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见面礼 深夜时分,整个城西一片寂静,……
深夜时分, 整个城西一片寂静,偶尔还会传来乌鸦的咕咕叫声。昏黄路灯下,公共厕所显得格外孤寂。引得上厕所的人双腿夹紧,双手环胸, 警惕地环视四周, 匆匆返回家中, 仿佛被黑暗中的未知力量追赶。
家住在城西新修的公安大院的陈家就没有这个烦恼,因着明儿要去林家登门, 陈父特意与陈岑换了为陈子安陪床的班,让陈岑和陈母回家休息。
然而,临近深夜, 陈家仍有一盏灯孤零零地亮着。陈岑在自家厕所里,亮着灯,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林叔叔好, 我是陈岑,是林柠的对象……”
不行,有些生硬, 显得太不亲近了,太见外了。
于是他抿了抿嘴唇,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叔叔阿姨好呀,我叫陈岑,叫我小陈就行。”
说完, 陈岑满意自得地又用发油抓揉了一会儿头发,他家虽然有热水供应,但通常只有早高峰时才有热水可用。他便可以趁明早洗漱之前多花些时间设计一下发型,让自己的形象更精神些。
明天再买些什么呢?
烟酒是必备的,这点他不担心,这是初次登门的“硬通货”,只要挑贵的买,肯定不会出错。可是这林妈,有什么喜好呢?是买些补品,还是买衣服呢?
算了,还是买些滋补的东西吧,这衣服要是没买到人心坎里,说不定还得被记上一笔。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林爸林妈眼里成为了骗子的陈岑越想越不安,自己竟然连长辈的喜好都不知道,这初次登门给人的印象岂不是大打折扣?
可转念一想,他觉得感情的事就得趁热打铁,拖久了反而容易变数丛生。他见过不少对象处了好几年,最后还是无疾而终,甚至还有未婚先孕,女孩被父母拉去打胎的。拖久了,对两个人都不好,速战速决才是致胜法宝。
正当陈岑胡思乱想,嘴里轻轻哼着小调时,放在一旁的BB机突然“哔哔”地响了起来。这台BB机里只有林柠一个人的号码,她肯定也是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忍不住给他发了短讯。一时之间,陈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一种奇妙的、仿佛心灵相通的意味在心底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满心欢喜。
“我就知道……”陈岑欢喜地拿起BB机,自言自语道,直到他看见那条短讯的内容。
短讯:明天不要来了
陈岑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再次仔细盯着BB机上显示的号码,确认确实是林柠发来的。刹那间,他心里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像阴影一样笼罩在心头。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迅速翻开代码册,飞快地输入了“为什么”的代码,手指微微颤抖。
“不急不急。应该是错怪我太急了,还能哄。”陈岑咬着牙,自我安慰道。
不过,很快短讯再次传来,陈岑急忙点开看去:爸妈不让。
“为什么”陈岑想也没想,这回都不需要找代码了,直接就又发了问过去。
沉默。
时间仿佛凝固了,四周一片寂静。陈岑盯着手中的BB机,屏幕上再也没有闪烁的数字出现,只有那刺眼的“无应答”提示在无声地回响。
陈岑轻轻咬了咬牙,烦躁地发出一声轻叹。虽然没有确切的回应,但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
第二日
林耀祖讪笑着站在一家茶馆背后的小院里,即使面前有座,没有得到应许之前他也不敢坐下:“姐夫,你今天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林耀祖的那件事还没有个着落,他自然不敢造次。他心里清楚,要是惹得陈岑不高兴,陈岑说不定就不肯再帮他了。
陈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但眼神里却透着冷淡。他懒洋洋地倚在竹椅上,翘起二郎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斜眼扫了林耀祖一眼,语气随意地说道:“坐吧。”
“好嘞。”林耀祖点头笑道,缓缓坐在了茶桌的对面,明知故问,却又装作不懂:“姐夫,你今天不应该好好准备准备吗?现在还有时间在这喝茶,不怕我跟我姐告状啊?”林耀祖自认为关系亲近了些,即使林爸林妈今天中午让林柠去相亲,但是在他看来,还是陈岑胜算大些,等到林妈见到陈岑,指不定就把那什么沈什么旭抛之脑后的了。
“欸,你还是别叫我姐夫吧,毕竟这八字还没一撇,叫旁人听见误会了便不好了。”陈岑抬手制止了林耀祖的套近乎。
“啊?”林耀祖被陈岑截然不同的态度搞得一懵,又联想到昨晚的事,下意识地心虚起来,“不至于,姐夫,你迟早是的。我姐对你也是很有情意的,昨天她都给我们说了,说你一表人才,她中意得很。”
林耀祖虽然是个怂人,但是他的那股油腔滑调的劲儿,却意外地起了些作用,让陈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陈岑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可仍带着几分酸溜溜的意味:“可叔叔阿姨就怎么不待见我呢?柠柠可让我今天不许上门?难不成是柠柠在说谎吗?”最后,陈岑反问林耀祖,把目光转向林耀祖,眼神里满是审视和探究,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耀祖一提到这个就来了精神,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瓜子,噼里啪啦地磕了起来。一说到林柠,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满肚子的吐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倒不是我姐说谎,而偏偏就怪在我姐太实诚了!连对付爸妈的场面话都不会说。你知道她怎么向爸妈描述你的吗?”
“怎么说?”陈岑挑眉问道。
“我爸问她,你们认识多久了。她说昨天才确认关系。
我爸又问她,那你们家是干什么工作的。她不说话,一问三不知。
我妈又问她,是不是不想相亲随便在外面找了个男人应付家里。可她又不否认她不是不想相亲,只一个劲地解释你不是骗子。你说,咱爸妈能信吗?”林耀祖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拍着手上的瓜子壳,还不时斜眼瞅瞅陈岑,那眼神里满是“你看看,我说的对吧”的意思,等着陈岑的回应呢。
陈岑轻呵一声,心中已有成算,但还是耐下性子,听不出情绪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林耀祖挠了挠头,打算两头骗,不打算说出林柠今天中午要相亲的消息,又顺口编了一句谎言,“可能林柠是不想让你今天来受委屈吧才不让你来的。放心,姐夫,今晚上你放心来,到时候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林耀祖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林妈想趁陈岑上门之前让林柠去相亲,就是想让林柠早点看清陈岑是个骗子。这样一来,林柠就能听他爸妈的话,别再死缠着陈岑不放,到时候陈岑上门,也能好好地、体面地拒绝他。
可林耀祖明明知道陈岑的底细,却不愿意帮林柠解释清楚,就是怕惹祸上身,把自己那点事给抖出来。
再说了,在林耀祖看来,陈岑家世好,人又会来事儿,到时候陈岑一登门,说不定就能把林爸林妈哄得开开心心。到时候,即便没有他的帮忙解释,两家也铁定能成亲戚。
但到了今天,在陈岑面前,他又是另外一套说辞。
他心里门清儿,他想要这个姐夫。一旦陈岑成为他的姐夫,那他这个小舅子陈岑还能不管吗?这样他就能彻底攀上陈岑这颗大树。
所以他就要故意瞒下林柠今天中午要相亲的事,他也知道这事他们家做得不地道,唯恐陈岑知道了一怒之下,就跟他姐断了关系,厌恶了他林家。那到时候还有他什么事?
林耀祖这算什么?这算是什么苦都不想吃,但什么福都想要享尽!
要是林柠和陈岑之间没有这部BB机,能直接联系上的话,就凭林耀祖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说不定真能把这事给瞒过去,到时候非得平白给林柠和陈岑两人之间增添不少阻碍。
陈岑相信,一定还有事瞒着他。不然林柠不会大半夜地向他发短讯让他今天不要上门。被岳父岳母不待见是每个女婿都要经历的事,就算是有偏见,那就更要上门解释清楚。
林柠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不让他上门,肯定还有更委屈的事没告诉他。
所以,林耀祖一定有地方说谎了。
陈岑冷笑一声,看向林耀祖的眼神更加冰冷严肃,语气也是不耐:“林耀祖,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柠柠解释不清楚,那你呢?我们是同一届的学生吧?你应该比林柠更清楚我陈岑的为人、家底和性子。你为什么不替你姐姐解释呢?”这话一说完,林耀祖嗑瓜子的动作瞬间僵硬,正想要继续开口编织谎言时,却见陈岑继续补充了。
“让我猜猜。你大概是怕你外面欠的那五百块钱的事被抖出来,所以连跟我扯上哪怕一点的关系都不敢。哪怕用‘咱俩是同学,早就认识’当借口都不肯替柠柠解释,因为你不想担一丁点儿的风险。林耀祖,你这人真是谨慎得蛮自私的嘛!”
陈岑完完全全地把林耀祖的心思全给戳穿。这回,林耀祖嘴唇颤抖再也说不出一点儿话来,被人识破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你怕不是忘了,你的事还没有解决呢?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个机会,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会原谅你。”陈岑循循善诱道。
一旦看透了林耀祖,就能知道林耀祖的软肋到底是什么,这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拿捏住了。
昨晚,林柠就算在陈岑的逼问下都没有说出这件事,就是不想让陈岑怨上林爸林妈。
可林耀祖呢?在考虑了把这事说出去林爸林妈该如何自处的情况下,还是将林柠今天中午要相亲的事说了出来。
陈岑双手掐着大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但他依然没有松开,即便是□□的痛苦都无法压制住心理上的怒火。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被人羞辱过!
他就没听说有女方家在男方登门拜访前几个小时,还在给女方相亲的蠢事!
这传出去,他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脸,是他整个陈家的!
难怪林柠不让他上门呢?这种委屈哪个窝囊废能受得了?
尽管这其中有些误会,但是这误会原本可以轻易避免。只要林耀祖解释一句“我认识陈岑,他不是骗子”的话都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陈岑看向心虚的林耀祖,牙后槽都要咬碎了。这就是他的好舅子啊……
林耀祖,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陈岑扯出一抹微笑,用尽量和善的神色看向林耀祖:“这不算什么。我也能理解叔叔阿姨的心情,就麻烦你告知一声,我今天还是会登门的。”
林耀祖起初还不信,再反复试探了陈岑的语气后,这才放下心来,讨好笑道:“放心吧,姐夫。我姐这犟种,肯定只会认你一个,就算那谁再好,都不会看上那谁。这点你放心,我了解我姐得很!那到时候咱今晚上见。”
你那么了解你姐,昨晚干啥去了?
“行。到时候见。”陈岑甚至亲自起身,一直把林耀祖送到茶馆门口,还微笑着挥手跟他告别。
可等林耀祖一走,陈岑一转身,就跟吃了苍蝇般恶心。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现在是京市时间上午十点,距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他刚才可没说今天他会多久登门。陈母今天一直在替他准备礼物,即使中午登门,时间也完全充裕。
心里计划了一番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陈岑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实感,懈下了从昨晚一直吊在心头的那口气。
看向林耀祖欢天喜地离开的方向,陈岑冷笑一声:哦,你的欠条也当做上门礼吧。
第32章 上门 林家 “柠柠,我给你……
林家
“柠柠, 我给你挑了件衣裳,给你放门外了哈!等会儿你自己出来取一下。”林妈鬼鬼祟祟地站在林柠卧室的门外,侧着头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听到什么哭泣声,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些。而林妈站在门口偷听的画面又被指挥着出去买菜刚刚到家的林爸瞧见, 林爸叹了口气, 将自己的媳妇儿拉至僻静处。
“你看, 现在好了吧?那等会儿闺女要是不出门来,让人家来客怎么看?”林爸头都大了, 双手一摊,语气略带着些郁闷地埋怨道。
林妈听这话就不对劲了:“什么叫我看?这决定不是昨天我们俩一起做的吗?现在出了事就推我头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觉得我们昨天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这做出的决定会不会太欠考虑了!”林爸一脸愁容,解释道。
林妈瞪了林爸一眼, 无奈地反驳:“那还能怎么办?那边我都通知了!我告诉你,林卫国。那孩子的条件相当的好,许丽华都告诉我了,多少家闺女都盯着呢?人要是听说我们家都有人上门了,那还会来相亲吗?”
林爸仍有些犹豫,昨晚林柠突然搞这么一出,把他们都打得措手不及。现在回想起来, 也不是多大的事,管他是不是骗子,同不同意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吗?不至于如临大敌。
林卫国又想起一件事, 补充道:“那会不会柠柠没有骗我们?我今天特意去了我们巷子背后的安平街道打听了,确确实实有这么个人,就是有好几周都没来上班了。”
“我哪管他是不是骗子啊?是公安又怎么样?林卫国,你晓得一个街道派出所的公安,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吗?
一辈子就拿那几十块的死工资,完全没有前途!
公安又苦, 要是没关系,一辈子都得呆在那狗屁的街道派出所。说得好听点,那是个公安。不好听的话,那就跟我厂里的保安大爷没区别。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街道派出所都是找不到工作的人家里托人买的。
说不定那个姓陈的家里,为了这份工作,倾家荡产了都不一定,就等着林柠跳进去填坑呢。
你难道要柠柠以后跟着个夜不归宿的公安过一辈子?反正我就是瞧不上。”
“那个沈旭中不也一个月拿几十块的补贴?”
“那都是暂时的。人有文化着呢,又受社会尊重,越老越吃香。等以后混出来了,到时候要是缺钱了,都是别人眼巴巴地给他送过去,也得看心情收的。
诶,我说你,怎么一晚上过去了,你就不跟我一个战线了呢?”林妈揪着林卫国的耳朵,使劲扭了扭,试图让林卫国清醒起来。
林爸赶忙挣脱林妈的束缚,摸着被揪红的耳朵,肉痛道:“我这不是看柠柠状态不对吗?而且,万一被外人知道林柠有对象了,我们还在相看这事,多不好听。”
“什么对象?她哪来的对象?我没同意!那就是没有!她的对象就只能是今天中午来的那个,我是她妈!她得听我的!”林妈说到最后,还刻意跑到林柠门口去放大了声量。
结果,“碰地”一声,林柠猛地打开了房门。正大着嗓门的林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微微颤抖着,生怕林柠被她刺激得过凶了,就那她开刀了。
“你、你要干什么?”林妈退到林卫国身后,颤着声音问道。
林柠被搞得也有些不耐烦了,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衣服呢?”
林妈见林柠态度松动,顿时心花怒放:“沙发上,我去给你拿哈。”
赵桂英恭恭敬敬地将她新买的长裙递给了林柠,心里也直打鼓,唯恐有什么地方服务地不周到,惹得林柠不高兴,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林柠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有些烦躁。她已经提前给陈岑发了短讯,让他今晚别来了。
今早上,她又找到林爸和林妈,告诉他们不用再准备了。
她心里清楚,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林妈一直这么强势,也不是个事儿。林柠知道,要是不能先稳住林妈,家里肯定不得安宁。要是林妈不满意,家里谁的日子都别想过好。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先说好,我愿意见一面,但最后结果怎么样你们不能强求。”
“那你到时候也不能闹别扭。”林妈也提出了她的要求。万一等会儿人男孩来了林柠给她闹起来了,那她找谁说理去?
林柠脸蛋红彤彤的,是关在屋子里不通气憋的,她怒视了林妈一眼:“那我要是就瞧不上,该怎么办?”
林妈一边捂着嘴,一边笑得花枝乱颤,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不可能看不上的。我见过那孩子,一表人才,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哎呀,看得我都可喜欢了!”
“咳咳。”林爸站在一旁,尴尬地用手肘轻轻戳了戳林妈的肩膀。把林妈从花痴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又假装不在意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在给两母女创造一个沟通的空间,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刻意。
林柠简直没眼看,但还是想要一个答案:“要是我真没看上呢?”
“没看上也行,但我不代表你没看上就可以处你的那个什么对象了。”林妈说完,还撇了撇嘴,好似很看不上那所谓的陈公安。
林柠冷冷吸了口气,不和正处于更年期的林妈计较但心里那口气实在憋得难受,正想回一句“到底是你相亲,还是我相亲”来呛一呛林妈,却听到院子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这声音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让林柠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知道一切的许丽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气的笑容,她朝林妈悄声笑道:“人都来了,在我家呢。你和林柠一起到我家来玩玩。”
林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眼睛亮了亮,有些惊讶:“这才十点半,人就来了?”
“人家也很重视的,小伙子也穿得精神得很。”许丽华调笑着,随手招呼了林柠快些来,就回家继续招呼客人了。
林妈激动不已,开始拍手动员:“林柠,快去换衣服!林卫国,快开始做饭,把你的拿手好菜今天都亮出来!”为了今天,
林妈不仅请了林柠的假,甚至把林卫国和自己的假都请了,就为了严阵以待,决不能怠慢贵客。
林柠和林卫国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看着林妈又开始捯饬起自己来。林妈对着客厅里的镜子左照右照,还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大活人就在旁边。林柠和林卫国默默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想道:到底是谁相亲?
……
林柠和林妈去对面后不一会儿,林耀祖就跟着前后脚回了家。
“快去洗菜,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林卫国穿着一件白色围裙,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踢了踢在沙发上躺尸的林耀祖。
“我姐我妈呢?”林耀祖起身问道,也跟着林卫国去了厨房干起了活。
“去相看了呗。”
“你这个当爸的怎么不跟去把把关?”
“你妈现在对这件事都要疯魔了,谁敢触她霉头?反正今天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到时候就看到了呗,我又不稀奇。”林卫国虽然口头上说着不稀奇,但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家里就林妈一个人见过那人的长相,谁能不好奇?
“要不然我们俩也去窜窜门,再回来烧菜?这不会耽搁太久的。”林耀祖打蛇七寸地提议道。
“还是算了吧。”临到关头,林卫国又犹豫起来了,解释着,“我们半道去,意味太明显了。”
“行吧。那今晚上吃什么?”林耀祖见家里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禁关心起了重头戏,中午都这么丰盛了,那今晚上不得把饭桌都给堆满啊?
可林卫国听到林耀祖的话后却愣了愣,疑惑道:“什么晚上?”
“什么什么晚上?当然是晚上我姐对象来了哦。”林耀祖皱起眉头,见林爸像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样子,心中不妙,“你们该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
林卫国恍然大悟,随口说道:“你姐说了,他不来。还有你妈说了,谁也不准再说那个姓陈的是你姐的对象。”
“他要来!”林耀祖大叫一声。
林卫国疑惑道:“你认识?你怎么知道?”
林耀祖一个激灵,又是一句谎话:“肯定是我姐偷偷告诉我的呗。”
“那也不对啊。这妮子怎么说的不一样呢,她的的确确地和我跟你妈说了,那男娃不来了。再说了,哪有女娃儿上下午各相看一家的事,这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家愁嫁呢。”
林妈之所以要提前安排相亲,还藏着一层心思。林妈摸透了林柠的性子,就想逼林柠让步,最好能让林柠自己就直接把陈岑给推掉。
林妈心里清楚得很,林柠肯定不会让家里出这种被人非议的事。
所以,当林柠今早告诉她不让陈岑上门时,这不正是林妈意料之中的事吗?
诶,等会儿,林卫国忽然想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转头寻求林耀祖的帮助:“你姐今天好像连门都没出过,她是怎么通知她那个对象不要上门的?”
“是啊?怎么通知的呢?”不愧为两父子,林卫国一说起这事来,林耀祖也同样纳闷了起来。陈岑又是怎么知道他姐不让他上门的呢?
这两人难不成昨晚半夜还偷偷见过面?
正在林耀祖双手抱胸,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他们家的院子门再次传来碰碰地敲门声。
林卫国见林耀祖一动不动,虽然自己也想不通,但还是开门要紧,便又放下了铲子去开门了。
林卫国看到林耀祖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他自己也满心疑惑,但院门总归是要开的。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铲子,快步走向院门,伸手推开了门。
林卫国微微一愣,他正疑惑这是谁呢。
只听——
“林叔叔好,我是柠柠的对象。我叫陈岑,你们叫我小陈就行,柠柠应该同您提起过我。”陈岑那张俊俏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他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更是吸引了林卫国的目光。
林卫国的目光在陈岑的脸上和手中的包裹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心里暗自嘀咕:这谁提这么多东西来啊?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卫国正心里吐槽呢,结果一琢磨,谁?他刚才说他叫谁?陈岑?
……
林家厨房内
陈岑正系着白色罩衣,抬着一个小板凳,跟跺墙一样堵在门口,低头专注地摘着菜。尽管林卫国一再劝他去客厅休息,但他始终不肯。
“叔叔,为了欢迎我准备了这么多菜,我这个后生又怎么能坐着,干看着叔叔干活呢?”陈岑热情地回应着,好似根本就不知道今天中午林柠要相亲的事。
这话一出,林卫国一个头两个大,甚至无言以对陈岑,只能任由陈岑发挥。到了最后,竟然是林卫国毕恭毕敬地为陈岑打下手。
“哦,对了。柠柠和阿姨呢,我怎么没看到?她们去哪了?”陈岑停下手中的动作,睁着他那双乌黑雪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卫国。林卫国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本就良心不安的内心变得更加煎熬。
见林卫国解释不出来,陈岑又转头盯向了林家的另一名男丁,语气却亲近极了:“耀祖同学,你姐姐呢?”
此刻含着笑的陈岑,就如同阎王点生死簿,点谁谁倒霉。
林耀祖自从陈岑上门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冲自己来的,心就哇凉哇凉的。林耀祖根本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大脑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呆滞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迷茫。
“这都快要开饭了。要不我出去找找吧?”陈岑继续带着他那标准笑容,起身用罩衣擦了擦手中的洗菜水,作势就要脱掉罩衣出去寻人。
“不行!”林卫国脑子转得飞快,直接挡在了陈岑的面前。
这要是让陈岑出去寻人还得了,不整个巷子都知道他家来人了吗?
林卫国想到陈岑走街串巷——
“婶婶,柠柠是不是在你们家玩呢?”
“不在啊,小伙子。你是她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我是她对象啊,我今天来上门。”
“哦,你是柠柠的对象啊!天呐,我们柠柠也是长大了!”
随后,此消息传遍整个机电厂。林卫国也会跟着这条消息变得不得好死。
……
林卫国一想到这对话将在各邻居家上演,他的冷汗就哗啦啦地冒了出来。
可陈岑却像是看透了林卫国的心思,害羞一笑:“叔叔不用担心。我刚来这就是一路问过来的,我只要再去一些没问过路的院子看看就知道林柠在哪了。”
“一路问过来的?”林卫国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当真是哭着脸说出这句话的。
“对啊。怎么了吗?”陈岑挠了挠头,满脸不解。
“没什么,该让我们去接你的……”
“不用,这是我给你们的惊喜。你们也一定想不到我会提前来吧?”陈岑说完,那张含笑的眸子扫过林耀祖,语气却是轻松自然。
林卫国擦着汗,喃喃道:“想不到,确实想不到。”
“那行。叔,我就去找柠柠了,你和耀祖同学在家里等着就行。”正当陈岑要出门呢,家里却又回来人了。
林妈赵桂英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带着满脸的笑容走进院子。还没等她走到跟前,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卫国,别做饭了。就只有那男娃来了,没家长。现在两娃娃上街去吃饭了。我跟你讲,这次指定成,我都没想到,两娃娃竟然认识!”她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和得意,仿佛中了大奖一般。
林妈春风满面地走进客厅,却发现没人,便又大步走向厨房的方向。她的声音更加洪亮:“卫国,你们在哪?我告诉你,那男娃盯着我们家柠柠的眼睛都直了。别提有多青涩了!”说完,她哈哈大笑,声音爽朗而富有感染力,一边笑着一边掀开厨房的帘子。
只见——
厨房里林卫国正苦着脸正在对她做口型,好像在说:“别说了。”
别说了?
为什么别说了?林妈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大喜事凭什么不让她说啊?莫名其妙。
“阿姨,你说的那男娃娃,是谁呀?”正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却语气生硬的嗓音响起。
她这才发现,厨房里还站着一个后生,个子很高,长相清爽得很。林妈微微皱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这人谁啊?
“阿姨,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陈岑,您叫我小陈就行。”陈岑再次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但脖颈的青筋微微凸起,只在心中一个劲地劝自己:这是未来的爸妈,不能得罪。
他说他叫什么?陈岑?
陈岑!
林妈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讪笑,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里满是尴尬。愣了半秒后,赵桂英掩耳盗铃般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厨房……
第33章 相亲ing 客厅里,沙发上,陈岑双……
客厅里, 沙发上,陈岑双手接过林卫国递来的热茶,优哉游哉地往沙发里一靠,翘起二郎腿, 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嘴角微微上扬, 完全无视了另外三人坐立难安的局促模样。
赵桂英的目光在饭桌上的礼品和陈岑身上来回扫了几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可随后,赵桂英却一边笑得喘着粗气,一边无奈地拍着坐在一旁的林卫国的大腿, 嘴角向下撇得厉害,像是被自己即将要说的话给逗乐了,可又碍着有客人在场,嘴里带着哭腔,眼里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带着一丝无奈又得意的语气说道:“小陈呐,你这可真是的, 下次来早些说一声呗,你看这事儿闹的,太不凑巧了, 林柠都不在家。”
陈岑微微一愣,随即会过意来,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语气礼貌而温和:“没关系的,正好林柠不在,我就找耀祖同学。”
“找耀祖?你找他干什么?”林妈满脸纳闷, 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同时转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精神恍惚、眼神空洞的林耀祖。
陈岑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欠条,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林妈面前。他的声音柔和而带着几分理解:“这是耀祖同学欠我的欠条。我想,既然我们快要成为一家人了,这欠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提醒,“哦,对了,耀祖同学,下一次别再去城郊了。那里太危险,万一再遇到什么意外,我们谁也救不了你。”说完,陈岑向林耀祖投去恳切而真挚的目光,仿佛在用眼神殷切地希望他能真正改邪归正,重新走上正途。
林耀祖猛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像是被命运逼到了绝境,破罐子破摔般地背过身去,不敢直视林妈和林爸那充满期待又夹杂着失望的眼神。
林妈缓缓从桌上拿起那张欠条,眼神紧紧盯着上面的字迹,嘴唇微微颤抖。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林耀祖于1986年8月20日,向陈岑借款人民币,合计伍佰元!五百元!”每念一个字,她的声音都像是被卡在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念完后,林妈猛地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林耀祖,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和震惊:“你到底干什么了!居然欠人家五百块钱!”
陈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抬眼望向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他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平和地说:“具体什么事,还是让林耀祖同学向二老详细讲一讲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去附近找找林柠。要是遇到其他客人,我一起带回来吃饭,您看这样行不?赵阿姨?”
林妈此刻满脑子还萦绕着那五百块钱的欠条,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陈岑的其他话,只是机械地一个劲儿点头:“都行。”
陈岑又问道:“那林柠在哪儿呢?阿姨方便说一下吗?”
林妈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开口:“她出巷子外的大街上逛呢,应该就在那附近。”
陈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大概知道位置了。在用爱莫能助地眼神最后看了一眼林耀祖后,带着报复快感的他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将院门仔细关好。
……
“林柠同志,真想不到我们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形。”沈旭中坐在木桌对面,双手抱着一杯茉莉花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之前被林妈支使着出门逛逛,可这附近实在没啥像样的地方能逛。两人只好随便找了个茶馆,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打算在这儿消磨一下时间。
“是啊,我原以为您就是那附近的大学生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个硕士。”林柠也跟着附和,但她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神也有些恍惚。
“其实这也没什么特别的,”沈旭中微微一笑,语气谦虚地说,“只是我同专业的本科同学们都希望早些工作,就便宜我这个无所事事的懒散鬼了。”
接着,沈旭中见林柠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好奇问道,“林柠同志,其实我也有个疑问。林柠同志是自愿相亲的吗?”
“不是。”
“林柠同志真是果断啊。”沈旭中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也不知在感叹什么。他又看了一眼这位可爱的女同志,想起第一次在书店见面时闹出的笑话,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他轻声说道:“但其实我是很中意林柠同志的。”
林柠抿了抿嘴唇,眼神左右扫视,似乎在确认林妈没有突然出现在附近,揪着她的耳朵责备她破坏相亲。确认周围无人后,她微微向前倾身,靠近沈旭中,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已经有对象了,这次相亲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
沈旭中耳廓泛红,他的皮肤很白,像极了电视里当红的奶油小生,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春风拂面。
沈旭中的气质像是一潭平静的池水,波澜不惊。但越是这般的从容,就会越加重他对那日误会的在意。
比起别人,林柠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绪,不论是上一次,还是现在。
“是吗?那可真巧,我也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才同意相亲的。林柠同志,你相信吗?我不打算相亲的,甚至不打算结婚。”
“那你刚才还说中意我?”林柠微微扬起下巴,表示不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不自觉地放下了心中的防备,仿佛抓住了一个有趣的把柄。
“中意林柠同志和我不想相亲是两码事。”沈旭中抿了口茶水,眼里含笑。
“可你还说你不想结婚,为什么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确实有些难言之隐。”沈旭中调侃道。
“?”林柠的眼睛亮了起来,眼神中透着好奇,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沈旭中。
沈旭中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反问道:“你知道化工厂的烟囱为什么那么高吗?”
“修的高些,污染小些?”林柠皱眉道。
“其实烟囱的高度主要是为了更有效地扩散污染物,让污染物更好地扩散在高空中,从而减少地面附近空气的污染,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烟囱的高度和很多因素都有关,比如排烟温度、排烟成分等等,都是有关系的。
而我的难言之隐嘛,就是想要学习更好的工艺技术,让烟囱里冒出的烟,至少别那么黑。”
“所以这和想不想结婚有什么关系?”
“我想去留学,这就和结婚有关系了吧。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我就要去美国公派留学了。
所以我母亲才急着想要为我相亲。既怕我去了就不回来了,想着最好先结婚留下后代,又希望我就此有了挂念留在中国,这才出此下策。
为此,她天天在家里闹,甚至威胁要自杀。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来应付一下,让她先安心。”
“可是我妈说你很抢手诶。”
“是啊,就算大家都知道我一年后要去留学,还是有不少姑娘表示愿意等我,甚至好像我变得更受欢迎了。
有些阿姨还离谱地指望我能把她们家闺女也带上出国,我可没有这本事,就全都拒绝了。
后来,我妈就开始瞒着我要留学的消息,从城东找到了城西,你们是城西的第一家。”
“那,那你刚才说中意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又想结婚了吧?我可有对象了哈!而且我可不愿意等你!”林柠警惕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防备。她心里直犯嘀咕,要是沈旭中真的缠上自己,到时候林妈会不会因为沈旭中要留学,一时冲动把她给“卖”了。
“我刚才说了,中意你和不想结婚是两码事。只能可惜我们的缘分没有到。我不会把中意当做借口,去耽误任何一个女孩的青春,她们谁都不欠我的,你也不欠。我们今天就简单聊聊,把这相亲的时间应付过去,回去大家都有个交代就行。到时候我会向家里直接拒绝的,只是到时候可能会编造些谎言,希望到时候不要介意。”沈旭中语气诚恳,神态自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就再好不过了。”林柠不失礼貌地回应道。
“时间还长,谈谈你的对象吧?他是什么样的人?”两人说开了之后,沈旭中也来了兴致,好奇林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啊?”一提到陈岑,林柠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眼神里透着一丝甜蜜,“其实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之,他的背很宽,靠在上面特别暖和。他的摩托车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车子,连轮胎的花纹都与众不同。
直到现在,我有时候还会觉得有点不真实,像他这么特别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么不出奇的人呢?”
“那你喜欢他吗?”
“那是当然,我很向往他。”
“可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你是想成为他,而不是喜欢。”
“才没有。我就是喜欢他,可我觉得这辈子都成为不了他。”
“为什么?别自怨自哀,你其实比大多数人都优秀。”
“不是,是因为我就是我啊,我成为不了他,也成为不了你。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和像他那样的人在一起。”
“那要是再遇到一个和他性子一模一样的人呢?你愿意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也不会,因为那个人不是每天接我上下班的那个陈岑啊……”
“那……”
“你问够了没有?那什么那,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那’给你问?”正当沈旭中还想继续追问时,一道略带烦躁的声音突然在两人头顶响起。
林柠和沈旭中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陈岑正站在他们面前。
此时,陈岑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矛盾的表情:虽然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敌意,但脸上却挂着春风满面的笑容,仿佛在努力掩饰内心的得意。
他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茶座上的沈旭中,像是一只被摸头奖励的狼狗,眼里是挑衅而又餍足。
第34章 林家准女婿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瓦……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瓦缝, 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岑的眉眼微微上扬,嘴角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格外轻快,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 满是愉悦。
“所以说, 柠柠是为了应付赵阿姨才选择相亲。并且, 害怕我知道了伤心,才不让我今天上门。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陈岑同林柠一起并肩漫步在回家的路上。陈岑的语调轻快, 就连语气里没有责问。有的只是对事实的肯定,仿佛只是在自问问答,即使林柠没有回答他, 他的好心情依旧不会被破坏。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还有,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相亲的地方?”林柠侧过头,怒视着陈岑质问道。
陈岑快乐了,林柠倒是生气了。
就仿佛小朋友明明按照父母的要求独自在家完成了所有任务,却在父母回来时被怀疑偷看了一整天的电视般气愤。
陈岑问而不答,反问林柠:“林耀祖昨天有没有替你我解释过一句?”
林柠愣了一下, 随即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额头,说道:“哦,我昨天都给忘了!你是林耀祖的同学, 你们肯定认识吧。”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不解地看着陈岑,“那昨天林耀祖怎么不帮我说话?你们俩有仇吗?”
陈岑听到这话,嘴角缓缓下撇,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和笃定。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但又透着一丝认真:“以前没有,现在有了。”说完,他轻轻一笑,既然已经确定林耀祖是在恩将仇报,而自己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什么意思?”林柠不明前因后果,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柠柠,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我吗?”陈岑突然眼前一亮,仿佛灵光一闪,心头涌上一个主意。他兴奋地看向林柠,眼神里满是期待,似乎就差直接告诉林柠她应该站在他这边了。
其实,陈岑从刚才在林柠家开始就一直犯愁。林父林母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毕竟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林柠的父母。只是因为没有同意他和林柠的关系,就去设计使诈,这实在不是陈岑的作风。他一直在心里挣扎,自己究竟该如何在林家的复杂关系中找到平衡。
林耀祖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作为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为了以后陈岑在林家的日子,与其让他当陈岑的“战友”,不如想办法把林耀祖从家里搞走来得妥当。
倒不是陈岑心狠,仔细想想现在他们还只是在确认关系,林耀祖在他嘱托过在家里要帮着点林柠的情况下就已经能挑出这么大的事儿来,那以后呢?
要是真成了,林耀祖不得闹出多大的祸端?难道要赖上他陈岑一辈子,做个啥都不干的米虫?陈岑心里第一个就不答应!
凭啥给你占便宜呢?
要是你对林柠好些,老子就忍了,可问题是你就一个怂炮,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陈岑一时可恨,怎么现在不是知青下乡的时代呢?这样就快点把这个没有少爷命,却有少爷病的混球林耀祖给他踢到乡下锻炼锻炼去,改改他那一身的臭毛病。
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只要他能成为这家里新一代的顶梁柱,这林爸林妈还能对他和林柠指手画脚吗?
可唯独林耀祖这个家伙,可恨可气至极。
如果不把他折磨一顿,难解陈岑的心头之恨;可你倘若真要把他揪过来狠狠教训一顿,又觉得他罪不至死。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简直是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林耀祖就是个十足的半吊子,既不彻底,又不干脆,偏偏还搅得陈岑满心都是火。
同时这林耀祖又是林妈的心头肉,陈岑一想到这儿,就更窝火了。
林妈对林耀祖的宠爱,那简直是护犊子到了极点。要是他敢动林耀祖一下,林妈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而林妈要是不高兴了,林爸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才短短半天,陈岑就彻底看清了林家的食物链。这林妈就是食物链的最顶端,但这食物链组成的食物网又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动了任何一个角,整个网都会乱成一团。
他要是真对林耀祖下手,那不就等于把林家上下都得罪光了?
陈岑在林家的唯一优势就是林柠和那张欠条。
他又不可能让林柠离家出走,彻底脱离林家,这种挑拨离间的行为他是不齿的,他是个有底线原则的男人。
而那张欠条,说白了,最多也就是用来吓唬吓唬林耀祖的。他不可能真的把林耀祖交给那群造假票的人,那样做,不仅会毁了林耀祖,也会让他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
陈岑之前告诉过林耀祖,那件事他还没办成。其实这只是他用来吓唬林耀祖的说辞。
早在林耀祖签下欠条之后,他就悄悄安排人去城郊,花了钱把林耀祖和那群人的欠条都拿回来了。现在林耀祖签的两张欠条都在他手上,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拿出来。而造假案这件事,他也前两天就跟陈父汇报过了。这些天,城郊已经开始收网,那群造假票的人被抓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陈岑心里清楚,他不至于去诬陷林耀祖去做造假票的事情。
如果真这么做,他还怎么娶林柠?这不就等于和林家两败俱伤吗?
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柠柠,你觉得林耀祖去当兵怎么样?”陈岑微微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柠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林耀祖去当兵?我们家从来没人会把‘兵’这个字和林耀祖联系在一起。再说,当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求特别严格。林耀祖那种性格,别去玷污了革命队伍才好。”
陈岑压低嗓音,轻轻笑了一声:“没事,林耀祖牛高马大的,条件肯定没问题。军人队伍,向来只有感化的份,再颓的牛鬼蛇神都得给他硬掰回来!”
“林耀祖应该不会答应吧……”林柠看着陈岑露出的那抹颇为邪气的笑容,心里不禁一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道。
林柠也知道机会难得,光他们想有什么用呢?
林耀祖要是死活不去,难道还能绑着他去当兵?
再说了,林妈肯定第一个不同意,林耀祖是她的心头肉,她可舍不得林耀祖去当兵。
“所以嘛,你等会儿得听我的……”
……
“小陈呐,我替林耀祖向您道歉。同时,也感谢您对耀祖的帮助。您放心,这五百块钱我们一定会还的。”林卫国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小辈如此低声下气。可偏偏这个小辈,还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女婿。
林卫国头上的花白头发第一次显得如此清晰,脸上的皱纹也仿佛在诉说着无奈。
他低下的头,全是因为林耀祖那个混球。一个父亲在未来女婿面前仅剩的那点底气,被林耀祖折腾得干干净净。
林卫国和赵桂英已经从林耀祖那知道了事情的原原本本,也明白如果不是陈岑看在林柠的面子上,这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又怎么会费心去帮助他们的儿子呢?
更何况,他们家这个儿子,为了自己的一点得失,在昨晚他们误会陈岑的时候,连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且不说陈岑还是他姐姐的对象,就算只是普通的恩人,别人帮了你,却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
陈岑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叔叔,既然您都这么生分了,那我也先把林柠的事情放一边。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儿子欠我的五百块钱,你们打算怎么还呢?钱吗?我可不在乎。”
陈岑瞬间听懂了林卫国话里的意思,说得难听点,就是:欠你的钱,林家肯定会还,但你和林柠的事,那就另说吧。
陈岑心里清楚,自己确实不该逼到这份上,但他也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
这仅仅是个钱的问题吗?显然不是!
他为这件事花掉的,可远远不止欠条上写的那五百块钱。为了疏通关系、找人帮忙,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冤枉钱。这些,又岂是五百块钱能解决的?
他根本不在乎欠条上写的是五百,还是六百、七百、八百!这从来就不是钱的问题!
俗话说“好话不糙”,虽然这小舅子有时候确实让人头疼,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小舅子啊!可在他帮了林耀祖这么大个忙后,林家连让他叫这一声小舅子的机会都不给。
“那你想怎么样?”林妈将林柠和林耀祖紧紧护在身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哭诉道:“我告诉你,老娘我不是卖女求荣的人!”
陈岑一脸黑线,哭笑不得。
谁卖了?
说的他好像是个以为旧时代强抢民女的地主少爷一样,谁又抢了?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陈岑气得直接咳嗽了几声,拼命朝林柠递眼色。两人的默契可不是盖的。
虽然林柠也不太清楚为啥陈岑突然扯出五百块钱的事,但她对陈岑的信任是满满的。她知道陈岑肯定不会欺负她,更不会欺负她家人。
于是,她按照陈岑之前在路上的嘱托,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林妈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妈,你就成全我和陈岑吧!我非他不可,我愿意嫁给他。”
陈岑心中暗自得意,嘴角微微上扬。这叫什么?这叫台阶!这就是给双方留的台阶。
只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赶紧抓住机会,别再啰嗦了。老子又不是跟你们家来结仇的,犯得着弄得跟个生离死别一样吗?
林卫国拉不下脸,赵桂英拎不太清,林耀祖更是啥也不是。陈岑已经摸清了林家每个人的弱点,现在局势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妈,姐都这样说了。陈哥对我也有恩,你就成全了他们吧!”家里的聪明人林耀祖适时明白了局势,开口哀求道。不得不说,虽然林耀祖性子混,但当真是个人精。
“这……”林妈面露犹豫,可一旦答应了,他们从此就在亲家面前矮了一截,这让他们如何做人呐……
“妈,爸……”林柠此刻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仿佛在她的眼里,林妈和林爸如果不同意她和陈岑在一起,就像是狠心拆散一对苦命鸳鸯的大恶人。
陈岑也跟着帮腔,语气诚恳:“是啊,只要把柠柠嫁给我,我和小舅子之间的事,自然是一笔勾销!”
林卫国和赵桂英对视一眼,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最开始陈岑就已经说过,这并不是钱的事,那意味着他并不接受他们之前提出的补偿。
可现在,陈岑作为恩人,却又直接了当地提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条件。这回,他们是真的没办法拒绝了。
林卫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表示同意了,但又说道:“欠的钱我们还是会还的。要是林柠以后后悔了,我们家肯定会一直站在她这边。到时候,这欠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自从林卫国当上了八级焊工,工资虽然涨了不少,但似乎一天都存不下来,现在更是直接背上了债务。林卫国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当了这八级焊工。
陈岑喜上眉梢,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小婿拜见老丈人,拜见老丈母娘。”
林妈欲哭无泪:“行吧,谁让你这么仓促的!你只能等一会儿了,我得回屋子里给你包红包,真是个倒霉玩意儿。”要说还是林妈对味,虽然有时候说话直来直去,不分场合,但是就是这口无遮拦称了某些人的心。
陈岑心里乐开了花,偷瞄了一眼已经懵在原地的林柠,他挑起眉毛,开怀道:“好嘞,妈!我等着!”
……
饭后,林柠送陈岑离开。
刚走到巷口,林柠突然一把拍在陈岑的胸口,满脸愤怒:“不是说好只是权宜之计吗?不是说好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让林耀祖去当兵吗?你骗我!你都没提过当兵的事!”
陈岑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狼狈又痛苦的表情,仿佛真的受到了重创。林柠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捂着胸口,眼神里满是担忧,慌忙握住他的双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胸口,焦急道:“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陈岑光明正大地将头卧在林柠的肩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是有一点……”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医院吧!”林柠说完,就想要回去找林爸帮忙把陈岑带去医院。
陈岑猛地一把将林柠拽了回来,紧紧地将她桎梏在怀里,仿佛生怕她会溜走。他微微低下头,下巴轻轻抵在林柠的头顶,身子微微向左右摇晃,有节奏地传递着一种轻松愉悦的信号。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林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以及那微微起伏的胸膛。
陈岑的声音带着些许挑逗,在林柠耳边轻声厮语:“只有成为了林家的女婿,我才有资格插手林耀祖的事啊。所以说,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柠柠同志,我现在通知你,必须无条件配合。”
说完,陈岑坏心思地凑近林柠的耳边,轻轻伸出舌尖,勾了勾她的耳垂。
林柠先是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然后突然有一股热流涌上脸颊,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
“陈岑,你不要脸!”林柠羞愤交加,一时气急败坏,直接抬起后脚狠狠踩在陈岑的脚掌上。
陈岑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地一缩。
怀里的林柠趁机挣脱开来,气呼呼地站在一旁,双手叉腰,眼神里满是嗔怪。
陈岑得意一笑:“很抱歉,让我们柠柠才知道!”他话音刚落,林柠作势又要扑过来,却被陈岑敏捷地躲开。
陈岑迅速踏上摩托车,发动引擎,朗声说道:“明天早上,林家女婿准时上门接林家姑娘去上班,林家姑娘可别迟到哦——”
话音一落,他潇洒地一踩油门,摩托车轰鸣着驶向前方,留下林柠在原地又羞又愤:“文绉绉的干什么!”
第35章 欲买房 陈岑轻轻扭开家里的大门,刚……
陈岑轻轻扭开家里的大门, 刚一推开门,厨房里就传来李秀兰温柔的问候:“回来了呀?”陈岑笑着点头回应了一声,抬起头,却见陈子安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身旁还放着一对拐杖。
陈岑快步走过去, 关切并带着一丝不解地问道:“哥, 你今晚不用输液了?”
陈子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差不多快出院了, 也就没有输液了。只是明天还有检查要做,到时候再去医院。”
陈岑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还抓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一边拍了拍陈子安的肩膀,一边说道:“那你到时候怎么去?我那摩托车可不稳当,怕把你摔着。”一家人并没有太多客套,陈岑说话也直接,彼此的关心都体现在这些日常的问候里。
陈子安轻声说道:“明早小李送咱爸去医院的时候就顺便把我捎过去,你到时候早点起来,跟我一起去医院吧。我今天就是这样回来的。”小李是局里给陈父配的专车司机, 也是陈家最亲近的下属,一家人早已把他当作自家人看待。
陈岑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那我可不行, 我还得去接柠柠上班呢。你到时候一个人先去医院,等我忙完了再陪你检查,行不?”
陈子安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理解:“行,那你忙你的,我一个人也能去。”
说完, 陈子安又看向陈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岑得意地扬起嘴角,眼神里满是自信:“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对我喜欢得很呐。尤其是丈母娘对我就两个字,满意!”说完,他还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逗得李秀兰在厨房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秀兰从厨房探出头,嗔怪道:“你这孩子,别太狂了,收着点。”
突然,陈子安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陈岑。陈岑瞬间领会了哥哥的暗示,微微点了点头,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随后,李秀兰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菜肴,脸上带着爱屋及乌的笑意,问道:“对了,那柠柠什么时候能来咱家吃顿饭?我和你爸也好腾出时间,好好招待招待。”
“到时候再说吧,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女孩子脸皮薄,哪像我这么脸皮厚。反正都看她的意思,我明天问问她再说。”陈岑思索一会儿,回答道。
李秀兰听完陈岑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捂着嘴,一边打趣道:“哎呀,我们家陈岑现在可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会照顾人了。不过可别到时候娶了媳妇儿,就把我们老两口给忘了哦。”
陈岑皱了皱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敷衍道:“哪能忘呢,肯定不会忘。”
片刻后,他又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爸还没回来呢?”
“他今晚有个会,估计要晚点回来,就我们娘仨先吃吧。”李秀兰回答道。
趁着陈耀华不在,陈岑放下碗筷,眼神有些闪烁地看着李秀兰和陈子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打算不去安平街道了,你们到时候可得帮我说说话。”
李秀兰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和担忧:“为啥呀?你在那儿不是干得挺顺手的吗?而且你爸昨天还跟我说,因为你之前举报公交车票造假窝点的事情立了功,正打算给你升职,把你往局里调呢。怎么突然就不想去了?”
陈岑一说起这个就来劲,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起了他的账本:“妈,你们想想,这工作完完全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要不是因为这份工作,我完全可以去干别的,赚更多的钱。而且,当公安太辛苦了,以后我结婚了,难道还要天天夜不归宿吗?”
李秀兰听后,轻声劝道:“岑岑,这工作也没那么糟,值班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你爸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局里的发展机会多着呢。”
陈岑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妈,你们再想想,我结婚,是不是得先准备套房子?我都留意过了,像我们这地方,能出售的房子,哪个不要个□□万的?更别说以后装修、娶媳妇办酒席,还有以后媳妇生孩子,这些哪一样不要钱?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李秀兰听后,微微一笑,语气里满是安慰:“岑岑,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帮你争取在局里分一套。只要你工作认真,再立一次像这次一样大的功劳,局里的房子肯定少不了你一套。
再说了,办酒席的事,你放心,肯定是我和你爸来操办。到时候所有的礼金都归你们小两口,也不会亏了你们的。我这话只在家里说说,像你们身边的叔叔阿姨们办酒席全都是只有赚没有亏的。
你怎么会担心这些事呢?咱家少了谁都不会少了你那份。”
“分配的房子?像我这个小公安,就算在我爸偏心舞弊的情况下,撑死了也就分配个三十平的,再多了,我爸也不会同意。我离了这个家是不会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的。我犯得着为了这三十平的房子因小失大吗?你们知不知道我一天的流水就有多少?”
李秀兰听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和责备:“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在偷偷做你的生意?”
“我是说以前的事,那都是以前。算了,我实话实说吧,这事其实也有我哥的一份。前些天,我哥跟我说,他以前的同学有个二进的四合院急着出手,标价三十万。可我手头的钱不够,所以不能再继续当这个小公安了。”
这事儿还得从陈子安还没告诉陈父陈母存在的那对母女说起。如果依娜母女上京求学,陈子安肯定不能把她们带到他们现在住的三室一厅这座房子里来,一是空间和位置都不够,二是他还想要尽量再瞒一瞒陈父陈母。
陈子安就想办法联系了以前的朋友,本意是想找个愿意租房子的人家,结果恰好朋友急着出手这么一套房子。再加上陈岑之前也跟陈子安透露过,以后结婚了想要搬出去住,于是陈子安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岑。
陈子安以后是要继续当兵的,但如果他和陈岑能够合力买下这座宅子,再把它稍微隔断一下,他和陈岑住对门,这样他在军中也能稍微放心些依娜两母女的安全。
可这件事,如果由陈子安提出来,肯定不太合适,所以才有了陈岑主动“冲锋陷阵”的情况。
“什么房子要三十万?”李秀兰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子安,眼神里满是担忧,“子安,你当了这么多年兵,可别让人给骗了。”
陈子安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妈,您放心,那同学准备出国,确实急着出手,所以价格才这么划算。那四合院的地段特别好,就在刹海附近,鼓巷里面,位置绝佳。”
“出国?难道国家要开放私人出境了?”李秀兰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陈子安轻笑一声,却不置可否:“反正,就我所知的,有些背景的人,都在准备了……”
李秀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唉,这真是……”她想说些什么,但又因为身份的限制,实在难以开口。
陈岑却毫不在意,拍了拍胸脯:“妈,您别操心那么多。他们要是不出去,我们哪能占这么大的便宜?那位置,散步都能随时散到故宫里去。我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能住在那儿,我还能有什么烦恼。”
“行!咱咬咬牙也得买,就当是为了娶新媳妇了!”
李秀兰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儿。陈岑之前放在他们这儿的钱大概有七八万,陈子安这些年立功的奖金也一直由他们保管着,再加上这次陈岑立一等功的奖金,不算陈子安的工资津贴,光是他们手头存着的奖金就有十万左右。而他们老两口这些年的存款也有十来万,到时候,他们老两口再把自己的存款拿出来补贴进去,凑一凑,应该也够了。
只是这一买,就是把一家人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给搭进去了。
“子安,你改天约一下你朋友,咱全家都得去好好看看那房子到底合不合适。”李秀兰语气里带着一丝肉痛,但还是认真地回应着小儿子最开始需求,“陈岑,你要是真不想当这个公安,我也会跟你爸提一提,不过具体能不能成,只能看你能不能过你爸那边了。”
“也行吧……”陈岑心里明白,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这种事不能急,得慢慢来。他爸这人吃软不吃硬,得讲究个策略。
……
与此同时,在城郊的姜家村,一场大风雨正悄然酝酿。
“叔!我老远就看到好多警车朝咱这边来了,肯定是为了咱们的事!快跑吧!”姜小胖猛地推开门,冲着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姜海大声喊道。
姜海早已满头冷汗,如果不是手里还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早就想逃离这个从小长大的姜家村了。他病急乱投医,急切地问姜小胖:“你看到上次让那人签的欠条没有?”
“欠条?”姜小胖挠了挠头,一脸懵地说,“我和大胖拿走了啊。”
如果此刻林耀祖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姜小胖正是当初在路上堵他的那两个人之一。
“你们拿走了?放哪儿了?快给我!”姜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都红了,急切地追问。
姜小胖心里也急得不行,都火烧眉毛了,还管那欠条干什么?他一把抓住姜海的胳膊,往外拖:“叔,别磨蹭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什么都别带了,我们直接跑山里躲几天。”
“你懂个屁!”姜海猛地甩开姜小胖的胳膊,怒骂道,“有了那张欠条,我们就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林耀祖身上,说他是雇我们造假的。那些假票都是他买走再卖出去的,到时候我们最多被拘留个十来个月就被放出来了。”
闻言,姜小胖脸色苍白:“叔,那欠条早就让人赎回去了。你忘了吗?我还把钱给你了。”
姜海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屋子。姜小胖和姜大胖就是在那间屋子里给他钱的,当时他以为是别人欠的货款,就直接收起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叔?”姜小胖急得六神无主,哭诉着,完全没了主意。
“还能怎么办!快跑啊!”姜海直接推开大门,骑上林耀祖被扣押在这里的自行车,打算拼命逃跑。
可他刚抛下姜小胖没多久,就被一辆警车堵住了去路。那一刻,姜海才明白,一切都完了,彻底没救了。
1986年8月25日,经依法审理,主犯姜海、从犯姜小胖及姜大胖对伪造公交车票并出售给北京市各倒票人员的事实供认不讳。经查明,此案共造成国家财产损失人民币五十一万九千余元。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主犯姜海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从犯姜小胖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从犯姜大胖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与此同时,京市刮起了一阵“打击投机倒把、维护市场秩序”的新风。所幸,陈岑未受牵扯……
第36章 一家之主赵桂英 春去秋来,转眼就到……
春去秋来,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旬。
傍晚,陈岑正带着林妈去距林家足足有五里地的聚德烤鸭店去打包了俩份烤鸭回家,作为一家五口晚上的大菜。
摩托车刚骑到巷子口,林妈便遇见了许久不见的许丽华。她便让陈岑靠边停车。林妈主动和许丽华唠会儿家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林妈甚至抱怨道:
“丽华啊, 你说你真是的。上次也不好好替你侄女把把关?
那娃再优秀,咱们这种普通家庭也承受不起呀。
你看看, 那家人明显不是好相与的。都快要出国留学了,还跑来相亲,这是什么居心?这不是让咱们家林柠守活寡吗?还得伺候着公婆, 他们家这是在找免费保姆呢?
下次你可得提前把好关,别再……”
林妈正说得兴起,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这时,摩托车旁边站着的陈岑轻轻咳嗽了几声。
陈岑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再加上人又年轻,走到哪都被人问一句还在读书没。常说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尽管这身这身打扮和旁边这辆大排量的机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却是他这些天最常见的装扮。
林妈也意识到在准女婿面前说这些不妥当,她赶紧用手捂住嘴,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龇着牙歉意笑道:“嗨呀,瞧我这嘴,净说些不该说的。不聊了,不聊了,女婿都催我好几回了, 我得赶紧走了。你走路慢,我就不等你了哈!下次有空再聊。”说完,她便催促着陈岑发动摩托车,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巷子里回荡,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土,渐渐远去。
前段时间,林柠和陈岑去了趟陈家,陈耀华和李秀兰对于林柠也是十分满意。于是,两家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亲家,陈岑在林家也就更放得开了。
至于什么时候结婚,两家也商量了一下,打算新房子里的家具填齐了就让陈岑和林柠搬过去住,在新家办婚礼。
这段时间,陈岑天天接送林柠上下班,顺带着就在林家解决晚饭。但他也不白吃,有时给林家添些肉菜,有时候帮忙盛菜洗碗。时间一长,这林家早就把陈岑默认当自家人,林妈也再也没有提起过给林柠相亲的事。
其实今天,赵桂英也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为的就是能在巷子口待久些,让整条巷子的人都看看,她搭的是她家姑爷的车。
这些天,林妈也没少听闲话,反正都是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
说什么啊,他们林家找了条件这么好的人家,指不定不能成;还有的人,说什么就算成了,两家不对等,林妈林爸到时候也只有弯腰屈膝的份。
反正人闲了,说什么的都有。
她就是让巷子里的人看看,女婿这么好的家庭条件,也没有嫌弃他们家的意思。
她女婿的车她这个老婆子也是想搭就搭,你们看不顺眼就看不顺眼吧,反正她赵桂英痛快得很。
实话实说,这段时间陈岑表现得太好了,好到就连林妈也不由自主地将家里唯二的青年人林耀祖同陈岑做起了对比。
同样是男娃,同样算是他们的儿,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林家每天的厨余都是陈岑来接林柠时捎带到巷口的处理站,而通常这个时候林耀祖正在呼呼大睡。
陈岑在院子里帮忙晒衣服,林耀祖躺沙发上美其名曰养伤。
电视机收不了信号了,陈岑和林卫国在外修卫星锅,林耀祖就在屋里帮着看电视修好没,只会张嘴,绝不动手帮忙。
长此以往,赵桂英心里也有了芥蒂。赵桂英看着陈岑忙前忙后,她暖心不已;再看看林耀祖那副懒散的样子,真是既觉得丢面子,又感到无比烦心。
人一旦有了比较,原本再多的爱也可能会慢慢消失。赵桂英私下里也开始琢磨陈岑常常提起的部队待遇,心里渐渐动摇起来,甚至开始盘算着让林耀祖也去当兵。
在饭桌上,陈岑和林柠并肩而坐,陈岑旁若无人地为林柠包着烤鸭卷。如今,一家人早已把所有心事都摊开来说,再加上陈岑这个准女婿在场,整个氛围变得更加融洽。就连平时爱挑林柠毛病的林妈,这些天也收敛了许多。
饭桌上,林妈率先开口,说起当下正闹得沸沸扬扬的、差点把他们家也卷进去的公交车票造假案:“你说那些来我们这出差的人,搞那么多假车票干啥?我听说那些倒爷只要这些人买个进口的打火机,都送几十块的假车票本。厂里又不是傻子,一个人哪能坐那么多次公交车,还心甘情愿给他们报销?”
林妈说的,正是买这些假公交车票的主力军,来京出差人员。他们的单位大多不在京市,所以单位很难辨别这些车票的真假。而且,公交车票在报销这件事上是“搞猫腻”的大头,自然受到那些拿着假月票招揽生意的倒爷们的追捧。
说起这个,作为机电厂里的老师傅林卫国自然知道里面的门道:“能来京市出差的,哪个不是在当地能有些能力和关系的?说不定就和厂里或是单位里的会计沾亲带故。
这厂,都是国家财产。人出差回来,又能拿得出报销的凭证来,那会计犯得着惹人不痛快吗?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又不是他们的钱,更不是厂长的钱,说不定厂长都要分一杯羹呢。”
“这些人真是没良心!国家的钱也敢骗!要是都让他们骗光了,以后大家吃什么?”林妈义愤填膺道,对于这种真正挖社会墙角的人十分厌恶。
“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哪个厂不是这样?就说我们机电厂,也有不少人搞这些小动作,比那些在岗位上混日子、指望国家养一辈子的人还要可恶!只不过你在小学工作,不太了解这些事罢了。”家里没有外人,林卫国也罕见地把心里的这些不满说了出来。
“我就纳闷,今年校长连提都没提临时工转正的事,只一个劲儿地说钱不够了。可明明机电厂的产品根本不愁卖,怎么会赚不到钱呢?肯定是被那些蛀虫给贪污了!校长还有意无意地告诉我想要裁些临时工,再这样下去,我看林耀祖的临时工都要保不住了。”说到了自家的头上,林妈也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自家不着调的儿子。前两天,校长说起这事时,她也明白校长的意思,但为了林耀祖,她还是厚着脸皮转移了话题。
虽然林妈为了林耀祖能厚脸皮一次,但林耀祖就麻烦大了。
林耀祖根本就没有在听林妈和林爸在说些什么,心早就飘到电视上去了,坐在饭桌上,像是个歪脖子的残疾人,连饭也不知道吃,眼睛珠子落进了电视里。
林妈眼见心烦,挑起了林耀祖的刺来,她先是让林卫国把电视给关了,又不耐地对林耀祖说道:“伤好得差不多,明天就去上班。你再不去,位置就要被人占了。”
林耀祖一听让自己回去上班,顿时就泄了气,用筷子戳着米饭发泄,嘟囔道:“一个月就挣那三十多块钱,有什么意思。”
“三十多块不是钱吗?还有,你有点责任心行吗?虽然你不是主科,但校长已经很不满意你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机电厂的孩子,早就不要你了。”林妈直言道。林耀祖毕业后的工作是林妈给找的,在机电厂小学当临时工,教体育。学校里就两三个体育老师,林耀祖一走,他负责的班都分给剩下两个老师,人早就对林耀祖有意见了。
“妈,你看我像当老师的料吗?还不如跟岑哥一起出来做生意去。”陈家自从买下那座四合院,就像养了一头“吞金兽”,到处都需要修缮,到处都需要花钱。陈岑也借着这个机会,辞去了公安的工作,每天守着自己在百货大厦里的家电小档口,当起了小老板。每天有时间就跑去新华书店帮林柠干活,林柠现在这一份工资,都算是两个人在挣。
林耀祖听说这件事后,心里也渐渐活泛起来,开始嫌弃自己这份月薪只有几十块钱的临时工工作了。
陈岑一听扯到了他头上,紧急避险道:“行啊,我正好需要个搬家电的,你来吧。”
“搬家电?”林耀祖摇了摇头,一脸为难地说,“太重了,我不行。有些还要上六楼,我怎么搬得上去?有什么其他的工作啊?”
陈岑微微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嘴角上扬:“你会开车吗?”
“不会。”林耀祖老老实实地回答。
陈岑又问:“那学过会计没?”
“会计是啥?”林耀祖一脸迷茫。
陈岑无奈地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丝“你怎么什么都不会”的意思:“那你能喝酒吗?我要一顿饭能灌二斤白酒的量。”
“这不会喝死吗?”林耀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陈岑摊了摊手,脸上带着几分“没办法”的表情:“那剩下的,就只有搬货了。”
“岑岑,我听说你哥是不是在部队上当官啊?”林妈也动了心思,忍不住打听道。
“妈,听说当兵很苦,我弟吃不了苦的,还是就让他呆在家里吧,也好跟你们有个伴。”陈岑暗地里捏了捏林柠腰间的软肉,林柠立刻懂了陈岑的意思,抢先一步把林妈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样的对话,林家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只要每次林柠提起林耀祖吃不了苦后,林妈也悻悻然放弃了。
可这一次,林妈一反常态,反驳道:“男娃,就是得出去闯闯的。什么苦都吃不了,难不成还得我们照顾他一辈子?”
“岑岑,你就跟我讲讲,部队里的待遇怎么样?”经过之前造假案的事,林妈现在也醒悟了。林耀祖要是继续待在他们身边,肯定是要被惯坏的。她常听人说,当过兵的人回来后,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完全变了个人。
你给部队一孬种,部队还你个好大儿。
更何况,她听说陈岑的哥还立过大功,文化又高,是个军校生,以后一定是平步青云。要是陈家能够想办法把林耀祖弄到陈岑哥哥所在的部队,部队里有人照顾,林耀祖怎么着也不会被人欺负不是。
“反正义务兵也就那样。只有转士官了,待遇才会慢慢好起来。不过现在部队里精简兵员,要想转士官,除了立功外,普通人的文化水平至少也得高中吧。”虽然陈岑也觉得当兵对于林耀祖来说确实是个出路,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陈岑还是懂的。
这距离征兵报名还有个把月的时间,万一林耀祖这期间又反悔了怎么办,还是得让林耀祖自己下定决心。
“林耀祖他就是高中生啊,满足满足!”林妈一听激动了,立刻喜上眉梢,含笑对陈岑说道,“岑岑,你看我们这都快是一家人了。耀祖这孩子,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把他送去当兵,说不定能磨炼出个好样儿来,以后也不用再担心他给咱家里人惹麻烦了。”
“哎哎哎,我还在这呢!我还没说我想不想去当兵呢!”林耀祖不乐意了,打断道。
林妈一个白眼翻了过去,怒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你懂什么?咱全家都在给你想出路,你别不识好歹!”
赵桂英,林家金字塔的最顶端,是任何林家人都不能忤逆的存在。
就如同当初林柠不愿相亲般,再怎么样也拗不过赵桂英的大腿。
只要赵桂英不痛快了,那就是最不痛快的绝不会是赵桂英,而是让赵桂英不痛快的那个人。
这个家,就算是赵桂英的亲儿子林耀祖,也不敢违背她的安排。当初林耀祖那份临时工的工作,也是赵桂英硬塞给他的,不想当老师的林耀祖也不敢挑剔半个不字。
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严,只要赵桂英动了心思,当兵这件事在她面前,家里所有人都得一视同仁,乖乖听她的,谁来了都没用,林耀祖也不例外。
否则,这个家就有的闹,不过闹得天翻地覆后,还是得由着赵桂英的性子来。
“还是别勉强了。当兵的要求挺高的,视力、体重、身高,家庭背景,甚至相貌都要严格检查。耀祖不想去,那就别去了。”陈岑替林耀祖缓和了一下气氛。
林耀祖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感动,感激地朝陈岑投去一束目光,仿佛在说:“终于有人懂我了。”
陈岑也报以一个微笑,接着补充道:“而且,要想在部队里转成士官,还得让领导看到你的特长。比如会做饭、会理发这些行当,在部队里很受欢迎,转士官的机会也更大。咱爸不是会电焊吗?要是咱爸去部队,肯定也能混得开。”
可是陈岑明明是在替林耀祖说情,但这些话传到赵桂英耳朵里,味道就完全变了。
当真是句句符合啊!
林耀祖继承了父亲林卫国东北人的血统,长得人高马大,相貌也算端正,视力这年代就没有差的。
家庭背景方面,他们家是工人家庭,祖上既没有地主成分,也没有国民党的亲戚,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肯定符合要求。
至于体力上,林耀祖更是没得说,你说一个整天能骑十几里地来回去城郊的打牌的人,他体力能差吗?
最后还有特长,林耀祖从小跟在林卫国身边,耳熟目染,基本的电焊技术都会一些。
全!部!符!合!
赵桂英看向林耀祖的眼光变得炽热,为什么?
因为经陈岑这么一说,赵桂英竟然难得地发现她的儿子,竟然出人意料得条件还可以。
抛开缺点不谈,优点你找一找,还是能找到的嘛。
此刻,赵桂英看向的林耀祖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种笃定的情绪:成才指日可待!
林耀祖心里一沉,感觉情况不妙,连忙环顾四周:他爸林卫国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而他姐林柠正埋头吃饭,根本没空理会他;于是他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刚才还在帮他说话的陈岑。
陈岑缓缓一笑,抛出致命一击:“仔细想想,耀祖确实挺符合条件的。要是真去当兵,我可以托我爷爷那边帮帮忙,到时候我哥也能多照应一下。”指定让他哥好好“照顾”林耀祖,练出个人样……
赵桂英心动了……
林耀祖心凉了……
第37章 新屋 “陈岑,又来接林柠呀?”王……
“陈岑, 又来接林柠呀?”王军站在柜台前,正忙碌着。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熟悉的身影进店, 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 挥手打着招呼
陈岑点了点头, 目光先是在室内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林柠的身影, 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走到柜台前好奇地问:“王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柜台上上面铺着平整的红纸, 旁边摆放着笔墨和砚台。
王军正握着毛笔,手腕灵活地转动,笔尖在红纸上舞动,墨汁随着笔锋流淌。
片刻,红纸上留下一行行漂亮的字迹,看样子是个有大功夫的。
“哦,中秋节要到了。”王军一边继续挥毫泼墨, 一边笑呵呵地说,“我们新华书店要和妇联办晚会,我正在写会上要用的宣传报呢。”他停下笔, 抬头看向陈岑,“林柠在仓库整理库存,你要不要先去老地方坐会儿。”
“中秋晚会?”陈岑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不由重复了一遍。
王军放下手中的毛笔,用手轻轻拍了拍陈岑的肩膀,补充道:“对啊, 17号晚上,到时候可以带家属,叫林柠带上你一起来玩呗。”
陈岑眼睛亮了起来,但仍旧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书店的仓库管理规定明确指出,仓库除店员外,其他人员一律禁止进入,陈岑也就不方便去仓库帮忙,又与王军寒暄了几句后,便去往店员们的休息间等待着林柠下班。
林柠今天和徐子佩一起在仓库里理货,两人一边忙碌,一边闲聊几句,时间也过得飞快,工作上更是专注。
直到快下班了,林柠才从仓库里走出来,这才发现陈岑早就来书店等她下班了。
林柠和徐子佩一出来就见到了陈岑,林柠眉眼弯弯,又望见一旁徐子佩打趣的眼神,羞涩又小声地问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档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等着了呗。”陈岑倒没什么害羞的意味,甚至直接将林柠揽在还里,再背起刚才他在休息间闲来无事收拾好的、林柠的挎包,朝徐子佩告别,“子佩姐,我们俩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子佩也没想到陈岑竟然来真的,这两人的进展从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就跟做了火箭似的,一转眼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难得见到感情这般顺利的小两口,徐子佩也不禁羡慕:“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呢?”
林柠刚想开口说“还没定呢”,陈岑却抢先一步。他微微皱了皱眉,倒不是在搪塞,而是很认真地思考后回答:“那多半得国庆了,国庆是个好日子。我们尽量赶在国庆期间办是最好的。”
“那我们可就等着请帖了……”两人感情融洽,书店店员们也是喜闻乐见,都笑着逗弄了林柠和陈岑几句。最后,大家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纷纷收拾东西下班。
林柠跨上摩托,双手熟练地揽住陈岑的腰肢,身体微微前倾,将头轻轻贴在陈岑的背上。
没了外人的目光,林柠的神情变得放松而自然,甚至带了些俏皮。
她百无聊赖地脑袋一歪,轻轻地在陈岑的后背上碰了又碰,脾气也理直气壮了些,像是在撒娇,好奇地问道:“我们要去哪呀?”
刚才在书店,陈岑就提过他们今天有事,林柠此时也只是随口再问一声,想确认一下今天的安排。
“我们去新屋里看看进度,顺便看看厨房和厕所修在哪。”陈岑一边交代,一边敏锐地察觉到林柠的心思似乎飘到了别处,坐得也有些歪歪扭扭的。
他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握住林柠的双手,将它们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腰上,这才感觉踏实了许多。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叮嘱林柠坐好,别到时候仰过去太过危险。
直到确认林柠坐稳了,他才发动摩托车,缓缓驶离书店。
陈家新买的四合院坐落在景山公园后、什刹海附近的鼓巷里面,位置确实不错,而且这地方的四合院数量就那么多,不论在什么时期,这位置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因此,当陈家得知这座四合院其实是陈子安同学的祖宅,且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房屋多处需要修缮时,还是选择硬着头皮花光家产买下这座吞金兽。
在1986年,买下这座两进四合院,凭这地段、这位置,只要是在京市有些经济条件的家庭,先不管能不能一次性拿出三十万,都会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知道消息的人会抢着要。所以就不存在什么捡漏的问题,这是抢手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座四合院也不止陈家一家垂涎。不过,陈家的优势在于他们能够一次性拿出三十万的存款,而且和房主还有一点交情,这才最终拿下了这座院子。
所以砍价是一点都没砍上的,陈父甚至主动联系了在海市的朋友,让其帮忙照顾去海市准备出境的陈子安的那个朋友。抛开个人成见不谈,也算是有始有终,有来有往的交情。
这座四合院分为前后两院。起初,陈家打算在中轴线上修筑一道跺墙,将整座院子一分为二,分别作为陈岑和陈子安未来的小家。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种做法会直接破坏四合院的传统格局,显得非常突兀,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经过重新考虑,陈家决定以垂花门为界,将前院和后院分别分配给陈岑和陈子安。
陈子安觉得自己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便主动选择了空间较小的前院,而将空间较大且原本是正房的后院让给了陈岑。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陈岑得从后院的三间厢房中腾出了一间,作为陈父和陈母的卧室。
虽然陈父和陈母曾多次表示,婚后他们不会搬来和陈岑、林柠一起住。毕竟陈父的工作地点在城西,离城中心较远,老两口也习惯了住在原来的单元房里。
但陈岑和林柠还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和对陈子安的公平,继续遵照要求留出了一间房给老人。
同时,陈岑和林柠也得在后院另外开一侧门方便出行,不能走前院的正门。
陈子安住前院,走正门;陈岑住后院,留房给老人,走侧门。这样的安排,两兄弟也算是尽量做到了公平。
为什么说是尽量公平?因为后院足足是前院的两倍大。
前院只有一座倒座房和一座厨房,而相比之下,后院不仅有东西厢房,正房两侧还各有一间耳房,整体布局更为宽敞舒适。在这种情况下,陈岑和林柠在陈子安的谦让下,显然是占了大便宜。
陈岑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加上他哥一个月就拿一百多块的工资加津贴,为了买这座房子,算是把存在陈父陈母那的立功奖金花得精光。
陈岑同林柠商量后,便一个人大包大揽下所有修缮的活,连带着陈子安的前院也一起花钱整修了。
但吞金兽就是吞金兽,陈岑挣钱也不过三年,买了房后实在也是有些吃不消。
为了赶上婚期,他能简就简,除了必要的修缮,和厨房、厕所、浴室这些必要的修建外,其他的就等以后住进去后再慢慢添置和修缮。
等林柠和陈岑随便对付完晚饭,便来到了新院子。
因为存款有限,林柠和陈岑便将正房布置成客厅,与正房相连的左厢房作为主卧,右厢房改造成厨房。至于厕所和浴室作为共用空间,只能修在院子里。这样一来,除了预留的西厢房作为陈父和陈母的寝室,还能空出一间东厢房,以后可以留给孩子住。
“柠柠,你看一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等林柠和陈岑选好了厕所和浴室在院子里的位置,两人一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准确的说,是陈岑躺在沙发上,林柠躺在陈岑的怀里。
如今已经快到了九月中旬,陈岑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国庆办婚礼是最好的时间。
一来日子好,喜庆又热闹;二来国庆的时候陈子安和林耀祖都还留在家中,陈岑未来的嫂嫂也预计这几天同他的车队一起回京市,到了国庆也差不多该让陈父陈母知道这件事了,家里人都能聚齐是再好不过的。
所以,陈岑先不管东西厢房,直接把正厢房装修好了,家具也都配齐了,现在住人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柠柠,我们要不要看会儿电视再回去?”陈岑心里有个想法,可现在天色尚早,现在提出来估计林柠不会答应,故而迂回道。
林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客厅里那台崭新的电视,眼神瞬间被吸引,闪烁出一丝期待的光芒:“线路都安好了吗?可以看电视了?”
“正屋里的昨天才安好,”陈岑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促狭,“我们试试吧,不然怎么知道会不会有问题呢?”他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语气里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仿佛只是单纯地想验证一下电视是否能用。
“可是到时候会不会回去就晚了,晚上骑车太危险了。”林柠挑眉,看上去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地说出自己的顾虑。
“没关系,我们就看一会儿。”说完,陈岑便走到电视面前,弯下腰打开电源。
电视屏幕“嗡”的一声亮了起来,雪花点闪烁了几下,陈岑熟练地转动频道旋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部正在播放的电影画面。
林柠本来心里就带着期待,见陈岑这么痛快,心里的那点犹豫一下子没了。她笑了笑,顺势往陈岑身边凑了凑,两人肩挨着肩,眼睛盯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就看一会儿……
转眼,天就彻底黑了。
陈岑露出一丝难过,他缓缓抬起手腕,让林柠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眼神里满是无奈:“怎么办?都十点了,等回去恐怕得接近凌晨了。”陈岑和林柠的家并不顺路,要是陈岑从这把林柠送回家,再回自己家确实是要一两个小时。
林柠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写满了自责:“早知道我就不看电视了,现在回去太危险了。”城西那边很多胡同都没有路灯,光靠车灯,晚上骑车确实是很危险。先不说遇上歹人这种小概率事件,光是不小心掉沟里的风险就值得警惕。
“那怎么办?”陈岑低头看向陷入自责的林柠,眼里闪过几分笑意,语气却依旧带着担忧。
“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里对付一晚吧。要想是上厕所,就去外面口子上的公厕将就一下。”林柠灵光一闪,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她抬起头,眼神期待地看着陈岑,轻声问道:“岑岑,你看行吗?”
陈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
过了片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虽然我们现在和真正的夫妻只差一本结婚证,但是我怕同房会影响柠柠的名声诶。”他眼神里透着一丝担忧,似乎在为林柠的未来着想。
然而,就在林柠准备开口回应的时候,陈岑却突然像是被自己说服了一般,眼神渐渐正经起来,自言自语道:“可是,仔细想想,我们领证也就只是挑日子的事情,好像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就算被外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陈岑就像是勉为其难地被人劝服了般,仿佛刚刚的犹豫都只是多余的顾虑。
正当陈岑就要彻底接受同林柠同床的办法之时,
“我还有个办法!”林柠再次灵机一动,化身时下热门动画聪明的一休,明眸盛着雀跃。
陈岑愣了一下,有些纳闷道:“还有什么办法?”
“你睡沙发,我睡床呗!”林柠眸如朝露,在这双清澈的露珠里,印着不轨之人的丧气。
第38章 难眠 夜深了,屋内一片死寂,只剩……
夜深了, 屋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林柠那急促而微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敲打着她的神经。
果不其然,一阵细微而诡异的声响突然从床底传来,像是某种生物在黑暗中悄然蠕动。
林柠的心脏猛地一缩, 心跳急速跳动, 睡意瞬间被未知的恐惧驱散得无影无踪。
林柠深吸一口气, 鼓起勇气,拉开床头的灯。那昏黄的灯光犹如她的写照, 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光线,照亮了床底的角落。
老鼠?或是……人?
她小心翼翼地倒着头,目光在床底的阴影中搜寻着, 却只看到一层薄薄的灰尘。
原来什么都没有,只是老房子的常有的声响,她安慰着自己。
林柠的肩膀微微松弛,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回胸腔,她再次闭上眼睛,试图驱散心中的阴影,重新入睡。
可不一会儿, 就在林柠快要睡着之际,意识最为薄弱之时,一种清脆而规律的声音又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滴答、滴答……
林柠猛地睁开眼, 久久无法入睡导致情绪变得烦躁。她再次拉下灯线,朝发出响声的位置看去——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四周的寂静仿佛在吞噬着她的勇气,她终究是无法忍受这般的折磨。
林柠咬了咬牙,缓缓起身,拖着沉重和委屈的步子走向客厅。
……
虽然今晚未能如愿以偿, 但陈岑早已习惯了睡在医院的行军床上,沙发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张简陋的床而已。当林柠在房间里辗转难眠时,他却早已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平稳,就连林柠靠近也未曾察觉。
“陈岑?”林柠蹲下身,微微仰起脸,露出一双写满无辜却又藏着几分心虚的眼睛,小声唤道:“岑岑,快醒醒……”
声音低得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当真是既惊动陈岑而被埋怨,又怕叫不醒他而陷入更深的困境,更怕自己吵醒这座老房子里的其他“存在”。
陈岑幽幽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对此早有预料。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闪烁,带着几分慵懒与宠溺,嘴角的弧度却早已泄露了他的心知肚明。陈岑眼里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林柠微微垂下眼帘,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她轻轻摇晃着陈岑的胳膊,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羞涩的哀求:“我们一起去床上睡吧。”
陈岑嘴角勾起:“睡觉之前怎么说的?”
“拜托拜托。”林柠双手合十,做祈求状,声音愈发软糯。
陈岑坐地起价:“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除非……”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手指轻轻指向自己的脸颊,眼神中满是调侃与期待,意味不言而喻。
林柠没好气地放下双手,愤怒地看向陈岑,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姓陈的,别给脸不要脸!”林柠原本的害怕在陈岑的逗弄下被羞愤彻底淹没。
“嘿!有事的时候叫我岑岑,没事的时候我就是姓陈的了?”陈岑挑起眉头,眼神却有些复杂。
最近他同林柠在一起后,或许是因为自己常去林家吃饭,存在感也渐渐变强。林柠在林家的胆气也越来越足,这让他心里既感动又欣慰,至少自己没白费力气,林柠自己也在跟着改变。
但这份胆气要是用在自己身上,滋味就有些微妙了。
陈岑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不过转念一想,他心里又释然了:辣一点也好,不容易被外人欺负了去。
“那你就说,到底行不行?”林柠嘟囔着嘴,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并且有求于人的时候,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陈岑撑起身子,从沙发上跨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当真是带着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可陈岑的手臂迅速揽过林柠的肩膀,带着林柠朝未来的婚房走去:“谁让柠柠害怕呢?我只能大发慈悲地拯救某人了。”
林柠顿时喜笑颜开,眼珠子转了转,脸颊上泛起一圈圈的红晕。她羞涩却又大胆地踮起脚尖,在陈岑脸上轻轻地“啵”了一口,嗓音里甜得都快要滴出蜜来:“我就知道岑岑最好了!”
当林柠的唇轻轻落在陈岑脸颊的瞬间,他只觉得大脑瞬间被电流击中,一阵阵热流瞬间涌遍全身。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蜜糖浸透,连呼吸都变得轻飘飘的。然而,他面上却努力保持着镇定,甚至故意挺直了腰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是当然!”
陈岑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陈岑今年才20岁,别看他人模狗样儿的,论起经验,两人都是未经世事的雏鸟。其实这人也只是看上去比林柠成熟上一些。甚至有时候林柠虎起来的时候,他倒是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就比如说现在,林柠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双手双脚毫无章法地缠绕在陈岑身上,像一只八爪鱼紧紧吸附在礁石上,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在黑暗之中,陈岑睁大了眼睛,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是被困的猎物,全身绷得笔直,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柠的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阵酥麻的触感。而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林柠的两朵软肉好死不死地将他的手臂给夹了起来。
陈岑的血液逐渐在身体里奔腾,仿佛要冲破血管的束缚。
身体的某个部位更是不争气地有了反应,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让他既紧张又无措。
好软,好热,好想揉一揉。
是都好想揉,无论是自己耸起来的部位,还是那两颗软糯的桃子。
可是,只要陈岑稍一动弹,林柠就会发出低低的闷哼,呢喃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
这细微的动静,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岑的心上,让他原本就难以抑制的反应顷刻加剧。
他越发不敢动弹,那种害怕吵醒身边人的愧疚感,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背德”羞耻,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并且,即使林柠睡着了,他也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逾矩之举。
乃至于,哪怕此刻,身体有反应的一瞬间,他也带着有一种强烈的亵渎感,更何况他若是当着林柠的面纾解。
此外,他还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竭力避免隐私部位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擦蹭到林柠。
可恶,自己绝非那种乘人之危的混蛋啊!
但,确是真的难受……
陈岑欲哭无泪,他一开始的歹心,不过是想要抱抱腰,把脑袋埋进林柠的头发里而已,谁能想到这么刺激,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快疯了。
最后,陈岑在极度的纠结与羞涩中,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终于鼓起勇气缓缓侧过身去,背对着林柠,动作轻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生怕任何一丝声响都会惊醒身旁的她。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黑暗来掩盖自己的羞耻,可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却如影随形。
在漫长的、近乎窒息的煎熬中,他突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瞬间断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了身体。
就在这一刻,他终究是纾解了出来,身体也随之瘫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第二日一早,林柠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一夜好眠驱散。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发出几声清脆的关节声响,脸上带着不自知的微笑。
然而,当她正准备从床上坐起,回神之际,却突然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林柠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迅速披上外套,穿上鞋走出房间。
她来到客厅,第一眼就看到陈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靠在沙发背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养神。陈岑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又透着一种安静的沉稳。
沙发旁的电视屏幕亮着,画面在无声地闪烁,声音被调到了最小,却依然在播放着节目,为这安静的清晨增添了一丝生机。
“岑岑?”林柠想起昨晚大半夜把陈岑叫醒,让他来房间里陪自己睡,心里不由地涌起一阵感激,同时也有些心虚,毕竟大半夜得折腾了人家。
陈岑被这微弱的呼喊惊醒,身体微微一震,眼神里满是懵懂,仿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愣愣地看着林柠,半天才缓过神来。
陈岑看到林柠已经醒了,这才偏过头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指着茶几上的早餐,声音低沉而含糊地说道:“来吃吧,应该还是热的。”
林柠随即看见了茶几上摆着的早餐,眼睛一亮,惊喜地问:“你一大早就出去买早餐了吗?”
陈岑一听这话,面如土色,讪讪点头:“差不多。这就不用管了,快来吃吧,或是凉了对胃不好。”
说完,陈岑便率先拿起一个小笼包,轻轻咬了一口,确认馅料还冒着热气,这才放心地点头。接着,他拿起林柠的豆浆,熟练地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轻声催促道:“快喝吧,趁热。”
从看到那餐点开始,林柠的嘴角就一直往上扬,笑容再也收不回去。
自从她开始工作后,因为时间紧张,早餐总是自己随便对付一下。有时候煮几个鸡蛋,再把家里现成的馒头或包子蒸一蒸,凑合着吃。虽然这些早餐的样式都大差不差,但是许久没有人专门早起为她准备早餐了。
林柠脸上挂着笑容,接过陈岑递来的豆浆袋,轻轻吸了一口。将豆浆没咽下去一会儿,陈岑已经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了她面前。林柠赶忙接过,咬了一口,咸香的包子馅在嘴里散开,暖暖的。把包子吃完后,她又喝了一口豆浆润润嗓子,还没回过神,陈岑又递过来一个剥好皮的鸡蛋。
而陈岑自己,只是在照顾林柠的间隙,随手拿起食物,三两口就咽了下去。男人的嘴天生比女人的大,几口就吃完了,一点都不耽误时间。
“今天想去哪儿玩?”陈岑一边看着林柠吃饭,一边轻声问道。
这周周末正好轮到林柠休息,这也是陈岑昨天特意接她过来过夜的原因:第二天不用赶早,可以好好安排一下。而且这里地处城中心,交通便利,去哪儿玩都很方便。
“要不我们去逛逛故宫吧!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去过呢。”林柠心里一动,忍不住提议道。
林家在城西,紧挨着机电厂,属于郊区,平时很少有机会“进城”。林妈和林爸都是双职工,工作繁忙,很少带林柠和林耀祖来过市区,更别提故宫。不过,林耀祖应该和同学一起逛过故宫。
陈岑点了点头,他如今算是个半无业游民,时间充裕得很,去哪儿都行。反正每天都有空,今天自然该紧着林柠来。
商量好计划后,两人又稍作休息,便起身出门。
林柠和陈岑刚走到门口,伸手一推,差点没把蹲坐在门前石阶上的两个小娃娃撞倒。好在那两个小娃娃反应敏捷,随之起身,躲开了门的推力。
林柠和陈岑连忙不好意思地道了歉,但两个小朋友却毫无反应,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眼神里透着好奇。林柠和陈岑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在想什么。
这两个小朋友一男一女,看起来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男娃穿着整洁干净,从打扮上看,家境似乎不错;而女娃更是显得娇贵,穿着一条白色的公主裙,脚蹬一双小皮鞋,手上还抱着一个做工不错的布娃娃。
应当是附近邻居的孩子,陈岑和林柠如是想道。
“小朋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林柠蹲下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平视着两个孩子,轻声问道。陈岑也跟着蹲下,打量起这两个大清早就蹲在别人家门口的臭屁孩们。
话音刚落,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激动地看着陈岑,眼神里满是崇拜,仿佛在仰望一位英雄:“哥哥,你可以带我兜兜风吗?”
就在男孩说话的同一瞬间,那女孩却是看向林柠,语气诚恳:“姐姐,你能让这位哥哥捎上我的哥哥兜一圈吗?不要太远,围着巷子转一圈就行。”
原来是陈岑停在门口的机车,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第39章 小娃娃们 “姐姐,你能让这位哥哥捎……
“姐姐, 你能让这位哥哥捎上我的哥哥兜一圈吗?不要太远,围着巷子转一圈就行。”
女孩话音刚落,陈岑轻笑一声,逗弄道:“你们就不怕我们把你拐了吗?说不定我俩就是江洋大盗, 专拐你们这些小娃娃。”
可女孩却把小手往腰上一叉, 仰起头, 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一副“我才不怕你”的模样, 那神情憨态可掬,可爱极了:“我妈说了,这个巷子里的住户都是相互认识的, 有需要就可以找大人们帮忙。你们才不是江洋大盗呢,你在骗小孩吧!”
“我们才搬来,你就认识我们?”陈岑不信,摇了摇头,并且警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说谎,信不信我告诉你爸妈去。”
“我当然认识, 他叫周秦鹿,他爸爸叫周忆路,是我的舅舅。”女孩指向一边原本跃跃欲试, 但没得到陈岑同意而变得有些悻悻然的男孩周秦鹿,然后又介绍自己:“我叫刘念恩。现在我们相互认识了,可以让我哥哥坐坐机车了吗?”
如此可见,陈家搬来鼓巷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鼓巷,就连小孩们都被长辈科普了。
否则这刘念恩是不会指出周秦鹿的父亲是周忆路这层最近也最重要的关系。
陈岑一听这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看向这古灵精怪的刘念恩,发出了感叹: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机灵了吗?
但刘念恩确实直击要害,周忆路是陈耀华的顶头上司,是整个京市的公安局局长,别说得罪了,旁人想要讨好都找不到门路的存在。
就连陈岑也只是有幸见到过几次,最近的还是陈子安传回喜报的那一次。
这也让陈岑不禁纳闷,周局长是住在鼓巷吗?没听他爸说过啊,如果周局住在鼓巷,肯定早就会反复叮嘱他要多加留意了。
“周叔的公子怎么在这?我记得周叔不住在这吧?念恩小朋友,你们都是住在这的吗?”陈岑打算问问。
刘念恩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舅舅他太忙了,就把我哥放在我家生活,说什么好让我们俩有个伴,但其实他可笨了,老是我迁就他,照顾他。
要不是他想要坐什么机车,我也不会求你们,我可是很少求人的。”说到这儿,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的鼻音,仿佛从未如此费力地和陌生人打交道。她双手抱胸,小脸一扭,赌气不再看陈岑,似乎对他半天都没答应感到不满。
陈岑和林柠闻言,看向被刘念恩提到后而挠挠头,憨厚一笑的周秦鹿,确实对于两个孩子的性格也有了实感。
看着小姑娘快哭出来的样子,陈岑也不好意思,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轻声安慰:“行,我这就带你哥哥去兜风,兜几圈都行,玩腻为止。”
说完,陈岑走向自己的摩托车,跨坐在车上,扭动钥匙发动引擎,然后朝周秦鹿招了招手。周秦鹿和刘念恩瞬间明白了陈岑的意思,两个孩子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哥哥!”
刘念恩生怕陈岑反悔,赶紧把有些腼腆的周秦鹿往前推了推,催促他赶紧过去。
“等一下!”就在这时,林柠喊停了陈岑正准备扭动把手的动作,转头看向仿佛心中大石落定的刘念恩:“那念恩小朋友,要兜风吗?”
刘念恩顿了一下,扭过头去,却又臭屁道:“我才不要兜风,会吹乱我的发型的,我还是习惯坐小轿车。”
不知道为什么,林柠对这个小女孩格外有好感。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平时太缺这种灵动和俏皮,所以特别喜欢像徐子佩和刘念恩这样机灵又漂亮的女孩。这种喜欢是没来由的,发自肺腑地希望这般的孩子不应该受到委屈。
林柠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故作伤感道:“那你真厉害,我都还没有坐过小轿车呢!”
刘念恩闻言,看向这个她一看就知道很好说话的姐姐,但好像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她愣了愣,大方而又不在乎地说道:“这算什么?我请你坐不就行了吗?等小王叔叔来接我妈妈上班的时候,我就叫上你,我们一起去玩。没坐过又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现在你就快要坐了,你别伤心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林柠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真心感激的笑容,“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啦!为了报答你,我请你坐摩托车吧!就让那个哥哥载你,你放心,他肯定不敢不听我的话。”
刘念恩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但很快又被喜悦填满。她又看向周秦鹿,那男孩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决定。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地说道:“那……也行吧。”
……
这年头,人们对于超载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安全意识,国家也还没出台针对超载的具体惩罚措施和法规条例。
今天,我们的主人公,陈岑和林柠,就“示范”了一次典型。
两个成年人,再加上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像是夹心饼干般挤在了一起。
陈岑坐在前面,怀里紧紧抱着正咧着嘴吸风的周秦鹿,那孩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风中飞驰。
陈岑身后,刘念恩好奇地把手悬在空中,感受着风呼呼地从指间穿过,她被林柠紧紧抱着,小脑袋时不时探出来四处张望。
本来,林柠只是想让陈岑带着两个孩子在巷子里转几圈,图个新鲜。
可陈岑的这辆摩托可不是当时市场上常见的那种红黑相间的国产摩托,而是一辆进口的,更类似于赛车的机车,机身更为笨重。刘念恩坐在后面,根本抱不住前面的陈岑,整个身子都找不到支撑点。
没有办法,林柠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场,加入这场属于孩子的游戏。她抱着刘念恩,两人一起跟着陈岑和周秦鹿在这条鲜少有人出入的巷子里傻转。
陈岑骑到巷尾就调头,再骑到巷口又折返,反反复复,反正两个小娃娃是怎么也不嫌腻的。
虽然陈岑和林柠都过了爱玩闹的年纪,但孩子的快乐具有天然的传染性。
巷子里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头发乱飞,两小朋友却乐在其中,到了最后陈岑和林柠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好在这四人都算是比较瘦的,不算太挤,不然这“叠罗汉”可真要散架了。
一转眼,四个人就在巷子里傻转悠到了晌午。
“我们请你们吃饭吧!”这话没等陈岑开口,刘念恩已经抢先一步,挺起小胸脯,仰着头,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自豪,仿佛在宣告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周秦鹿也不甘示弱,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一本正经地附和道:“我们请,我有钱!”说着,他一脸认真地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小手举得高高的,林柠仔细一看足足有四五张之多,都快要赶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
有些扎心……
陈岑一脸无奈,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哪有让小孩请客的?你们饿了就直说,我带你们去吃大餐。”
刘念恩戳了戳周秦鹿的肩膀,他立刻明白了意思,坚定地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说我们请就我们请,吃了这顿饭,我们就结拜了,是兄弟。以后,你们在巷子里,就我们罩着,没人敢往你们墙根撒尿!”
“结拜?”陈岑和林柠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一副快要被这天真无邪的“豪言壮语”给逼疯的模样。
他们对视一眼,陈岑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额头,林柠则憋着笑,脸都涨红了。
两人心里都在琢磨:要是真和这两小家伙“结拜”了,以后这两小孩长大还不知道要多尴尬呢,说不定得想尽办法“杀人灭口”了。
陈岑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脸上挤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郑重其事:“我家墙根的安全,就要多多仰仗弟弟妹妹的关照了。
但是我今天下午还要带你们的嫂嫂去逛故宫,恐怖没有时间再陪你们了,咱们还是下次见吧。”
“故宫?”两个小家伙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像是在快速盘算着什么。
刘念恩直接问道:“你们走哪个门?”
“神武门吧,离这最近。”陈岑回答道。鼓巷在故宫的背后,自然是走故宫的正北门,要更近些。
“那逛故宫有什么好玩的呀?那么大,每次逛完脚都快断了。”刘念恩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狡黠,“你们有摩托车,那干脆跟着我们一起抓贼吧!”
刘念恩自信满满地盯着陈岑和林柠,同时表面上她装作一副矜持的样子,可语气里却满是期待,仿佛陈岑和林柠不答应便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抓贼?”陈岑皱眉重复道,“别是什么让我们扮贼,你们当公安的游戏。不去,我答应了你们嫂嫂的。你们嫂嫂今天好不容易休假,我们已经陪你们玩半天了,别不知足哈!”
“不是,是真贼!”刘念恩说完,说完,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眼神闪烁,低下头,不再言语,像是对自己的话也有些拿不准。
林柠看着面前这人小鬼大的刘念恩,既没有直接不信,也没有完全信任。
她微微俯身,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让我们好好听听,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一去。”
景山公园南门,与故宫神武门仅仅隔了条大马路,双方隔街相望,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面的人流。
同时,这个时候的景山公园和神武门之间还没有地下通道,要想从神武门到景山公园南门只能选择横穿马路,这也使得那些横穿马路的人格外显眼。
刘念恩和周秦鹿差不多算是散养长大的。
每到了周末,景山公园就成了他们玩乐的场所,尤其是景山公园的南大门,有各色的小吃摊,每当两人在公园里玩累了就会来南门买爆米花或是糖葫芦吃。
反正他们的零花钱很多,就算把摊位里的所有东西都买一遍也绰绰有余。
因此,每到周末,他们都会按时出现在南门的小吃摊前,一边吃一边玩。在南门呆的时间除了摊贩外,也就算是他们俩时间最长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到周日下午四点,总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布包从神武门出来,横穿马路,走进景山公园,然后骑上自行车离开。
要知道,小孩一旦发现什么不合常理的事,便会出奇地有耐心和想象力,能在脑子里编出八十集离奇连续剧来。
刘念恩和周秦鹿自从有了这个发现,便每周末按时蹲点,风雨不辍。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跟踪那个中年男人。
可是他们的两条腿比别人的短,别人还有自行车,一会儿便可以消失在人群里。
那时候,周秦鹿就感叹,要是他也会骑自行车就好了。
而刘念恩则反驳,光是他们会骑自行车,也依旧是蹬不过大人的。
并且她嘲讽周秦鹿做梦都不敢想大的,就应该会骑摩托车。摩托车比自行车快,自行车能走的巷子,摩托车也能走,这才是王道。
所以当陈岑的摩托车停在自己院子外后,才会立刻被这两个小家伙眼热上。
“你们怎么判断人家是贼?”陈岑一行人坐在小摊上,陈岑看了一眼时间,劝说道:“万一人家是故宫的职工呢?我听说还有搞文物修复的也在故宫里工作,他们也得从神武门进出。”
说罢,陈岑又看向聚精会神盯着神武门侧门的一大两小三人。三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仿佛生怕错过什么。
根本坐不住的陈岑欲哭无泪,连林柠都被这两臭屁孩带坏了,谁敢偷故宫啊?
人家工作人员忙一天了,还要被这样误会,不知道人家知道了后,会不会跟他一样快要哭出来了。
“不会,故宫工作人员都是五点后下班的,怎么可能故宫都还没有闭馆,工作人员就先下班了的道理。”刘念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头也不回地反驳道。
“对,而且他那布包看着就可沉了,谁会带那么沉的东西逛故宫?不得把腿走断!”周秦鹿补充道。
“那你们说的那么明显,神武门的看守不会发现吗?”陈岑无奈地摊了摊手,陈岑见拗不过他们,只好先安慰一下摊主,再点一份豆花,尽量把这场面圆过去。他们四个在人摊位上都坐了快两个小时了,之前点的东西已经吃完了,估计摊主早就心生不满。
“那一定是他们沆瀣一气!”周秦鹿说道。不过转眼,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眉开眼笑地用碰了碰刘念恩,“念恩,我也会用成语了!”
刘念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是我教你的。”
“那也算会用了啊!念恩,我就是会了!”
“不算!”
“算!”
“不算!”
……
刚才还兄妹情深的两人,转眼就为了这件小事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再也顾不上贼人是否出现了。
到了最后,还是林柠率先发现那个中年男人:“别吵了,你们看,是不是他!”
吵架的两人和正在一边吃豆花一边看热闹的陈岑同时转过头,就看见马路上正有一个中年男人挎着一个布包横跨马路。
“就是他!”刘念恩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紧张。
紧接着,刘念恩、周秦鹿和林柠几乎在同一时间
侧过身子,背对着正走过来的中年男人。他们手忙脚乱地在各自早已空空如也的纸碗里舀来舀去,仿佛还在全神贯注地吃着豆花。那滑稽的动作,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实物表演,生怕被中年男人发现他们其实是在偷窥。
此时,只有陈岑的碗里还有豆花。
他看了一眼低头正孩子气地“吃”豆花的林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差点笑出声来。
但林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陈岑立刻收起笑容,故作认错地舀起碗里的豆花,大口吃了起来。他的自信动作,反而让原本就在装模作样的三人显得更加心虚,动作也越发僵硬起来……
“他走了。”陈岑坐在马路正对面,根本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背过身子。他凑到林柠耳边,语气太过认真,仿佛在哄小孩,但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语气里的笑意。
“那快追!”刘念恩和周秦鹿放下戒备,起身准备让陈岑带着他们去追。
原本陈岑对这事毫无兴趣,甚至对跟踪这种有点不道德的行为有些不屑一顾。可现在看到林柠那有趣而又特别的模样,他心里也痒痒的,对捉贼这事认真了起来。
“林柠同志,快起来,我们一起去追贼了!”陈岑催促着有些“懈怠”的林柠。明明刚才在小摊上,他是最不认真的那个,可现在却像模像样地摆出一副导师的架势,道貌岸然地指挥起林柠来。
然而,陈岑只是想逗逗林柠,没想到她真的坐在摊上一动不动。这下,剩下的三人都懵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正当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时,林柠环顾四周,一脸懵懂地说:“我好像认识那个人……”
第40章 劝说 下午五点半,赵桂英气喘吁吁地推……
下午五点半, 赵桂英气喘吁吁地推着自行车,几床白花花的棉被被绑在车上,沉甸甸的,足足有上百斤重。
她从供销社一路骑回家, 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透过屋门的玻璃, 她看到林耀祖正窝在沙发上, 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进来了。赵桂英心里一阵气恼,这要是来个贼他也没反应吗?
这怎么看家的?
“林耀祖,快出来帮忙!”赵桂英大声喊道, 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和疲惫。
林耀祖听到喊声,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从沙发上起身,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就跑出了屋子。看到林妈满脸通红、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心里一紧,赶忙上前帮母亲把棉被从自行车上卸下来。
“妈, 你咋突然买这么多棉被啊?”林耀祖一边抱着两床棉被,一边好奇地问道。他抱着的棉被足有五十斤重,但他还是稳稳地托着, 只是腰杆都快仰了过去,显得有些吃力。
赵桂英抱着剩下两床厚棉被跟着进了屋,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道:“什么突然?你这娃的脑袋是不是不开窍?这是你姐的嫁妆!”
“嫁妆?这四床棉被?”林耀祖指着把沙发占满了的棉被,不可思议地说道。
赵桂英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认真和严肃:“怎么了?就这四床都是老娘我今天用了吃奶的力气, 跟供销社里那帮人抢的!你别小瞧了,这可都是好货,一床都得要三十块。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还差六床呢!要得就是十全十美,都是这个礼数。”
林耀祖听到要去供销社抢棉被当苦力,心里直犯嘀咕,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愿:“我一起?妈,你不是让我跟我爸去厂里学电焊吗?我怕我没时间……”
赵桂英一听这话,眼睛一瞪,眉头紧皱,眼神里透着不耐烦:“那你今天怎么在家里躺着?”她没等林耀祖回答,就直接下了命令,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不去,我一个人怎么抱得了六床被子?”
林耀祖不甘心,试图狡辩:“那今天不是我爸休息了吗?”他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希望能找到个借口。
赵桂英用手当扇,轻轻扇了扇,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白了林耀祖一眼。毕竟是自己儿子,她也没打算揪着不放:“那你爸去哪了?”
“去给我姐找人打柜子了。”林耀祖闷闷不乐地嘟囔着,眼神里透着一丝郁闷。
赵桂英虽然自己也在忙嫁妆的事,但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她撇了撇嘴,语气酸酸的:“果然是他大闺女啊,平时哪天看他这么积极了?”
林耀祖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声音里带着十分的委屈和不满:“最近你们怎么老是围着我姐转?都没有管过我的死活了!学校那也不要我了,我难道真的要去当兵吗?”
赵桂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透着严厉,嗓音也提高了几分:“那不然?你姐夫都给你找好路子,你就等着征兵时间一到,就给我滚去当兵。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混个人样,你就别回来了!”
“可是,妈,我舍不得你……”林耀祖委屈极了,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
赵桂英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软得不行,眼神里满是心疼。
但她的表情很快又变得坚定,她轻轻摸了摸林耀祖的头发,语气软了下来,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娃,你就去吧。我和你爸都老了,养不了你一辈子,打铁还得自身硬。以后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又没本事,该怎么活?
林耀祖擦了擦眼角,语气哽咽:“不是还有我姐吗?诶,我姐去哪了?怎么一天都没回家了,昨天晚上我问你,你也只是说她不回来。”林耀祖说到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姐和陈岑去新家住一天,陈岑前两天就和我说过。”等赵桂英解释完,她的脸色又微微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走近林耀祖,悄声劝说道,“耀祖,谁都靠不住。你姐现在知道她不算你亲姐,人家犯得着管你吗?
当然,她若是以后敢不认我和你爸,那才有得说,毕竟我和你爸救了她的命。可不认你,再怎么怨,也怨不到她头上。
还有陈岑,你看人家那出身,就算你姐想帮,那也是要求夫家的,他陈岑现在能帮,帮多了他不嫌吗?”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林耀祖一阵气恼,眼神里满是挣扎,后面的话却像是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一脸的别扭和不好意思。
“可是什么?可是你吃不了苦?”赵桂英冷哼一声,也不劝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对你自己下不了狠心,那就我们帮你下。这兵你是当定了!”
“哎!可……”林耀祖正要继续挣扎呢,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引擎的轰鸣声。
赵桂英看向门口,是林柠和陈岑回来了。她笑容浮起,转头瞪了烂泥扶不上墙的林耀祖一眼:“把你这怂包模样给老娘我收回去,别让人看见了,丢人现眼!”
她骂完,便大步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脸上重新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去迎接进门的两人。
“陈岑,你们回来了呀……”赵桂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语气里满是热情和关切。随后又传来她的唠叨声:“呦,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太浪费了,你们还小,正是用钱的时候呢……”
房间里,林耀祖听到外面的欢声笑语,下意识地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但眼眶还是红红的。
他咬了咬嘴唇,心里满是委屈和不甘。他不想在人前丢脸,更不想让陈岑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于是起身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紧紧的,不愿再出来。
林耀祖暗自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正在被陈岑一点点蚕食,而被鸠占鹊巢的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都因为没本事!
可没本事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从小到大,他不都是这样被养大的吗?没人和他提过要有本事,现在大了,却又嫌了起来?
当然,这种想法,是基于林耀祖完全忘了他闯出的祸来……
话又说回来,林柠这边正心事重重地应付着林妈的唠叨,突然抬起头问道:“妈,丽华阿姨也回来了吗?”许丽华也是机电厂小学的教师,平时要是没课,两三点就回家了,更何况现在都快六点了。
林妈被林柠的问题问得一愣,眼神闪过不解,想不明白林柠一回来就打听许丽华的行踪。但她还是回答:“今天周末,她上什么班?应该在家呢。”
接着,林妈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抱怨,“你问她干什么?你妈站在这半天了,也没见你关心关心你妈?”林妈越说越觉得郁闷,忍不住嘟囔起来,“怎么养的两个孩子,都这个德行?”
林柠不知前因,被林妈最后的话弄得找不着北,下意识地“咦”了一声,满脸疑惑。这时,身后的陈岑轻轻拍了拍她的腰肢,示意她别急。林柠转过头,看向陈岑,却见陈岑开口解释了。
陈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轻快地解释道:“我们想去感谢一下许姨,要不是她,我和林柠的事还得拖很久呢。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了。”
林妈皱眉看着憋着事的林柠,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们脑袋在想什么?”
她心里满是疑惑,许丽华原本是帮林柠介绍相亲对象的,怎么就变成了陈岑和林柠的媒人?难道陈岑要去找许丽华的麻烦?
这可不好,这事传出去,以后谁愿意替他们家相看呢?她家又不是只有林柠,还有个林耀祖等着说亲呢。
“妈,你真想多了。我们就去隔壁找许姨聊几句。”林柠明白一时也和林妈解释不过来,就索性不解释了,拉着陈岑就往隔壁走,还让陈岑提上刚买的糕点。
林妈想阻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见两人还提着礼物,心想应该不是去找麻烦的,便不再阻拦。她转身看了看厨房,意识到还没做饭,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走进厨房,准备忙活起来。
林家隔壁
许丽华看到林柠和陈岑一前一后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拘谨,手里还提着一袋糕点。
她心里猛地一紧,眼神里多出几分慌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围裙。
许丽华和林妈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两个孩子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但许丽华很快调整了表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客套:“嘿呀,林柠啊,你来了还提什么糕点啊?真是的,快放下,请坐。”她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搬来两张木头板凳,动作有些急切,仿佛想用热情来缓解内心的不安,招呼林柠和陈岑坐下。
“这就是陈岑吧?之前我们在巷口见过,对吧?我也真没想到,我们家林柠自己也能找个顶天的姑爷回来,要不然我是怎么也不会讨人嫌地帮助张罗呀……”许丽华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岑连忙起身,礼貌地回应了一句,然后从袋子里拿出糕点,双手递过去,恭敬而真诚地说道:“许姨,这是给家里的娃娃解解馋的。”
可话音刚落,许丽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也扯不起来。林柠也慌了神,狠狠地掐了陈岑一下,眼神里满是责备和惊慌。
许丽华擦了擦额头的汗,情绪明显低落,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做不下去了,语气淡淡地说:“我身体不好,没要孩子。”
不过很快,她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说给林柠和陈岑听:“再说了,这房子这么小,就算有了孩子,那孩子也是跟着受苦的,倒不如不要,来得爽快。”
陈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色一窘,连忙补救道:“说的是,说的是。只要身体健康,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许丽华这才勉强扯起一点笑意,但眼神里仍带着审视,直接切入正题:“林柠,今天你们来,是……?”
林柠略微一顿,整理了一下措辞,语气显得有些迂回,但眼神里却满是疑惑和好奇,试探性问道:“国涛叔怎么不在家呀?今天不是周末吗?”
今天她在故宫看到的人正是她家的邻居,王国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