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半夜的时候醒来的。
头晕乎乎的，喉咙也干得要命，这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刚结束了一场书境试炼，而是发烧刚开始不久。
但所幸我没有发烫的迹象。
深吸一口气，我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这下眩晕感倒是没有躺着严重了。
我环顾四周，房间里一片漆黑，虽然拉着窗帘，但很显然外面的天也是黑的，我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看了一眼闹钟上的时间。
凌晨一点半，不知道这个时候家里有没有人。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布鲁斯这个时候可能已经睡了，但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今天晚上都没可能睡觉了。
但没关系，我可以先去客厅找点水喝。
这个时间太晚了，说不定阿福是真的睡了，老人家的睡眠时间本来就不长，程度又很浅，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我穿好拖鞋，打开房间的门，提着自己的小夜灯慢慢走出了房间。
……
-
凭借着对这个房子的记忆，我非常顺利地一路来到了厨房，然后打开了厨房的灯。
没看见水在哪……但是冰箱里应该还有牛奶，可以热一热喝了，我估计我的喉咙和我的胃都会舒服不少。
我打开冰箱的门，踮着脚尖摸到了牛奶，然后小心翼翼地拿下来了。
“居维叶。”
“！！！”
这个世界上比鬼还神出鬼没的是达米安。
我被吓得差点把牛奶撒一地。
“你吓到我了，达米安。”我的声音还很沙哑，所以只说了一句话就闭上嘴用眼神谴责他。
而很明显，对方完全不在乎我的态度如何，只是在看见我手上的冰牛奶时皱起了眉：“你的嗓子不适合喝冰牛奶。”
哪怕要表达担心的意思，达米安依旧惯用祈使句，用来向我传达他的命令。
我对此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把牛奶倒进我的杯子里，打开了微波炉的门把杯子放了进去，定好时间，按下开关，最后看向达米安。
这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我才没有想喝冰牛奶！也很清楚自己的嗓子怎么样！
而达米安只是“嘁”了一声，就侧靠在了门框上。
“父亲可能会想找你谈谈关于书灵的事。”他抱着双臂，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我说道。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虽然不是说他以前不关心我……但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我一时间没能想出来，但对方还在等我的回答，所以我只能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书灵们这次确实有点过分，让我这么突然地在学校晕倒了，虽然说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昏迷了一天，但如果那时我没能破解虚假书境，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呢。
哪怕它们告诉过布鲁斯不会让我待很久，但对于书灵们来说，多长时间算是很久呢？它们其中不少书的年纪早都超过一百岁了。
所以我毫不意外布鲁斯想找我谈谈这件事，而我保证这次肯定会站在布鲁斯那一边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达米安嗤笑了一声。
“你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是，他可能会阻止你和书灵继续接触，”暖色的灯光落在达米安碧绿的眼眸中，居然调和出了一点温柔的意味，“据我所知，他最近已经在积极地寻找方法了。”
“叮！”我的牛奶好了。
我赶紧打开微波炉的门，拿出着杯子一饮而尽。
这下我的嗓子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但这是书境试炼，原本就是存在危险性的，布鲁斯总不能让我一点危险都不冒吧？”我看着达米安的表情，心中那个不好的猜测越来越明显了，“认真的？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打算隔绝我和书灵之间的联系？”
达米安没说话。
但沉默几乎就相当于默认。
我对此感觉到不可置信：“他疯了吗？”
他还在保持沉默，但我已经懒得管他了，转身就往蝙蝠洞那里跑。
“你应该想好怎么和父亲说，否则你无法说服他。”达米安拽住我，说出了沉默后的第一句话。
我甩开他的手，“就算我提前想好又能怎么样！他不会因此改变他的想法，也不会意识到他错的有多离谱！”我感觉我的胸口在发疼，眩晕感再度袭来，但怒火却无法被打消，说话都在不断深吸气，“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前面的人生要被……一个……叫文明的东西决定！而……现在的……人生又要被布鲁斯决定！我究竟……哈……是个人，还是个玩具……哈……”
就在我双脚发软，差点倒地的时候，达米安及时地扶住了我的腰。
“你的情绪太激动了，居维叶，你的身体还不能适应过激的情绪，冷静下来。”他拧着眉，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
感谢他的安慰，我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终于感觉自己好了不少，那种心脏即将爆裂开的感觉也消失了。
“谢谢你，达米安，”我深吸口气，深感疲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对方这才松开了扶着我的手，“我现在没事了。”
随后，一种精神上的劳累瞬间袭来。
这种疲劳感来自于我对于布鲁斯自行处理的不满，以及预感到要说服他是件多困难的事的心累，还有一点不被理解的难过。
我甚至有点自私地在想，为什么布鲁斯这个之前不断给我带来压力的人，有资格隔绝我与那些尝试把我从自杀泥潭里拉出来的书灵们之间的联系？
如果他没能帮到我，又为什么不允许别人来帮助我？
为什么就要因为所谓的“安全”，将我弃之于不顾？
“……哈。”想着想着，我突然笑了。
蝙蝠侠连他自己都不在乎，大概对于他来说，还有别的办法能让我恢复正常，但是书灵们的安全问题却无法被容忍。
“恢复正常……”我深吸口气，憋住眼泪掉下来的冲动，“很好，现在我也应该和阿卡姆那群疯子关在一起了。”
“不要想太多，卡琳，父亲目前还在考虑的阶段，”察觉到我情绪的不对，达米安推着我上了楼，“你应该再去睡一会儿，等父亲回来之后，再去尝试说服他。”
顺势，他还是提醒了我一句：“和父亲谈判的时候，感情不会有很大的作用，等你恢复理性思考的时候，再去想怎么说服父亲这件事。”
简直太棒了，什么样的家庭里，父亲和孩子谈话需要用得上“谈判”这个词了。
“那你呢，达米安？”我站在房间门口，转头询问他，“你又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有点强人所难，我不应该硬要求达米安在我和布鲁斯之间站队，他和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把他拉进来是不对的。
就在我懊恼地准备道歉的时候，达米安却开口了。
“我站在你这边，居维叶，”他说完这句，还强调了一下，“就目前而言，我一直是你这边的。”
……
-
我最后同手同脚进的房间。
别的不说，达米安的这句话对于尚在暗恋中的少女，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了。
呜呜呜呜呜呜，他说他是我这边的诶！
我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话说回来，之前在书境的时候，达米安好像也进去了，现在书境已经允许外人进去了吗？
等下……
……
！
啊！我在书境里都干了什么！
我不仅阻止达米安从二楼往下跳，还搂了他的腰，而且还准备套他的话，好、好像还把他压在了椅子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最后还干了什么！
不行，那个时候我晕晕乎乎的完全没记忆，只记得我扶着达米安的胳膊问他知不知道怎么从书境里出去了！
后面的事情没印象了，我应该没干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
不行，别想了，卡琳！
肯定不会更尴尬的，别再想了，赶紧再睡一会儿，然后考虑一下怎么跟布鲁斯谈判吧。
我怎么能这么丢人啊……
“我要忘掉这件事，我一定要忘掉这件事。”我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觉得人生到此为止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翻了个身，我抬头望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
为什么感觉还是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
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算了，如果我忘了这件事，而又没有人……或者书提醒我，就证明这件事情不是很重要，那以我在书境试炼里的尴尬程度来看，我还是忘了比较好。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我又一次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