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意 咬住
对于一名精神世界已然崩塌干涸的哨兵来说, 疗愈是一场哺乳。
拥抱是最原始的结合,用双臂将对方纳入自己的胸怀,侧耳边听得到她平静有力的心跳声。她从未慌乱过, 像一条汩汩流动的大河, 外层浪涛汹涌,掀起柔软的波澜,下层沉静深厚, 水露甘甜。
小蛇盘在猫的身上, 随着哨兵身子激动的起伏,膨胀一只巨蟒,与猫深深交缠。温暖不仅包裹住他的精神体, 也包裹住他的脸。他被温润的大浪扑得头晕目眩, 薄红与雪白相称, 恍惚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只是不停地将大浪吞入自己的口中,咬下一口,体会浪的柔软, 吸.吮一口,饮尽浪的味道。
她低着头看他的发旋,接住那只不自觉攀动的手,牢牢地攥住。她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激动, 却并非因为他们的紧密相贴,而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到手了。
50%的疗愈度,以及一大笔积分。
许多的钱, 和爆发素。
当然,这东西越多越好。
她进一步俯身,走入计划中的下一部。在这里打破第三十条的禁令也并无风险, 因为除他们二人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此事——
屋外的门被人匆匆推开,随即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奈苗眉头一皱,立即向后退去,系上里衣的扣子。
暗双还沉浸在刚刚的温柔乡中,面上忽然没了温度,脑子里还是恍惚的。他看着奈苗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迎接来者。
“奈苗。”那人扶着门,微微气喘,“……我回来了。”
那名名叫安白的金发哨兵站在奈苗身侧,拎住她的衣领,身前身后,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个遍,着重看了领结和扣子,检查是否发生过什么。奈苗这次动作迅速,就好像私下里练过一般,没再让安白发现什么纰漏,即使如此,安白也还是不讲理地狠狠瞪了暗双一眼。
奈苗也回过头来看他,手顺势抬起,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搞的他们刚才好像在偷情一样。
暗双摸摸自己发红的脸颊,总觉得心中充斥着一股火热的劲,让他想要跳下床,当着别人的面将奈苗拥到自己怀里。
这些天来,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时常觉得有力气与人交谈,甚至怒骂。每当看到安白时,这种劲就越发燃烧起来,他偶尔会察觉到,这是身为哨兵的天性——与其他哨兵对抗,并争抢属于他的向导。
他恢复了一些与世界接触的能量。虽然这能量,是以破坏的形式出现的。
但若是这能让奈苗坦然地站在他的身边,破坏又有什么不好?
他看到安白将奈苗带走,手臂压在她的肩膀上,关上门前不忘斜过来一个狠厉的眼神,宣示主权似的。
不该这样。暗双心里想。
属于他的向导,不该被别人搂在怀里。
属于他与奈苗相处的时间,也不该被别人侵占。
他坐到转椅上,第一次打开了游戏以外的网络界面,在白塔系统界面里输入安白的名字。
军衔上尉,S级哨兵,奈苗的指导和直系上司。
……这不是还不如他么。
他心里想着,忽然觉得那股火燃烧的更狠了。他站起身来,在小屋子里转了几圈,试图抚平心中的躁动。
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做点什么。
暗双点进自己的页面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查看和自己有关的信息了,此刻也刻意避开那些军衔和能力的阐述。他快速切过页面,最后停留在一个亮起来的可点击按钮上,上面写着“申请”两个字。
下方,有一行注释。
哨兵疗愈度达到50%,可以申请一小时的自由时间。
暗双愣愣地望着那个按钮,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思绪涌上来。他还没有勇气离开这个小屋子,毕竟他已经一年没出去了。
但如果迈出第一步。
那么之后,他可以做很多事。
……
奈苗嗅到安白身上的血腥气味。
不仅仅是身上的,更还有精神上的,破碎与残缺的味道。他的精神体在流血,在大量地流血。但他神色如常,甚至连步子都没有晃一下。
“你任务做的好快。”奈苗说道。
安白没回话,但嘴角得意地仰起来。
就算他昨晚立刻出发,也就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需要白塔内部支援的S级任务绝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放弃自我保护的哨兵,才能使出尽全力的攻击。
只为了快点赶回来。
奈苗一时心中有些触动。她想说,没必要。没必要为了提前一点时间而这样对待自己。
但转念一想,安白一直渴望她的疗愈与破坏,这场战斗反倒是遂了他的愿。现在,他整个精神世界都已经碎掉,她没有理由不去疗愈他了。
奈苗叹了口气,心道,既然他都做到这个份上,就好好地满足他一次吧。不管是疗愈,进攻,还是别的什么。
她得到的真心已经够用了。
安白扶着训练室的门,手臂因受伤而微微颤抖着。奈苗连忙帮他使力气,一起推开了门。
门里,一名染了粉发的高个女子背对着他们站立着。听到开门的声音,利落地转过身来。她带着红框眼镜,头发高高束起,身形修长,面容姣好。奈苗与她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对视之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
安白一愣:“你怎么在这?”
“我看了你的日程。”她说道,“老师,现在你需要疗愈,而不是指导别人。”
说罢,横了奈苗一眼。
想必这就是诺雪了,她和安白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紧密一些。奈苗心里思量着,考虑该用什么策略拿下她。
诺雪说道:“而且你明明说了想见我,不然我才不来一层呢。”
“我没说。”安白立刻否定,并情不自禁地瞥了奈苗一眼。
奈苗悄悄向旁一步,拉开和安白的距离。
她不想被诺雪视为“情敌”。
哪知这一步后,安白居然有些许的慌乱,他强势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对诺雪说道:“她来治疗我。”
诺雪一挑眉,靠在墙上,抱着肩说道:“她是你的向导?”
“……是我的学生。”
“学生。”诺雪轻笑一声,“学生啊……”
她眼神挪到奈苗身上,从下至上不客气地打量一番:“你叫什么?”
“奈苗。”
诺雪呛道:“听着不像人的名字。”
安白一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奈苗用力挣脱他的束缚,上前两步,与诺雪对视,说道:“是猫的名字。它意外离世了,我想纪念它。”
诺雪没想到这随便的一个挑刺居然扯到了伤心事,一时不出什么话来,尴尬地换了个站姿:“……哦。”
诺雪虽然性格很冲,但心思简单,是很好搞定的类型。
“你想疗愈上尉是吗?”奈苗微笑着问道:“但现在我是他的学生,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吗,诺雪姐姐?”
这种颇为做作的语气配上那声姐姐,诺雪立即恼怒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奈苗面前,仰着头俯视她,横眉立眼,傲气地说道:“我也是他的学生,而且我是上过前线的S级向导,你呢,你有什么本事?凭什么让给你?”
“诺雪!”安白提高了声音:“别闹了,你也忙了很久,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安白三番五次地站在奈苗这边,就算诺雪性格高傲,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她深吸两口气,压住怒意和委屈,对安白说道:“老师,你已经快撑不住了吧。我治疗的效果会更好,还可以让你享受一下……”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除她和安白外的人肯定会将“享受”误解为不正当行为。她闭上嘴,扭头去看奈苗的反应。
奈苗却没有露出愤怒、嫉妒或者知晓秘密的微妙表情,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微笑,说道:“我也可以让上尉享受一下……”
“你误会了——”诺雪忽然想到奈苗会这样说,岂不是说明她和安白是特殊关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真不要脸!”
“是你误会了。”奈苗握住她指过来的手:“诺雪姐姐,你有和攻击型向导战斗过吗?”
一只猫从指尖跃出,猝不及防地跳入诺雪的精神世界,一片深黑的土地,数以千记的洞穴里藏匿着无数蠢蠢欲动的生灵。猫爬出洞口,向着野外的太阳伸了个懒腰,爪子向上伸时,身体也随之拉长变大,不过几秒钟时间,就膨胀成了一栋楼的大小。
它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疗愈气息,反而一爪子就能搅烂一处洞穴。
显然,不是那种温和的疗愈型精神体。
诺雪惊道:“你也是……”
“是的,我和你一样,所以他才会选我们做学生。”奈苗说道:“疗愈的效果,我应该比不上你了,但在攻击上,你会比我更厉害吗?”
诺雪咬着下唇,一字一顿道:“……我当然会。”
虽然奈苗与她境遇相同,但遇到同类的喜悦只持续了一秒钟,很快她被失落与嫉妒包裹住了——她不再是安白唯一特殊的存在。
安白需要的感觉,由另一个人承担了。
而这个人还洋洋得意地挑衅她。
洞穴中的兔子们探出头来,齐刷刷地跺起脚。洞穴开始颤抖,土堆溃散,变成一个完整的深坑,兔子们跳到彼此的背上,兔耳交缠,累成一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兔。它红色的眼睛鄙夷地看向比它矮了一半的大猫,张口就咬了上去。
同时,诺雪也一把扯住奈苗的胳膊,一个标准利落的背摔。
哪知大猫和奈苗都没有丝毫反抗,大猫被兔子咬了个对穿,人也被狠狠砸到地上,咚的一声巨响,地板都震了一震。这一下子狠摔下来,如果没有巧劲化力,就算没受伤也会晕上半天。
“奈苗!”安白喊道。
之前奈苗说要和诺雪见面,安白本不想干涉她们的交流,哪知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粗暴地推开诺雪,紧张地俯身检查奈苗的状况。
诺雪也愣住了。这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这是一场要争夺安白疗愈权的决斗,她以为她和奈苗都会堂堂正正地用各种安白教过她们的手段,在精神与现实中同时战斗,决出一个胜利者来,
这个背摔就是安白教过的经典招式,奈苗理应学过应对方法的。
是奈苗太弱了,还是她从来没想过反抗?
“她没心跳了!”
安白愤怒的喊声将诺雪的意志扯回来,她看到奈苗闭上眼睛,唇色发白,身体僵硬,俨然是猝死的状态。
诺雪眼前一黑,没想到自己一个动作就要了一名向导的性命。她虽然敌视奈苗,希望奈苗能从安白的身边离开,但也未曾想过要她的命。
她不明白,只是一个背摔,怎么会死去?的确有些人身体脆弱,一点攻击就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可这样无能的人,又怎么能进入白塔,成为安白的学生呢?仅仅因为拥有攻击型精神体吗?其他的特质都不重要,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能力、够不够努力都不重要,只要拥有攻击型精神体,就可以拥有这一切吗?就可以成为安白那个特殊的人吗?
诺雪心里乱成一片,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杀过人。但她仍不能接受这样的误杀,以及一条无辜生命的陨落。
她看着安白脸上绝望的表情,此刻他甚至没有腾出一点心思来埋怨她,而是全心全意在他的新学生身上。她看着他慌了神智,颤抖而混乱地做着一连串的挽救措施:解开奈苗的内衣,双手压在胸口,用力地反复按压,又俯下身去人工呼吸,他们的嘴唇和胸口都紧紧贴在一起,安白脸颊流下一滴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不知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也感觉到了动作间的生疏,痛惜,悲伤……
她看到安白轻柔地捧住奈苗的脸,即使在如此攸关的时刻,也如此珍重。
诺雪心脏一阵针刺一般的酸痛,嫉妒与不甘的感觉却慢慢消退了,她感到失落,却并不愤怒,更多的是压在胸口的负罪感。
她蹲下去,将安白推到一边。
“……我来。”
她毕竟是在前线有着丰富疗愈经验的向导。
诺雪看到了奈苗胸口那条巨大的疤,若有所思。她没有尝试对奈苗的身体做什么,而是将手压在那里,光芒亮起,兔子蹦蹦跳跳地闯入奈苗的胸怀中。
那里是一片无垠的宇宙,一只小小的猫蜷缩着身子,漂浮在宇宙的最中间。
奈苗虽然已经没有气息,但精神世界还是打开的。
诺雪一愣,随即惊喜地喊道:“是假死!”
假死,在哨向中都可能出现的偶然事件,通常是精神体出现问题,导致身体机能暂时停止运作。
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肉.体本就受过重伤,同时经历过重大创伤事件的人身上。他们再次遇到冲击时,精神上的封闭就会导致身体进入死亡的状态,以防再次受到无法承受的精神攻击。也就是说,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可能让奈苗回想起一段无法接受的回忆,导致了假死。
诺雪对奈苗的心情更加复杂。她看到那只小猫自己抱着自己的弱小样子,心中更多一份愧疚。兔子维持着小小的状态,凑到小猫旁边,用爪子打理猫的毛发。
对于诺雪来说,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和唤醒他人的精神体都是最基本的操作。兔子熟练地将小猫的一圈毛发揉搓的顺滑,被理过的地方发出白色的光。
过了许久,小猫终于被这种舒服的感觉叫醒,伸出爪子,勾住兔子的手,喵喵叫了两声。
奈苗也缓缓睁开了眼。
“奈苗!”
安白喜出望外,想要抱住她,却被诺雪抢先。诺雪一把搂住奈苗的脖子,又高兴她醒来,又因为她这番假死引来的爱意更加恨她,复杂的情绪下,最终背着安白,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即使她用了力气,也没有暗双咬的疼。兔子和蛇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奈苗一边想着,一边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说道:“还是你来吧,诺雪姐姐,我没有你厉害。”
诺雪身子一颤,明明唤醒了奈苗的痛苦记忆,差点杀死了她,她却没有丝毫的埋怨。
“……不。”诺雪坐起身,将头扭到一边,说道:“突然就不想治了。”
安白想将奈苗的扣子系上。刚在解开的匆忙,并未细看,此刻放下心来,目光不禁被那裸露的肌肤吸引。但下一秒,他瞪大双眼,一股窒息之感蔓延上来。
粉尖之上,一抹啃咬和吮.吸的耀眼朱红攫取了他的视线。
有人咬过这里,从痕迹来看,是很用力地吸.咬、玩.弄,而且时间隔得不久。大概就在……奈苗给暗双疗愈的那段时间里。
他们果然还是做了什么。
在安白以为他们已经心意相通的第二天。
奈苗不知安白心中正激烈地天人交战,她一门心思都在诺雪身上,手指缠绕着诺雪的粉发,心里想着,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进行。诺雪对她有了愧疚,安白对她一如既往地担忧在意,之后,只需要再适当给些甜头,就能得到需要的信息了。她微笑道:“诺雪姐姐,谢谢你——”
“还是诺雪来吧。”安白忽然冰冷冷地说道,“你的能力弱一些,不管是疗愈,还是攻击。”
他狠狠地系上最后一个口子,勒紧奈苗的脖颈,说道:“你的确不如她。”
诺雪意外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口风。奈苗也是一愣,目光回到安白身上,心里想着,哪一步出了问题?
他应该已经完全被她驯服了才对。这么久以来,他虽然嘴硬,但还从来没说过什么真正的重话。
若是她真心在意安白,想要得到给他的疗愈机会,那一定十分伤心。幸好她从没有真正动心过,此刻也只是……有些困扰,和微妙的不爽。
就像已然被驯化的大型犬突然挣脱绳索,反咬主人一样的不爽。
安白站起身,对诺雪说道:“治愈我。就在这里。”
他斜了奈苗一眼,后面的话没说,但含义很明显——
就在这里,当着她的面。
奈苗心中好笑,最后一点不爽也消失了。原来只是小狗讨要主人关注的撒娇手段,虽然激烈了点,但他的忠心没变就无所谓。
可惜诺雪性格天真,并未察觉自己被当成了刺激的手段,她激动地抛下奈苗,走到安白面前,说道:“老师,你不生气了吗?”
“我早就不在意了。”安白又瞥了奈苗一眼,见她只是呆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忽然握住奈雪的手,说道:“开始治愈吧。”
哨向之间,适当的肢体接触是很正常的。
但安白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这点,奈苗和诺雪心里都清楚,所以,这握手就变成了十分刻意的亲近。对诺雪来说,便成了一个示好的信号——
虽然他之前都站在奈苗身边,但当他意识到谁是更强的之后,又正视了诺雪的好。
果然,她和奈苗还是不一样的。诺雪心里想着。她脸一红,没再说什么,闭上眼就开始疗愈。
奈苗坐起身,看他们交握的手,捕捉到心里一点异样的感觉。她当然不会因此嫉妒,也不会多一份在意,只是此刻,她需要给出一点反应。
她也的确想做一些事情,让安白明白他的位置,也要他明白,这种手段并不好用。
听话的狗从来不会讨好主人外的人。
奈苗静静地观望着,直到两人疗愈结束。安白又在偷偷打量她了,诺雪则有些羞涩,低声道:“老师,要是知道你已经原谅我,我就早点过来找你了。”
“……嗯。”安白草草应了一声,没等到奈苗脸上一点表情的变化,心里焦躁起来,同时也有些不安。
要是奈苗以为他们关系特殊,这之后直接跑了怎么办?
虽然他是想因她与暗双间的特殊关系而惩罚她,但也不想她从此与他避嫌。
奈苗越不动声色,他就越慌乱,并有了一丝后悔的念头。他更愿意奈苗生气,甚至哭泣,但不愿意奈苗心里种下芥蒂的种子,慢慢疏远他。
“你先回去吧。”安白抽回手,对诺雪说:“训练课程还没开始,有些事,我们之后再说吧。”
“可是……”
“诺雪,我今天有些累了。”
诺雪看了看安白,又看了看奈苗,一个刚在前线全力厮杀,一个大病初愈一般的脸色,她没法再说什么,最后还是离开了训练室。
训练室只剩下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一阵诡异的沉默。
安白忍不住想,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师生?上下级?暧昧期?
奈苗和暗双之间,又算什么。
不论如何,没有白塔系统一对一的匹配,他和暗双就都是一样,没有和奈苗建立特殊契约的平等关系。
“……奈苗。”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走到奈苗身边,伸手要扶住她。奈苗抬头瞥了他一眼,那种冷淡而空洞的眼神看得他浑身一颤,更加懊悔,一瞬间甚至忘记,明明是奈苗先做出“背叛”的举动的。
“站不起来吗?”
安白之前从没留意过假死士兵的身体状况,如今也拿捏不好奈苗的情况。他看她对自己的搀扶没反应,一边担忧,一边又心怀侥幸,或许她并不是抗拒自己,而是因为没有力气。他心里乱成一团,想要向奈苗说些好话,道个歉哄她下,又觉得自己低不下头,咽不下这口气,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到最后也不知自己该期待什么了。
最终他决定,还是用行动说话。
他搂住奈苗的肩膀和膝窝,打横抱起来。这样一个虽然亲密,但在受伤过后又合情合理的动作,并不会对他们的关系进行任何定义,也没有暴露出他早已输掉的内心。
“……我送你回去。要是有不舒服,叫我。”
他抱着她走到训练室门口,奈苗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安白屏住呼吸,也侧过头去看她。这样的拥抱姿势,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并越来越近——安白忽然想起刚刚他吻住奈苗嘴唇时那温软的触感,当时并没心情细细体会,但他的身体还记得,他的嘴唇和眼睛也都还记得。他目光仓促地下瞥,看到贴着自己胸膛的柔软弧度,又想起了刚刚自己做心肺复苏时手中按压住的温暖,虽然那里有着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吻痕,但也有让他心跳不已的颜色,犹记得黑色蕾丝与白色皮肤,衬得那一团团红痕和粉尖越发娇嫩鲜艳,像一团锦簇的花,有某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如果他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咬上去,他会比暗双咬的更狠,吸得更用力。
他理解暗双,这样做完全合情合理,如果眼前有这样诱人的景色,怎么会有人忍住什么也不做。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应该真的这样做。奈苗不该允许别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暗双更是没有资格!若论先来后到,他必然比暗双更早认识奈苗,若论关系亲密,他相信自己也一定更胜一筹。更不用说暗双现在还被囚禁中,只是一个疗愈对象,而他却是奈苗的上级和指引。
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奈苗和暗双可以发展到这样的程度,而他不可以?就因为他们不顾道德和规则,而他还在困于她的钟情和在意吗?如果他也不管不顾,放肆行事,他会不会得到更多?
不知不觉,安白已经在门口站定很久,他们近的马上要吻住,并默契地谁也没有说什么,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这短暂的时刻,当作刚才的事情都未发生,当作白塔的规矩并不存在——
奈苗抬起手来,好像是要抱住他的脖颈。
安白再也克制不住,低下头就要主动吻上她,但那只手却没有轻柔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而是狠狠地,甩到他的右脸。
啪!
响亮的一耳光。
安白愣住了,头维持着被扇歪的位置,一时半会都没转回来。
他本是个傲气自负的人,若是有人这样对他,早就一拳打回去,但偏偏给他这一掌的人是奈苗,是他在战场上厮杀时也日夜牵挂的人,是他又恨又爱的人,是与他没有任何契约约束、关系摇摇欲坠,但偏偏又暧昧到随时可以共同沉沦的人。
可同时,她又是他的下属,一个普通的E级向导,一个三番五次违反白塔规则的不听话学生,她有什么资格打出这一掌!
念头只在一瞬之间,一股饱含攻击性的怒意冲上来,安白气昏了头,转头就狠狠吻住了奈苗的唇。他想象中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不该是在生命危急时刻的人工呼吸,也不该像这样充满愤怒和压迫,但他现在必须这样做,他必须用什么东西化解掉那充斥他全身的燥热情绪——
凭什么他什么也得不到,凭什么暗双被她温柔地疗愈,而他又是担心又是照顾,却只得到了一耳光。
他发狠地亲吻着,抱着奈苗的手也得寸进尺地向前伸,扣子随着他的动作而一个接一个崩开。奈苗身子瘦弱,他的手臂可以轻松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一边用舌头侵.犯口腔更深处,一边狠狠捏住那被暗双咬过的地方。
奈苗身子一颤,转手又是一耳光。
第一掌是惊诧,第二掌就是习以为常。安白知道,她这样做正因为她是在意的,他得到他想要印证的答案了,但他不会就此终止,他已经无法停下来。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身子也着火一样燃烧,他将奈苗压在门上,一点点蹲下来,将她放倒,腾出的手没有压制奈苗乱打的手,反去更狠地捏住另一边,这下,不管是暗双咬过的,还是没咬过的地方,都被他捏住了。
这是……惩罚。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用来打破规范的理由。
暗双吃过的东西,他也要吃,这是他应该得到的。
他必须得到的。
第三掌下来,安白终于勒住她的手腕,压到头顶。他咬住了,用他的痕迹覆盖住暗双的。口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脸也浸入柔软汪洋中,让他流连忘返。他将奈苗的手腕攥出一圈红痕来,嘴下更是无数道咬痕,一个接一个,覆盖成大大小小无数的圈。没被主人喝令的狗吃到美味的食物就会失去理智,永远渴望下一口,绝不会主动停下来——
“……上尉。”
那声轻唤,正像主人的鞭子,狠狠敲打在安白的心上。
他停住了动作,但仍没有松开口。就只是停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主人的指令。
以决定他要不要吃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