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异装癖 最烂的一面
有段时间, 程念觉得徐熙月可怜。
没有父母亲人,一切倚靠自己。除了上学和赚钱不敢有别的兴趣,即便有,也没有精力和金钱去尝试。他的时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压抑没有出口。
对他来说, 性。快。感是最唾手可得的快乐。然而这唯一的出口也是不被人认可的,遭人白眼, 被人厌恶。
如果他能喜欢上别人, 恋爱的甜蜜或许还能抵消掉生活的苦涩。但偏偏是自己, 她只能给他糟糕的人生雪上加霜。
一想到自己也是别人苦难的一部分,程念就寝食难安。除了喜欢他,她还能帮上什么忙呢?给他钱他又不要。
陈韵说她是烂好心,每次身边人出点什么事她就跟着瞎急。程念就叹气,躺在沙发上, “我也不想啊,性格就是这样。”
“你可不对其他追求者这样。”
“可能是其他追求者不够惨?”
“……”
陈韵握着水杯, 居高临下望着她, 眼睛眨了眨, “我有一个主意。”
“?”
酒吧里的包厢虽然隔音, 架不住外面太喧嚣,重金属的音乐一下一下砸在墙上, 伴随着鬼哭狼嚎传进来, 让程念的忐忑再上一层楼。
“确定有用吗?”
“他不就看中你英雄救美正直善良的美好品格吗?你就把自己最烂的一面摆给他看, 人设崩塌,他自然就不喜欢你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次过后你们各自回到各自轨道上……”陈韵开心地开了一排酒瓶,咕噜咕噜的泡沫涌到桌上, 倒映着乱七八糟的光影。
程念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个诚实守信真诚友善的五好青年,让她做一个烂人……
旁边一堆人给她出谋划策,有几个是她大学同学,另外五六个是陈韵叫过来的弟弟,拉过来撑场面的。
有人递给程念一根烟 ,火苗刚亮起,那个男生就被拽着领子扔到了地上。
陈韵脸色有点冷,不太高兴道,“没人交代你吗?谁准你带烟进来的。”
程念夹着烟,“这样是不是更像纨绔?”
陈韵把她的烟按灭,笑了,“像小孩儿偷出大人烟。过犹不及,闻不了烟味儿就少逞能。”
确实有点儿想吐。
此刻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陈韵不老实的手都快摸人家弟弟喉结上去了,弟弟也是个放得开的,握着她的手主动贴了上去,眼睛却似笑非笑看向程念,清纯之余多了分诱惑。
可惜程念没心思,一心想着待会怎么演。还没等她想好,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屋内静了片刻后,大家都望向了程念。
陈韵咳了一声,演员就位。
“你说徐熙月啊,我们院那个?那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折下来了?前阵子约他去吃饭都不去,装什么清高。”
程念嗓子干巴巴地念台词,“嗯,就随便找人演了场英雄救美的戏,再用点欲擒故纵的手段,就对我死心塌地的,什么高岭之花,现在还不是倒,倒……”
倒贴两个字卡在喉咙,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门外的影子放下胳膊。
陈韵接过话,“嘘,小声点,应该快来了,别被人听到了。”
她打开门,故作惊讶,“哎呀。”
屋外刺眼的光和嘈杂声一瞬间倾泻过来,徐熙月穿着简约的白衬衫站在光线里,身上的颜色随着外面的灯光变换,却显得很澄澈很干净。
陈韵靠在门口,近距离地观察着徐熙月的外貌。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侧脸明艳又柔和,说不出的味道。听说西方电影里最完美的长相是雌雄莫辨,徐熙月应该是属于那一种。
穿男装时清冷夺目,穿女装时妩媚勾人。
陈韵抚弄着自己的大波浪,弯起红唇,手指点在他肩膀,“呀,我们的大学霸还真来了呀。”
半小时前她跟徐熙月说程念喝醉了,叫他过来,他真信了,此刻紧盯着坐在沙发上清醒蹙眉的程念,胸前因奔跑而起伏,喘息声混杂了一声自嘲般的叹息。
“既然来了,一起玩嘛。”一堆人蜂拥而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人影混作一团,有人拿起酒瓶放在他唇上。
徐熙月既没有推拒,也没有顺从地喝下去,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程念,看得程念心里发紧。
但她外表看着很淡定,神色不慌不忙,坐在沙发上,食指骨节抵着下唇,垂眸看向地板。徐熙月穿着磨损但干净的帆布鞋,看上去像一个朴素清纯的普通男大学生,搭配黑色休闲裤和清爽白衬衫,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见两人都不出声,陈韵微微一笑,“大学霸怎么不说话,在学校里不是追着我们念念跑的吗?给你机会接触,不感谢感谢我?”
“哇,哥哥勇气可嘉,每月领补助的贫困生也敢追大小姐啊,每月补助多少啊?够花吗?”脱得只剩背心的男生端起酒杯塞进徐熙月手里,看表情是有点醉了,“我敬你一杯。”
徐熙月被硬塞了一杯酒,视线终于转移过去,手指骨节泛白。
太过了,程念看了眼陈韵,陈韵也瞪大双眼,无辜地表示这不是自己的安排。
“我没有领过助学金。”徐熙月的声音冷淡悦耳,在闷闷的噪音中显得很清晰,“至于家境,我和程念确实差距很大,但我没想过要让她降低生活水平和我在一起,我有自己的收入。”
陈韵噗嗤一声笑了,她自己谈过一场这样的恋爱,和穷小子在一起,不止要把生活费拿去谈恋爱,还要照顾对方薄弱虚伪的自尊心。
“我猜,你一个月的收入还没念念的背包挂件值钱吧?”
紧接着一屋子人通通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能赚多少啊大学霸?跟弟弟说说呗,弟弟也想赚钱。”
“是靠脑子赚钱,还是脸啊?”
“他能赚的你可赚不起,人家是女装大佬,指不定是用……”
程念眼神扫过去,显然不高兴了,对方讪讪止住话头。
徐熙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放下杯子,整理了下凌乱的衬衫,起身,“如果程念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陈韵拉住他,“着什么急啊,念念刚刚说了,只要你把这些酒全部喝完,她就考虑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她转过头,朝程念使了个眼色。程念吐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闻言徐熙月停住了脚步,回头确认似地望向她。程念挑眉,双手摊开,“我和她们打了赌,赌你敢不敢喝完。就这些,你能喝完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桌上开了24瓶酒,喝了一些,还剩8瓶。
“喝一个,喝一个!”昏暗的环境刺激出人的阴暗面,旁边人开始起哄,配合着门外震耳的噪音,让程念自己都有点晃神,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逼迫好人下海的纨绔子弟。
“这些酒价格不低,喝了是你占便宜~”陈韵在一旁煽风点火。
“对啊,多喝点,一瓶下去你学费都喝够本了。”其他人哄笑着附和。
这下,他总该像故事里的清冷小白花一样,觉得自己自尊心被践踏,人格受到侮辱,从而被吓跑了吧。
屋外准备好的女生闯了进来,怒气冲冲道,“你们这帮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羞辱人?!”
她抓起桌上的一杯酒,向着程念泼过去,程念下意识闭眼,没等到预料当中的凉意。睁眼,那杯酒顺着徐熙月的衬衫滴滴答答向下流,晶莹的水珠一颗一颗落下去。
女生吓了一跳,被陈韵使了下眼色,强撑镇定抓住徐熙月的手腕,“别听她的,我们走!”
徐熙月却没动,他侧过脸,朦胧的光线笼在他脸上,水滴从下巴滑落。
程念望着他,徐熙月的眼神一直很干净,这会儿却有些晦暗深沉,仿佛被浑浊的海水污染了,一眼望不进去,嘴唇也紧抿着。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会生气离开时,徐熙月轻轻挣开女生的手,“好,我答应你,你赌的什么?”
“赌你能喝完。”
程念对他的回答始料未及,和陈韵对视一眼,决定再上一个level。她起身,抬了抬下巴,示意徐熙月坐到对面,然后拿起一瓶酒,亲自打开。
陈韵关上了门,充当起了氛围组,和其他人一起疯疯癫癫地喊叫着给徐熙月加油。旁边的女生朝着陈韵摇了摇头,无声无息地打开门离开。
屋里光线猛然暗下去,徐熙月沉默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想从程念手里接过那瓶酒,程念没松手。
她单腿跪在沙发上,一只手扶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举着那瓶咕咕冒泡的酒,泡沫顺着酒瓶滴落到徐熙月胸膛上,薄薄的衬衫很快被打湿,几近透明。
“我喂你喝。”她目光轻佻,好像他也只是在这里任她为所欲为的服务生。
徐熙月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下一刻,下巴就被她托起,唇边抵上冰凉的酒瓶。因为没做好准备,第一口不止撞破了嘴唇,还呛得没有咽下去。
铁锈味伴随着辛辣的酒液冲进口腔,他边咳边努力地往下咽,酒水不住地顺着下巴向下滴落,白皙肌肤染上一层粼粼水光。
因为呛咳地厉害,睫毛被生理性泪水染湿,整个人都显得湿淋淋的十分狼狈。
“等……咳……咳咳……”他迫不得已握住程念的手腕。
一瓶酒只花了十秒就灌完。
刚把酒瓶拿开,徐熙月不受控制地挣脱开她的手,俯身趴在沙发上咳嗽起来,边咳边吐。
“吐了一大半,这瓶算数吗?”陈韵问。
“不算!再来一瓶!”
陈韵又叫人送来了几瓶酒,仿佛徐熙月真能喝完似的。几个人一唱一和的,让程念幻视到了海底捞。她看着徐熙月起伏的后背,低下身子,在他耳畔说,“输了就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你出去吧,我再找个能喝的来就行。”
徐熙月顿了下,紧接着擦了下嘴角,没有抬头,连头发丝都在向下滴水,“你刚刚说了,只要我喝完就考虑和我在一起。”
“……”
一束光线恰巧打在他脸上,湿漉漉的酒水顺着微红的鼻尖落下,看上去好像哭了一样,他回眸,清隽眉眼写满了固执。程念被他看的心里猛地一跳。
“随便你。”他还能真的喝完不成。
见程念没有动作,徐熙月自己拿起一瓶开好的酒,仰头灌了下去,眉紧紧皱着。
很快一瓶酒喝完,周围人立刻给他递上了第二瓶。喝到第三瓶,程念感觉他快撑不住了,整个人动作都有点迟钝。
酒精度数虽然不算高,但也耐不住这么喝。
陈韵真是出的馊主意。
这最烂的一面
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烂啊。
程念伸手拦住徐熙月去拿酒的手,“够了。”
徐熙月似乎有点醉了,目光朦胧,“还没有,还没有喝完。”
他不顾程念的阻拦继续喝,一瓶接一瓶,程念觉得要出事,将他手里的瓶子夺过去扔在地上,“我说够了。”
屋里被这一声脆响吓到,几个人都不太敢出声,陈韵见状让他们先出去。
徐熙月捂住胃,神色痛苦,手撑在地上,玻璃碴刺进手心都没感觉似的,“给我……”
程念将酒放得远了些,“别喝了。”
“我还没有……全部喝完。”他趴在桌上,袖扣被蹭了上去,露出一截冷白的小臂,手指努力地按在桌面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没必要。”
徐熙月抬起头,眼睑像抹了胭脂,目光迷蒙着,十秒后才聚焦,“为什么,你反悔了吗?”
“……”
“是不是我喝的太慢了,如果我喝得快一点,你就会答应。”
程念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就算你全部喝完,我也只会考虑考虑,考虑之后的结果,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我知道。”徐熙月按住桌子,试图站起来,“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在耍你你懂不懂啊?”
“……”他抿紧了唇。
“不就帮了你一次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个人喜欢对你我都好。”
徐熙月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喝下去的酒将他全身浸透,他晕得糊里糊涂。程念觉得他醉的太厉害,起身出门叫陈韵。
“找人把他送回去吧,别出事了。”
“怎么?心疼啦?”
“拜托,你放的酒也太多了,万一喝出事怎么办?”
“想让他知难而退嘛。”
“他压根不信!”
“我觉得我们演的还挺好,怎么回事?”
“馊主意。”程念给出评价。
“好啦好啦我的错,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行你和他谈个恋爱呢?玩玩而已嘛,过些天再分手咯。”陈韵摸着下巴,“也许谈着谈着,他就会觉得你也没那么完美。不过我看他这幅样子,也有可能会越谈越觉得你完美哈哈哈哈。”
“……”
程念也没想到徐熙月会这么坚持,说喝就喝,太拼了。
“先送回去吧,我看他自己是回不去了。”
“行吧,我有他们宿舍……”
碰——屋内传来一声响动,程念推开门一看,眼角都有些抽搐。
桌上只剩下倒得乱七八糟的酒瓶,徐熙月趴在桌上,目光迟钝地落到她身上。
“我喝完了,你赢了。”声音哑哑的,带着不清醒的游离感。
说完就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陈韵表情严肃,“我去,他来真的。”
程念:……
想起地上还有玻璃渣,她慌忙过去扶住。好在除了手没什么事。
当晚,程念有生以来第一次打120,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把好好的人搞成这样,她爸知道了,恐怕银行卡这辈子都没有解锁的那一天了。
陈韵更不是东西,关键是她居然还跑了。
徐熙月的体温低得吓人,手腕的皮肤又湿又冷,身体间断性地抽搐,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睫底下滚出来,看着就非常难受。
原本程念就没喝几杯,这下彻底清醒。
洗完胃后徐熙月还是没醒,药水滴滴答答输进血管,青色的筋络在手背鼓起。
下午徐熙月的辅导员和室友过来探望,徐熙月没有监护人,来陪他的是陈屏。
陈屏坐在一边怒瞪着她,瞪了两个小时了。
程念瞥他,“你眼睛不酸吗?”
陈屏咬牙切齿,“你别想跑!”
“放心,我不跑,不是已经付过医药费了吗?”
程念干脆躺上看护床,翻过身玩手机,聊天框里,陈韵发了个眼泪汪汪的表情包,“别告诉你小叔我也在那,不然他肯定要跟我大姐二姐告状!求你了,下次你犯事我帮你顶包。”
程念回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室友来时送了一捧百合花,花粉在室内漂浮着,洁白的花瓣后面徐熙月的脸庞安静柔和,更可怜了……
她起身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好,正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开门和程瑾和撞个正着。
估计是听说了酒吧的事直接赶来的,撞上她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松了口气,“你做了什么?”
程念退了两步,“你怎么来了。”
“在我那里搞出的事,救护车都出动了,我不敢不来。人怎么样了?”他越过程念望向病床上躺着的青年。
“还没醒。”
程瑾和找医生问了情况,才放下心来,“少跟陈韵胡闹,她被人惯得无法无天。”
“跟陈韵没关系。”
程瑾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显然不信,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用这张卡结账。”
程念没收,“我用陈韵的卡付过了。”
“生活费呢?还有吗?”
“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小叔,不能给你零花钱吗?”
他的关心总是裹着各种各样的借口,需要人仔细分辨。程念喜欢他时,会自动过滤掉不想听的话,不喜欢了就懒得戳穿。
她抬眼,看了他许久,“好啊,谢谢——小叔。”
卡片微颤,程念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满意地看见他眼底的错愕。
等程瑾和走后,她就将卡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八点多,徐熙月终于醒了,但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看见程念就温柔的笑,“是你啊,真巧。”
程念指指输液的瓶子,拉了把凳子坐过去,“这里是医院,巧什么巧。身体怎么样?头晕吗?胃还难受吗?”
“嗯,难受。”徐熙月酒品不错,除了吐脏了她的外套,就是乖乖躺着。
“陈屏在外面吃饭,等会儿过来。”
“嗯。”
医生交待禁食,徐熙月也没心思吃东西,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裹着一层病弱气,睡觉也不是很安宁。
程念担心再出什么事,夜晚陪在旁边,陈屏态度软化了不少,好心地把床让给她,自己就睡在走廊的座椅上。
隔天醒来,程念睁眼时,正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眸。知道他清醒了,她裹着被子爬起来,“对不起啊。”
她揉着眼睛,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徐熙月移开视线,声音依旧温和,云淡风轻地说,“没关系,我自己要喝的,是我酒量太差了。”
“……”
徐熙月真的很好,处处都好,像春日温水一样温暖柔和,可不是程念喜欢的类型。她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庸俗的暴发户富二代,就爱那些带劲的火辣的帅哥。
这也不是她的错,都怪她爹她妈的基因,他们家人眼光出奇的一致。
可……徐熙月越是体贴,她就越内疚。
算了,要不按陈韵说的试试,答应他算了,大不了之后再分。到那时候他再难过,也是自找的。
“昨天我答应你的事……”
“程念同学。”徐熙月打断她,微微坐起一些,弯了眼睛,“帮我个其他的忙吧。”
程念怔住,郑重点了点头。
第52章 异装癖 身体教学
隔了几天, 徐熙月给他发了个地址,是校外的某个小平房。学校旁边有几个未搬迁的城中村,外表破旧,内里还好, 村民会把房子租给考研的学生。
陈屏带她进屋后就忙着去找快递小哥发货, 程念四处打量了下。
房间逼仄,柜子摆地像菜鸟驿站一样, 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粉色盒子, 盒子上印着一个毛茸茸的穿着花裙子的小白兔。一些刚撕开的废弃包装袋堆积在角落。
窗帘是由一块床单临时拼凑的, 此刻被潦草地翻了上去,徐熙月从里面走出来,正常的jk裙穿在他身上短得离谱,阳光错落地穿过架子洒在他身上,皮肤白而清透。
“抱歉, 有点拥挤。”他伸出手想扶她进来,想起什么又快速缩回去, 低下身子清理出一条小路。
“你开了网店?”
“嗯。”
“那, 我是来打包的吗?”程念还没干过这种事, 感觉应该挺简单的, 她捋起袖子,干劲十足。
徐熙月眼睛弯起, 眸中漾着浅浅笑意, “不用, 怎么能让大小姐做那种事,那些我和陈屏做就好了。”
“那要我帮什么忙?”
她走进用帘子隔开的小屋,里面空间狭小,一张窄窄的床靠墙摆放, 格子床单洗得干净泛白,有一点淡淡的清浅香气。床头并排放着一些崭新的包装袋,还没拆封。
徐熙月跟进来,放下帘子,“想让你帮忙测评一下店里的新品,记录产品数据和使用感受……但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
“当然,我都答应你了。”
“不问问我卖的是什么产品吗?”
程念和他在一个空间独处,又想起把人喝进医院的事,对视后有点不自在,眼神左右乱晃,指着旁边的单反问,“这个是?”
“我们没钱请模特,需要自己拍摄些使用视频。”
“这样啊。那……开始吧?”她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
徐熙月眼底带着几分犹豫,没有立刻回应她,低头从手机里翻出几张照片,难以启齿似的,“先看看产品再决定。”
他把手机放到程念面前。
第一眼,程念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第二眼,脸唰地红透,双头记号笔啪嗒掉在地上。
“你卖这个?!”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向后翻了几下。各式各样的床上用品让人眼花缭乱,图片旁边的字眼含蓄中透着直白,喷泉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想懂!
此刻再看包装盒上兔子眼睛里的爱心,越看越觉得不单纯。
尽管徐熙月在别人口中风评不好,程念却一直觉得他高山白雪般清冷纯净。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种店主,这反差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些东西,她在大白糖奶兔的视频里见过,比如蕾丝系带和内衣、唇钉贴、choker……但看视频时,她只是觉得博主身材性感,实打实地接触还是有点……怪异和尴尬。
玩具中还有一些视频里不能播的,程念脑中千回百转,神色复杂,“你不会想在我身上测评这些吧?”
“不是。”徐熙月慌忙解释,“是用在我身上,你帮我记录一下就好。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程念沉思了一会儿。
那这样类似于她在看现场直播?
徐熙月的身体看上去没有那些博主那么壮硕,不知道有没有肌肉线条,会不会好看,但愿不要让她觉得辣眼睛。
得不到回应,徐熙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是我太乱来了,你还是学生呢。程念,抱歉,算了吧,我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可以。”
他捡起地上的笔,试图拿走程念手里的本子,却没薅动。
程念抬头,“我没说我不做啊,不是答应你了吗。”
徐熙月定定地看着她,“确定吗?”
起初的怪异和害羞消失无踪,她现在只剩下兴奋。
“开始吧,先从哪个产品用起。”她好奇地拨弄着那些盒子,发现一些按摩用品,“这个怎么用,哇……插在这里啊?可你不是异性恋吗?为什么喜欢被弄后面?”
徐熙月拉好帘子,将她弄乱的盒子和用品分类摆好,不紧不慢地说,“异性恋也可以用后面。”
“那算什么?心理异性恋,但身体同性恋?”
“算第四爱。”徐熙月耐心地跟她解释。
听完他的科普,程念看着他说,“学长,你好奇怪啊,你和别人那么不一样。”
她生着一双猫眼,平常看谁都爱答不理,但是跟朋友在一起时就很活跃,此刻眼睛睁圆了看自己,兴趣盎然地写满了对自己的兴趣。
心底某个角落被羽毛轻扫,他心动不已,嗓子发干。
“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呢?”
他还那么年轻,却阅尽千帆一样,“人生就只有那么短短一截,除掉吃饭睡觉学习工作,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到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还要再受制于其他人的眼光,束缚自己的天性,活得稀里糊涂,未免也太可怜了。”
程念眨眨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徐熙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从床尾的第一个盒子里拿出红绳,“要不要先把我绑起来?这样你会安心一点。”
程念倒是不太担心徐熙月会对她做什么,但他个子高,站在这么小的空间无形中生出一种压迫感,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从善如流接过红绳,将徐熙月推到床上坐下,毫无章法地把他的手一圈圈缠绕起来。
“好啦,下一步。”
徐熙月欲言又止,实在无奈。她确实没用过这些,不是这么绑的。
可程念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他说不出话。他安静地任由她摆布,没有出声打扰。
程念转着笔,打开一个小盒子,精致的珍珠流苏小夹子出现在她手里,“学长,先试试这个吧。”
她这么说着,可徐熙月的双手被绑在后面,自己是没办法办到的。程念像是才意识到,大发慈悲地放在纸笔,跪在床上,手指放到系在领口的蝴蝶结上。
薄薄的有些透明质地的衬衫领口微颤,蝴蝶结丝带被她拉开,有种拆礼物的错觉。徐熙月看上去有些紧张,长睫下的双眸带着几分不知所措,身体下意识向后躲闪。
不过没有用,后面就是墙壁。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是陈屏和快递员。房间里却很安静,静到可以听见彼此呼吸声。
第一颗纽扣被解开,紧接着是第二颗,白皙如细瓷一样的肌肤逐渐展露,看着像刚倒出来的牛奶,让人想要尝尝味道。程念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变态,短暂地迷惑了一下。
心情有些微妙,像是被送入洞房的夫妻第一次翻云覆雨,羞涩,忐忑,还有点热血沸腾。
徐熙月呢?他是什么感觉?
程念抬眼,徐熙月正低头看着她,视线撞上后,立刻垂眸去看自己的身体。
是带着爱意的羞涩和顺从。
程念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他推倒,像被激活了什么属性。
衬衫两边的布料不太明显地变化了一下。程念哇哦了一声,徐熙月瞬间羞耻地弯起腰,“等,等等……应该是风的缘故,太冷了……先别看。”
都夏天了,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程念问,“不看怎么测试产品?”
徐熙月的脸染上绯色,眸光水润,紧张地连呼吸都变得轻浅,她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在她一本正经的视线下,徐熙月一点点挺直脊背,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徐熙月的身材比她想的要好,甚至比得上大白糖奶兔,特别是微微鼓起的胸。口,肤色白得晃眼,莫名有种禁忌感。
这才是真正的奶。兔呢。
不过胸。部偏下的地方缠了几道绷带,似乎是受了什么伤,斜斜挂在冷白的肌肤,更显得禁欲。
“你受伤了?”
“嗯……小擦伤,不要紧。”
那好吧。
她撩。开衬衫,将小夹子轻轻放上去,徐熙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桃花眼顷刻泛
红,但什么也没说。程念观察了一会儿便把另外一只也夹了上去。
起初他只是稍稍弯了腰,过了会儿便脸色发白,薄薄的唇抿成直线,眼底水雾朦胧,颤巍巍佝偻着身体。
程念拿起笔:“感觉怎么样?
“太痛了。”他咬唇忍耐着,额头渗出冷汗。
“那先摘下来?”
“不用!你,你感觉怎么样?这种事是两个人一起做,另一个人的观感也很重要。你看着……觉得怎么样?”
他目光闪烁着,轻轻问程念。
温润的珍珠和徐熙月很相配,银色流苏摇晃着,散发出金属特有的冷质光泽,流光在雪肤底色上游走徘徊。唯独底下一片充血的红,像雪地梅花红的惊心动魄。
她不可能违心说不好看。
“唔,还可以。”
“会引起你的冲动吗?”他强撑着正经神色,“类似破坏欲,或者想冲上去拧一拧拽一拽之类的……”
这个吗?程念在笔帽上咬出了小小的牙印,克制着内心异样的感觉,“如果我想的话,是不是说明……我是……你说的那种,第四爱?”
“当然不是,一般的女生也会偶尔产生这样的想法。”
“哦。我有。”她直白地承认。
她还不止想拧一拧拽一拽,她还想干点别的,更过分的。
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很讨厌和现实里的男生有身体接触。
她绝对不对劲。
徐熙月眼睛里迸发出一丝不可置信的欣喜,很快敛眸掩饰下去,努力平静着声音,“那就好,说明产品的视觉效果还不错。”
“嗯。”
程念把他的话记在小本本上。
因为想体验长时间佩戴的感觉,期间还测试了些其他东西,程念照着表格一行一行问他的感受,越来越熟练,徐熙月回答地也越来越平静。
这样的测评一发不可收拾,从一开始的一知半解,到后来游刃有余剥。开徐熙月衣服,快速上道具,程念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可真是有成为大色坯的潜质。
不过测评仅限于上半身,遇到过分的产品两个人就会不约而同地跳过。
都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第53章 异装癖 原来她也不一样
纯净羽翼颤颤巍巍地张开, 羽毛纷飞,天使的脸庞被朦胧光晕笼罩,遮挡在盛放的雪莲花之后。祂赤裸的双足点过湖水,泛起圈圈涟漪。
暧昧的男音低语混杂在背景乐中, 神圣不可亵渎。
……
上完二胡课回来, 程念打开手机,发现天塌了。大白糖奶兔开始变本加厉, 在视频的BGM里插入英语音频。
视频品质直线上升, 但没有配备中文字幕, 想知道语义的程念不得不开始翻词典。
大部分是一些可以套在英语作文里的句子,比如【每个硬币都有两面性】。像是六翼的天使有着恶魔的影子,圣洁和魅惑糅杂在一起。
汗水滴落的健身视频搭配【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
月下穿着黑色蕾丝衬衫裙的青年捧着妖艳似血的花束,字幕是【世界上没有不带刺的玫瑰】。
但偶尔也有些晦涩难懂的情话,好像他受过很多情伤一样。
画面冲击力太强, 程念想忘都忘不掉。
家里的化妆镜、换鞋羊驼凳、冰箱柜门、马桶对面的墙壁……处处贴着英文便签。
一七六室友从自己门上摘下一张,“程念学英语学疯了?还是被什么四级没过的怨鬼附身了?”
陈韵在沙发上趴着和新男友视频, 闻言回头, 乐不可支, “她最爱的擦边博主变成了英语博主, 每天都在粉丝群查她背熟没有。”
“好事好事。”
程念推开卧室门:“Life isnt about how to survive the storm,its about learning to dance in the rain.”
室友:“……”
程念:“这是今天的份。”
她咬了咬牙, “感觉比追星还累!”
“那你不学不就行了。”
不行啊, 完全不行。
只要她一天没打卡, 他就会发私信,“是喜欢上别的博主了吗?他们比我身材还好吗?补药这样,群里只剩下你一个粉丝了Q.Q。”
这谁能狠下心?!
这些天,程念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除了上课和英语打卡,就是去徐熙月那儿,要不就练二胡和剑术。她的兴趣爱好广泛,什么都想玩玩,但审美固定,大白糖奶兔和徐熙月的身材相仿,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徐熙月说,她拿来绑胳膊的绳子也是一款产品,还有专门的绑。缚手法。怪不得每次看到殷红的绳索勒进肉。里她都会觉得血脉偾张。
原来不是她思想有问题,和她一样有古怪癖好的人多着呢!仅徐熙月的店铺都有312人购买过同款,嘿嘿。
不过,她的技术实在差劲,绑得松松垮垮,徐熙月甚至怀疑是不是绳子有问题,于是让陈屏看了后台,发现好评还挺多。
到底下不下架呢。
他和陈屏讨论着,陈屏目光时不时扫过她,意味明显,显然认为问题出在人身上。程念是不愿认输的人,趁他们出去,逮着徐熙月背包上的小乌龟练习绳艺,用针织毛线把它五花大绑。
两人出去沟通的半小时里,她已经把能看见的“生物”全部绑了一遍,包括一排娃娃和赠送品毛绒兔子。
一进门,两人目瞪口呆。
徐熙月弯了唇:可爱。
陈屏无语:有病吧她。
等会儿他还得一个一个拆。
屋内的帘子被忽然揭开,程念手里攥着绳子,眼里旺盛的好胜心燃了起来,“这次我一定行!”
细长油润的绳子沿着徐熙月的身体游走,带着某种隐秘的温度,缓慢绕过腰际与脊背,沿着短裤的边缘收紧,温热的指尖时不时地轻触肌肤,交叉打结。在他的要求下双手没被绑住。
这次绑的非常完美,和视频教学分毫不差,程念给自己打十分,满意地用相机帮他拍了几张不露脸的照片。
拍完后才从衣柜里翻出两件衣服放在床上。
经过这些天的摸索,她发现自己触碰徐熙月身体时,他会害羞脸红。如果他是穿着女生衣服被触碰,则会浑身发烫,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各个部分都湿哒哒的。
有时,她会看见裙子上的水迹。
并没有想象中恶心。
那种时候徐熙月会比她反应还大,立刻将自己藏起来,把程念支出去传照片。
杂乱的柜子上放着一盒糖,水果硬糖、奶糖、巧克力夹杂着,是平常忙的时候陈屏和徐熙月用来补充体力的。程念每次过来都会掏出一两个,在等待的时间塞进嘴里。
可能是遗传原因,她的视力和牙口都很好,没有坏掉的迹象。
她懒散地坐在徐熙月专门给她准备的柔软卧椅上,摇晃着打量四周,这里实在太拥挤了,越来越没有下脚的地方。
估摸着他穿的差不多了,程念带着纸笔掀开布帘进去。
“感觉怎么样?”
“稍微有些紧,触感粗糙,有小刺扎进身体,很痒。”
程念记录下来,“那要下架吗?这款不是上架好几个月了卖的挺好吗?怎么又要测评”
“最近有几条差评。每个人喜好不一样,可以先继续卖着看看。”他迈着迟缓的步伐从屋里走出来,领口随意散开了两颗扣子,赤色细绳的两端在锁骨处交汇,打了个小巧的结后蔓延没入衣襟深处。
或许是最近太忙,他睡得不好,眼睛半睁着显得疲倦。
“看着呢?觉得怎么样?”
程念目光落在他领口,“像栓绳的小狗。”
徐熙月闻言摸了摸绳索,“那不就是它要达到的效果吗?”
他俯身,在她耳边汪了一声,声音轻柔绵软,带着刻意的撩拨,“主人,拽好绳子,不然小狗会走丢的。”
酥麻的感觉从耳畔蔓延到全身。
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满是细碎的笑意,程念很不爽,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欠欺负,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破旧的木门哐当被撞开,陈屏把新到的一批产品搬了进来,看见两人的动作啧了一声。
徐熙月笑笑,走过去清点货物,和陈屏商量着哪些产品要上架哪些要下架。
这地方太小了,还
总是有人,不适合让她放纵天性。
她现在确定自己和别人不同。
徐熙月在用自己的身体引导她,为她科普。
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想把男人搞得乱七八糟,却讨厌对方对自己动手动脚。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她和陈韵她们不一样。
因为忍受不了频繁的打扰,程念在学校附近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专门用来给徐熙月做测试。屋里的其中一间改成货架,另一间则做成衣帽间,挂满了比较特别的样衣和徐熙月的裙子,里面还有张宽大柔软的床。
徐熙月觉得只用来做测评有点浪费,他很喜欢这套房子,买了沙发垫和地毯桌布,重新给它布置了一下,温馨得像家一样。
租金对于程念来说不算什么,但徐熙月不想让她付钱,程念没办法,只同意一人一半交房租。
理由是她喜欢来这边看江景。
这里远离市区房租不算贵,两千一个月,一千似乎也为难住了徐熙月,他来见程念的时间变少,似乎在做其他生意。
程念把这件事讲给陈韵听,陈韵有些怀疑,“你说他对你那么执着,会不会是图你钱的凤凰男?”
程念觉得不像,因为即便忙到没时间睡觉,每次见到她,眼里还是有着灿灿的光。
园林艺术鉴赏公开课,程念和徐熙月坐在一起,两个人谈论着最近的产品销量,徐熙月的眼光很好,他觉得卖的好的一般卖的都不错。
最近他又在另外一个平台开了店铺,还会半出镜指导客户怎么使用,效果不错。有个网黄博主推荐了他们的店铺,销量突然暴增。
程念还挺为他开心。
她悄悄凑近他,“所以,今天的穿着吗……什么感觉?”
徐熙月隐秘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声音,“颜色很正,布料不太OK。”
“下课让我看一眼。”
“嗯。”
这节课的老师特别负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时不时地要查下笔记,今天正巧赶上。程念负责收作业,临下课饶了一圈回来,看见徐熙月面色苍白,低着头在看一张纸条。
程念抱着本子过去,“怎么了?”
下课铃声响起,徐熙月微笑着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藏进兜里,“没什么。”
程念伸手,“给我。”
徐熙月僵持着,看程念态度坚决,只好把纸团放到她手心。程念拆开,被红笔描出来的几个大字脏了眼睛:“变态!骚货!穷鬼!是靠脱裤子去勾引程家大小姐的吗?”
还画了许多不堪入目的简笔画。
程念表情一瞬间变得冷凝,“谁写的?”
徐熙月维持着轻松的语气,“不知道诶,突然就砸过来了。没关系,我听过很多比这更难听的。”
再者,上面说的也没错,他根本不在意。
“没什么的,你的心情比较重要,别被影响,我们走吧,送完作业就回家,不是想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吗?”
程念没有一丝笑意,命令他,“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坐下。”
她翻开笔记,一个一个地对比字迹,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她就找到那人姓甚名谁。巧在她一抬头,对方还没走,正和同伴嬉闹着。
看见程念翻笔记,脸上的笑意才平复下来,他遥遥冲徐熙月竖起中指。
徐熙月扯着程念的袖子,没什么太大反应。
这人也是个富二代,程念在上次游轮派对上见过他,个子不高倒是挺嚣张。他旁边那个人上次出现在包厢里过。
教室里没什么人了,眼看对方要走,程念翻身踏上阶梯教室的桌子,跨过中间排排座椅快速跳到他身边,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
“程念,小心……点。”
她动作利落迅速,徐熙月反应过来,她已经在第四排了。一只脚站在桌面,另外一只在对方价值5000多的衣服上踩下脚印,双手插着兜,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凶凶的表情。
徐熙月晃了下神,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跟在后头,一排一排地用纸巾擦着桌子。
前面,程念使了点力气,那男生被她压得坐在椅子上。程念胳膊放在膝盖,眼睛注视着男生,“喂,小矮子,你是不是嫉妒他长得好看比你高,比你讨喜比你人气高?没人喜欢你……不,没人关注你,让你觉得自卑嫉妒是吗?”
她语气不轻不重的,反而显得轻蔑,“啊……看看你,想穿裙子都套不进去,无论穿女装还是男装都一样污染我眼睛,爬我床我都嫌脏。啧,戴这种丢人现眼的表,穿我家佣人都不穿的鞋,满身logo丢死人了。”
男生被骂得面红耳赤,看样子想动粗,手刚伸出来就被一旁的徐熙月握住。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别在教室里打架,大家有话好好说。”
被攥住的那只手动弹不得,完全不是外表乖顺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装柔弱,男生破口大骂,嘴巴脏的不行。程念蹙起眉,撕了他的笔记本塞进他嘴里,“闭嘴吧,小心我把你打包进菜鸟驿站!”
男生还在含糊地嚷嚷着,几个同伴站在旁边不敢动弹。程念一烦,握住他的胳膊给他拆脱臼了。
对方嚎了一嗓子,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他瞪着徐熙月,不是劝架呢吗?只拦他是吧!
程念拍拍手,准备蹦下桌子,徐熙月快一步将她抱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程念无语,“你都不生气的吗?”
到这种时候了,还用这种看救世主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像个傻瓜。
“骂他啊!”
“呃……”
“你不会骂人吗?”
“我……”
“我教你,骂他丑八怪。”
“丑八怪……”
“看着他骂,别看我。”
“丑八怪。”
程念这会儿也是个乖宝宝,太肮脏的词骂不出口,徐熙月把剩余的笔记抱过来,“念念,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到教室外,程念还在数落着他。
“陈屏说的对,你性格太软了,这种人不教训他一次他是不会收敛……你在听吗?”
徐熙月眼睛弯的太过分,程念都被他传染了,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干嘛?被骂了还这么开心。”
徐熙月说,“谢谢你。”
“好烦……”她扭过头,手插进兜里,“我只帮你一次,下次你要自己去骂。”
“嗯。”
“你会骂的吧。”
“嗯嗯。”
第54章 异装癖 兔子尾巴
后来男生的父母带着他去学校道歉, 程念把人交给了徐熙月处置。徐熙月最终也没有说什么狠话,和对方的父母客客气气地握手言和。
程念当时还有些生气,过了几天,在班里看到那男生一副被压榨得虚脱的模样, 有气无力, 生无可恋。
徐熙月弯眸,不好意思道, “最近健身器材在学校卖的很火, 只靠我和陈屏搬不完快递, 所以请他帮了下忙。只要他能帮我忙过这段,我一定会原谅他的。”
程念抽空去看了一眼,8公斤一对的哑铃是里面体积最小的一件,摞成了小山,那男生穿着满是尘土的背心, 一身是汗,生无可恋地靠在面包车上。
徐熙月在一旁盘点, 见状起身, “再坚持一下吧, 下个月忙完我就原谅你。”
“……靠你爹你不如鲨了我!”
“再锻炼两个月, 等你练出腹肌就不会这么嫉妒我了。”
“……靠!”
男生认命地扛起八箱杠铃。
程念还是不满意,“这样太便宜他了吧。”
徐熙月见她来, 放下手中工作, “还好, 我最近正缺人手,如果他能再帮我叫几个人过来免费帮忙就更好了。”
男生闻言痛苦地啊啊啊了好几声,“你踏马还不如羞辱我骂我打死我算了。”
“别的还好,就是……他总对我说脏话。”徐熙月蹙眉。
男生见他委屈告状差点没跪下, “我说我自己,我踏马的!我嘴巴臭!是我嘴贱!”
两辆面包车的器材,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程念和徐熙月先回了家,剩下的都交给了男生和陈屏。他负责搬运和摇人,陈屏负责监视。
这算什么嘛!程念叹气,徐熙月就是太心软。
中秋节快到了,大白糖奶兔问她想要什么福利,程念想了很久,既然是节日就要有点节日氛围吧,他的名字又是兔子。
【想看奔月的玉兔】
对方一如既往地回,【好】
【但是别让我背英语了,求求了,够用了】
【哈哈*^_^*】
中秋节赶上国庆,学校放假,校园里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因为爸妈都不在家程念没回去,孤苦伶仃留守在家,住的房间朝东还看不着月亮,于是一个人去学校转了转。
望星楼有个空旷的天台,视野宽阔,没什么遮挡物。据说流星雨那天大家都在那看,程念闲着也是闲着,翻了窗户进去,带了包月饼准备赏月。
蔚蓝色的夜幕下,星光混合着路灯的昏黄光晕交织成静谧的画。冷暖光线交界处,有人背对着她,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调试相机角度。
啪——
补光灯刺眼的光线亮起,男人抬手微微遮挡了下,又重新关掉,在旁边的袋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抓着类似发箍的东西朝着相机拍摄的角度走过去。
今晚月亮明亮圆润,像一轮通透的玉盘,月光好像格外偏袒他,水银般浅淡地洒在肩膀和发丝上,哪怕穿着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也显得帅气迷人。
他转过身,笑容刚扬起,就看见了大口咬月饼的程念,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被发现了。
程念往前走了几步,风把她的小裙子吹地晃动几下。
“你也没回家?”
“……嗯。”徐熙月局促的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背后,慌慌张张地去穿外套,把地上的东西通通收进包里,急得道具都掉了一个。
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你在这儿干什么?”
“拍视频。”
“什么视频?”
“就是,记录生活,不是,是产品使用说明。”
“产品使用说明还得在月亮底下拍啊。”
“……比较有氛围感,我拍完了,先走……中,中秋快乐。”
他边说着边往外跑,程念向前几步,弯腰捡起毛茸茸的兔耳发箍递给他。
“你东西掉了。”
徐熙月脚步一顿,转过身低着头从她手里接过发箍,窘迫至极。
他转身逃跑。
跑什么呀,刚调试完角度这就拍完了怕她干什么,她在这儿不是还能帮点忙?拍完还可以赏赏月,一起回去……
程念往嘴里塞了口月饼。
从天台向下看,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柔和的月色映在路面,像是撒下粼粼波光的海面。她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拍拍手,仰头看月亮。
等等。
拍视频?兔子耳朵?奔月?
这——不对吧!
程念转身朝着连接天台的楼梯跑去,还能听到空旷楼道里对方噔噔噔的脚步声,贼快。
“徐熙月!”
算上天台仅仅六层楼,程念快速跑下去,人已经不见踪影。跑这么快……还真是兔子啊。
程念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什么声音,她扭头,旁边走廊储物间的门小幅度抖个不停。
储物间的门没有锁,平常都是开着,程念走过去一把把门拉开。徐熙月抠着门边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瑟瑟发抖抱着兔耳朵和自己的包,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好像她是什么入室抢劫欲行不轨桀桀狂笑的暴徒。
程念被灯拉长的影子高大无比,将缩成小团的他完全覆盖住。
“站起来。”
徐熙月没吭声,像是吓住了,过会儿才扶着身后的墙起身。他个子高,起身后,程念觉得自己气势好像被削弱了点。
要不让他还蹲着吧。
渐变色的兔耳朵毛都要抖掉了,底部纯白,耳朵尖是灰色,颤颤颤颤……程念看着眼晕,抢了过来又没地方放,戴在自己头上。
无视徐熙月可怜兮兮的表情,程念抢过他的包翻了一下,黑色假发,流苏小夹子,缀着铃铛的金属腰链,白灰色渐变仙气缥缈的薄纱……
徐熙月低着头,“你像,流氓……”
程念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徐熙月一紧张,最后一个字差点咽下去。
“……兔。”
“跑什么呢?”
“你怎么会这么快?”
“那当然了,最后一层我翻下来的。”
“好危险。”
“靠墙站好。”程念把他的包扔到一边,撩起他宽松的T恤下摆,手探进里面四处搜索。
手指的凉度刺激的徐熙月动个不停,又痒又奇怪,“找,找什么?”
她把他翻过去,按到墙上,终于在后腰处找到了纹身贴,小小的心形被大白糖奶兔和一串数字贯穿,刚沾上去的,摸一摸还掉色。
随着他的呼吸,后腰肌肉起伏,细密的汗珠落下来,看起来莫名涩气。
弯腰的缘故导致裤子边缘下滑,椎骨尾端藏匿于浅色布料,紧绷的肌肉线条让人浮想联翩。
“兔子尾巴呢?”
徐熙月扭头看她,战战兢兢把手里的东西展开给她看,“在这儿。”
毛绒绒的一小团,还会左右乱晃。
徐熙月看上去尴尬的要命,手臂撑在墙上,脸红红的,眼底水光泛滥。程念把尾巴按在他尾椎上,徐熙月又抖了一下。
屁。股滚圆翘起,毛球在她手里摇摆着。
真的像只兔子,她的兔子。
“转过来。”
徐熙月一边转身一边心神难安地解释,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程念,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怕你知道真相会不高兴,连聊天也不愿意和我……唔。”
兔子耳朵上的灰毛忽然遮挡住他的视线。
程念在吻他。
程念体育很好,体测跑八百米次次第一,单手引体向上也是轻轻松松,特别是肺活量,好的很。
猝不及防的吻青涩热烈,带着独属她的霸道和不容抗拒,像是春天轰轰烈烈的怒放花枝,又像夏日突如起来的疾风骤雨。
他来不及反抗,也根本不想反抗。
唇齿中萦绕着一丝甜意,他勾住程念的衣服,合上眼,任由她不太熟练地闯入口腔。
肺部的空气消耗殆尽,痛极了有些飘飘然。他本就是毫无防备地被吻住,此刻觉得脑袋发蒙,贴在墙上摇摇欲坠被吻得几欲窒息,竭力控制着想逃的本能。
过了许久程念才肯放过他,擦了擦唇,徐熙月整个人瘫软半跪到地上,眼神迷离涣散,嘴唇无意识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啊,这样看起来更好欺负了。
她戳戳徐熙月红润的脸。
天台小门重新被打开,徐熙月把衣服铺在地上,程念盘腿坐下,捧着脸看他重新调试灯光和器材。
天台的边缘有一块高台,他只身立在上面,背后是无垠的夜空和圆月,深色剪影显出修长挺拔的身躯,衬衫衣角微微扬起,长长的耳朵发箍被他戴在头顶。
“拍好了吗?”被程念看着他有点放不开,“是不是要更换衣服拍下一段”
程念看了眼画面,将视角调高了一点,“嗯,去换吧。”
过了五分钟,徐熙月从走廊里钻出来,程念听到声音回头,眼底倒映着他的影子。
薄纱披帛穿过赤裸的肩膀和手臂,被微风轻轻托起,与发丝交缠,影影绰绰地掠过胸前景色。随着他的动作闪着细光的金属腰链轻轻摇曳,细碎的锁链声清脆悦耳,在静谧的晚风中回荡。下面穿了条白纱灯笼裤,毛茸茸的尾巴镶嵌在上面。
像是刚刚下凡的玉兔少年。
清冷圣洁,夹杂着若有还无的挑逗。
“还需要化个妆。”他走过来从包里掏出化妆品,眼影修容腮红刷子一大堆,有的程念都叫不出名字。
口红在浅淡的唇色上晕染出薄薄的粉,程念帮他举着镜子,另一只手随意地戳了戳他薄纱之下的小铃铛。
这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呢。
“拍视频要这么麻烦吗?”
徐熙月的身
体变得僵硬,“有时候会久一点,有时候很快。”
“你室友知道吗?”
“陈屏知道。”
月色下,误闯人间的玉兔仙气飘飘,乌发红绸,眉点朱砂,双目被白色丝带覆住,显出点悲天悯人的意味。程念拿起单反,感觉自己和他在两个次元。
眼睛上的丝带能看到隐约的画面,徐熙月侧头问她,“拍完了吗?怎么样?”
“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他走过来,跪坐在地上查看视频,发觉露脸了后犹豫了下。
“可以重拍一遍不露脸的版本吗?”
于是程念又帮他拍了一遍,换好衣服后,两个人翻过窗到学校的梧桐路上。
夜风裹着清甜的幽香,楼前不知哪里种了桂花,能闻见香气却找不见花影。
“可不可以问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徐熙月故作冷静,手指却攥紧了包带。
这个冲动的吻让他产生了期待,程念摸摸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想亲就亲了。
“你想让我负责吗?”
徐熙月侧着头,望向地面石砖上两人黏连在一起的影子,为她的行为找着理由,“想,但不负责也没关系。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会因为某个场景心动,想要亲吻,实际上不一定真的喜欢。”
他说的没错,程念只是一时冲动。
但这样的冲动不止一次,比如现在,看着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努力地在为她开脱,就又有点想亲他。
十一月份,天气冷了下来,徐熙月从宿舍搬到了租住的房子里,这样更方便他拍视频。
房间镜子前摆放着大量的化妆品,他跟着视频在学仿妆,可能是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只是化妆品拖了他的后腿,眼影质量堪忧,用完后眼皮红肿有些过敏。
程念看不下去,让陈韵帮他全部换成了贵替版。徐熙月过意不去,做了小蛋糕请她们吃。
蛋糕口味很合陈韵的胃口,她吃得饱饱的窝在客厅沙发,问程念,“你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程念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他用的东西太差劲,对身体不好。”
厨房里飘出来一丝香味,徐熙月正在厨房忙碌,他很会做饭,程念没吃太多蛋糕就是在等着吃他做的饭。有时候,她会想,徐熙月到底有什么是不擅长的呢?
做什么都很优秀。
陈韵支着头,认真地看着她,“他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呢?”
程念默然,低头思忖,“怪你之前让我欠了他人情,万一他身体变差了,说是酒精中毒的缘故,赖上我们怎么办。”
陈韵笑起来,“好牵强啊,大小姐。”
……哪里牵强了。
第55章 异装癖 走啦,男朋友
过了一阵子, 陈韵的生日,她特意邀请了徐熙月。
宴会从八月底已经开始准备,耗费上千万。她喜欢新鲜的花,于是不该在这个冬季盛放的鲜花便从室外一路铺满整栋别墅。她喜欢帅哥, 半个娱乐圈的小鲜肉登台献唱, 连服务员都是模特级别。
浓重的夜色包裹着花园,绚烂灯火错落交织汇成银河,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果香, 飘散在喧闹的人群中。笔挺的西装, 奢华的礼裙,名表与宝石钻饰交相辉映,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处处是金钱奢靡的味道。
几辆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身着黑衣的保镖们率先走下, 眼神冷冽扫过四周,随后打开车门。
程念最近又长高了些, 穿上高跟鞋可以赶上室友的个头。她从车上下来, 来自宴会内部的暖风将她黑长的发丝托起, 由于不喜欢化妆, 只涂了口红,黑色收腰长裙利落垂下, 好像哪家的**千金。
她向着车内伸手, “出来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中, 雪白漂亮,轻轻落在她手里,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被程念拉下来。宽松的呢子大衣里套着徐熙月人生中的第一件西服。
据说西服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句话在徐熙月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西装内里真空, 程念特意没有为他准备衬衫,金属项链垂在胸线之上,撩人性感。
但可以看出深V让他有些不适应,不住地想往上扯一下,以免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东西。他的肌肉不属于过分强壮的类型,穿上衣服显得挺拔帅气,又能若隐若现看见胸肌。
当然露出胸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又不是没漏过,只是……
程念被侍应生带着向前,安保检查时回头看了眼试图抱住自己的徐熙月,不解,“视频里露的不是比这还要多吗?”
徐熙月扭扭捏捏,“那不一样,那是……我知道你在看。”
“现在我也在看。”
金碧辉煌的大厅入口,程念在夜风中回头等他,徐熙月望着她出神,嗓音带着酒醉似的迷离,“可以拍照片吗?”
“随你,不过没经陈韵允许,最好不要传播。”
“我是说,拍你的照片。”
程念伸出手比了个耶,徐熙月立刻咔嚓咔嚓五连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凭着那些照片熬过漫长的五年,只是心满意足地觉得程念特别特别好看。
两人的礼物被佣人仔细收起,程念知道陈韵的邀请徐熙月的目的,要让徐熙月看清楚自己的阶级,让他自卑自艾。
可她不想那样,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徐熙月很穷,通宵达旦的赚钱也不比这里的人随手送的一件礼物,可她也知道他正在努力,如果交换一下身份和起点,他不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她不希望徐熙月变得自卑,失去一往无前的勇气。那样的徐熙月就没那么耀眼了。
她回过头,徐熙月正站在花坛喷泉边好奇地望向一辆长相特别的豪车,他注意到程念的目光,弯着眼睛上前道,“那辆车好奇怪,像在打哈欠。”
程念看向那辆布加迪,“确实好奇怪。”
恰巧程瑾和过来送季棠,回来时和两个人遇到,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徐熙月,说程念爸爸也来了郦南,正在和陈韵父亲叙旧,让她明天抽空和家人一起吃顿饭。
程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程瑾和没离开,问,“这位是?”
“同学。”
程瑾和认出是上次那位醉酒进医院的青年,“关系挺不错?”
徐熙月微微点头,“因为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叫徐熙月,您好。”
他看向程念,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程瑾和,程念抱着胳膊冷淡道,“不用管他。”
对方见状,礼貌性地和他握了下手,“程瑾和,念念的叔叔。”
原来是叔叔啊。
最终,陈韵的目的也没有实现,她倒不是刻意为难徐熙月,只是提醒一下他两个人的差距,看看他的反应。可这全被程念破坏了。
礼服,安保,礼物,寒暄……这些应该让徐熙月感到尴尬的环节,都被程念不着痕迹地揭过去。
宴席中,有位女士的礼服被意外扯坏,徐熙月随身带的针线帮了忙,此刻他正在和那位女士及同伴们攀谈,不卑不亢,人又温和,很讨别人的喜欢。
陈韵举起酒杯,“你这是给他搭通天桥呢。”
程念坐在一边,“我只是带他过来,其余的是他的本事。”
“都这样了,还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程念和她碰杯,“我对朋友都很好。”
这话倒是没错,陈韵小时候出车祸,小腿做了场手术,胆子又小又爱哭,嚎的人耳朵痛,别人都不喜欢和她玩儿,只有程念一边嫌弃她,一边背着她出去四处乱跑。
季棠也是,小时候阴森森的,抱着破旧的娃娃躲在柜子里,不哭也不笑。大家都说她脑子有问题。但程念不信邪,每天用各种各样的糖果玩具书本小裙子诱惑她,最后季棠走出了柜子,朝她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
不过……
就算是朋友,徐熙月也是特别的。
因为程念没有异性朋友,她抵触一切接近她的同年龄段男生,对待他们的态度不冷
不热,甚至常常觉得恶心。
酒精中毒之后,徐熙月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只有今天,喝了一点就有些微醺的样子,眼睛晶亮水润,唇也红嘟嘟的。
学校离得挺远,陈韵为他们准备了住处。
后院里没有灯火,他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倒在作废的鲜花堆里,震起一大片的花瓣,芬芳四溢。天上月亮圆圆的,他索性躺在那里。
“程念。”
程念蹲在一边,“干嘛?发酒疯啊。”
“程念,程念……”
他抓住她的手,“来拆礼物。”
“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手指从胸膛中间穿过,滑过触感细腻的肌肤,落在金属小夹子上。她微微勾起手指,他就痛得瑟缩起来。
“带着这种东西来这里?”
“是新品,很漂亮,和你的发卡一模一样……我想,让你看。”
程念取下发侧精致的太阳神珍珠发卡,笑了一声,怪不得来之前他让自己带这个。珍珠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送我这个当礼物吗?”
“不是啊。”他把视线从珍珠转移到他脸上,声音嘶哑软绵,“我想把自己送给你,如果你能收下,就太好了。”
“如果不收的话,我就过阵子再问。”他坐起来,唇上反射的星光显得他唇形饱满,很好亲的样子。
“涂口红了吗?”
她是行动派,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伸手 ,拇指在他唇上按了两下,抹开,泛着点细光的唇釉晕染到脸颊。
“原本的唇色太浅,上镜不清晰,问了陈韵,说等下可以在这儿拍一些……”
啊。
每次喝醉了运气就会变好啊。
还好口红是陈韵买的,不会对身体有伤害,他顺从地张开唇,双手撑在地面,花瓣在他手心碎成汁液。
“程……”
程念啊。
好喜欢程念。
脑袋晕乎乎的。月亮逐渐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视野逐渐涣散,窒息感导致他双眼视物不清,甚至有些想上翻,眼底溢出生理性泪水,润得湿透的睫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直到程念也承受不住,两个人才分开。徐熙月倒在花瓣里,缓了过来一样大口呼吸,舌根发麻,嘴角涎水控制不住的躺了下来,他不想在她面前这么狼狈,用手偷偷地擦掉。
“好……”程念撑着下巴想形容词。
徐熙月接下去,“敏感?”
程念点点头。
徐熙月喘息着,低头笑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呢,我也才发现。”
他抬起眼,“这次亲吻是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一时冲动。”程念抽出纸巾,擦掉手指上的红色后起身,“等我亲你第三次,到时候再问我吧。”
“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我总想亲你,那肯定是,我也喜欢你吧。”
“到时候,我会拆开我的礼物。”
室友在冬日的晚上看电影,读到一条评论,说,如果一个女生觉得一个男生帅,可能代表不了什么。如果一个女生觉得那个男生可爱,那她就要小心了。
程念觉得自己就踏在危险边缘。
在徐熙月生涩地掰开自己的腿,朝她露出自己那一行纹身的时候。她觉得他纤细颤抖的脚腕可爱。
在他翻着英语辅导书,拼命想着怎么让程念怎样分清主谓宾时,她觉得他专注的眉眼可爱。
在他自己洗完澡后,涂抹上她喜欢的香水味,认真引着她的手闯入湿润时。她觉得他拼命克制咬得泛白的嘴唇可爱。
在她考完四级,他穿着臃肿的棉服将怀里的一束花变魔术一样掏出来时,她觉得他冻红的指尖可爱。
她觉得他爱着她的样子可爱至极。
可是她谁也不会告诉,怕自己一说出来,就在这段感情里不占优势了。徐熙月得一辈子喜欢他,得一直一直在感情里站在低位才行。
虽然这样,他会很可怜。
可谁让他非要喜欢自己呢。
是他识人不清,咎由自取。
他太笨了,才觉得自己只有真诚善良的一面。
程念接过花,眼睛里也被这象征自由与胜利的紫色花瓣染得绚烂,她摘下两片叶子,试图驱逐心尖的悸动,“这又不是高考,谁会在四级考试后送别人花啊?”
徐熙月将她羽绒服上的连帽戴在她头上,又从兜里掏出可爱的乌龟手套,“没人规定只能高考才能送花,我想让你考完讨厌的英语后立刻就开心起来。”
程念带上手套,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眼神还凶凶的,像是蓬松的金渐层小猫。
徐熙月抱着花,脸突然的红了。
他总是这样时不时就害羞,程念看了看四周,吐出一口寒冷的白气,“喂,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在传我们在谈恋爱啊。”
徐熙月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自责地说,“是我最近靠得太近了吗?”
“应该是吧。我不是说过了吗?等我第三次亲你,才能确定关系啊。”
徐熙月思索片刻,“那……”
要他离得远点吗?
话还没说完,程念抬起绵软的针织手套捧住他的脸,“那就补上吧。”
冰凉的嘴唇相碰,慢慢地涌上温度,冷冽的香水气息和花朵的馥郁甜蜜杂糅在一起,她垫着脚,闭了眼,认真的将唇印在他唇上,为他们的关系盖章定论。
旁边有人偷偷的看,她也并不介意。就如同她说过的那样,她不在意他是不是异装癖,也不介意他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异类,只要她喜欢,他穿什么衣服都可以。
徐熙月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怕下一刻这些都如镜花水月一样碎掉。
程念离开他的唇,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拍拍他的棉服,“走了,男朋友。”
徐熙月仍然呆呆的,冻僵了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这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料,大脑负荷过载,难以处理突如其来的奇迹。
程念走了几步没见他跟上来,啧了一声,扬起胳膊把花砸他身上,转身离开了。
地上纷纷扬扬落着紫色花瓣。花语是自由,但她没有选择自由,花语是胜利,但赢的人是他。徐熙月一枝枝捡起地上的花,乱七八糟地抱在怀里,懵然地快步跟上程念。
过了一会儿,程念回头,发现高挑挺拔的男生哭得眼眶红红的,静静地咬着嘴唇,泪珠不断地顺着下巴滴在花瓣和绿叶上……
可恶啊,她又觉得他可爱了。
第56章 异装癖 兰因絮果
那段恋爱维持了一年半, 程念搬进了他们租的房子,徐熙月把她照顾的很好,饮食前所未有的规律,她这种吃什么都不长肉的体质都突破限制比以前胖了一点。
这点上陈韵虽然很满意徐熙月, 但她对这段恋爱仍然秉承悲观态度, 她自己的那段恋爱可以算是前车之鉴。
后来果然,兰因絮果。
刚从国外回来时, 陈韵就察觉她性格有点变化, 问她是不是在国外经历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程念说没有。
但她撒谎了。
她信誓旦旦和爸爸说, 就算没有钱,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跟着徐熙月过苦日子。但事实证明,她不行。
她不是徐熙月,做不到他那样在苦难里生根发芽。程念整个前半生都是用金钱浇灌出来的。她觉得生活美好、自由、快乐, 完全是由于物质的富足,是财富的堆砌。
她爸停掉了她一年的经济来源, 让她只能一边打工一边上课。
没有父母的安排, 不会有源源不断的朋友主动过来结交, 不会有人伤害了她就会立刻道歉。她放不下自尊去接受别人挑挑拣拣, 也处理不好赚钱和学习的平衡。即便后来她开始用磕磕绊绊的外语交朋友,却还是在那两年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和落差。
原来有些人表里不一, 原来她也没那么招人喜欢, 原来友谊可以随时因为一点钱分崩离析, 原来正义的帮助也可能换来孤立无援的冷眼…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虚伪的,他们的友好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遇到陌生人求助,她会攥紧钱包想他是不是骗子呢?就算不图钱,是不是图别的呢?
晚上睡不着时她在想, 如果自己家里没钱,她就接触不到季棠和陈韵,就算见到了,她们是不是也根本不想和自己做朋友?
上学很累,上班很苦。
寒冷的天气也只能穿着件薄薄外套,强撑着自尊说,“我不冷,天生体热,谢谢关心。”
明明是他人犯的错,作为服务生她要低下头颅道歉,为那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薪资忍气吞声。
这让她无法忍受,痛苦至极。
这该死的肮脏晦暗的世界!
她觉得这一切都要怪罪徐熙月。
他引诱她又丢下她,让高高在上嚣张快乐的她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把她从象牙塔乌托邦里拖拽出来,让她发现没钱真的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徐熙月把她一帆风顺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她恨死他了……
真该死……竟然敢丢下自己。
她望着手机上“想你了”后面紧跟的红色感叹号,和上一句“徐熙月都怪你没钱,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难受,恨死你了”,忍不住想把手机砸碎,可她没钱换,只好忍着。
她想是不是连他也忍受不住自己恶毒的埋怨了呢?还是她不应该告诉他自己没钱了?原来他真的是只图财啊。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很没安全感,哪怕爹妈有钱,她也总疑心哪天又被断了生活费。所以第二年,爸爸向她认错打钱时,她固执地没有接收,选择自己赚钱读书。回国后攒够了经验和人脉,才公开自己的家庭背景,借势经营自己的事业。
时间是最好的安抚剂,它让那些激烈浓稠的情绪逐渐沉底,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
她想她没必要去跟一个手段低级的凤凰男计较。
直到徐熙月的那张脸出现在提案PPT上。
她琢磨着如何摧毁他。想要名利吗?如果捧他到高位再狠狠砸下去怎么样?想要钱吗?如果因为钱身陷囹圄锒铛入狱会如何……
她为他设计了许许多多谢幕的方式。
可徐熙月难以掩饰的爱让她再次恍惚,一遍遍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钱都没有用。他的喜欢要从眼睛里面溢出来了。
每个表情,每个肢体动作,都好像在说,“我好喜欢程念,最喜欢程念了。”
她见过很多很多的演员,都没有他这样纯熟的演技。
后来陈屏来找她,始终缠绕着她的怪异感才慢慢散去。
她没有感觉错。
陷入泥沼的人不止是她,徐熙月也一样备受折磨。他依旧爱她,求着她重新爱自己,他永远在爱情里占低位。这让她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得到一丝抚慰。
会议室中,程念下意识摩挲自己的戒指,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昨晚被徐熙月含进口中,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她将两份剧本挑出来扔桌上,看了下手表,该休息了。
事情总是层出不穷,按下葫芦起了瓢,陈宇封那件事刚过去不久,程念回到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不能自已。
今晚季棠本应去参加晚宴,但现在却身穿晚礼服侧对着她靠在沙发上,厚重的裙摆微微提起,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
蓬起的裙摆下跪着一个呜呜叫唤的男人,喉咙像被堵住,头发凌乱地被她抓在手心。程念蹙了下眉,看了眼拉上的窗帘才放心,“不能去你房间做吗?”
听到她的话,裙摆下的男人骤然失声,像是僵在了那里,沙发都要被他抠烂了。
季棠用宽大裙摆把他罩住,笑眯眯地仰头,“这样比较刺激嘛~”
“……”最近她表现的太过了,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不知道她是原本性取向就是如此,还是一贯的模仿自己。程念叹了口气,放下车钥匙进了屋,也许该换个地方住了。
她到底不能一辈子陪着季棠,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卧室内,徐熙月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消失在她家,手机里他交待着被子在烘干机里,床单已经晾晒过,如果阿姨没有收,应该就在阳台。他还从柜子里找出了新的床单换上……这些不需要他做的事,他做的很习惯。
不是说腰疼吗?看着挺有活力啊。
最后是一条和上面信息隔了两个小时的语音,程念点开,徐熙月明显使用过度的声音低低传过来,“我不太会喘,等我再学一学可以吗?”
程念原本被回忆扰的心绪难宁,这会儿又因为这句话想笑。
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嗯,下次我要听。喘得不好,我就找别人。”
她想了想,删掉最后一句话,改成,“喘得不好,就别想下床。”
徐熙月秒回,“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日程安排得满满的,这几天还要出差,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时候挤挤看吧。
“再说。”
“嗯,记得吃晚饭,我做好了放在冰箱,微波炉加热下就行,晚安。”
程念盯着那几行字,忽然想开车到陈屏家里把他拎出来,问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告诉徐熙月真相。
如果他这几天还不说,那就别怪她先开口了,到时候他们的友谊破不破裂可不关她的事。让徐熙月只有自己一个可以交心的人,不是也挺好的吗?
“……”
冰箱里满满的一堆菜,还有两盘水果。这些天徐熙月正在试图帮她戒糖。
她其实有些感谢陈屏,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就斩断了他们的关系。徐熙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那些呢?
只不过是她爱上了他,又舍不得金枝玉叶的生活。如果非要论对错,错的人只有她爸爸,还有遇见的时机。
现在相遇,或许才正好。
她有了足够的钱,他也积攒了更多更多的爱。
……
海浪一阵阵拍打着岸边,蔚蓝的天空飞过几只海鸥,年轻的俊男靓女们站在甲板上欣赏风景,后面是一排的摄像器材。
程念本来没打算来这里,但为了部大制作和人周旋了好几天。陈宇封到了该转型的时期,她累得头痛,就当来这儿休息休息度假了。
而且,徐熙月很希望她来的样子,一下午问了季棠七八遍她会不会去,季棠那么有耐心的人都忍无可忍了。
她用小叉子扎起面前的水果,圆圆的小樱桃像玛瑙一样。
现在是樱桃的季节吗?
徐熙月和她一条船,坐在行李箱上帮剧组给待会儿出场的NPC化妆。
还真爱没事找事干,闲着不好吗?
圈里那些人精明的很,看你好使唤非但不会感谢你,反而会变本加厉。当然也分人,遇到知恩图报的人,几率不超过三分之一。
两条船先后靠近这座私人小岛,虽然玩的是荒岛大逃杀游戏,但实际上,这座小岛非常可爱漂亮,分布不算紧密的树木错落有秩,金色沙滩在阳光下闪着光,被海浪一遍遍打湿边沿。
岛上风景秀丽,却只有一处建筑,别墅内禁止外人进出。节目组在岛外租了四家民宿,每日拍摄都要往返。经岛主同意,岛上临时搭建了两处摄影棚和休息室,供补妆更衣和艺人歇息使用。
登岛后,程念看到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所的小结巴惴惴不安地跟在季棠身后,帮她抱着衣服拿着水杯,偶尔瞄她两眼。
徐熙月推着化妆箱,从她面前经过,“怎么了吗?”
程念面色不大好,“看见个麻烦。”
徐熙月望过去,眼底被海反射处一点蔚蓝,显得平缓而幽深。
录制中,助理本
该跟着艺人,小结巴第一次做助理,跟着跟着就跟丢了。程念通过摄制组确定位置,让另一名助理去跟季棠,自己找了两个小时找到了在岛里摸索的小结巴。
从早上十点开始拍摄,到现在下午六点,他浑身汗湿,肚子饿的咕咕叫,一直在树林里打转。
看见她,迷路的小结巴眼睛亮了起来,程念递给他几块饼干和一瓶水,他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程念问。
小结巴心虚,“助理,工,工资高。”
公司给助理开得工资并不高,应该是季棠私下招他来的,程念叹息着摇头,“这几天的工资我付给你,尽快离开吧。”
“……我,不是,为你,来,来的。”
“你为谁来的不重要,我不招没经验也没能力的助理。”
小结巴倔强地抱着季棠的衣服,“跟你没关系,是,是季,季季……”
“别季了,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人会用高工资招一个没经验的新人。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尽快走。”
“为,为……”
“季棠绝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看他初出茅庐单纯到愚蠢,程念语气并不算凶,但也不客气,“言尽于此,走不走看你自己决定,如果之后出了事,希望你能一个人默默消失,不要给我惹麻烦。”
第57章 异装癖(倒计时) 我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第一天拍摄结束, 小结巴依旧跟在季棠后面,两个人她都去谈了话,没一个听话的。
节目组安排了晚餐,总导演和艺人们在一个包厢, 程念也在。酒过三巡, 程念微微有些醉意,起身想去洗把脸。
推开门, 走廊外清爽的风扑面而来, 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没多久, 另一个包厢里,徐熙月也从酒桌上起身,轻声跟旁边季棠的新助理说,“你的衣服后面脏了,有带新的吗?”
小结巴愣了下, 回头一看,果然, T恤和裤子上好大一片酒渍, 湿溻溻贴在身上, 他原本还以为只是在岛上沾了水。
“嗯……”
污渍的颜色和位置都很尴尬, 好在除了徐熙月还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没带外套无法遮挡,只能先回住处换衣服。可民宿离这里三千米, 季棠也还没走……
见他为难, 徐熙月提议, “我的行李箱在这儿,先穿我的吧。”
语气温和,还含着关切。
这位化妆师性格很好,忙碌的时候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不耐烦地甩脸色, 小结巴对他的印象很好,感激地点头道谢,跟着他出了门。
餐厅走廊的镜子里,徐熙月的表情冷淡漠然,小结巴快走两步,又撞上他温润疑惑的笑,让人怀疑只是看错了。
行李箱和摄制组的器材一起堆在一楼的空房间里。
徐熙月带着人推开门,走到角落,打开行李箱掏出干净的衬衫和裤子,递给他,“我们两个身材相仿,你应该可以穿。”
行李里塞地满满当当,不小心就拉扯出两件女性的内衣来,黑色蕾丝边,系着性感的蝴蝶结。他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往里面塞了塞,低声解释道,“是我女朋友的。”
小结巴意外,“你,你女朋友,也在,这里?”
“嗯,你应该认识吧,她是季棠的经纪人。”
“程,程……”
“程念。”徐熙月弯了弯眼睛,“她人很好,相信以后你们一起工作,会很开心。”
小结巴震惊到听不清他后面在讲什么,恍恍惚惚想起,陈小姐曾经说过,他是程总和徐什么的结合体,徐……熙月吗?
身材相仿,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徐熙月的替身……手里的衣服变得烫手。
“你,你们不是分,分……”
“我们分开过一段时间,最近刚刚重逢,住在一起,就帮她装了几件衣服。”徐熙月自然地接过话,神色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念念她提到过我?”
“呃……她,她……”
小结巴的目光死死盯着行李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甘心得到这样的结果,自己孤身来到这座城市,除了程念没人帮过他,他甚至已经辞掉会所的工作,来到这儿当助理,马上就能时时刻刻接触她了,怎么能放弃?
既然身材相仿,那徐熙月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何况他们分手过,之间必然有所嫌隙,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她去会所,点过我!”
徐熙月微愣,半晌道,“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他急起来,话都顺了不少,把程念去的哪个会所、喝了什么酒、那天穿了什么衣服都说了出来。
徐熙月神情依旧淡淡的,半跪在行李箱前,整理着衣服,“那她和你睡了吗?”
“……嗯!她,她和我,去,去酒店!”他紧攥着衣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去的呢?”
小结巴报出了个日期。
徐熙月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收拾完后抬眼,那种沁润一切的柔和骤然从他身上抽离,看起来冷漠至极。但下一秒,他又弯起唇角,把行李箱合上。
“是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那晚程念在我床上呢。”
小结巴瞳孔缩了下,“你,你,你骗人。”
室内没有窗户,仅有的光线从门口帘子里透出来,微弱而朦胧。徐熙月扒开一点领口,胸膛前的瘀痕还没完全消下去,红梅映雪,一片春光。
“我没必要骗你,那天下了暴雨,她开了一半的窗,夸我很白,很能忍。”
“不可能,痕,痕迹不可能现,现在还,还留着!”
“嗯,这是前两天做的时候新留下的。”
黑色圆领卫衣重新遮挡住肌肤,徐熙月收回指尖,“这么想做插足我们感情的第三者吗?好可惜,我觉得念念应该不喜欢在会所工作过的人,她会嫌脏吧。”
他站起身,小结巴被逼退了两步。
意味深长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他听见徐熙月长叹一口气,语气无奈,“以为你很单纯才帮你来着,原来是想偷走我家念念。”
小结巴羞愧地低头,又瞪向他,把手里的衣服甩在行李箱上,“没人要你帮。”
徐熙月不在意地轻笑,“别生气,其实,我是不介意第三者的。”
这话吓了小结巴一跳,他的表情茫然又震惊。
徐熙月接着说,“不过你也知道,念念她家境富裕,家里对她身边人的要求很高。如果和你在一起……你的所有积蓄加起来不够她一个星期的花销,一个星期后怎么办?难道你的爱如此自私狭隘,要让她跟你一起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此刻,他站在程瑾和的位置上,对着曾经的自己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不过他可没有程瑾和那么大度,即便面前这男人以后能出人头地,他也绝不可能放手。
小结巴犹豫了。
徐熙月又问,“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以后呢?你只想让程念养着你?”
“不,不是!我……那,你呢?你不是只是个化妆师吗?”
“我吗?运气比较好,赶上风口,赚了一笔钱。”他从钱包中拿出名片,递给他,“有需要的话,可以免费赠送您一批新品,都是我和念念测试过的,质量不会有问题。”
小结巴攥着名片,着急忙慌地在网上搜了搜,久久没有说话。
二楼相邻包厢,换好衣服的两个人迎面与程念撞上。徐熙月没想到程念回来的这么晚,双手不自觉地放到身后,身体紧绷,担心自己的谎言暴露。
然而,程念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蔫吧的小结巴,直接问他,“吃好了吗?下去走走。”
徐熙月不敢置信似的,嘴角下意识弯起,“嗯。”
楼下临着海岸,来自海洋的呼呼啦啦的浪声覆盖住其他一切的杂音,静谧宁静。往远处眺看,能遥遥望见小岛的影子。只不过夜幕下雾蒙蒙的,轮廓不太清晰。
“你知
道那个岛叫什么名字吗?”
徐熙月心情大约很好,眼角眉梢透着几分轻快,程念记得自己扫了一眼这期的简介,“血腥玛瑙?”
“那是节目组起的名字。”
她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徐熙月问她这个的意义。
“它叫461。”
奇怪的名字,是第461个被发现的小岛吗?
“和我四级分数一样。”
“嗯,一样呢。”
徐熙月还想说什么,程念忽然问,“陈屏跟你讲过了吗?”
“什么?”
看来还没有,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啊,犹犹豫豫的性格真让人恼火。
“没什么。”
裸露的礁石经过风吹日晒,打磨成天然的石凳,程念坐在上面,手向后撑着。徐熙月想起她拉二胡的样子,问,“现在不玩乐器了吗?”
“留学时都荒废了。”
“好可惜。”
“不过我还会拉二泉映月。”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也许还会拉我有一头小毛驴什么的,其他的都不怎么会了,毕竟五年多了……你怎么了?”
徐熙月呆愣地站在不远处,银发被风吹拂地凌乱,眼底不知道是反射的粼粼波光,还是他又要哭了。
他摇摇头,指着她旁边的空位,“我可以坐吗?”
程念拍拍身边的地方,“嗯,过来。”
重逢了这么久,他们今天才开始好好叙旧。
“在外面,过得好吗?”两个人的衣服蹭到一块,影子也紧挨着。
“不好。”程念说。
“为什么不好?”他有点着急。
程念看着他,“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我不知道。可能很好吧,一切都很顺利。”他垂眸扯了个笑容。
“程念,我现在有钱了,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不可以……”
他话说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
程念目光怀疑,“真的有钱了?”
她揪起徐熙月的衬衫领子,翻开看了看品牌,意外的,网购平台竟然真有这个店铺,她还以为又是什么三无产品。
不过,售价69元。
她又用识图拍了拍他脚上的鞋子,最高售价699,最便宜的39。徐熙月双脚交叠把鞋子藏起来,低下头,“不能靠衣着分辨的,我也有贵的衣服。”
“而且这个店是我的品牌,衣服质量很好……”
“销量不是一般吗,哪儿赚的钱?”
再说,一个初创服装品牌也赚不了多少钱。
“因为刚刚成立没多久。钱是……你不记得了吗?”
她应该记得吗?
对了,陈屏说他是他的老板。难道是……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排粉色盒子,盒子上的小白兔摇摆着裙子。
这个赛道,这么赚钱吗?
“海外也有我们的市场,特别是你留学的国家,市场份额占到32%,我以为你见过。”
程念想起自己在国外的某个合租室友,打扫卫生时,她确实处理过有着兔子标志的小玩意儿。
“……”
徐熙月顿了一下,语气艰涩,“你真的见过?”
“你是想让我见,还是不想让我见?”
他思考了一会儿,“不想。要是只能对我一个……”
他又只说了一半,将剩下的半截咽进嘴里。
程念不喜欢人吞吞吐吐,下意识道,“说完。”
徐熙月垂眸,语气像在许愿一样,“要是只能对我一个人用就好了。”
手边的石子被程念扔进海里,小小的水花溅起。她说,“我只是见过,没有用过。”
“我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远处节目组的人三三两两出了门,咸咸的海风吹得人眼睛迷离,程念拍拍衣服起身,完全不顾徐熙月的呆滞状态,从石头上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回去休息吧,困了。”
半晌过后徐熙月才从石头上爬起来,快步跟上她,“那,那……之前的男朋友,都没有做过吗?”
“之前哪里的男朋友?我只交过你一个男朋友。”
徐熙月心跳得越来越快,脑子越来越迷糊,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情侣对戒呢?男款是谁的呢?”
程念站住,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指,“那个啊,你想要吗?”
“……想。”
“会给你的。”
第58章 异装癖(完) 你也很爱我吧(作话有点……
隔天, 程念看着季棠身上那件T恤陷入沉思,没过多久,她又见另外两名艺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T恤从更衣室出来。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徐熙月店铺上主推的那款吧。
徐熙月装模作样, 无辜道, “今天的剧情是海上厮杀,衣服都打湿了, 恰巧我多带了几件。”
……怪不得他比别人多带个行李箱呢, 来这儿免费打广告来了是吧。正片只会出现节目组提供的衣服, 但放送了不少花絮,花絮里这人均一件的T恤还不在学生群体里卖到爆。
他们那边没有营销预算的吗?省的钱到底去哪了?程念觉得他月消费不超过一千。
程念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有多少份工作?”
徐熙月思索了许久,程念了然,看来很多。
“没有具体数过, 但其实赚钱的只有成。人用品产业和mcn机构。”
那至少有四份了,还有时间休息吗?
“你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干嘛?”
“睡觉。”
“不工作也不睡觉的时间呢?”
“想你。”
“这些都不做的时候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 缓慢试探, “吃饭……吗?”
程念干脆问, “你休息日在干什么?”
“休息日……”他眨了眨眼。
程念震惊了, 他没有休息日。忽然觉得自己也完全可以身兼多职,经纪人外加家族集团继承人, 回去就准备准备接手公司, 争取早日把她爸踹下来。
不就是卷吗?她才不要输给徐熙月。
监控器里, 众人逃到了高尔夫球场,试图躲藏进去,然而被那里的安保人员严词拒绝。
“这里是非拍摄区,抱歉。”
“求求了大哥, 后面有人追杀我们!”
“真不行。”
“通融通融吧,要不你再问问你们老板?”
对方被磨得没了办法,去打了个电话,镜头之外恰巧有铃声响起,不过声音遥远无人在意。
最终,岛主似乎是同意了,一群人火速逃进了球场,摄制组也跟了进去。
程念坐在沙滩上看地图。海岛面积不大,却应有尽有,各种功能区规划的很完善,是个度假的不错之选。可惜是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听说导演组也是托熟人联系了好几个月才顺利进来。
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
【你以为徐熙月是什么好人吗,离他远点吧。】
程念放下地图,【怎么说?】
【还记得当年的事吗?我骂了他两句他让我搬了两车的货,让我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表现得很大度吧?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之后他在男生宿舍里,让我当着五个舍友的面下跪,直到他写完一张英语试卷。】
男人打字的手颤抖着,很久才拼成连贯的一段话:【他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心地善良心胸开阔!姓徐的就是个伪君子!】
至今,他仍能想到那个悲愤的下午,膝盖跪到疼痛,红彤彤的夕阳从窗户后头落下,徐熙月在那张英语四级卷子上写写画画,最后起身开了灯,蹲在他面前按下快门。
“别生气,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不报复回来的话,就会有人效仿你。”
他笑容浅浅,真挚认真的模样,让他直到今天依然记忆深刻。
五年前,他准备好了贷款等着徐熙月自投罗网,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彻底毁掉他了,可偏偏,他像是敏锐的老鼠一样突然止步,绝处逢生。
搞得他现在被彻底翻盘,欠了一大屁股债被赶出家门不说,出了监狱后只能在工地搬砖,名利人脉离他远去,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挑拨离间。
不过这样也行,只要能膈应到他,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行!他咬着牙笑出来。
两分钟后,程念回复:【有病就去治。】
“……”
男人抱着头,发出土拨鼠尖叫。
海边,程念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拉黑,删掉了短信记录,难以理解对方发这些给她的意义,让她听了觉得很爽吗?
徐熙月做的这些有什么问题?怎么?只许恶
人有镰刀,不许好人有尖刺?
神经。
何况,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只要在自己面前真诚乖顺就够了。
一天的拍摄结束,摇晃的椰林下走来一群人影。
晚上风有些凉,程念站在柏油小道路口,披了件西装外套,路灯下垂着眸,听见声音才抬眼。
季棠在岛上来回奔跑逃命,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两个助理跟在后头,也都是满脸疲惫,谁都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徐熙月走在最后,瘦高的个子挎着三个包,其中两个明显是别人的。在床上时他总是显得柔弱无力难以为继,程念常常觉得他像易碎美丽的玻璃制品。
此刻恍然意识到,再怎么爱穿女人衣服,再表现的怎么娇弱,身体毕竟是个185的薄肌帅哥。
可体力这么好,也没见他在床上有多耐x。
看见她,徐熙月挎着包跑过来,“在等季棠吗?”
程念摇头,“在等你,我等她干嘛?我是来度假的。”
听见对话的季棠低声哼了一声,但很有眼色的带着助理朝着回去的小船走去。
徐熙月有些害羞,淡淡的红晕漂在脸颊上,双手无处安放式的紧了紧背包带。他认出程念穿的西装外套是自己的,上面还有熟悉的香薰味道。
浪花一阵阵拍打在海岸,远处海天一色,一望无际的深蓝,几只小船飘在那里等待着众人。
程念顺着人群看过去,“夜里也挺漂亮。”
徐熙月问,“我吗?还是季棠?”
“我说小岛。”
自作多情了的徐熙月笑起来,心想也不能怪自己,是她总让自己产生错觉。她看起来心情很好,于是他也偷偷雀跃。
程念盯了他一会儿,说着转身,“你也很漂亮。”
夜色下非常非常的漂亮,像是被泉水冲洗过的宝石,温润柔和熠熠生辉。
“回去吧,等会儿就没船了。”
树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空气里散发着冷冽的清淡的香,就像当时在酒吧里她在他身上闻到的那样。不过可惜,那瓶香水早就被她砸碎在异国他乡。
她胡思乱想着,手腕忽然被徐熙月拉住,肩膀上的外套滑落下去。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他说。
“不回去睡路上吗?”
“我们可以问问岛主,也许她同意让我们住在别墅里呢?”
“我们不是明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徐熙月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几缕碎发夹杂在手心缝隙,桃花眼里流动着波光,“程念,我们今晚就住进那里好不好?”
程念掐了掐他脸颊的软肉,“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让你住就能……”
她忽然想起了这座岛的名字。
四级考试出成绩那天,他们喝了酒庆祝,程念觉得这么点分丢死人了,徐熙月不这么觉得,他很开心,可能是很有成就感,特意给她调了杯深海般泛着蓝的鸡尾酒。
一半的酒被程念咽下去,一半洒在了他身上,酒意升腾,徐熙月胡乱地抱着她亲吻,说他好喜欢好喜欢程念,从一见面就喜欢。说在酒吧那晚他故意撞上程念,他知道那里只有她会去救一个陌生人。
他迷离着视线,问,“会不会讨厌我呢?”
陷入爱情的人没有理智可言,那时程念只想亲死他。
投影仪里一遍遍播放着程念在游艇上拍给他的视频,海浪声低沉浪漫,他说他没看过海,程念说,“等以后我们去看。”
那时徐熙月昏昏沉沉,她以为他又断片了,原来记得。
“程念,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是附带一个我,你收下好不好。”他闭上眼睛,祈祷一样,“再做一次我的女朋友吧。你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从我们重逢到现在,你已经吻过我无数次,亲了那么多次,一定是因为喜欢吧。”
程念没有回应,海浪声中,只听见他低声喃喃,“我好想你,每天都想。我把所有的钱都攒起来了,我有好多钱,都给你,和我在一起吧,好吗?”
“……”
海边,一个身影走过来,“程,程念,船,要,要开了。”
程念抿了抿唇,扭头,眼神阴恻恻的,“你知道做助理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要有眼色。”
“那,那,可是,没,船了。”
“我住别墅,从我的岛上滚出去啊。”
小结巴委屈地哦了一声。
徐熙月闻言笑出声,她还是像只凶凶的金渐层。
程念的心情不太美好,回头冷漠道,“很好笑吗?我今天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
“抱,抱歉,手机没电了。”
“随身携带充电宝不是你们这些随行工作人员必须做到的吗?”
“是的,下次我会记得。”
“我看你是不记得我给你留的备注是什么了。”
“……我记得。”
海面的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徐熙月轻轻抱住她,声音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喜悦,“我很期待。”
就像是海,也会有不同的脾气,有时候波涛汹涌,有时候风平浪静。她温柔到让他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是被珍视着的。
她的吻落在身体每一处,炙热滚烫的感觉在皮肤上烧起。他拥抱着她,问,“程念,你也很爱我吧。”
程念顿了顿,“是又怎么样。”
陈屏的电话一遍遍打过来,无人接听,程念将头抵在他额上,手里戒指改成的乳。环穿透他的身体,冰凉刺痛,他哽咽着用双臂抱紧她。
“好疼啊,念念。”
喜欢程念的路坎坷遍地步步荆棘,他一度恍惚觉得自己永远走不到尽头,可又不愿转身,他向前走着,直到程念从那头跑着过来。
她拔掉荆棘,长驱直入。
说,“我也爱你。”
像止痛剂。
荒岛上的人一个个“死”去,被困在这里的“游客”至今没能找到真凶。
程念没有看过最终版的剧本,问化妆的季棠,“谁是凶手,黑衣人不是死光了吗?难道这岛上还有什么怪物?”
季棠摇摇头,“不知道呀,下一个死的会是我吗?好害怕,希望它能温柔点。”
给她化妆的是剧组妆造师,徐熙月今天临时请假。化完妆后,季棠穿着血腥绮丽的战袍哼着歌,手里折了根树枝摇晃着。
程念不爽,向她踢了颗小石子,“喂,对别人的岛爱护一点啊。”
季棠嘟起嘴,“小气鬼。”
故事的最后,恶人们终尝恶果,手刃仇敌的美人鱼扔掉冰锥喝下药水,她跳入大海,人类的双腿化作多彩绚烂的鱼尾,随着一阵水花,回归母亲的怀抱。
程念和徐熙月坐在别墅的天台,远远望着这一幕。
徐熙月紧张着他没去跟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奈何他自己才是下不了地的美人鱼,脚尖点地便浑身酸痛。
晨曦照耀着遍地紫色的花圃,爬山虎顺着墙壁爬上天台凉架。他披着她穿过的西装外套,套上她昨夜的半裙,显得不伦不类。尺码并不合适,但他固执地想穿。
“不难闻吗?”昨天她穿着和投资人在篝火外小酌了几杯。
徐熙月摇摇头,“是花的香气,还有海风和你的味道。”
他抱住自己,裙摆被收到一起,衬得他更像一条美人鱼。
洗过的被子晒在院子里,随着风摇摇晃晃,除了花香海风,还有蓬松棉花的味道。程念不知怎么想起了后山上他穿着纱裙望向自己的模样。
让人觉得恬淡、安宁、温暖。
“徐熙月。”
“嗯?”他回眸,脸上有块浅淡的牙印。
仗着出色的肺活量,程念非常喜
欢突然的吻他,看他眼里的不可思议,看他被吻到窒息喘不过气,看他宁愿痛苦也不肯松开的绝对纵容。
但是今天没有,今天她很好心地提醒,“深吸一口气。”
徐熙月笑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吻你了。”
语气温和,她弯着眼。
徐熙月愣了下,眼眶红起来。
太阳逐渐升起,体感气温超过了35度,阳光灿烂刺眼,清凉的海面送来几缕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夏天终于来了。
是穿小裙子也不会冷的季节。
第59章 养胃 完美的霍先生
霍先生很忙。
以至于相亲的三十分钟, 温瑜只和他有两分钟的对话。
第一句是,“你不是江青黎。”
第二句是,“如果她不想来,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必耽误彼此的时间。”
她怀疑对方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 更不要提她的名字和性格。所以直到签好婚前协议书,温瑜还是有种仿若梦里的不真实感。
霍先生真的很忙。
忙着工作应酬, 忙着婚礼相关。
忙到相亲过后的两个月, 没能和她这个准新娘说上一句话, 沟通全靠张妈和生活助理。
但霍先生很完美,清冷矜贵、英俊多金。合作期内每个月给她20万生活费,一年之后,她改名换姓远走高飞,就可以获得两亿财产。
温瑜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婚礼现场布置得如梦似幻, 她简直不能想象这用钱铺就的盛大场面属于自己。不过,如果能兑换成现金直接给她就更好了。
小闺蜜们的尖叫声一个赛一个高, 抱着她的腰直喊金主麻麻, 温瑜已经想好, 婚后如何带着她们四处旅游打卡吃喝玩乐。
再开个公司, 给她们缴好五险一金。
婚礼场面虽然宏大,嘉宾名流众多, 流程却很简略, 甚至跳过了宣誓和亲吻环节,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只是个随便选择可替代性很强的新娘。
双方差距过大的家世无人提及,他的父母已经退休在深山别墅里悠然自在,堂兄堂弟也没有参加婚礼, 事先想过的那些阻挠一个也没有出现。
很顺畅,也很怪异。
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霍先生并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至于为什么,可能只是年纪到了需要一位夫人,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两亿对她来说是巨额财富,可是没人会嫌弃钱多。霍先生是块金光灿灿的大金矿,她贪财又好色,如果能够成功上位做他真正的夫人,就更好了。
不爱自己没有关系,只要不是gay,温瑜有充足的把握让他日久生情。
她哼着小调,修剪着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明亮的日光洒在她柔软的发稍,显出一种温暖的金色。纤细如玉的手指从花叶里拨出一片枯黄的叶子,她提起剪刀剪掉,动作娴熟而轻柔。
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快递盒,这属于暴富后的报复性购物,由于数量庞大种类多样,至今仍未拆完。
盒子大小不一,包装各异,印着各式奢侈品的logo,就堆在客厅的正中央,霍先生每次路过都会紧紧蹙起眉,让温瑜提心吊胆,担心下一秒他就会让人把它们全部扔出去。
但好在,他对自己的夫人包容性很强,并没有那么做。
于是温瑜安心地继续让那些东西堆在那,家里似乎没有客人,客厅除了堆积快递并没有别的用处。
厨房里飘来一阵香气,温瑜放下水壶和剪刀,伸了个懒腰,天然形成的微笑唇微微翘起。
肚子咕噜噜开始叫。这几天下来她吃得都不是很好,一到饭点就饿,但是真到了餐桌又吃不了太多。
瑜市的饭菜不符合她的口味。
忙碌的霍先生并不在书房,温瑜握着门把手若有所思,今天不是周末吗?她本来想叫他一起去吃饭,趁机说上几句话好好拉近关系来着。
于妈在楼下喊她吃饭,温瑜应了一声下楼。浅米色的修身毛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子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弯出两片阴影。长发被随意地夹在脑后,露出几缕慵懒碎发。
从外貌上来说,霍先生选择自己非常正常,温瑜把他划归到“有品”的那类人。
走下楼时,于妈正将鲫鱼汤端上桌,目光扫过她半露的香肩和大腿,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她的打扮有些不赞同。
她也不太喜欢于妈。
因为她已经强调了好几次自己嗜辣如命,可做出的饭菜依旧平淡无味。霍先生喜欢这种寡淡的饭菜吗?
佣人的态度象征着她这个外来者的地位,于妈不愿听她的话,源于霍先生的冷淡。根在霍先生身上,所以温瑜没太在意于妈的行为。
意外的,餐桌另一边站着霍先生。从相亲开始就焊在他身上的西装不翼而飞,黑色衬衫外面围着浅棕色的围裙,袖子挽到手肘,宽大的围裙在他身上看起来有点迷你。
温瑜弯了下眼睛,“亲爱的,早啊。”
霍庭深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下,他放下盘子,辣椒炒过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辛辣中带着一**人的焦香,温瑜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桌上的饭菜上面。
好香。
霍庭深随手解开围裙,面容冷淡,“吃饭,不用等我。”
“你不吃吗?”
“还有一道解辣的甜汤。”
温瑜端起米饭偷偷抬起睫毛看他,虽然只是协议婚姻,霍先生还是对她很体贴。
这真是最完美的男人了。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辣椒,满足地放进嘴里,很幸福的样子。霍庭深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白嫩的手腕,那里的肌肤白到近乎透明,青紫脉络清晰可见。
厨房里有些响动,霍庭深不动声色地转了眸,进去将甜汤端出来,坐在餐桌另一边。
“霍先生也会做饭吗?”
霍庭深说话一贯刻薄,“照着教程做,不是智障应该都会。”
于是温瑜双手合十,对于妈道,“那麻烦阿姨学一下这道菜的做法吧,晚上我还想吃。”
于妈脸色古怪,但还是应了声好。霍庭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筷子停在碗边。
但今天晚上她注定吃不到辣椒炒肉了,霍庭深送来了礼服和首饰,邀她一起去参与一场商业晚宴。
黑色碎钻如蜿蜒的银河镶嵌在衣裙,像星辉洒在夜幕,紧绷的布料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线。温瑜的黑色卷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及腰的位置,在灯光下显得黑润,与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
她对自己的身材十分满意,信心满满地认为霍先生一定会迷上自己。
欣赏片刻后,她兴高采烈推开隔壁霍庭深的卧室门,对方也在换衣服,白色衬衣敞开着,隐隐透着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手指正落在柜门,似乎在挑选领带。
“霍先生!”
他面无表情地侧眸,目光随意地从她身上掠过,说,“出去。”
一点也没被惊艳到吗?
这可是大牌礼服,而且如此合身地穿在她身上。
不能理解,没品。
温瑜攥着门把手,手上的温度将金属暖热,她迟疑了片刻,毫无自觉地进门,“霍先生在选领带吗?我帮你吧。”
霍庭深的“不用”还没说出口,面前自满小猫一样的女人就因为高跟鞋踩到晚礼服,刺啦一声摔在他怀里。礼服下摆被扯下一大截,白嫩的大腿明晃晃地浮现在他眼底。
温瑜窝在他怀里,受了惊吓一样脸色发白,紧咬着下唇,眼泪汪汪的。他原本想推开的手只得又收拢回来,轻抚了几下她的背部,“没事了。”
温瑜懊悔地小声抱怨,试图用破碎的布料拢住自己的腿,“奢侈品的质量也那么差吗?”
霍庭深欲言又止,只觉得她在自己怀里蛄蛹乱蹭,莫名的甜香笼罩着他,馥郁浓厚让人难以呼吸。
露背礼服原本就没几块布料,他也一样衣冠
不整。温瑜后背柔润的肌肤贴在他胸腹,隔着散乱的发丝,仍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
温瑜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细软手指搭在他手腕,像在寻找一个安稳的支点,“霍先生,怎么办?是不是很贵,需要我赔吗?”
霍庭深沉默着。
她翻过身,手心差点落在不该碰的地方,被他及时地紧紧攥住,“不必在意,等会儿让人送新的过来。”
温瑜放下心来,她脱掉惹祸的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板,趴在柜门上向里张望。
这里一整排全是领带,按照不同颜色和材质分类悬挂,她的指尖落在领带上面,慢悠悠从每一条掠过,最后扯出一条纯黑的,“这条怎么样?”
尽管开了空调,但地板依然有些凉,温瑜垫着脚尖,征求着他的意见。霍庭深淡淡瞥了眼她泛红的脚趾,喉结微动。
“都行。”
理智上,他觉得温瑜是个很没有边界感的合作对象,但实际上,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温瑜有一些生理性的喜欢。
想舔,咬,拆吞入腹,品尝她身体的各个部位。
他好奇她身上香气的来源,偏偏她又没有自觉,像一只时时刻刻在豺狼面前走来走去的无知小羊,喋喋不休咩咩叫唤。
“我来帮霍先生系领带。”
她自告奋勇,然而一分钟之后,她还没有理清那个结到底应该怎么系,表情显得尴尬。
静默中,霍庭深抚上她的手,将它们从自己的领口处移开,扣上衬衫,“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哦……”她显得沮丧。
温瑜听话地合上门,在门外愣住,她扯过那么多男人的领带,竟然一次都没给人系过?她火速在搜索引擎里搜索了下领带的系法。
然后重新推门,“霍先生。”
霍庭深上衣已经穿戴整齐,眉头皱地很深,手紧紧扶住自己的裤子,深吸了一口气,闭眼道,“敲门。”
“什么?”
“记得敲门。”
“好的。”她合上门,轻轻敲了下,再度推门而入,从地上拎走自己的高跟鞋,“我的鞋……”
第60章 养胃 “你捡到了垃圾”
宴会的举办地址是瑜市一座地标性的别墅, 温瑜只在路上见过它富丽堂皇的外表,这是第一次跟随人进入内部。
新婚燕尔,路上不住有人向他们道贺,温瑜挽着霍庭深, 礼貌地朝对方表示感谢。身旁的男人并不多发一言, 最多微微点头。
他的身份和地位,允许他这样倨傲, 没人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们为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沾沾自喜。
可惜她的小姐妹们不在这里, 霍先生又太冷漠,再盛大奢华的宴会也显得有些无聊。
角落的沙发上,霍庭深倦怠地坐在那里,半个身体掩在黑暗中,眉骨在光影下深邃明显, 指间香烟的雾气遮挡住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旁边似乎是他的朋友, 温瑜不认识。
看表情, 他应该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温瑜收回视线, 从侍者手里选了杯度数不高的甜酒, 又取了一块小蛋糕,和阔太太们喝酒聊天。
舒缓的音乐逐渐响起, 旁边人三三两两起身, 在舞池中央起舞。一个年轻的男人朝着她走来, 明亮的眼睛含着羞涩,“有幸请您跳支舞吗?”
温瑜轻柔地笑了下,起身正欲拒绝,手腕忽然被灼热的温度覆盖住, 宽大的手掌将她猛然拉到怀里,霍庭深抚着她的侧脸,声音低沉冷淡,“我太太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其他人跳舞。”
怀里有股淡淡的烟味,温瑜抬头,只能看见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
有人慌慌张张地过来拉扯那青年,“霍总,别介意,这小子刚从军队回来,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霍庭深没接话,眸底深沉,让人辨不明情绪。反倒是温瑜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她背后,霍庭深盯着自己的拇指,那里沾了一些黏黏的奶油,他沉思片刻,才抽出湿巾擦干净,“看来还有人不认识霍太太,一起跳支舞?”
是问句,但不容拒绝。他伸出手,温瑜微愣,继而把手搭在他手心。
灯光柔和地洒在中央,温瑜一身优雅耀眼的暗绿色粼光人鱼裙,布料包裹地严实,却更显出不堪一握的细腰和曼妙身材。她一进场,不少人的视线便落在他们身上。
从外表看,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内心里,他们未必会这么想。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混合交杂在音乐声中,如同锁链和毒蛇,逐渐攀附住舞池中央俊美男人的脚踝。
“啧啧,貌美又可怜的女人,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再厉害有什么用,那方面不行就是不行,以后霍家怕是要绝后了。”
“人无完人,霍庭深的确优秀,可惜没办法带给自己的女人**。”
“还没治好啊嘻嘻,作孽太多!”
……
一曲未完,霍庭深的舞步戛然而止,手指无意识攥紧。
到底是谁在说话。
阴冷的视线扫过四周,美丽的女士们翩翩起舞,绅士的男人们嘴角温润弯起,宴会上光鲜亮丽的宾客觥筹交错。
没有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可那种灼热的隐秘的窥视感仿佛黏在后背。
是角落里的碎嘴妇人,还是刚刚被他打发的无知青年……
还是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真是一群该死又无能的废物。面向他时眼底盛满恭敬,背地里却像阴暗的蛆虫死死叮咬在腐烂的缺口。
他们嫉妒自己的一切,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在心理上寻求一丝可怜的平衡。
废物而已,不必介意……
他转身离去,撞散跳舞的人群。
洗手间,镜子里男人英俊的脸挂满了水珠,上挑的眼尾显得冷漠刻薄,含着惯常的居高临下的睥睨,额角青筋明显。
他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一切,却又连街边流浪的男人都不如。他被人高捧,又被人鄙夷。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又在得知真相后噤若寒蝉。
镜子猛然碎裂,道道裂痕将他的身影分割成扭曲错列的怪物,手背骨节处渗出嫣红的血珠,落在水池中散成粉红色。
一只烟夹在手指之间,他平静地倚靠在墙上,深吸一口吐出,静静看着烟气遮住镜片里的丑陋人形,心底起伏的情绪逐渐安宁。
结婚之后,他的情绪总是难以控制,这不是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应该做的,或许真的该听从秘书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温和担忧的声音传进来,“霍先生,您还好吗?”
往唇间送烟的动作顿了下,霍庭深按灭烟头,等烟雾散了些后开门,将左手藏在身后,平静地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酒喝太多,胃不舒服。”
温瑜的眉头拧地更紧,显得无比担忧。
他单纯的妻子一无所知。
还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好男人。
真是可怜。
“要不要先去喝点水休息下呢?”她关切地问。
“……嗯。”
霍庭深佯装踉跄,栽倒在她怀里,被半扶着出了宴会大厅。
宴会之后的第三天,于妈辞职了,家政公司发来了一些简历,霍庭深让她自己选,温瑜选了一个同乡的比较年轻的姐姐,方便沟通,而且对方很擅长她家乡的饭菜。
不过会不会不合霍先生胃口呢?
对方来上户的那天,下了小雨,她身后还跟了只怎么喊都不肯走的小奶狗,浑身黑漆漆的,看起来才刚会走路,一身小卷毛被淋地可怜。
保姆姐姐姓张,刚满四十岁,心地善
良,怕踩脏地板于是用塑料袋把它兜了起来,小家伙可怜唧唧的在里面叫唤,吸引了温瑜的注意力。
于是张姐问她要不要养只小狗,她觉得这只小狗是在给自己挑选主人呢,真是机灵的小家伙。
温瑜蹲在地上,隔着袋子和它玩。袋子口系地松散,小狗从里面挤出脑袋,扑楞着身子甩了她一身水,温瑜用手遮了一下,笑起来。
她是挺喜欢小猫小狗的,但不知道霍先生会不会讨厌宠物,应该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如果他也喜欢宠物,那两个人共养一只小狗算不算产生羁绊了呢?等一年之后,说不定霍先生不舍得小狗离开,让她母凭子贵再住一年呢。
“我要问问我先生。”她仰起头笑得很甜。
青砖黛瓦古香古色的庭院里,霍庭深捏着茶盏端坐在雕花木椅,茶烟袅袅,氤氲在他冷峻的眉眼间。堂兄霍启安坐在他旁边,像是汇报着什么侃侃而谈,霍庭深却没怎么接话,只是偶尔点头,神色淡漠疏离。
生意上的事谈完,霍启安才喝了口水,抬眼打量他的脸色,“听说前些天你在宴会上大发雷霆,把徐家那几位吓得不行,来这儿求了我爸好几天。”
“他们找你当说客?”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霍启安语气随意,“那小子刚从部队回来,不认识弟妹也正常。以弟妹的容貌气质,走到哪儿不是焦点?邀她跳舞不正说明你眼光好?”
“你就觉得,我这么小气,会为这种事情计较?”
“当然不是,我们庭深自小就大方,不爱生气,全家都知道。”
霍庭深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还没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和他无关。”
霍启安安下心来,又嘶了一声,“那我倒是好奇了,那天为什么突然离席?沈家老爷子想见你都没见着。”
“酒醉离席。”
“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
“没什么原因。”他抬眸,觉得堂兄过于八卦了。
霍启安笑眯眯地甩了甩袖子,“来吧,让本神医给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肝火过盛,需要降降火了。”
霍庭深没有接话,却将手中杯盏放到桌上,自觉地伸了手腕过去。他最近也察觉自己情绪频繁失控,怀疑身体或者心理出了问题,又对医生本能的排斥,没去医院。
如此听话倒把霍启安吓了一跳。
霍启安年轻时跟着老中医学了五六载,说多厉害不见得,但皮毛还是懂点的。
他按在霍庭深脉上,眉头蹙起,三四分钟都没说出点什么,霍庭深收回手,点评:“庸医。”
“我可不是庸医,我把出来了,但不敢说。”
“说。”
“……说了,你肯定要生气。”
霍庭深面色不虞,目光吃人一般。
吓得霍启安立刻站起身,思考一会儿给出结果:“欲求不满。只能看吃不了,放谁身上都着急上火。”
他意味深长道,“庭深,该泄泄火了。”
院里的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茶香,霍庭深怔了片刻,眼睛一抬,杀气四起。
一眨眼功夫,霍启安连跑带跳,已经消失不见了。
性功能障碍这件事,敢放到明面上说的只有霍启安一个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平日亲近些。找人协议结婚,等妻子“怀孕”后将其送到国外备孕,再等“孩子“四五岁后送回霍家,平息那些流言蜚语的主意,也是霍启安想的。
这些年霍启安虽然弃医从商,平日却喜欢看些医书,大概率不是瞎说。他可能真的欲求不满。
脾气暴躁、频繁发怒的表现,的确是从结婚后才出现。
窗外细雨飘落在手腕,他静静垂眸,想起温瑜细腻肌肤滑过自己腕骨的温凉触感,诡异的、躁动的陌生情绪再度在胸腹中升起。
他伸手抹去雨丝,起身,喝掉那碗凉茶。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声,温瑜给他发了一朵小粉花,紧接着问,“可以养只小狗吗?超级可爱的。”
霍庭深对宠物无感,无所谓她养不养,正要放下手机,她又发来了湿哒哒小狗的照片。小黑狗前爪乖乖地搭在她手里,眼睛像两颗黑豆,无辜地看着镜头。湿成一绺一绺的乌黑卷毛贴着温瑜的锁骨,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莹润。
霍庭深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无意识地轻轻叹气。照片是俯视角度,他甚至可以看见一点不该看的。
温瑜的眼睛比小狗还要可怜兮兮,祈求地看着他。
“拜托拜托。”
霍庭深按下三个字:“随便你。”
紧接着收到五个字“谢谢霍先生。”
附近街道有个宠物医院,温瑜带着小狗洗澡看病打疫苗。万幸的是,它除了吃的多拉的多以外,没什么毛病。
小狗听话又黏人,跟在她身后头,尾巴摇地像螺旋桨。温瑜暂时没给它起名字,她准备让霍先生来起,加深下他们的感情,以防哪天小狗惹他生气被丢出去。
她抱着洗完后香香软软的蓬松小狗收拾衣服,一个深蓝色信封从前几日参加宴会的手袋里掉出来,火漆印上夹着朵紫蓝色的小花。温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过这种东西,打开之后,里面只装着一张卡片:
『你捡到了垃圾』
是打印出的字体,除此之外,上面再没有一丝信息。温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懂什么意思。
这些天她没捡过什么,难道是指——
她怀里的小狗吗?
温瑜轻轻捂住小狗眼睛,“宝宝别看,不是说你。你才不是垃圾,你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她亲了亲小狗,把这无意义的信封连同着卡片一起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