适合生活的地区,牦牛说不定跟大熊猫一样成了国家保护动物。
桑超英吹的起劲,顾客听的带劲,时不时附和桑超英。
有人当场买一包牦牛肉干,边吃边跟桑超英一起吹牛,别提多带劲了。
城区的人仿佛全聚集在凤阳路,这里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天暗下来,大家才注意到这条街挂满了灯笼,从街头到街尾,像极了一条璀璨的灯河。
夜晚,桑超英请的杂技班开始耍杂技。
这条街的人就没少过。
二店开业,热闹持续到夜里,营业额达到了一个庞大的数字。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