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
人生
二十五郎却就住
一口烟下肚,他的面上就有了一丝渺茫的神情。只见他清瘦的脸上,一字的眉与黑核般的眼一时都隐约
烟锅里的残烟不多,如一场稀薄的梦,只几口就了,但二十五郎的神情,却似足以让魏青芜回味良多。只见他放下烟管转过身来,这时看见魏青芜,愣了一愣,开口道“戏要等晚上呢。”
魏青芜笑笑,他可不是为看戏而来“我不是要看戏,我是来找你的。”
那二十五郎一愣,淡淡道“找我”
他的眼中满是疑问提防。魏青芜脸一红,自己这么个男子一大早来找他,不由也想起了些禁忌和戏子们那风飘雨荡的生活,他摇摇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
他的话说得很真诚,二十五郎这时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他就是昨晚看戏的陌生人,才歉然一笑,静静道“对不住,我误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青芜想有什么事呢又能有什么事呢只是看了他的戏文后想和他见见吧。他口里道“我想和你到江边走走。”
奇怪的是二十五郎倒也没觉得他唐突。天还绝早,外面人不多,他就这么衣衫敞敞地和魏青芜去了。长江边风很大,吹得他衣衫飘荡。两人都没说什么,但
林老侍郎的园林
那三个字分明就是林侍郎
当时魏青芜就大惊。所以他一定要来查查。
他沿着花园向内堂行去,林家的家丁防范算是很严,但难不住他这琅琊魏家的一流高手。他进了内堂通花园的角门,
林老侍郎轻轻点了点头“是真的。”
他夫人哭道“他们为什么”
林老侍郎淡笑道“我
他夫人轻轻叹道“这个我也料到了,我只不懂,你怎么会又提前知道了索性不知道也还好,这么天天刀锋悬
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魏青芜心中也微觉惨淡,只听林老侍郎道“我自有我的消息来处。嘿嘿,这么多年,我提点刑狱,可也不是白干的,江湖上、绿林中、黑道里,也自有我的一些老交情。只是夫人你别怕,那脂砚斋出手虽然可怕,却只对事主,不伤家人的,这么些年,还没听说过他们干过赤地千里、灭门绝户的勾当。”
只听他夫人哭了一会儿,哭过后又道“我只不懂,你知道了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叫林心儿传出这个消息,如今闹得满城风雨的,日后就是死了,也弄得到处传着是个横死,只怕不好的。我这话倒不是为我,只是林家也是个大家,生意又这么多,人口也这么众,你一朝去了,还是有大仇的,日后叫大家可怎么过官面商面上都不好看呀。”
魏青芜轻轻一叹,心道,那夫人的话看似无情,却也是真的。林老侍郎如果横死,只怕传闻对他后代也会极为不利。都是秩序中生活的人,连死也要考虑后人,不得清静的。想到这儿,他的心里都觉得寂寞了。
只听那林老侍郎微笑道“我自也有我的意思,我也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消息传出了,你就当我没有帮手来吗”
他夫人不由一愣“他们可是暗杀行家,肯定也是武林人士。老爷虽然当日
她声音里分明露出一二分希冀的味道,只见林老侍郎若有意若无意地向窗外扫了一眼,淡淡道“他们我是指望不到,但你以为那脂砚斋这是接的头一道生意吗三十年来,他们无一次失手,杀的可都是江湖大佬、名公巨卿,他们就没积下些仇人吗我这个消息传出,他那些仇人听到,你说他们会怎么办呢”
他夫人似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番算计
窗外的魏青芜听得只觉背上寒毛一竖果然是一个驱虎吞狼的好计不愧是曾
那晚后来魏青芜又到勾兑楼听了一场戏。戏散罢他请二十五郎宵夜,两人吃的是小摊子。如今扬州城认识二十五郎的多,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街选了个冷清的小摊儿。两人要的是两碗馄饨。这是个背静小街,馄饨碗口的热气似是这个平常小街上唯一的一点热火。馄钝摊子的热气
吃罢馄饨,他二人也就此分手,魏青芜自回客栈。不知怎的,他不由得
怎么认得出呢魏青芜从十二岁起就苦练易容之术,装成一个男子,连晚间也少有懈怠。到后来,他自己也少有想起自己是个女子的时候了。他的父亲是魏府正枝,却是一个小妾所生,所以
努力自有回报,魏府一门,上下四代,十多年下来,大家似已早忘了魏青芜是个女孩儿,一例把她当作男子来看的了。这尤其表现
可就
当时她就想过,为什么自己的感觉会这么淡呢那晚,她也曾经吐出喉核,卸下唇髭,披开长
想起那一刻的感觉,魏青芜的脸上忽然湿凉是啊,回不去了,如今,自己做一个男孩儿已受到重用后,好多对男子的神秘感也就此消失了。她不知道,有哪一样的男人自己还会看得上眼。平日里,
镜前的魏青芜轻轻一叹,她知道好多男孩嫉妒自己,好多女孩儿艳羡自己,可她们有她从小受过的那种不甘于永闭大宅之内、作为一个大户偏枝的那种不可说、不能言的痛苦吗她们有过她一样的挣扎苦斗,以求一炫的心态吗没有。想到这儿,魏青芜唇边有些冷冷地一笑,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她不能容忍自己就这么陷入自伤自怜之中。她是个男儿,她是一个比男孩儿还强的女孩儿,要如一个男孩儿万般当自强。镜中长
铜镜中,模糊了眉眼的魏青芜的眉梢眼底,似乎就有了一丝睥睨的神色。能吗她见过了太多太多不成材不争气的男子了,她还会对男孩儿有感觉吗可是,为什么会对二十五郎有那么一丝奇妙的感触,那是一种她全未感受过的感受。是不是也因为他
当的一声,魏青芜忽
暗中只听似有人轻声啧了一下,道“好身手。”一个窈窕的影子就
将到城墙因为升平日久,扬州城的城墙虽并不低,但并没什么防守只见前面那人影直腾跃而起,踩着砖缝凸凹之处向上疾升。魏青芜并不怠慢,人也跟着向城墙上追去。那人
林中四五十步远却有块小小空地,魏青芜
暗中却有人嗤声一笑,却是个女声。只听那女声先开口道“想不到,真想不到,江湖上闻传的一直鼎沸的脂砚斋竟是山东魏府的人。崔巍一门果然阴辣我们就见见你又如何”
说话间,只见黑暗处,两个人影已现。他们原来一个隐
魏青芜淡淡一笑“两位是何人,又是什么来历,意欲何为”
那男子没说话,那女子却开口笑道“意欲何为我们又是何人脂砚斋当真目高于顶,杀了人了,还对方亲属也不认得的吗”
她两度提到“脂砚斋”,魏青芜心中不由略觉尴尬。以她这几日所探,自己家中看来确实与“脂砚斋”牵扯极深,但连她也不知那脂砚斋是否确实就出自自己山东魏门。她们这么一个世代旧族,家中隐秘原本极多,虽然魏青芜现
只见那男子拍了拍掌,朗声道“我看你身手不错,
那男子气度极为凝肃,魏青芜对他比对那女子戒意还深。只听魏青芜道“
那男子看看身边的女子,神色一时颇为悲愤,冷笑道“我们是何人呵呵,你家伯父杀了家父,就没跟你们提过我和内子的贱号吗”
说着他一拊掌,冷冷道“鹤飞鸢游不能持”他声音至此一顿,那女子已接声道“碎镜朱颜起唏嘘”两人声音一沉稳、一清锐,
所谓“花飞蝶舞、鹰鹤双杀”是武林中享名极盛的一对夫妇,长江一带,几乎无出其右者。三年前,江湖上传说脂砚斋接的那一单生意就是暗杀江左名门“鹰鹤双搏门”的老门主剧老爷子。眼前这男子看来就是号称“鹰鹤双杀”的剧古了,那么那女子想来必是他的妻子,出身“天台派”的“花飞蝶舞”路雪儿。这一对夫妻,成名已二十年之久。据说,“鹰鹤双搏门”的第一高手是剧老爷子,可他的功夫还不及他那青出于蓝的儿子剧古。剧古年少时不屑于依赖家门之盛名,单身独剑纵横江湖,所以并不算“鹰鹤双搏门”门中弟子,他的师父是少林古嵩。古嵩乃绝代名手,他的这个弟子是单传弟子,又系出名门,所以出道以来,声名一时无两。魏青芜手心不由就微微出了些汗,明白了对方所云的“血仇”到底是何意思,也真不知自己到底今晚还熬不熬得过去。
她知多说无益,所以也就不再说话,静静提气蓄势,打定主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且逃。她不知“脂砚斋”是否就是大伯所创,所以倒不便辩白,不想弱了山东魏门的名头。剧古却侧目望向他妻子道“雪娘,你确定他确实就是脂砚斋弟子吗”
路雪儿点点头“刚才我
剧古却双目一沉,凝声道“那么,小朋友,今晚你给我留下吧”
他一语方落地,魏青芜已知他要出手,一抬眼,只见他身形已原地拨起,如鹰如鹤矫捷似鹰、飘纵如鹤,这个名动江左的高手已经出手他的身形瞬息百变,魏青芜一眼望去,心中已是大惊只见他
也是“脂砚斋”三字
魏青芜一见之下,已知自己今晚麻烦大了。如果只是路雪儿一人,她自信也许还应付得过去看她出手,功夫已和自己
可他这里才退,他妻子路雪儿已又猱身攻上,魏青芜全不得闲,三人转眼之间交手已过十余招,魏青芜额上冷汗涔涔,这可是她出道以来面对的最险恶的一战,对手是一对成名多年的夫妇。如果不是剧古料定对手背后还有主使人
路雪儿却不耐久战,眼见这么取魏青芜不下,已叫道“古哥,飘风坠梦。”
她叫的是剑招。剧古
魏青芜心下一叹“不好”她险险一避,头巾已被剧古一掌抓下,一头长
剧古夫妇似也没想到
魏青芜堪堪滚出林外,才站起身,就待向扬州城疾掠而去,就
昏昏沉沉了有一会儿,魏青芜只觉头上有凉水浇拂,一睁眼,只觉头好沉好沉,才
昏睡中,她似觉得自己好像
魏青芜脑中纷繁错乱很久很久,魏青芜醒来时,看见一个青年男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