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联系
“什么亲生父母?先生怕是认错人了哟。”
宁简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哼着歌,自顾自往自己的小公寓走。
“‘签了协议以后就随便你了,和我们没关系了’~”
听到这句话,陈芸心下咯噔,她压根想不到,宁简会那么直截了当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就像当时让他签那纸协议一样。
爽快,更是半寸不让。
陈芸看着眼前几乎和路简源比肩,容貌尤为相像的青年,脑中却闪过他过去的模样。
十五岁时穿着不知从哪个地下服装店淘来的盗版卫衣,脚上帆布鞋洗得发白;少年全身灰扑扑,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和如今二十五六的宁简融合……
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影子。
“什么协议?”路简源皱了皱眉头。
宁简佯装吃惊:“嗯?先生不知道?”
“那纸协议,当然是解除您儿子和您们——一家人的关系了。”
路简源怔愣一下,愠怒地望向自己的妻子:“胡闹!”
陈芸满腹怨气,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发作,只得嘀咕一声:“不都是你说什么儿子不认父,干脆断了血缘……”
路简源:“我那是——”
宁简:“那是什么?”
“……”
路简源哽了一下,没再继续开口。
“马上就到清禾生日了,你们生日前后只差一天,那就同一天过,到时候……”
路简源顿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他沉声道:“把宁简认回路家,公开宣布。”
放在以前,如此不容置喙的语气,宁简是没有资格反驳的。
但现在,他连装都懒得装。
“什么?!那清禾呢?”
把养子当亲儿子宝贝了二十多年,陈芸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路清禾的名声。
瞒了这么多年,突然沉冤昭雪似地,让宁简回归路家?!
这算什么事!
宁简没心思也没精力听他们两夫妻内讧,小一月的录制已经够让他沉沉地睡一觉了。
“不好意思了,路家主,我这个人没什么远大的抱负,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更对继任,或者说……争你们路家的家产没兴趣,既然我已经签了协议,也拿到了属于我的那部分……”
宁简说着,钥匙入孔,转动。
“那你们路家人的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快走,不送哈。”
嘭。
重重的防盗门打开,复而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底楼的防盗门隔绝一切声音,屋里,宁简放下行李箱,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
屋外,吃了闭门羹的路家两夫妻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道绿皮铁门……
仿佛不是切断了他们与宁简之间的联系,而是隔绝了他们路家与海外正在开发的项目。
宁简,就是那道门槛。
巷口。
路清禾始终安静地坐在车里,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包括那句——让宁简回到路家
纵然有千万分不满,路清禾仍保持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他在路家生活了大半辈子,眼下正是路家遭遇危机的时候,他再不懂,也明白路简源想在这个节骨眼大办宴席,千方百计要昭告天下,是何用意。
他们想通过宁简,见到应知予。
如果能拉到投资,那便再好不过,即使不能,也能借着这名头,开拓其他人脉。
左右都不吃亏。
等路家两夫妻回到车里,陈芸看着他乖顺的宝贝儿子,心里泛起怜爱。
“清禾……”
“妈,我都知道的,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宁简他……本身就是爸妈的孩子,认回来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不愿?”路简源冷哼一声,“做我路简源的儿子,还委屈他了不成!”
路清禾懂事地宽慰着两人,可三人面上犹如普通温馨一家,心底却一潭死水。
而此时,独自在小出租屋里的宁简倒是欢快自在。
他睡了极好的一个午觉。
只是美梦太容易沉醉,宁简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想已是晚上六点。
初冬的天色暗得极快,窗外黄昏降下帷幕,黑夜蔓延。
他这间小出租屋很小,约莫四十平,一室一厅一卫,月租五百,采光也还不错,所以在这个地段算是实惠,最具性价比的。
宁简踩着咯吱咯吱的拖鞋走到客厅,才想起来行李箱还扔在门口。
他十八岁开始独立生活,路简源看似在生活上对他没有限制,实际上连最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给过,也许是给了,但钱的事情,从未经过他手,多半是路夫人半路拦截了,然后兜兜转转又进了路清禾口袋。
原本租房,是为了高考便利,当时路清禾念的是私立高中,而还未得到公开的宁简则读普通高中,路夫人体恤儿子学业辛苦,便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子,得空便陪孩子上下学。
得不到任何支持的宁简,独自在黄岗巷一住就是七八年。
思绪迁回,宁简环视房间一圈。
家具还是原来房东的,他没添置什么新物件,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门边上,凭空出现一张的红色邀请函。
宁简目光聚焦,想来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至于是谁……
除了路家两夫妻,估计没人会那么奢侈,在请柬上用名贵香水。
“咕噜噜。”
视线从地上那张红里透黑的邀请函上挪开,宁简摸了摸自己空空瘪瘪的肚皮,猛地想起来……
他的红油抄手!
巷子外就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铺子,宁简预约的红油抄手早就凉了,不过他也没那么多要求,毕竟是自己迟到的,回家热热就行。
拿上打包的抄手回家,那封邀请函仍在门口,明晃晃。
被一张纸拦了去路,宁简挑了挑眉梢,垂眸静静看了半晌,最后弯下腰拾起来。
果然,请柬上的邀请的人是应知予。
除了请柬,背面还有一张字条,是给宁简的。
他看完,茅塞顿开,总算明白今天他们路家人突然上门找麻烦是要做什么了。
原来打的是那位应总的主意。
路夫人啊路夫人……
宁简敲着手机屏幕思索许久,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翻找出联系人,细想斟酌,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
[宁拨打的电话已关机]:1
…
夜晚,华灯初上。
中心大厦高层,会议室仍亮着灯。
“今年我们预设的目标,是打算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
可容纳二十人的会议室乌泱泱坐满了人,室内打着空调,却依旧令在场的人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此刻,正在汇报的打工人,几乎是讲完一个部分,就瞄一眼主座上这位。
听说阴晴不定,是个难搞的主。
最近还跑去参加什么恋综,难不成真如传闻那般是追着人去的?
还是说他们的业务即将拓展,要进军娱乐圈?
底下人心思各异。
“嗡——”
恰逢此时,倒扣于桌面的手机倏地发出一声震动,正在汇报的员工声音一顿,周遭都安静了下来,望向主座上的中心人物。
中心人物从会议刚开始便心不在焉,这会儿眸光转动,似是聚焦。
应知予微颔首,示意他们继续,然后自己淡定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手机。
“……”行吧,老板如何和他们下面拿微薄日薪的打工牛马无关。
会议室又重新响起汇报讨论声。
这也是应知予能坦坦荡荡拿起手机看消息的底气,资本家,谁敢多说一句?
然而这位资本家视线接触到通知信息的那一刹,微暗的眼底划过一丝璀璨。
[宁拨打的电话已关机]:1
他转动办公椅,稍稍侧了侧身,回复。
[AAA电器专业维修]:怎么了?
[宁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看看有没有被拉黑
[AAA电器专业维修]:怎么会。
那边,宁简正想着怎么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他倒是以为商人都这样呢,有利益纠葛便亲亲和和,没好处便一脚踹开。
然而下一秒,就见手机屏幕被一只小黑团子刷屏了。
应知予连续轰炸般地甩了一连串照片过来。
[AAA电器专业维修]:[图片]x10
[AAA电器专业维修]:小玄近照。
宁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宁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泥嚎,这是我的小猫,请把他还给我,你还年轻,自己再去偷一只,可以吗?
应知予几乎轻笑出声。
[AAA电器专业维修]:是你的。
[AAA电器专业维修]:宁老师,要来看看你的猫吗?
……
一小时的会议,他们应总有半小时的时间都在摸鱼,更准确来说,是在摸鱼回消息。
回复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可胆战心惊的只有他们打工人!
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早起上班!
上辈子砂仁放火,这辈子应总手底干活!
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能近距离磕到cp。
想起应知予看到消息后一下柔和的面部线条,那位汇报的打工人灵光一现,掏出手机用这辈子最快的手速噼里啪啦敲键盘……
天杀的,他要把应总的八卦传播整个写字楼!!
杀杀杀!!!
不过十分钟,从应知予出会议室大门,到回办公室,无人不知其战绩,无人不晓其作风。
当然,无人感言。
路过几人身边,应知予对助理说:“明天下午的会议改成线上。”
助理:“好的,应总。”
等应知予走后,在办公室门口假装忙碌的两位助理飞快对视一眼。
“我是嗑学家,嗑了嗑了嗑了!”
“徐秃子的恋综诚不欺我!”
“老规矩,猜谁上谁下!!”-
因为这十多张猫女鹅的生活照,宁简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
第二天下午,宁简带着大包小包的上门礼,踏上探望小玄的旅途。
应知予给他的定位也在京市,甚至和他在同一个区,从黄岗巷出发,计程车只需二十分钟。
许是怕宁简这个夜猫子晚上熬鹰,特意约的午后。
出发前,宁简做了心里准备,但看见得天独厚的江景房,他还是……
认为自己少带了两个包!
不,下次应该拿俩蛇皮袋,那玩意大,能装!
抵达小区后,计程车进不去,宁简只得下车步行。但绕了几个大圈都没找到他家门牌。
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宁简干脆利落地给人拨去一个电话。
“我说……你家这个小区是迷宫吗?敢不敢少设计几个岔路口,外来车辆还不让进,我腿都走断了!”
明明只是相隔一天没有见到面,却恍若一周。
连带着宁简听他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我已经到38号楼了,你跟我说接下去怎么走就行。”
“嗯……先往左走一百米,再往右走一百米,然后再往左。”
两人没挂断电话,又将近百米,宁简微微喘着气,“然后呢?”
“然后……我想一下。”
沉默半晌。
宁简突地意识到:“……你该不会也不知道怎么走吧?”
他大概是忘了,资本家怎么会自己走路进小区。
当然是有司机的啊喂!
电话对面的人温和笑着,顺从地说:“我也是刚住进来,不熟。”
“别急,宁老师,我这就出来接应你。”
“……”
说巧也是巧,话音刚落,宁简转头便看到了他。
男人穿着一身家居服,一手插裤兜,慵懒地倚在家门口,喊他:“宁老师,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除夕还在码字……oh是作者窝啊!但是奶奶家wifi太差了,写一会儿就断网……加更失败,等过了年的!
评论区给大家发red包!除夕快乐哦!
第52章 请柬
撸猫行动很顺利。
宁简本以为应知予家大业大,怎么说都会配备一个管家,或者是戴高帽的厨师忙忙碌碌,院里园丁勤勤恳恳……
谁能想到整个家空空荡荡,看得见的活人,只有应知予一个。
不过客厅确实大,房间确实多,但还是比不上他那小破出租屋。
大别野,wifi不能全覆盖啊!
“那厨房呢?有几个?”宁简边换上进屋用的拖鞋,边问。
应知予回答:“一个。”
谁料,宁简吃惊:“一个够你嚯嚯的?”
尾调尤其上扬,万般彰显他的震撼之色。
应知予:“……”
是吧,人家炸舞台,他炸厨房。
应知予转移话题,不愿再提陈年旧事,“上楼吧,小玄在楼上等你。”
两人老友见面,却没有丝毫叙旧,即使只有一天分别。
宁简边打量着这栋装饰华美,却冷冰冰的房子,愈发觉得和他从路家人手里‘抢’回来的那栋别墅一样。
物是人非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冰冷的回忆。
应知予并没有限制小玄的活动空间,等上了三楼,宁简才发现,这一整层都是为小玄量身定做的——
落地超采大玻璃,上墙猫爬架从左至右连接,猫猫可以畅通无阻地在空中行进;此外还有猫咪乐园,猫咪观景台,猫咪攀爬架……
“这纸箱是……?”
宁简指着一旁明显被啃烂的纸皮箱子。
“他的窝。”
“?”
“那些,他全都不喜欢,”应知予声音里似有老父亲的沧桑,“只喜欢这个当时捡到他的时候用的纸箱。”
说完,转而看向宁简,话中有话:“性子不知道像谁。”
“……”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他怀疑对方不是在说猫,而是在内涵他。
宁简拿逗猫棒和它玩,小玄却没有因为它是人类亲爹而给面子,反倒又给了应知予表现的机会。
“得用这个。”
宁简看着他从角落里抽出的一根破布条子,上面挂着一个小铃铛,在地上拖动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宁简又是一个:?
“你是和我一起去录的节目吧?怎么小玄的一举一动你摸得那么清楚?”宁简满脸真诚发问。
如果不是见到了活生生的应咂,他都怀疑电视报道和眼前这个收废品,废物利用的居家男人是两个人。
应知予并不邀功,反而轻描淡写道:“不难观察。”
“……要不你当他爹吧。”
应知予扬眉,“那你呢?”
宁简手上动作一顿,指了指自己:“我?”
“它总不能有两个爹吧。”
应知予沉吟,似乎真在考量他这句随口提的建议,转而又谜语人一般淡声:“或许呢,你问问它同不同意。”
宁简盘腿坐在地毯上,作势要找小玄问一问,忽而感觉自己腿上微微有些痒,一低头,小玄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正在舔他身上的长毛毛衣。
像是把他当同类了。
“……”它能开口说话的话,估计想当咱俩的爹。宁简想。
猫界顶级帝位!
十分钟陪玩,新手父亲宁简原地罚站,和猫女鹅相处,里面的学问看来还多着呢。
但那又怎样,小玄根本拒绝不了人类的摸摸!
逗猫棒一扔,宁简化身石矶娘娘。
桀桀桀……
小玄:?
…
应知予下午还有一个线上会议,于是宁简就在这栋‘猫别墅’里自由活动。
他像个新手父母,陪玩又哄睡后,宁简打算下楼去找瓶水喝,谁知道小玄自己越狱跑出来了!
看到小黑煤球扒拉着自己的裤腿,宁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又!跑!出来!
书房里。
怕他应付不过来活蹦乱跳的猫女鹅,应知予并没有关上门,翕张着一条细窄的门缝,一大一小的影子持续闪动,勾着屋里人的心绪。
门外,小猫正和人类正在玩追逐战。
宁简眼疾手快地逮住小猫后脖颈,把它提溜起来,“警告你啊,不准再乱跑了,乱肯乱咬神仙都救不了你!”
小玄无辜:“喵~”
正对峙着呢,宁简转头就看见应知予单手抱着电脑从书房里走出来。
两人一猫六目相触,应知予忍不住勾起唇角。
“笑什么,看你女鹅干的好事!”
宁简指了指自己裤腿上的破洞,面无表情。
应‘老父亲’铁面无私:“一会儿就把它指甲剪了。”
宁简又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问:“你不是开会吗?这么快结束了?”
他一脸‘公司该不会是要倒闭了吧’的惊愕表情。
“开着呢。”应知予点了下耳机,随后对着屏幕里的一群人道,“继续吧。”
宁简唏嘘:“……”
在家都得办公,这才是真正的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
尊重,祝福。
“牛马公司牛马多,牛牛马马坐一桌~”
宁简小声哼着自创的歌,抱着猫女鹅优哉游哉地溜了。
另一边,周日的写字楼里。
和昨天如出一辙的会议室坐满了‘牛牛马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在眼皮上贴大眼睛,实际在桌底下疯狂敲手机。
卧槽都住家里了?!
连女儿都有了?!
N脸震惊,摸鱼群聊消息瞬间99+……
别墅里。
两人前后脚下了楼梯,连同小玄一起,宁简抱着小玄坐到沙发,应知予则在身后的餐桌上就地办公。
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宁简甚至能听见应知予讲话的内容。
听得见,但听不懂。
退朝罢。
应知予的声音不像平日里轻快温和,有些低沉严苛,但对于宁简来说就像高数课一般,催眠。
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除了他偶尔会发表几句看点,无人开口说话。
继半小时后,会议收尾。
应知予合上笔记本,看向沙发上的宁简,半小时前就是仰头望天的姿势……
“宁……”
话音一滞,应知予顿住脚步,放轻动作。
人,靠着沙发枕睡着了。
猫,把人的腿弯当枕头,也睡着了。
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
应知予并没有出声打扰,他轻手轻脚将边上的毯子盖到青年身上,顺手捞起睡得正香的小猫,让它回自己窝里去。
宁简也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多觉能睡,也许真是录节目累到了,室内打着暖气,他睡得极沉。
复醒来,刚好下午五点。
宁简转头,应知予仍在餐桌前办公,半分未曾挪动过似地。
“小玄呢?你把他拎回去了?”
腿边没了小东西持续从喉间发出的摩托车声,宁简感觉怪不自在的。
“嗯。”
应知予看他一眼,应了声,随后又指着桌上的手机道:“你睡午觉的时候手机响了很多次,可能是有急事。”
宁简边打哈欠边走过去,拾起桌上的手机,不止是电话,似乎还有很多消息。
“那你怎么不喊我?”
应知予不语,只一味露出官方的微笑。
宁简:“……”
……懂了,睡着了和死了没分别。
没用,叫不醒的。
宁简解锁手机,电话是他的经纪人打来的,而短信,不用猜都知道,来自路家人。
“对了,我这儿有一份请柬……”
应知予顺势抬头,入目便是一抹深红。
“先说好,去不去随你高兴,你要是去的话,我就负责……看热闹。”
一张请柬滑到应知予手边,烫金花纹带幽香,宁简却一脸嫌弃。
他掀起眼眸,精准看穿宁简心底,“宁老师不想去?”
宁简一脸坦然:“我又不是路家人,我去做什么。”
其实他还想说,他要是真到场了,那才会掀起风浪,说认回,可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期望他回去。
就像一颗深埋多年的定时炸弹,挖,不挖,都有风险。
半晌,应知予放下那张宴会邀请函。
“好。”?
哈?就好?
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他还想看路家怎么当中吃瘪呢!
“没别的了?”宁简快速且浅淡地拧了下眉,“你不问点什么?比如请柬为什么在我这?再比如……”
他和路家为什么能扯上关系。
听着他的话,应知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宁简霎时心领神会。
“得,应家这赛道都让你闯进去了,更遑论小小的路家。”
宁简:“但劝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全是污泥,没有一丝干净。”
他自己进去滚了一圈,抽筋剥皮才死里逃生。
左右应该是用不到这张请柬了,宁简俯身过去,正准备捏着鼻子抽走,下一秒,修长的手指骨节压住请柬。
“宁老师若是想看热闹,那我便陪着一块看这个热闹。”
宁简抬眸。
应知予眸底似有繁星:“宁简,给我这个机会吗?”-
恋综的休息期为七天,刚好从这周六到下周六。
探望小玄结束,宁简拎着大包小包从应知予家离开,没有再厚脸皮地留下吃饭。
主要是没有厨师在,他实在信不过应知予的厨艺。
回程的路上,他顺路绕了一趟公司,这次经纪人钱松电联过来语气里满是对宁简的佩服。
“佩服,五体投地地佩服,早说上个恋综炒炒cp就能火,我还费劲扒拉地到处拉资源做什么?”
经过这十多天,钱松属实是敬佩宁简走的这一步棋。
热搜不要钱地上,资源不要命地砸下来……
砸得钱松脑瓜子都发懵!
他家子涵总算是有出人头地了一天了啊!
“冷静点,钱还没打齐呢就呲个大牙乐。”宁简摁住他飘飘然的灵魂。
钱松两袖清风一挥,“早晚的事。不过……”
“你们节目真没有剧本?你和那位应总,现在属于什么关系啊?”
宁简倏地又想起那张总是带着笑意,走哪都是惹眼的脸。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那他……
走的是家丑外扬赛道?
陪他看热闹,这热闹的代价可大着呢。
宁简:“算是……共同抚养一个孩子的关系叭。”^-^
钱松:“?”什么玩意?!
宁简:“说来话长,我在他那边寄养了一只猫。”
钱松一脸懵逼:“然后呢?”
宁简给自己制作了一杯卡布奇诺,抿了一口,他:“烫烫烫……”
他大着舌头说:“桑节目的死候捡到的,妹条件也妹时间养,索伊就只能委屈孩子寄人篱下了。”
“……你是认为他有时间养?”
宁简咽下咖啡:“养得不错呢。”
这可不是瞎说。
今日亲眼所见,十分有十二分震撼罢了。
“……”
钱松没好意思挖苦他,你一个刚火起来的三线小明星能有资本家忙?
“照这样,你最后要和他牵手?”
闻言,宁简低头唆咖啡的嘴一顿,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漫不经心道:“公司禁止艺人恋爱的话……”
“那我就退出公司?”
“?”
“玩笑话,都说钱大经纪人总被女人骗,今天确诊了。”宁简唇角似翘非翘,倚靠在咖啡台旁。
“不然以后谈恋爱前和对方签个合同吧?”
“……”
这张嘴啊……真该死啊……
窗外夜黑逐渐蔓延。
“不过,以前确实没想过去……恋综。”宁简神色悠长,“倒是新鲜。”
只是新鲜?未必吧。钱大经纪人看得透透的,同时也担忧。
应知予这样身份的人,可和其他花天酒地,脑子里没什么正事儿的豪门小少爷不同,他能受邀来参加恋综拍摄,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钱松浅薄提醒了一句:“玩归玩闹归闹,别到时候把自己绕进去了。”
…
另一边,路清禾也正在和他的经纪人红姐交涉。
前两天访谈的直播事故,让他直接掉粉千万个,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无人问津,无戏可接的时候。
经过那天,经纪人更加谨慎处理‘星河’送来的礼物。
好在本身热度不高,砸钱压下热搜后,江汀的粉丝便能再泛起什么水花。
江汀……
路清禾想起这个名字便泛恶心,当初毁容到那种地步,他竟然还能复出?
甚至国外跑一趟,一张脸整得比原先更加高级?!
路清禾不想承认,对方如今的确不是印象中,浑身带着穷酸味的乡下小子。
当初,他们戏剧学院正逢国际交流会,将派学生前往欧洲进行汇演,他和江汀作为同级生,江汀成功入选,而他只是备选。仅仅一字之差,他成了江汀的陪练。
也就是那一场需要托举的戏,江汀从高处跌落下来,不仅仅是腿骨折,脸上也划开了一道口子。
从额角至颧骨,血淋淋一条疤。
于是备选成了正选,日思夜想的演出,临门一脚便可以拿到奖杯,路清禾却退缩了,作为备选,他压根没有认真练习。
出演沦为笑柄?那他宁可不要金奖!
陈年旧事被翻出,路清禾看着那封信冷笑一声。
那是江汀自己踩空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帮粉丝眼睛瞎了吧?!
思绪起伏正汹涌,桌上的手机忽而‘叮’了两声,路清禾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是他的养母为他定制了一身合适的西服,这是每年生日会的规矩。
当然,这次如果没有宁简的搅局,会更好。
这两天他回路家,路简源说了不止一遍,要让宁简认祖归宗的事情,似乎很是看重这次的生日宴。
而看起来是生日宴,实际上更是一场上流人士的交际。
从前他便厌恶这种场合,到处都是阿谀奉承,那些个土包子富二代脑中如杂草,胸无大志,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通过他达到攀附路家的目的……
至于宁简,他认不认路家,认不认亲生父母,那是他的事。
路清禾巴不得他永远那么倔,那便不会生出那么多事端来,他也可以一直占有‘路清禾’的名字。
不必每每午夜梦回,提心吊胆……
又一声‘叮’,手机再次进来一条信息。
是一条留言。
路清禾再次迁回神思,然而看到这条新留言,内心慌张一瞬。
带着极重口音的中年妇女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
“是我啊,你母亲啊,你连你亲生母亲都不认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哇,更新来了!
第53章 两清
假期又第三天,宁简睡饱吃饱生活美滋滋却也没忘本。
他忆苦思甜,出去干活了。
经纪人是个好人,怕宁简放假太久失了生活,给他接了不少商务。
这下钱是够花了,名声也是尽毁了。
毕竟能到他手里的能是什么正经广告,是正经的,从他嘴里吐出来也尽显鲨雕。
此刻,化妆间后台。
宁简正在做妆造,这次的拍摄内容和新年有关,类似‘脑白金’宣传广告词,但不同的是,新来的剪辑师听说是个零零后,刚踏入社会不久,做事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传统的广告拍摄方式,宁简观感平平。
但一听是蛋蛋后统治天下,那期待感便拉满了!
不过……
“为什么要在脸上贴那么多绿点?”宁简顶着一张‘麻子脸’问。
一旁的助理小小忍俊不禁:“这……可能是方便抠图?”
这彻底激发了宁简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广告,如此大费周章,封神大片都没用到这么多绿幕吧!
一行半小时后,拍摄结束。
组里人只给看了原片,至于到底要制作成什么样,藏的可深,一点儿没透露。
宁简刚坐回小板扎,一群工作人员便屁颠屁颠地跑来,把他包围一圈,密不透风。
“宁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影帝是不是出轨了啊?你快唆快唆啊!”
“里面到底有几对是真的啊,莎姐和曾姐还会回来录节目吗?”
“我不管,宁罪有应得才是坠碉的!!其他都杀杀杀杀……”
“宁宝!麻麻爱你!!”
宁简:……
宁简不仅上网,他还5g冲浪,知道这是网友给他和应知予起的cp名。
不得不说,应景。
但,好狂热的粉丝,好纷杂的声音。
“宁宝最后会选择跟谁告白啊?”
自那次‘上门探望’后,他和应知予又是三天没联系。
突然之间忙忙碌碌的。
宁简望向那位戴着粉帽子的女生,正想开口。
“啊啊啊啊算了还是让我有点期待感吧!”
“……”
宁简翕张的嘴顿了顿又闭上。
他现场签了数十张签名后,从摄影棚离开,钱松在车上玩手机等他,头也不抬道:
“晚上一块去吃饭?放心,这次没有什么中年老秃子,你也别泼人红酒。”
宁简却看了眼时间,干脆利落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钱松放下手机,“你刚回来有什么事?”
宁简只吐露两个字:“家事。”
他说得模棱两可,钱松更加疑惑了,家事?他一个孤儿能有什么……
思绪忽然中断,钱松猛地想起这家伙……可是有个大别野的!地段甚至不输京市房产排名前几的那些。
钱松陷入沉思。
祖传,名不虚传!
宁简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先给他打了一针预防针:“今晚,估计会有大热搜。”
…
与此同时,路家。
路清禾和路夫人母子俩,正在准备今晚出席晚宴的着装。
路清禾一身黑色不规则式的西服,左侧翻领一抹纯白。
看着已然成人的儿子,路夫人心里感慨万千,不知有多骄傲,她从首饰柜里拿出一枚翡翠胸针,别到路清禾胸前。
翠绿纹路与暗金袖扣相得映彰,更显人物矜贵。
生日会本该是喜庆热闹的日子,但路清禾眉宇间却满是烦闷。
他频繁地查看着手机,生怕错过一个电话或是一条短信,满脑子都是昨日那段留言……
亲生母亲?
他一个三岁就被遗弃、在福利院生活的孤童哪来什么亲生母亲?
路夫人见儿子满面愁容,还以为他是怕宁简回来,和他争夺一切。
路夫人上前,安抚道:“不用担心,今天只是走个过场,就是我们清禾平白无故受委屈了,等路家的海外项目正式走上进程,妈再给你补……”
路清禾干脆将手机关机,转回身扑入来自母亲温暖的怀抱。
夜晚如约降临,宾客纷沓而至。
路清禾下楼的时候,宴会的东道主路简源已经在楼下端着酒杯迎客了。
面子倒是做得足。
“清禾,过来。”
路简源招呼:“这就是我家小儿子,从小就在外抛头露面的,大学一毕业家里铺好的路不走,偏偏要自己闯出个名头来。”
不知是哪家的家主带着女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入场了,听见这声‘小儿子’,周遭宾客们皆是一顿,互相给对方使眼色。
这段时间外面早有传言,有关玄学。
说路家主在外实际还有一个养子,是幼时路清禾被污秽之物缠绕,为迷惑鬼差,作出的换子行为。
众人说得玄之又玄,但豪门之事千万,无奇不有。
今天这么一看,确有其事!
前院内有媒体,更有星河的粉丝,作为代表被邀出席。
宾客们也不好多说,不知是谁玩笑话地说了一句:“清禾现在也是个大明星了,财经节目和电影不都是上电视嘛!”
空气仿佛又重新开始流动。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电影屏幕还大呢!”
“将来肯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推杯换盏一阵,路清禾借口准备祝辞,正打算离开,眼睛却瞥见了老熟人。
自助小餐桌前,宁简正一口一个小蛋糕,吃得正欢。
所有人都是西装革履,盛装出席,唯有宁简,一身加绒保暖的卫衣卫裤,头发还微湿着,脚上袜子都是两种颜色,像是刚从家里洗过澡就跑出来了……
即使再不重视,也不会穿着睡衣就来参加宴会,不体面。
然而让他更大开眼界的还在后头——
只见宁简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饭盒,把尝过好吃的蛋糕全部打包!
……?
还……连吃带拿?!
路清禾冷哼一声,走过去。
“宁简,你果然还是放不下。”你所拥有的一切。
宁简手里举着小蛋糕,他茫然,“放不下啊,根本放不下。”
左侧,服务生推着果盘推车路过,宁简朝服务生招招手:“有打包盒吗?给我拿两个。”
路清禾:?
“你该不会真的天真的认为……路家真的会把你认回来吧?”
路清禾看到他一副‘天又不塌’的良好心态,心里的戒备都放下了一大半,说真的,他有那么一瞬间都有些可怜宁简了。
不同的出生,可近乎悲惨的童年经历,拼尽全力,却仍然得不到想要的人生。
宁简并不知道对方突然投射过来的怜悯,是联想到了什么。
“路家主也是这么想的吗?说不定他人到中年,想要膝下多子多福?”他意味深远地说。
而恰逢此时,台上的话筒忽而发出沉闷的声音,是有人在试音。
宾客们被吸引去了视线,在同一时刻放下了手里的香槟,望向正在往台上走去的路家主路简源本人。
“谁知道呢。”
宁简耸肩,随后仰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继续去寻其他美食。
正值晚间六点,宴会正式开始。
路家主首先在台上致辞,先是祝贺他的宝贝儿子又长大一岁,再是庆贺他们一家人又是和睦的一年,接着便是冠冕堂皇的介绍起公司前景,项目发展。
商场如战场,老油条们都心知肚明。
然而今天,路家主除了商事和家事,竟还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值得在全部人面前宣告。
路简源环顾一圈,眼睛在搜寻到宁简的那张脸时,胜券在握。
唯有路夫人心情极差,却还得强颜欢笑,配合路家主表演。
“这第三件事,瞒了大家十多年。”
此话一出,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那些流言蜚语并非谣传!甚至得到了路家主亲口认证,路家,的确还有一个养子!
众人心思百转。
望向宁简,路简源喜上眉梢,眼尾的皱纹都在上扬,他道:“今天刚好是两个孩子的生日,借此机会,介绍一下路家的大儿子——”
“宁简,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台下,坐在吧台旁看戏的宁简冷不丁对上路简源投来的视线。
对方眼底满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包容。
如果前世的宁简生命延续到了现在,如果前世的宁简不了解老滑头路简源,那他应该会被这一幕骗得体无完肤。
甚至是心甘情愿地入局。
望着台上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宁简沉思许久后,忽地笑了。
“路家主一定要认我,但我并不想姓路,怎么办呢?”
“要不我还是姓宁吧,哦对了,您都说我是大儿子了,未来的家产应该我占大头?”
他晃着酒杯,说得轻飘,却字字句句如尖锐锋利的刀一般,捅在路家主心口。
话音落地,路简源脸色微变,他源以为自己的妥协和让步能让他们父子俩各退一步,没想到对方是真的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
然而他还未表态,倒是路清禾先坐不住了。
“宁简!”这是他的生日宴!
他这么做,是要毁了他的生日宴!
路清禾深呼吸,“爸妈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让他们寒心的吗?爷爷留下来的别墅都让你拿走了,你……”
听他说到路老爷子,路简源忽而眉头一皱,呵斥着:“清禾!你在说什么!”
路清禾攥紧拳头,充耳不闻路父的暗示。
像是体恤母亲的孝顺孩子,他字字如泣:“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啊?!”
宁简?
路家的养子是宁简?
年轻一些的小辈们都知道,他是最近很火的恋综里,那位怼天怼地的癫公。
就连应总到了节目,也得遭人说两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讶异又讶异,今日份的瓜太丰盛,他们甚至不知道一时之间该吃哪个!
一瞬间,谴责的目光落在
“是啊,就算是养子,在他身上花的钱肯定也不比亲生的少吧?”
“养一条狗还知道报答主人呢!”
四面皆是闪光灯及录像,宁简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完,明明占下风,可他却丝毫不怯场。
玻璃杯嗑上大理石台面发出一声脆响,宁简从吧台椅上起身,朝着路清禾走去。
目光一眨不眨,坦坦荡荡。
“难道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路清禾战术性后退:“你……”
宁简步步紧逼,“从解除关系的协议递到我手里的那天开始,宁简和路家,两清了。”
两清了。
和他打了一辈子仗的三个字,总算在这一刻脱口而出,一瞬间,解脱。
分明也是路清禾最想听见的三个字,可现在,他心里却没底,仅仅只能靠着音量撑场面:“这是你自己说的,从此和路家没关系了!”
“他自然和路家没关系。”
突地,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举着酒杯的宾客们纷纷循着声音望过去。
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眼望过去先看脸,可屋檐挡着,率先映入眼帘的则是衣着首饰。
可奇怪的是,众人看见的并非是一身华服,而是和宁简一般无二的休闲服,只是没有宁简那般夸张。
视线复而上行……
应知予?!
他竟来参加路家的晚宴?!
“宁简是跟我来的,”应知予温和笑着,“他是我的男伴。”
满座哗然。
沉寂半晌。
外围,有极小的声音在旁边激动地交头接耳:
“啊啊啊应老师居然来给宁简撑腰了!”
“笨蛋,我们是清禾的粉丝!”
宁简简直是要笑出声,他强压着自己的唇角。
死嘴,快压住啊!
但在见到应知予同样一身慵懒的运动装时,宁简的嘴唇实在是忍不住自己上扬。
他挑眉,望向应知予,双手环胸,高傲地说:“你迟到了就没有小蛋糕吃了。”
“喏,都是给你偷的。多亏有我,你就偷着乐吧。”
看着伸长的手,以及帆布包里餐盒中摆放整齐的甜点。
应知予喉结滑动,勾着尾音附和:“多亏有你,宁老师。”
第54章 老婆本
应知予的出现,让场上大大小小的家族企业皆是一撼。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今天的宴席表面是一场生日宴,实际就是路简源谈生意的幌子罢了。
什么介绍大儿子给大家认识,怕不是借着宁简的脸面,拉拢应家!
应家老爷子常年在国外养病,现在应家可不就是应知予做主?谁人不知应家在海外的势力,如今路家也即将拓展海外业务……
难不成应家真要入局?
而台下,应知予只身前来,拎着几个精致的礼盒,从庭院走入主会场。
不端一丝架子,却令人忌惮。
路清禾不可置信地望着进门后,站在宁简边上的人,脸上僵硬,像是机器卡了壳一般,张嘴都发不出什么声音。
恋综不是炒作吗?
为什么两人会一起来参加宴会?
男伴?
“……”
路清禾预料到了一切,却根本没想到,宁简真的有本事请应知予出席。
不过‘请’这个字,用得还不准确。
“家里有个……小东西绊住脚步了,没能准时到达,望路家主海涵。”
应知予笑着,说这话时中途看了宁简一眼,再将礼物亲手送至路简源手中。
宁简对上他的视线,不偏不倚,随后用唇语说——
strong哥。
应知予福至心灵,笑而不语。
明明仅是几条极轻的丝帕,路简源接过却似千斤重。
路简源惶惶:“哪里的话,您能来已经是鄙人莫大的荣幸了。”
至此,一群老滑头心领神会,立刻争着抢着站到最前边,即使拄着拐杖,坐着轮椅,那也得硬挤进去露个脸。
说不定就有机会能分一杯羹。
果然,下一秒,只听应知予淡淡道:
“听说路家主在海外拓展了项目?”
听对方主动提起生意,路简源霎时两眼放光。
因宁简在如此正式的宴会上大放厥词,心底产生的郁结之气如戳破的气球一般,也烟消云散了。
他这儿子果然还是向着路家的,再怎么说身上也淌着他的血脉……
想到这,路简源重新摆上微笑,先对一旁正愣神的路清禾道:“清禾,回去换身衣服。”
路清禾倏地扭头,望了眼路简源,再望了眼宁简。
宁简正安稳地站在甜品台前,乐此不疲地玩巧克力瀑布,致力于将每颗棉花糖都裹上厚厚的一层巧克力。
末了还要点评:“鸭般,没有白巧克力,全都鸭般。”
“小孩子就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了。”路简源淡然摆手。?
小孩?谁更像?
路清禾满腹抱怨,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只得悻悻跟着路夫人上了楼。
等人走后,路简源这才继续道:“拓展谈不上,只是预计会在明年……”
宴会眨眼变身谈判桌。
按理来说,作为外人,宁简理应回避,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待在这里,既不听路简源滔滔不绝,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像是……
把他们一群人当做空气。
“其实这次的项目我们检测过许多遍,如果能够和应家合作,那么……”
路简源仍在介绍他的生意,吹得天花乱坠。
而对面的应知予,始终平静,这倒是让路简源把握不准了,对方既没有在谈判桌上表态,也没有质疑,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可以说是……
自进门那句令人感到困惑的撑腰之言,多余一句话也没有。
那他来宴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单纯是来玩的?
路家主都如此吃瘪,众宾客更是无法如鱼得水,谈判桌上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牵动最后的结果,他们观察着应知予的神态,却发现……
他似乎……也在出神?
但视线的焦点,却是落在嫌‘会议’太无聊,出去溜达看花草的宁简身上。
宾客们都不是傻子,适才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男伴,分明是带着关系来的!
还不浅!
见应知予兴致缺缺,这场谈判自然也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应知予一走,一行人散的散,但路家主还得招呼客人。
“路家主好福气啊,又多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乖巧。
懂事。
已经考虑到未来家产分配的那种。
“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这点事还瞒着大家,该不会……其实宁简才是你亲生儿子吧!”
“……”
好在宁简这会儿不在内场,否则他都要笑出鹅叫!
神算子吧这帮人!
更是有人开玩笑问:“路家到时候该不会要和应家结亲了吧?”
路简源面上保持着笑意,“年轻人的事,还早呢。”
他囫囵地说着,心底却打着突突。
怎么就偏偏是宁简呢?
…
宁简在外面晃荡许久。
看似在瞎走,实则每一处地方他都熟悉。
沿着亭子假山石的方向一路走到别墅后院,从这里的小窗望过去,正好能看到他曾经的房间——
一间不算大的仓库。
刚来路家时,路家两夫妻都以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考虑到路家祖业的名声,他们先将宁简安置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一楼靠近保姆房的储物间,足够隐蔽。
而后来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99.9999%,他们又顾及路清禾的颜面,决定缓一缓再说,之后便不了了之,直到宁简搬出去租房。
偌大的别墅,早就已经清除了他从前居住过的痕迹。
微掩着的门被住家保姆推开,里面又重新堆放满了杂物,保姆走出来后,将里屋的灯关掉,房间瞬间变暗。
宁简稍顿,移开视线。
“你怎么也出来了,‘伟业’谈完了?”从窗户倒影看到应知予的身影,他回身。
应知予站在他背后,不知看了多久。
“谈不上。”应知予摇头。
“他这项目有问题?”宁简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睛,“路简源不会是想让你背锅吧?”
应知予说:“没那么严重。他应该是着急找合伙人,资金周转问题。”
宁简虽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十八线小演员,但涉及到金钱问题,他还是很敏感的。
“你没被他忽悠瘸就行。不过,真上车了,到时候老婆本都赔完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嗯?”
“我给你炒俩豆角,下辈子注意点。”
应知予都要气笑了:“……宁老师,我认为,你可能对我的家底有一定误会。”
宁简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如果只是老婆本,”应知予语调懒洋洋,“可以随意挥霍。”
宁简盯着他看了两秒,对方脸上没有一丝破绽,似乎是认真的,并且有一瞬间,他都感觉应知予这话就是冲着他下的套。
犹如迷幻阵。
有一瞬,他是真的会被迷惑。
咳,被金钱迷了眼。
“嫌钱多是吧,嫌钱多给我花点,谢谢。”宁简别开视线。
有时候身边有个有钱的主,也是一种痛楚。
贫民百姓,太痛了……
应知予眼角漾开丝缕笑意:“好啊,那都给宁老师花。”
院子里没什么好逛,地灯并不算明亮,甚至有些黑黢黢,唯有刚刚修剪过的草坪带着点青草的芳香。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十步,便隐约听到楼上有动静,似乎是有人在对话。
在这栋别墅里的,除了路夫人,便是路清禾。
但这是一道男声。
“我不是你儿子!从你扔掉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已经断了母子关系了!”
“你如果敢出现在我家一步,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你休想……”
“别再来找我!”
房内没有第二个人出声,不难猜测是在打电话,而声音断断续续,内容却很好拼凑。
听到最后,宁简已经大致明白了,前有宁简上门被路家人嫌恶,后有路清禾亲生母亲找上门,被他嫌弃。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俩的经历很像。
突地,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像是摔碎了什么东西,碎片叮呤咣啷从阳台的缝隙里砸下来,落在草坪上无声。
应知予揽过宁简的肩膀,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砸到。
再接着是门被重重关上,噪声不复存在。
屋檐底下,宁简蹲在草丛里,忽然沉默:“你觉不觉得每次偷听都有我俩?”
应知予伸手过去,宁简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秘密才叫偷听,现在不算。”
“?”
你又知道了?
宁简真诚发问:“你为什么没成为名侦探?是因为不想吗?”
应知予顶着他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神:“……”
还是不答了罢。
眼见天色慢慢黑下来,宁简拍拍自己屁股上沾到的叶片,问应知予:“我们什么时候走?”
应知予对他这句不经意间道出口的‘我们’,微微讶然,没有反驳。
但他制止宁简欢脱的步伐,说:“先等一下再走。”
“怎么?”宁简狐疑地收回即将迈出去的腿。
就在这时,远处,路家正门。
一位身形消瘦佝偻,烫着一头枯燥卷发,口脂殷红的女人正在和门口的保安对峙。
“我的宝贝儿子在这里!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你一个保安还敢拦我?放我进去,不然小心我让他把你开了!”
“儿子……我的宝贝儿子啊……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啊……”
宾客们纷纷聚集前来,支着耳朵。
宴会才刚开场两小时,晚餐都还没上齐,瓜已经吃饱了。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喧哗?”路简源忙得晕头转向,拉拢应家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又节外生枝。
他走过去,女人一见路简源,情绪便开始激动。
“就是他!他们夫妻俩抢走了我的儿子!还关起门来,不让我们母子相认!”
她大抵还喝了不少酒,路简源刚过去就被他一身酒味熏得不敢再靠近。
但在女人撩开眼前凌乱的头发,在瞧见那张并不陌生的脸时,他却微微一滞。
“疯女人,找人把她赶出去,一会儿把大门关上,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混进来。”很快,路简源便敛起表情,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两个安保人员在一旁待命,听到指令,一人架着女人一只胳膊。
眼看着她距离路家越来越远,女人被激怒了,她大声怒吼:“你们不知道吧?路家主的亲生儿子早在十多年前就丢了!找不到了!”
“路清禾根本不是他们的儿子!”
“……”
场面静默一瞬,紧接着,各种交头接耳的交谈声层出不穷。
“什么情况?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路清禾不是亲生的?那谁是亲生的?”
这位自称是路清禾亲生母亲的女人出现,无疑是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深水中央炸开,掀起一圈波澜。
“路简源那么着急想把人认回来,所以其实是……宁简?”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这经……
未免也太劲爆了!
大家默契地四处寻找宁简的身影,然而此时的宁简,和应知予两人早就趁乱离开了。
一场宴会到最后,由鸣笛的警车前来,才堪堪摆平。
外围。
应知予:“这才是看热闹。”
宁简:“……你是懂热闹的。”
幽默了哈。
第55章 闹剧收场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直至宴会散去,众人都有些神思不属。
路家乱成了一锅粥。
女人已经被请离,闹剧一场,连儿子的面都没见上。
但对于她来说,能不能见到路清禾,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生他的人,他的亲生母亲,要在路家人面前露个脸。
告诉他们,只要她还没死,就必须赔偿她一笔钱!
弥补她这么多年失去儿子的痛苦!
宾客已陆续离开,路简源坐在自家客厅,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路清禾并不是他们直接从福利院,随意领回来的一个孩子。
当初,宁简被陈芸夫妻带走后不久,陈芸便回来找过路简源,她深知自己有罪,所以没脸见自己的亲姐姐,只敢告诉她这个姐夫,让他托关系去寻人。
可公司刚上市,路简源分身乏术,身心俱疲;再者,是他不愿大海捞针,去找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孩童!
路简源单方面放弃了所谓的亲生儿子,偷摸让人在远一些的偏僻地方,弄出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儿亲子’,连血型也要相符。
巧的是,路清禾便是这时候,被他的赌徒亲妈卖给了路家。
生日只差一天,那便迁就他,对外宣称是隐瞒了真实生产日期。
若是当初知道这女人是个赌徒,给她钱只是徒劳,是个无底洞,路简源绝对不会惹上这种麻烦。
单单给她钱,这没什么,可欲壑难填,对方想要的越来越多,甚至威胁他,要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部传出去!
路简源要面子,如果外人知道,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费心力去寻,随随便便领进门一个冒牌货……
那谁还敢和他做合作?
他的生意如何维持下去?
思绪断在此处,路夫人的三连质问打破了客厅里的宁静。
“我养的儿子,不问她拿钱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凭什么要我把清禾还回去?!”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的非要做什么海外项目,还要认回宁简……”
两夫妻的感情早在孩子被绑架的那天起,彻底崩盘,如今更是名存实亡。
一个亲生母亲,一个路夫人,两个都让他头脑发胀。
路夫人到现在都以为对方只是想要儿子。
路简源低声吼道:“好了!路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这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吗?!”
路夫人声音持续尖锐:“你的亲生儿子宁愿当个孤儿,也不愿意回到路家!不愿认你这个爹!”
此话一出,路简源彻底沉默。
半晌。
他转过身去,“他哪里是不认我这个爹,他也不认你这个生母。”
不止是路家,路清禾也陷入了舆论的漩涡。
原本他应该是宴会的主角,路清禾赌的就是宁简拒绝回到路家,等公布宁简身份后,他将会遭受全网的唾弃和谩骂,最终无法接受,退出接下来的节目录制……
然而现在,一切都朝着反方向在发展!
因为一个曾经丢弃他的亲生母亲!不……她不是自己的生母,她根本不配!
事发时,路清禾就在别墅二楼,他看到也听到了全部。
经历过娱乐圈风风雨雨,路清禾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让星河后援会去消除这些负面报道,将舆论降到最低。
可钱能堵住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了亲眼所见的悠悠众口。
更何况今天到场的,还有媒体。
不过一小时,网络法官们的‘审判’便将路家和路清禾一致推向风口浪尖,评论水涨船高。
#宁简 养子?不!亲生子!#
#路清禾生日宴亲生母亲寻上门#
#路家水深,自备救生圈#
【宁简才是路家的亲儿子???这瓜也太离谱了吧】
【我靠,我现在才发现,两人的生日也很接近,就差一天!】
【之前就听说过豪门有什么替子,养小鬼的传闻……】
【这有点邪门了】
【难道路清禾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宁简委屈了十多年吧,明明是他家,结果一个外人喊他爸妈叫爸妈】
【关路清禾什么事,是他妈不要他,结果看到他现在混得好了,才想到回来的啊】
【就是说啊,路家不也养了宁简这么多年了么】
【你是说宁简自己租房,助学金贷款上学,拿奖学金当生活费,是路家养他了?】
【拜托,你们张开眼睛吧!是路清禾占了别人亲儿子的位置啊!他要是想还回去,早还了!】
【作为星河的老粉,可以说是看着清禾长大的,但是现在……真的有些伤到了】
【脱粉,再也不见,这种人不配当姐的偶像(鄙视)】
【别吵了,这家人都是奇葩!】
【现在终于知道,宁简复出后颠颠的精神状态是为什么了。】
【自己不好过,凭什么让别人好过?】
【那后天的录制还继续吗?】
【恋综都塌成什么样了?还敢来?】
手机已经被他摔碎了,路清禾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打开平板上的围脖,但在看到随处可见的恶评,仍然止不住地犯恶心。
应激,去吐了好一会儿,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没有一分像路家两夫妻的脸,恨不能将镜子砸碎!
他的粉丝……他苦心经营的人设……
全都毁了!
路清禾想不通,明明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为什么仍然会出现差池?
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一切?
…
“不会是你吧?”
夜市大排档,宁简不羁地岔着腿,咬着冒热气的辣炒年糕。
他望向对面,坐在一众花花绿绿塑料板凳上,拿着同款年糕签子的应知予,说道。
“真相只有一个,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
宁简随手一指:“你!”
“汪汪!”
一只黄色的小土狗晃着尾巴趴在地上,仰头附和着这个给他喂零嘴的好心人。
“大黄你都胖成球了,还吃!”远处正在忙碌的老板娘喊了它一声。
但夜市人流实在多,各个见着大黄都会投喂两口,长此以往,便导致它体型‘彪悍’。
听见呵斥,大黄叼着宁简刚扔下来的骨头,屁颠屁颠地跑了。
近处,宁简端着两盘烧烤走来。
应知予很有眼力见地叠起桌上的空盘,腾出一些空地,并提醒他说:“幕后黑手跑了。”
宁简望着钻进小巷的狗屁股,仿佛有十足把握一般自信坐下。
“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这里。”
应知予配合地惊诧一声:“哦?”
然后作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临近初冬,大排档已经安排上了防风大棚,里头的电视机正在播放随机的访谈节目,好巧不巧,正是路简源今日的宴会之事。
连带着路清禾一块儿上了文娱热点。
宁简听了两耳朵,意味不明地说:“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到这么多‘黑料’呢?”
应知予给他续了一杯橙汁,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垂着眼眸笑说:“误会了,我的倒是伸不了这么长,顶多……算是推波助澜。”
此时,电视节目被熊孩子换了台,重鼓点的流行乐声出现,随之画面上的人物变成了男团,是最近年轻人最喜爱的团体。
其中就有恋综新朋友——江汀
听说这一周,他发布了个人solo新歌,因为rap能力突出,舞台上感染力超强,被评价为年度最受欢迎的男团歌手。
宁简微微拧眉一瞬,抬眼看向应知予。
对视三秒,他觉得应知予说的是实话。
他确实没有做局,确切来说,应知予没有想让路家倒台的理由,他们两家进水不犯河水,毫无交集。
……总不能是看路清禾不痛快?
“其实我应该感谢一下这个帮我的……神秘人?毕竟路家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要不是他我就得自己出手了。”
应知予眉间稍稍紧了紧。
宁简刷着热搜,看到有关路清禾的词条已经被降到了后十。
下一步该是经纪公司做澄清?
得扔下去不少钱呢。
“既然不是你,那这顿饭该你请我了。”宁简熄屏,慢悠悠道。
应知予被他跳脱的思维带偏,“嗯?”
宁简堂而皇之道:“毕竟我带你看了场热闹嘛。”
应知予忍着笑:“行。”
两人去结账,而就在这时,坐在他们隔壁的两个女生,突然快速转头,看他们一眼,另一个女生举起手挡在自己眼睛旁边,下一秒也小幅度扭头。
看一眼,再看一眼……
算了,直接盯……
宁简:……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他已经见识过cp粉的狂热了,像丧尸见到最强大脑一般。
上来就是一口!
“你看那边的那两个人,长得像不像最近很火的恋综里面的……”
“那个梗王!”
宁简悬着的一颗心终究是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宁简加快脚步走出大排档,刚掀开帘子出棚,冷风不由分说地灌进衣领。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车呢?别一会儿被帽子叔叔贴上罚单了。”他顶着寒风说道。
应知予:“是开车来的,停在路口。”
夜市只是一条长街,从烧烤小摊到出口只用七八分钟。
参加宴会的两人穿得都不厚实,宁简一路躲在他背后挡风,低着头,纯把应知予当他的另一双眼睛使用。
等到路口,前头的人停下脚步,宁简一个猛牛冲撞就往人后背上砸。
没给对方的背砸出一个窟窿,伤的倒是他自己的额头,“平时吃什么了你,背比八旬老太的腰都硬……”
再一打眼。
“车呢?”宁简发出今年第二道疑惑。
他环顾四周,更加迷惑。
这里不是电动车停放区域吗?
直至应知予掏出车钥匙,冲着那辆电瓶车‘滴’了一下。
宁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辆粉红小电瓶亮灯。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亿万身家过得如此节俭的?”
卖废品的老爷爷都开上奥迪了,您还在骑雅迪???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劳斯莱斯幻觉。
闻言,应知予认真思忖一下,“大概是,某个人和我说要勤俭持家,否则长大后没人要。”
他叹道:“深入骨髓罢了。”
“?”
神马东东o.0?
宁简沉思一瞬,开口道:“这倒像是我能说出来的话。”
应知予:“觉悟真高。”
宁简:“。”
跨上电动车后座,宁简恶狠狠道:“有时候真想把你电池抠了。”
“宁老师饶命。”应知予滑动喉结,笑得胸腔都在共鸣。
一路上宁简都在忧心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三两交警蜀黎,拦停他们,毕竟他们犯了两大禁忌:
电动车载人。
以及不带头盔。
但雅迪小电驴只通电五分钟,又停下了。
四周黢黑,荒无人烟。
宁简:“……做什么?”
应知予言简意赅:“换车。”
黑车大大喇喇停在空旷的废弃场地,极其低调,却也极其惹眼。
宁简觉得他还是太小瞧应知予了,他既然能让路简源俯首称臣,自然有本事在大马路上不带头盔载人,被抓到顶多罚些钱。
尤其是他们均速十迈,比蜗牛爬得都慢。
再低下去,平衡都是个问题。
应知予正想说上车,转头发觉宁简已经识趣地坐上了卡宴的副驾。
嗯,这次没在他面前装到。
车主上车,等待他的便是死亡三连问:
“师傅做什么工作的?跑一单滴滴多少钱?够不够加一箱油?”
这是把他当滴滴师傅了呢。
应知予:“……”别问,问就是破防。
系上安全带,两人正式出发。
应知予这辆卡宴的确符合本人的气质,车内外装饰一致,哑黑。
细嗅,车内有着一股佛手柑的清新调,味道不重,更像是余香,有意提前熏过一般,还是基于宁简嗅觉灵敏,否则根本闻不出,浅得倒能让人误以为是洗衣液散出来的味道。
车载音乐慢慢飘出音符,音量适中,也不噪耳朵。
宁简爽快地报了自家地名,不算漫长的路程,静下来后,两人却难得安静地度过。
二十分钟后,再次回到黄岗巷,宁简看着周遭的景物,微叹一口气。
他这条小巷,是第二次进这种豪车了。
京A数不清几个八,谁撞谁遭殃呢……
“就送到这儿吧,再挤进去,补车漆的钱可没人能赔给你。”老破小近在眼前,宁简向来直截了当。
可应知予似乎没听见他这声,垂着眼睫像是在出神。
“想什么呢?还踩油门呐。”
宁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应知予聚焦视线。车轮缓缓滚了两圈停下。
不明所以的宁简没把这插曲当回事,他作势解开安全带下车,提前和人说拜拜。
“我走了啊——”
“宁简。”
应知予忽地叫住他。
宁简好脾气地把安全带插回去,态度极好:“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
“没什么。”应知予摩挲着方向盘,“只是想问问你,告白之夜……”
“想告白的话,需要什么条件。”
第56章 最后七天
今早凌晨5点20分。
恋综官博趁乱发了一条微博。
@我们的秘密:叮~秘旅到站!十一月原班人马,两天后正式启程!谁告白?谁离开?快和小秘一起,期待他们未来的发展吧~[爱心][爱心][爱心]
营业不到五分钟,一个大写的爆字裹挟着这条词条一起被顶上热搜。
【徐导火化完嘴还在(狗头)】
【还原班人马呐?】
【某些人都塌成这样了,还能厚着脸皮上节目】
【清晨cp这次是真的薨了……】
【还嗑你那过期糖呐?吃点好的吧!】
【宁罪有应得!应咂追啊!!!】
隔了一天,恋综官博再次发博。
@我们的秘密:余下的七天时间里,TA们深埋心底的秘密信笺,会同谁分享?嘉宾们已整理好心情,随时准备奔赴最后这场爱的冒险,敬请期待。
神神秘秘的微博一经发出,便犹如往水池里扔进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又一圈波澜。
话题楼的评论更是密集。
#我们的秘密#
【谁还记得宁简第一天上恋综的时候,发的微博!】
【宁简:听八卦秘闻,享乐观人生(比心)】
【吃瓜综艺诚不我欺!】
【想听应老师的秘密啊啊啊啊】
【在线许愿一个宁简简简简——!!!】
【不过徐秃子昨天说的原班人马,难道……】
【莎姐和曾姐限定返场???】
【还怪想她俩的嘞~】
【总感觉告白之夜会有大动作呢】
…
早上八点,京市机场。
人流密集,却不匆忙。
今天便是嘉宾们重新启程的日子,昨天#我们的秘密#官宣开播时间后,一大早,候机厅里便聚集起了一众cp粉们。
盛况空前,一如先前欢迎路清禾和梁琛二人一般。
只不过如今已经早已换了新人。
“不是说宁简是早班机吗,这都八点了,怎么还没来?”
三个女生抱团,看着其他艺人都被自家站姐领走,她们愈发焦躁不安。
“该不会已经走了,我们没抓到吧???”
话音落地,举着牌子的女生打包票:“不可能!我六点就在这里蹲点了!绝对没有见到宁简!”
她俩旁边,一位扛大炮的麒麟臂女生,觉得实在是不靠谱,于是转头去问身后,穿着一身黑色制服样式,戴着墨镜的安保人员。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这里是A1候机厅——”
话到嘴边,女生突然一顿,仔细地打量这位全副武装的保安。
半晌,她开口道:“大哥,你……最近有没有经常被揍?”
毕竟之前,宁简经常在综艺上口出狂言,极少有人没被他怼过。
不少粉丝扬言要上节目里套个麻袋,揍他一顿!
‘安保人员’不语,只是一味摇头,并且指着远处的指示牌,示意她们应该往另一层的方向走。
麒麟臂女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靠!果然走错了!”
不过,临走前,她塞给这位颜值堪比明星的‘安保人员’一张小卡。
“多谢啊,来,给你张名片,之后要是考虑去娱乐圈发展,联系我哥,他的团队正在招人,交五险一金呢!”
她咂舌:“像,太像了,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宁简呢!”
“……”
宁保安点点头接过名片,依旧保持沉默。
女生走了,但一步三回头,用怜惜的眼神看他,“难不成是个哑的……”
【夺冒昧啊哈哈哈哈哈哈】
【保安:咋啦?长得像宁简就会挨揍吗?还有,第一,我不叫哑巴,我叫……】
【什么保安!这踏马就是宁简本人!】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这是小姐姐距离宁梗王最近的一次……】
身后,几乎没有粉丝簇拥,清冷冷走来的白澄依旧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目睹一切,他冷嘲热讽:“谁家cosplay出保安。”
宁简用手指抵了地墨镜,慢悠悠道:“讲不通的,和没有粉丝的人是讲不通的。”
白澄:?
没有粉丝?!
谁没有,他?!岛笑,简直岛笑!
这时,远处传来巨大一声尖叫:
“小白!从了你哥吧!”
宁简佯装讶异:“哇,还是有一些的。”
“你和你哥的cp粉。”
“…………”
粉丝?
没有的,他不能有。
cp粉?
别开玩笑了。
【谁说小白没有粉丝?小白的排面!起——】
【小白!从了你哥吧!】
【小白!睡了你哥吧!】
【小白!攻了你哥吧!】
【?】
“宁、简!”白澄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和宁简打闹了一整季,仍然没有得到长进,挑衅不成反被挑衅,白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面无表情地拖着行李箱走过去,两人仅仅一步之遥时,白澄突地扔下行李箱,加速脚步!
今天不支棱起来,他就把白澄两个字倒过来写!
直接改姓!
谁料,宁简突然朝远处招手:“唷!严老板早啊。”
“?”
严嵇?
他也来了?!
白澄猛地一个急刹车,回头下意识寻找起那道身影。
背后只有一位跟拍摄影师,还因为跟着他一块儿跑,差点刹不住车冲上去……
“哪儿呢?我怎么没——”
说到一半,白澄后知后觉地闭上嘴,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严嵇只是飞行嘉宾,怎么可能继续参加录制?
回过神来的白澄甫一转头,宁简早就溜进了vip检票区。
【记吃不记打啊孩子】
【这俩还是那么不对付,和第一天录制的时候一样(摇头)】
【大家又聚到一起了555,真好,爷青回】
那边,宁简望着处处谨慎提防的白澄,他摇摇头,感叹一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呢。”
年纪大了,看什么都觉得年纪大了。
幸福就像巧克力,他这种伤心小狗一吃就噶了。
可叹可叹呐……
“宁老师情窦初开?”
熟悉的声音在耳后漾开,宁简偏头,往后斜视,应知予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宁简不躲不避,走过去。
他一边吊儿郎当地在手间玩转护照,一边说道:“我现在正是情窦乱开的年纪。”
应知予扬起的英眉有一瞬滞住,“情窦……乱开?”
什么形容词?
下一秒,就见戏精重现。
宁简点上一支‘皇帝的新烟’,有模有样地开始吞云吐雾,说:“最纯爱的那年,他167,我172,我甚至给他买增高鞋垫。”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戴墨镜吗?”
宁简今天一身黑,马甲夹克,工装裤,踩着双皮靴。臂袖上若是别上安保徽章,再把应知予送他的对讲机插腰带上,那的确和工作人员没什么差别。
应知予视线从上到下,垂眸看了他好一会儿,懂事地摇头。
“因为偷看别人老公,眼睛被打肿了。”
“……”
【嗯,确诊了,是正主没错】
【纯纯油饼哈哈哈哈哈】
应知予欲言又止,对于他三两句话便带过一切尴尬的能力表示敬佩。
宁简始终不咸不淡,没个正行。
似乎没人记得那天在车里说过的话。
冬日的暖阳悬在半空,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照耀在两人脸上,明灿温和。
没管又陷入沉思的应知予,检完票,宁简正心无旁骛地拍摄无限美好的阳光。
与此同时,只听近处,又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女高音:
“家人们是宁宝和他老公哇啊啊啊啊啊啊,搞到真的了!”
“我的妈我的奶我的姥我的褂我的袄!粑粑麻麻我出生了!!”
“恋爱脑是1最好的聘礼,就让我淹死在你们的爱情海里!!!”
宁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及对方洗脑般的话音里往前走。
就在宁简以为她独特的送机仪式结束了,紧接着,又见女生掏出一个喇叭。
宁简:?
做什么?
隔空喊麦?
她说:“应老师——不长嘴的男人——没人要——”
【?姐妹,你告诉我,vip通道你是怎么进去的?】
【为了嗑cp,直接买了张机票???】
【富婆,求抱大腿,求带我一个!】
【先不说她是怎么进去的,就冲着这句,姐妹你的机票钱我全退!】
【?楼上航空公司有人啊?】
【嗯呐】
宁简也震惊,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怀念以前糊咖的日子了,发疯没人搭理,进组没人关心,登机不像登基……
糊咖好,糊咖妙,糊咖没戏接在家睡大觉……
现在,他措手不及,只能愣在那里。
听见粉丝这声豁出老命般的呐喊,应知予突然笑了,他侧目,触类旁通:“那别看其他人了,看看我?”
似是在回应宁简先前的那句——
偷看别人。
但若是能靠一些……身体上独特的引诱方式上位,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一招鲜,却不能吃遍天。
可惜。
四目相触,那双微挑的桃花眼看向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宁简心口极其清浅地被扯动一瞬。
“应咂冲啊!就一个老婆,宠就对了啊啊啊啊!”
“宁简看我干嘛,看他去啊!你俩快牵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啊!”
“……”
宁简只想知道,这些人刚都蛰伏在哪?
场外,几道乱哄哄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宁简倏而回神,别开视线,微皱眉。
像是不满属于自己的称呼被其他人喊,他小声学着粉丝们喊了两声‘应咂’,似是阴阳:“应咂这名字倒是挺招人稀罕,谁都这么叫你。”
【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
【应咂,开门,爹地。】
【给宁老师下盘饺子吧,对,不用加醋,干吃】
“不能吧。”
应知予一副小表情怡然自得,漫不经心开口:“宁老师取的名,自然独属于宁老师。”
…
飞机在轰鸣声中落地。
他们再次从高楼耸立的都市撤离,从京市出发,同行的一共只有宁简、应知予以及白澄三人。
这次的目的地和之前的民宿很像,不过这次的小秘屋隐藏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央,一座巨大的庄园,各种设备皆对嘉宾们开放。
比如钓鱼、烧烤、露营、戏水、室内更有星空房影音室、游戏厅、台球室等各种娱乐项目。
宁简抵达的时候,在小屋一楼等候的正是路清禾和梁琛二人。
过期cp,犹如砒霜。
【路清禾心态真好,网上都那样了,还能保持微笑】
【讲真的,我觉得她俩上不上恋综,都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万一……他俩根本不互选呢……】
【???】
【其他谁都行,别来嚯嚯我们宁简,谢谢】
几人随意地打过一声招呼,宁简睡了一路,有点渴,他去厨房倒水。
应知予放了行李箱,走进客厅,本次的小秘屋客餐厅是一体的,长桌就在落地玻璃窗前,做了下沉设计。
但不知是接下来的任务环节需要还是有意设置,椅子仅有三把。
见应知予环视一圈,路清禾忙不迭起身,拉过自己身后的椅子,“应老师,这里还有位置——”
台阶上,厨房里。
宁简:“应咂,咖啡or茶or果汁?”
白澄觑路清禾一眼:“都不用泡茶了,这里就有绿茶。”
【小白还是那么直白且专一,讨厌一个人从节目开始到结尾】
【已读,已骂】
【小白:说话难听肯定是我故意的啊,不难听我说他干嘛?】
应知予扬着尾音选择:“果汁。”
他绕过路清禾,径直走向宁简。
“我来端吧。”
“……”
吃瘪的路清禾悻悻坐回去。
下一个进门的是沙莎和曾巩,这也是继渣男事件后,首次回到节目亮相。
见众人,沙莎笑道:“好久不见,各位帅哥似乎又帅出新高度了啊!”
【肖渐亼肖老师呢?他不会被他妈制裁了就来不了了吧?】
【剪辑老师ip都到T国了,估计……悬咯】
【乐趣又少了一个,唉】
至此,小秘大家庭再一次齐聚后,徐导也出来主持大局。
“未来的七天,我们将以开放式约会的方式,给各位创造、模拟真实的约会场景,直至第六天。”
“而最后一天,就是我们的告白日。”
“请嘉宾们各自努力,让心仪的对方也为你心动吧。”
第57章 主动
徐秃子说是说七天,可掐头去尾,实际留给他们约会的时间……
仅有五天半。
今天算是第一天。
临近中午,几人看了眼冰箱,里面有节目组提前准备的食材,便一块儿在厨房帮忙做饭。
基本是每人做了一道菜,刚好有梁琛和曾巩掌厨,宁简省心省力,只用管一旁的应知予即可。
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正准备和锅碗瓢盆抗争到底。
“宁老师,想吃什么?”
应知予系上围裙,食材全部摆上桌,自己懒洋洋地撑着手,倚靠在洗手池边上。
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
过去这么久,宁简还是忘不了那天在他眼前炸锅的荒谬场景。
有些人就是有一种特殊能力,无论给他多五彩缤纷的颜色,最后还给你的都是一锅黑。
“理论上你是会做菜的,但也仅限理论上。”
宁简微笑着挤开他,“上帝是公平的,所以大少爷你还是杵在这当个花瓶吧!”
“花……瓶。”
应知予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慢声慢调张嘴:“我在这里替你加油呐喊?”
不知怎地,宁简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副美男擦边的画面,宽肩窄腰,身后挂个电动尾巴……这种擦边?
宁简感慨地咂舌。
“那从此君王便不早朝了。”
炸厨房种子选手最后还是没能如愿留在下厨区,只允许在一旁观看,不准动手。
一顿饭顺利做完,几人拖了三两椅子到餐厅就坐。
却没见到白澄的影子。
“小白,进来吃饭吧,别在门口望穿秋水了。”宁简对着玻璃窗外,大白天就开始emo的人喊道。
“谁望穿秋水了!”
白澄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骂骂咧咧站起来,“里面油烟味太大,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行吗?”
宁简看他一眼,随性地应两声:“行~行~”
【宁老师你舅宠他爸】
【你们不懂白白为什么emo,就像你不懂我的心为何假装冷静】
【这届网友真的挺莫名其妙的】
【严老板下得一步好棋啊,这不得把咱们单纯的小白钓得死死的,直勾都咬弯了!】
网友们都聪明着呢,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以退为进。
以守为攻。
一个尤其精明的猎手,为猎物布下的天罗地网。
只有白澄,他搞不懂严嵇到底又要耍什么花样,一会儿冒出一个飞行嘉宾身份,一会儿又玩失联,耍他跟耍猴一样。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徐秃子不可能直接邀请到他。
除非是本人自荐。
白澄下意识摸了下唇角已经结痂的部位,指腹触及的那一瞬,牙齿啃食的刺痛仿佛重现,浑身过电一般。
啃他一口就跑……
报复他呢?!
宁简啃着可乐鸡翅,看着白澄一张脸红橙黄绿蓝靛紫,变化如彩虹……
可以说在感情方面,两人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宁简:“尊重,祝福,劈死and辣舞。”
徐导:……你自己就明白了吗?
…
恋综录制至今,已经进入尾声。
接下来的每一天,嘉宾们都会分成两两一组,模拟「一日情侣」的相处方式,期间将不会限制嘉宾们的行为。
也就是牵手、拥抱、甚至是接吻……
【原本有限制?】
【没有,但也没人这么勇啊】
【终于要开始录和恋爱有关的画面了吗?!】
【徐导:?一直都是恋综啊?】
【笑拉了】
而「一日情侣」的规则,难度升级——
由嘉宾们互选。
成功互选的嘉宾不仅可以获得约会资格,若是完成相应的任务,最后将会有惊喜等待着他们。
同样,选择失败的便只能‘独守小屋’,自行解决生存问题。
“晚上住宿呢导演?”
宁简煞有其事地问:“不会又要惩罚睡阁楼吧?”
虽然别墅的阁楼也不错,冬凉夏暖。
微笑.jpg
徐导:“不会。但住宿得等你们约会回来再进行选择。”
说完,徐导又顿了一下,神神秘秘提供了一点线索:“住宿分配也和晚上的游戏有关,嘉宾们也有可能……会分开哦。”
【早就想问了,这么大的庄园,肯定不止这里一栋小秘屋】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同居???睡一张床???】
【我靠,玩这么大吗?】
【哪家庄园,我直接半夜潜入,躺他们床底梭哈梭哈!】
节目组只提供三张椅子,是有他们的用意的。
饱餐一顿后,下午,约会行动正开启。
“七个人,六把椅子,音乐开始时大家都要跟着走动起来,音乐结束,没有抢到椅子的人出局。”
“每一轮出局一位嘉宾,则撤走一把椅子。”
“按顺序,前三名为邀请者,后三名为被邀请者。当然,被邀请者有权利拒绝邀请者的约会请求。”
“而最后的获胜者可以抽取特权卡,不过特权卡一切皆有可能,好坏自负。”
徐导宣布完规则后,一旁的工作人员便从外面搬进来几张椅子。
由于目前人数为单数,互选总会有人落单,所以导演组决定以「抢椅子」的小游戏活络气氛。
最先出局的人,即为轮空。
椅子按照长桌对齐排布,几人各自站好位置,音乐开始后,就沿着桌子绕行一圈又一圈。
宁简打了声哈欠,眼泪水都被逼了出来,正想问导演这音乐前奏是不是长了点,恰逢此时,声音骤然消失。
嘉宾们脸上的慌乱尽显,但都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椅子。
唯有宁简。
徐导:“好的,宁老师出局。”
宁简扶着长桌的短边,一脸茫然。
【啊?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了】
【还以为宁老师会奋战到最后,简简单单拿下第一,结果——】
【小宁子行不行啊!不行去小孩那桌!】
【踏马的笑得我】
宁简扶额:“导演你要不告诉我今晚睡哪,我先过去了。”
徐导憋笑憋得脖颈通红。
第一轮,宁简快速出局,也成功失去了下午的约会,但他本人没多少悲愤的情绪,下午的时间不用打工,多好。
他怡然自得地坐在外围,吃着甜瓜看戏。
第二轮,大家都有经验了,看准时机,尽量不在桌子的短边停留太长时间。
沙莎穿着裙子不太方便,于是也很快出局。
再是始终淡淡的梁琛,他似乎对游戏不太感兴趣。
前三名人选已经决出,分别是:路清禾、应知予、白澄。
白澄干劲满满可以理解,估计是被父母荼毒太久,只要碰到游戏,他便不甘落后,非得争个第一。
而应知予,视线压根不知道在哪,一看就没有认真玩,却也能名列前茅。
隔壁家的小孩。
天选之子啊!
直到倒数第二轮,导演正要提醒他们,越是后面,音乐会节奏越快。
就听应知予忽然懒洋洋道:“可以自愿退出吧?”
徐导犹豫:“可以是可以……”
“你干嘛退出?”宁简看他坐到自己边上,小声问出心中疑惑。
应知予依旧是那副拽样,“前三,够用了。”
【够用了,能捞宁老师了】
【够用了,能和宁老师约会了】
【够用了……想不出来了,反正就是够用了!】
【《纯爱》】
于是直接跳过三人pk,最后一轮,1v1对决。
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的胜者不是白澄,反而是路清禾。
徐导递上老伙计——抽签箱。
“路老师可以抽取特权卡了。”
路清禾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意思?”
他念出上面的字:“请和你左边的人交换选择权。”
再望向他左边,是曾巩。
徐导笑眯眯:“特权卡分为三种,恭喜路老师抽中了唯一的坏坏卡。”
“就是交换被邀请人和邀请人的身份呢。”
“……”
【坏卡就坏卡,坏坏卡是什么东西】
【徐导导~恶心心~】
【唯一的坏卡,确实值得恭喜(loopy脸)】
【这样来看,感觉只有两组能出去约会了】
嘉宾正式分成两组,主动方以及被动方。
为了保持神秘,屋外,被邀请人直接上了赞助车,等待邀请人打开车门。
屋内。
“现在抽取的是约会地点。”
白澄学以致用,直接和方才的应知予一样,他压根没抽签,“没有我想约会的嘉宾,弃权。”
说完便出了小屋。
剩下曾巩和应知予两人,挨个抽签。
徐导也好奇两人会抽到什么场景,盯着盯着……
应知予指尖夹着签卡,若有所思,旋即微笑着望向他们导演本导:“轮空只是失去邀请权,对吧。”
徐导:……
不敢反驳,根本不敢反驳。
好好好,好好好!
…
宁简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和镜头大眼瞪小眼。
轮空,但没有完全轮空。
没人告诉他轮空了还能被选择啊!累了,他想真正轮空休息休息。
此时,车门毫不意外地被打开。
宁简:“你再不来,我还以为我下午真的可以休息了。”
应知予笑:“那,我让宁老师梦碎了?”
宁简敷衍地应和着:“是啊是啊。”
应知予无声弯了弯唇,不再多言。
车辆缓慢启动,宁简总算想起来问她们今天的约会场地。
“今天要去哪儿玩?”
应知予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宁老师有驾照吗?”
驾照?
车可以没有,但驾照——
“曾开过12000平方米赛场,1000米长的大跑道!七星级车道,个人用时1分24秒83!”
宁简信心十足:“驾考全科满分,师傅见我如见爹。”
应知予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问他:“车道……在哪?”
宁简大喇喇说:“q//q飞车里。”
他秋名山车神的头衔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知予:“……”
【要不……给你颁个奖?】
【师傅连夜把宁简的头像从驾校墙上撤下来】
得知他们的目的地是赛车场,宁简更加振奋。
开卡丁车?王牌赛车手申请出战!
“放宽心,我紫腚能带你飙一圈。”宁简昂首挺胸,做自信男人。
应知予没多说,无奈:“悠着点。”
嘉宾居住的小秘屋庄园相对比较偏僻,临近郊区,而赛车俱乐部场地大,就在附近,驱车过去不过二十分钟。
等一行人抵达后,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显然没预料到,今天来预约包场的人是宁简和应知予。
激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给他们安排保护设施,也就是头盔,护具,赛车服。
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一下如何穿戴,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录制的摄像机,识趣地将二人世界还给他们,退至门外。
但相机在窗外咔咔一顿拍。
宁简打量了一下头盔,本以为可以游刃有余地套进去,结果……
发现自己的头卡在某个地方,动弹不得。
一阵‘伊乌啊伊’的鸟语,总算引来了伙伴的注意。
“别硬推,”应知予走过去,“头别动,不然取不下来。”
大抵是头盔太笨重,里面的海绵积压到一块儿,挤着宁简的五官。
他被迫闭着眼睛,但被埋没的嘴巴依旧忍不住叨叨:“喔的头湿不湿太大了?”
应知予盯了他这副样子两秒,很轻地‘噗嗤’笑出声。
“?”
“抱歉。是头盔太小了。”
“……”
得,不用强行安慰的,真的。
和工作人员交涉后,小姐姐麻溜地给换了一种头盔,戴上后,宁简正了正自己的脑袋,将额前挡视线的碎发挪到一边。
应知予拿起头盔,“我帮你戴上?”
宁简思忖了下,没拒绝。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仪容镜前,宁简不知怎地想起了第一期节目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应知予专注自己眼前,“嗯?”
“你家里,是不是着急看见你结婚生子啊?”
听见这声,应知予破天荒地惊讶,嗓音都差点劈了叉:“什么?”
“你那次夜话不是说来恋综是因为逃婚?”宁简也新鲜,自己竟还能模糊记得当事人说的什么。
以及这位大爷绝非等闲的松弛感。
房子着火他拍照,人生乱套他睡觉……
宁简:“催婚?还是逃婚?记不清了。”
贴心地替人戴上头盔,应知予退开一些距离,稳定心绪后淡淡否定:“倒也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宁简随意地自问自答,“真是来谈恋爱的?”
应知予扬眉,对上他八卦的眼睛,竟也没否认:“是啊,宁老师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宁简认为他才古怪,别的嘉宾恨不能七个嘉宾见六个,挑挑选选,没个定夺。
他呢?
来找乐子的哇?
“也没见你接触过多少人啊,这样谈哪门子恋爱。”
宁简不过大脑地脱口而出:“不会吧,性冷淡——”
【诶,我可听见了啊】
【宁老师在心里说说得了,当面这么说……】
【你没看见应咂如狼似虎的眼神吗,亲?】
【亲亲,这里建议你现在就保养起你的腰来呢,晚了就丸辣!】
“……?”
应知予拿起自己的那副护具,暗自微叹一口气,看向宁简的眼神难得认真起来:“接触一个人就够了。”
“宁老师,其他人,我不感兴趣。”
“……”
宁简不动声色压下一些乱窜的胡思乱想,“要求还挺高。”
应知予:“要求?”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着说:“分人吧。”
“不过,宁老师似乎还欠我一个回答。”应知予语气有些轻挑。
宁简掀起眼皮瞥过去:“什么?”
但在对上应知予的视线后,被宁简死死压在心底那颗坚石下的记忆,蹙地蹦了出来。
想忘记都难。
偏生对方还不厌其烦地提醒:“告白。”
“……”
【什么告白?谁告白?】
【我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应咂要表白啦?!麻麻的好大儿出息了555】
【靠,肯定是又背着我们说了一些粉丝不知道的事情】
时间流速似乎变得极其缓慢,慢到宁简感觉俱乐部里,高燃的鼓点音乐都在以零点五倍速播放。
硬是成了舒缓流行曲。
钟摆内的秒针滴答滴绕着既定的轨迹行走。
“告白需要什么条件,就……”
宁简视线胡乱飘向窗外。
“直接告啊。”
第58章 荷尔蒙
应知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有几秒。
宁简心里有些发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话,过于直接了。
像是在说‘我都这么说了,你倒是说话啊’‘表白有什么难的,迎难而上啊’……
诸如此类。
期待对方当即就表现。
……离谱。
在这短短一分钟里,宁简脑海中一个念头荒唐地诞生了——
要不然跑吧?
虽然那样很狼狈,称得上是落荒而逃(?),逃避纵然可耻,但好用。
只可惜,想法终归没有落地实践,因为此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如同平地惊雷,拉回宁简飘飘然游走在半空的心绪。
门外,先前给他们换头盔的工作人员小姐姐轻轻叩了两下门。
“两位老师,你们换好衣服了吗?”
外来的声音让两人皆回神。
应知予撤离视线,利落地套上自己的头盔,为今天的谈话划上一个结尾:“走吧,再不去飙车天都黑了。”
但在某人看不见的地方,扬了扬唇角。
应知予慢条斯理地走了,剩下宁简站在原地,心下一哽,欲言又止。
想解释,但又觉得欲盖弥彰……
再者,人都走远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自我调节情绪完毕,两人佩戴好护具,一前一后走入场内。
一红一蓝两种颜色的赛车服个性分明,格外惹眼。
宁简坐进属于他的红色,张扬地冲他抬下颌。
“来比一场?”
“好啊。”-
落日余晖,伴随着引擎轰鸣的暂熄,二人的赛车限定约会日告一段落。
坐上赞助车,再次回到小秘屋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
复播后,导演组并没有克扣约会组的伙食,按正常约会进程来说,他们应该接着去享受烛光晚餐。
但赛车场实在偏僻,再驱车十多公里去吃个饭,那不如回小屋。
大餐而已,易如反掌。
本以为他们是第一对回来的嘉宾,可走进一瞧,屋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沙莎第一个发现屋外的两人,“宁老师他们也回来了。”
“你们都刚到?”宁简疑惑。
沙莎和曾巩对视一眼,“实际上,就只有我们四个出去约会了。”
宁简这才想到路清禾因为特权卡,从主动方变成了被动方,自然没机会选择约会对象,而白澄……
估计还在想他哥呢。
宁简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水,吨吨吨……
这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的沙莎,望着始终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笑意的应知予。
她克服对资本家的惧怕,斟酌着问:“不过,你们约会得如何?”
“宁老师……是不是还,一点都没开窍?”
作为近距离嗑学家第一人,沙莎实在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没多少进展,这都过去多久了仍原地踏步!
应知予微微偏了偏头,声线里都漾着笑意。
“快了吧。”
【蒸主亲自下场辟谣!】
【又给这哥爽到了】
【暗爽哥】
【暗爽哥】
【这还暗爽?这分明是明爽啊!!】
“小秘屋的各位,我回来了!”
一道声音从遥远处裹挟着风声传进小屋,众人同频回头。
门口风尘仆仆,一身衣服脏兮兮,头发像被炮轰过的男人……是肖渐亼。
继上次不注意,被他妈逮到后,他在半路上就跳车跑了,休息的一周时间都在和黑衣人斗智斗勇,总之再次踏入节目……
一路坎坷。
肖渐亼呲着一口白牙,期待着他们的讶异欢呼,热烈迎接,然而——
鸦雀无声。
肖渐亼:……?
他望向离门口最近的宁简:“宁简,是我,我回来了。”
宁简眼皮不掀,转过身去。
嫌弃.jpg
“???”
肖渐亼一整个五雷轰顶,天塌了。
“……宁简?宁老师!怎么回事,看不到我吗?!”
宁简: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眼睛聋了。
直到肖渐亼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宁简!”
宁简被迫停下步伐,“哦。看到了,怎么了?”
“需要我倒立给你唱跳一段再原地表演一个后空翻再抓两下猫抓板,吗?”
最后一个是和小玄学的,应知予说它总在人回来的时候抓猫抓板,属于迎接人类。
猫猫届最尊贵的欢迎仪式!
猫好!
【AI果然是不可能超过人类的,因为人有时候真的很莫名其妙】
【我靠?剪辑老师?】
【剪辑老师又回来啦?从老古板管家手里死里逃生,芥末牛?】
【哇,这次是真的泪目了,大家又重新见面了,真好】
【徐导是会拿捏观众的,看得我哈特软软】
一番不带标点符号的话,听得肖渐亼是一愣又一愣。
“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你还真敢想。”
“……”
几人都在各自忙碌,做饭的做饭,学做饭的学做饭,当然也有摸鱼的。
茶几边,宁简解放双手。
吃着有人给他剥好的松子,他问肖渐亼:“你这次又带着什么秘密回来了?”
肖渐亼:“?”
“不是?那你来干嘛?”宁简皱眉。
他发现这一季的嘉宾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游戏人生,两个戏子表演,一个身价上亿……的人说的话,可信度暂且五五开。
这恋综有人真正在谈恋爱吗?
心疼导演一秒钟吧。
肖渐亼:……
他就不能是回来追求真爱的???
肖渐亼轻咳两声,又抿了口水清清嗓子,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回来,当然是为自己争取机会啊。”
宁简:“?”
他正色,面对宁简,无比郑重道:“宁简,有一件事要郑重地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追求——”
话音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宁简的巴掌结实落在他左脸。
“?”
不仅仅是巴掌,宁简似乎贴了个东西在他脸上。
肖渐亼撕下脸上的纸片,定睛一看,吸油纸。
宁简贴心地告诉他:“先去去油。”
肖渐亼:“……”
“真油?”
“真。”
一定是赶路赶的,他就快不修边幅了!
肖渐亼听话地把吸油纸糊在脸上,又整理了一下皱巴的衣服,他重新组织起语言,再次面向宁简。
“其实从离开节目,差点回到国外的那天起,我就发现自己变得不同了,这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系——”
话音再次被一声响亮的‘巴掌’截断。
这次倒不是宁简,而是应知予。
肖渐亼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
应知予无辜:“驱蚊贴,山里多蚊虫。”
肖渐亼:……
忍了,一会儿再说。
他继续:“我决定正视自己内心……”
又一声‘啪’。
应知予:“眼贴,保护视力。”
“……”
肖渐亼咬牙切齿:“应总!没看见我们正在谈话吗?!”
这时,宁简突然扭头看向应知予,问:“你做好番茄炒蛋了?”
应知予:“宁老师来检查?”
宁简从沙发上蹦起来,“行吧,我去品鉴一下。”
肖渐亼:“……”
有没有人!到底有没有人听他!讲话!
啊?!
好半会儿,宁简才坐回来,想起什么似地,偏头问:“你刚要说什么?”
肖渐亼捂着两边麻木的脸:“……没什么。”
宁简一言难尽地瞥他一眼,“没什么你叨叨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和我表白。”
肖渐亼:……
嘤。
【笑得我面膜都掉了】
【没感觉到修罗场,只感觉到了沙雕,小剑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
【啊?小剑老师也对宁简有好感哇?】
【他都那么可怜了,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反正也打不过应咂)】
【是啊是啊,也就宁老师愿意理他(反正也抢不过应咂)】
…
一顿鸡飞狗跳的晚饭过后。
基于嘉宾齐聚,为节目带来了不少话题性,徐导满面荣光地从导播室走到小秘屋,然后宣布今天最后一个环节。
“今晚我们要玩的游戏是「蒙眼抓人」,嘉宾们将分为猎人、猎物两类,其中初始猎人两人,猎物六人。”
“游戏全程关灯,猎物的活动空间只能在一层的任何地方。”
“猎人需要蒙眼,猎物脚上需要绑上一个铃铛。猎物被猎人触碰到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即为失败,则猎物加入猎人阵营,”
“时间为一个小时,场上猎物数量若大于等于初始猎人数量,则猎物方胜,反之,则猎人方胜。”
【徐导又憋着坏】
【那只要有两个人不被抓,就赢了,苟时间吧】
【只有我关心全程关灯,那岂不是双方都看不见】
【脚上还绑着铃铛呢!更地狱了!】
徐导念完规则,又道:“胜败的人数将直接影响到今晚的住宿哦。”
【我有一种预感,输的人会住大通铺】
【姐妹,你也太狠了】
【大通铺不至于吧,万一有女生呢?】
都清楚游戏规则后,八人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分组。
手心手背。
只一轮便决出了猎人队和猎物队,在同一时间露出手心的正巧只有两人——
沙莎和肖渐亼。
剩下的一群人自动归入一组。
沙莎是场上唯一穿裙子的女生,所以曾巩给她拿来自己的外套,系在腰间。
但衣着问题并没有阻碍她干劲满满。
“我听力过人哦!大家等着被抓吧,嘿嘿!”
【莎姐手撕渣男之后,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因为有曾姐陪着!】
【呜呜呜果然女孩子们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很好磕!】
【她俩都没承认过自己是les吧?乱嗑什么……】
两位新晋猎人已经戴上眼罩。
肖渐亼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被绊死,他挣扎着从沙发背上起身,“伸、伸手不见五指啊……”
宁简刚戴上铃铛,试探性地甩了两下,便引来了‘猎人’的注意。
无解了。
只能挪着步子走路。
口哨一响,游戏正式开始。
一时间,猎物们四散,铃铛声震耳发聩。
猎人猛烈地发起攻势,路清禾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抓获的,第一个出局。
很快,他戴上了眼罩,被列入猎人阵营。
痛失一名队员,其他人更为小心翼翼,尤其是宁简,他蹲在地上捂着脚上的铃铛,一厘米一厘米踩过去,就差匍匐前进了。
【《蛄蛹者》】
【战吗,战啊~】
宁简便看准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沙发背后,既没有阻拦物,被发现还能快速逃跑。
但计划还未实施,便被拦截。
场上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有猎人们,沙莎大声和肖渐亼交流:“我听见声音了,这个肯定是宁老师。”
肖渐亼看不见,努力听,像个坚强的残疾人,他问:“你怎么知道?”
沙莎自信万分:“他今天穿的是靴子,走路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而且……宁老师应该就在大厅中央!”
宁简挪动的步伐一顿:?
这你都猜得出来?!
他服了。
面对愈发接近的猎人,宁简微蹙眉,正想是换个地方继续躲,还是原地不动查探局势。
下一秒。
“什么东西,卧槽,谁?谁啊!!”
“我靠,傻逼!你踏马踩到我的脚了!”
宁简看着四肢僵硬的肖渐亼和暴揍对方的白澄,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呐……
【属实是倒反天罡了】
【小白在趁机报复是吧】
【诶,这个时候真的是复仇的好时机啊!】
【宁老师你要是想打路清禾就快去,我们可以当没看见的(比心)】
【差个题外话,宁老师呢?】
【还有应老师呢?刚开始就没见到过】
【呃……不造啊】
趁着场面一片混乱,宁简大步流星凭着记忆,溜进了厨房。
他迅速打开厨房下面的柜子,正打算钻进去,手边便触碰到一个‘大物件’。?
什么东西?
软乎的……诶?又变得硬鼓鼓了?
宁简还没探出是什么东西,乱摸的手就被擒拿。
“是我的手,宁老师。”
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应知予。
“你躲在这里?!”
“嘘。”
应知予把他拉进来,随后轻关柜门,无尽幽暗蔓延。
外边。
沙莎发出石矶娘娘的笑声:“宁老师——应老师——别藏啦,游戏结束啦桀桀桀!”
里边。
应知予解释:“夜视能力不好,所以躲起来安全。”
宁简挥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应知予的视线始终低垂。
“手机玩多了吧,让你天天机不离手。”
应知予轻笑,说:“小时候就不太好。”
随后他又稍稍推开一条门缝,不知是想让微弱的光线透进来一些,还是为了方便观察外面的动向。
“那就是小时候玩手机玩的。”
宁简刻薄地说着,动了动腿,让出一些空间给他。
“好好,小时候不懂事。”
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相较于应知予,宁简身量还没那么优越,至少他不用弓着背,难捱地低着脑袋。
橱柜进深还算深,但要想容下两个成年男性……
牵强了。
“我还是出去吧,这儿实在太窄——”
话音未落,应知予攥住他的手臂,也许是视力真的有些差,伸过来的手并没有握准,抓的是他的手指。
宁简没那么矫情,在这种情形下,他打算放过对方了。
“有人来了。”紧接着,便听应知予说。
宁简没在第一时间分辨他这句话中的真假,他有点儿惊讶,“这么快?你也听力过人?”
应知予不可置否:“算是。”
“牛的。”
因为宁简一动,两人‘被困’的姿势微妙地变幻,如今宁简是以一种跪趴的状态,杵在应知予腿边。
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腿酸。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总是挪动,应知予干脆让他转过来,自己岔开两条长腿,曲着。
“……这样?”
宁简目前是背对着他,听取建议转过去……
这下面壁思过了。
“所以呢?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很久了,连脸都不想见到。”
“不是。”
应知予笑着指挥:“宁老师,坐着,还不舒适的话……你可以躺下来。”
“躺?”宁简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依稀记得,外媒给这位大少爷的标签是:不近女色,男色同理。
“我躺你身上?你……”
宁简侧目,连语句都捋不通顺了。
“宁老师不介意的话,自然可以。”幽黑逼仄的环境下,应知予的声音莫名温和。
“……”
得了吧,宁简想,他要是真躺下了,万千少女少男们岂不是要连夜赶来套他麻袋。
宁简并没有动。
他抱着腿,忽地嗅到一丝丝不属于他身上的气味,也并不来自于柜子本身。
“你之前在节目里也喷香水?”他问。
“嗯?”
应知予:“我不喷香水,怎么了?”
宁简:“那难不成是我自己身上的?”
“和上次你车里的味道有点像,佛手柑的果香,还有点……婴儿爽身粉的味道。”
应知予稍稍顿了下,甚至也细嗅了一下,没有什么味道,即使是洗衣液也……不是爽身粉的气味。
空气微滞,旋即。
“宁简。”
宁简听见他开口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他们说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在对方身上闻到特殊的香味。”
所以不是气味。
是荷尔蒙在作祟-
“累死我了,导演,你敢不敢把游戏设计得再废人一点!”肖渐亼一潭死水躺在沙发上。
游戏结束,最后因为宁简和应知予钻了节目组规则的空子,躲在唯一能储物厨房里,逃过一截。
并且成功带领猎物队获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我们的住宿条件是什么啊?”有人问。
徐导笑眯眯:“合租室友,上下铺。”
“?”
【什么玩意啊哈哈哈哈哈哈】
【恋综爆改……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姐妹】
【这对吗?】
徐导:“这里要恭喜宁老师和应老师!你们表现优异,经过网友一致投票,可以额外获得奖励!”
“高端星空,双人,情侣套房一晚!”
宁简:?
第59章 情侣套房
众所瞩目之下,宁简和应知予两人乘坐节目组的观光小车。
在庄园管家的带领下,他们穿越竹林,前往对面的小屋。
很不可思议,这庄园居然是私人的,还有管家。
早上来的时候,宁简并没有时间仔细赏过这边的景,到现在才发现庄园前面有一条细水流长的小溪。
由此将这里的建筑分成两块土地。
庄园对岸,像是一家酒店。
徐导所说的情侣套房,在这家酒店的顶楼,走入进去,整体的装潢偏向黑白调,旋转楼梯是胡桃木,墙上挂着各式老照片。
复古,古典的色调。
宛如进入了一处古堡。
【感觉下一秒吸血鬼伯爵就要出来啃我脖子了】
【这怎么说也是百年建筑了吧,哇靠,大手笔啊】
【和这一季相比,前几季简直是把嘉宾当特种兵训……】
管家一身中山服,和他们一起上楼,套房在顶楼,所以三人需要乘坐电梯上行。
“我们要住到明天早上?”快到六层的时候,宁简问。
管家:“是的。”
“那早餐呢?”
“早餐将会在七点,准时送到您们房门口。”
宁简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总归饿不死。
叮。
六层到了,这一层一共三间房,两人的情侣套房在最左侧。
见两人没有其他问题,管家把他们送到房间后,便优雅地退场了。
不过,离开前,他顺嘴说了一句提醒:“通讯设备是禁止的,希望二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手机不能用?那作甚,干瞪眼吗】
【当然是搞点小情侣该搞的事情啦!】
【难道说,这房间,其实是应老师故意准备的!】
【不像,毕竟应咂是一个连告白都要请求别人同意的小宝】
【还是那句话,够纯爱】
【但素……俺想看点黄色的东西(黄心)(黄心)】
【做!做!做!】
宁简还在思索这句话。
下一秒,木门被关上,只听‘咔哒’一声,声音是极轻的,但落入宁简耳朵里,却是响彻云霄。
宁简试探性地问:“该不会……上锁了?”
应知予尝试拧动把手,无果,他‘嗯’了一声,打量起这仅有一间卧室的房间。
宁简:“……”
宁简的沉默震耳欲聋,“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不xx就出不去的房子?
18+?
这能播?
应知予耸肩:“不清楚。”
宁简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而应知予更是见过大风大浪,何时都一副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的模样。
套房里除了浴室,各个开放空间都装有摄像头。
两人既来之则安之,开始享受起这间高端星空房。
整个套房就分为客厅和卧室,但客厅里并没有沙发,而是单个椅子,不太可能睡人。
而卧室有且只有一张床。
宁简倚靠在门边,“导演还真放心我俩,就这样直接关在一起,也不怕出现什么意外。”
“意外?”应知予站在落地窗前,回头看他一眼。
【哇,这进度,直接跳过牵手,送入洞房了吗】
【你们举办婚礼的时候,我能坐主桌吗?】
【你坐什么主桌,导演坐才对!】
【导演=媒婆】
【耶!结芬!】
“是啊,妲己。”宁简对着应知予说。
然后再指着自己:“纣王。”
桌上有果盘,宁简叉起一块哈密瓜。
他边吃边说:“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一个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的人是很难控制自己的。”
落地灯被打开,暖黄的灯光圈起应知予整个人,发丝都被包裹其中,透着金灿。
“哦?”
应知予盯了宁简那么两三秒时间,用一种促狭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饶有兴趣地问:“宁老师要对我做什么?”
话音落地,宁简突地站起身,朝着他走过去。
眼睛里没了平日看谁都像乐子的欢雀,反而是平淡。
落地灯旁就有一把椅子,他轻轻一推,颐指气使地把应知予摁到皮质座位上,膝盖顶着对方的双膝,硬是挤了进去。
身体前倾,步步紧逼。
“当然是,把你绑在这里,”宁简指腹微微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同自己四目相对,“然后……”
宁简缓慢挪动着自己手边的动作,低头垂眸,手指愈发接近对方的唇角。
“然后?”
应知予声音微哑。
始作俑者的拇指顿住,忽然在他唇上摁了一下,随后便起身,退开。
“然后让你听雅思听力一整个晚上。”宁简咂舌,“那画面,啧。”
【我直接萎了家人们】
【靠!好折磨!好恶毒的情趣!】
【妈的,搞得那么涩,结果???】
【天杀的,裤子都脱了,我要报警抓你们!】
“我要去睡觉了,你……”
宁简环顾一圈,“洗澡?”
应知予并无犹豫地:“嗯。”
宁简摊手:“行。”
转回身,宁简关上卧室门,却没有径直走向大床,在门背后站了两秒。
耳朵里似乎有重复的话音在打转。
喜欢……一个人?
浴室里。
应知予同样关上门,堪堪吐出一口浊气,接着抬起手触了下自己唇中央……
他闷声笑,喉结颤动得莫名。
草。
…
另一边,小秘屋的房间正式开放。
一行人跟着工作人员上楼,小屋的二楼是挑空的,都是一些娱乐室,三楼才是他们的房间。
男生四人间,女生二人间,两两上下铺。
算是青旅那种舒适,干净的房间。
【那其实看沙莎和曾巩二人组……还挺好的?】
【这不就是翻版情侣套房吗,只不过没宁老师那边豪华而已】
【得,这恋综,直接成同性大家族了】
【同性咋了,喜欢又不分性别】
唯二的两位女生不矫情,可到男生这边就不一样了。
其实原本这样分配是没多少问题的,但经历过塌房,仍嗑清晨情侣的cp粉们不乐意了,纷纷隔空喊话导演换房间。
恋综录到最后一期,如今,路清禾和梁琛的粉丝基本没什么团结可言,多数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
以及,互相抨击对方。
一边说‘影帝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另一边就反击说‘是小花想小三上位,破坏二人竹马竹马感情’……
将脏水泼到对方身上,好像这样就可以洗白自家哥哥。
而白澄,他是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和路清禾一间房。
肖渐亼则是心不在焉,从得知宁简和应知予二人要睡在一起,他就如同一颗失了阳光的小草一般。
蔫了吧唧。
所以等网友们转头来看小秘屋这边的直播时,却惊觉房间里几乎没人了,路清禾也出去了。
只剩下影帝一人。
【莫名可怜的背影,唉】
【可能,这就是无敌的寂寞吧】
【成名的背后,果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得了吧,要我说,就是自己作死】
二楼游戏室内。
白澄和肖渐亼两个难兄难弟,几乎没在恋综接触过其他嘉宾,一个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发难,以及做了坏事逃避来的。
另一个,一开始是为了恶心他那位‘长兄’而接近他喜欢的人,意图破坏,而现在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似乎……
真的深陷感情纠葛了。
还是从他那位长兄手里抢人。
嘶……
一想到情侣套房的事情,肖渐亼就宛如屁股上长了虱子似地,坐不住。
“你说他们这会儿在干什么?”打着打着游戏,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白澄抽空回他话:“他们?你说宁简?”
“还能干嘛,卿卿我我呗!”白澄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视线始终不偏不倚,落在游戏上,“快给我奶一口,我要死了!”
肖渐亼实在无法安定,他放下游戏手柄,焦躁地站起身,“不行,不打了,我得去找导演——”
“不是哥们,休息了一周,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白澄实在是不耐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联机的队友,打了两把就要走,那哪行!
白澄正要开口,一打眼看见肖渐亼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你不会吧……真喜欢宁简???”
白澄八脸震惊。
他真的草了,为什么他身边全是……
基佬?!!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异性恋了吗?!
肖渐亼一言难尽看了他一眼:“你明白……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我踏马怎么就不懂了?!”
白澄最烦别人拿激将法激他,因为他一点就着,尤其容易上当。
大屏幕上,失去队友,另一个游戏人物得不到支援,很快便死亡,画面变成灰色。
“你俩平时都没有交集,你、你怎么确定自己……”白澄犹犹豫豫开口。
主要是他想起了严嵇,另外,他发觉自己最近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居然时不时就会梦到严嵇?!
不行他还是去喝中药吧,死马当活马医……
旁边,肖渐亼惆怅地开口:“我也是离开节目之后才发觉的,一开始,我以为我脑子有病。”
原本肖渐亼是不确定的,但一周时间,对方的一颦一……搞笑,对方的身影,始终在脑海里萦绕,消散不去。
他不是没喜欢过其他人,他们这类圈子里的公子哥,谈女生再谈男生的见过得多了,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他的世界里,就没见过宁简这样的……
疯疯癫癫,却很清醒。
肖渐亼说:“反正宁简他……很有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被骂也很开心。”
“……”你这是M吧。
要是恋综以前的白澄,他一个比电线杆子都直的钢铁直男,是不可能和一个死gay讨论感情问题的。
可他自己,某次醉酒,就傻逼地把初吻给了另一个死gay……
靠北啊……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白澄深吸一口气,“有一个人每月每周甚至每天,总是来招惹你,不厌其烦地烦你……”
肖渐亼旁观者清:“他喜欢你。”
“但最近,他……很长时间不来了?”
“他不喜欢你了。”
“甚至不联系你,也不再你面前出现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去喜欢别人了。”?
别人?
“不可能,”白澄当机立断反驳,“他身边就没有过其他人,跟寡王一样……”
然而白澄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低。
肖渐亼吹了吹热烫的茶水,“对了呢,寡王。寡得时间长了,又追不到你,不就想放弃了吗?”
“……”
哪来的绿茶。
路清禾泡的吧?
“那有什么办法让他继续寡着?”白澄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都愣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的意思是,原来的那种相处方式,就、就很好,我不想改变!”
默了一瞬。
肖渐亼微笑着下结论:“你喜欢他。”
白澄皱眉:“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不喜——”
肖渐亼拍拍他的肩膀:“别反驳了朋友,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就是喜欢他,弯了,没救的。”
白澄:“…………”-
酒店套房内。
应知予带着一身水雾气打开浴室门,走进卧室前,他脚步稍滞。
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复而等了两秒才压下门把手。
进屋却只看到床头亮着盏小夜灯,一室昏暗。
“宁简?”
被子微微隆起,应知予以为他已经睡下了,当即放慢步调,轻轻喊了声。
床上无人。
“我在这。”
应知予循声扭头。
宁简趴在床沿边上,手边的平板发出微弱的冷色光源,他朝应知予招手,笑得像经典电影里,专门勾人精魄的男鬼。
他说:“来,我们看个鬼片,放松一下,一会儿好睡觉。”
应知予:“……”
需要他睁着眼睛睡觉吗?
第60章 蝴蝶效应
“管家不是说禁止使用通讯设备吗?”
应知予走过去,同他一起坐到床边的地毯上。
宁简晃了晃手里的平板,“你说这个?房间里本来就有啊。”
“他只是说禁止通讯,求助不行,但看片子当然没什么影响。而且,这些都是已经下载好了的。”
宁简滑动屏幕,慵懒地说:“古早,即是经典。”
应知予撩了他一眼,发现他头发还挂着水,大抵也是刚洗过澡,用的卧室里的洗浴间。
宁简沉浸在拥有平板的快乐之中,“你想看哪种?贞子?僵尸?还是会讲萨瓦迪卡的山村老尸?”
“……先把头发吹干,别湿着吧。”
宁简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脑袋,一手的水。
“也是。”
宁简撑着手从地上站起身,把平板递给应知予,进了盥洗间。
吹风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应知予收回视线,落回到满是惊悚元素的影片上。
往下滑动,筛选,重恐。
手指动了两下。
确定。
【真心机啊(仰头望天)】
【重恐算什么,我直接——求爷爷告奶奶,你们把屏幕转过去行吗】
【鬼片而已,宁老师战绩可查!】
囫囵吹干头发,宁简将吹风机归位,重新回到卧室里。
应知予已经选好影片,开始放映了。
“你怎么背着我开始看了?”
应知予:“提前适应。”
“适应?”宁简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害怕啊?”
应知予掀眼皮,看他一眼,逐字逐句道:“是啊,害怕。”
“怎么办呢,宁老师保护我吗?”
“……?”
保个锤子。
有钱不是能使鬼推磨吗?鬼来了你拿钱砸他啊!
“鬼来了就开门让他进屋吧,”宁简微笑着,“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应知予故作深沉:“那只能牺牲我,保住宁老师了,没关系的,能护住一个是一个。”?
这就进入角色了?
要不以后经纪人接的戏你来拍?
宁简冷笑一声,“现在我们连这道门都出不去,还逃呢,双双送命!然后咱俩到时候就一个火葬,一个冰葬。”
“到了地底下还能一块儿玩森林冰火人。”
应知予扬了扬眉梢,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明所以地轻笑。
【应老师:他想跟我合葬,嘻嘻】
【讲不通的,你说月亮是方的我都认了】
【……你们俩能成,真是多亏了有应老师这个恋爱脑】
暧昧的氛围是一点没暧起来,惊悚的感觉倒是先抵达了。
宁简也不介意他把片头看完了,就着往下看——
故事开头是在一艘小船上,男主角小帅正载着一批人,从河的一边划到另外一边。
他是船夫,日复一日的工作便是送人过河,枯燥,乏味可陈。
这天却有些不同,他的破庙来了尊大佛。
夜晚降临,就在小帅准备收摊的时候,来了位白面书生,书生青衣白帽,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载自己一程。
夜间的风很是喧嚣,小帅甚至感觉河边不明由来的雾气正在弥漫。
敌不过金钱的诱惑,小帅还是答应了,但一锭银子实在太多了,他并没有收,当做是捎带对方一段,不要钱。
等到岸上,小帅泊船后一个转头的瞬间,书生便不见了,留下了一锭银子。
第二天晚上,小帅没有收摊,果不其然,书生在同一时间又上船了,小帅想将银子还给他。
书生却说:“我知道你会等我,即是给你的便收下吧。更何况,这夜里只有你肯行船载我。”
“以后都送我回去,像以前一样,好吗?”书生抬起他的手,将银子放入他手中。
皮肤微微相触,一种奇怪的心绪油然而生,但短时间内,小帅并没有察觉。
往后的每一天,书生都按时在夜晚来临的时间出现,从不迟到,两人仿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约定,小帅划船,书生吹笛,心照不宣。
而一来二去,小帅也得知了书生是下学堂晚,刻苦读书,才每次都在夜间回家。
很快,寒冷的冬季过去,酷暑来临。
这天是一个雨天,夜晚,小帅按时在岸边等候书生的前来,却怎么也没等到,反而等来了一个天师,天师一眼便看出这里曾经有过书生的气息,因为他就是来捉鬼的。
书生便是那个鬼。
听完天师的一番言论,小帅当即反驳:“我日日与他在一起,从未见过异常,他怎可能是鬼?即使是,那也是不伤人的好鬼!”
“哼,是与不是,一探便知!”天师作势要动真格。
小帅想上前阻止,可奈何他只是一介普通人,赤手空拳。与此同时,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攥住他的手,彻骨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炎热夏季,小帅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你还要包庇他吗?还不知道他是谁吗?!”天师肃穆,手指一动,却是点在了小帅额头。
顷刻间,所有记忆涌向小帅心田。望着自己可以穿透小船的手,以及湖面上的屏障,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鬼。
他是渔夫,出海捕捞的时候失足掉入了水中,每日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供书生念书,他们两人互相是竹马竹马,也是还未表明心意的初恋,书生是为了强行留他在人世,才做出违背天道之事。
至此,所有记忆回归,书生拼尽力气保住小帅的魂魄,天师受到打击,见势不妙,土遁了。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是在伤害你自己。”小帅看着书生说。
书生流下一行清泪:“我不后悔,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留住你。”
两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下一步,小船在中央漂泊,云雨孕育出灼热,情欲在浑浊中滋生。
翌日清晨,书生醒来,身边早已空空,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镜头随着他的视线一同飘远处的天边……
…
历时一个小时,影片放映结束。
很短,没什么剧情线,全篇几乎只有小帅和书生两个人迷失,又再次重逢的故事。
出乎意料,但又隐隐在意料之中。
仿佛看了个寂寞。
宁简:“……”
片尾音乐持续在耳畔绵延,宁简幽幽偏头,同应知予对视一眼。
沉默一瞬,宁简问:“你确定这是鬼片吗?”
除了知道书生是阴魂不散的男鬼以外,哪一点像鬼片该有的???
“咳。人鬼情未了。”应知予辩解,并做出简短评价,“爱情部分很感人。”
宁简:“……男鬼?”
应知予:“时代变了。”
【大人,食大便了!】
【题材正确!有鬼,就是鬼片!】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提前下载了恐怖片】
【是披着恐怖片皮的涩涩片啊!】
【可是谁懂啊,互相救赎的爱情,真的很感人啊555】
宁简:“……”
浪费了一个小时去看一部爱情片,虽然……感情线确实很能打动人。
旧平板的电池非常不经用,才看了一部影片,电量就已经告急。
关掉屏幕,宁简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了。
他打了个哈欠,掀开被窝准备躺进去,“我睡觉了。”
话音落地,只见应知予站起身,似乎没有要和他同塌而眠的意思。
“你干嘛去,都说了熬夜不好,其他没什么,就是对手机不好。”
应知予打开柜子,庆幸里面还有一床被子,又遗憾里面是有一床被子的。
他将被褥平铺在床边木地板,旋即道:“打地铺。”
“……???”
其实宁简挺想说一句,都是男人,矫情什么?
他就算真馋身子,也不会像个饥不择食的大馋丫头一样,不顾场合好吧。
“……长这么大,应该没人让你打过地铺吧?”宁简看着他熟稔铺床的动作,短暂地记起上一期节目。
冰天雪地里仅有的温暖民宿,耍酒疯一般的羞耻画面,也不是没在同一间房里睡过。
只不过那时候还有办法将就挨一晚。
而现在更过分,情侣套房里甚至连沙发都省了。
闻声,应知予平淡地回答,“小的时候经常。”
【哈?认真的吗?】
【如果节目没有剧本,那我都怀疑应家是不是虐待应老师了】
【总觉得应砸的童年经历过非人的磨难诶】
【不是,就我的关注点在打地铺上吗???这么大一张床???】
【有时候太纯洁了也不好,所以应咂还是处男吗?这对我很重要】
宁简的疑惑不比这帮网友们少。
“你们应家家大业大的,你也不是私生子,不至于连个独立的房间都没有吧。”
宁简犹疑地问,“应老爷子的教育方式,难道是穷养男孩富养女?”
说完这句话,应知予正好抬头看着他。
宁简头一次清晰地注意到,一个人的喉结形状可以那么明显,甚至对方上下滑动的瞬间都被他捕捉了下来。
应知予顿了好久才开口:“宁老师,你之前问我五岁的时候,身处何地。”
并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嗯?”
“五岁的生日会,是我最后一场生日会。”
他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远。
“六岁那年,我被人从宴会上带离,去了一个离京市很遥远的地方。”
应知予并不清楚那个所谓他父母的朋友,到底带他去了哪里,具体的位置是他后来查过后才得知,印象里,只有一片靠海的小村庄,人人捕鱼为生。
而那位‘父母的朋友’,实际就是人贩子,和宁简的遭遇大差不差。
钱到手,就撕票。
只不过他还算幸运,即使身上新伤添旧伤,但非人的待遇在遇到另一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已经临近末尾了。
通俗来讲,便是熬也得熬过去了。
过去了,就是柳暗花明。
过不去,他就救不了任何人。
忽然地掏心掏肺,让宁简这个乐子人有些猝不及防。
他张了张嘴唇,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撑着胳膊滞楞了两秒,宁简意味不明地嘟囔一句:“那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随后重重地将自己摔进软乎的床垫之中,挪了挪位置,呈大字形状躺在床正中央。
应知予轻笑,不可置否。
“那你多久才……回到应家?”
“一年。”
还不算太长时间,不容易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不像他,时间久了,连爸妈叫什么都记不得。
宁简平躺着,望着天穹。
直到静下来,他才发现,所谓的星空房,说的可能是真星空,远处,山雾散去,不用仰头就能望见漫天繁星。
“如果,我是说如果。”宁简蹙而开口,什么由来都没有,想到什么就说了。
“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会想……避开那些让你痛苦的事情么?”
应知予脱口而出:“不会。”
宁简讶异:“都那么惨了你还要再重新经历一遍?”
“蝴蝶效应。”
应知予也铺好了床,他关掉床头的小夜灯,“若是之后所有的事物,以及……人,都会因此发生改变,避开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
宁简沉吟片刻,“也是。”
星空持续在闪烁,漂亮得像假的。
“可这个世界,真的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如果明天醒来,是一场梦。
如果明天醒来,一切回到原点……
宁简喃喃:“你相信吗?”
夜色迷蒙。
稍许,应知予启唇:“我信。”
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
即使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会选择改变。
那样,就不能早点遇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苦宝,是谁写的,肯定不是作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