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于心有愧。
去往餐厅的路上。
beta虽然一直在挑起话题，但眼珠时不时就转向后视镜，看身后跟着的那辆车。
宋珈恩正好要回公司开会，与她们同路，却不和她们坐在一辆车里，交代薛容和宋微时好好谈谈。
到了餐厅，薛容不过落后宋微时两步，竟然隔了十多分钟才进来。
宋微时注意到她唇角有新添的伤口，领口两枚扣子也不合时宜地扣上了。
…
薛容在吃饭途中临时加了几道菜，笑了笑：“温曲应该是第一次来C市吧？这里的菜味道不错，你带回去让她也尝尝。”
这不是薛容第一次替宋微时做决定，宋微时是个不喜欢花心思的人，不管今天吃什么还是送长辈礼物，她一概丢给薛容。
宋微时没说话。
薛容看了她一会，说：“温曲身上有被alpha标记的痕迹，不过很淡，被你的信息素盖住了。”
安顿好温曲，留在那边的人给薛容发了几张照片，并很快分析出腺体附近的咬痕出自omega。
薛容做事周全，宋珈恩只说一句要温曲的资料，她会连同温曲身上有几道疤、疤的由来这些细枝末节也一一探究清楚。
“omega会下意识依赖第一次标记自己的alpha，她对……鲛人alpha的留念会持续到下一个alpha标记她为止。”
“鲛人死在海边，按理说她待在那个地方会有益于缓解情绪。”
宋微时无法洗掉alpha在温曲身体留下的印记，正如温曲对鲛人的记忆无法随着鲛人消亡而忘却，还会因为发情期得不到它的重复标记越来越想念它。
伴侣早逝而崩溃的omega不在少数，明知挽救她们的方式是快速找到下一个匹配度高的alpha，却极少有omega能做到，最终都会追随伴侣死亡。
宋微时骗温曲没有被鲛人标记，又联合小镇里的人烧死她的alpha，这是非常恶劣且危险的行为。
还好除了薛容与宋珈恩，没人知道。
薛容的眸色偏灰，不笑会显得凉薄。她观察到宋微时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之后将唇紧抿，像是一道不说出伤人话的最后防线。
“珈恩的建议是暂且放……”
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薛容适时止住话音，笑容浅了些。
“我现在不会送她回去。”
宋微时的反应就跟她说今天不想吃西兰花一样——纤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排细密阴影，掩住眸中不耐到极致的情绪。坐得笔直，却又透出些许僵硬。
她在薛容面前发了很多次脾气，但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别人。
如果薛容的话惹怒了她，她不会直视薛容，不想让眼中暴戾烦躁各种糟糕情绪影响她们的关系。
她实在懒得处理人际关系，这已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
听见‘现在’一词，薛容眼眸微闪，不再提宋珈恩的名字：“也可以，让她在这里好好玩，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
经理亲自将打包好的饭菜送过来，用了非常精巧的木盒。
宋微时起身就走，看也不看它一眼，薛容叹了口气，在经理尴尬的目光中提起木盒并道谢。
上了车，薛容自然没把木盒递到宋微时面前惹她不快，沉默着等车启动后，才说：“失去alpha对omega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哪怕是无意识的。”
“既然想留下她，我建议让她接触一下心理医生，以她目前的状况也很难进入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微时，你要给她时间。”
薛容点到即止：“你记得告诉她这些是你觉得不错的菜品，都是特地新做的，没人吃过。”
“……”
“可以吗？”
宋微时声音很低：“知道。”-
车停在薛容为温曲安排的单元楼楼下，薛容向宋微时道过晚安，目送宋微时进门。
车门关上，她拿起手机，屏幕停在一小时前在餐厅就收到的消息：【我带温曲出去吃饭啦，地点是小区对面的xx餐馆，这是可以的吧？！】
薛容没有另外派人盯着温曲。
了解到温曲住的屋子对门邻居是个独居女孩，自由职业，薛容给了对方一笔钱，让她留意温曲的动静。
温曲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身份证件和通讯设备统统被没收，出行极其不方便。
薛容在屋内给她备了零食，倒是没料到温曲这么快就跟自己的‘眼线’关系好到能一起去吃饭。
一直没有新消息，意味着她们还没回家。薛容垂眸片刻，轻笑了声。
…
开了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楼道内的声控灯还亮着。
女人像是被定在门口，半天都没动一下。
她的身形被调皮的灯光拉成又长又黑的影子，手里的饭盒被影子模拟成武器的形状，仿佛丢出去就能炸烂一大片。
印象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无论是在宋宅还是宋微时自己的住所，总有人会为她打扫好房屋并留几盏灯，夜晚像是一块轻薄美丽的黑色面纱，可以是浪漫的、暧昧的……
没有眼前这种不讲道理的黑。
她根本没打算照薛容给的说辞与温曲交流，把东西放在温曲面前即可，薛容准备的东西温曲不可能不爱吃。
她甚至没想过温曲收到木盒的反应——她毫无期待，自然不该失望，她不悦的点在于薛容的礼物被温曲‘冒犯’了。
大有一种‘你竟然不等在家里毕恭毕敬接受薛容的心意并感激涕零你凭什么’的感觉。
声控灯暗下，又亮起，像被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急促又尖锐的‘嗒嗒’声给惊到。
【怨气值60】-
温曲很快被宋微时的人找到。
那两个神色不善的人闯进快打烊的餐馆，一言不发将醉醺醺的女人架起，快步往路边停着的车那边走。
跟温曲一起来的邻居早就收到薛容信息，说会有人来接温曲，让她不必管，所以只是托着脸打了个嗝，笑眯眯看人被拖走。
两个beta的动作并不温柔，车门一开就把温曲往里面塞，唯恐这人在自己手上多留一秒惹来雇主不满。
“……”
于是端坐的宋微时被醉鬼扑了个正着，险些气疯了。
她刚要让人把温曲拉下去，腰间圈着她的双臂骤然收紧，紧得几乎勒疼了她。
这人笨拙地蹭上来，对着她的唇角含含糊糊亲了好几下，劣质酒的气息混着omega好闻的信息素喷洒在她面部，令她呼吸也逐渐滚烫。
“你！——唔，滚……滚开！”
缠人的omega将她的嘴亲得湿淋淋，又亲又笑，压在身下的女人眼神惊慌又羞恼，推拒的动作似是不忍用力，总能被得逞。
小镇里长达数月的身体。交缠，omega十分熟悉她的身体，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触碰后颈。
就在宋微时眼神迷乱地接受omega的舔吻时，这人突然不动了。
她低眸一看，温曲直接压着她睡着了。
宋微时：“……”-
温曲被粗鲁推进了浴缸里，荡起来的水很快将她衣物浸湿，像扒在她身上吸血的怪物，弄得她很难受。
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张脸，是她没来得及去见最后一面的那个人。
她得偿所愿地扬起嘴角，伸手去够，结果那人后退一步，嫌恶地盯着她，目光冷得她心跳都停了。
“……喂。”
宋微时深色略显僵硬。
不过是躲避这只醉鬼的突然袭击，这么大个人居然就坐在浴缸里面望着她哭，哭得那么伤心，好像她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她就是没让她抓到而已。
omega的哭声让她表情越来越不自然，最终，她一把攥住omega搭在浴缸边沿的手，心烦意乱地放在自己颈侧：“让你摸了，别哭了。”
“……”
哭声戛然而止。
宋微时松了口气，还未嘲讽几句这人多狼狈，忽而眼前一花。
“！！！”
后背撞上冰冷冷的瓷砖，宋微时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扑倒她的omega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断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
宋微时脸色铁青，想骂醒醉鬼又怕这人哭得更厉害。
她的腰背摔得极疼，瓷砖地上的水透过衣料寒进了骨子里，身上压着的人醉得不管不顾，她的腿扭成不自然的姿势，痛得要命。
折腾许久，好不容易把人重新放进浴缸，自己也站了起来。
看着睫毛湿得睁不开的人，宋微时胸口起伏片刻，眼眸眯了眯-
隔日。
温曲在干净柔软的大床上醒来，身上狼狈的酒气被洗得一干二净，还有着她从未闻过的香味。
她立即意识到身旁躺着另一具躯体。
偏头就看见宋微时的脸。
女人的模样比她惨多了，睡梦中依旧紧皱眉头，唇瓣红。肿，眼尾淡红，面上似有泪痕。双手被一截色彩斑斓的丝巾死死绑在一起，脖颈间全是咬或掐出来的伤痕。
温曲沉默两秒，轻轻掀开被子。
“……”
温曲：‘这是我干的？’
系统无辜：‘不知道啊，我眼前全是马赛克。’
温曲：。
系统：‘宿主昨晚装醉装到一半，后来好像是真醉了。哎，都是这具身体酒量不好，不怪宿主！’
温曲慢吞吞给女人解着丝巾。
这条丝巾是衣柜里的，薛容有为温曲安排一年四季的衣物，一副她会久住的样子。
温曲没有戴丝巾的习惯，她昨晚出门是跟邻居纪凝去对面的一家中式小炒餐馆，也不可能戴这东西吸油烟气。
总不能是醉后突然有了翻找衣柜的癖好吧，还有宋微时的后背——那一整块绝不是她‘吸’出来的？
想着，温曲将丝巾叠好放在一旁，倾身过去嗅了嗅宋微时腺体处的伤口。
上面的信息素的确是她的，不是宋微时在外鬼混一整晚回来甩锅给她。
“……够了！”
温曲被一道力推开。
宋微时醒了。
她反应极快地盖住自己的身体，面上有屈辱之色一闪而过。
脑中仍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场景。
看完轮回剧情，温曲不再怀疑‘温曲’对宋微时深情到痴迷的爱慕，这得益于宋微时漂亮得犯规的五官和宛若精雕细琢成艺术品的身体。
她被宋珈恩养得太好了，除了性格以外几乎没有缺点，不论是做omega还是做宋家人都是合格甚至优秀的。
见温曲被她动作惊得怔住，宋微时眸中划过一丝愉悦，嗓音却冷冷的：“你昨晚一直在喊鲛人。报复够了吧。”
“什……”
“你不想承认？”
宋微时盯着温曲。她醒得比温曲还早，她当然知道温曲确认过腺体的咬伤。这对宋微时来说怎么不算一种冒犯？
果不其然，她如愿从温曲眼中看到了愧疚。
还有很多疑点。温曲不觉得自己是个喝醉后能把人伤成这样的‘犯罪分子’，也不觉得她在失去意识后会对鲛人的死有这么深的仇恨，深到要杀了谁。
正如宋微时所说，鲛人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温曲没有及时改正的错误。
如果她没有贪图鲛人的拥抱而纵容鲛人留在危险的人类社会，如果她没有心存侥幸不送长出腿的鲛人回去，如果……
宋微时应该理直气壮，因为错的人不是排斥异类的宋微时，是自私自利的她。
鲛人的死她要负全部责任，宋微时带她离开那种伤心的地方，来到这里不缺吃不缺喝还有住的地方，她不应该感谢吗？
——这样想着也没有什么不对，但似乎处处都是不对。
温曲想得头都有些疼了，也可能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她不想再去争执鲛人的事，没有争执的必要，全是她的错。
所以停顿很久，温曲说：“对不起。”
“帮我上药。”宋微时心安理得，“你肯定把我腺体咬开了，自己摸。”
可当温曲下意识按照她说的抬手想触碰omega脆弱的地方时，宋微时又将她的手毫不留情打开：“摸什么摸，去拿医药箱。”
“……”
温曲顿了两秒，翻身下床-
等温曲提着东西回来，就见床上摆着她的证件和她的手机。
手机完好无损，是温曲以前那只，不过因没电关机了。
若手机交给薛容保管，还给她的状态一定是满电吧。温曲想。
这位beta小姐的确是个很容易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只是一面之缘，温曲却好像对她有了一定了解。
宋微时穿了件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新睡衣，是薛容按照宋微时审美挑选的，这让宋微时的心情看起来好了点：“我这几天不回去。”
温曲抬头看她。
“不然被我姐姐看见，她会杀了你。”宋微时故意拉低领口，露出更多的伤痕。
温曲低眸：“我不介意。”
“……”
她听见女人深呼吸了几下，咬牙道：“上药！”
上药过程中宋微时睡着了。
醒来后房间内残留一点药物的气味，没有人声。她随口叫了声温曲的名字，无人应答。
宋微时眉心轻折，想起睡前将手机和证件还给了温曲——她拉开手边的抽屉，发现温曲并未乖乖把东西放在这里。
有了昨晚对她造成的‘伤害’，温曲满心愧疚，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她，所以她才会主动交还手机。
可宋微时起床找了一圈。
房间没人，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证件和手机都被温曲带走了。
很明显，人跑了。
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就算看见她伤成这样，温曲也不会留下？
【怨气值80】
一时之间，宋微时分不清是被一个愚蠢omega欺骗的愤怒多还是被这人抛弃的愤怒更多。
盛怒之下宋微时手机都拿不稳，她要打给薛容，要让薛容十分钟之内把那个卑鄙无耻的omega给捉回来，她要——
还没想完给omega的惩罚，门孔插进钥匙的声音传来。
宋微时一怔，看向开门进来的人。
“……你去哪了！？”
温曲见到宋微时还有些不自然，但女人快步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急切，仿佛有什么东西丢了。
温曲疑惑地看向她，举了举手里提着的东西，回答：“买早点。对门的纪凝说他家包子很好吃。”
“……”
眼神锐利地审视装在白塑料袋里的食物，宋微时攥得更紧了：“以后去哪告诉我。”
温曲平静说：“你睡着了。”
宋微时默了两秒，恼羞成怒：“发短信不会吗？！！”
“……”这人又看了她一眼，着实不明白她的焦躁从何而来，总不能是需要自己到这种地步吧，又没进入发情期。
“我只离开了几分钟，十分钟不到。”
宋微时一字一顿：“两分钟也要说。”
温曲没再争辩‘那你把这些还给我的意义在哪’，她敢肯定她一旦说出口宋微时就更有理由软禁她了。
温曲沉默着把两人份的早餐摆在桌上，宋微时本想说不吃，又的确是饿了，狠瞪了温曲一眼，转身进卫生间洗漱。
十几分钟后，空碗被宋微时一推：“真难吃，以后别什么人推荐都信。”
温曲垂眸慢慢吃着：“我觉得挺好的。”
“……”
温曲犹豫了一下：“我跟纪凝约好了今天要去附近的公园。”
宋微时嗤笑：“玩也不会挑地方。”
她以为温曲会问那应该去哪玩，这人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哦’了声，不说话了。
宋微时后颈的伤突然隐隐作痛。
“你看见昨晚的……”
说到这，宋微时绷着脸没说下去。
温曲：“那些剩菜？我丢掉了。”
“……”宋微时。
椅腿在地面划出的尖锐声响令她吃饭动作一停，抬头看去。
宋微时表情阴沉，狠狠剜了她一眼，进了卧室。
第42章 人非草木。
温曲想了想，跟了过去。
宋微时当她的面褪下衣物，露出青紫未消的身体。
浅色眼眸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这些或情。色或可怖的伤痕：“宋微时，如果我会无意识伤害你，你为什么不送我去精神病院呢。”
她脸上没有波澜，唇瓣机械开合，淡淡地吐露着自己都不疑惑的问题，听起来像个可有可无的小建议。
“你们家应该可以做到吧。”温曲说。
“……”
裸。露的背部线条肉眼可见僵硬许多，下一秒，赤着的脚狠狠踩皱了地上丢着的衣物，猛然转过来的眼眸深不见底：“谁教你的？！”
温曲歪了下头，没听懂宋微时的意思。
这需要人教么？这不该是很正常的反应？在见识过宋家冰山一角——薛容以后？
“是你的邻居。”
温曲没有回应，而宋微时定定看了温曲半晌，很快选中了罪魁祸首。
眼前的omega随随便便就能被条鱼给骗了，被人骗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知温曲面上的怔忪又让宋微时误会了什么，她面色阴沉：“让薛容给你换个地方，少跟不三不……”
“过分了，宋微时。”温曲蹙眉，“你没有见过邻居，我们也没有在讨论邻居品行。”
女人彻底不耐烦了，转身就要去拿手机联系薛容，却被身后的omega轻轻拉住。
非常轻的力道，轻到一不留意就会借转身动作将她的手甩掉——但宋微时被她拉停了。
大概将其当做温曲道歉的前奏，宋微时嘴角微微上提，眼珠朝侧后方一动，是个准备聆听的姿态。
温曲说话语速很慢，跟她吃饭一样，有种仍在犹豫的意味：
“薛容说你希望我暂时留在这里，我本来没有打算留下。”
“……”
第一句话就不那么好听。宋微时刚要挣脱开她，又听她继续说：“但是你把手机和证件还给我，也肯吃我买的早餐。”
“我想我可能误会你了。”
omega说得认真：“在这个问题上薛容与我交流过，她会给我一份薪资不低的工作，所以这间屋子你可以租给我。”
宋微时第一次不觉得薛容的名字被频繁提及是好事：“你租得起？薛容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自动忽略前一个问题，温曲接下来的话顺畅得多：“你不是担心我走了吗？我跟你签租赁合同，不到期我是不会走的。”
系统都没料到会有这个发展。
宿主将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定性为房东与租户，看起来比轮回剧情中是要正能量一些。
它看见怨气值骤降。
宋微时从不过问薛容办事采取的手段，这次她却有点好奇——薛容究竟跟omega说了什么，能让惦记鲛人的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她不会问温曲，否则会让温曲误会她多关心她似的。
温曲静静与宋微时对视。
在宋微时眼中她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想走是因为鲛人，想留是因为薛容，生出的任何念头都是被其他人影响，好像一个不完整的东西，只有被使用的时候才能创造一点点价值。
而‘温曲’又总能找到为宋微时开脱的理由，毫不吝啬付出。
这种相处模式贯穿大半轮回剧情，直到后来‘温曲’精疲力尽，没办法满足宋微时的需求，于是被掠夺。
通过‘温曲’的眼睛，温曲见过各种各样的宋微时，很少这样对上这双眼，仿佛跟她对视都是一种不必要的客气。
【怨气值50】
宋微时移开视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别薛容薛容的叫，她是我的助理。”
温曲：“薛助理？她说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喜欢叫她薛容。”
宋微时这会停顿的时间更长，再开口，语气仍是不快：“你们才见了一面？两面？”
就已经是朋友了？
据她所知，能被薛容称作朋友的人极少，一般是以前同学，知根知底且志趣相投。
——温曲凭什么？
温曲不太想跟宋微时分享交友心得，她已经在宋微时对邻居的态度上碰过壁：“嗯，她是个好人。”
完成了谈话任务，温曲松开抓住宋微时的手，回客厅继续收拾。
…
宋微时回来第二天就做过全身检查，腺体问题几位医生还开会讨论过，给出的初步治疗方案是慢慢戒掉目标信息素对她的影响。
宋微时的发情期没有规律，她常常忍不到见面的时间，用自。残的方式逼薛容将温曲带过来。
接到电话，被迫中止工作的温曲沉默几秒，说：“我的海神像忘记在床头柜里。”
贴身物品很难不沾带物主的信息素，薛容明白温曲的意思，但陷入发情期的宋微时意志力和破坏力都不能跟正常时期的她相比。
薛容制止不了宋微时，还不小心被她咬伤。
她神色沉静给宋珈恩发了一段视频，没过几秒，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宋珈恩与她通话让她务必将温曲带来。
“可是医生说……”
“微时需要温曲。”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带着淡淡疲惫。
薛容手指收紧：“好，我知道了。你今晚回来吗？”
“先处理好微时的事，她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好。”
半小时后，常服都没来得及换上的温曲被推入宋微时房间，门外的beta告诉她不帮宋微时度过发情期不能离开。
“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这几天的损失会赔偿你，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让微时冷静下来。”
温曲看向坐在床边盯着她一动不动的女人，感觉距离薛容在路上说的‘神志不清醒’有段距离。
忽然想到什么，她眸光微冷，扫视房间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摄像头。
依照她们对宋微时的看重，温曲怀疑抚慰的过程是否‘公开透明’。
甚至幻想得再离谱一些，监控器的屏幕后站着一群人聚精会神观察她们，制定所谓的治疗方案。
作为诱惑宋微时的‘目标’，温曲对她们的治疗方案略有耳闻——为此薛容还不辞辛苦去她的工作地点约她下午茶，明为商议实则警告她离宋微时远一些，尽可能地一周只见两面。
温曲答应了。
现在是治疗第一周，她们无法看着宋微时痛苦，主动破坏协议，轻飘飘打乱温曲的生活规划，让温曲站在这里，被暗地里也许存在的无数双眼睛审视。
温曲竟然没感觉到一丝诧异。
她在大庭广众被带走，面上平静得薛容都忍不住看她好几眼，主动开口解释宋微时的状态刻不容缓——
温曲听完她的话，点头道：“我在配合。”
进入房间，闻到浓烈的杜松子酒信息素，温曲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未像abo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发热，宋微时的发情期也没有顺利牵起她的发情热。
轮回剧情没有详细描述如何治疗宋微时的腺体，就算有也未必能当样板，因为鲛人出现，她们没像轮回剧情中在小镇待够一年。
轮回剧情早就被她们更改了。
戴过的海神像被缠在宋微时腕部，她自。残的方式就是用细绳去勒自己的身体，让残留在细绳上的稀薄信息素融进她的身体、血液里，她能从中得到些许难得的快意。
见到温曲，她停下动作。
工作场所今天人不少，温曲工作服上混杂了好几种信息素，有alpha的，有omega的。
它们像半透明触手蠕动着缠在一块，缓缓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把这人信息素困得死死的——不给她半点。
处于发情期的omega占有欲完全不低于alpha，不过她们本性温和，危险性往往被忽略。
但宋微时显然不在此列。
她是个为了尝到一点点信息素就能割开自己皮肉的疯子。
打算去浴室洗净双手的温曲余光一瞟，瞟到床边那人站起来了。
这像是一个危险信号，自动诱发温曲平日深藏眼底的暴虐。
…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出来的女人带着一身潮气，直接去了衣帽间。
床上的omega比温曲来前还多穿了两件，伤口被草草处理过早就不流血了。
轻薄美丽的丝巾被紧紧系在她的眼睛上——办这事时温曲犹豫了两秒，最终也献出一根不同色的丝巾勒住她的口舌。
主动上薛容的车只是不想在公众场合闹得太难看，何况她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若不想跟另一个人产生亲密关系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像以前那样放点血？
没必要。温曲决定遵从医嘱，强行让宋微时戒掉对她信息素的贪恋。
在被温曲主动触碰的那一秒，身体被温和好闻的草木系信息素渐渐浸润了，奇异的满足感顺着那点接触的部分弥漫全身，令宋微时不自主发出几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冰凉软滑的丝巾坠在她泛红的锁骨上，像一条散发出好闻香气的温顺艳丽的蛇，隔着皮缓缓摩挲她的骨头，想借她的体温暖热身体。
她的手迫不及待抬起，刚要抓住它的尾巴，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挡住，慢慢摁在枕边。
带有熟悉又陌生的杂乱气息的身体贴近，她不肯接纳除了其中一种以外的所有信息素，漂亮的眉深深皱起，唇瓣微张要替这人清理掉那些恶心气味时，她的眼被盖住了。
透过丝巾，若隐若现看见一些光亮，不时被这人落在近处的手遮掩。
因此她不觉得眼前的黑暗哪里不好，能给她带来她喜欢的信息素就好得不得了。
可惜那些幽幽散乱在空中的信息素很快淡去了，那人离开床侧，进了能彻底隔绝信息素的地方，抽离得如此无情。
…
伴随着身后传来的不规则‘呜呜’声，温曲重新点开老板给她发的资料，默记起几个重要部分。
她离不开房间，但冷静的情绪只能催发出很淡的信息素。
如果宋微时不在短时间内平缓下来，将闻不到一点——因为会被更霸道的杜松子酒味盖住。
温曲不打算干预宋微时，想让宋微时自己学会收敛信息素、压制失控的发情期，以此度过轮回剧情中宛若诅咒一般的‘一年之期’。
所以她认为医生的治疗方案很有必要，宋微时对她信息素的需求越小越好。
系统：‘宿主不怕目标的腺体出现其他毛病吗？’这跟它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但不知道是不是宿主没走开的原因，目标对宿主没那么不满意，至少怨气值没涨。
温曲：‘唔，有问题再解决问题吧。’
系统：‘……’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不管怎么说宿主比上一个世界温和多了！只是坐在旁边不理会，没有直接把目标‘作恶多端’的腺体割下来。
第43章 麻烦你了。
当然不可以割。
宋家备受宠爱的omega可不是上个世界无父无母的吸血鬼，在这间房里破了一点皮宋家人都会记在她头上。
一旦宋微时恢复，她的报应也就来了。
再想得消极一些，宋家根本不会让她这个碰过宋微时的普通omega活着，‘一年之期’不仅是宋微时痊愈倒计时，也是她的生命倒计时。
背完资料，温曲打开社交软件回消息，老板问她母亲情况怎样——薛容给的请假理由是她母亲重病，急需她回去照顾。
老板是薛容朋友，一位beta女性，平时会带她的omega女友来艺术馆，都是性格非常平和的人，应该想不到会有人编造自己母亲重病实则想跟omega厮混来骗长假。
好在温曲的父母不在，负罪感似乎能少点。
温曲面不改色回了一大段关于母亲病情的解释，很快得到老板关切。
她垂眸盯着这几段长长短短的语句看了会，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躺在床上omega断断续续发出一点声音，系在眼上的丝巾被水洇湿成深浅两色，身体无法自控地轻颤着，空气中的杜松子酒味仍旧很浓郁。
看来依赖宋微时那点可怜的自制力度过今天是不可能的事。
温曲边挽着袖口边朝床边走去，屈膝压上床，使过于柔软的床垫发出轻微响动。
指尖碰上湿热的丝巾。温曲看了眼腕上的表，距离她进来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在频繁的高热折磨下，宋微时应该才符合薛容所说的‘理智全无’。
两条丝巾被解开，湿软地落在枕边。女人脸上潮湿的热气不可避免弄脏了她的指尖。
那双总是显露着几分凉薄的纯黑眼眸仿佛被难以描述的恐惧深深吸引，空洞又迷离，痴愣望着温曲的脸。
眼尾不受控地溢下透明液体，将自己灼伤般烫得发抖。
宋微时第一次在温曲面前露出这种承受不住的弱态——小镇里，她时时发情，时时要得到温曲抚慰，晚一秒温曲都该死，怎么可能在眼皮子底下烧成这样。
“……真可怜。”
浅色眼眸似寒冬的湖水，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既不怜悯也懒得嘲讽，像无悲无喜映出枯败树枝的水面，随路过的人怎样评价。
手指被床上人轻轻挨蹭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讨好。
温曲触上这人发热的腺体，惹来一声呜咽，如怨如慕。
四肢的桎梏都被解开，虚弱的omega软绵绵靠在温曲膝上，乖得不可思议。
“能听见我说话吗。”
温曲托起她的下颌，低眸问。
“……”omega不答，欢喜地蹭蹭温曲掌心，像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动物。
“不要再散发信息素了。”温曲摁住她的腺体，有点粗暴，“很难闻。”
系统：‘！’
omega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继续蹭她，却被温曲掐住脖子，动也动不了了。她哀切地发出一些声音，没得到一分怜爱。
…
薛容进来是三个小时之后。
她一把抓住往外走的omega，看向床上人：“等微时情况稳定下来再离开。”
温曲挣脱她的手，抱臂倚在门边。
薛容带来的医生都是beta，手忙脚乱给昏迷过去的宋微时一项一项做检查，温曲这才确定房内没有监控。
直到其中一位年长的女医生对薛容点头，薛容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温曲淡淡说：“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有需要我再……”
“正常发情期是持续一周左右，她的发情期不规律，但不会就此要她的命。这几天内她只会持续几个小时。”
温曲没看薛容，看着被人扶起来摆弄的宋微时，嘴角微扯：“我不想大半夜被你抓过来为她治病，这里难道没有别的房间？”
“……有，我要问过珈恩。”治疗还没有结束，薛容不能拍板她能否留下。
听到这个名字，温曲乜了薛容一眼，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薛容怔了下，紧接着目光紧紧追过去，同时回味这个眼神的含义——这是温曲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对她们的厌恶。
医生说宋微时身上没有其他信息素残留，腺体也没有咬痕，倒是四肢有捆绑的痕迹。
这明明是医生建议的治疗方案：离目标信息素远一点，最不能在宋微时发情时出现目标信息素。
但薛容不是把人给带来了？关了近五个小时，居然什么都……
医生表情难掩对那位omega小姐的赞赏，不过从宋微时的角度出发，这就太难以言喻了。
薛容将医生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宋珈恩，电话那边静默几秒，那人说：“按温曲说的办。”-
系统：‘薛容和宋珈恩对宿主的好感度都在缓步增长诶，薛容的涨到40啦～’
温曲回到要交房租的房子收拾衣物，很快返回宋微时的第二居所。
晚餐前薛容抽身下楼与她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疑似将处于发情期内十分难搞的宋微时全权交给她。
说到一半，留在楼上照顾宋微时的小助理着急忙慌跑下来，请薛容上去一趟。
于是晚餐是温曲一个人吃的，整个房子里的人都在为苏醒后发脾气的宋微时奔忙——
楼梯很快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又是那位匆匆忙忙的助理，她气喘吁吁跑到温曲面前：“温、温小姐，请您跟我来一趟……”
温曲给助理倒了杯水，助理摇头不喝，温曲就自己喝了。她示意助理稍等，饭还没有吃完。
助理本想再强调一遍楼上有多混乱情况有多紧急，想到薛容交代按温曲说的办，只好憋闷地站在那，心里不免对这位温曲小姐有了想法。
所有人包括薛助理都在忙，就你一个人不紧不慢在这里吃饭，如果微时真的出了问题还不是她们这些人背锅。
助理怨怼的目光几乎能凝成实质扒在温曲筷尖，好让她食不下咽赶紧放下筷子上楼缓解宋微时的痛苦——但温曲坐得太稳了，夹菜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一楼渐渐弥漫杜松子酒味，是宋微时的信息素再度失控。
助理是个omega，她敏锐嗅到了味道——看着无动于衷的温小姐，她轻轻咬住唇，什么话也没说。
期间做饭阿姨和医护人员都下来了，路过餐厅看了温曲一眼，神态各异。
助理等到没脾气，温曲才慢慢放下碗筷，跟她一起上楼。
…
房门虚掩着，手一放上去就开了。
助理发出一声惊呼，极快地瞄了瞄温曲，眼神复杂——
很好理解，她跟在薛助理身边已久，实在见惯了醉酒后的宋二小姐喜欢缠在薛助理身上的场景。
说是有意识也好说是无意识也罢，反正这个时候的宋小姐只有薛助理能安抚下来，连小宋总过来都没用。
她是见惯了，这位宋小姐名义上的‘伴侣’呢？见得惯吗？
助理不觉得两个O能走下去，何况宋微时对薛助理的特别谁看不出来？
卧房内的画面没那么不堪，只是赖在薛容身上不松手的宋微时隔着一层单薄衣料有一搭没一搭亲吻着薛容颈侧。
薛容一脸无奈，又得伸手护着她的腰，免得这个娇贵的omega撞到哪里。
“……温曲，你应该早点过来。”薛容一边稳住宋微时柔软的腰肢，一边对温曲说，“微时刚刚想用你的海神像自残，被我拦下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一般这种话后面都要跟一个‘你不要误会’，哪怕没说出口意味也很浓了，因为她在解释。
一旁的助理小声嘀咕：“我提醒过了。”
温曲神色如常，走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海神像。
细绳换了几次，海神像的边沿有点深色血渍，说要戴在脖子上辟邪防鲛人似乎说不过去了。
她收进了口袋里。
薛容见她靠近，本想将缠人的omega送到她怀里，谁知温曲弯腰是为了捡地上的东西，薛容顿住了好几秒，眼眸逐渐深邃。
宋微时不愿离开薛容，双臂紧紧搂着薛容脖颈，每被推开一点，就要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呻吟，叫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推了。
薛容大概以为‘转移宋微时’是个大工程，刚要好声好气与温曲商量，谁知——
温曲的手刚从口袋里拿出来，就直接攥住了宋微时肩膀，在宋微时还没来得及发声前就用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强行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扯。
薛容、助理：……！
薛容看着被捏在温曲手中格外乖巧的宋微时，轻眨两下眼，似是有诡谲笑意从中一晃而过。
她温和道：“麻烦你了。”
接着，助理被薛容牵了出去，门合上，房间内剩宋微时和温曲两人。
不知是不是被温曲绑得三个小时烧坏了脑子，现在的宋微时太无害了，尽管还有点坏脾气，但最简单粗暴的手法居然能让她听话。
宋微时没有像抱薛容那样抱着温曲，她鼻尖轻动，一点点嗅着温曲身上的信息素，肢体不似刚刚那般亲昵。
可见意识全无，宋微时的身体也是有偏爱的。
第44章 不准背叛。
又回到了温曲曾问过系统的问题。
为什么看不到宋微时的好感度？原因是太低了，系统担心温曲恼羞成怒撂挑子不干。
系统：‘在此期间要是让目标无法戒掉宿主的信息素，好感度可能会涨得快一点。’
温曲没有选择这个方法，因为‘瘾’是双向的，宋微时戒不掉她，她就不能离开。
…
这一次宋微时的状况比上次好得多，被绑了一个小时后还有力气，能一点点抬起酸软的手拉住温曲袖子，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温曲就靠在她身边没走，等她自己缓过来将信息素慢慢收回去——然后能闻到温曲微乎其微的米仔兰信息素。
中途温曲会给她喂点水、掰点糕点，动作勉强算温柔。
时间一到，薛容就带着一大堆人进来给宋微时做检查，温曲知道薛容担心她将怒气宣泄在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宋微时身上，所以每次都来得特别快。
次数多了，薛容发现她对伤害宋微时这事没有兴趣，出现得会慢一些。
逐渐恢复神智的宋微时也往往在薛容出现后沉默着从温曲怀里或腿上起来，手朝薛容伸着。
“……”
薛容看向温曲。
坦诚而言，温曲对她们心照不宣的暗恋游戏不感兴趣，与医生确认宋微时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便直接离开。
而宋微时性格固执，薛容不握住她，她就会一直伸着，招魂似的。那双眼黑黝黝，不知在盘算什么。
保险起见，薛容认命凑近，见这小祖宗似有若无注视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勾-
转折在两个月后。
治疗效果初见雏形，宋微时有十天没再陷入莫名其妙的发情期，恢复了正常生活。
温曲知道不是她的治疗有用，是‘一年之期’到了。
这两月她见过宋微时的姐姐宋珈恩。
与轮回剧情中一见温曲就想用钱打发她的冷酷alpha不同，这次的宋珈恩更像以姐姐的身份与她交流。
约在艺术馆附近的餐厅，由薛容引荐。
简单交谈后，宋珈恩表明来意，希望温曲对宋微时的‘治疗时间’再延长一些，最好能再续一年，可以签合同，相关酬金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
薛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挂着温和笑容坐在宋珈恩身边，偶尔不经意与宋珈恩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温曲：“宋微时知道吗？”
宋珈恩笑：“放心，她知道。”
看完合同，温曲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我以为您会希望我离她远一点。”
“看得出来你在帮微时变好，她是被我宠坏了。”说到这里，宋珈恩唇角笑弧更深，并不像个反省的模样。
没聊两句薛容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宋微时，她似乎喝醉了，吐字不甚清晰地要薛容去接她，报了酒店名字。
“珈恩，我先去接微时，她在……”
“稍等。”宋珈恩拉住薛容，与宋微时如出一辙的深黑眼眸直勾勾盯着想要顺势离开的温曲，“你不担心微时么？”
她知道这个来自沿海小镇的omega非常喜欢目前的工作，想结束这次面谈也不是因为怕她。
“有薛容。”
薛容接电话时，宋珈恩貌似对温曲的反应很在意，一直在观察她。
最终不知观察出个什么结果，竟说出：“你跟小容一起去。”
薛容瞳孔紧缩。
与此同时，系统：‘检测到目标体内有迷x药成分，宿主快去啊啊啊！’
温曲：‘？’
系统：‘你还记得轮回剧情中的那个渣A么！宿主猜得没错，目标有郑少英的把柄，他知道目标生病了要整目标呜呜呜。’
温曲：‘她跟谁在一起。’
系统：‘宿主敏锐！跟、跟她那个堂哥！宋堂哥上次没在目标这里要到钱，所以跟郑少英合作。’
温曲：‘薛容的反应是？’
系统：‘她对目标的好感度真的太低了，不确定她要干什么。’
薛容的身份信息像未解锁的隐藏剧情，轮回剧情中将她描述成遭受alpha虐待的貌美beta，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温曲喝完手边红茶，简单擦擦嘴，点头说：“好的。”
宋珈恩慢慢松开抓住薛容的手，伸到温曲面前，与面带疑惑的温曲握了握-
下午一点左右到达酒店，两人去过宋微时说的房间，发现没有人，宋微时的手机和随身物品杂乱丢在地上，像被人强行带走。
房间内有好几种浓郁甜腻的香气杂糅到一块，温曲这具身体又是对气息很敏感的omega，不得不捂着鼻子往门边撤去。
她看着薛容里里外外翻查好几遍，似乎想从摆放齐整的柜子里挖出一个不存在的宋微时，她提醒了声，薛容这才不紧不慢直起腰，打电话找人查宋微时的下落。
有系统的帮忙，温曲知道宋微时还在这家酒店，她想直接带薛容去找人。
据系统所说宋微时情况危急，可能一分钟都等不及了。
没能打开宋微时手机的薛容遗憾点点屏幕，闻言看向温曲，不赞同道：“我已经派人在查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现在毫无目的乱跑没有用，只是浪费时间。”
说着，她双腿缓缓交叠，慢慢靠进柔软的软椅里。
“我知道你很着急你的工作，现在请稍等，我保证短期内不会再让微时打扰……”
温曲没听她说完，转身想走却被不知何时守在走廊的黑衣保镖挡住。
beta温和嗓音在身后响起：“珈恩说过你必须等微时稳定下来才能离开。”
温曲：“我知道宋微时在哪。”
薛容摇头：“别耍花招。”
也就是在这一刻，温曲突然看清beta眼眸深处藏着的隐晦暗流，沉闷而压抑。
与之扭曲却对应的，是她唇边弯着温婉得体的笑，她轻声说：“就待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面上交织，像是要催生出另一张陌生且冰冷的脸——它明知宋微时腺体尚未痊愈，但就是要看着宋微时暴露在无数种未知危险面前。
屋内沉默片刻，温曲拿出正在通话的手机。
看见屏幕中央显示的来电人，薛容面上那种诡异的安详凝滞了，她骤然收紧手指，听见那道女声说：“带薛容回来，其他的按照温曲说的办。”
被薛容自己带来的人抓住时，薛容还在盯着温曲的手机，像在不断回忆alpha说的那句话，想从中找出点什么。
…
之后的事堪称混乱又血腥。
温曲带着尽职尽责的保镖闯入郑少英开的房间里，守在房间里的不是郑少英本人，是宋微时那个喜欢赌的堂哥。
这位堂哥是信息素淡薄的alpha，因此不受宋家人器重。
突然闯入的人吓破了他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紧张到狰狞的五官松懈，留下的深深纹路里有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淌。
“不、不是我……我没有……”
这堂哥估计也是怕宋微时，办这事时一直在喝酒，喝得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站不起来，腿一软差点跪在温曲面前，与一滩烂泥无异。
保镖非常不客气地拽起他，像死狗一样拖在地上。剩下的几个陌生alpha看起来人高马大，其实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对付起来倒也容易。
温曲隔着人群去看满嘴鲜血的omega，看见掩在碎发下凶戾又暴虐的纯黑眼睛，歪了下头。
哀嚎声此起彼伏，脖间忽而有了点点痒意。她用手一抹，是一滴飞溅上去的鲜血。
见到她擦拭脖颈的动作，对面的omega有模有样地跟着学起来，宋微时抹了一整手的鲜血，再学温曲歪头。
“……”温曲。
桌上摆着一大堆喝了没喝的酒，温曲眼一抬，让保镖拿去做药物鉴定。
屋内杜松子酒的信息素非常霸道，几乎将其他alpha类似求偶的信息素统统压制。
回想起房门打开看见的场景，温曲轻轻抿住唇。
她以为她看过宋微时被逼至绝境的样子，落海受伤、只能依靠omega、甚至跟一条鱼争宠，这对宋微时来说还不够绝望？
看过轮回剧情，温曲依旧不认为宋微时本人有什么攻击力，不过依仗alpha姐姐和宋家，真实的宋微时就是个被宠坏到没有底线的娇贵omega。
然而她没见过具有杀伤力的宋微时。
那几个想要标记她的alpha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严重的血流不止，却被要标记omega的本能催促着继续靠近宋微时。
温曲进来时，宋微时正死死咬住其中一个alpha的喉咙不松嘴，深色的血不断流入她的衣领，将领口一圈都染成浓稠的红。
浓黑的瞳孔仿佛也被血液激成红色，敌人的痛叫像是最美妙的作料，她甚至在享受着涌入嘴里的血。
保镖和其他人都无法接近，因为她看起来随时能跟谁同归于尽。
除了温曲。
温曲熟悉又温和的信息素大概是这场混战里唯一能接近宋微时的存在，它不断安抚着宋微时，直到温曲的手碰到宋微时的肩。
宋微时单薄又紧绷的身体迅速软了下去，眼眸中因仇恨而燃起的火光渐熄。
她疲惫地靠着温曲，拉着温曲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慢慢往温曲怀里缩，又成了怕冷且娇弱的omega。
情况比系统描述的要遭。
给宋微时下的药专门针对omega，下流无耻，目前宋微时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药物侵袭，前两个月的治疗前功尽弃，还有可能留下其他隐患。
保镖很快清空房间，医生还在路上。
…
临近傍晚，温曲总算带恢复神智的宋微时回到宋珈恩的住所，住进宋微时从小到大睡觉的房间里。
屋内装潢精美奢华，床头坠着小巧漂亮的铃兰花灯，灯光柔和美丽，轻轻映着床边面色苍白的omega。
“没事了。”
半跪在面前的omega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慢慢替她擦泪，眸光专注，看不到其他情绪，仿佛眼前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她不要哭，至于那些有的没的都与她无关。
宋微时上半身被厚厚的毛毯裹着，仍是无法抑制地颤抖。
想到那些耻辱、令她恶心的画面，宋微时睫羽一颤，就是一串晶莹的泪落下。
她并未被脆弱的情绪包裹着，而是一边落泪一边抖着唇说要他们都死，表情阴狠，双手几乎将床单扯破。
顿了顿，又一把抓住温曲摸自己的手：“你不准跟他们一样，你不准背叛我。”
“……”温曲蹙眉看她一会，挣了挣，没挣开，这人阴晴不定的性子真叫人无奈。
“我的生活不是以你为中心，什么背叛你不背叛你，我答应不了。”
若是薛容或者谁，这个时候一定不会跟她呛声，一定会顺着她，先把她的情绪安抚下去再说。但这个人……
阴郁的黑眼珠定在温曲脸上，半晌，她非但不生气，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温曲眉头皱得更深：“……你还是好好休息，腺体受损有一定几率令情绪失控，休息能缓解很多。”
“没让你走。”宋微时抓得更紧，要将她手腕掰断的力道，“你不是答应了姐姐要治我？你现在走什么。”
看来宋珈恩没撒谎，的确是把治病的事告知了宋微时。可她的知情权并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宋微时。”
“你又想教育我？”
温曲刚开了个头，后面的字都没来得及发声，就被宋微时直接打断：“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教育我？”
女人眼眸深不见底，除去要那些人死以外的阴狠以外似乎还多了点什么，像委屈。
“……”
温曲顿住了。
宋微时另一只冰冷的手也摸上了温曲的腕，嗓音还有些哑：“你陪我休息，不然我睡不着。”
“那就不睡。”
“你再这样气我，我就告诉我姐姐让她把你绑在我房里哪里也不准去！”
宋微时耐心终于告罄，那只看似就是想摸摸温曲的手瞬间收紧，成了抓住猎物的钳子。
温曲：“……”
在轮回剧情中没发现宋微时这么喜欢跟姐姐告状？
哦对，温曲那时都没资格见宋珈恩的面，因为她的身份是宋微时感兴趣的‘小宠物’，而非能治疗宋微时的‘药’。
后者比前者有人权一些，或者说有利用价值一些。
见这人总算安分下来，宋微时满意了：“上来。”
第45章 折骨为心。
温曲没有照做。
她不喜欢穿着外出衣服上床，尽管这床不是她的，也不打算久睡。
“我去换身衣服。”
“就这样。”宋微时不容置疑地说。
omega垂眸不动，面部轮廓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白皙，干净又温暖。
“……”
那些难听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宋微时想到这人走进房间救她的情形——并不像影视剧中用音乐或滤镜渲染的英雄，更像是误入野蛮森林的小鹿。
对房间内险恶又阴暗的一切无所适从，呈茫然状态，既不知道其中危险又不熟悉背地里的规则，整个房间里唯一认识的就是疯狂伤人的她。
所以在看见她之后，丝毫不顾忌她的危险性，没有犹豫地来到她身边。
【怨气值10】
现在呢？这个总算有点omega样子的小o想学着变成她世界里的人，穿她衣柜里的衣服，沾染上她的香气，再陪着她好好睡一整晚，她为什么不能宽容些呢？
“好，我来给你挑。”
宋微时抬手压住肩上毛毯，另一只手稳稳牵住温曲手腕，双脚踩进棉拖。
似是被软绵绵的触感逗乐，艳红冰冷的唇角慢牵起细微弧度，一副比温曲还期待搭配衣服的模样。
看着女人的背影，温曲慢慢说：“你好像很喜欢拒绝我的提议。我只想换件衣服，你不需要替我做决定。”
宋微时停住了。
周围空气也好像凝住了，默默讥讽温曲的得寸进尺。
“如果你想要我留下，再问问我就可以了。”
温曲想了想，走到宋微时身边，更改了被迫落后她两步必须跟随她的姿势。
宋微时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看在温曲刚救过她的份上勉强思考两秒，然后很直接地说：“你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我问你有用么。”
这句话说的不是温曲的性格，是宋微时的性格。
小镇里认识温曲的人绝不会说她难相处，而宋微时难搞的脾气是连宋珈恩这个顶级alpha都要头疼的存在。
温曲点头：“有用。”
omega平静的语调让宋微时甚至生不起怀疑的心思，仿佛在温曲开口那一刻心底就有个声音在说：她不会骗你。
宋微时唇瓣微动，双眸有一瞬的出神，又很快将唇线抿直，握紧了这人继续往前走。
短短几步路，宋微时走得额上出了冷汗。她太虚弱了，本就不该逞强下床，最好也别有太多情绪波动。
等宋微时意识到不对劲，她已自然而然靠着温曲坐在矮凳上，任由刚刚还不想抱着她睡的人虚虚抱着她。
温曲：“想要信息素吗？医生说在这个时候用一些安抚的信息素会比较好。但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信息素能安抚到你，你可以教我怎么调整。”
“……”
女人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小镇的omega都这样笨到不知道怎么释放信息素？那之前在小镇温曲不是刻意安抚她，是她主动地被温曲给……
宋微时面色难看。
温曲以为她是难受得厉害，按照系统教的‘释放信息素’。
没多久，淡薄的米仔兰花香渐渐飘散开来，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别扭地、笨拙地将浑身不适的omega包裹住。
宋微时一开始以为温曲在戏弄她，这点信息素能做什么？她刚闻到一点味道就没了。
后来对上omega诚恳又谨慎的眼神，她才知道这人是真的不懂得释放信息素，这一丝连一分钟都保持不了的香味居然就是omega辛辛苦苦挤出来的全部——
宋微时还未开口嫌弃，温曲已先一步从她没有半分缓和的身体状况了解真相。
淡淡的花香更淡了。
宋微时：“……”
看见这人搭在自己膝上用力到泛白的指关节，宋微时的话像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还好，继续。”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好。”omega话音失落，“我可能不该跟宋总签合同，我……”
“我说继续！”
随着她的出声信息素越来越弱，宋微时额上青筋都在跳，她难以忍耐地抓住想要临阵脱逃的人：“你不签合同还想让谁签？谁允许你把我往外推？”
末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说：“我没说停不许停。”
【怨气值0】-
等宋微时熟睡后，温曲慢慢拿开环在腰上的手，用自己枕过的枕头塞到宋微时怀中取而代之。
她轻手轻脚出了门，慢吞吞下楼，不妨遇到刚回家的宋珈恩。
看见她下来，宋珈恩也是一愣，接着轻笑：“你在微时这里睡不好？”
“……”温曲摇头，“我只跟您签了治疗她的合同。”
没有签跟她谈恋爱的合同。
哪怕用信息素安抚的过程有许多肢体接触，但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定位模糊，成为一个随便可以当成什么的人。
宋珈恩微微颔首：“你现在要走？我可以派车送你。”
温曲知道附近不好打车，便谢过她准备让开路请她先走。
宋珈恩忽然又说：“不着急的话，你去医院看看薛容。”
“……”
宋珈恩的人在酒店就带走了薛容，温曲一直在安抚宋微时，系统看她们两如此和谐兴奋得什么也不管了，她并不知道薛容的下场。
根据轮回剧情猜测薛容至少和宋珈恩在一起好几年，宋珈恩也不像会轻易下死手的人。
何况温曲不适合以朋友身份去看望薛容，酒店的突发状况就发生在几小时前，她们见面也尴尬。
“我……”
“你决定就好，不用告诉我，晚安。”-
温曲隔了两天去的医院。
系统：‘天哪！*居然发生了这么离谱的事！！’
它说宋珈恩的确没伤害薛容，甚至连缘由都懒得问，直接让人送她离开C市。刻不容缓，像是为了避开谁。
结果薛容半路折返，出了车祸，却因宋珈恩不在场不愿意进手术室……
温曲明白宋珈恩要她去看薛容的原因了，大概是想在宋微时手中保住薛容的命。
系统紧接着爆出一个惊天大瓜：‘车祸是薛容设计的！！她不想离开宋珈恩！’
温曲：。
系统：‘我都惊呆了，她真的差点死了啊！’
薛容病房外有专人把守，他们一见温曲就忙不迭放行，唯恐晚一秒温曲改变主意。
系统唏嘘：‘先前你来都不一定能见到她，她伤得太重了。’
病房很静，薛容不喜欢身边一直有人盯着她，即使她伤到了腿，没人帮扶下不了床。
温曲走到床边，床上人没有睁眼，破损的嘴角却微微提起，有点遗憾：“差一点我就能一辈子赖着她了。”
“……”
薛容也知道她会来，或许是温曲的到来更让她确定了宋珈恩对她的情感，真实情绪难得外露。
系统：‘薛容对宿主的好感度涨到了60！’
对常人来说类似是有好感甚至可以相处的对象，但对薛容来说——应该是目前除了宋珈恩以外最让她满意的人类，没有其他含义。
“她让你来给你许诺了什么？”
“没有。”
“啊。”薛容脑门上缠着厚厚几圈白纱布，看起来有些滑稽，“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以后别找她要人情。”
温曲刚想说不用，薛容就已经开始说自己其实不姓薛，姓容，有个成绩优异的omega妹妹。
温曲：“……”
薛容讲的故事很短，就是本该有美好前程的妹妹遇到郑少英后患上抑郁症，很快自。杀了。
“她说她就是觉得跟这些人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很恶心。”薛容身上没有哪一处能好好动弹，语气却轻飘飘地，“我也觉得恶心。更恶心的是他们手里有我妹妹的照片。”
“我拿不到。”
薛容蓄意接近宋珈恩，想通过宋珈恩慢慢拿到郑少英的一部秘密手机。起初都很顺利，直到宋珈恩让她去照顾宋微时。
郑少英从十几岁就开始糟践懵懂无知的omega，偏要在媒体面前装作跟宋微时青梅竹马，一直暗恋宋微时，把自己伪装成什么‘纯情大少爷’，各个社交平台都非常活跃，有不少拥趸。
薛容知道宋微时不好惹，如果没有把柄她绝不会松口跟郑少英这种烂人接触。
也就是说，宋微时对郑少英做的那些事十分清楚，她不曝光，不对付郑少英，一点也不觉得郑少英该死。
宋微时和郑少英本质上是一样的烂人。所以当薛容得知郑少英利用那个废物堂哥给宋微时下套，她选择冷眼旁观，就像冷眼旁观那些可怜omega的宋微时一样。
她失败了。
薛容反应很快，在宋珈恩要见她的那一刻就准备和盘托出，无论如何也要获取宋珈恩的原谅。
没想到宋珈恩要送她走，再也不见她。
薛容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想要的alpha也没得到，她不可能离开C市——她是想把自己撞残的。
她一旦出事，宋珈恩对她的感情会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可以挽回很多。
没残不是坏事，因为温曲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会非常不好过，不仅是受了重创的身体，还有宋微时那个人渣的报复。
宋珈恩不会对妹妹出手，目前能在宋微时面前保下薛容的，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平庸的omega。
宋珈恩开口让温曲来，就是让温曲去做这件事，相当于欠了温曲一条命、一个巨大的人情。
薛容不想要宋珈恩欠别人东西。
这人脑回路也是奇怪，她不送珍贵礼物，送了这个悲惨的故事。
在此之前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世，她认为比自己的命值钱。
温曲听完只有一句话：“宋微时不会放过你。”
薛容笑了。
“随便吧，我也想看看珈恩能为我做到哪种地步。”
“……”
温曲没有久留-
房间里。
床上人睁开眼，眼前不是熟悉的人脸，而是一个无辜又洁白的枕头，带着极其微弱的米仔兰花香。
宋微时：“……”
笨蛋omega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签了治疗她的合同不该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吗？为什么总想着往外跑？
宋微时烦躁地阖上眼，侧身将枕头抱得更紧，鼻尖在枕上轻轻蹭了蹭。
嗯，这样会浓一点。
‘叩叩’
门被敲响的声音突兀响起。
宋微时懒得开口，反正omega等几秒没听见她拒绝就会开门进来。
三秒，五秒。
一分钟过去了，那人都没进来。
本以为很快能抱到omega的愉悦荡然无存，宋微时蓦地起身，将被子枕头统统掀翻到地上，赤着脚直接走到门边。
她狠狠拉开门：“你没有手吗？非要等我……”
门外是宋珈恩。
银发alpha看了眼乱糟糟的地毯，了然：“你在等温曲？”
宋微时立即反驳：“谁等她了。”
话是这样说，但明显朝楼下极快速地瞟了眼，没看见熟悉的人影，眸色被不快的阴霾覆盖。
“温曲去医院看小容了。”
“……”
宋珈恩当然不会闲的没事盯一个‘药’的动向，宋微时意识到什么，抬眼，面无表情与alpha姐姐对视。
两人五官并没有多少相似，但此时此刻，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冰冷与残忍却如同一面镜子，映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
毕竟宋微时是宋珈恩亲自养大，她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当然，宋微时目前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来自宋珈恩，她要对付谁从来不用自己想办法，宋珈恩会最先得到消息，避免她脏了手先替她出手。
这件事有趣就有趣在这里——宋微时不想放过薛容，动手的人却一定是宋珈恩。可宋珈恩不想要薛容再出事，基于这点才反过来劝宋微时。
因为宋微时不同意的话，她还是会为了妹妹像处理以前那些人一样处理薛容。
良久，宋珈恩退了一步，主动开口：“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言外之意只要薛容活着，活在哪里、怎样活着都好。
“不可能。”
宋微时眼神冷漠且尖锐：“她不主动出现，我也会找她，没必要折腾来折腾去。”
“微时。”
宋珈恩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人影靠近，面颊紧绷的肌肉突然就松懈了。
她话音一转：“小温回来了。薛容怎么样？”
“……精神还好。”
慢慢扶着楼梯站稳的温曲斟酌着回答。她来得真不是时候，又太是时候。
宋微时眉头紧皱，不想从她嘴里听见有关薛容的消息，快步过来抓住温曲往房间一推，当着宋珈恩的面摔上门。
宋珈恩不仅不恼，还极轻笑了声-
太阳光被隔绝在窗帘外，屋内昏暗，只听见两人的喘息声。
被紧紧抱住的温曲眨了两下眼睛，轻轻在宋微时后背拍了拍，迟疑着：“我去看薛容你不高兴了吗。”
“……”
“她出了车祸，差点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
温曲拍她的力道重了一下，瞬间感受到手下的脊背僵硬了。
这是个下意识动作，温曲都没过脑子。她有点尴尬地想将手放下，却听女人嗓音微哑：“继续。”
“……”温曲。
薛容的故事应不应该当做说服宋微时的筹码？温曲觉得不应该，所以她沉默。
宋微时不满她对自己无话可说，下颌抵着她肩膀，命令道：“随便说点什么。”
温曲想到了另一个话题：“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我可以回去上班了吗？”
宋微时：“……”
宋微时：“你还是闭嘴吧。”
第46章 缺氧玫瑰。
于是温曲不再开口。
薛容为了妹妹主动接触宋家姐妹，轮回剧情中她为了躲避alpha去小镇想必只是个噱头，真实情况可能就是她的企图被宋珈恩觉察，不得不被送离C市。
宋微时所作所为不可能避开宋珈恩耳目。
可以知道的是宋微时手中一定有那些照片，或者更炸裂的把柄。
要怎么拿到呢？-
宋珈恩给了温曲机会。
自那天离开艺术馆，温曲一直没机会回去工作。
宋微时的腺体看似稳定得不会再乱冒信息素，实则跟她日日待在一起的温曲清楚，她身上的信息素一天比一天淡，仅仅半个月，就淡到几乎闻不见了。
系统甚至开启目标生命倒计时：‘她的寿命居然只剩两个月！’
怨气值稳定在1左右，几乎没有大变动。
系统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目标死后任务就能完成的意思，它总不能撺掇宿主早点了结目标试试看。
闻言，温曲没有反应。
喜怒无常的omega不想在家里闻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还非说宋珈恩送来的beta助理身上有薛容用过的香水味。
那位可怜的beta助理换了好几种香水，每次都被宋微时嫌弃——据助理小姐姐自述，宋小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垃圾。
温曲确定了，宋微时在极度厌A和普通厌O后患上了终极厌B症。
现在她身边的活物大概只能有温曲和宋珈恩两个，连只无害又毛绒绒的猫从她面前走过都得被嫌弃有猫味。
这绝不能怪omega的身体嗅觉敏感。
温曲向艺术馆的老板提出辞职，她工作时间连请假时长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宋微时一天病不好，她一天不能离开。
往好处想，也许明天宋微时就死了，她可以解脱陪葬。
她站在原地怔了许久，像被某种声音惊醒一般下意识朝楼梯方向走了几步。
等她明白刚刚听见的呼唤是大脑自动从这段时间枯燥乏味的回忆中随意截取出的碎片，她嘴角自嘲地提了提。
她左手拿着一本纸质书，弯腰又用右手捡起地上没合上的书，扫了眼页码，眼神毫无波澜。
宋微时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明明前天就已读过这一页，这两天居然又停在这里。
耐心也变得非常差，上午温曲坐在旁边至少看见三次宋微时一脸烦躁地拿起手机又放下。
当然，也有可能是宋微时想联系一个不能让温曲知道的人。但宋微时为什么不开口叫温曲离开？她以前一定会这么做。
总不能连这件事都忘了吧。
半夜，温曲照例用沾有米仔兰信息素的枕头替代。
被关在这个大房子里一步不能离开，每天能做的就是替宋微时缓解痛苦，让宋微时开心，安排宋微时一天的计划，尽可能让她下楼活动——
这具习惯了小镇无拘无束生活的身体，近期也有些承受不住，消瘦速度不比宋微时慢，失眠状况愈加严重。
omega木着脸下楼，苍白面容在壁灯微弱的映照下仿佛每根骨头都清晰可见，一种深深的疲惫令身上的皮肉正在无形消解，很快要挂不住了。
鼻尖微动，嗅到一股不属于这间房子的味道。
睫毛抖了抖，她掀起眼帘。
是宋珈恩。
宋珈恩来到这里的次数还挺少的，她太忙了，看温曲能把宋微时照顾好很是放心。
放心到宋微时父母现在都不知道宋微时病况。
宋珈恩似乎并不意外温曲会在这个时候下楼，她眼神示意温曲过来，桌上早已倒好两杯水。
她第一句还很客气：“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微时很黏人吧？”
这句话开头，仿佛要结束她全职保姆的日常生活。
温曲确定这位alpha刚刚盯着她脖间新鲜咬出来的印子看了一会，捧着氤氲着热气不能入口的开水，谨慎答：“还好。”
单独面见alpha对这具身体压力太大，温曲必须刻意提起精神才能不试图远离。
宋珈恩也没打算碰这杯水，放松地靠进椅子里，属于顶级alpha的威压无声铺开：“不用替她遮掩，她病了，腺体没办法散出信息素，过不了多久还会有难闻的气味，必须要更换腺体。”
温曲听到了重点。重点就是后面几个字。
这一瞬间，她想起自己之前签过一份帮宋微时治病的合同。
……这两者不会有关联吧。
系统：‘！！’
系统：‘完了，我觉得有。’
宋珈恩是温曲见过最适合银灰色短发的女人，出面也很少说废话：“腺体更换手术有很大风险，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不会同意微时上手术台。”
的确，依照宋微时目前对气味的敏感程度，若腺体散发异味，她可能活不下去。
而一直照顾宋微时的温曲又会是什么情绪呢？解脱？担忧？
毕竟omega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听到一个跟自己日日相处的人会死得痛苦，她怎会无动于衷？
看见温曲面色微白，宋珈恩略满意地继续说下去：
“对被摘除腺体的alpha或omega来说不会有太大影响，只需要定期吃平衡激素的药物，隔两个月来医院检查即可。”
她没有直接将范围圈定在omega中，像是这事还有谈判余地，也故意将术后恢复过程说得轻而易举，缓和谈话气氛，极大程度降低温曲的排斥心理。
再一点一点试探温曲底线，在温曲理智被撬动时适时抛出最好条件，做到所谓双赢。
正如系统所说，宋微时的身体要等不及了。偏偏温曲的信息素没被宋微时排斥，还同样是omega——
难道宋微时回C市做身体检查后，宋珈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才会在宋微时还没病得那么重时请温曲签下合同、有备无患？
薛容留下她、给她找工作不过是想要把温曲当做‘备用腺体’困在C市，一旦宋微时出事就该要温曲付出代价——
在C市好吃好喝待了这么久，仅凭跟宋微时那点关系，够么？自然还需要搭上一些别的东西。
温曲先前还因剧情更改、宋珈恩对她态度与轮回剧情不同觉得这次轮回容易，看来是她轻敌。
“……”
温曲垂眸不语。
只是omega桌下交握的手不受控地颤着，是对未知未来的茫然也是对气场全开的alpha的惧怕。
“微时很听你的话，所以我也不会为难你。”宋珈恩将一切尽收眼底，红唇轻提，语气宽容下来，“我支持你的决定。”
她没有看错，说最后半句时，温曲发颤的手强行停住了，像是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冷静下来、注意这句话饱含的深意。
她等待着猎物主动走进她布好的网里。
宋珈恩很干脆地离开了-
没过两天，温曲收到了艺术馆老板托人送来的东西，是一幅未完成的贝雕画。
贝雕画的制作工程并不容易，需要精心挑选贝壳经过磨型、切割、雕刻、抛光等工序一点一点拼凑而成，成品色彩绚丽、珠烁晶莹，又有典雅古韵。
这幅半成品都算不上的东西是温曲亲手制作，她想贴两只金羽毛的孔雀。
毫无疑问，老板同意她辞职了。
这里没有继续能制作贝雕画的工具，温曲暂且将它搁置在客房里，想着总有一天会带着它离开。
结果贝雕画放好没有两分钟，下到一楼的温曲差点被从二楼直接丢下来的画砸到——
那时温曲还在犹豫离开是不是对的，她在这里的生活无聊却不会为生计发愁，她在忧虑是不是自己不懂知足。
若要离开，也必须依靠宋珈恩或宋微时，这两个找谁都不是无偿。回到小镇，面对没有鲛人的屋子，她该如何自处呢？
刚想到这，眼前摔得四分五裂的画框和散开的‘金羽毛’让温曲脑子一片空白。
那人就站在二楼上，质问她为什么要做鲛人的鱼尾？还一枚一枚鳞片沾上去，摸这些贝壳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么喜欢鲛人当初为什么不跟它一起去死？
…
那不是鲛人的鳞片，那是孔雀的金羽毛。只是一片一片贴在一块，形有些类似鳞片组成的鱼尾，但不是鱼尾。
她可以把其中缘由仔仔细细、翻来覆去说得无比清楚，然后宋微时的所有情绪都会停在脸上，语气僵硬地骂她为什么不早说。
温曲再表现得失落一些，宋微时就会不自然地从楼上下来，却不会停在她身边，而是路过她，装作口渴去楼下倒水或去冰箱里找酸奶。
等再路过她，才会别扭问她要不要东西。
到这个时候，若温曲还不能从消极情绪中缓和、并给予宋微时的赠与正面反馈，她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一系列流程在这栋房子里上演过无数遍，温曲简直可以从回忆中翻到宋微时每一帧每一帧的表情变化，清晰得她看了都有点恶心。
所以她连‘失落’的表情都懒得做，她不想得到后面那些无用又累赘的东西，她现在只想躲到不会看见宋微时也不会被宋微时看见的地方。
温曲离开了。
她其实一直都有外面那扇院门的钥匙，她只是被宋珈恩那句‘你不管微时，微时就会死’给困住了。
那可是一条命啊，那可是宋微时的命啊，她待在这个地方好吃好喝等宋微时病好就能救人一命了——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于是她都不敢看那扇院门，感觉看一眼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对她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的羞愧。
宋微时没有拦她。
【怨气值40】-
宋珈恩先接到温曲的电话。
接通后的一分钟内只能听见那边忽急忽慢的呼吸声，宋珈恩看了眼来电人名字，并不着急挂断。
终于，她听见omega微哑的声音说：“……我想要一个东西。”
宋珈恩嗯了声，让她继续说。
“宋微时手中关于郑少英的照片。”
“……”
宋珈恩笔停了。
像是那个omega坐在面前让她重新审视一般，宋珈恩眸光尖锐：“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微时要？她也许会给你。能在我面前随便开条件的人不多，你不再多想想？”
温曲艰涩道：“宋微时不会给我。”
这是宋微时在以后的婚姻生活中的重要手段，她怎么可能交出来？甚至温曲向宋珈恩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是全都要，说之前就猜到宋珈恩会有所保留。
那她要还有什么意义？到时候宋珈恩给她一堆无伤大雅的照片，她又能怎么办？
若郑少英知道她有这些，不管多的少的，她也死定了。
拿它们当成条件，听起来已经足够愚蠢。
宋珈恩没说话。
这回着急的人换成了温曲。
她生怕宋珈恩拒绝，连忙补充：“您不用为难，您到时候说是我以腺体更换手术威胁您就可以了。”
笨拙的omega一而再再而三将弱点递给别人，宋珈恩都有些同情她了，不经意说：“你跟薛容只有几面之缘。”
“……我不是为了帮薛容。”
“那是不想微时嫁给郑少英。”宋珈恩何其敏锐，只觉这事、这人越来越有意思，“绕这么大的圈子就为这个？”
“理由有很多，您愿意相信哪个就是哪个。”
温曲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腺体更换什么的本来就是离她很远的东西，她到现在都没多少真实感。
等手术刀碰到她的腺体她可能就有感觉了吧，不过到那时的任何感觉都迟了，不如没有。
宋珈恩没有否认，温曲就当她同意了：“其实我早该离开这里，薛容为我找的工作很好，可惜没有机会了。”
“我没说要赶你出C市。”
“我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等手术一结束我就回去，不会出现在宋微时面前。”
这句话宋珈恩也曾为薛容说过，从omega口中说出，却比宋珈恩多了几分诚恳。
也是。
像温曲这样的人，除了善良诚实这些美好品质就不剩下什么了。
“不急。”宋珈恩慢慢说，“手术前你先陪微时去外地玩几天，她喜欢玩些危险项目，我一直不允许。有你陪伴，我很放心。”
聊到这个地步，再拒绝都显得矫情。温曲答应了。
电话挂断，隔了半小时，来电人换成了宋微时。
在手术前宋珈恩都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妹妹，免得性情偏激的某人又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温曲离家出走了。”
跟上个电话相同的是，接通后这人也是一段时间不说话，呼吸粗重，像是气得不轻。
宋珈恩放下手中事，无奈：“微时。”
“不是我的错，是她在怀念那条鱼！”alpha一叫她的名字，电话那头的人就忍不住带几分咬牙切齿说道，“我允许她怀念了吗？！”
“她住我的地方，睡我的床，还想把那堆破烂放在我的房子里，还不经过我允许，还……”
“微时。”宋珈恩眉心轻折，“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会影响信息素。”
“她根本不管我激不激动！恨不得我腺体出大问题给那条破鱼偿命吧？……要不是我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去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她就把那条破鱼的画放在房间里……”
宋微时完全听不进劝慰，嘴里翻来覆去就是温曲不管她、温曲在意那条鱼、温曲欠她这些话。
宋珈恩听她情绪越来越不受控、气逐渐喘不上来，一副要将自己孤零零气死在房间里的架势，只好跟她许诺半小时内把温曲逮回去跟她道歉。
宋微时丢下一句我不稀罕就挂了。
在宋珈恩看来，却是宋微时得到温曲一定会回来的消息才放了心。
…
宋珈恩派去的人是好声好气将温曲请回去的，大概拿了‘老板交代的任务我如果不完成就得滚蛋’的理由卖了惨，总之温曲道歉了，宋微时勉强接受了。
皆大欢喜-
温曲回到小镇是两个月后。
手术刚结束，宋珈恩在C市另外找了个医院给她住着，给了她新的号卡和手机，派了一位陌生的beta女助理照顾她。
脖子被包了几层，但不影响生活，所以温曲一周都没住完就出院了。
小镇的房子宋珈恩做主还给了温曲，卧房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卡，里面有一百多万，密码是温曲的生日。
宋珈恩似乎知道温曲会提前出院，还给她的小屋干净整洁，重新装修过一遍，她用过的东西全部换成了新的，品牌、颜色都是一样。
鲛人泡过的木桶没有了，但它的鳞片还留在卧室，装在大大的玻璃罐子里，各种颜色的珍珠项链被阳光映出淡淡柔光。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玻璃罐，以为不会再有情绪的眼眸被光暖得微微发亮。她久违地尝到了一点喜悦的甜。
温曲提着唇逛了一圈，刚下楼就发现客厅里站了个不速之客。
唇角慢慢坠了下去，温曲抱紧了怀中的玻璃罐，后颈莫名开始泛起疼痛。
就跟这个人的出现一样，提醒她有些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怎么来了？”
这人处着拐杖，姿态随意地站在桌边，像在研究这个款式老旧的桌子怎能让她想的那个人花心思去重买。
闻言，beta抬头一笑：“珈恩又不肯见我，我只好来见你了。”
薛容。
她居然从医院跑出来了。
“……？”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直觉，跟着你一定能见到珈恩。”
温曲微微挑眉。
“再说你这环境不错，正好适合养病。”薛容一脸我很好养活的无辜模样，“我腿不方便上下楼，就在一楼睡。我听说微时跟你住的时候说要给你房租，最后她给了吗？”
“没有。”
薛容抚掌笑道：“太好了。你快找珈恩要啊，你有珈恩电话吧？”
“……”
“没有也没关系，我记得。”
温曲下楼，并不理会她，更不会打那什么电话。
薛容倒是很好脾气地跟在她身后一瘸一拐：“房租商量商量？我肯定给你。”
“我不会照顾你。”
“反了，是我照顾你。”
“……”
一来二去，话说得越来越暧昧了。
温曲想起她临走前总算弄明白宋微时经常在她面前拿起手机又放下的原因。
很简单，宋微时要叫人把薛容从医院里踢出来，不浪费她姐姐支付的医疗资源。
但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被温曲阻止，态度前所未有的严厉，还短暂把刚睡醒的宋微时唬住了两秒。
三秒后，宋微时怒极反笑，一定要薛容今天注射她那日被喂下的东西，电话接通，温曲转身就走——
“喂？喂？？”
那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急促的喘息，接着是东西磕到地上的响。
温曲被险些扑到床下的宋微时抓住手腕，手机掉在地上，温曲顺势捡起来，并将宋微时扶正。
“谁给你的底气？我姐姐？”抓着温曲的五指几乎要将她皮都抓破，有些恨恨的意味。
完全不管电话那边的人有多疑惑，宋微时猛地抬手一摔，第不知道几个手机又被她摔得四分五裂。
那时她们才因为贝雕画的事情吵过，温曲话一直很少，非必要不跟她交流。宋微时也懒得长篇大论，看起来情绪挺稳定的——
现在又抓到了温曲的错处，宋微时憋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燃起来，仿佛要将两个人都烧尽。
站在床边的人沉默良久，吐出一个字：“你。”
“……”
底气都来源于这段时间宋微时对温曲的纵容。
莫名其妙一个字，莫名其妙的回答，居然直接把宋微时哄得眼眸微眯。
两人僵持几秒，宋微时哼一声：“知道是我就好，别惹我不高兴，特别是在薛容的事上。”
宋微时一碰温曲就想睡觉，或许是这段时间在这人身边总能睡得安稳的缘故。
此刻她也靠了过去，才不管上一秒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温曲：“等你腺体好了，情绪稳定一点，再看看要不要处理她。”
“你说我现在怎么了？”宋微时语调明显不悦。
温曲仍是直说：“情绪有些不稳定。”
宋微时顿了好一会，才慢慢道：“那你也忍着，签了合同你跑试试。”
“……”
“说话，听见没有？”
“我刚刚好像没说我要反悔。”
从这之后宋微时就没在她面前提薛容，应该不想在需要温曲的时候跟温曲闹矛盾。
只是一等就等到她们进手术室，等到薛容自个儿跑了。
当然，温曲不认为薛容只为宋珈恩而来，她手上有薛容想要的东西。
宋珈恩说话算话，的确从宋微时手上拿到关键手机，里面保存着很多不堪入目的视频和照片。
这东西能不能在温曲手里好好拿着，温曲会不会出意外，都不一定。
但宋家和郑家的婚礼应该要取消了。
宋珈恩不会让做过危险手术的妹妹嫁进郑家。
…
回过神，温曲慢慢转身，看向笑眯眯的薛容。
她一字一顿：“我不想见到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第47章 爱到无解。
“……”
这是温曲第一次对薛容表露出介意。
在c城，宋微时毫不掩饰对薛容的特殊，而温曲作为宋微时的临时情人却又没得到多少偏爱，她们两个似乎很难成为朋友。
但温曲对宋微时说过，她们是朋友。
大概是一句没人当真的话，除了宋微时和温曲。
薛容腿没好全，行走需要杵着拐杖。
她脸上破了相，嘴角勾起的弧度竟与从前分毫不差，笑得随和，眼中却不见半分愉悦：“在微时面前，你好像不是这种态度。”
温曲坦然：“嗯，现在不一样了。”
薛容觉得她这句话挺有意思，弧度略深：“哪里不一样？微时不要你……”
温曲：“这是我家。”
薛容：“……”
系统：‘宿主很讨厌薛容吧？哎，之前被目标那么重视，结果居心不良，是个坏女人！’
温曲：笑。
她并不讨厌薛容。
若在温曲认识的这些人中按好感度排序，薛容还能进前三呢。
“你说得有道理。”
薛容若有所思片刻，点了点头，拄着拐杖慢慢转身，一瘸一拐走了-
温曲在院子里腾出一块地方养鸡，一块地方种菜，又撸起袖子组了个葡萄架，剩余的那点空地搬了个大米缸种荷花，顺便放了几只小鱼进去。
这具没有腺体的身体体力不如以往，这点活她用了一周才完成。
一个月后，系统提示目标腺体适应良好，生命值稳定下来了，恢复到正常人水平。
系统：‘目标想找你，但是被宋珈恩阻止……啊啊啊什么时候能来找宿主啊！’
怨气值在宋微时得知腺体是温曲的时候跌到10左右，又在得知薛容跟温曲住在一块涨到50。
——薛容虽然没住进温曲家里，但是买下温曲邻居的房子，搬进来那天动静不小。
当时温曲正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垂在扶手之外的右手正摸着旁边小狗的头。
虚掩着的院门被人推开，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东西，另一个两手都提着东西，一副来送温暖的样子。
温曲嘴角微抽。
beta走到躺椅边，笑眯眯：“肉眼可见瘦了好多嘛，让微时看见多心疼啊，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
不知是当助理当惯了喜欢照顾人，还是仍以宋珈恩伴侣的身份自居照顾宋微时的在意对象，二选一都挺炸裂的。
温曲知道薛容故意在她面前频繁提起宋微时的名字，大概是想刺激她尽快见到宋珈恩，不是真想在她面前表现得与宋微时多么亲密。
如果薛容真要这么做，早在之前就做了，而不是等宋微时跟她决裂之后。
“谢谢。”
薛容单手端着一盘糕点并不容易，没一会手就开始发颤，温曲坐起身接过盘子，薛容那手也没有放下去。
对上温曲疑惑的眼神，薛容眨了下眼：“麻了，缓一下就行。微时喜欢吃我做的小饼干，太久没做，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温曲等她说完。
薛容*轻叹：“免得下次见面口味不同，她不喜欢。”
“……”
还是熟悉的beta。温曲拿起饼干咬了口，淡淡说：“还好。”
薛容像松了口气，撑着拐杖的身体都放松不少：“那微时会喜欢的。”
跟她进来的那人年龄看着比她小，说话间一直提着东西站在薛容身后，动也不动一下。
薛容说是她的表妹，临时来照顾她。
温曲没有表情地感慨了句你们感情真好。
薛容立即表示从今以后这也是温曲的表妹，让她不用羡慕。
温曲还未说话，那人就上前一步，直接叫温曲姐姐。
温曲：“……”
系统：‘……’
不、不愧是一家人？！
薛容是个很好的邻居。
她发现温曲喜欢种花种草便在自己院子里也开始种，种的不好就来虚心讨教，时不时给温曲送些花种，以看花的名义常来窜门。
那个叫温曲姐姐的beta寡言少语，每次出现都是给温曲送东西，看见温曲浇花或翻土就站在一旁，等温曲累了替她接手。
她从来没有问过温曲一个没有信息素疑似beta的人怎会比omega还脆弱，反正院子里的事是一件没少做的。
于是在初冬某天，外出买狗粮的温曲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街边、下来的两个alpha强行扯着弱小无助的薛容往车上塞时，温曲一秒没有犹豫，丢下狗粮就跑了过去——
然后被一起带走了。
温曲面无表情被绑着丢到薛容身边，感受到beta止不住颤抖。
是亢奋的颤抖。
“……终于。”beta呼吸粗重，喃喃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系统忍不住了：‘这姐姐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绑架诶！绑架诶！’
总不能一出现意外就当做是宋微时吧？！每一次都心甘情愿送上门？！一条命哪里够玩的……
温曲：‘所以这次是宋微时？’
系统：‘咳，还真是。’
温曲两眼一闭，靠在微微颠簸的座椅中。
薛容好半晌才从那种高亢的情绪里剥离出来，转头看见温曲还挺奇怪，一脸无辜：“诶？小曲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曲：“……”
这不重要，薛容低低笑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种手段只有微时会使得出，珈恩不会这么粗暴。但我敢肯定珈恩知情，所以我迟早能见到她。”
温曲木着脸：“恭喜。”
“同喜～”
看得出来薛容是真没听出温曲的生无可恋，她迫切地想与人分享被宋家抓住的快乐，说：“这半年其实挺好过的，我几乎躺遍了小镇里每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绕着那个大湖走了无数遍……”
系统补充，有两次她还顺带救下两个想轻生的omega。那两个可怜的omega原本万念俱灰，听了薛容改编的自传突然又觉得人生有望。
温曲深吸了口气，将头侧到了另一边，拒绝与薛容交流被绑心得。
但耳边的嗡嗡嗡就没停过。薛容见她似听未听，反而越发狂热地宣泄自己对宋珈恩的情感。
到了目的地，一个破败仓库，绑匪尽职尽责地将她们二人一前一后扯下去。
薛容甚至主动上交她的拐杖，诚恳道：“你们可以把它丢了，不贵。”
温曲：“……”这是想惨一点让宋珈恩心疼？
几个绑匪面面相觑，可能是业务不熟练，也没想到人质能这么配合，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其中一个人质抬腿踢飞另一个人质手中要掉不掉的拐杖，若无其事地转头问他们：“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我可以回去拿。”
“！”薛容看向表情淡漠的温曲，眼睛一亮。
还以为温曲是真不在意，可这句话——跟cue流程有什么区别？主动提醒绑匪该‘干活’了。
绑匪不说话，推着两人进了仓库，薛容适时跌倒在地，一脸隐忍。
“……”
系统：‘她明明是自己摔倒的！这几个拽着你们的绑匪都不敢用力！’
看见薛容摔了，绑匪面上的惊恐不作伪，比她们两个被绑的人还无所适从。
又是一翻折腾，在温曲与薛容的积极配合下，温曲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睛上很快也被缠了一条黑布。
她听见有人在面前粗声粗气道：“你告诉我东西在哪，我的人拿到东西就把你们放了！”
“……”
温曲没有说话。
仓库内静了静，一时只能听见薛容难受的喘息声。她身体没好，痛是真的痛，只是痛得心甘情愿，忍痛的同时还得分神让嘴角不要翘得太高。
“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得绑两天……”
“拿到东西再绑也是一样啊。”
几个绑匪嘀咕来嘀咕去，看温曲半天不说话，怕她晕过去，战战兢兢上前推了推。
“我只放心我自己。”
被推了两下的人像是又醒了，轻声说。
温曲：‘宋微时来了？’
系统：‘……是，右侧上方的天花板有个监控，目标在外面车里看着呢。’
绑匪扯着嗓子嚎了几声你不交出来就别想走之类的话，又踢了踢身旁蜷缩着的薛容，忙不迭退场。
脚步声远去，地上的薛容蛄蛹着凑近，脑袋摸索着枕上温曲膝盖，气息乱得不成样子，还能断断续续笑出声：“你说宋微时会不会在这里杀了我？她想做很久了。”
“不会。”
“这么肯定？”薛容咳了几声，“如果你不跟上来，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她无所谓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在宋珈恩面前，是尸体也好，是伤痕累累的活人模样也好。也许从妹妹离开她起，她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口气在遇到宋珈恩时消散。
她那么努力要见宋珈恩，她不相信宋珈恩不动容。那她死在这个时候，她想要的都会得到。
宋微时换了温曲的腺体，这个被宠坏的omega怕是根本不知道能怎样出现在温曲面前。
所以用这样别扭又叫人难以接受的方式——薛容故意在温曲面前说破，就是想看温曲会不会感动。
可惜没有。
宋微时大费周章，又是亲自搭戏台又是请演员，只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见这人一面。
说出去真能笑死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宋微时见个人居然这么有‘仪式感’。甚至演戏都不敢太入戏，怕伤到虚弱的omega。
能看宋微时这么大的笑话，薛容觉得就算今天把她沉塘她也值了-
仓库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后车门开了一半，露出一双鞋跟很高的红底高跟鞋。
外面站着的几个人正是‘绑匪’，他们齐齐低着脑袋，音调也不敢高了：“另一个是用了点力踢，但是温、温小姐没有……”
“她不动了，去看看。”女人命令道，嗓音发冷，“把beta从她腿上踹下去。”
‘绑匪’应声。
车内坐着的女人紧紧盯着屏幕，摄像头藏得有些高了，不能听清她们在里面说什么，但可以看见的是那个beta一直枕着温曲的腿，温曲也没反抗。
温曲在小镇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有人告诉宋微时，她是依赖那些消息才没冲到小镇找omega算账。
宋珈恩说不能那么快抓温曲回来，得给温曲一点时间习惯没有腺体。
宋微时答应得很勉强，获取温曲近况是她松口的条件。
什么情况下会摘除腺体？哪怕是ao离婚，omega想洗去alpha的永久标记都不必用摘除腺体这种对身体有不可逆损伤的方式。
摘除腺体的omega不会变得跟beta一样，反而会比omega身体更差，可能还有并发症，小镇的医疗水平不足以支撑温曲的余生。
宋微时不知道温曲在想什么，居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大的决定，还要去掺和薛容的烂事。
术后虚弱又痛苦的恢复过程是依靠后颈处陌生却更熟悉的米仔兰花香度过，宋微时不再需要抱着那个人，那个人的信息素就能轻轻松松包裹着她，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像是突然有了两颗心脏，她清晰感知着其中给一个不属于自己，但它鲜活在自己身体里。她好似跟那个人更近了，呼吸也能跟她同频。
温曲迫不及待带着关于郑少英的秘密离开c城，跟薛容沆瀣一气，私底下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宋微时恨薛容几乎恨出了血——温曲怎么可能玩得过在c城待了那么久的薛容？拿到的手机八成被薛容骗走，之后出了事薛容也绝对会甩到温曲头上。
现在薛容还留在温曲身边，无非是温曲还有利用价值。
若是按照宋微时原本的性子，她会直接在温曲面前逼出薛容的真面目，当着温曲的面处理掉薛容，让这人好好记着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
但——宋珈恩说温曲现在受不了刺激，‘绑架’已经很冒险。
宋微时从来没有这么束手束脚的时候，因为一个人什么也不能做，她感到憋屈的同时，又很快被温和的信息素疗愈了，那些令她烦躁的情绪总能在她发泄前自动消失。
温曲不在她身边，给她的影响却比在她身边时还要浓烈。
宋微时迫切地想把那个人抓到面前来。
思忖间，屏幕中画面骤变——‘绑匪’按照她吩咐的踢开薛容，竟然没有立即住手，而是拽住了温曲的领口逼问她东西在哪里。
“诶微时……”
被宋珈恩派来盯着宋微时的beta助理慢了一步，女人已经拉开车门下去了-
温曲被晃了两下，男人恶心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令她有些反胃。
系统：‘5……’
温曲：‘？’
系统：‘4……’
温曲听见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笃笃’响。
她明白系统在倒数什么了。
系统：‘1……嘶！’
拽着温曲衣领的手瞬间松开，她跌回了地上，险些撞到水泥地的脑袋被一只伸过来的手垫了垫。
有谁闷哼了一声。
系统：‘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对宿主出手啊……不会真是郑少英派来的人吧。’
温曲：‘不是。’
她没猜错的话，是宋珈恩的人，但会伪造成郑少英的人混进来的假象，这样表明宋微时对她的爱护是真实的——就不浪费宋微时这场‘绑架’策划的心意了。
毕竟‘绑架’绑得太不走心，不出点特殊状况，显得宋微时也太幼稚了。
温曲很快被人扶了起来，眼前蒙着的那层黑布取下。
宋微时不设防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整个人都僵了。
第48章 意懒心灰。
想象中的慌乱、惧怕、嫌恶……哪怕是跟旁边那个脑子不好的beta一样的兴奋，都没有。
她看着她，像是直接透过她的身体去看那枚被挖出来、已经没有她体温的腺体，一个被她拿去交换或者说丢弃的东西。
宋微时以前就觉得温曲不像c城那些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omega，是否对她们而言宁死不能失去的腺体对温曲来说无关紧要？
何况能摆脱宋家，能得到一个与宋家做交易的机会，她大概觉得很划算。
这种‘划算’像几个响亮的巴掌迟来地打到宋微时脸上——在没见到温曲的时间里，她不止一次幻想过温曲对她的情深义重。
所以才能付出这么多，才像姐姐说的‘温曲选择郑少英的照片而不是一笔巨款是因为不想你结婚’。
温曲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但是每个选择又不是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能做出来的。
等见到温曲，再想想这句话——前半句是事实，后半句是她的自以为是。
…
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半蹲在温曲面前，仓库的光线昏暗，半空中漂浮着蠢蠢欲动的轻尘，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落了女人半身。
精心装扮过的外观因主人的不爱惜在逐渐暗沉的光亮中黯淡，女人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恶狠狠的，仿佛眼前不是个无辜被绑的omega，是个标记过她又不肯负责的alpha。
“……”
这种浓烈的情绪不可避免感染到温曲。
温曲刚要开口，突然肩头一重，后背用力撞到身后铝板，微微开启的唇瓣被骤然逼近的人咬住，浅淡的呼吸被咬得急促起来，不再平缓。
一旁被绑匪踢开还未蓄力起身的薛容：“……”
她瞳孔紧缩，有些羡慕又有些怨恨地盯着压住人不断亲吻的女人，无力的身体忽然又有劲儿了，直接坐了起来。
温曲双手仍未被解放，用一根粗绳捆着，双肩被宋微时的手决绝地抵住不能动，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变得极其有攻击性的米仔兰信息素中。
“唔……”她眉头越皱越深，身上人却越压越重，似乎想将她齿间的气息统统抢走，好让她一呼一吸只能用她的。
直到贴合的唇瓣间有蜿蜒的鲜血流落，宋微时才喘着气松开她。
宋微时在她面前从不像个omega，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今日她并不欠宋微时什么，也能被莫名其妙摁在仓库一角亲得险些昏厥。
所以在宋微时整理好情绪，抬指拭去唇角残血时，就听见面前的人冷冷问：“你有病？”
“……你说什么？”
“你不是有病是什么？”
如果双手没有被绑，她第一件事一定是把宋微时‘不小心’搭在她腿上的风衣外套挥到一边。
她不愿意挨蹭她，她身上熟悉的信息素令温曲有些作呕。
温曲面无表情：“我应该配合着被你救出去，对你的降临感激涕零吗？”
“你……”
“可我现在这种境地是谁造成的？你究竟还要从我身上得到多少东西才能放过我？”
“……”
宋微时眼尾还有未褪的红晕，这人迫切想与她分割的话使她面部表情如冷却一般，只剩胸膛不住起伏。
“你新换的腺体难闻死了，我第一次觉得omega的信息素能难闻到这种份上——还有那边的beta。”
温曲侧头，对试图凑近的薛容同样不善：“你喜欢人的方式真变态，离我远点。”
安静几秒，薛容眨眨眼：“微时，你快哄哄你的小家伙，她好像要气疯了。”
“明明你没出现的时候还挺冷静来着的。”她轻声补充。
“闭嘴。”
“闭……”
宋微时不耐的话音被另一道更为急躁的声音压住。
温曲唇边的血渍没有手可擦，就那样可怜地流着。她瞪着薛容，薛容委屈地缩成一团，宋微时倒是等她瞪，可惜这人直接闭上眼不打算再理会谁。
哪怕手上的绳子解不了也无所谓，好过出了这间仓库继续与宋微时纠缠。
“……”
宋微时深深注视着眼前人，嘴角不受控地提起。
她一出现就能触及这人心底最深最不愿被看见的地方，连往日看似木讷的温和都不复存在，像个被逼至绝境便转头不由分说乱咬一通的幼兽。
比喻不算贴切，但宋微时的确没有对理智濒临崩溃的人‘痛下杀手’。
她堪称温和地抬起手指轻轻擦去温曲嘴角血迹，用轻柔得仿佛换了个人的语气说：“别生气，她闭嘴了。”
薛容：“……”对，我是真的闭嘴了。
【怨气值5】
系统：‘为什么？？宿主在骂她耶。’
温曲：‘可能我越崩溃，她越高兴吧。’
系统：‘……啊。’
被绑不久，解开后双手仍有些僵硬，温曲抿唇站在原地不动，宋微时竟然也耐心在旁边陪着她，还让人把薛容赶走。
像是继续履行温曲说的那句‘闭嘴’，薛容不在她们身边不就是一直闭嘴吗？
一种不能被很好理解的讨好行为。
“……你要带我回c城？”温曲垂眸揉着手腕。她没怎么挣扎，腕部还是被勒出红痕。
“你不想去？”宋微时盯着她，“不行。”
自从温曲回小镇就没去过医院检查，还在院子里干各种重活累活，要不是薛容带人过去帮忙，宋微时甚至可以想象温曲一个人累倒在地里没人管的场景。
为什么要这么狼狈？明明账户里有很多钱，她想做任何事都可以让人代劳。
思忖间，身边人冷不丁问：“你还记得被你摔碎的贝雕画吗。”
“……”宋微时当然记得。
宋珈恩让人问过贝雕艺术馆的老板，那位老板亲口说温曲做的不是鲛人，是孔雀。
宋微时知道宋珈恩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温曲当时为什么不解释呢？她给了她很多时间解释，温曲转身就走，还要宋珈恩打电话哄回来，脾气比她还大。
想到这，那股早就消散的气又聚成一团，宋微时眸色渐深，刚要就此数落温曲的任性，却见对方非常专注地望着她。
“你没有要说的吗？”
“……”
这个态度，是想要她道歉？
宋微时认为自己要被气笑，她不懂贝雕，哪里看得出那是孔雀羽毛还是鲛人鳞片？是温曲不解释，为什么要她来……
脑中还未完成对温曲的讨伐，这人好像等烦了，抬腿要走。
温曲被宋微时拦住。
omega眼中的怒气几乎凝成实质，连带着她抓住温曲的手都有点抖：“你想要我说什么？承认我是个分不清鲛人和孔雀的笨蛋？”
“……”是否偏了十万八千里？若要这样说下去，到最后不免要怪温曲技艺不精，鲛人和孔雀的分别都做不出来。
问题是这个么？
温曲低头看腕部属于女人的手，秀气纤长，很娇贵的一只手。
这提醒着她——抓住她的是宋家备受宠爱的omega，不是小镇里能经受风吹雨打的随便哪个人。
她恢复往常温和的语调：“你在意我的情绪，所以不准我吊唁鲛人，看见类似鳞片的羽毛都会生气。你在意我的生命，所以不准我留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小镇，我的拒绝会让你非常难受，并且我很不知好歹。”
“为什么都是你不准？”
温曲小心权衡着言语中的委屈与责怪，尽量不会伤到脆弱的omega：“你不愿意见到鲛人，你可以不见，你想回c城，你可以回，你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做主——我有禁止这些吗？”
“甚至于，”温曲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甚至于你摔碎了我喜欢的东西，担心被我记仇，所以先质问我是否要讽刺你——”
“对我说声对不起是真的太为难你了吗？”
宋微时唇动了动。
温曲笑了下：“——抱歉，是很难为你。”
“微时，你就当做是我不知好歹想留在小镇找死，对不起。”她说，“我很感谢你费了这么大的劲让我的生活不枯燥，有生之年还能被……绑架，也很抱歉刚刚说你信息素难闻，不难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现在没办法正常面对你。”
从宋微时口中难以吐露的歉意被她这么轻易地重复多次，每说一次，宋微时的手都要收紧一点。
说了许多，就是不肯跟自己回去，哪怕为根本不需要道歉的事情道歉，也是为了……
宋微时不喜欢这种敷衍得让她难受的感觉。
或许是死盯这人表情的原因，她眉眼间的疲累、话中的无奈居然让宋微时有些感同身受。
她唇张了张，没办法斩钉截铁重复要人跟她回去的话。
宋微时怔怔摸上后颈。是腺体的原因吗？她从来没有跟谁……这样默契地同时诞生类似的情绪。
她开始不那么庆幸能牵动这人情绪，给她的影响太深了，就算松开温曲的手，仍能感受到无处安放的意懒心灰。
恍惚间那人往她背后走去，她突然开口：“你能不能……”
“别死。”
后面两个字说得很艰难。
第49章 以痛作答。
谁愿意死在最美好的年华呢？即使变成异类的omega，也会想挣扎着活下去遇到一个同样异类但还算优秀的恋人吧？
温曲像没听见宋微时的话，走到眼神哀怨的薛容面前蹲下来，作势要给她解绳子。
薛容手一抬，不让温曲碰，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回头看看吗？微时的表情简直有趣，那是你的战利品。”
温曲扬眉：“我不是……”
薛容噗嗤一笑，恢复正常音量：“而且我也没说要跟你走哦，这里挺好的。”
温曲相信薛容这句话发自内心，因此默了两秒，同样诚恳答：“你留在这里见不到宋总。”而且还会自讨苦吃。
“试试呗。”薛容随口说着，“微时来了，珈恩还会远吗？”
这话的确有点道理。温曲点点头，刚要起身——
肩上突如其来的力使她动弹不得。
薛容冲温曲身后努努嘴，一脸爱莫能助。
“继续说啊，走什么。”宋微时冷冷道。
温曲看着薛容收敛的表情，猜到是自己身后的人无言威胁或面露不善，又或者是两人相处太久的默契使薛容变得无比识时务——
总之，她倒有些佩服脚上踩着高跟鞋还能如鬼魅一般闪现到她身后的女人了。
换做稍微胆小的，怕是侧头看见肩上那只平白多出来的白手都要两眼一翻，去梦里舒缓心情。
温曲不会在此时好声好气跟宋微时解释我的话说完了，明显是来找茬的，越解释越像在示弱，茬越会找上来。
于是宋微时只觉掌心一空——这人非但没有与她犟，还直接被她这么‘压’到地上去了？！
“……”
看着柔弱跌倒在地的温曲，薛容表情变成了‘还是你有办法啊’。
这样微时还怎么放狠话？人家都被你推地上躺着了，再低要去地府了。
见这人侧身摔倒在地，宋微时下意识伸手去扶，反应过来后又僵在空中，直到被另一只手拽住往下狠狠一扯——
“！！！”
宋微时膝盖被迫跪在omega腿间，唇瓣擦过omega转过来的脸。
要不是omega伸手揽着她，她就直接摔到地上去，更加狼狈。
宋微时一低头便能看见omega提起的唇角，这人笑得出来：“现在可以都不继续说了。”
薛容肃然起敬。
女人面无表情，显然被完全激怒——温曲倒是从容与她对视几秒，仍是个笑模样，话是跟薛容说的：“看来暂时见不到宋总了，微时一定会用这种方式让你后悔。”
薛容大骇：“……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跟我说话，微时就不会生气，微时不生气，也不会到地上来了。”
“这么追究下去，那你干脆说微时不绑你不就好了？！”
“微时是不会反省自己的。”
薛容深以为然，赞同的眼神小心翼翼，看不出来她在掩饰，只看得出来她在故意招惹，想在身上多落些伤。
温曲也觉得左一个微时右一个微时的有些好笑。
跟宋微时认识这么久都没在一天内频繁提起宋微时的名字过。
清了清嗓子，反而将身上人抱紧了点，似乎要在地上赖到天荒地老——
除非出身优渥的宋小姐愿意与她来一场不顾忌形象、赤手空拳的搏斗，从她的魔爪中挣脱。
否则就这样待着吧，她是没什么体面的，毕竟身为omega连信息素都没有，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她并不避讳去欣赏身上这具堪称完美的女性躯体，沉吟片刻，含笑建议道：“微时，你可以在带我回去之前另找个小黑屋将我捆起来关几天，等我的嘴跟薛容的嘴一样听话好使再放出来，怎样？”
宋微时刚刚让她别死，其实可以直接将这句话当做‘别走’。
只是宋微时不愿在这个地方说出带有一点点祈求意味的话，所以换成看似对温曲更有利益的命令式语气。
宋微时很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管是别死还是别走，发出的信号都是——温曲没有别的选项，生命的深度、宽度必须由宋微时亲自挖掘。
“……你要跟我回去？”
宋微时听见的重点与温曲想表达出来的淡淡嘲讽擦肩而过。
“如果这是个问句，答案是否定的。”
但她们都知道不是。所以省些手段吧——据轮回剧情可知，她的生命实在剩不下几年了。
温曲：“虽然薛容不让我解开她腕上的绳子，但我刚刚看过，即使我有心想解，我也解不开，你没打算放过她。”
薛容在此时嘟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个很好的邻居。”温曲对薛容还真是有问必答，“作为报答，我觉得我应该陪你一起离开。”
在omega说话时，宋微时一直注视着她。仓库深处昏暗，可并非一点光亮都没有，透过高而窄的窗户依旧能看见一小块澄澈亮堂的天空。
那些不甚明晰的光亮在这人说话时轻轻聚在她脸上，让她的面容慢慢鲜活起来，眼睛也亮得有神。
宋微时很少认真地看一个人——温曲长相放在c城绝不算顶尖那批，服装审美也与c城人格格不入，甚至这会身上还有了取腺体留下的伤疤、永远无法痊愈。
看似是个温和的人，却很喜欢做些不随大流的事，不论是留下鲛人，还是丢垃圾一样丢掉腺体。
宋微时实在不知道这个倔强又不出色的omega有什么吸引她的，但到了这一步，她不想放手。
温曲多次刻意将话题往薛容身上引，薛容出于一些目的也积极配合，两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宋微时眸中划过一丝阴狠的光。
无论如何，温曲亲口答应要跟她回去，不必她再动用那些会让她们的关系产生裂痕的手段。
“要抱到什么时候啊？”薛容撇嘴，“我以为你们要打一架呢。”
温曲笑着松开手，以为身上人会迫不及待起身，但——宋微时的腰身并不是被温曲那只手圈在原处，而是自愿地停住不动。
温曲疑惑：“你是真要跟我打一架么？”
宋微时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脸冷漠地起身，不大自然道：“……没有下次。”
“不可能没有下次的，微时。”温曲爬起来拍拍手，姿态还很熟练，“跟我这种人接触，你一定会向下兼容。”
“换句话说是，我一不高兴就想把你往沟里带，哪天在海边争执，说不定要把你带进海里。”
说这话时，温曲眼眸微黯：“——你怎么挣扎都会被我死死拖下去。”
宋微时嘴角应是牵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身朝仓库外走去。
薛容蹭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笑：“温温跟以前不一样了。”
“身体里少了个东西是这样的。”
温曲看着跑来递给她剪刀的保镖，道谢后用到手的剪刀磨开薛容身上的绳子。
断绳跌落，她又说：“若是那个东西再多回来，也许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够有病的。”
薛容搓搓手臂，离她远了点，像是怕被疯病传染：“我以为微时要发好大的火，结果给你一巴掌都不舍得，啧。”
薛容感慨：“那我以前被烫的手算什么呢？”
温曲莞尔：“算你倒霉。”
薛容：“……”很好，悲伤氛围碎了满地。
系统：‘宿主很喜欢逗薛容诶。’
温曲：‘明显吗？’
系统：‘超级明显！哪有跟伴侣前白月光关系处成这样的！太荒谬了！’
薛容低头看磨破皮的腕部，又是一声嗤。
她让宋微时得偿所愿，宋微时也会让她得偿所愿——见到宋珈恩，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提温曲究竟是不是因为她才跟宋微时回去，但至少温曲表现出来是这样，她成了‘功臣’-
温曲被请到宋微时的车里，车里只有司机，薛容去了后面那辆车。
一上车，温曲就将随身携带的手机递给宋微时——在宋微时挑眉伸手来拿时，一把握住宋微时的手腕。
她今天笑得次数太多，温温和和，但又似乎不太对。
若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她笑起来都是眼眸轻弯、嘴角浅提，眼中有神采，却不是笑意。
这只手机是由宋珈恩转交给温曲的，里面记录了关于郑少英的一些罪行，原本锁在宋微时的保险箱内，是薛容多年都没找到的东西。
她用腺体换来它，现在竟然主动交到宋微时手中，不过像是有条件——
温曲：“里面的东西你看过吗？”
“……废话。”宋微时不咸不淡扫了眼她的手，长腿交叠，反而放松地靠进座椅中。
“你怎么想呢？”
“我跟郑少英的订婚取消了，你不满意？”
“不满意。”
这三个字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宋微时面上那种胜券在握的表情一滞，眸光逐渐冷却。
温曲坐在她身边，语调轻缓：“跟薛容无关，纯粹是我想折腾你。”
宋微时眼珠一动：“……什么意思？”
“回到这里越想越气。一想到你要信息素有信息素，要腺体有腺体，要姐姐有姐姐，手里握着别人做梦都想得到的证据却不使用，我就觉得不满意。”
“现在还要跟你去不喜欢的城市治病——更不满意了。”温曲自个儿都说笑了，不经意对上宋微时格外认真的表情，一愣。
系统：‘她好像当真了耶。’
温曲：笑。
第50章 爱又不爱。
“说下去。”
不知是哪里听出了点感兴趣的意思，宋微时下巴微抬，说道。
温曲：“我说完了。”
宋微时：“……”
温曲：“如果你真的还想听，我可以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宋微时甩开她的手，连同可怜的小手机一起甩飞了——还好温曲眼疾手快抓住了，不然砸向车窗，对车来说真是无妄之灾。
“收好，别乱发脾气了。”
温曲像是看不见那双冰冷的眼，将东西当着她的面放到她的包里，拉链缓慢拉合的声音停止，温曲坐了回去-
上次郑少英联合宋家一个堂哥对宋微时出手，就已经让宋珈恩十分不喜。
那位堂哥据说被打发到东南亚一个小国卖土豆去了，家里几个长辈出面求情都不好使。
郑少英是郑家独子，也是郑家的底线，要动他并不容易——温曲住进宋微时家不久，就听系统说郑家出了个私生子，疑似要跟郑少英打擂台抢家产。
温曲：‘*这人是突然冒出来的？’
系统：‘冒出来的方式特别好笑哈哈哈哈……’
郑少英在媒体面前演了好几年对宋微时情深义重，买了不少两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热搜。
有时宋微时去某国游玩拍照，他也会将ip更改到那个国家，并在几天后发出跟宋微时的风景照类似、甚至干脆可以当做情侣背景的照片。
宋微时从未否认过。
所以在之后两家订婚的消息传出，大家多是祝福——现在这个私生子蹦出来说宋微时是要跟他结婚的，先前媒体都搞错了，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要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最主要的是网友一致认为这位私生子少爷比郑少英长得帅，履历也更金光闪闪，何况还是一个顶级alpha。
有心人不难发现，随着私生子跳出，郑少英前几年的各种奇葩新闻逐渐进入广大吃瓜群众的视野，私底下频繁更换omega情人就算了，还牵连进几个刑事案件。
还有更早几年的截图说他逼得人自杀，以此为乐，拿死者尸体取笑并发在社交平台的事。
私生子风波没闹多久就被郑家出面否认，但竟然没有后续，那位自称私生子的alpha涨了几十万粉的账号都还在。
不过郑家的后续就比较离谱——大概是公司内部早就有人不爽郑少英，私生子一跳出来就迫不及待改换山头企图猛踩一脚郑少英乃至郑董事长。
不管怎么说，郑少英的形象已经全毁了，宋家与他解除婚约的事也被人拿出来各种分析，然后得出他是人渣、他损伤omega名誉、猥琐男……一系列恶名。
别说继续在网上活跃，压下去的案子近期都要开庭，他忙得焦头烂额。
…
温曲的身体检查报告并不如人意，近期出现嗜睡现象，进食量也少了很多。
对于宋微时让她休息的命令置若罔闻，一清醒就往贝雕艺术馆里跑，要重新做一幅贝雕画。
宋微时这段时间不闲，薛容又成了她的助理，两人时常一同出现、一同离开，最开始宋微时会有意无意看向温曲——
发觉这人全然不在意、完全沉浸在贝雕画的制造中后，来接人的薛容就会接到一个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的omega。
几次这般，薛容终于找到机会蹭到温曲身边，手肘自来熟地碰了两下温曲胳膊：“你知道我留在微时身边是为了见宋总吧？”
薛容回c城就改了口，不再没轻没重直呼宋珈恩的名字。
“知道，”温曲刚刚还在想贝壳的事，闻言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你是生气微时上次不让你吃甜的？还是上上次微时不准你吃烧烤？还是拒绝我们去火锅店……”
薛容倒是对她们未能履行的饭约如数家珍，听起来还挺耿耿于怀：“她是为了你好嘛，医生让你少吃，她执行起来不就变成了不吃？”
“……啊。”温曲发出一个单音，表示自己在听。
“真拿你没办法，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我来跟微时申请。”
目前宋微时对温曲采取了尽量少出门的策略，具体落实为一周只能出门三次，次次要跟宋微时提前报备，而且时间不能太久，必须在她安排的人的陪同下，防止郑少英狗急跳墙。
今天周五，她这周的三次出门机会已经用完，如果今天再出去——那能算额外奖励。
温曲点头：“麻烦你了。”
薛容不说话了，盯了她好半晌。
“……你是一点也没想过要自己跟微时争取这件事啊？你不想跟她说话吗？”
“她的安排没有问题，考虑得非常周全，没必要进行无意义的争执。”温曲平静地说。
薛容摸摸下巴：“你知道她想跟你说话吧？”
“……”温曲垂下眼。
薛容倒吸一口凉气：“那我明白了。”
“不过我也劝你别这样太久，她不是个耐心好的人，到时候连门都不让你出，一天到晚盯着你——”
薛容以为她描述的是个很恐怖的场景，但她发现温曲居然听笑了。
“到时候一定是她先受不了我吧？毕竟她长得比我好看。”温曲说。
薛容：“……这种事倒也不是这么算。”
她越来越不明白温曲回到c城的缘由，总不能就为了完成贝雕画？-
当晚，宋微时回来吃晚餐，她见到温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用理薛容。”
“……”
实际上温曲没理，她的行为也没受影响有所改变。
这种事没必要多余解释，温曲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现在不会做以后也绝不会。
宋微时一落座就能开饭，不算宽大的饭桌上零零散散摆了几个比拳头大不了一点的小碗，盛了几种小菜，一人面前一碗粥。
说来怪异，来c城治疗的这几个月，宋微时非必要绝不在外面吃，尽可能地回到这里跟温曲一起吃寡淡的菜品。
温曲刚抬手去夹菜，就听身边女人凉凉道：“你在试探我。”
温曲：“……”
温曲：“啊？”
宋微时嘴角微扯：“这周出门次数比上周多一次，下周是不是又可以比这周多一次？”
若是薛容在，此刻可能会玩笑般接上一句‘这周还没过完呢，也许比上一周多两次、三次也不一定哦’。
但omega从回到c城那刻就丧失了反驳和玩笑的功能，都是别人说她听，发出的见解也以‘你说得有道理’‘好’‘哦’一类居多。
唯有进了贝雕艺术馆，她的想法才不会被别人的取代。
温曲的目光从那碗小菜转到宋微时面上，唇瓣微动：“随便。”
说完又转了回来，懒得多花几秒分析宋微时的表情意味着她现在想得到什么结果。
“你以为我故意不让你出门？”
“……”温曲没这么以为，她慢吞吞吃菜。
“我说过郑少英就是一条疯狗。”身旁的omega好似被上一句话说出了火气，“现在谁不知道是因为你回来了我才会弄出个什么私生子针对他？郑家没那么容易垮，郑少英进去前就想把你解决掉你明不明白？”
这些，温曲还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她宋家和郑家的关系紧张成什么样，别家又是怎么看待他们两家、怎样看待宋微时。
温曲停下筷子，再一次转头看去。
米仔兰花香淡淡飘散，宋微时正在做深呼吸，只是眼睛斜睨着她，一副她不识好歹的样子。
“我没有怪你，我以后不会答应她了。”
“过来。”
宋微时靠着椅背，不耐道。
温曲犹豫了会，属于身边人的信息素瞬间变浓，像是她的腺体为她付出了代价。
她的椅子跟宋微时的椅子隔得不远，宋微时抬腿一扫就能扫到她的椅腿。说是过来，就是起身走两步，步子都不需要迈得太开。
无论米仔兰信息素掺杂多少攻击性，似乎都会有意识地不针对温曲——alpha与omega能感知到信息素是否善意，她失去了腺体，但身体对这种反应还保留天分。
也有可能一切都是温曲的错觉，也许她只是个对自己信息素不排斥的普通omega而已。
“……你真的很不喜欢看我。”
温曲有些恍惚地被那只手一拽，拽到女人跟前，眼睛用力眨了两下，才定神看清眼前这张微愠的脸。
宋微时面上的妆还没卸，唇色艳丽张扬，又薄得冷冽，深黑眼珠里仿佛藏着无尽的不屑与凉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
“今晚你还要待在别的房间？”
不是宋微时睡的那间房统称为别的房间。
温曲：“你做决定就好。”
“你总是这样。”
“……啊？”
“表面上看起来顺从我，其实根本不想按我说的去做，但是又要装作尽力配合我的样子，装也不装的好一点，轻易能被我看出来。”
宋微时五指收紧，架势有些咄咄逼人：“我不是做到了你想要的事情吗？你对我怎么还是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