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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碎石之战
“你回去吧。”亚述站
这是一片很大的碎石坡。亚述站
来的路上,他也曾无数次设想过要见到的会是怎样一个奇怪的男孩儿,又是怎样一个奇特的魔法师
小小的年纪,却敢独承大任,他一定长得相当奇异。会不会嘴里时时喷着火焰他会穿着怎样奇怪的魔法袍子拿着怎样奇怪的法杖

可他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男孩儿。
天阴阴的,云像也被即将到来的铁流人呼汗旅骇得变了色,再没有以往这个季节时惯有的清宁皎明。只是凝固着,铁青着,阴煞煞的,闻起来似乎都有股金属的腥味。
薄薄的暮色把碎石坡上的碎石也染成了一片乌青的颜色。那男孩儿的衣服也裹
他坐
他穿了件最平常的农家孩子才穿的衬衣,袖子宽大,裤脚下的鞋子也有些不合脚的大。
他没有法袍,只是被衣服严严实实地裹
而那领子上露出了他尖尖的下颌。
那下颌像一个问号,微微前倾,
亚述闭了闭眼不行这不行
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儿,还该是
亚述挺了挺身子,立身
“你回去吧。”他说。面对普通的西里城居民,他是一个水果商贩。可当面对一个孩子,他不自觉地感到自己是个战士,是个保护者。
这样的战争面对铁流人那号称无坚不摧的呼汗旅的战争,该是他这样的男人的征战而不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那个男孩儿却没有说话,他的唇
不一时,一只迷途的小羊咩咩地
旷野里的风很大,那羊羔怯缩缩的,怕冷的绒毛
那男孩儿把它搂
那景象像一幅画家的画
铁流人要来了,西里城外的农人们都已惊慌得忘了回他们的羊群了。
那男孩儿还
那个男孩儿忽然伸出了手指。
他的食指真长,比中指还长。
那食指就像是他的法杖,
随着他的手指点出,只听他口里呢喃着“睡吧,睡吧,
他的语调太怪,亚述下意识地向那些羊群望去,他吃惊地
亚述揉了揉眼,然后才看明白,它们是
这是什么魔法
亚述骑着一匹他的财力所能买得起的最好的马。那是一匹杂毛的太过年轻的马。那马儿这时忽不安地践踏着蹄子。
亚述猛地下马,俯身到地上,把耳朵贴向地面。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来了
铁流人的呼汗旅真的来了
一共有七十多骑吧那群铁流人的马蹄敲打
亚述的脸也开始变得铁青。他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他跃上马,叫道“你快走这是男人的战争。所有的法典都要求,战争让妇女儿童走开,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个男孩儿却忽回过脸“你难道都没有一柄长矛吗”
亚述的手里,还是拿着他那柄只适合近身攻杀的干戈剑。他曾是一个战士,但所有的装备
碎石坡下忽有大风刮过。
那不是风,而是铁流人的呼汗旅挟着他们征杀过数百战而得之的腥风血雨,正
那个男孩儿忽然伸出了他的手指,指向石坡上一条蔓生的葛蔓。只听他叫道“藤蔓,藤蔓,我命令你所有的魂附
他的手指一弹,那藤蔓的生灵就变成了一道绿色的光直向亚述的剑上卷来。亚述甚至来不及躲避。
只听那个男孩儿叫道“变矛”亚述手中的剑忽然挣扎着呻吟了一声,然后,它突然加长,突然变形,变成了一支长矛。
亚述完全没有料到。这时他正骑着马向坡下冲去,口里还
然后,他才惊觉,手里的干戈剑已变成了一柄长矛。
他还来不及惊愕,只见坡下的大路上,那呼汗旅的先锋已经卷至。细小的沙石被他们疾快的马蹄带着
旷野里的风一下大了,这是呼汗旅从他们凶杀中得到的威焰。凡他们所到之处,五百码内,无不狂风顿起,如利刀割面。
亚述
他猛地现身,一个人拦
只见他们人人脸上和他们坐下的马头上,都蒙着面具。那都是铁打就的,装饰成各种狰狞图案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他们眼中的光芒极为强悍。那目光扫过亚述的脸,就像掠过了一股狂风一般。
铁流人中第三骑那一个首领般的人物没有再看亚述第二眼,就冲身边一个随队的魔法师说道“堂本,解决掉他。我们赶路要紧。”
然后他冲着后面队列中的人哈哈一笑“西里城中,据说有着最好的美酒,最丰满的女子,以及最无用的男人的血。”接着他又转向堂本,“当然,还有所有魔法师梦想的为王室所珍
那个叫堂本的随军魔法师位置最靠边。他随手一挥,只见一卷狂风夹杂着铁流人马蹄带起的利石,就向亚述呼啸而来。
他们有资格骄傲,
这是“风”系魔法的“狂风砂”
亚述的脸被利石打中,一时连眼都睁不开。
片刻后,他索性闭上双目,一振长矛原来铁流人今天的护队魔法师是修炼风系魔法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他说过要保卫这个西里城,那么,只有把命拼上了。
他的马向那狂风的来源冲去。对方一共六十七骑,是呼汗旅的先锋部队。
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对方有坚韧的铁甲,犀利的武器,还有护队的法师,更有强悍的首领。
这是一支征战的军队,而他,只能一个人与一支军队作战。
想到这儿,亚述自己都感到自己的狂妄。
可他不怕。
哪怕,
因为他是一个战士他想起以往的征战。这时他需要的是自己的魔法师出面,抵挡对方的魔法攻击。
亚述忽然听到风
七年了,他已有七年未曾征战。呼汗旅的魔法师果然强悍。这是“风”系魔法
他会不会还未冲上前时,就被对方的魔法刮得利石透体
他的长矛虽长,但魔法一向更适合远战。
可他接着
难道,这是“龙卷”
可那是风系的顶级魔法,哪怕是呼汗旅也该请不到这样高级的魔法师
他一睁眼,却已惊讶地
铁青色的风沙之幕呼啸飞旋,就罩
而他长伸的矛尖之上,他的鼻尖正前方,这时已多出了一个人。
居然就是那个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正单脚点着,瘦弱地站
暮色中,只见他的脸上涂着青泥,全看不清面目。一切都朦胧依稀,只有他的食指,那长而韧的食指银亮地伸着。
那是他的法杖
铁流人也好似为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他们的马蹄陡然止住。
碎石坡下,一切都静了下来。六十七骑来敌,呼汗旅,
那是什么魔法师居然轻灵得可以站上矛尖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软弱的西里城,还有谁敢横亘
与他们对面的只有二人一骑。
而他们的武器,只有那男孩儿的食指与那骑者的长矛。
那却是他们的杖与剑
堂本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是呼汗旅征战三十年来,唯一得以一直保其尊严之位的随军魔法师。他没有副手,因为他足够骄傲。这两人的出现完全是对他尊严的挑战。
他十根长长的手指忽然伸出,鸟爪一样地抓向自己身侧那长达丈二的法杖。他的法杖为风磨铜所铸就,
他的法杖舞动起来,碎石坡上的天地似乎都变色了。
铁青的、厚厚的幕布一样的天围拢过来,似乎天地也要以云为帷幕,围就一个舞台,来观看这一场大战。
其余的六十六骑呼汗旅的铁流人动都没有动。
这是他们魔法师与对方魔法师的战斗,他们不用插手。
这是一对一的因为,堂本这时要维护的是他作为一个随军魔法师的骄傲与尊严。
如果他一个人拿不下敌人而要人助力的话,那
堂本的魔杖搅动得越来越厉害,碎石坡上的碎石,大的、小的、重达吨余的,轻如薄刃的,都
你这个男孩儿不是把我刚才随手的一击用魔法化成石幕了吗
那我就要用这石幕把你们二人压碎挤扁
亚述只觉那男孩儿虽站
他担心地看着他的魔法师。原来,他果然不一般这就是他曾以自己的剑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刚才召唤羊群时,他只像一个平常的农家小孩儿,尖尖的下颌像所有孩童一样柔弱。怎么一霎之间,他已登上了自己的矛尖,居然敢单独与那凶名已盛数十年的呼汗旅中的随军法师酣战
亚述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孩子可以如此柔弱而又如此强悍
那男孩儿的战斗之法却更狂悍得让人心惊。他居然并不运用自己独创的什么魔法来破掉那堂本修为的风系魔法。他挺立起一根食指,居然要把对方用魔法召唤来攻击的旋涡之石都变成一个“石甲”,护
那些利石呼啸得越来越尖锐了。
他们分明一上手就已动用了最凶险也最耗法力的对耗之战。
堂本的眼睛已变得蛇一样的阴绿。
飞沙走石,旧的石块才旋得力疲,落
那些重浊的不堪大用的石块坠得也快,围绕着亚述二人一马追袭而至的石头渐渐只剩下拳头大小、更为尖锐的石块。
只要有一块穿透,那男孩儿所布就的石幕就会被撕破了。
狂风砂,狂风砂这一场法力的耗拼不只让亚述,连那久经沙场、一向山崩地裂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铁流人也都不由色变了。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走,石块的呼啸越来越尖厉,似乎仅只声音就足以把人体割裂
堂本的法杖忽然凝立不动了,他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
因为尊严,因为颜面,此时他已退无可退。
他甚至不甘心更换一种魔法来对付对面的小男孩儿。
所以他把一口血喷
然后,猛地,所有已落
那男孩儿忽然开口,他念出了一句古埃摩语的法言“汝之所施,是汝自身。”
堂本的神色忽然变了。那表情一瞬间不知是狰狞还是胆怯。然后,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他们眼中看到了一道汹涌的红流。
那是血,魔法师堂本的体内之血。只见他张大了他那长满黄牙的口腔,一股鲜血长江大河似的向那片石幕喷去
他受了什么刺激哪怕

随着那一点,忽然,堂本的身子像一块石头似的裂开。
那一点,点
他的身体
呼汗旅的铁流人终于变色了,他们的首领只凶恶地喝了一声“杀”

他的长矛所向就是那六十六名铁流人。因为
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赶快退走这是他的法师给他下达的命令。
那男孩儿的身体忽然悬空了,这是他的魔法。
但他悬空的身体一直悬挂
亚述的长矛
这种魔法亚述只是
可这个男孩儿怎么还可以召唤来藤葛冶炼自己的剑
木系魔法可以炼就“生机”之剑的。
难道说,这孩子,也
亚述的马儿却远比不上铁流人那蒙着铁面的马儿那么有冲荡沙场的耐久力。它只是一匹商人用的马,不到一刻,它就已开始气喘。亚述心头焦急,凭着这样的马,他是支持不了一时半会儿的。
他忧心地望向那个战斗中的男孩儿。那男孩儿虽
虽然亚述已斩杀了六名敌人于马下,可他也知道,自己的马儿支撑不住了,

东方。东方只有那原始与古老的布雷诺森林。
亚述的马儿忽然一声悲嘶,铁流人
他们都
可一条白光一闪,一匹魂似的马儿的魂灵忽然

它一钻就钻进亚述胯下那已重伤将死的马儿体内。
然后,那马儿重得生命似的一声欢呼,就腾跃起来。
这是什么呼汗旅的铁流人的眼里第一次闪现出恐惧。
“役牲灵”,这是大自然中最神秘最可怖的可以驱使万物牲畜的魔法“役牲灵”
这不是一个一般的孩子更不是一个一般的魔法师
那个早已衰弱的萨森古国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个可以使用自然门魔法的法师
他分明
“杀”呼汗旅的首领狂喝着。呼汗旅是铁流人的锐,自成立以来,还从未曾战败
而那个男孩儿虽悬
一定不是,否则为什么他可以不受所有冷兵器的攻袭
他那可恶的银色的食指却
“杀不了他们,也累死他们”这是呼汗旅头领下达的死战之令。
可这时,远远地从布雷诺森林被召唤来的魂已越来越多了,那是一匹又一匹水红的、水黑的、水白的野马的魂。
无数野马的魂
它们不像恐惧,却像是
长矛的飞溅下,流出的都是血,有亚述的血,也有呼汗旅铁流人的血。
而呼汗旅的随军法师堂本已裂成碎石。他死了,呼汗旅也就不再有法师为他们疗伤、恢复力。而亚述每出一点血,那男孩儿都立时招来松树的叶子敷
呼汗旅愤怒了。
他们知道他们绝对可以除掉一大一小这两个对手。
但他们实
那个男孩儿却
用逃走来对狂怒的对手以最后的打击。
可这时,已凝化为石、碎裂于地的堂本的尸身忽然扑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已碎化为石的法师居然死后还可以施展出他最后的一击。他对那个男孩儿的怨恨想来极深。
这一扑,他所有身体的碎块居然都没有扑向亚述,而是全部针对着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不防,这一扑之下,所有沉重的石化残躯就都击
那男孩儿一下被那些石化残躯紧紧地夹住。他青泥涂抹的脸颊上,一时现出了青泥也遮盖不的痛苦之色。
除此之外,还有恐惧。
原来,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亚述注意到了,他这么想着。
他来不及提醒,大吼一声,顾不得砍向自己的兵器,也顾不得自身的凶险,一柄长矛横扫着向那堂本死后的怨毒之魂击去。
砰的一声,伴随着亚述的痛哼,与那男孩儿几不可闻的低低呻吟,那些夹击男孩儿的石块被亚述一矛扫落。
可亚述身受数创。那男孩儿也萎然坠地。
他们同受重击。
呼汗旅同时欢呼起来。
他们追击而至。亚述的长矛却
亚述的干戈画起了一片锋锐的光护住了自己与坠于马下的男孩儿。
他情急之下低头望去,只见到堂本的残躯散落于地,跌落
而那个男孩儿瘦瘦地蜷伏
他轻薄的身子几乎看不到,像一摊萎落于地的衣服。
亚述伸手一拉,一把将那男孩儿重又拽到自己的马背上。
那男孩儿一定受创极重。
可他也真有毅力。他居然
只听那男孩儿上了马背后低低地喝道“退,快退,退向脊骨桥。”然后他就虚弱得再也不能吭上一声了。因为他所有的力都耗
四周的铁流人像潮涌一样地封堵住所有退路。
可男孩儿的食指一弹,一道银色的光芒耀花了他们的眼。旋即他的手指一伸,
然后,他们只能眼见着那男孩儿不断地用最后的法力召唤来布雷诺森林里野马的魂,灌注到亚述胯下的马体内,用一种追也追不上的速度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