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奶奶妹妹睡朱莉房间, 弟弟睡爸妈房间。文雯爬进被子里，让妈妈给她吹头发。
刘敏秀他们出来打工时，龙凤胎都八九岁了，从他们出生到八九岁都是她亲力亲为带的。当初离开家两个孩子也知道大人是不得已, 平时经常通视频, 两个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并不生疏。
文雯把玩着被子, “老妈,那以后你和老爸是不是都不用去工地干活了？”
“当然,咱们家的快餐生意很不错的,人家都抢着买，你老姐还想着过段时间开家大一点的店呢。”
“太好了，其实我和超超都特别担心你和老爸在工地上中暑，嗯，或者被什么东西砸到,新闻里老这么说。我都担心的睡不好觉。”
“文雯和超超这几年也吃了很多苦吧？怕爸爸妈妈担心才没跟我们说。”刘敏秀一边吹, 一边给女儿理顺头发。
文雯摇摇头：“没有。”
她不想让爸妈觉得是他们让她吃苦的,苦也只是想他们的苦,别的方面她并没感觉吃苦。有超超在，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超超说。
“把这个学期忍过去，下学期来这里上学就可以天天见面了。不住校，天天回家住。”
“我和同学说我要转校了，他们可羡慕我了。”
刘敏秀起身时给女儿留了部手机，有事随时联系。还想再去房间里跟儿子说说话，儿子已经睡了。
从来没熬过夜, 熬到这个点眼皮一点都睁不开了。
精神最好的反而是奶奶,她没有小孩子半夜赶路那么兴奋，动车上基本都在睡觉。老人家本就是早睡早起的作息,没受多大影响。
钱一花还要帮着朱春华来收拾厨房呢，朱春华怎么可能让老娘动手。
朱莉看了下时间，六点她得去菜场了，时间还早，其实爸妈都可以再睡会儿觉的，九点前到厨房就可以了，还有三个小时呢。
原本的打算是，中饭晚饭都由厨房送过去，等朱莉买好菜回到厨房，奶奶和爸妈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钱一花在家里待不住，想着跟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洗菜切菜自己应该能做。过了年龙凤胎就要来这里读书了，她也得过来，早点适应心里好有个数。
她又不识字，什么都得重新来过，现在就得学起来了。
钱一花没和任何人说过，她和孩子们一样期待来华市。她对地里的庄稼有留恋，对老家没留恋。
前半辈子活在泥沼里，今天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印花的确良衬衫。作为儿子的朱春华是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的，所以老娘说要来厨房，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农村妇女天生干活麻利，洗菜天天洗，只不过是要洗大量的菜。即使对环境还不太熟悉，大批量的洗要怎么洗也需要儿子儿媳指导，三个人的速度总归是胜过两个人的。
直播间里常看的人当然一眼就看出厨房多了一人，各种猜测。
老板应该请个年轻一点的阿姨来帮忙。个人建议勿喷。
确实，现在查很严，雇佣超过六十岁的老人要罚款的。
你们有没有脑子，一看就知道是老板家里人，不是奶奶就是外婆啊。
肯定是家里人啊，你没看她爸妈一直让老人休息嘛，真的招的人哪那么好待遇，大家又不是没上过班，一见你休息，老板两眼珠子就瞪过来了。
朱莉今天要多做几个新菜，菠萝咕咾肉，尖椒酿肉和黄豆炖猪蹄。
第一顿一家人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总要做几个他们喜欢吃的菜吧。
猪蹄切成小块焯水沥干，热锅里将冰糖熬成焦糖色开始起泡倒入猪蹄上色，再倒一大碗调好的料汁翻炒。这料汁的关键就是黄豆酱。可直播间里人的小伙伴不知道啊。
此时直播间评论刷刷刷飘过：
这酱里加了什么？
有谁知道这酱里加了什么？
目测黑不溜秋的肯定时生抽老抽之类。
这一大碗生抽老抽不得齁死啊！
甜面酱吧。
我猜是黄豆酱。
甜面酱黄豆酱都来点总没错。
讨厌，我要给老板私信，求菜谱。
黄豆酱能够让炖出来的猪蹄和酱汁味道更醇厚，待翻炒至每一块猪蹄都染上酱色后，加葱姜干辣椒和一个卤料包，上面盖上一层泡了一夜的黄豆，最后加啤酒和热水煮至沸腾，转中小火慢慢炖着就不用管了。
评论区里又好奇卤料包里是什么了。
接着做同样需要时间炖的啤酒鸭，再做尖椒酿肉，这个做起来超级快，备菜时就将肉都拌好了，往尖椒里塞肉这一工作朱莉叫老妈过来完成，她则马上做菠萝咕咾肉。
里脊肉裹了三遍淀粉，油锅加至六成热开始炸，炸熟捞出复炸。
调酸甜汁，锅内一点点油，加葱姜，倒番茄汁和清水，圆勺不断翻搅，再加醋。这一步加醋能把酸味完全激发出来，接着加水淀粉勾芡，使料汁更浓稠，最后一勺明油提亮，酸甜汁算是调好了。
泡过水的菠萝青红椒倒进去翻炒，再把肉也倒进去，使每一块肉和菠萝青红椒都挂上酸甜汁，出锅。
这菜颜色隔着屏幕看都鲜艳明亮，闪着橙黄耀眼的光亮。
文雯和文超睡醒，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给老姐打了电话，朱莉就给他们发了定位，刘敏秀还担心他们会找不到走丢，要去接他们。
朱春华倒挺放心的，“都十六岁的大孩子了，不会走丢的，是该让他们锻炼锻炼了。”
龙凤胎边研究边照着手机地图走，走出小区大门，过一个十字交叉路口就看到“福安广场”四个大字了，不用导航也不会走错了。
一路摸索着走到广场里面，抬头一看——奇迹快餐，就是自家的店。
朱文雯激动地重重拍了几下哥哥的后背，“找到了，我们家的店！”
朱文超被她拍的肩膀一晃一晃的，没有任何怨言，习惯了。兄妹俩撩开透明帘子，视频里见过厨房的样子，亲眼见又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现在菜已经烧完摆出来了，撩开帘子那一霎那，香味扑鼻而来，“好香啊，太香了吧！”
文超也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啊。”
俩孩子一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们身上，“饿了吧，先给你们弄点吃的？”
“老爸老妈奶奶你们吃了吗？”朱文超问。
“还没有，我们要干完活再吃。”刘敏秀抬头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十一点半了，“来看一下想吃什么菜？”
文雯走过去，摆摆手：“先不吃，我们和你们一块吃。老妈，我也来打包吧。”
“我们来打包。”身后文超的声音要轻一些。
龙凤胎一上手就是熟练工，十几岁的孩子有种天然地接受新事物的本领。
爸妈奶奶和弟弟妹妹一起打包，打包区域都用不着朱莉，她只需随时补菜。一点结束，她中间补了一次菠萝咕咾肉，尖叫酿肉，黑椒牛仔骨，鱼香茄子和杏鲍菇炒肉炒豆芽补了三次。
结束朱莉在直播间回复，是自己的奶奶和弟弟妹妹。
好多人表示羡慕：
我也想家人都在身边，可是出门在外连自己都难养活。
羡慕是羡慕，只是不适合我家，只要一想到我爸妈过来，放假一定比上班还累，心累，不，身心都累。
躺在出租屋羡慕一下就好。
我家人一通电话就催结婚，还是不见面的好。但是莫名的看老板一家这么多人忙忙碌碌有种治愈的感觉。
老板的弟弟妹妹好懂事啊。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小孩儿感情好好。哥哥拿袋子总会帮妹妹也拿一个，好默契呀！啊啊啊最羡慕这样的兄妹感情了！
朱莉回了一句：
我弟弟妹妹是龙凤胎，他们感情很好的。
朱莉又改了下直播间介绍：今晚外卖订单六点半截止。
之后就放下手机继续干活了。
直播间评论区刷屏刷的眼花缭乱。
吃上中饭都一点半了，奶奶和弟妹们都还没尝过这些菜呢，每个菜都留了一部分。
厨房地方小，打包回去吃。朱莉和爸妈奶奶每人一盒菜一盒饭一份汤，文雯和文超则是每人两盒菜。一家六口人出来的部队可不小，两孩子拎着超级沉甸甸的饭盒，喜笑颜开的，文超的笑容幅度都大了很多。
奶奶喜欢吃黄豆炖猪蹄，文超喜欢吃菠萝古老肉，文雯喜欢吃尖叫酿肉，朱莉盛菜的时候就帮他们都多盛了些。
家里餐桌上，满满的全是饭盒，大家各吃各的，谁也不用省着留给谁吃，都有。
酸酸甜甜的菠萝古老肉，文超夹了一块肉，夹杂着菠萝味的酸甜汁很清爽，包裹着香酥的油炸猪里脊，这种酸甜焦香的搭配吃着实在太满足了。
文超连吃了好几块，“姐，这个菠萝咕咾肉一点不齁甜。”
“菠萝我用水泡过了，喜欢多吃点，给你盛了很多呢。”
“嗯！”文超点头。他喜欢吃菠萝古老肉，是因为这是在老家经常听到却没吃到过的菜。觉得肉和水果一起搭配很神奇。
上次吃到的菠萝咕咾肉简直没法和姐姐这个比，那不好的回忆他都不愿细想，经不住脑袋里时不时浮现，尤其是在学校添饭的时候。
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啥，我姐姐比他们做的好吃。我们家给别人打包时就装很多菜，超多饭，生怕人家吃不饱。
文雯也喜欢菠萝咕咾肉，主要也觉得这是饭店菜的标志。口味上她偏辣口，喜欢吃尖椒酿肉这种有大肉块的，勺子把尖椒酿肉分成两半，一口一大块，香辣的青椒配上扎实的肉块，太满足了。
香辣的酱汁拌进米饭里，光吃米饭都香。文雯竖上大拇指，“老姐，你的厨艺进步神速！”
“上学时光在后厨偷师呢。”
“要不我也学厨师吧？”文雯突发奇想。
钱一花马上打破她的幻想：“你连刚杀好的鸡都不敢拿，你姐姐从小烧菜做饭就跟天生会的一样。”
“好吧好吧，那我改学别的吧。”文雯低头吃饭了，她也就说说而已。
尝过自己喜欢吃的菜，接着再吃其他菜，每一个都打开了他们新的认知。
“姐，黑椒牛仔骨也好好吃，我还喜欢这个白斩鸡啤酒鸭，嗯！糖醋排骨也好吃，最喜欢吃油爆虾，还没有吃过油炸过的虾，凉拌肉末茄子和老爸做的不一样的味道，我两个都喜欢！老姐，你做的炒豆芽都好吃！”
“嗯！每个菜都好好吃，选不出来最喜欢哪个了。”文超补充
朱莉摆摆手，眨眨眼睛：“小意思，小意思，日常操作。”
刘敏秀：“你老姐烧的菜每天都不够卖。”
钱一花吃了好几块猪蹄，这猪蹄炖的软烂的牙齿都不用费力，粘稠的汤汁和猪蹄一个味儿，咸香得很，黄豆也软烂的只要抿就可以了，黄豆和软烂的猪蹄一起嚼，嚼着更香了。
农家人胃口本来就大，干农活费体力，两大碗米饭不在话下。钱一花胃口也不小，菜和饭都吃得精光，汤也喝完了。
在老家时她还挺担心的，她知道孙女菜烧的不错，但都没跟大师傅学过，她心里也没底，万一只是这段时间运气好才赚的多些呢。
上午在厨房帮忙，再加上这顿饭，心完完全全放下了，以后哪里用得到她她就上，尽力帮他们这个小家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吃完饭弟妹们写作业，朱莉还要去菜场采购些猪蹄和虾。她另外买了一只鸡和好些蔬菜，又去超市买了椰子水，晚上做椰子鸡火锅。
第32章
忙忙碌碌一天, 七点钟从小厨房离开。
下午龙凤胎没过来，在家里做作业，听见开门声，蹦蹦跳跳的就到门口了。文超不蹦跳,他小跑,接过爸爸手中一大袋食材, “老爸晚上吃什么？”
“你老姐说做椰子鸡火锅。”
俩孩子脑边各一个问号, “椰子鸡火锅？”
由于太好奇, 已经做不进作业了, 于是厨房就换成了他俩帮厨。也不算帮厨，就是围观。朱莉给他们一人开了一只椰子。
兄妹俩对这水果椰子可好奇了，椰子汁很好喝，就是喝多了有些甜，没可乐喝起来爽。吸上来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椰子水是透明的, 不是白色的。
第一口小口, 文雯砸吧了下味道, 很淡, 连喝了几口，哇，很清新的口感，没有很甜，是很天然的带有椰子香的清甜。看电视里吃过，原来椰子水是这个味道。
“我有点期待待会儿的椰子鸡火锅了。”文超笑眯眯的，他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俩人一人抱着一个椰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眼里的满足感都能够溢出来。
家里常吃的水果是苹果橘子梨和香瓜, 香瓜自己地里种的。文雯不喜欢咬起来脆脆的口感，也就橘子吃得多些, 而文超呢，没啥喜欢的水果，每次都是奶奶切好了他们才吃点。
钱一花并不知道这些，她也没吃过别的水果，常见的就是这些，也习惯买这些。听说小孩子要每天补充什么维什么C的，水果里面有，那她就定期买。孩子们不吃就削给他们吃。
客厅里，钱一花给家里每人都凉好了开水，水壶里是半温的。她下午没去厨房帮忙，儿子让她下午在家休息，她哪闲得住。下午把地都拖了一遍还不够，厨房卫生间也擦了一遍。
朱春华喝光一整杯水，“家里有老人就是不一样，进来屋里擦得亮亮堂堂的。”
钱一花很高兴：“这几天有我在，家里卫生你们不用担心。”
文雯文超在厨房发出的尖叫连客厅都听到了，当然，他们的房子也没有多大。姐姐三两下就把一个椰子从中间打开了，椰子水倒进锅里。
家里大人在厨房门口望了下，小孩就是看什么都新鲜，他们便不凑热闹了。
朱莉给他们示范怎么用勺子刮里面的椰肉，又要拿起一个来开，朱文超说想试试。
朱莉教他诀窍，文超不说两三下吧，五六刀之后也终于开了一个椰子。文雯竖大拇指：“超超没想到，厉害啊！”
文超点点头，蚊子般的声音，“小意思。”
他们两个挖椰子肉，朱莉就在一边准备各种配菜和蘸料了。沙姜和小米辣切碎，倒些酱油，小青柑切半放旁边，待会儿吃之前再放。放久了小青柑的味道就完全和酱油融合了，尝不出它特有的清香了。
文雯手上在刮椰子肉，眼里又对小小圆圆的小青柑好奇了，“姐，我想尝尝那个。”
朱莉给她递过去半个，给文超也半个。 “嘶，这么酸！”文雯五官都皱在一起了。文超淡定如常，一他能忍，二他就是喜欢吃酸。
“超超你不觉得酸嘛？”
“还好。”
文超将盛了椰子水的锅子端到客厅餐桌，按照姐姐说的按下按键，朱莉切好了鸡出来，锅子也开了，她把鸡肉倒进去，交代老妈滚了撇掉点浮沫，她 则进去准备煲仔饭。
大米泡了有二十分钟，沥干水分倒入砂锅，倒没过半指的热水，几滴色拉油，大火煮五分钟转小火。
这时候朱莉切奶奶带过来的腊肠和腊肉，斜切能够充分发挥腊肠的香气。另一个锅熬煮待会儿拌饭的酱汁，清水里放几块肥肥的腊肉进去，能够让酱汁更油亮。再放白糖酱油和老抽蚝油，微微煮热即可。
砂锅盖子的小洞有水汽冒出，掀开盖子用筷子在米饭上戳几个洞，铺上腊肉腊肠和过了水的香菇玉米青豆。
文雯好奇：“姐，为什么要戳几个洞啊？”
“让米饭受热均匀，下面的水汽上来，上面的腊肉腊肠容易熟。”
盖上锅盖稍稍淋一圈花生油，慢慢转两圈，让米饭底部的油流淌均匀，小火焖八分钟，烧热的酱汁淋一圈，最后焖两分钟关火。
腊肉的香味和底部锅巴的香味分层次冒出来，文雯和文超深吸一口气，“真香。”
“吃饭。”
朱莉是端到外面餐桌上再拌的，家里每人口味不一样。
奶奶和爸爸喜欢吃焦脆的锅巴，妈妈和弟弟妹妹都不爱吃锅巴，觉得黏后槽牙。文雯超级喜欢吃香菇，文超最接受不了香菇的味道。腊肉腊肠大家都喜欢，朱莉自己喜欢什么都来点。
大家各自盛自己喜欢的最方便。不过朱莉的建议是先喝一点椰子鸡汤。这个汤很清淡，最先喝才尝得出鲜味，要不待会儿重口味的吃多，就尝不出味道了。
每人一勺，先尝个味儿。
椰子淡淡的清甜味融入了鸡肉的鲜味，鲜味加倍。刚刚没喝椰子水的大人对这味道很是惊喜，很清淡的清甜，回味不会泛酸，唇齿留鲜。
一小碗汤，回味几下就喝完了。接着尝鸡肉。鸡肉的鲜嫩都出乎爸妈和奶奶的意料，在他们的印象里炖鸡汤用的都是老鸡，谁想到这鸡肉脱骨毫不费力。
椰子的清甜完全融入了鸡肉里，每一口都鲜甜无比，鲜的不想说话，只想一下一下回味品尝这鸡肉带来的鲜甜。
接着第二块蘸着料汁吃，有了小青柑的画龙点睛，整体料汁也是清爽无比的。尝过了刚刚的原味椰子鸡，蘸了酱料的又是不一样的味道，椰子的清甜搭配鲜咸酸辣，这下味蕾都打开了。
“蘸了酱料的更好吃。”朱春华尝了后说。
刘敏秀觉得，“都好吃，各有特色。”
这肉对钱一花的牙口很友好，龙凤胎一心在吃上，爸爸给他们捞什么就吃什么，“小心烫。”话说完，文雯急着吃被烫的表情一言难尽。
“吹吹再吃，又没人和你抢。”
文雯捂着嘴巴，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又开吃了。
勺子一直是朱春华拿着，眼睛观察着每个碗里的肉，谁的快吃完了马上接上。他自己碗里就一直那两块肉，光看着老母亲老婆和三个崽吃都感觉幸福的很。
在老爸要给朱莉碗里添三次肉时她护住自己的碗，“不吃了，还有饭呢。”
“噢对，大家来吃点饭。”说着他就看谁的碗里空就要给谁盛饭。大家都不要他盛，刘敏秀说了句：“你吃你的，我们自己盛。”
“为你们服务啊。”
“又不是够不到。”
大家各盛各的，搅拌均匀的酱汁裹着长粒米饭，油亮得很。一大勺米饭，上面一块腊肠，入口甜咸交错，米饭的酱汁微甜，这个甜才是属于米饭的点睛之笔，丰富了米饭口感，与腊肉腊肠的咸香相得益彰。
“超爱这个米饭！”龙凤胎表示。
“爱吃这个，回去也给你们这么做。”钱一花只会在蒸饭时把腊肠往米饭上一放，她以为那样已经够香了。
想起过一个星期就要回去，各自心里都有些沮丧。不过今天第一天，先不想这个问题。
文超最快吃完一碗，勺子把碗里米饭刮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又盛一碗。
这饭算是集合了所有人的最爱，有肉有菜有饭还有心心念念的腊肉腊肠。没有别的配菜吃这个煲仔饭都足够足够了，这不还有椰子鸡火锅呢嘛。
吃了味道浓郁醇厚的煲仔饭，再吃块清甜嫩滑的鸡肉，吃出了恬淡闲适之感。
家里人多，朱莉一开始挑餐具锅具就是大容量。大号砂锅一人两碗的量都有，朱莉和妈妈一小碗就够了，奶奶和爸爸一碗多些，剩下的都是俩长身体少年少女的。
鸡肉吃差不多了，配菜涮火锅，吸汁的蟹味菇海鲜菇平菇来一些，再来一些猪肉丸和牛筋丸，鱼籽丸和年糕福袋。这些是龙凤胎的最爱。他们不管味道，新鲜没见过的都得尝尝。
大人们的战斗力不如他们，涮些生菜油麦菜就差不多了。
一家六口人外出散步消食浩浩荡荡。很明显的老中青三代，朱莉虽说现在都能扛起一家店了，穿着上还是喜欢粉色和有卡通图案的，皮肤是健康的白嫩和两颊带些肉，和弟弟妹妹站一起看不出多大年龄差。
在华市一家养一个孩子都够费力了，还得动用上两代的存折，三个孩子天方夜谭。看到这一大家子都不禁多看两眼。羡慕是羡慕的，随之而来想起养三个孩子补课费得是天价了，养不起养不起，移开视线。
走了几步回头，虽说有俩孩子眼睛细长不太好看，但这三个孩子都不是近视眼哎！瞬间有股上前询问经验的冲动。其实他们只要上前询问的话，朱春华一定会倾囊相授：“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让他们吃饱，自然成长。”
逛到外面马路上，华市即便是偏一些的郊区，接近九点了仍然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街上行人个个精神抖擞，仿佛夜生活刚刚开始。
文雯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左手挽朱莉，右手牵住超超两根手指头，对朱莉说：“姐，你还记得我们老家乡下隔壁的阿梅吗？和我和超超同岁，她初中读完就不读了，我问她奶奶，她奶奶说进厂里打工了。”
“她自己不想读了？”
“不不不，她初中成绩很好，她很喜欢读书的，是她爸妈不让读了。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让她早点挣钱。”
超超说：“我初中也有三个同学不读了，不过他们真的不喜欢学习，考试考个位数。有两个好像也在厂里上班，一个帮家里看水果店。”
“考个位数？哈哈哈，随便填也不至于个位数啊，这也是门技术活。”
“有一个挺可惜的，他本来成绩挺好，一次期中考考差了，老师把他爸爸叫来，他爸冲进教室当着全班同学面打了他一巴掌，从此后他就自暴自弃了。”
文雯听了气愤的指甲去掐超超的肉，超超连忙弹开，“痛啊！”
“噢，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文雯把他手指夺过来揉了揉继续牵着，“这样的家长应该去坐牢！他毁了他孩子一辈子！吼，气死我了！阿梅她爸妈也很过分，她弟弟考试也经常二三十分，怎么不让他休学！”
朱莉认真听着，思索了下，“你下次见到阿梅跟她说下，在工厂要么学门技术活，要么自己攒点钱继续读书。”
“嗯！我回去一定要跟她说。”
朱莉却对此不抱有太大希望，儿童时期就被无情斩断的翅膀，有几个能自己长出来的。她切换话题，“你们呢，觉得学习费不费劲？”
“学习哪有不费劲的，慢慢熬呗。”文雯叹了口气。
朱莉敲了下她额头，“话说的有道理，但不要叹气。”
文超有些担心，“姐，这里的学生成绩好不好，我担心到时候跟不上。”
“这学校升学率还蛮高的，跟不上没关系，咱想办法，找老师找家教，华市大学多，很多大学生做家教勤工俭学的，找他们讨教些经验。”
后边，朱春华和刘敏秀在给老娘介绍各类生活用品店，哪家水果店便宜，上面写了生鲜店的有鸡蛋和蔬菜卖。钱一花很努力记着。
第33章
朱莉五点半起床, 奶奶已经在客厅拖地了。
这拖把还是昨晚上买的。
昨晚散步回来，拎回来两个拖把。家里卫生一直朱莉妈妈打扫，她喜欢用抹布擦地板，角角落落都能擦到。卫生间和厨房用不同颜色的抹布。家里有一个拖把, 平时用来拖拖床底够不到的地方。
昨天妈妈在卫生间洗衣服时跟她说：“你奶奶拖卫生间和客厅厨房都用一个拖把, 晚上出去提醒我买两个拖把。也不好让她老人家蹲地上抹不是。”
顿了顿补充道：“你爸看到你奶奶蹲地上擦地又要大惊小怪了。”
“欸好,我记着。”朱莉从卫生间退出去,微微抿起一边嘴角,这是不是就是婆媳间的矛盾。也被她给体会到了。
买拖把时婆媳俩说起这个,确实有那么几十秒的尴尬。但朱莉看着觉得这种即时沟通的方式很好。天天放在心里才要出大问题了。
钱一花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像老家乡下隔壁家的，农忙时种个田婆媳俩还要在田岸上吵个架，引得大家都来围观。不过她早上起来就忘记了，到底是绿色的拖客厅, 还是黄色的拖客厅。
她就到厨房问儿子。朱春华告诉老娘绿色的拖客厅,黄色的拖厨房。钱一花还是觉得不好记,在客厅拖着拖着,突然想到，烧菜的油是黄色的，所以黄色拖把拖厨房，这样就怎么也不会忘了。
朱春华在厨房做早饭，肉末茄子拌面。
朱莉吃好早饭就去菜场了，今天仍做个黄豆炖猪蹄，再做个咖喱鸡块, 另外买了三块牛腱子。
直播间的人数比工作日多三分之一, 工作日没时间看，只有放假的时间是自由的。还有一些人和家人一起看。家人想看他们一个人在外吃得好不好, 担心整天吃外卖身体吃出问题来。外面的油和肉都让他们不放心啊。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黑心的，你以为是猪肉牛肉，实际人家给你放的老鼠肉。”
周小惠“咦”了声，十分嫌弃，倒胃口，只好让她妈妈看直播，“别的店我不知道，这家店我敢保证用的是最新鲜的肉。”
视频里，整个厨房展现在眼前。一共四个人，三个洗菜，一个备菜。
朱莉最后一个猪蹄切完了，满满两大盆，放一边开始切鸡块。面前不锈钢盆子一排整整齐齐，切好的肉片，鸭子，排骨等等。
周小惠她妈不看则已，看了一眼就停不下来了。周小惠把她妈妈的手机直播打开，她自己的手机还要回赵梦的消息呢。
赵梦没回老家，现在正是涨粉的时候，趁着假期还可以多拍几个视频剪辑好存着，还得学习下其他大博主的涨粉技巧。
“小惠，昨天的黄豆炖猪蹄你没吃到可惜了，那才是真正的一抿脱骨，满满胶原蛋白，看样子今天老板还做，我今天得点三份，两份留着下午刷视频啃。”
周小惠飞快打过去，“别说了，我好馋。”
“你不是回家了嘛，吃妈妈做的饭知足吧。”
“我和我妈说了，晚上想吃黄豆炖猪蹄，她看直播学呢。”
周小惠耳边突然出现她妈妈的声音，“啊呀，她这个卤料包里放什么我怎么知道，你给我发一条信息问问。”
盖上锅盖炖猪蹄了，朱莉开始做咖喱鸡块。鸡肉煸香，放土豆和胡萝卜煸炒，加盐与热水炖十二分钟，另起锅熬咖喱料。
底锅微微一点热油，加洋葱翻炒几下，加水与咖喱块，待咖喱块稀释倒鸡肉和土豆胡萝卜块，炖煮五分钟后，朱莉倒了一点点奶油进去，奶油会让咖喱口感更醇厚，再炖煮三分钟出锅。
龙凤胎在家里做着作业，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看直播，他们好奇中午吃啥菜呀，一看是黄澄澄的咖喱鸡块，文雯拍拍桌子，“中午有咖喱鸡块哎。”
文超抬头，“你快做作业吧，一个上午才做半张卷子。”
需要时间炖煮的菜都做好了，朱莉端出一盆牛腱子，倒掉血水，调料区各捞一把葱姜和洋葱放进去，再是香料区的花椒八角桂皮香叶，接着放酱油老抽甜面酱和黄酒。盆里浓浓的酱料，给每块牛腱子都抹上厚厚一层腌制。
直播间里的人好开心，今天中午有牛腱子吃啦。牛腱子可是好东西，幻想咬上那么一大片带着筋的卤牛肉，好想吃啊，待会儿不管多贵，都得下一单。
结果老观众算着时间点都快到开放外卖时间了，朱莉的牛腱子还没开始卤呢。
到点可以订外卖了，从上到下翻了一遍，也没有增加卤牛肉的选项，只有在直播间发评论，望朱莉能看到。
老板，牛腱子不做了吗？
朱莉，你是不是忘了一个菜还没做？
老板，牛腱子呢？牛腱子！
如今奶奶也加入打包行列，朱莉菜全部做好，歇个二十分钟看评论区，顺手回复：牛腱子是自己吃的，单卖太贵了，我担心买的人少。
不贵不贵，你随便定价，我都买。
你竟然会担心这个问题，匪夷所思，你不知道我们整天下单都靠抢嘛？
二十以下我都能接受。
大姐，这是牛腱子哎，你熟食店买一小块都要二三十了，好意思说二十以下嘛。
啊？牛肉这么贵的嘛？
牛肉贵，牛腱子更贵，我能理解老板为什么不单卖。
十一点半朱莉要送奶奶回去，一点半吃饭太晚了，奶奶和弟弟妹妹不习惯，饿过头对身体不好。
给弟弟妹妹盛，朱莉用的是盛饭盒的长方形盒子，一盒全部是咖喱鸡块，一盒里全部是黑椒牛仔骨，两盒黄豆炖猪蹄，大盒子里盛啤酒鸭，糖醋排骨，油爆虾和鱼香茄子，另一个大盒子里全盛素菜。
没有血缘关系的只好盯着屏幕咽口水：
我也好想有个会做菜的姐姐。
姐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姐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那我卡在四十岁了怎么说？
小姨？
小姑？
远房亲戚？
朱文雯盯着手机呵呵呵笑，她把手机翻转过来，“超超，你看他们发的，好搞笑，呵呵呵呵。”文超一记眼光递过来，文雯马上收敛笑容，低头拿笔，“我马上做题！”想起什么又抬头，“不做了，马上吃中饭了，我下午一定好好做题。”
“你还是把手机还给妈妈吧。”
“我下午保证不看了，手机放你这边。”
刚刚手机上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文雯把所有菜摆好，拍了张照片，待会儿发□□空间，现在可没那功夫。
“奶奶，一份猪蹄你吃，你喜欢吃这个，我和超超两人一份就可以了，我要吃咖喱鸡。”文雯第一筷子就夹的咖喱鸡，和以前吃过的不一样，姐姐做的这个有股奶香味。 ”
“文雯会吃，我加了奶油。”
文雯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我猜对了。”她单独用勺子蒯了点咖喱汁，咖喱和奶香混在一起，好浓郁，软绵绵的。
咖喱鸡块要拌在饭上才好吃，电视里的咖喱都是这么吃的。
来上一勺拌着浓郁咖喱汁的饭，不羡慕了不羡慕了，他们做的能有我姐姐做的好吃？刚刚超超让她有些生气的，不气了。文雯见超超拌的咖喱太少了，热情的又给他舀了几勺，还有好些土豆块萝卜块和鸡肉，“多吃点。”
有的时候她看超超吃饭真急。不能多吃点菜嘛，菜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朱莉要走，文超让她收起文雯的手机还给妈妈，“她上午只做了一张试卷，都在看手机。”
“哪有这么夸张！”文雯为自己辩驳，哪有都在看。
朱莉马上想到了自习室，手机小程序里看了下正好还有两个空位，就是座位不连着。不连着也好，省的他们两个说话，得抓紧下单了，不能被别人抢了，“自习室去不去？那里安静。”
“什么自习室？”名字是很好理解，但这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很多哥哥姐姐准备考试都会去那，那里比家里有学习氛围。”
“好呀，去。”
文超想的要多些：“那里要花钱吗？”
“需要，能提高效率花钱就值得。”朱莉给他们下单，“吃完打我电话，我在十字路口那里等你们。”
放长假，整座莱夏大厦都静悄悄的，只有楼上自习室比任何时候人都多。头一次来准备考十二月底雅思的两个女生，他们见这自习室怎么清一色的奇迹快餐外卖袋子，问了问正在吃饭的盛雨晴，“你们怎么都点这家，好吃吗？”
“盒饭天花板。”
对“天花板”这个词抱有质疑，但看着确实很有食欲，于是她俩也点了。
陈佳乐工厂有八天假期，和盛雨晴越好每天八点过来，晚上八点回去。中饭晚饭自然是吃这家了。
她俩一人下两单猪蹄，咖喱鸡一份，再来个炒豆芽就可以了。如果中午不学习的话，可以吃更多，但没办法，学习为重，吃太撑脑子不好使。
一半猪蹄拌饭，一半咖喱拌饭，吃猪蹄拌饭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比猪蹄汤拌在饭里更合适了。吃咖喱拌饭时，又觉得这个咖喱奶香味和米饭太搭了，上了回东南亚。
土豆和胡萝卜要搭配着米饭一起吃，再来口黏黏糊糊咖喱鸡肉，吃出了假期的悠闲惬意来，东方胃最后还是要以两块猪蹄作为结束的。
三轮车朱莉没骑出来，载饭盒还可以，载人太拉风。她骑的电瓶车，车后座坐妹妹，文超一辆共享单车。
路很好认，笔直过三个路口，马路对面就是。
“上面七楼就是，座位时间到六点。到了你们可以自己走回来，要骑共享单车的话就骑笔直的这条路，剩下的自己走。你们骑自行车过大马路我不太放心。”
龙凤胎连连点头应着。
他俩上了七楼，按着门牌号找到自习室，就被门口那玻璃门难住了，拉不动，怎么进去啊？
第34章
他俩上了七楼,按着门牌号找到自习室，就被门口那玻璃门难住了，拉不动，怎么进去啊？
里面一排吃饭的人听到动静都转头往外看, 一个男生率先够过去开了门, “旁边有个机器, 脸扫描一下就可以开了。”
“噢, 谢谢哥哥。”
文雯觉得很神奇, 又退回去扫这个机器, 出来一个机器女声：“身份核验通过。”
文雯在机器右下角看到了自己照片，原来刚刚老姐拍照片是这个意思，他拉着超超也要来照一照。朱文超以为每个进去的都必须照一照，于是在机器前站定，等待“身份核验通过”这句话。
男生其实很想说, 门都开了, 直接进来呀。
不过陌生人之间都习惯能少说就少说了,他便回到座位继续吃盒饭了。心里想着,现在初中生都这么大摇大摆谈恋爱了吗？这俩孩子不会是为了防止家长发现才来的这自习室吧。唉，上学就该好好读书呀，看我不好好读书，现在考研都不敢报985211 。这俩小屁孩懂啥？
俩小屁孩进来，看到用餐区都是奇迹快餐的外卖袋子，文超看妹妹眼睛闪过一束光，咧开嘴角, 迅速把她拉走了。文雯那句“这店是我家开的”就没机会说出口。
帘子后是另一番景象。四排桌椅,个个低着头，不是在做题看书,就是戴着耳机听视频课。这些老师他俩一个都不认识。
比老家的图书馆还安静。两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压迫感，好好学习的决心油然升起。
每张桌子上都贴了数字，文雯小程序上看了眼自己的座位号，自觉把手机交给超超。
他们两个座位隔得远，还分别都在角落里。
文雯是第二排倒数第二个位置，她环视了一下周围，旁边靠墙这哥们儿是唯一抱枕抱枕在睡觉的，桌上放了两本《财务成本管理》、《战略与风险管理》，这是啥？
右边这个短头发姐姐在做英语阅读理解，这她熟。她也从一堆试卷和作业本里抽出了张英语试卷。
做之前玩了一分钟台灯开关。这家自习室好高级呀，台灯是触控的。但是现在室内亮度正好，用不着台灯，可惜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又学习氛围浓郁的环境，加上超超又不在身边，递小纸条的机会都没有，身边也没手机，投入进去很快。一个小时十分钟，还剩篇作文。
作文最头疼了，她咬着笔，隔壁姐姐起身离开，很快又回来了。纸杯上印着春雨自习室，一闻就是咖啡，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座位上便坐不住了。
出了学习区就是用餐区，这时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她就更加自在了。
用餐区角落里有台饮水机，旁边的架子完全引起了她的兴趣。墙上贴的“免费取用”。
上面一层好多东西，便利贴，胶水，圆珠笔铅笔橡皮，玻璃胶，双面胶，订书机，直尺三角尺，连圆规都有，下一层是小零食和咖啡。那个姐姐倒的肯定是这里的咖啡。
再下面好几种罐装的茶叶，绿茶，茉莉花茶，玫瑰花茶。
这片小天地太合她口味了。学习用品是用不上，自己都带了。她好想喝咖啡，又纠结于喝了晚上睡不着。最后决定喝茉莉花茶。
给自己倒一杯，给超超也倒一杯。再拿两颗旺仔牛奶糖。
文超要说谢谢，她潇洒走了。文超放下笔，喝了口茶水，茶是温的，但喝下去沁人心脾的凉，这什么茶？
他是第三排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左边的人埋头做题，右边的在看视频课程。两边桌上都叠了好几本书，都有考研二字。
“考研”二字在他生活中算是新兴词汇。他的目标，以及他周围同学的目标都是考大学。考大学都很费力呢，考研更遥远。
大学是向往的，学习也不排斥，原本因语文老师处处针对他而心情很不好，上星期历史老师开导了他一个多小时，想通了不少。
他很喜欢这里的学习氛围，喝完水接着学，把物理和数学的最后一道难题都解出来了，超有成就感。
下午休息时，钱一花让孙女带着去买袋面粉，她还是不太敢一个人出门。
她要做葱油饼，儿子儿媳说想念这个味道了。朱莉记忆中奶奶烙的葱油饼味道也超好。
葱油饼和牛肉粉丝汤再搭配不过了。
牛腱子淹了有六个小时，下午去厨房第一件事卤牛腱子。腌过的酱汁放锅里煮到沸腾，放牛腱子，朱莉把搭配好的卤料用纱布包起来，放进锅子里，小火炖九十分钟。
接着做下午的菜，九十分钟一到，保鲜袋包好放冰箱冷藏，方便腱子肉定型。
家里就钱一花一个人，家务活都干完了，电视一直开着，也看不进去什么，就听个声音。她等着五点钟开始和面。
和面时得多加些水，和出来的面团软，煎出来的葱油饼才更煊软。半小时里，她又把厨房各处都擦了一遍。
取出面团放在矽胶垫子上，此时的面团已经松弛的如水般流淌。矽胶垫子上撒上一层面粉，面团和起来就不沾了。这垫子是下午孙女在手机上订的，她记着也就过了四十分钟就送到家门口了。现在这高科技越来越先进了。
大面团轻轻揉搓成长条，分成小剂子，给它揉搓成圆形，再醒发一会儿。
接下来做葱油。小葱切成葱粒倒油，加盐和花椒粉调味。
垫子上撒一层面粉防止粘连，二次醒发的剂子擀圆，铺上一层葱油，从圆心这开一刀，卷成圆锥形状，底边按压收口，轻轻擀成圆饼。力道不能重，否则煎出来的面饼太硬。
葱油饼不能太早煎，煎完他们回来凉了又不好吃，回来再煎也不成，他们回来还要做牛肉粉丝汤。
六点的时候刘敏秀不放心，朱莉这边也忙的差不多了，不再继续添菜了，仍旧开着电瓶车去接他们。
他们到家，钱一花起身去煎葱油饼。文雯从回来路上嘴巴就一直嘚啵嘚啵个不停，从她和超超进自习室不知道怎么开门开始，到那免费茶叶免费咖啡便利贴，再到不知道怎么使用的打印机……
“姐，我一个下午做了三张卷子，效率从来没这么高过！大脑高度运转，饿死了。”
厨房里，油煎过后葱油饼的味道就散发开来了，满屋子飘香。文雯到厨房里去守着奶奶的葱油饼，这回换文超，“姐，那里好多考研的，还有考什么cpa ，教师资格证，什么医学基础知识，我一直以为只有初中高中才有那么多考试……”
“不不不，即使我上的大专酒店管理专业也有很多考试的。有些不是书面答题，是实操考试，每星期还要轮班去学校里的餐厅宾馆值班，也是有考核的。如果做大酒店的厨师，还要考厨师证，一级一级考上去。其他工作没做过，我想应该也是一样的。学无止境嘛。”
这些完全刷新文超以前的认知，他所想的一切只到高中为止。
朱莉看着弟弟一副锁眉深思的样子，拍拍弟弟后背，“虽然你们现在的最大任务是高考，但老姐还想问，你以后有没有特别想做的工作？”
文超的眉头更紧锁了，特别想做的工作？他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刚刚上高一一个月，连特别想读的大学都还没想好呢，“我想想。”
“慢慢想。”
文超知道的工作也有限，医生，律师，老师，警察，除此之外……
文雯盘里端了两个葱油饼出来，嘴里吃着一个，“香晕了。我今天要吃五张饼。”
“先垫垫肚子，剩下的马上煎好。莉莉，你爸爸妈妈这个时间点应该快回来了吧？”朱莉看了眼时间，“嗯，奶奶你煎完，爸妈应该就到了。”
朱莉和弟弟妹妹一人一张软呼呼的葱油饼，印象中的味道。面饼里葱花十足，一咬满口葱花香。煎过的葱花生腥气没有了，只留下葱花诱人的香味。
对半撕开，分了好多层，每层都嵌着满满的葱花。比手掌还大的葱油饼几口就解决了，就一张，只垫了十分之一的肚子都不到，尤其是两个长身体的孩子，但是他们都很自觉，要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
朱莉吃完就去厨房了，奶奶煎葱油饼，她切牛腱子肉，泡些粉条。
牛肉粉丝汤算是快手汤了，姜片爆香，牛肉末放进去翻炒几下，倒热水。这一步主要是让粉丝汤里也有足够的牛肉鲜味。
汤煮沸放粉条煮软，撒一把葱花香菜，关火。
屋外有开门声音，文雯把刚刚和她说的又和爸爸妈妈复述了一遍，稍加修改。
汤碗里一人一碗粉丝汤，整齐码上切好的卤牛肉，半个身子探出厨房，“端汤。”
文雯和文超立马闪进厨房，一人端葱油饼，一人端汤，来回三趟。
一人一碗牛肉粉丝汤，葱油饼放中间。昨天是完全新奇的椰子鸡火锅，今天是从小吃到大的葱油饼，搭配牛肉粉丝汤。显然葱油饼是意料得到又百吃不厌的美食。
朱春华和刘敏秀常年在外，一年到头吃葱油饼的次数就那么一两次，想念的不行。
还等什么，先一人一张葱油饼抓起来吃吧，入口像是直接归了味蕾的故乡，煊软的面饼夹杂咸香咸香的葱花，香到家了。
楼下早餐小铺就卖葱油饼，那里葱哪有家里加的多，“外面做的完全抵不上家里的香。”朱春华三两口解决掉一张饼，吃太快有些噎，来一口鲜香的牛肉汤，摸摸肚子，“这顿吃得舒服啊。妈，天天吃葱油饼都吃不厌。”
“要吃葱油饼还不简单，我这几天多做几顿，给你们冰箱里也冰一些。不过葱油饼还是要吃现成的，冰过的不香了。”
刘敏秀也爱面食，好多面食都是跟婆婆学的，做的自然没有婆婆做的好。主要在家时也没啥练手的机会，他们一喊要吃什么什么，她婆婆老早做好了，不带隔天的。这点真的好的没话说。
文雯和文超在家常吃，葱油饼就没有吃厌的时候。吃了两张原味后，文雯的新吃法，她把牛肉包进葱油饼里吃，又是另外一番风味。再嗦一口滑溜的粉丝，来一口牛肉汤，“嗯！美味极了！”一脸享受。
下午用脑过度，吃起来格外香，还完全没有负罪感。
文超把一张葱油饼对折两次，一口能咬的更多，再往牛肉汤里蘸蘸，饼皮更松软了，还带着牛肉的鲜味，嗦一口粉丝，嘴巴里再也腾不出一点空位。
最后要来解决汤碗里的大块卤牛肉了。葱油饼与粉丝汤一干一汤，葱油饼与卤牛肉，一荤一素，想不出还有什么比牛肉粉丝汤更搭葱油饼，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葱油饼更搭牛肉粉丝汤。
朱莉吃了两张葱油饼后，把第三张的撕成几片，泡在牛肉粉丝汤里吃。文雯和老妈奶奶也这么泡着吃，夹起来一块滴着牛肉汤，混合着香葱香菜的葱油饼，也是香的很。
二十二张比手掌还大的葱油饼全部清空，钱一花看着由心的成就感。
碟子里另外切的牛肉大家都不夹，长辈留着孩子们吃，孩子们呢，想的是爸妈和奶奶不吃我们也不吃。今天吃碗里这些牛肉就够够的了。
朱家人根本就没养成大口吃牛肉的习惯，碗里这些吃完就大够特够了，他们每一口牛肉想的都是钱啊。朱莉给每人都夹几片，剩下的都分文雯和文超碗里，“冰箱里还两大块呢，这几天得把它吃光。”
夹到了汤碗里，大家只好享用。
龙凤胎吃着碗里的牛肉可真满足啊，能咬到Q弹的筋，牛肉一点不柴，还能沁出咸甜的肉汁来。
牛肉就是比猪肉香，下午动脑的亏空全部补上了！
第35章
休息的两天朱莉带弟弟妹妹出门, 家里大人就不去了。
因为他们去的是游乐场。
龙凤胎都没去过游乐场，朱莉也没去过。出门除了各自背个斜挎包，包里放了个手机外，两手空空。文雯和文超带的老妈奶奶的手机。
去了那儿,三人傻眼,事实证明节假日别外出的好。来都来了,票都买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排了半小时坐到海盗船,半小时坐到旋转木马,一个半小时坐到大摆锤，接着就到吃中饭时间了，游乐场的餐厅有限，一家炸鸡，一家披萨,和一家,他们谁也不想见到的店——金帽子快餐。
三人默契地低头进了隔壁披萨店。
走近柜台,抬头看见披萨价格最便宜的都得七八十, “这么贵？”往前的脚步就有些犹豫了。
这份犹豫落到了朱莉眼睛里，她选择视而不见，“我要个榴莲芝士的，你们呢？”
文雯视线落在上方屏幕上，手指捏着下嘴唇思考，脚步慢慢靠近，和超超小声商量,其实也没啥商量的,文雯说出自己想吃超级至尊披萨时，超超：“那就吃这个吧。”
“你最想吃哪个？”
“我也想吃超级至尊披萨。”
三人两个九寸的披萨足够,再来两份意大利面和一份鸡翅，还有三杯柠檬水，朱文超瞄到收银机器上显示的数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出一趟门也太费钱了。昨天奶奶做的葱油饼也是饼，价格咋就差的那么大呢。
一人一份意面当作主食，两个披萨，还有鸡翅，完全足够了。上午排队三小时，玩十分钟，体力都消耗在排队上了，腿肚子酸得不行，急需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这和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嘛，人家就拍了坐旋转木马的镜头，没拍坐旋转木马之前要排这么长的队啊！”
文超打趣她，“偶像剧里都是骗人的。”
文雯撇撇嘴，“这下打破滤镜了。全都是泡沫……”
“是一霎的花火……”朱莉马上接上。
文超点点头，叉了一大圈意面进嘴。
朱莉一盘意面吃完，再吃一块榴莲芝士披萨就饱了。文雯文超尝了，马上倒戈榴莲芝士披萨，真是又臭又香又甜的，奶呼呼，很符合他们的口味。
龙凤胎没吃过榴莲，吃芝士的机会也很少很少，不知道原来榴莲芝士披萨这么好吃，奶呼呼的还能拉丝。一人一块榴莲芝士披萨，吃得那叫一个惊艳和享受。
还剩下三块就不吃了，“带回去给爸妈和奶奶也尝尝。他们也没吃过。”文雯说，手上就去拿另一个披萨了。
“家里没烤箱也没微波炉，带回去硬了就不好吃了。你们能吃多少吃多少。”
龙凤胎吃到最后，还剩下几块鸡翅和两块披萨，朱莉去拿了个袋子打包，塞进包里，“待会儿排队的时候吃。”
不出意外，“过山车”排了一个半小时，玩了五分钟，“激流勇进”排了两个小时，鸡翅披萨吃光光，进去还一人花了十五买雨衣，十几人坐在船里等着，突然一股水流把他们的船从高处冲下去，猝不及防，“呸呸呸！”水进嘴里了。
朱莉还好，她雨衣裹得紧，龙凤胎就成了落汤鸡，三人赶紧回家。
刘敏秀一摸他们的衣服，赶紧煮老姜茶。虽说今天还是大太阳，都十月份了，总归不比夏天呀，感冒可不得了。
一杯老姜茶下肚，胃里暖烘烘的，年轻人体力好得很，洗完澡身体清清爽爽，一点事也没有。朱文雯掏出包里那票根，湿哒哒的，第一次去游乐园，她还想好好保存呢，不会再有下次了。心脏受不了，排两小时玩五分钟也受不了。
吹风机改吹票根，“老姐说得对，幸好我和超超把披萨都吃了，没带回来，带回来披萨肯定也被水淹过不能吃了。”
刘敏秀还以为什么事呢，“披萨我们不爱吃，你奶奶中午又做了葱油饼和麻酱糖饼，我们就好吃那口。以后出去吃饭不用给我们留的。”
朱春华从厨房出来，两手各一盘饼，左手边葱油味的，右手边麻酱味的，“来，吃，中国式披萨。”
在朱春华的观念里，七十几块钱买张饼，心疼死他了，上面的肉还那么少。不过他不能张嘴说，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自有他们喜欢的道理。一说心疼钱，下次他们到外面该不敢吃了。
朱莉和弟弟妹妹第一张拿的都是麻酱糖饼，刚出锅的同样煊软，捏起来软绵绵的。
“呼呼呼，好烫。”
朱莉习惯边撕边吃，也是分层的，每层充足的红糖麻酱，闻着空气都是甜蜜蜜的。麻酱和红糖都不是很腻，甜的很香，而且是越嚼越香。
榴莲芝士披萨也很香甜，这时真让龙凤胎他们选哪个更好吃，保准说麻酱糖饼，麻酱香谁抵挡得住。
在老家他们可不是经常能吃到麻酱糖饼的，奶奶嫌麻酱贵，葱地里拔一把就是了。
“一样吃一张就够了，别吃多啊，还要吃晚饭呢。”朱春华提醒孩子们，他拿出来只是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厨房里“刺啦”一声，钱一花把茄子倒进锅里翻炒，待茄子软了倒青椒，一道青椒炒茄子出锅，下一道虾米冬瓜炒腊肉，再是榨菜豆腐炒肉丝，红烧带鱼，糖醋排骨，还有一个牛肉粉丝汤。
“今天菜都是奶奶烧的，奶奶很辛苦。”朱春华发言。
“一点不辛苦，待着都发霉了，不让我做饭才辛苦。和莉莉做的不能比，但莉莉也从小吃惯奶奶做的了，肯定也不会觉得难吃是吧”
“怎么会，奶奶，你做的味道就是家里的味道，我怎么会觉得难吃。”朱莉真是受宠若惊了。
很小的时候连垃圾堆都翻过，朱莉真的只对自己做菜要求高而已，只要是粮食，她都爱。
朱春华最爱吃榨菜豆腐炒肉丝，刘敏秀爱吃这个黏糊糊裹了很多面粉的糖醋排骨，文超爱吃冬瓜虾米炒腊肉，文雯爱吃红烧带鱼，莉莉爱吃青椒炒茄子，钱一花做每一道菜都是有讲究的。
菜清盘，饭清盘，文雯悠哉游哉撕葱油饼吃，文超誓要把牛肉粉丝汤清空。
排了一天队，腿肚子发胀，晚上沾床就睡。
第二天只想去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玩。想了好久，去大学。
他们大清早预约，华大的参观名额早就满了，网上搜了才知道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华大旁边就是华市师范大学，朱莉觉得都是大学嘛，去看看再说，人多再转去别的地方。美术馆、博物馆、天文馆都可以。
进门就是一条长林荫道，右边一个篮球场，几个学生在打球，朱莉没有正式进过校园，看什么都新鲜。后面俩小孩更是只能想象，连想象都受见识局限。
朱文雯对校园的认识完全从校园青春偶像剧里来，很大的有阶梯的教室，望过去老师都是缩小版本，路上随时有抱着书本的学生走过，很宽敞漂亮的宿舍。
电视剧也就取局部的景，也看不出来具体是哪个学校。
朱文超更是了，他平时很少看电视，看还看的是卡通或动漫，他对真人演的根本就没兴趣。
看右边篮球场，龙凤胎想法各异。
朱文雯眼睛发光：哇，大学里真有篮球少年！
朱文超想到的是这些人好有活力，他也想成为其中一员。高中的篮球场只属于体育生，上体育课也基本是完成任务，大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不知运动是何物，整个环境让他很闷。
进门一个篮球场，已经让他们有了无限好感。
沿着林荫道再往前走，一块很大的广告牌，是个留学广告，广告牌旁一排共享单车。校园里竟然有共享车，不管是留学广告还是共享单车，再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朱莉以前的校园是个分校区，进门一幢学校下辖的酒店，再进去就是两排相对的建筑，四幢教学楼，一个餐厅，五幢宿舍，一个操场。半个小时能走完一圈。
他们走在林荫道旁边，中间不时有骑着自行车或开着电瓶车的大学生经过。走了五六分钟吧，又是一个大操场。三人就进去看了看。
里面还挺多人，跑步的，还有带着小孩来跑步的。草地上一堆一堆集中的人，远处整齐地站了三排学生，前面老师不知道在跟他们讲些什么。看上去像是学校里的人，或者是住在附近的。
像他们这样的游客也很好辨认，兴奋拍照的就是。
朱莉问弟弟妹妹们要不要拍照，他们都摇摇头，此时只想融入沉浸这个氛围中，并不想拍照。
朱莉在心里纳闷，也就一街之隔的两个校园，怎么大家都往隔壁挤？
其实这答案应该全国人民都知道——全国人民上到八十岁老妪，小到三岁刚识字的儿童，只认识华大。
出了操场脚已经开始酸了，此时后悔刚刚没扫辆共享单车来骑。林荫道真的好长，走到头分叉口还是没看到集中的教学楼啊，他们选择左转，路上骑自行车和电瓶车背着书包来来去去的人最多，只有他们这些游客是走路的。
终于看到三幢建筑了，上面写着教七楼，教八楼，教九楼，那前面至少还有六幢教学楼，结果他们往前骑，什么科技楼，演播楼，校医院，学十一楼。
朱莉感慨，“在这读书没交通工具还真不行。”
“姐，一个大学竟然这——么大，这不得迷路啊？”她现在就已经晕头转向，怎么出去都是个问题。
食堂还分员工食堂，第一食堂，第二食堂，路过一个便利店，朱莉和弟弟妹妹停下要进去买杯饮料，结果在门口遇到了个熟人。
朱莉定睛一看，这不是工地做暑假工那男孩儿嘛。
第36章
朱莉定睛一看, 这不是工地做暑假工那男孩儿嘛。
男孩儿比朱莉还先认出来，因为她那有特色的长相。他摆手叫了声：“姐姐，还记得我吗？”
陌生男孩叫他们老姐“姐姐”，龙凤胎神色立马严肃, 我们的姐！
“当然记得, 你是这个学校的？”
这熟悉的笑脸一下就让他回到了那个在烈日汗如雨下的日子, 三轮车摊上的中饭是他每天一大动力。这个姐姐还老是想方设法的给他多盛一点。
这个姐姐一看岁数也不大, 是他在工地唯一能见到的同龄人。
暑假时, 他一人在陌生城市的陌生工地上, 整个工地就他一个十八岁男生，其他最小的都比他大十四五岁了，大多数都是和自己爸爸一样年龄。
他一个从来没出过出生城市的人来说，特别孤立无援。
工地上的大哥大叔们大多都很好，但见不到同龄人, 又每天生活在已经对生活屈服, 或者说已经习惯出口来几个不干净词汇的大人们中间, 真的很容易丧失掉积极向上的信心。
这时候这个姐姐就出现了, 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使不完的力气，积极向上。无论是说话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是举手投足的利落。而且她的为人处世，从周振目前的认知来说，非常认同。
她不会因为一个大叔就买一个菜一份饭而露出任何嘲笑或看不起的话语或表情，但如果有人插队，或者言语中带着不太友好的“妹妹，给你哥哥多盛点”之类的,这个姐姐真的有立马走人,宁不做你们所有人生意的气魄。
这给当时的周振带来了很大的坚持自我的勇气。
当然，她做饭也是从小到大没吃到过的美味。
那段时间每天干活干的短袖就没干过, 上午最期待中午那顿饭，有肉，有足够吃饱的米饭，下午就好熬多了，第二天马上又来了。
那一个月他吃的肉可能有过去两年的量。
离开工地那天，还为没吃到盒饭遗憾了好久。开学因为军训加上要熟悉学校的各种事情，实在腾不开身来，才到现在都没去买上一盒。
前阵子网上那恶意抹黑的视频他也看了，但心里总有预感，老板肯定能解决的，事实证明预感很准。
周振站定，微微笑着说：“我是地理科学学院的。”他指指，“就在前面那幢楼。你们是来参观的吗？”
“是，我带弟弟妹妹来看看大学校园。”
旁边文雯挥了下手，“哥哥好。”文超的声音略微小些，更腼腆。
周振和文超动作如出一辙，挠挠头，腼腆地回：“你们好。”
“你们是刚进来吗？还是已经参观完了？”
“进来不久，你们学校太大了，绕不完。”
“我刚开学进来时也觉得太大了，迷路好几回。熟悉了就还好，我们每个学部都有自己的教学楼，基本不会去别的学部。”顿了顿，“我和你们一起走吧，待会要出去的话可以直接走北门，省的走回头路。”
“那太好了！”文雯率先回答。
朱莉得意满满，“姐的人脉都到华师大了。”又问：“弟弟，我们会不会耽误你事儿啊？”
周振摇头，“不会，我下午没事儿。”
周振早上四点五十起来跑步，回宿舍洗完澡就去了自己学院的一个空教室，六点空腹学到十点。
平常中午一直吃的苏打饼干，吃太饱学习会犯困，当然也能省钱。今天苏打饼干一包都没了，就打算趁现在人少早点过来买。
还真是巧了，饼干早一天晚一天吃完，都不会碰到他们。
按计划下午做教材后面七道习题，晚上能补完就补，十点补不完就明天早点起。难得在学校碰到认识的人。应该说，他在华市也不认识什么人。
一起出发前，四人交换了名字。虽说认识，脸也熟，但名字还没知道呢。
朱莉和弟弟妹妹们不再抓瞎式的这边逛逛，那边逛逛。周振也扫了辆车，骑在稍前边，给他们介绍各个学院，图书馆，食堂，体育馆。
不说朱莉，朱文雯和朱文超才知道，原来大学里是分学院的，有教育学院的，地理科学学院的，文学院，心理学院，哲学学院，法学院，生命科学学院等等好多好多，光学生宿舍楼就是十几幢，还分布在不同区块，食堂有四个，还有西餐厅，咖啡馆，超市和面包店。
“那哥哥，师范学校读出来就是做老师吗？怎么还有法学院？”朱文雯甚至没听说过哲学学院和生命科学学院，真的有人学哲学？生命科学学出来又是做什么的？法学院毕业出来教什么？初高中都没有这门课。
周振耐心给她解释：“不全是。应该说，只是很少一部分才会做老师。很多人读研或留学时都会选择换学校或换专业，不换的，哪怕是要做高中老师，也得是硕士文凭，教大学的话得读到博士。本科毕业要做老师最高只能教初中。局限性很大的。况且现在只要不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其实什么专业的人都可以去做的。读哲学的人毕业出来做歌手的都有。专业和工作没必然联系。”
“自然，如果就读专业和自己的喜好和工作都匹配的，那是最好的。”
“哥哥，你读的专业是自己喜欢的吗？”
这个问题周振还真是有一分钟没出声，四人继续往前骑着，“目前不太确定。”
文雯很快就问：“为什么？”
“地理是我高中最好的科目，学起来也轻松，当初报的这个最保险。先进一个排名靠前的大学要紧。再怎么样做个老师没问题。但，我比较倾向于以后做律师。”
这其中牵扯的问题有很多，首先，转专业得等到第二学年，而且原专业两个学期都得考到年级前三十。他自身呢，也对自己的性格是否适合做律师抱有怀疑。
周振想做律师是有原因的，他爸爸在外面打工多年，拖欠工资已经遇到不是一两次了。每次见父亲扛着一蛇皮袋行李哼哧哼哧出门打工，风里雨里晒的，到头来工资能不能按数发都是个问题，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是不按数发，找理由这扣一点那扣一点，哪怕一点理由不给你，就是蛮横的扣掉一部分，也拿他没办法。因为农民工签的都不是企业职工合同，有的劳动合同都不和你签。
不签能撂挑子不干吗，不行！老板坏透顶了，不签就换人，自然有的是人不签都愿意干。但像他爸爸这个岁数的，已经没有多少工种可以选择了，要赚钱只得干。到时只能由老板看心情给钱。
就算几个月半年白干了，你也没办法告他。一上法庭，人家就拿合同漏洞说事。那合同就是完全按照他们的利益出发的，专在这上设陷阱。闹到法庭，也算是完全得罪老板了，不光这个工地的钱捞不着，他还要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工地不收你这个人。
到这一步，文化知识不多的农民工就真叫走投无路了。
这些都算后话，农民工上哪去告都不一定知道。
便民服务多数是摆设，花钱请律师人家才给你认真办事。律师费又得按照全部追回金额的至少百分之十算，五万就是五千，一审解决不了还得二审，还得给二次律师费。
人家老板能拖，农民工拖不起啊，只好再立马进入下个工地。接下来又得看这个老板发工资时是否大发善心了。如此恶性循环。
这些都是周振网上搜到的。
他就想着，如果他成为律师，一切法律条文都能信手拈来了，就不会让父亲再吃这样的哑巴亏。还有像他父亲这样的农民工。
听说当律师干得好的话，是很赚钱的。他如果赚了钱，就不让父亲再外出干活了，爷爷奶奶也不用这么大岁数还种地卖菜了。他要把爷爷奶奶都接到城里享受下便利的生活。
问题是，周振是个说话都要在心里想半天的人，他一直认为自己嘴笨，嘴笨的人怎么做律师？
这种两难问题在这之前完全不在龙凤胎的思考范围内。朱文雯今天不想明天的事，有事还有超超可商量。
这方面是朱莉的局限，她只能用自己做事的思维来，“有没有什么和律师相关的实习，没有特定专业限制的？”
这事周振也想过，“实习也得过法考。除非前台。”
“你本来就是地理专业，找个实习老师应该要容易些吧，或者那些培训机构，或者……家教之类，这些我也不是很懂，教教说不定就知道自己能不能长久的接受做一名老师了。”
周振若有所思，“好，姐姐我先去试试看。”
这问题都缠绕他半个暑假加开学一个月了，虽然每天都很认真努力的上课听讲，但闲下来时又对自己的未来很迷茫。
小朱姐说得对，反正现在就两个选项，要么地理老师要么律师，律师现在没办法试，先教教地理看，能接受就不用费脑筋想转专业的事了，不能接受那这选项就排除了，只剩下律师了。到时一门心思转专业就行了。
华市师范大学学生找家教工作不难。
朱文超一直没说话，也不问问题。他在想前两天姐姐问的问题，有没有特别想做的工作。嗯……现在还是回答不了，不过他感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路过三食堂，朱莉上午在网上搜时，听过一耳朵这学校的三食堂也对外来人员开放，问过周振经确定后，四人进了食堂。
如果不开放，那她就打算请他们三人去外面吃了。总不好刷周振同学的卡，钱就算转过去，以他和弟弟这相似的性格，对着手机屏幕点不点收就得纠结半天。
周振介绍：“一楼是普通食堂，二楼小吃多些。”
“你们随便选，我请客。”
两人男生无一人发言，文雯积极踊跃发言：“二楼二楼。”
第37章
二楼是一间间用三夹板隔开的店铺。
朱莉走在最后面, 毕竟这里她岁数最大，先让他们选。要是看到舍不得点的，她在后面就顺便点了。
两个男生迟迟不下决定，朱文雯想吃的可多了。一家家走过去, “姐, 我想吃麻辣香锅, 我还没吃过麻辣香锅呢。”
“可以啊。”
“欸,这里还有卤肉饭和肉夹馍,我也想吃。”
“也可以啊, 吃嘛。”朱莉回。
再往里走，只见店老板从一个巨大瓦罐里拿出一个比手大些的小瓦罐，朱文雯眼睛亮了，放掉超超的两根手指，小跑过去, “这是什么啊？”
这回回她的是店老板, “瓦罐汤。来一份吧, 一个套餐里有一盘主菜, 一份瓦罐汤，一碗饭。”
“主菜是什么？”文雯紧接着问。
店老板指指头顶上的招牌，并说，“可以选口水鸡，盐水鸭还有新奥尔良烤鸡腿。”
文雯随着她的视线望上去，好新鲜的吃法，无论如何得来一份, “姐,我要吃这个！”
“决定了？”
文雯重重点头，“嗯！”
妹妹停下等她的口水鸡套餐, 文超也很快下了决定，走回两个摊位，跟姐姐说要吃巴西烤肉木桶饭。周振是木桶饭旁边的油泼面。
隔壁烤鱼小铺本不起眼，一位穿着厨师衣服，戴着厨师帽子的大叔端着烤鱼从里间出来，文雯的视线又随着烤鱼走了。大叔将烤鱼端到近处一张餐桌上。
烤鱼架子下是一小块点燃的蜡烛，铁盘子里的鱼汤咕嘟咕嘟沸腾，冒着热气，烤鱼上面辣椒香菜红绿相间，看着很诱人。
朱莉看妹妹两眼放光，不用她开口，率先说：“烤鱼也来一份。”
做生意的老板耳朵尖着呢，下一秒就问：“好嘞，一条烤鱼是吧，要等二十五分钟可以吗？”
“可以。”现在时间还早，下午没什么事，等一会儿也没什么，正好歇一歇。
老板给了朱莉一个号码牌。朱莉去找了个空桌放着，给他们指了指放号码牌的桌子，“你们先去吃，我买饮料。”
二楼这边也就一家卖饮料的小店，卖手打柠檬茶。
朱文超这边，巴西烤肉木桶饭也很快，老板娘端了个小木桶出来，“沙拉酱还番茄酱？”
文超想了几秒，“沙拉酱。”
老板娘快速的在烤肉上面挤了一圈沙拉酱，“酱菜自己加。”
他现在对免费加的东西都有阴影了，只加了平平的两勺就端上去等隔壁的周振了。
这三个小孩把餐盘端到座位上也没有马上吃，留文雯坐着，两个男生走来了。
四杯手打冰柠檬茶，送了四只小鸭子。朱莉自己一杯，另外三杯他们拿着，文雯那杯自然文超拿着。
这些饭可得他们意了，从来没见过，从来没吃过。而周振呢，虽见过，可从舍不得买来吃。周振总听是室友说起多想念他的家乡美食油泼面，这油泼面到底什么味道。
还有一个原因，油泼面在楼上这些店里，算是便宜的。小朱姐那么热情的问他吃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付会令她扫兴。
三样食物里，就数油泼面的气味最霸道，辣椒粉与大蒜经热油一泼，香味完全激发出来。周振将面与辣子拌匀，整个面都红彤彤的了。来上一口带着蒜粒的面条，噢，原来是这个味。辣子真香，香而不辣。
这一口香的，简直可以和肉媲美了。
朱文超对自己的木桶饭也很满意。不过造型上，有那么小十分的不满意。他以为木桶饭，饭是装在木桶里的，结果，是盛在一个不锈钢碗里，这个碗放在木桶里。
文超从上到下舀了一勺，品了品，自个儿觉得还不错，烤肉烤的干，有微微焦香，刚刚只尝到一点点沙拉酱，但那一点点味道他觉得是整口饭的点睛之笔。这烤肉饭应该拌匀了吃。
拌到肉眼看上去，烤肉、酱菜和沙拉酱都均匀了，每一口都能吃到里面所有的料。再来一口，吃的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满意了。有沙拉酱甜甜的味道，有烤肉，腌黄瓜，酱绿豆。
连吃几口饭，有些腻了，来上一口柠檬茶，哈，清爽至极啊。
文雯勺子搅拌着瓦罐里的排骨汤，里面有三块排骨，一块玉米，一块山药，下面一粒粒的不认识，她舀起来问朱莉，“姐姐，这是什么？”
朱莉看了下，“是薏米。有清凉祛湿作用。”
装在瓦罐里的汤，本身就给人一种营养滋补的感觉。文雯点这个菜就是被这个瓦罐给吸引的。
但，也许是这几天喝过了姐姐做的汤吧，汤没有装汤的瓦罐更吸引她。有些淡。 “姐姐，你要不要尝下，我觉得还是没你炖的排骨汤好喝。”
周振抬头：“小朱姐做的菜确实好吃，我到现在还没吃到超过那些菜味道的。”
“这么说，我又有做瓦罐汤生意的想法了。”朱莉另拿了个勺子喝，“汤也不错的，调料放的很少，就是食材本身的鲜。”
倒是口水鸡的味道让她意想不到，辣椒油不辣，倒在鸡肉上特别特别特别鲜，但这个鲜又形容不出来。文雯让朱莉尝：“姐，这个好吃，回家你也给我们做吧，这份不够，我回家还想吃。”
朱莉尝了口，“行，回家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文雯还很喜欢吃这包菜丝和豆干，也是说不上来的鲜，就着能吃下整碗饭，朱莉提醒她别把饭吃完了，“还有烤鱼呢。”
整盘菜吃得一点不剩，再来喝汤，此时又觉得清清淡淡的汤好喝了。
朱莉发现弟弟烤肉饭吃得挺香，于是也从他那边挖了勺，想尝尝啥味道，回去给他做。烤肉干香，酱菜又能让这饭不那么腻。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口味。 “再多加点酱菜就好了。”
文超点点头。
朱莉望向那个小铺子，“免费的，再去加点。”
文超摇摇头，“这样也很好吃了。”
“加了好吃。”朱莉拿过弟弟的木桶饭就去给他添酱菜去了。弟弟不好意思能理解，她去给他加。
文超又把新添的酱菜拌了拌，这回味道更对了。他把最后一点刮得干干净净。
还意犹未尽，烤鱼正好上来，老板问要几碗饭。只有文雯说不用了，那就是三碗。
铁盘里鱼汤咕嘟咕嘟，和他们刚刚看到的别人吃的那份一样。上面一层辣椒和香菜碎。是鲫鱼，鱼挺大。底下有宽粉藕片金针菇豆芽这些配菜，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新鲜的很，跟赚到一样。
周振开学前和爸爸在商场里吃过一次。在记忆中非常美好。回忆美好，烤鱼的味道也美好。
鱼肉有烤过的焦香味，炒菜炒不出来这个味。吃出了熟悉的味道，便对这鱼评价很高了。刚刚油泼面确实也没吃饱。
文雯和文超都没吃过烤鱼，一尝这肉质很紧实，有股干干的焦香味，和平时吃的鱼口感味道不一样，心里便对烤鱼有了认识。美中不足，鱼刺有些多呀。
入口焦香，但在嘴巴里来来回回地倒腾吐出鱼刺，这个过程实在是原本焦香的鱼肉咽下去就没味儿了。
文雯抱怨，“要是刺少点就好了。”
“做烤鱼得用鲈鱼，这是鲫鱼，不过鲈鱼就不是这个价了，好吃的话回去给你们做。”
“嗯！”
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大家也不是美食品鉴家，从小吃的就是家常菜，也没把胃口养刁。刺多就吐刺呗，鱼肉还是挺香的，鱼汤也辣的够味，配菜都融进了鱼汤的味道，下饭。
最后烤鱼和配菜也被捞的精光，饭一粒不剩。
再来口清爽的柠檬茶，酸甜的茶里透着丝丝苦涩，冲淡了嘴里的食物味。
文雯瞧着面前平排摆的四只尖叫小鸭子很满意，时不时捏几下。
想不到大学里的食堂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文雯想着，她要是读这学校，就一天换一样的来吃。于是她就对怎么才能上这所学校好奇了。
她问什么，周振都超耐心的替她解答。
相比之下，文超更务实些，他问的都是高中阶段每门课至少要达到怎样的成绩才能考到他这样的分数，以及自己的薄弱科目怎么学。
龙凤胎虽没有手机，但有自己的微信号，和周振交换了微信。周振让他们不懂的随时问他。 “我白天可能在上课或学习，不一定能看到，但九点半之后会看一次手机，看到一定给你们回。”
如果前面参观的还无法让他们对大学心生百分百向往和冲劲的话，那这食堂就补足到了百分百。
这么聊着吃着，十一点进去，竟然十二点半才出食堂。
从食堂出来，大家的手打柠檬茶都还剩大半，只有文雯的只剩个底了。她说自己好渴，拿出矿泉水来咕嘟咕嘟灌了小半瓶。
朱莉没跟妹妹说是因为她那份口水鸡里放太多味精了。吃得开心就好，至于放太多的问题，她又不是天天吃。
这个点路过的学生多起来，同样是学生，高中生和大学生身上的气质是不一样的。而且这种气质只有这两个阶段的人他们自己才嗅的出来。
又逛了会儿，周振把他们送到南门，才接着找了个空教室继续学习。
回到家，今天龙凤胎话都很多，家里大人们就耐心听着。他们不懂学习，但听孩子们说学校的事，又说要好好学习，也考上那个大学，听着也跟着高兴。
生意恢复如常，朱莉大半夜给弟弟妹妹抢自习室的位置，有些买的月卡，周卡，朱莉只好从剩下的位置里抢。手机打开数次，终于在大半夜给他们抢到了位置，还是靠窗的，一下就买了两天的。
朱莉在打包时，收到一张照片，盛雨晴和文雯的合影，配字：活捉可爱小妹妹一枚。
却原来，朱文雯去外面倒水，看两个小姐姐打开直播，放大屏幕想看看今天有啥新菜时，文雯开口：“口水鸡。”
两个小姐姐齐齐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朱莉是我姐姐呀。”
于是，朱文雯就被两个小姐姐，也就是盛雨晴和陈佳乐扣下了。
朱文超的茉莉花茶喝完了，出来接水，看到文雯低声喋喋不休，心里暗叹，我就知道！
文雯指指，“这是我哥。”
盛雨晴还没见过现实中的龙凤胎，她的好奇心又 重，只想把他俩扣下好好问问龙凤胎之间从小到大是怎么相处的，会经常吵架吗，会不会真有心有灵犀一说。
还不待她开口，朱文超一声“姐姐好”说完，就立马掀帘子逃了。帘子里，大家都默契地保持无声状态，谁也不能打扰别人。
这只是中间一个小插曲，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在认真学习的。比在老家在各自房里做题都要专注。四号下午开始，全家的情绪都不怎么高了。分别又进入了倒计时。
第38章
朱莉下午又去了趟菜场, 这回不是给店里采购，她拎的全是鸭腿鸭掌鸭舌头这些，要给他们做卤鸭货。
昨晚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路过家连锁卤味店。
文雯文超不知道小声商量着什么,然后文雯过来扯扯朱莉袖子, “姐,你会做这些吗？”
瞧他们这眼神, 都快黏在这些鸭货上了, 就是心里很想很想吃了。
“会, 明天就给你们做。今天想吃先买点。”
文超连连甩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明天吃你做的。”
文雯拉着姐姐快速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在老家买过这家连锁店的鸭脖子，因为学校特别流行吃这个，总看见一个同学买了后,晚自习时大家分着吃。
有次下了晚自习和超超也去买了点, 妈呀, 就营业员手上那一捧的量, 二十五块钱，把她和超超心疼坏了。尤其是超超，吃的时候直捶胸口，恨不得把那鸭脖子的骨头也嚼一嚼咽下去。
文雯就想，姐姐这么厉害，卤鸭脖子肯定难不倒她。自己做，应该比外面买要便宜一点吧。
弟弟妹妹主动提出来的,一定要满足。光做卤鸭脖子怎么够,给他们做一大锅，卤鸭腿,鸭掌，鸭舌头，鸭脖子，鸭头，鸭胗。再卤一些素的，豆干，藕片，毛豆。
弟弟妹妹和奶奶这次回去，下次再见面就是过年了。
大家都不舍，五号这天，文雯和文超也不想在家里待着了，家里没大人，倒不如来厨房。还能和爸爸妈妈多相处一会儿。
两个人也戴上头套口罩和手套打包，五个人打包，均摊下来每个人的工作量也不大。
这时也没有要补的菜，朱莉开始给弟弟妹妹做卤鸭货。
先配一个卤料包。缺的栀子花白蔻朱莉刚刚也去买回来了，不过栀子花先不放进去。
这个卤料包是朱莉的独家配方，她拿出小纱布袋子，看了眼监控，无声说了两个字——秘密。
于是，她就让文雯和文超过来，替她挡住镜头。
这种神秘的事情，朱文雯最乐意干了。其实这监控没有声音的，但文雯还是声音很轻地问，“姐，这配方哪来的？悄悄告诉我。”
朱莉也发出和她一样的声音：“自己研究的。花点时间，一样样尝过去就可以了。”
在厨房潜下心来待个十五六年，一门心思在如何把味道做的好点，再好点，再好点上面，总会有些突破的。那当然不是十次二十次地尝试，而是结果没出来之前所有的失败都不算数。
师父手中的卤料配方已经很好了。但朱莉先天有种要做出自己印记来的信念。她不喜欢拿来就用。
为了学怎么调配出自己满意的卤料配方，要好吃，还要兼调理功能。朱莉求师父通过国宴厨师进修名义开的申请，去药学院听了一年的中药课程，学习识别中药材和熟悉药材性能。
上中药材课的老师是个退休返聘的老教授了，上课旁征博引，一年两个学期，记了五本笔记。
尽管当时酒店工作也很忙，朱莉还是抽空把上面的都背下来了。期末考试认药材和背性能，她一个没错。这才能够在卤料配方上信手拈来。
这种花时间得到的配方，朱莉是不舍得让别人知道的。
文雯和文超见姐姐这个袋子里抓一点，那个袋子里抓一点，闻一闻，再抓一点。
“像老中医抓药。”文雯笑说。
朱莉厚脸皮地说：“要不是做厨师太有天分，我就去学中医了。”
不锈钢面盆里大半盘鸭货，血水都已经泡出来了。
先要给这些鸭货焯水，鸭脖子先放，接着鸭腿，鸭掌，鸭头，最后鸭舌头和鸭胗。
接着熬卤汁，半锅冷水，把卤料包放进去，第一遍煮沸腾的水不能用，倒掉，第二遍再把栀子花加进去，煮到沸腾，加花椒藤椒辣椒等干料，再酱油老抽和蚝油。给弟弟妹妹吃，辣椒就要酌情减量。
先把鸭脖子和鸭腿放进去煮，这两样需要的时间最长，二十分钟后放鸭掌和鸭头，最后要出锅前的十五分钟放鸭舌头和鸭胗。这两样放太早口感会变老。
此时所有鸭货都已经上色了。
朱莉做的时候，弟弟妹妹就在旁边看着。眼睛放光，直咽口水。
当他们看到第一波捞出来的鸭舌头和鸭胗已经变至酱色，“和店里的一模一样！”文雯兴奋地跳起来，文超“嘶”了声，大家看向他，他很不好意思地想擦掉口水，却发现自己是戴着口罩的，赶紧说：“我去换个口罩。”
朱莉超有成就感，拿出两个卤好的鸭腿先放一边，“先一人一个鸭腿解解馋。其他的再浸一会儿更入味。”
最后放豆干、藕片和毛豆，六七分钟就可以了。
关火后，朱莉再把豆干、藕片、毛豆都拨一边，盛出来的鸭货再放回锅里浸着，盖上盖子。
香味弥漫着整个厨房。
文雯和文超一人一个鸭腿，他们吃的地方都离打包区域很远，在门边。
满满一锅卤鸭货呀，直播间里的人都馋疯了：
又是想成为老板弟弟妹妹的一天。
四十岁的阿姨表示，年龄是回不去了，但是钱袋子鼓鼓的，能专门为我做一锅吗？
是哦，老板，能单独预定吗？您要嫌麻烦，原材料这些我自个儿送上门去。
卤料包啊，卤料包，我最好奇这个卤料包了。市面上的卤料包买过两次，不同牌子的，总觉得差点事儿。
每个厨师总有自己的独门配方，朱老板的肯定更加不一样，你们老是问卤料包不累吗？明知道问不到。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点个鸭脖子鸭锁骨外卖。
朱莉也是很通情达理的，不忙的时间里会看一看手机。
卤料包确实不能告诉大家，但过两天我可以做些卤鸭腿卤豆干来卖，价格可能会高些，一个十三，大家能接受吗？今天生鲜摊去晚了，老板没那么多存货。
能啊，太能了，只要你愿意做，价格随意开。
朱莉回：我价格都不是随意开的。
朱莉，你还有多少绝活是我们不知道的，昨天口水鸡，哎哟我的妈呀，我今天还在回味那味道。
朱莉：两年不重样是没问题的。
厨房靠近门口的小桌子边，文雯和文超坐在那儿啃鸭腿和鸭脖。
两人一人一个鸭腿极其专注地啃着，一口撕下来一大块儿。鸭腿肉多，爽啊！
姐姐刚刚配的那卤料包里加了应该有十几种香料和药材吧，香味融进每一丝鸭肉里，而中药味呢，与这些香料味毫不违和。比店里买的香料味更柔和。唇齿留香，进入鼻尖的香味又有股绵长但不浓郁的中药材的芬芳。
“还是姐姐做的好吃。”
“香料味没那么重。”
“嗯！”
“给你一块鸭脖，这块上肉多。”
文超：“你吃吧。”
“给你的。我会自己挑。”
文超接过：“谢谢。”
这两小孩吃得香，让来让去又很有礼貌，看的直播间的人呀，馋的不行，羡慕的不行。
一人在外，真的很羡慕这些有兄弟姐妹，而且感情还这么好的。
此时， F区的各家卤鸭货店，生意比往日同时段好了不知多少。营业员一个人又要做店里生意，又要忙着接单打包，心里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刘敏秀看两个孩子吃得香，怕他们口渴，给他们把水倒上。
文雯举起自己的鸭腿，“老妈你把口罩摘下吃一口。”
“妈妈不吃，你们吃。”
晚上，朱莉拿了一部分卤鸭货回家，点了六杯手打柠檬茶，投上一集九十分钟的综艺，一家人边吃鸭货边看综艺。
奶奶对现在的综艺内容接受有障碍，很多地方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她不缺给她解释的人呀。
说说笑笑，真不想综艺结束。
文雯又收集了六只鸭子，加上前几天的四只，给它们排成一列。看综艺的过程中，总有那么几种鸭子突如其来的“咕嘎”几声。
可惜老家没有这种手打柠檬茶的店了。
第39章
十点的火车, 八点半就得从家里出发。
朱莉早早在厨房忙活，要坐七小时动车，多做点吃的好打发时间。
冰箱里的卤牛肉切片，做凉拌牛肉。腐竹泡一些, 做凉拌腐竹。再炒个两荤两素, 弟弟妹妹们可以用零食打发时间, 老人家饭点还是习惯吃饭的。
菜提前一天就想好了, 两盒黄豆炖猪蹄热热带上, 黑椒牛仔骨用黄油煎更香, 装上一盒。再炒个青菜和酸辣土豆丝，奶奶喜欢吃。
另外，水果也不能少，苹果橙子车厘子和李子洗好分装进保鲜袋里。朱莉还怕弟弟妹妹吃太多，在火车上又动得少, 消化不好, 给他们专门放零食的小行李箱里放了三瓶酸奶和冻柠茶。
家里打包盒子最不缺了, 吃的都装打包盒子里, 再用保鲜膜封住防止漏出来。
盒饭是车上的午饭，下午五点到站，回家做饭太晚了。晚饭也给他们准备好，用绿豆面和玉米面和的杂粮馒头，奶奶喜欢吃。凉拌菜荤的素的都有，卤鸭货和超市里买的零食是让他们中间当零嘴的。
小行李箱里被吃的塞的一点空隙都不留了。
行李箱拉链拉上，又是分别时候了。
刘敏秀一直交代他们, “有事打电话, 需要老爸老妈赶回来就说。听奶奶的话。好好学习，身体也很重要, 要注意休息。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绿灯只剩几秒，宁可等下个绿灯，也不要快速冲过去知道哇？跟同学好好相处，在外面被人欺负要跟家里说。”刘敏秀原本没这个意识，最近一条初中生被校园霸凌致死的新闻，看的她心里非常不安。 “听到哇，被欺负一定要说，不要憋在心里。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到这里来读书了，再坚持坚持……”
刘敏秀一边一个牵着他们，顿了顿，是在想还有什么漏说的。文雯这两天听妈妈说这番话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老妈你都说了很多遍了，放心放心。”
朱莉和爸妈都买了最近一站的票，这样还能进去送他们，直到看到他们检票进站。
一个大行李箱，一个小行李箱，龙凤胎拿着，奶奶背了一个背包。
“回去听奶奶的话，最长也就三个月就能见面了。”朱春华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又对老娘说：“妈，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累就地里少种点。”
“地里干活一点不累，我闲着不做事才累。”
八天前接他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回到家，床垫收拾好放到阳台。六个人的时候，家里说话声不断，热热闹闹的，突然安静下来真不习惯。尽管这八年来年年都要经历这样的分别和不舍，那也从来没习惯过。分别是不可能习惯的。
动车卧铺包厢里，四个铺位，其中一个铺位是一位老人家带着个三岁小孙子。
老人一直在华市帮儿子儿媳带小孩，现在孙子三岁了，早点带回去适应环境，明年上幼儿园。
小小孩子脸上挂着泪痕，刚刚哭完还一抽一抽的，坐在奶奶腿上，茫然地看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眼里都没有光了。
文雯拉开行李箱，挑了几盒鸭货和水果放桌上，拿出一只鸭腿，用一次性袋子把鸭腿一端包住，递给他：“小弟弟，吃个鸭腿，别难过了。”
一说“难过”两字，三岁小孩已经能听得懂了，他小嘴撇撇，眼睛里下一秒就蓄满泪水，又想哭了。文雯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慌张的把鸭腿塞进了他嘴里，想着他尝到味道觉得好吃就不哭了。
小男孩在奶奶的安慰下，哭声还未止。
朱文雯也哭，她假装用手臂去擦自己的眼泪，“哇——我也刚刚离开爸爸妈妈，我想他们了，你哭我也想哭了。哇——”
小男孩也许没看过这个岁数还哭的，被她的哭声吓到，于是停下来两眼咕噜咕噜瞧着她。
朱文雯趁小男孩哭声止住了，赶紧把鸭腿塞他嘴里让他咬：“你吃吃看，可好吃了。也许是你吃过最好吃的鸭腿哦，我姐姐做的。”
小男孩就咬了一丝，嘴巴里嚼着感觉味道不错，肉里还能沁出一丝丝甜汁儿来，自己就接着啃鸭腿了。
小男孩奶奶很不好意思，“这么大一只鸭腿，外面买买得好几块钱呢。”
钱一花甩甩手，“自己家做的，做得多，没多少钱。”
小男孩奶奶还是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洗好的水果和一盒动物饼干放桌上，她把袋子摊开：“水果都洗好的，你们自己拿。”
刚刚这俩小孩打开行李箱的时候她都看到了，一箱子吃的，不缺她这点，但拿不拿出来也是她的心意。
钱一花给龙凤胎拿了两个黑布林李子，这样双方就都不用不好意思了。
小男孩的嘴巴小，鸭腿都是一丝一丝地啃，嘴里回味，舌头舔着周边一圈。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文雯凑过去问他：“鸭腿好不好吃呀？”
“好次。”
文雯拿了一个一次性餐盒，夹了几块豆干藕片，一些毛豆，鸭掌鸭脖子之类，还有凉菜：“好次多次点。这个豆干也特别特别好吃。不，好次。”
朱文超开了一瓶冻柠茶，问抱着小男孩的奶奶：“奶奶，弟弟能喝饮料吗？这个饮料是没有添加剂的。”
奶奶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喝，他有白开水。”
小男孩的手已经伸过来了，“能喝。”
众人都笑，瞧他眼巴巴望着那冻柠茶的样子，他奶奶松口，“那就喝一点吧，要谢谢哥哥。”朱文超就给他在一次性纸杯里倒了些冻柠茶，“谢谢哥哥。”小男孩接过去喝了口，舌头天天嘴唇，“好喝。”接着啃鸭腿。
小男孩也不抽泣了，就坐在下铺靠窗的铺位上安静地吃东西。
他吃东西很乖，奶奶把他的专用小筷子给他后，吃东西就不用奶奶操心了，别说夹豆干藕片腐竹没问题，连带了壳的毛豆都能夹起来，嘴巴里拨弄几下，把毛豆壳吐出来。
他奶奶只要时不时看一眼就行。
钱一花和这位奶奶闲聊，“这孩子吃东西倒省心。”
“十个月他妈妈就给他买磨牙的奶嘴，里面放火龙果让他自己吃。大点就买那种软的勺子，面条剪碎了让他自己舀着吃。吃的衣服上地上到处都是，我说我来喂，他妈妈一定不让，要锻炼他自己吃。现在看来是有效果的。”
“我们家三个孩子也是从小自己吃，还不喜欢喝奶粉米糊，很小一点点就开始吃粥，粥烧到糊糊一样，加个鸡蛋，就喜欢喝那个。“
“这两个是龙凤胎，也是老早就让他们自己吃东西了。”钱一花疼爱地拍拍孙子孙女的后背，“中间一个小方桌，两边一人一个小方凳，就让他们自己坐在那里吃。哥哥爱干净，掉到桌上的要给它归到一起再继续吃。妹妹勺子老要伸他碗里去，要喂他吃，哥哥特别喜欢干净，脸撇开不吃，妹妹嘛非要喂到他嘴巴里去。”
小男孩奶奶就瞧着这两个兄妹怎么关系这么好，以为他们就差个一两岁，没想到，“龙凤胎可是稀奇得很，双胞胎多见，龙凤胎少。”
车窗边，龙凤胎并排坐着，朱文超刚一直在吃毛豆，他伸手去拿鸭腿，文雯把她吃了一半的鸭腿给他：“你吃我这个吧，我吃不下了。”
文超一句话也没有，接过去直接啃。
文雯吃饱了就用奶奶手机开了个动画片，和小男孩一起看动画片。
小男孩专注着吃和看动画片，暂时忘了想爸爸妈妈。或许仍是想的，只是有人陪他转移注意力，减轻了那么百分之十。
同样是离开爸爸妈妈回老家，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但文雯毕竟不是自己独自承受，有超超分摊那二分之一。
第40章
朱文雯和朱文超吃着鸭货,看着动画片，分别的滋味是可以均摊的。老爸情绪通常不外露，无精打采的是老妈。
沙发上坐了半小时，朱莉提议去看店铺。
一家人团聚, 相当于补充能量。接下来生活更有拼的劲头。
存款有二十六万多些, 在F区租个门面是没有问题了。
朱春华穿了他那套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刘敏秀照了照门口的穿衣镜, 手去梳自己的刘海, “唉哟, 灰头土脸的太没精神了，我也去化个妆。”
卫生间里，刘敏秀涂完水乳，再涂了些女儿的粉底液，朱莉给老妈找了支正红色的口红涂上。她到目前为止,也就舍得买了这么一支口红。
别说, 老妈涂上肤色衬亮了不少, 整个人气质都往上提了。
刘敏秀照着镜子, “这口红颜色好看，也给我买一支。”
“好嘞。”朱莉答应的别提多爽快。
朱莉之前摆摊摆过好几个地方，对F区算是了解，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地段备选。
一个是他们所住的小区，由于他们租住的小区外来人口多些，小区前门和后门有好多店铺，百分之八十做餐饮的。门面极小, 二三十个平方算大了。比她的外卖厨房大不了多少, 就多了三四张桌子，不值当。
沿着小区一圈走下来,有家做连锁拉面的店大小还合适，两个大门面，厨房和餐桌布局也不用改，就是做面食的厨房肯定跟做炒菜厨房不一样，要改一番。这家店已经挂上“房东直租”了，店家正在往外搬东西。
朱莉拍下玻璃门上贴的手机号码。
还逛了一家，是明珠小区外面的店铺。这小区外面店铺比他们那小区大多了。连锁品牌的酒家，饭店，海鲜自助，烧烤都有。
他们看的这家店铺离明珠小区的大门口很近，原先是家本帮菜馆，布局相对来说更有档次更复杂些，三个门面。有个便利是不用改厨房。
上面也贴了“房东直租”。这家店整体的装修风格，包括外面玻璃门的边框都是黑色的，大是大些，但望进去有拐弯，视野不太好。
朱莉其实最相中它对面那家中餐厅，外墙是超大型玻璃结构，望进去一览无余，而且里面布局简单。进门收银台，再往里是厨房，外面是四个门面的餐厅，没有多余的装饰柱，就是简简单单的间距很开的一排排桌椅。
中午一点多，他们店里还有两三桌生意。
她环顾了一圈，不出租啊。
朱莉眼巴巴地望着里面这几张座位，心想，好可惜啊，每张桌子再紧凑点，中间过道不用留那么大，再多一倍桌椅都放得下。
朱春华和刘敏秀也站在旁边谈论。
“这家店不错，望进去清清楚楚，有什么菜都能看到。我就爱进这种店。”
“座位摆的太开了，空间有些浪费啊。”
“这家店估计租金不便宜，关键人家店开得好好的，不出租啊。”
这一家三口在外面讨论，里面正在吃饭的一家四口以为他们眼馋。
里面的父亲好想说，这家味道一般般，没什么特色，可吃可不吃。但，毕竟是陌生人，也不好提醒。
里面那小孩妈妈说，“一家人难道连在外面饭店吃顿饭的钱都没有？一看就是外地人。”
勉强能够到餐桌的小男孩说，“妈妈，外地人是哪里人，他们难道连一顿饭都吃不起啊？”
女人给儿子剥好虾放他碗里，低下头耐心教育他：“外地人就是没有华市户口的人，家在很偏远的山区。他们吃一顿饭的钱肯定有，但是吃了可能下个月就没钱付房租了。”
小男孩若有所思的“哦”了声。
“所以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找个好工作。咱们以后用脑子赚钱。像他们不会动脑子，只能靠体力赚钱，你看人还老的快。”女人趁机教育小孩，她看外面那岁数大点的女人，穿的这么素，头发还枯黄，觉得自己和她是不一样的人。
又看第二眼，涂的口红色号还有点像她上星期新买那支，肯定是网上二十几买的冒牌货。
男人“啧”了声，不太爱听这个，“跟小孩说这些干嘛？”
坐在爸爸旁边的是大女儿，十岁左右，她没参与这话题，心里对妈妈这话有些抵触，但又不知道具体抵触什么。
玻璃墙外，朱莉看了眼里面他们吃的平平无奇的波士顿龙虾和蒜蓉扇贝之类，她拉着爸妈走了，“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店。”
转头时她眉心挤在一起，菜咋能做的那么平平无奇。她又不舍地回头看一眼，好馋这个店面。
除了这三家店，其他店都无法入眼了。
这家最满意的是无法拥有了，另外两家，价格相差很大。
明珠小区的三个门面，租金一月两万三，一年一付。他们自己万里小区的，两个门面的，一月一万，半年起付。
不用算了，肯定是自己小区的，她也只支付得起自己小区的。
半天时间都不到，朱莉就和老板打电话决定租下这个店面了，和老板好说歹说，降到九千八。房东一月少收两百，半年就是一千二，损失一千二那已经是割了他身上最大一块肉了。
朱莉一月少付两百，半年一千二，省下来能多买一张桌子了。
约定好七号签合同。
就在今天早上，朱春华和刘敏秀还在车站送小孩和老娘呢，下午几个小时就把店铺定下来了。半天时间，完全意想不到的发展。
朱春华对女儿的安排不发表任何意见。
刘敏秀在家里就有些坐立不安，每天打包卖盒饭进账自然是高兴的，一下子支付出去将近六万元，后续还有装修钱，她需要时间消化。
当然，她不否定女儿这个决定。
没她自己做主开外卖厨房卖盒饭，这些钱一分都不会赚到。
朱莉见妈妈这个房间里转转，那个房间转转，“妈，你沙发上坐着歇会儿，回来就没停过，地板再擦上面那层蜡都要擦光了。”
刘敏秀抹布换了面继续埋头擦，“怎么着也是大事，我干活消化消化。”
朱莉觉得老妈就是现在在厨房打包习惯了，生活刚刚趋于稳定，就怕出现什么变化。她得再带老妈出去刺激一下。
老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就会害怕变化，时不时刺激下就习惯生活随时随地的发生变化了。
老妈不是要买支口红嘛，去商场买支口红，找点事转移注意力，少放点心思在这六万块钱上，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
刘敏秀以为是女儿要去买什么东西，没人陪着，她背上斜挎包就走了。
朱春华去菜场买菜，商场他去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没一处感兴趣的。相比之下更喜欢上次去的大家具城，叫宜什么来着。
假期倒计时，地铁站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
地铁站上，每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面色都是暗淡无光的。
快到他们下的站时，刘敏秀拍拍站在她旁边，拖着一行李箱，手上又拎着大袋子的姑娘说：“坐这里，我这站下车。”
“谢谢阿姨。”姑娘把手上的大袋子放到座位上，活动了下肩膀，长吐出口气，累死她了。
因为抢不到票，只买了站票，挤在火车狭窄的过道里。节假日返程大家都抢不到票，过道里能有个站的位置都不错了。加上每个人挨得近，陌生人身上的烟味，口臭味，戴上口罩都挡不住。
好不容易下了火车，还得坐五十分钟地铁才到出租屋。
冷冰冰的城市，遇到个阿姨专门给她让座，那是很温暖的事情。足以消除赶路一半的疲劳。
朱莉和老妈到商场一楼柜台，刘敏秀记得自己中午是说过要买支口红的，但明天要有大笔支出，她就犹豫了。
朱莉问老妈喜欢什么颜色。
“我……嗯……红色。”刘敏秀支支吾吾，口红不都是红色吗？
她对口红的印象还保留在十几年前。
刘敏秀实际年龄也才四十六岁。看到人家同龄人直挺挺的腰板和没多少皱纹的脸也是羡慕的。
没尝试的时候有些犹豫，待店员用了根棉签蘸上口红给她涂上嘴唇后，照着柜台上的镜子，刘敏秀抿了抿，弯起嘴角，“这个红的还挺好看。”
“阿姨，这款是我们最经典的哑光正红色，颜色很适合您，您看您涂上去整体更有气色了。我觉得比您自己那款更提肤色，更显成熟的气质。”导购抓住时机，面带着标准化微笑说道。
导购又推荐了几款色号，还是试的鲜红色的999最合适，刘敏秀问了下：“多少钱啊？”
“这款的价格是320元。”
“320？”刘敏秀声音都大了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柜员的微笑保持不变，“阿姨，这款是我们品牌最经典款，一直是320的价格，常年保值的，您不用买回去担心买亏了。”
“老妈，就买一支。”
“不不不，320实在太贵了。”这个价格刘敏秀真的接受不了。
导购是会抓住顾客心理的，连忙推荐了一款唇釉。
“阿姨，您要是觉得贵，这款唇釉价格要适中， 269元，您可以先试下。”说着，导购就用棉签沾了点，手法温柔地给刘敏秀试色。
唇釉是豆沙红棕色，涂上去与正红色是两个气质，正红色更有气势更显精神，而这个豆沙红棕就更温和一些，也很提亮。两个口红刘敏秀自然都喜欢的。
没试过倒还好，这一试就知道，原来自己脸也可以看着更精神，价格上坚决不能接受，本心又是犹豫的。
“老妈，一支口红可以用两三年呢。”
269比320的便宜，一支能用好几年，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了声，“行！就买一支。”
这声音也是在给自己鼓气。
两三百块钱的唇釉外壳质感和刘敏秀自己在网上三十块钱买一送一的就是不一样，掂着有分量。虽说都是红色，但涂上去感觉就是没有这支二百多的看起来更显精神。
下了地铁上楼梯，那个楼梯没有电梯，前面那姑娘两手提着个二十八寸超大行李箱，手臂上挂着个大袋子艰难上楼梯。刘敏秀快走几步，朱莉也跟上去，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
母女俩皆感觉这箱子往下一沉，屏住气使出更大力来。
“姑娘，你妈是不是灌了半扇猪的腊肉腊肠给你带回来？”刘敏秀没想到这么重，一个人从老家带过来真不容易。
刘敏秀温柔善意的微笑，给了这姑娘刚到大城市的第一份温暖。
姑娘不好意思地说：“是被子和衣服，为节省空间都抽了真空，能多放点东西，就是真的很重。谢谢阿姨，谢谢妹妹。”
姑娘名叫吴楠，今年二十八岁，辞掉老家工作，放弃老家一切，带了十五万存款，誓要到华市重新开始。
她这个岁数，在老家还没结婚，已经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每周都被家里压着去相亲，这次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也是毫无办法了，从家里逃出来的。
要不然明天还得再去见一个相亲对象。老家那边相亲，是双方爸妈在场一起看，这种方式她实在是每经历一次，每次都感觉自己的生命能量在流逝。现在已经为负数了。
所以这次出来，她就带了一条被子，床单，电脑和几本实在不能离开身边的书就出来了。衣服带的最少，手上拎的就是全部了。打算先找个便宜酒店住两天，找好房子就搬进去。
索性的是，吴楠不用太担心找工作，经过三年多的学习和反复练习，她可以自己在网上接些画插画的单子了。
朱莉被叫小妹妹就很就开心，左右现在没事，问了下她的住址，得知是个酒店，离地铁站很近，就和老妈顺路给她送到了酒店。
吴楠瞧着这阿姨手上试的一条条已经不太明显的口红印子，手里拎的又是一个精致的口红袋子，当下心里就很羡慕这种把心思花在身上，肯为自己花钱的阿姨。
她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妈妈买口红，都会被说成是浪费钱，最后退货收场。
羡慕也没用，吴楠决定换了地方要对自己好些，想买口红就买，想点外卖就点。
一路上，刘敏秀手上拎着那精致的口红袋子，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总之，心情很复杂。还别说，从出家门到回来，都没怎么想起那六万块钱。
回到家，朱春华烧好了三菜一汤。
他们在玄关换鞋，朱春华很及时的来了句：“老刘同志出去了趟回来，怎么看着有些不一样了。”刘敏秀难掩喜悦地拆包装给朱春华看新买的口红。
朱莉翻手机，莱夏大厦的陈秘在群里艾特她：小朱，我们公司八号到十号有个白酒展销会，你这边能预定三百份盒饭吗？三天每天三百份，老板要求两荤两素。
“行啊，我先吃饭，一小时后发菜单给你，你看下有没有要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