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光明高中(八)
◎“那是我的使命。”◎
“再吓他一个试试。”
这句话一出, 那鬼僵住不动片刻,居然真的收起了焦黑的鬼手,缓缓回到了床下。
滚落在房间里的人头也消失了, 落在床上的头发灰和墙上的血印也都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白落枫看呆了。
“有病。”
肃郁低低骂了一声, 不知道骂的是谁。
骂完这句,他又往前两步, 看了眼白落枫的上铺后,低下头问他:“你怎么样?有事儿没?”
“没、没有。”
“伤到哪儿了没?”
“没有。”白落枫说,“谢谢。”
“谢什么。”
话刚说完, 楼上传来砰砰两声巨响, 白落枫听到了粱月时极其清晰的惨叫声。
他听到粱月时喊:“我操!施远!!救我!!”
施远也很大声地骂他:“别喊名字!傻逼你没看规则吗!!”
粱月时又喊:“对不起!!”
白落枫哭笑不得。
肃郁回身走了两步, 从自己床边拿起一副耳机来,又回头过来,俯下身来,把耳机戴在了白落枫头上。
耳机覆住白落枫的耳朵。这么一来,他耳边的吵闹声被盖住了不少。
“这样就吵不到了。”肃郁说, “睡觉。”
这么说着, 肃郁回头去拿了自己的被子过来。
戴着耳机,肃郁的声音也有点听不清, 白落枫便把它摘了下来。
刚摘下来,白落枫就看到他拿着被子过来了。
他懵了:“一张床睡??”
“是啊,难保有刚刚那样不识相的鬼。”
肃郁爬上他的床,床板嘎吱了一声。他没急着躺下,跪在床边说,“不跟你一个被子里面, 我也不会碰你。这样可以吗?”
白落枫难过道:“不在一个被子里面吗?”
“……”
肃郁听出了点什么, 他莫名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失望?”
“确实挺失望的。”白落枫说, “一个被子呗,咱俩盖两层。”
“……咱俩认识还没有两天。”
“不一定哦。”白落枫说。
肃郁无言,他的眼神往旁边飘了飘,看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白落枫说:“一个被子吧,我都没跟你一起睡过。”
肃郁脸红了,红得在黑暗里也特别明显,连耳尖都上了一层血色。
好可爱。
白落枫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肃郁说,“一个被子就一个被子……”
“好好好。”
白落枫掀开被子,肃郁坐了进来。他把白落枫的被子盖好,又把自己拿过来的被子铺在上面一层。
两层被子盖好,肃郁说了声“睡觉”,躺了下去。一沾到床,他立刻侧过身,面向床外,背对向白落枫,摆明了自己是很守男德的男人,今晚是不会动他的。
白落枫哭笑不得,跟着躺了下去。耳机挂在脖子上怪硌得慌,他便取了下来,拿在手里。
楼上又传来一声尖锐的爆鸣声,是粱月时。
老哥们好像又活见鬼了,连哭带嚎的,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
白落枫仰面躺在床上,听着楼上的咚咚锵锵一阵乱响。
他们这边悄无声息,再没有半个鬼了。但楼上似乎陷入了白热化,越闹越热闹。
到后来不止是楼上了,白落枫突然听到隔壁也一声大叫。
接着,楼上楼下都响起了尖叫声。
整栋宿舍楼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尖叫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武器轮番上阵,闹鬼声和活人举起武器自卫的声音响成一团,跟大半夜突然闹起义打夜仗似的。
他们这儿却仍然安静。
楼都开始震了,肃郁这间屋子还是安静如鸡。
在尖叫声里,白落枫小声道:“肃郁。”
肃郁没啥反应。
白落枫改口:“邹梦煜。”
肃郁有反应了:“嗯?”
“你睡了吗?”
“……睡了的话刚刚是谁在答应你。”
“我以为你做梦说梦话。”白落枫说,“每天都这样的吗?”
“嗯。”
“每天晚上你们都这样打鬼?”
“看情况,有时候晚上就很安静。”肃郁说。
“那今晚这样的情况多吗?”
“很多。”
“校长不管吗?”
“他敢管个屁。”肃郁嘟囔着。
“是吗。”
“别问了。”肃郁说,“把耳机戴上,睡觉。”
“哦。”白落枫问他,“你能转过来吗?”
“我转过去干什么……”
“抱着我呗。”
“……”
“不可以吗?”
肃郁没吭声,仍然背对着他。
“你不想抱我吗?”
肃郁还是不说话。
“好吧。”白落枫自说自话地继续问,“你觉得我很烦吗?”
“没有。”肃郁说。
白落枫笑了声,道:“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说。”
“假如说,”白落枫说,“我说假如啊。假如,你有一个男朋友。”
“你这个男朋友很倒霉,得了治不好的病。有天他病情恶化了,马上就要死了。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神,说让你去鬼屋里走几圈就能救他。”
“你应该很爱你男朋友,所以你去了。结果你却在鬼屋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失忆了。虽然你不太记得了,但你还是硬把这几圈走完了。”
“可是走到最后,你发现这个神是在耍你。他要你把命交出来,换你男朋友的命。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还是把命给了神,救活了你男朋友。”
白落枫说到这儿,突然顿住,沉默了。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
“……”
白落枫问不出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仔细算算,他知道这事儿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
他其实在列车长那儿就隐隐约约知道这件事了。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其实也只是揭开这上面的封皮,让整件事确确切切脱皮见骨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么多天,他应该把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了。
可他并没有。他说起这件事,无所适从和不堪的痛苦仍然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吞没。
他站在情绪的海啸里茫然,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太多太浓烈太痛苦的东西涌上心头,然后横冲直撞的找不到出口,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问不出来。
只是仿佛旧疾重发,心脏又开始痛得要死。
肃郁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受过重伤,肃郁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的肃郁给自己留下了一本日记,可能已经变得神志不清的肃郁还坚持着在这里为他走到了死。
每每想到这一层,意识到这件事,白落枫都感觉心脏好像又得病了。
很痛。
痛得想一死了之。
“好好活着就好。”
肃郁突然说。
他话说得突然,白落枫没反应过来:“哎?”
“我说,好好活着就好。”肃郁还背对着他,“你不是要问我,如果我是这个人的话,会想对这个男朋友说什么吗?”
“是我的话,我就会说,好好活着就行了。路是自己选的,和那男朋友又没关系。”
“……可是……你不会,恨他吗?”
“为什么要恨他?”
“因为……”白落枫吸了口气,“要是他没有病,你也就不用死了。”
“谁会愿意得病,又不怪他。既然是自己失忆都要选的路,那就是说他那男朋友值得他那么干。”
白落枫不说话了。
四面八方而来的尖叫声更响了。
白落枫翻过身,在黑暗里抱住了肃郁。
正闭着眼躺在枕头上的肃郁后背一热,猛地睁开了眼。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主动,他愣了半晌,默默掀开被子,看到了环绕在自己身上的一双手。
后背上传来温度,环绕着他的手缩紧了许多,将他抱得更紧了。
温度隔着衣服布料贴在他身上,一呼一吸都感受得到,连对方胸口的起伏都慢慢跟着自己的胸腔步调一致了。
肃郁僵住,一动不敢动。
感受到了他的僵硬,白落枫把脸埋在他后背上,闷声说:“抱歉。”
肃郁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他不敢问。
“就今晚,”白落枫说,“今晚就先这样,可以吗。”
肃郁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沉默间,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开始抖。
“求你了。”
“求你了……”
环绕着他的手也跟着开始发抖。肃郁终于意识到了,那是哭腔。
他再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他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好。”
颤抖和哭腔因为这一声“好”而收敛了许多。
白落枫紧紧贴着肃郁,抱着他不松手。随着四周的闹鬼响动,他时不时地把他抱得更紧。
在四周的尖叫混乱声中,他们一同窝在一个狭小的避难所中。
肃郁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暗,一些奇怪的回忆碎片涌进脑海里。
他感到后背湿了一块儿,是抱着他的人哭了。
肃郁听到了对方压抑的闷哭,又有更多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些如蒙太奇一般的回忆碎片乱七八糟,但肃郁却能看清每一帧。
如同被水流缓缓冲散的泥堆,回忆的桎梏枷锁被解开了。
肃郁慢慢抬起眼帘,望向外面的黑暗。
“你男朋友。”
他忽然开口,白落枫抬起头,看向他。
“你没有对不起他。”肃郁说,“不论如何,他应该没有后悔过。”
“他也不是为了让你后悔和觉得对不起,才做这些的。”
“他大概……只是觉得你该活着。”
“别对不起。”
白落枫没有回答他。
天边渐露熹光的时候,这场闹鬼的盛宴来到了尾声。
施远从床上探出身子,把一个烧焦了的人头脑袋扔出了阳台,宿舍里这才算干净了。
地上全是血污,施远的床单上也有一滩血迹,这都是他们战斗过的痕迹。
粱月时气喘吁吁,手捂着肋骨,他已经岔气儿了。
他笑起来,道:“这算不算……毁坏尸体?”
“我不毁他,被毁的就是我了。”
施远两手叉腰,也喘着粗气。
粱月时笑了声,站到床上,向远处看了眼:“天亮了,真是难忘的一晚。”
施远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还能睡两三个小时。”
“你还睡得着?”
施远一顿:“睡不着了。”
粱月时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烟来,问他:“抽吗?”
施远点点头,朝他勾勾手,示意他把烟拿过来。
粱月时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来,叼到嘴里,抬手扔了过去。
施远接住,也从里面抽了一根出来。
粱月时问他:“有火吗?”
“懒得拿。”施远说,“你有就借我。”
“好说。”
粱月时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个打火机来。
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胳膊抻得老长,一手拿烟一手拿火的,两只手都抻得离自己老远,很艰难地把火点上了。
施远看得无语死了:“你干嘛呢?”
“我怕火嘛。”
粱月时干笑着,把打火机扔给了施远。
施远无语地白他一眼:“怕火你还抽烟。”
“猫毛过敏的人有的还喜欢猫呢,这又不冲突。”
施远哼哼一声,问他:“怎么怕火了?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粱月时把包放下,坐到床边,掀开自己上身的衣服,露出腹部来。他身材很好,露出的一部分肚子有肉眼可见的腹肌和马甲线,以及很明显的一大块烧伤。
施远看愣了。
“十几岁的时候出去玩,我妹妹跟我闹,不小心把我推到篝火上了。”粱月时放下衣服,云淡风轻道,“没办法,小孩子不懂事。”
“啊,哦。”
施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抽了两下嘴角,干巴巴道,“人没事就好。”
粱月时倒是乐观,对此哈哈大笑了两声。
“说起来,你和你妹妹后来怎么样了?”他问,“我都几年没见她了。”
“就那样呗。”施远低头给自己的烟点上火,嘟囔着,“凑合活着,没死。”
“是吗,那很不容易哦。”
粱月时唏嘘了声。
施远没应,两人再没了话。
沉默之间,施远吸了几口烟。
他把烟夹在指间,转头对着阳台长呼出来。烟雾缭绕里,他看了眼粱月时。
粱月时叼着烟望窗外,两腿叠在一起,手抱着旁边爬上铺的梯子,表情随意又无聊,翘着的腿也一晃一晃。
他这姿势和施远现在很像。
施远也翘着腿。不同的是,施远的一只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放在身后,重心往后靠着。
施远望着他,心中的异样感没来由地越来越强。
施远说:“粱月时。”
粱月时转头瞥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粱月时瞳孔微微一缩,眼睛里有异样的光闪了过去。
虽然只有一瞬,施远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粱月时眼睛一弯,笑了起来:“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不太对。”施远说,“你瞒了我什么。”
“倒是确实有一点。”粱月时说,“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家里的事而已。”
“真的吗?”
“真的啊。”粱月时笑眼弯弯道,“骗你也是情非得已的。真的,我其实不想骗你的。”
施远露出狐疑的目光。
“哇,好伤人的眼神啊。”
粱月时脸上笑意消失,他露出了十分做作的痛心眼神。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拍了拍,道,“你不信我了吗?”
“这种游戏里能信你就有鬼了吧?”施远说,“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余董宇了。”
粱月时又笑出声来了。
“也是,这种环境,免不得要互相怀疑一下。”粱月时说,“怀疑我也没关系啊,我对你死心塌地就行。”
“……你说什么呢!神经病吧!”
“我认真的。”
粱月时再次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他往前一靠,整个人靠到梯子上,笑眯眯地对他道,“你怀疑我可以,但是这个你得相信我。”
“在这里的人都会为了愿望不择手段的,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阮千也好,张孟屹也好,白落枫也好,大家随时都可能背刺对方。我也一样,我可能会背叛任何人,但只有你,我不会背叛的。”
“我会让你活到最后的,”粱月时说,“那是我的使命,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活的。”
他说得很认真。
施远僵着一张脸盯着他,眼角抽了两下。
偏偏粱月时还一直保持着认真而自信的表情,紧紧盯着他。
施远受不了了,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好恶心。”
粱月时:“……你真的很伤人。”
施远啧了啧舌,不想再答。他真的被粱月时过于肉麻的话恶心到了,偏开头吸了口烟。
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施远抬头,看了眼床板。
床板上的血字规则消失了。
施远刚要松口气,突然目光一凛。
床板上,浮现出了新的四行血字。
新的规则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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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光明高中(九)
◎“就是觉得怪怪的。”◎
白落枫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感到手上一空, 似乎是被他抱着的人离开了。
床板传来吱呀两声,白落枫睁开眼。肃郁已经站了起来,打着哈欠走向自己的床位那边, 脱了上衣开始换校服。
他脱下上身的睡衣, 露出瘦削白皙的身形,脊骨和蝴蝶骨都凹凸得非常明显。
他真的瘦了很多。
白落枫想。
白落枫躺在床上没动。盯着肃郁换完了上衣, 他往旁边一侧身,仰面躺下,才发现床板上的血字换了一遭, 变成了新的三条规则。
【欢迎来到臭名昭著的光明高中。为了您的生命考虑, 请在本日白天遵守以下规则:】
【1.校方人员在上课时间内不会在教学楼以外的地点随意走动。如果在上课时间内遇到校方人员, 请不要出声应答。】
【2.不论你在哪里,如果闻到烧焦味,请立刻离开。】
【3.请不要回应任何一声呼唤你的名字的声音。】
白落枫对着床板发了会儿呆。
“醒了?”
肃郁开口说话,白落枫转过头看向他。
肃郁换好了裤子,正在穿校服外套。
他低头看着白落枫, 问他:“困吗?再睡会儿?”
“不用了。”白落枫说, “你今天去上课?”
“不去了,我逃课。”肃郁说, “我今天跟你走。反正学生就那么几个人,老师也是菜鸟,上不上没差。”
“菜鸟?”
“是啊,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那几个人。”肃郁把校服的袖子挽上来,心不在焉道,“这学校都闹鬼成这样了, 有能力的老师当然不会来, 天底下正常的学校那么多呢。来的全是不会教书的菜鸟, 做题速度还没我快。”
早上刚起,白落枫的脑子还没完全开机。他宕机了似的,大脑运行速度加载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群主播里,还有人阵营是老师,身份是被光明高中聘来教书的老师。
给肃郁这些学生上课,就是他们的工作和游戏目标。
那现在,阵营是一共有五个?
灵媒师、调查员、老师、学生和家长。
白落枫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自己半张脸暗暗思忖着。
肃郁走到他面前,站在他床边,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白落枫注意到了,但没说话。又思索了一会儿,白落枫抬头问他:“你上课时间是什么时候?”
肃郁眨巴眨巴眼:“我不去上啊。”
“我知道,我问一下大概时间。”
肃郁乖乖回答:“早上七点四十到中午十二点半,下午一点半到晚上五点半。”
“这样。”白落枫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跟我谢什么。”肃郁说,“早上吃什么?我去食堂买。”
“我……”
白落枫刚要说话,宿舍的门被咚咚敲了两声。
白落枫立刻想到床板上消失了的规则里写过的不要开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哪怕敲完门,门外又响起张孟屹的声音,叫了他一声白落枫。
白落枫还是不敢应声。
他犹豫踌躇着要不要信门外的就是张孟屹时,肃郁走了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的确是张孟屹。他看到来开门的是肃郁,也没吃惊,掠过他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到白落枫,就说:“陈雨泽不见了。”
“哎?”
“昨晚突然不见了。看到床板上的规则之后,我俩立刻就睡了。闹鬼的时候我醒了,他的床那时候就已经空了。”
张孟屹说着说着,眉头深皱起来,沉声道,“他蒸发了。”
“那完了。”肃郁说,“你们不用找了,他已经没了。”
肃郁的决断下的速度太快,白落枫和张孟屹都愣了愣。
张孟屹皱眉道:“不找找就直接定死刑?太草率了吧!”
“都不是第一个了。”
肃郁把门拉开靠住墙,自己往门上一靠,摊手道,“这里因为闹鬼而死的人早都数不过来了,他们也是一具尸体都没有。大家好像都被这片地皮吃了似的,个个都是人间蒸发的。你们翻遍学校也找不到他的,我估计他是早你一步死的而已。”
张孟屹撇撇嘴,无法反驳。
“我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你们能懂了吧?”肃郁双手抱臂,转头看向白落枫,“把该做的事做了,早点走吧。”
白落枫愣了愣。
不知为何,他觉得肃郁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肃郁也只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把眼神收了回来。
几人收拾出门,张孟屹也叫上了粱月时跟施远一起出来了。
张孟屹不愿放弃下落不明的陈雨泽,在宿舍楼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
没找到人,他们也不再浪费时间了。
调查员们打算去别的地方搜查,白落枫本来想跟他们分开,去教学楼打听一下李菊香,可他们所有人都被肃郁叫了回去。
“没用,你去他们也不会说的。”肃郁说完白落枫,又望向调查员们,“你们也是,重点不在别的地方。”
“那要去哪儿?”张孟屹问。
“这边,跟我来。”
肃郁把他们几人带到了旧校舍。
“又是这里?”施远道,“昨天就来过了啊,一点儿东西都……”
肃郁打断了他:“昨天没有东西,不代表今天没有东西。前天晚上你还没见鬼呢,昨天晚上呢?”
施远无言以对。
“我有点儿事,先失陪了,你们自己查一会儿吧。”
肃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回头对白落枫道,“我走十分钟左右。你记住,二楼通三楼的楼梯断了一截。”
白落枫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迷茫地眨了眨眼。
“还有,这里原来是乱葬岗。”
肃郁拍了拍白落枫的肩膀,不再多说,回身走了。
张孟屹高声问他:“你去哪儿?”
“少管我。”
肃郁头也不回地放下这么一句,径直走了。
四人再次一头扎进了旧校舍。
旧校舍还是老样子,到处都一片漆黑,烧得承重墙都脆了。
粱月时走过去,在墙上摸了一把,摸得手心上多了一层黑炭。
他嫌弃地把手心里拍干净,道:“真的能有东西?昨天都已经翻了个底儿朝天了,什么都没有啊。”
“他都那么说了,四处找找。”施远说,“信他应该没错,白落枫在这儿呢。”
就算肃郁对他们没安好心,也不会骗白落枫的。
“话是这么说……”
粱月时欲言又止,他瞥了几眼肃郁刚离开的方向。
施远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不信他?”
“我怕他为了白落枫拿我们当祭品。”粱月时说。
施远失言。
“你不能保证他不打算那么干,对吧?”粱月时淡淡道,“白落枫才是他男朋友,又不是我们都是。”
张孟屹把他俩的对话收进耳里。
他偏过头。作为话题中心的白落枫浑然不知,他站在漆黑的废墟中央,仰头看着早已被烧穿了的校舍。
张孟屹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
校舍的天花板早就被烧没了,上面是一块被烧焦的边边角角围成的不规则的天空。
张孟屹问他:“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落枫低下头,轻描淡写道,“就是觉得怪怪的。”
“什么怪?”
“人怪。”
白落枫回答。
张孟屹没听懂,“哈?”了一声,露出疑惑的神色。
白落枫朝他笑了声,不再往下说,拍拍他的肩膀。
他抬脚离开,往校舍深处去了两步。
白落枫听到张孟屹在他背后嘟囔了句什么,但没听清。他也不想深究,继续往里走。
刚抬起脚,突然,他耳边划过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那是女孩子的笑声,很清脆很开心。
白落枫一愣,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猛地转头,那处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清风吹过,一切平静。
白落枫深觉事有不对,直起身子,停住脚步。
张孟屹发觉了他的异样,开口:“怎么了?”
“你没听到?”白落枫说,“有人刚笑了声。”
“谁笑了?没听到啊。”
张孟屹走上前两步,顺着白落枫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那边。”
他俩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另一边粱月时和施远的注意。那两人也停止了对话,看了过来。
施远高声问道:“哎!怎么了?”
张孟屹高声回答:“白落枫听到有人笑了!”
施远眼神一紧。
他回过身去,走向他两人,边走边开口:“谁笑了?什么样的笑声?”
张孟屹没来得及回答,另一边通往二楼的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尤其清晰的大笑声。
那笑声和刚刚银铃般的笑声很像,但更为疯狂一些,音尾嘶哑。
这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
四人立刻转头,看到一抹校服的身影闪进楼梯里。
她往二楼去了!
施远二话不说,立刻冲了上去。
“哎!”
粱月时伸手欲拦,没抓住他。
粱月时“草”了一声,赶紧拔腿追了上去,喊他:“施远!!”
张孟屹说:“我们也去,得去二楼看看!”
白落枫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少写点喵!明天我就去上班了,准备先工作几年攒点钱回家全职~
明天看看本职工作忙不忙!如果忙会改更新时间~
喔还有有人问粱是不是副cp,这个我觉得不是,因为他身份比较特殊所以给多了一点戏份,而且原本身份也是和施有关系,但是后续不会写他俩到底爱不爱,只会写主线剧情相关,不会写心理和感情描写,所以不算副cp应该。爱没爱过最后大结局大家自己分析,我就不说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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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光明高中(十)
◎你凶他干什么◎
施远追着笑声跑进楼梯, 见到一抹透明的衣角在转角处闪走了。
他立刻大喊一声“站住”,追了上去。
笑声在二楼响了起来。
众人紧随其后,大家都来到了二楼。
上了二楼, 那道身影没了踪迹, 笑声也消失了。
众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左右打量, 却再找不见刚刚只看见了几瞬的校服身影了。
白落枫问:“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确实是往上来了。”
施远边说边往二楼深处走,边找边回答, “奇了怪了, 肯定没看错啊。”
粱月时说:“是没看错, 我也看到了,但现在是真的没影儿了。”
“那到底是谁?”张孟屹说,“如果是鬼的话,为什么不杀我们,在这里跑来跑去的?”
白落枫偏头看向粱月时, 猜测道:“是想让我们发现什么?”
粱月时沉吟起来, 手捂住下巴沉思。
“不管是想让我们发现什么,这可是这个旧校舍里的鬼, 还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
施远找寻无果,回头来对他们说,“她肯定和大火有关系,说不定还是放火的鬼!一定要找……”
话正说着,一声吃吃的偷笑响了起来。
众人立刻回头。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被烧得血肉模糊满身是血的女孩正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她两手搁在烧得弯裂的扶手上,前倾着身, 脑袋搁在臂肘里, 朝着他们偷笑。
“是我放的火, ”她轻轻说,“也不是我放的火。”
众人一蒙。
她直起身,转头留下一串低低的嗤笑声,又跑上三楼。
“哎!等等,什么意思!”
张孟屹高声问。
施远问都不问,一步冲上前,掠过了他,第一个冲了上去。
他大叫:“站住!”
“施远!”
粱月时追了上去,余下俩人也赶紧跟上。
刚踏上台阶,肃郁的话突然闯进白落枫的脑海里。
【你记住,二楼通三楼的楼梯断了一截。】
白落枫猛地明白了。
粱月时追着施远跑了上去。拐了个角,他们看见那穿校服的女孩跑上了三楼。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完完整整,施远想也不想,冲了上去。
张孟屹心里打鼓,老职业病给他带来的是在这种事儿上近乎完美的直觉。
他有些迟疑下来,道:“哎,有些不对吧,别追——”
“别上去!”
白落枫突然在后面喊。
张孟屹被他狠狠往后一拽,强制逼停。老警察差点没咬到舌头,活活“呃”了一声。
粱月时回头,看到白落枫抓住了张孟屹。
白落枫向他喊:“拦住他!那个楼梯已经断了!”
粱月时瞳孔一缩。
来不及多问多想,粱月时回过头,伸出了手。
施远突然脚下一空。
他低头,刚踩住的楼梯突然消失了,脚下空空荡荡。
眼瞅着人要掉下去了,粱月时很及时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在他掉下去前,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女孩的笑声突然癫狂起来。施远被拽得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到笑声,他抬起头,看到女孩的身影变得透明,最后消失,而那笑声也随之一同变得遥远起来,最终也归为了寂静。
旧校舍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惊魂未定,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半晌,张孟屹皱眉责备道:“你脾气怎么突然那么急?之前不是挺稳重的吗。”
“一直这样。”
见没事了,粱月时松开施远,没什么表情地淡淡道,“没什么机会暴露本性而已,这小子其实急得很。我说真的,你要是不改改,迟早要丢命。”
“真他妈啰嗦。”
施远低低骂了他一声,刚要继续说,身下突然传来咔吱一声。
那是个让人心脏骤停的声音。
是个好像东西下一秒就要断了的声音。
施远一下子沉默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心里一震,看向他坐着的那块。
接着,又传来咔咔几声,那一节台阶砰地碎了。
众目睽睽之下,施远当场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赶紧抓住旁边的扶手。可那扶手被烧成了脆脆鲨,当场在他手里碎成了黑炭。
粱月时也赶紧伸出手,但他没抓住施远。
施远什么都没抓住,也没人抓住他。
他掉下去了。
粱月时目眦欲裂,他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抬脚就要跳下去。
“哎!!”
张孟屹一步上前抱住了他,喊着:“冷静!别!!”
“冷你妈静呢!”
粱月时大骂着。他低头去看,急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眼瞅着施远就要摔到地上爆脑浆了,那身影伸出手,在最后一刻,稳稳地接住了他。
突然出现的救世主,让楼上的三人顿住了。
他的姿势选的太好了,他把施远公主抱住了。
校舍里吹起焦味的风,风带起黑色的不知名碎屑。
来人的刘海被吹得飘飘,校服的衣领也随风微晃。
他刘海有些长,发后的一双狭长凤眼隐在其后的阴影里,若隐若现。右眼角下有道细长的疤痕,像一把剑。
他的神色冰冷极了,像在看一个死人。尽管是抱住了人,但他眉眼间的神色充满着不耐烦和不感兴趣。
刚死里得生,施远懵懵地,反应不过来。
抱他的人对他也没耐心,两手一扬,直接把他扔到旁边的废墟上。
施远被摔得屁股一痛,“草”了一声,回过神来了。
他妈的,是白落枫的亡夫哥!
他捂住后腰,龇牙咧嘴道:“你神经啊!”
“骂人之前先道谢。”
肃郁把手插进兜里,面无表情道,“要不是我蹲在这儿,你现在已经是乱葬岗成员之一了。”
施远无言以对。他抿抿嘴,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谢谢你了。”
“不客气。”
肃郁抬头往上看。
他在通往三楼的楼梯断裂口看到了两个往外看的脑袋。再下面一些更安全的楼梯间里,白落枫也从扶手后露出了一颗白毛脑袋。
白落枫也在往下看着。他的眉头微皱,似乎是不解肃郁为什么在这儿。
肃郁把手搁在嘴边一拢,拿它当喇叭,朝他们高声喊:“先都下来吧,上边没东西了——”
张孟屹高声回他:“你又知道了吗!”
“废话!你上学还是我上学!”
张孟屹无言以对。
白落枫把脑袋缩了回去。
不多时,三人一块下来了。
出了楼梯,白落枫小跑出来,一路急速到肃郁跟前,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正好回来了。”肃郁说,“看到了吗?鬼。”
“是看到一个。”白落枫说,“你认识她?”
“怎么可能,我又看不见鬼。我是觉得你们昨天什么都没找到,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的原因,所以这次就离开一下试试。有用吗?”
张孟屹森森道:“有用啊,很有用,有用得施远差点去跟他妹妹团聚了。”
施远刚被粱月时从地上拉起来,他嘴角抽了抽。
粱月时蹲下去,给他拍裤子上的土,随口问:“有事儿没?哪儿伤着了没?”
“没有。”
施远应着,抬头看向肃郁道,“我怎么感觉你知道什么呢?你真不认识里面的鬼?”
“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个学生。”
肃郁正要说别的话,张孟屹突然看到了远处的人影。他拿胳膊肘怼怼白落枫,又扬了扬头,示意他往那边看。
白落枫顺着他扬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有三个人正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人正是阮千。
“是学生家长。”张孟屹说,“没想到还留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来这儿是干嘛的。挖尸体吗?学校不交就决定自己动手了?”
白落枫干笑两声:“怎么可能,校长的那个意思,不是他把尸体私藏起来了吗?就算是埋起来了,也不会是埋在这个废墟下面啊。跑到这里来挖,能出什么货啊。”
“万一呢。那个学生不是也说了吗,死了的人一大部分都是蒸发了的,跟被这块地吃了一样。也就是说,这片乱葬岗现在是会吃人的,不一定什么人就埋在这下面。”
张孟屹说,“万一他不交尸体不是因为不肯,是因为不能呢?”
“你的意思是,校长不是不交尸体,也不是藏起来了,是丢了才交不出来?”
张孟屹点头。
白落枫沉默。
就算是这样,这些家长也不能查到这么多吧。
他们毕竟只是家长,又不是调查员和灵媒师。校方提防得最严重的就是他们,他们能获得情报的机会太有限了。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几个家长来到了警戒线前,白落枫看清了他们的配置。
阮千在最前面,接着是李城肆,第三个人则是一个新队友。她穿着一身运动服,扎了个高马尾,戴着眼镜,长相普普通通,没什么表情。
李城肆还是老样子,绷紧着一张脸,用力得五官都透露着“我很紧张”的信息。
阮千带头翻过警戒线,走进旧校舍。
她说:“人挺多的啊,都在干活呢?”
张孟屹说:“不然呢,凑一桌打麻将吗。”
白落枫低头,看到阮千手上拿了个袋子。袋子是红的塑料袋,有点透明,他看见里面装了很多金色的元宝和纸钱,还有一束白菊。
粱月时开口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阮千张嘴刚要答,白落枫说:“来烧纸吗?”
阮千闭上了嘴,看向他。
白落枫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说:“我看你拿了一兜子纸钱。”
“确实是。”
阮千把手里的红袋子拿起来向他们展示,说,“毕竟我女儿没尸体,下不了葬,没墓碑,就只能在这里给她烧一点了。”
白落枫看向她身后的二人:“你们也是?”
李城肆含含糊糊应了声,新队友也点头。
“节哀顺变。”白落枫说,“但是校长还没跟你们交涉好吗?”
“交涉好了我就走了。”阮千说,“你是灵媒师来着吧?你又不是没和校长接触过。你看他那不要脸的死比样,能不能交涉成功,你心里没数?”
她真的很咄咄逼人。白落枫讪讪摸了摸鼻子,道了句抱歉。
肃郁往他这边走了两步,侧身挡了他一下,道:“校长什么样,跟他又没关系,你凶他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先更啦,晚点零点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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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光明高中(十一)
◎这个旧校舍就先闹过鬼◎
“你凶他干什么。”
肃郁说。
阮千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关里碰见NPC的肃郁, 没想到这才在这儿第二天,NPC就已经开始这么直接地对白落枫好了。
“抱歉。”她说,“同学, 你是……”
“学生而已。”肃郁说。
肃郁不愿意多说, 阮千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她拿着袋子正要往里走, 李城肆开口说:“你记得白落枫是谁吗?”
白落枫愣了。
肃郁也愣了。
连带着其他人都愣住了。
李城肆比白落枫本人还急不可耐。他在举步维艰的废墟里几步上前,越过阮千,急切地逼近肃郁, 道:“你记得他是谁吗!?”
“李城肆!”
阮千大声喝他, 李城肆一哆嗦。
他很不服, 道:“我问问怎么了!?”
“别犯病了!”
阮千不耐烦了,回头道,“过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他是学生!要是想起来了,说不定……”
李城肆又要开始了,阮千抬腿就一脚踢到他后腰上。李城肆嗷一嗓子, 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阮千走过去, 跟肃郁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一把揪起他的耳朵。
李城肆大声嗷嗷着喊疼, 阮千不管不顾,直接揪着他把他拎走了。
几人回头,望着阮千气势汹汹地拽走李城肆,而李城肆在她手里痛得惨叫连连,大声抗议。
阮千半点儿不理他的抗议,头也不回地催:“李妮妮!过来!”
“好嘞——”
那跟着她的新队友应着声, 往前走了几步, 想必她的名字就是李妮妮。
李妮妮突然想起了什么, 又停了下来。
她望向白落枫,问:“你是灵媒师,对吧?”
白落枫应:“是的。”
“你真能算命吗?”
完全不会的白落枫丝毫不慌:“准确来说,我不能算命,因为我不是道士,我是塔罗师。”
李妮妮显然对这个不怎么懂。她歪歪脑袋,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是挺不一样的,塔罗只能占卜。”白落枫道,“命数我是算不了的,我不会,我只能占卜预知。”
“那能通灵吗?”
她这么一说,白落枫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可以试试。但是我们这行有规定,不算生老病死。你如果想知道尸体在哪儿,我能试试。”
但是准确率不保证。
李妮妮听出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阮千往前走出了一大截去了,回头一看,李妮妮居然没跟上来,就又很大声地喊了她一声,催她快点。
李妮妮遥遥应答了声,又低声对白落枫道:“那你一会儿帮我算一下吧,钱你照常收。不准也没事,试一试总是好的。”
说完,她离开了。
那三个家长走到了废墟里面一些的地方,在靠墙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阮千从包里拿出几块纸巾来,把那块儿的黑灰扫了扫,又在上面铺了好几沓子纸,拿出盒火柴,把纸点燃了。
纸是最易燃的东西,火很快就大了。
火起了,李妮妮从她的袋子里拿出几根树枝儿来,放进火里。
三个家长一同倒腾,把火势弄大了。
火烧起来了,他们便烧起了纸钱。
那些金元宝和纸钱被丢进火中,阮千和李妮妮都念念有词起来。她们嘟囔着让孩子在下面好好过,有事没事给妈托个梦一类的话。
只有李城肆板着个脸不说话,他还时不时回个头,用充满幽怨的神色盯白落枫。
肃郁微眯起眼:“那老大爷搞什么,神经病吗。”
他也不是傻的,刚刚李城肆冲过来朝他喊的那几句话,足够他体会出来对方没安什么好心眼子。
“他想靠你赢。”张孟屹淡淡道,“这样吧,我问你个问题你就懂了。”
“什么?”
“如果你有个男朋友——我说如果。如果,你男朋友还带着一群你不认识的人进了这个学校办事,大家都需要把你们学校过去那场大火的事情挖出来才能离开,而你很有可能知道真相是什么的话,你会怎么办?对了,你很爱你男朋友。”
这番话里的男朋友转头看向肃郁。
肃郁也瞥了白落枫一眼。和他撞上目光后,肃郁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把目光移开。
“只告诉我男朋友。”肃郁说,“你们其他人,关我什么事。”
张孟屹笑出了声:“确实。”
张孟屹看向那些家长的方向。家长们还在烧纸,调查员和灵媒师在后面看着。
张孟屹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着了。
他吸了口烟。
白落枫转头问肃郁:“这些家长每次来都这样吗?”
“不知道。”肃郁说。
纸烧了一会儿,几人也走上前去围观了会儿。
大约过了一刻钟,纸烧完了。李妮妮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盆,阮千从包里拿出一大瓶水。俩人在桶里灌满了水,浇灭了火。
施远忍不住道:“当家长的道具还真齐全。”
“当爸妈的都这样。”粱月时说,“别说当爸当妈了,当个算长辈的亲属都会这样。每次我妹妹出门,我都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全给捎上。”
施远面无表情毫无笑意的从嘴里挤出来一声:“哈哈。”
被浇灭的火堆里徐徐冒出黑烟,阮千从袋子里拿出白菊,放在了黑灰前。
做完一切,她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上方。
这原来是校舍的一面墙,但现在已经被烧穿了,只剩下半层的残垣断壁,上面已是一片空荡。
仰头看了一会儿,阮千伸出手,指着上方说:“就是从这儿调下来的,我女儿。”
调查员和灵媒师一怔,抬头看去。
他们也只看到了一片空荡荡。
窗户早已被烧净了,没人知道她指的是几楼的窗户。
张孟屹开口:“几楼?”
“三楼。”
阮千收回手,回过头,道,“当时火很大了,大门整个儿都被烧了,出不来。一楼全是烟,一楼的只能往二楼跑。再后来二楼也烧了,他们就往三楼跑。”
“三楼的本来想往顶楼跑,在天台等待救援。但是这个破学校怕孩子去天台玩出事,把去顶楼的门锁了,没人出的去。”
阮千说着说着,不禁怅然起来,“下面的火烧上来了,也跑不出去。窗户烧碎了,他们就往下跳,大概是想着残了也比死了好吧。”
众人无言。
张孟屹问:“你前天晚上和校长交涉的?然后回家去了,还是住在了学校里?”
“是前天晚上和校长交涉的。他还是老样子,说什么情况特殊,不把孩子还给我,又说让我住在学校里,慢慢商量。”
张孟屹:“住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宿舍楼啊。”
阮千说着,指了和他们的宿舍楼相反的方向,“那边那个。”
“完全天南地北啊。”白落枫说,“校长这是想避嫌吧。”
“估计是了。”张孟屹说,“你们的孩子的事,能不能详细说说?我们写调查报告交上去的话,也能给校方造成压力,说不定就能把尸体要回来了。”
阮千想想也是,点头应了,问:“你要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你知道什么?”张孟屹说,“比如,你孩子有没有给你说过遗言?起火的话,手机都是在学生手里的吧,发短信的话或许会有遗言?”
阮千摇头:“没,这里的学生周一来上课后手机要上交,周五放学再还,起火那天打不了遗言。”
“啊?手机上交?”白落枫看向肃郁,“可你不是……”
“那时候是那样,现在不管了。都闹鬼了,当然没闲心想那个了。”肃郁坦然道。
这倒也是。
“那,你们的孩子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觉得很奇怪的话,或者有过什么样的举动?或者起火前,都跟你们说过什么样的话?只要你觉得和鬼点火或者闹鬼有关系的就行。”
这话一出,张孟屹很明显看到李城肆表情一紧,眼神往旁边一飘。
张孟屹立即露出了然的表情。
农民工就是淳朴,心里藏不住事儿。
他想。
阮千无甚表情变化,道:“这倒没有,她还挺经常回家跟我说学校的事情的,但是没说什么奇怪的。你非要说的话,就是她很久之前说隔壁班的人虐.杀小猫,简直是一群畜生……”
白落枫突然想起肃郁养的那只流浪猫。
他想了想,提了一句:“她说过李菊香吗。”
此话一出,李城肆脸上直接出现了惊恐。
“李菊香?”阮千思索片刻,想起来了,“啊——那个农村来的女孩子!说过说过,是我女儿隔壁班的!我女儿见过她好几次,说她被同班同学欺负得可惨了,她还见过她们把她围起来打耳光呢!”
李妮妮也开口:“我儿子也说过,他跟李菊香是同班的,说是被班里的几个不学好的孩子一起欺负了。对了对了,跟闹鬼有关系的事情的话,我儿子说过一件事。”
张孟屹忙问:“什么事?”
“闹鬼前一个月,这个旧校舍就先闹过鬼呢。”李妮妮说,“听说是晚自习中间休息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出来上厕所,就看见走廊里飘着个人!”
“长头发、黑衣服、红盖头……跟新娘子一样!”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大家晚安!
第75章 光明高中(十二)
◎投票系统要启动了◎
“跟新娘子一样!”
李妮妮几句话, 一群人便汗毛倒竖,后背发凉。
白落枫想象了一下——一个晚上,他走出教室, 在为了省电关了走廊灯的黑漆漆的学校走廊里, 一身红衣的红盖头新娘子忽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往下看,发现新娘子没脚, 正漂浮在地面上。
白落枫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无疑是个很重要的信息,张孟屹赶紧追问:“仔细说说,你儿子具体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就那么说的啊。”
“具体一点。你把他当时说的话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复述一遍, 别少了细节。”
李妮妮摸住下巴, 沉吟片刻:“嗯……那天就是他放学回来, 特别兴奋地跟我说,他们班有个小姑娘晚自习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见鬼了,就是个新娘子模样的鬼。一开始他们班的人都不信,还笑话她。后来第二天晚自习就有第二个人见到了,接着又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
“见鬼的人一多, 大家才信了。后来他们班主任知道了, 校长也知道了,就让他们别传谣, 说现在是科学时代,不要封建迷信,学校里怎么可能有鬼。”
“再说,按这群学生说的,他们看见的都是个新娘子鬼。新娘子要闹鬼也不会来学校闹啊,题材都不符合, 肯定是看错了。学校就让他们少制造恐慌, 周五的时候还让他们早点下课回家了。”
“周一再上课之后, 就没人再见过那个鬼了,不知道是学校干啥了还是单纯的真是他们传的谣言。但是他们班有一个小姑娘,打大家见鬼那天开始就神神叨叨的,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后来还发了两次疯呢。”
施远提取到关键词:“发疯?”
“是啊,发疯。”李妮妮点点头说,“一次是几个女生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掀桌子了,还挥小刀要砍人;第二次是把红床单裹到身上在卧室里唱歌跳舞,唱着唱着就发疯了,把床单撕碎,从阳台上扔下去了。”
众人毛骨悚然。
白落枫道:“那个小姑娘,不会叫李菊香吧。”
“不知道,这我儿子就没说了,他不怎么跟我说这些班里的人际关系。”
李妮妮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忽的眯眼一笑,转过头,朝李城肆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但是,他家女儿跟我儿子是一个班的。那个小姑娘发疯的时候,她女儿就是跟她说话的几个女生之一。问问他怎么样?他肯定知道得更多。”
“嚯。”张孟屹一挑眉,“原来如此,你女儿在旁边啊。”
张孟屹刻意把声音拉得极慢极高,抑扬顿挫地,好像一下一下砍着李城肆的心理防线。
好歹做了几年警察,张孟屹的威圧感一等一的强。李城肆被他吓得后退几步,脖子缩得跟个鹌鹑似的。
李城肆咽了几口唾沫,哈哈干笑几声,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女儿怕我担心,根本就不跟我说这些的……”
“你看起来不像不知道啊。”
张孟屹幽幽说着,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如果那个小姑娘就是李菊香,她被人欺负,发疯的时候还有人围在她身边的话,那很有可能所谓的‘发疯’就是反击欺凌者。也就是说,你女儿是欺凌她的人之一。”
李城肆喉头一哽,脸色发白。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张孟屹便道:“看来我说中了,你女儿就是欺凌者。”
李城肆蠕动着嘴唇,没说出话来。他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阮千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怎么,你女儿欺负别人家小姑娘?”
李妮妮也说:“还把人家围起来打耳光?你怎么教她的?”
李城肆低下了头。
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很不甘心地说:“别说了……孩子都已经死了,你们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死了就一笔勾销了?孩子可是全都死了,又不是只有你家女儿死了。”阮千说,“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给人家小姑娘也烧点纸,道个歉。”
李城肆张嘴正欲回话,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响起来的是白落枫的手机。
白落枫抬抬手以示抱歉。
他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白落枫蹩起眉,一脸疑惑,不知道是谁。
肃郁走到他旁边去看了眼,一眼就看了出来:“校长。”
“诶?”
“八成是来问你做法做得怎么样了吧。”肃郁说,“接吧。”
白落枫点了接听,肃郁也光明正大地凑了过来,把耳朵贴在他电话旁边,一副打定主意要偷听的模样。
他凑得非常近,白落枫跟他都贴到了一起来。白落枫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复合香味,是薄荷和不知名的茶香,应该是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在一起的味儿。
白落枫红了红脸,把电话往外抬了抬,方便他听到。
电话一接通,对面还真响起了校长的声音:“喂,你好,白先生是吗。”
“是。”白落枫应道,“校长?”
“嗯。”
校长应了这么一声以示回答,问他:“白先生,你这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做法事?”
“这个……还需要一点儿准备时间。”
“行吧,那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白落枫问,“您有什么事吗?”
“方便的话,来一下会议室吧,前天你来过的那间,还记得路吧?”
“记得。”白落枫说,“去会议室干什么?您要开会吗?”
“是,这都一天了,问问你法事这边怎么样了。”校长说,“简单来说,就是你来做个工作汇报。毕竟我也花了不少钱,不能白给你。”
“呃,这个我——”
白落枫还要再说点什么,校长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老登放下一句“那我现在就去会议室你也过来”,就啪地挂了电话。
白落枫无语。
电话挂断,肃郁也直起了身。
“我猜得没错。”
他说完,揽住了白落枫的肩膀。
好死不死,他按的是白落枫受伤的那边。
肃郁把他揽住转了个身,手上用了些力。
白落枫一痛,嘴角一抽,五官绷紧了一下。
他咬牙忍住了,没吭声。
白落枫穿的衣服厚,绷带也包得严实,肃郁没摸出来任何不对。他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那我先陪他找校长去了,你们随便查吧。”
施远应:“啊,哦。”
张孟屹露出一种“该死的男同真tm恩爱”的看透一切的眼神,目送他俩走远了。
“说起来,白落枫不是肩膀有伤吗,”阮千说,“那么搂着没事儿?不疼的?”
“痛并快乐着吧,死了的男朋友能这么搂他几回啊。”张孟屹面无波澜道,“换我我也忍,又不是没疼过。”
“你很懂啊。”
“我也死老婆了嘛。”张孟屹说,“我觉得白落枫已经稳了。”
“哎?为什么?”
张孟屹没回答阮千,回头问施远和粱月时道:“你们俩也感觉出来了吧?”
“感觉出来了啊,谁也不是傻的。”粱月时说,“他应该已经想起来了。”
“我操,真的假的??”
“不知道,现在还只是感觉而已。”
粱月时说着,低头看自己的直播间,嘟囔道,“不过说起来,有件有点郁闷的事儿。有这么个和NPC关系特殊的队友在,每次直播间里的观众的重点都不在我身上啊。”
“啊,习惯就好。”施远说,“我第一关开始就这样了。明明是我的直播间,观众弹幕说的却全是白落枫。”
施远瞥了眼自己的直播间,果不其然,又全是在讨论白落枫的。
【那个学生为什么那么黏那个主播】
【这他妈跟个牛皮糖似的……那个主播不会mpg了吧】
【mpg是什么】
【卖屁股啊,缩写】
【经常有这种人捏,为了通关出卖身体,男的女的都有】
【好恶心】
【好像不是,那个主播在观众区论坛有帖子了,说是每关必备的帅哥NPC在外面的男朋友,上关他打的菩萨庙会就被放到论坛扒了】
【??有这帖子】
【挺有名的,也实锤了,有好多人去推理了】
【怪精彩的,有人说是那个NPC原来是主播,就是为了男朋友进来的,通关失败才变成这么多NPC。他男朋友就是为了救他进来的,难得的纯爱】
【世上哪儿有纯爱,笑死】
【我去他直播间投票了】
施远看到了投票这个弹幕,他下意识地以为是主播之间的人气投票,没深究。
在游戏里一般都忙着推理通关忙来忙去的,都没时间细看弹幕,顶多闲的时候瞥一眼礼物值。
施远这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弹幕已经因为白落枫全面沦陷,这轮主播的礼物值和排行榜那边白落枫也已经一骑绝尘,阮千都被甩在后面了。
施远开口问:“观众也有论坛?”
“有啊,怎么没有。”阮千说,“APP分成主播和观众两个版本的,两个版本各自配置不同系统。观众进不了主播版,主播也进不了观众版。所以观众私底下都在论坛里说什么,没人知道。但是观众嘛,无非就是说一说我们这些主播。”
施远说:“白落枫看起来在观众论坛已经火了。”
“想不火都难吧,一个NPC是他男朋友。”粱月时说,“他这轮排行榜也第一了。”
李城肆嘟囔道:“真羡慕……这样下去,等游戏打完,他的积分肯定第一了。”
“羡慕什么,这样他就惨了。”阮千说,“你没看直播间里的弹幕风向吗。”
“啊?我看了啊……不是很好吗,观众都说什么纯爱啥的。”
“所以才完蛋呢。”阮千说,“你也是打了两三关的人了,这些不知来头的观众都是抱着什么心态看直播的,还需要我提醒你吗?他们会真觉得纯爱好?”
李城肆愣了。
施远也愣了。
他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直播间。
弹幕上又滑过去几句。
【哈哈哈哈哈这姐们够了解我】
【再说一句?真想撕烂她的嘴】
【咋了,我就想看人爆血】
【能来个鬼把她从中间撕开不?说你妈呢】
【笑死我了,什么叫抱着什么心态?老子就他妈想看你们都暴毙,你也跑不了,都分尸得了】
施远看得后脊骨发麻。
“投票系统要启动了。”粱月时说。
施远回头:“什么?”
“投票系统。”粱月时看着自己的直播间,“当一个直播间内超过一万人时,就可以投票决定是否启动相关的投票系统。”
“投票系统会自动读取弹幕内容,生成直播间内观众想要的三种剧情内容并进行投票。一旦投票成功,主播就必须要走那个被投票指定的剧情。”
施远听得头皮都炸了。
张孟屹忙问:“不走指定剧情的话,会怎么样!?”
梁月时凉凉:“死。”
张孟屹如坠冰窖。
他的表情难得地恐惧起来。但不是替自己,是替白落枫。
“看这样子,他被投票的内容,很明显了。”阮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直播间,缓缓道,“那个NPC又要死了。不过还好,死在白落枫手上,他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己太惨。”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晚了……受不了了我对不起你们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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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光明高中(十三)
◎“配冥婚的。”◎
张孟屹表情不太好看。
他不太愿意就这么认命, 不甘心地追问:“那投票系统就一定要启动?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阮千笑了,反问:“你觉得能有什么办法?”
“观众一万人以上,不是很容易达成的目标吗!”张孟屹说, “上一关他碰上什么死亡剧情的时候, 上了危险推荐,一下子观众数就七八千了!这还是个新主播的情况下。那这么一来, 你们A牌或者S牌的如果上个危险推荐,不是轻轻松松就会一万多人吗!”
“确实。但我们A牌的算法和你们不一样的。”阮千说。
“每个牌子之间,启动投票系统的在线观众人数的‘指标’都不一样。”粱月时接下话茬, “而且, 投票系统也不是一定会启动的。”
张孟屹懵懵的:“什么意思?”
粱月时摊摊手:“这里可是在玩真人恐怖游戏啊。真的有鬼的那种, 死也是真的去死,一个存档点都没得。有这个大前提下,直播就已经足够刺激了,什么时候开膛破肚都有可能,你昨晚又不是没碰见鬼。”
“直播剧情已经够饱满了。就算想搞些更刺激的, 观众也一时间想不出来, 连从弹幕里抽取剧情内容都做不到的,因为可能根本就没人要求。除非是某种特定情况下, 他们被激起了一种特别想看某个情节的欲望。”
“比如说,”粱月时指指白落枫刚离开的方向,“主播凭什么跟NPC那么好。”
“再或者,两个在游戏里相依为命刀尖舔血相爱了的主播,观众就会想看他们互杀,或者其中一个死在另一个跟前。死村子里的那个冯来就经常用这招, 投票系统启动后, 他再给观众看想看的, 分儿当然会高很多了,他的牌子就是这么拿的。”
阮千总结:“总而言之,观众就会想看点美好的东西被毁。虽然这种时候还是少的,但我建议你们,闲着没事别跟队友走太近。”
她边说,边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面无表情地道了句,“我被骂得好惨。说太多了,不说了。”
粱月时笑了声,转头对施远道:“仔细想想还挺后怕的,凌晨的时候不该跟你说那么多。”
施远愣了下,想起来他说的是天亮那会儿他俩说的悄悄话。
施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张孟屹也蹩起眉。
听他们的意思,《愿》里的主播还能分为两种——一种是实力派,就像粱月时和阮千这样专注打游戏推剧情的。
另一种就是上次的那个冯来那样的哗众取宠派。他们喜欢搞一些噱头,专门为直播间观众服务,就是来演戏的。
毕竟在最终的积分评级环节里,局内表现和直播间的观众和礼物都算是评分要素之一。靠开启投票系统来哗众取宠地演戏,也能有效提高评分。
这些选择哗众取宠的,大概就是想用这种方法上大分。
张孟屹低下头,看向手机,白落枫直播间的在线观众数已经八千多了。
作为一个还没有进过死亡危险剧情的新主播,这个成绩已经相当可观。
也相当危险了-
白落枫和肃郁走上楼梯,来到了会议室这一层。
白落枫捂了捂自己的肩膀。刚刚被揽着走了一路,这两天刚好些的伤口又痛起来了。
肃郁走在他后面。
看见他这动作,肃郁诧异道:“怎么了?肩膀受伤了?”
“啊?没有啊,我就揉揉而已。”
白落枫边说边煞有介事地拍了两下,以向他展示自己屁事没有。
“是吗。”
俩人一块往会议室走,白落枫随口问他:“你接下来有事吗?”
肃郁:“没,我逃课。问这个干什么?”
“一会儿有事想问你。”白落枫说。
“可以,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正说着话,肃郁的手机在他口袋里嗡嗡了起来,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肃郁把手机拿出来了,瞥了一眼,给挂了。
他又把手机塞回兜里。
白落枫问他:“是谁?”
“不重要。”肃郁漫不经心道,“到了,你进去见校长,我在外面等你。”
白落枫没多想,点头说好。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
校长背对着他,负着双手,面向窗户,低头望着学校。
白落枫关上门,往里走了两步,叫了声:“校长。”
校长回过头。
看见他,校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坐。另一个灵媒师呢,你俩没在一块儿?我打他手机打不通。”
白落枫答:“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找不到他。”
“好吧。”
校长并不意外,也没多问,这种事儿似乎并不新鲜了。
校长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白落枫也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校长开门见山:“怎么样了?你要做法事吗?什么时候做?还是不用做法事,你能自己私底下一个一个解决过来?”
“这个,还是要查探一下情况之后再做决定。”白落枫说。
“都两天了,还没查探完?”
白落枫心里无语了一下。
这才第二天的上午,怎么就两天了!
校长看起来挺不高兴,白落枫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当然已经查探得差不多了,但是情况比我料想得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校长两条眉毛紧皱起,在额头上挤出来个川字。
他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怎么说?”
“旧校舍的幽灵数很多,尤其是地底下,我甚至看见了很多不是学生的鬼怪。”白落枫说,“经过通灵对话,有几个鬼说自己是早就住在下面的。校长,难不成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面的吗?”
他向校长求证。
灵媒师的求证比一般人来得更吓人,天生就自带一种灵者看透一切的恐怖感。
校长脸色一白,眼神闪躲了下,又脸红脖子粗地急了:“我不是都叫你别查原因了吗!!”
“这不是我查不查的问题。校长,什么事情都是讲因果的。你想除鬼,就是要除果,既然要消灭‘果’,‘因’肯定也得跟着一起出现,我肯定是会知道的。”
校长喉头一哽,无言以对。
“您也不用担心,您是我的雇主。”
白落枫朝他微笑起来,“无论是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您是好心还是坏心,我都会帮您解决问题,并且绝对不会对外说出半个字。只要您想,我什么都能做。”
“您花钱雇我,我就会竭尽全力帮您解决问题的。但是,为了我做事方便且彻底,也为了让您能放心,请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白落枫望着校长的眼睛,问道:“在旧校舍里,我看到了一个红盖头的新娘鬼怪。”
“您知道她吗?”
校长的脸色当即惨白如纸。
他知道。
白落枫想。
“校长。”白落枫说,“请对我实话实说,瞒着我只会影响除鬼的工作。”
校长动了动嘴唇,咬紧牙关。他叹了口气,终于松口了。
“大火之前……那个旧校舍里,有一个班级,出了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也不是问题。”校长说,“去年的高二(四)班里,有个农村来的转学生,叫李菊香。”
“她是大山来的,唱歌很好听,是被推荐进来的。但是农村来的嘛……免不得会被看不起,就被欺负了。她们班主任抓了几次欺负她的人,让她们写了几次检讨。”
“但是越抓,她们欺负得就越厉害,到后来也不敢管了。那些女生也没有做很过分的事儿,也就是扔扔她的书包,围着打一打她,骂她几句。也没把她打得很严重过,所以能不管就不管呗,也是为了她好。”
白落枫皱起眉。
有校园暴力行为,老师不管,到校长嘴里就变成为了她好了。
班主任抓得狠一点,闹得大一点,那些人还会敢欺负她吗?
校长当然是不会承认错误的,白落枫便也没有开口说。
校长继续说:“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清楚。班里的事儿都是该当的班主任负责的,又不会一件一件跟我报告。后来旧校舍里闹了一次鬼,那个女生就不太对劲了。”
“她突然就开始掀桌子发疯,还拽着欺负她的女生打,把其中一个女生脸都给划了,闹得不小。之后又有好几次,她都做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儿。”
“后来就是放火那天。很多学生跳下来的时候,其实喊了名字。”
“名字?谁的名字?”
“她的名字。”校长说,“那些学生说,‘李菊香疯了’、‘李菊香被鬼上身了’、‘李菊香杀人了’……”
“他们边喊边往下跳。”
白落枫无言。
听起来,李菊香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白落枫想了想,又问:“在学校建成之前,是怎么处理乱葬岗的?”
校长立刻挺直脊背:“我可是请道士好好请乱葬岗的鬼魂往生去了!”
“那旧校舍怎么会闹鬼?”
“……”
校长不吭声了。
“实话实说,校长。”白落枫再次提醒,“会影响我给你工作的。”
他这么一说,校长就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道:“道士就是走了个过场。”
果然。
“那时候没钱吗,学校都没建起来,哪儿有钱请好道士,路边随便抓的一个而已。”校长说,“我问过别的道士。他说学校阳气重,建在乱葬岗上也没事,能压制住,我就直接把乱葬岗铲平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他们死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死人哪儿会出来作祟。”
一群混账。
白落枫腹诽。
校长叹气:“早知道现在会这样,我就请个好道士了。”
白落枫懒得理他,问他:“那那个红衣女鬼?”
“我那个是真请道士来看过了,那是在这里出现的第一个鬼嘛。”校长说,“那个道士明明跟我保证说除掉了的。啧,江湖骗子。”
白落枫低下头,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
他抬头问:“既然学生们都说了是李菊香了,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除掉李菊香?”
“没用。”校长说,“一开始来的几个灵媒师,我都告诉他们除掉李菊香就行。但是里面的好几个都说,李菊香早就死了,没在这儿,除不掉,然后转头就走了。没走的说除掉李菊香了,可闹鬼还是照样闹,啥用都没有……一群废物。”
“反正要是有能力,自己也能察觉出来,我也就不一个个直说了。”
白落枫抽了抽嘴角。
他继续问:“学校建成之前,这个乱葬岗这一片原来是什么地方?都是什么人葬在这儿?”
“是个村子。”校长答,“村子挺穷,也挺偏的。没墓碑也没棺材,人死了就往这儿随便一埋,立个石头当墓碑。但是这片野狗和黄鼠狼什么的多,又爱下雨刮风,墓碑都被又吹又咬地弄掉了,就成了一片乱葬岗。”
“没墓碑,村民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人埋在哪儿了,后来就到处乱埋了。”
白落枫问:“那那个红衣女鬼,知道是谁吗?”
“配冥婚的。”校长说,“当年那个道士是这么说的。”
“哎?”
作者有话说:
我困鼠啦,明天写六千!
大家再撑撑,第五个副本开始就甜啦,醋鱼哥就不离开枫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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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光明高中(十四)
◎“答应我,你会杀我。”◎
“哎?”
白落枫愣了, 追问道,“冥婚?”
“是啊。”校长说,“那个道士说, 这本来就是片乱葬岗, 正经死掉的新娘子怎么会穿着嫁衣埋在乱葬岗里?就算是新婚当晚死了,也得给换身寿衣再埋。所以, 多半是那个年代把刚死的女儿卖给死了的小年轻,给人家在底下配冥婚的。”
白落枫沉默。
校长又往后一仰,挠着脸皱眉说:“但是挺奇怪啊, 她怎么又出现了?学校里闹这么长时间的鬼, 都没人看见过她, 我还以为是真除掉了。”
“已经没人见过她了?”
“是啊,很久都没出现了。”校长说。
白落枫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思索。
校长盯着他,沉默了会儿,问:“我都说完了, 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能完事儿?”
“还得一个个来。”白落枫说, “毕竟现在在学校里闹的是两拨人。一拨是一开始的土著,另一拨是被烧死的学生。”
“土著是啥?”
“土著居民, 乱葬岗的鬼。”白落枫淡淡道,“人家先来的,当然是土著。”
校长无语。
校长问:“你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能做法事?这些鬼你什么时候能除完?”
“我们塔罗师是不用做法事的,后面晚上我就能给你搞完,再给我点时间。”
白落枫说完起身, 道, “那就这样, 我先去忙了。肯定不会白拿你钱的,你放心。”
“那就好。”
校长也起身,送他到门边。临走时,校长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按住他两边肩膀,极其用力拍了拍,认真道:“我可真的就多靠你了,现在的灵媒师就你一个!你可得帮我啊!”
白落枫倒吸一口凉气。
再能忍疼,也受不住别人在伤口上跺脚撒盐,校长这一拍还正好拍在他伤口上。白落枫只觉还在痊愈的皮肉当场崩裂,鲜血喷涌而出。
他痛呼出声,推开校长,捂住受伤的肩膀。
校长吓了一跳,恼道:“你推我干什么,什么意思!?”
我还要问你你干什么呢!
白落枫不敢多说,他也不想久留了。随口找了个借口敷衍一句后,便再不管校长不满的大叫声,捂着肩膀匆匆出了会议室。
关门的时候,校长还在朝他喊:“你推我几个意思!?我是你老板!你敢推我!?”
白落枫直接把门关上。
门关上后,他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
是肃郁的声音。白落枫抬起头,肃郁正靠在对面的窗边看手机。
见到他出来,肃郁愣了一下。
肃郁突然瞪大了眼,直起身,匆匆朝他走过来,急道:“肩膀怎么有血!?”
他这么一说,白落枫才感觉到手上一片温热黏腻。松开手一看,他才看到手心里全是血。
肩膀上也是。出血量太大了,衣服上都染了一片,且越染越多,还在出血。
“我……”
白落枫刚出口一个字,肃郁就走到他跟前来。根本不听白落枫说话,他过来就掀开了白落枫的外套,看里面的受伤情况。
里面更加惨不忍睹,半个肩膀都红了。
肃郁看得眉头皱起,脸黑得像要滴墨。
“那个,我……!?”
白落枫还想解释,肃郁却一个字儿都没听。他松开衣服,低下身,直接将白落枫拦腰抱起。
“别动。”肃郁说,“这伤口不小,动一下就会出血的,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自己能走。”
“这么大的伤口,走什么。”
肃郁否决了他,横抱着他离开了。
医务室在三楼。肃郁抱着他往下走了三层,到了地方。
医务室里没有校医也没有老师,各处都蒙了一层灰,已经有段时间无人造访了。
肃郁把白落枫放到床上,让他坐好,自己去拉开了窗边紧闭着的窗帘,让外面的天光进来后,又去一旁的药柜里面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了。
白落枫四处打量着。这学校的医务室就是摆设,地方不大,药柜只有一个,床也只有一张。
白落枫问道:“你们以前有校医吗?”
“不记得,反正现在没有。”
肃郁答着他,也把需要的东西都搜罗好了。他抱着东西走了回来,反客为主地问道,“你这伤怎么弄的?”
受伤原因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主要是对肃郁有点儿难以启齿。
毕竟答案是“被你砍的”。
白落枫“呃”了一会儿,说不出话。
肃郁坐到他受伤的肩膀那边,刚掀开他的外套,把外套从这条动都不能动的胳膊上撸了下来。
听见他这迟疑的声音,肃郁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落枫哈哈干笑两声。
肃郁看着他里面这件衣服的出血量,表情再次难看了起来。
“这件衣服得剪掉了。”肃郁说,“可以吗?”
白落枫哭笑不得:“想不可以也不行吧?”
他都这样了,胳膊都抬
不起来。硬要脱衣服的话还可能会碰到这个伤口,到时候更难处理。
只能废掉这件衣服了。
他都这么说了,肃郁也不再问。他拿出剪刀,剪掉了白落枫身上的衣服。
伤口在肩膀上,被别人处理起来,那人就免不得要离他很近。
两人咫尺之距,近得白落枫一偏头就能亲上肃郁的脸颊了。
他瞧着肃郁。肃郁皱着眉头,挺不高兴的。
白落枫低下眼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眼睛里沉下几丝落寞。
肃郁剪开衣服,又剪开满是鲜血的绷带。白落枫的伤口暴露在了空气里,有丝丝凉意。
肃郁的神色更不好看了,他嘟嘟囔囔了句什么,白落枫没听清。
肃郁没看他,自顾自说了句“忍着点”,就用毛巾沾了酒精,一点一点地去擦掉血,又按在伤口上止住。
很痛,白落枫皱皱眉,忍住了。
比起别人来,白落枫的反应称得上是平淡了,他一声都没哼。
肃郁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疼吗?”
“疼,能忍。”白落枫说,“我最会忍这个了,没事。”
肃郁瘪瘪嘴,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过了几分钟,肃郁放下沾满血的毛巾。他捏着没沾到血的毛巾边角,把白落枫伤口周围的血都擦净了。
他放下毛巾,拿起旁边的白布,用镊子夹着沾了酒精,点着伤口给他消毒。
肃郁轻车熟路地给他弄着,白落枫低头看着他做这一切。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白落枫忽然说:“对不起啊。”
肃郁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突然道什么歉?”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白落枫说,“想到你以前的事。”
“我以前怎么了?”
白落枫说:“现在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受伤吧?”
“还好。”肃郁低头给他的伤口消毒,“谁不受点伤。”
“对不起。”
“怎么又道歉?”
“对不起你。”白落枫淡淡道,“我现在有你帮我,可你那时候……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对你好不公平,对不起。”
肃郁沉默不语,也没动。
白落枫追问他:“你那时候受伤,有队友这样帮你吗?”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白落枫笑出了声:“别装了,你都想起来了吧?”
肃郁手又开始动了。他一边给白落枫伤口消毒一边装傻:“什么?”
“别骗人了,你根本没见过我们所有人。”白落枫说,“你一开始就在宿舍里,见过的外人就只有调查员和灵媒师。老师那种身份,很难想象是和灵媒师一起来的。作为一个学生,正常思维应该是调查员和灵媒师一起来的,老师是跟他们错开,提前或之后来学校入职的。”
“但是你今早说老师的时候,跟我们说的是‘跟你们一起来的人’。也就是说,你知道我们是一群人同时来的。”
“你已经想起来了。对不对?”
肃郁没吭声。
他手上继续干着活,没有抬头。
“肃郁,”白落枫叫他,“肃郁,别不说话。”
肃郁叹了口气。
他又一次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向白落枫:“我是想起来了。我也没有想瞒着你,我只是觉得你不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
“你看起来很伤心。”肃郁说,“我猜是开发者给你什么东西了。所以感觉我现在说什么,都只会让你更难过。”
白落枫莫名很委屈:“你这什么逻辑啊,就因为我很难过你才应该说啊……”
“说了只会更难过。”肃郁说,“也不止这些。其实,按照这个情形看,我一定会死的。”
“……剧情设定吗?”
“算是吧。”
白落枫懂了。
既然最后会死,那还不如什么都别说。在这里越温存越用情越留下记忆,最后死别的时候也越撕心裂肺。
倒不如什么都不留,死的时候反倒能轻松点。
白落枫不说话了。
肃郁瞧了他一眼。白落枫倒是神色如常,表情没甚变化,只是沉默地平静着,眼睛不看他了。
白落枫低下头,眼神没有落处,瞧着是自己发呆去了。
大约是习惯了。
肃郁继续手上的动作,给他的伤口消毒。
肃郁随口问:“这是第几关?”
“第三。”白落枫答。
第三把了,那是已经见过两次了。
肃郁心里盘算着。
按照开发者的神经病性格,肯定两次里他都死了。
再加上外面自杀的那一次,已经有三次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又俗话说事不过三的,有三次就已经能习惯得差不多了。
足足三次,足够他把心理建设做好了。
他又是在医院长大的,死亲人死爱人这种事屡见不鲜……
肃郁心里想着,硬是说服了自己白落枫一定习惯了。
肃郁问他:“这伤怎么弄的?”
白落枫老实回答:“被砍的。”
“被谁砍的?”
白落枫不说话了。
伤口深得令人发指,肃郁看得心疼。但说再多都有点事后马后炮了,只会越听越烦,他也就不问了。
“回头去超市区买个防身的吧,有那种小斧头,随身拎着点。”肃郁说。
白落枫还是不说话。
肃郁又自顾自唠叨了会儿,白落枫一直不吭声。对方一直没回应,肃郁自讨没趣儿,到后面也不说话了。
终于把伤口重新包好绷带,肃郁说:“这样就行了。你有伤就跟我说啊,我不知道还揽了你一路,多疼。”
白落枫依然沉默。
肃郁觉得有些难搞。他挠了挠后脑的头发,有点儿无所适从——无论活着还是死了,白落枫对他一向都是有话必答有求必应的,现在这样爱答不理的,跟要和他冷战一样。
肃郁没跟他这样过。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讪讪把用完的医疗道具收拾好,站起来,想去放回到药柜里。
刚站起来走出去半步,外套就一下子被揪住,肃郁被硬生生一扯,留在原地。
他回头。
白落枫的手紧抓着他的外套,微微发抖。
“……”
二人一时无声。时间安静,四下寂寥。
肃郁缓缓收回脚步,侧过身。
他站着,白落枫坐着。肃郁又天生长得高,往下一看,根本看不清白落枫什么表情。
白落枫也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外套。
“阿枫?”
白落枫不做声,扯着他的外套,把他拉了回来。
肃郁跟着他的力度往回去,又顺从地回到了他面前。
白落枫揽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身上,抱住了他。
刚刚用的东西不少,肃郁都是抱在手里的。
他手上没空着,只能罚站似的站在那儿。
他无可奈何道:“阿枫,你先松开,我把东西……”
“一定要这样吗。”
白落枫打断他,肃郁闭上了嘴。
“什么?”
“我说,一定要这样吗。”白落枫说,“一定每次都要死吗。”
肃郁沉默。
“我……不想让你死了。”
白落枫把他抱紧,“我想带你走。”
“我知道。”肃郁说,“你会出现在这里,我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阿枫,没人能从这里开开心心地拿东西回去。”
“大家想要的都是不可能会实现的事,在做的都差不多是和邪神做交易的事,没人能零成本白拿东西的。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舍得什么东西。”
白落枫嘟囔:“你说话和那神经病一样。”
肃郁笑出了声:“开发者吗?”
“嗯。”
“因为这里的规则就是他定的。”肃郁说,“想要东西,就得遵守他的规则。他确实挺讨人厌的,但是他也确实救了你。从这方面来讲,我很感谢他。”
“想要赢,就得让他开心。他那个人,只要他开心了,什么东西都能赏给你。”
“我不会怪你的,阿枫。”
“你来救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是我对不起你。”
“有人想看的话,你就杀吧。”肃郁说,“答应我。”
白落枫说:“我不答应。”
“别这样。”肃郁苦笑,“你不答应,他不开心,我们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你救我的方式就是杀我。”
“一次又一次地杀了我吧,这是唯一能大幅度前进的方式。”
“怎么样都行。如果他觉得杀得不够狠,你就想办法玩花样杀了我。让开发者开心,我们才有希望。如果你不杀我,他或许就会让别人来在你面前杀我。”
“他只喜欢看戏的,你知道的。只要发生的事刺激——只要有人痛苦,有人崩溃,他就开心。为了这个,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不是要带我走吗?阿枫,这是唯一的方式了。”
白落枫说:“为什么带你走就得先杀你?我不想杀……”
“因为我们只是主播。”肃郁说。
白落枫又不说话了。
“这是主神做的游戏,我们是参加者,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从一开始,我们就在他的棋盘上玩命,也只能在棋盘上玩。”肃郁说,“抱歉,阿枫,这里就是这么残酷。”
“我也不想逼你……可现在只能这样。”
肃郁扬起手,他抱在手里的医疗用具撒在白落枫背后的床上。
他半蹲下去,双手捧住白落枫的脸。肃郁往前,他们额头贴额头,鼻尖碰鼻尖,眼睛平视眼睛。
“不要害怕,阿枫。”
“即使我死了,我也知道,不是你杀的我。不用有负罪感,我都明白。”
白落枫眼眶一红,眼泪落了下来。
肃郁没有为他抹掉眼泪。他望着白落枫的眼睛,道:“答应我,阿枫。”
“答应我,你会杀我。”
“你会往前走,所以让我死在你手里。”
白落枫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白落枫看见了肃郁。那是数年前站在楼下的雪地里,为他放烟花的肃郁。他向他挥手,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笑。
白落枫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他颤声说:“我答应你。”
他听到肃郁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和一声轻笑。
“谢谢你。”
白落枫唇上一热,是肃郁又吻了他。
白落枫却开心不起来,他的眼泪滚滚而落。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白落枫却哭得哽咽。
白落枫直播间的人数上涨,此刻已上升到九千五百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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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光明高中(十五)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从医务室出来,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肃郁看了看时间,就说带他去食堂吃饭。
白落枫点头说好。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白落枫手插着兜走在后面,慢慢腾腾的, 估计是肩膀上还在痛。
瞧他不开心, 肃郁就说:“别难过,还早, 我还能活几天的,还喘气儿的时候我会保你的。我虽然后来失忆不行了,前面脑子还好用的时候, 排名还是不错的。”
“是吗。”
白落枫仍然没什么精神, 但他强撑着朝肃郁苦笑了一下。
肃郁回过身去, 白落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怅然。
肃郁又没什么错。
肃郁也很难过的。
白落枫想,若是还有一分一毫的机会,肃郁又怎么会要白落枫动手杀他?
他也不容易……被开发者困在这里做了五年实验,连自我意识和灵魂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取回理智, 看到当年到后来睁开眼看看他都费劲的男朋友站在面前, 他又怎么不会想跟他走?
他是那个最该或尖叫或兴奋或哭泣或大笑或崩溃的,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是用什么心情说出刚刚医务室里的那段话的?
他是眼睁睁看着白落枫从能笑能说能下地走变成日夜咳血睁不开眼的病患的, 他最知道看着一个人死是什么感觉,他也比白落枫知道杀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
如果不是无路可走,他怎么会让白落枫拿刀。
白落枫越想越心疼,强逼着自己打起了几分精神。
他挺直脊背,语气轻松地开口问道:“你排名多少?”
“S1。”肃郁说。
“?”
白落枫无语又好笑,说, “我说真的呢。”
“真S1啊。”
“别闹。”
肃郁无可奈何道:“好吧, A7。”
这排名的确不错了。
俩人走下楼梯。白落枫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 人数现在已经快一万了。
弹幕上不停飘过刺眼的字眼。
有人说“把这个NPC捅死”,有人说“捅死多没意思,应该分尸”,有人又说“不用分尸,让他捅死之后亲手烧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兴奋地安排着白落枫要怎么弄死肃郁。
白落枫看得厌恶。
多半是听到刚刚他们的对话,所以就开始自顾自地安排了。
白落枫不去看手机了,跟着肃郁出了教学楼。
白落枫走上前几步,拉住他的胳膊挽住,问道:“以前的事,你记得多少?”
“一些吧,没有想起来全部。”肃郁说,“记得是在过一关列车的时候摔到了脑袋,那之后就慢慢不记事情了。”
彼岸列车。
白落枫颔首,道:“你记得为什么自己会变成NPC吗?”
“记得,和开发者做了交易。”肃郁答,“我差一两千分,要死的时候他出现了。他问我要不要做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他帮我实现愿望,但是我人要留在这里。我答应了。”
跟白落枫想得差不多。
白落枫心里不是滋味儿。
“那个人是有点神经,但他有能力是真的。”肃郁说。
“他真的是神?”白落枫问,“你刚刚说什么邪神来着。”
“不,那只是个比喻,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肃郁说,“不过又能创造世界又能实现愿望的,应该就是个邪神了吧?”
谁家神仙像他似的。
白落枫腹诽着,又瞥了眼直播间。他想了想之前和主神的对话,再度问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肃郁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什么?”
“他告诉我的。”白落枫说,“他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出去了。……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肃郁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变成了了然——一看就知道,他知道主神说的是什么事了。
“哦,那个。”肃郁不以为意道,“跟你没关系,他瞎扯而已。”
“是什么事?”
“我撞到脑袋那一次,算是中了幻术。我当时看见你了,我被晃了一下,失足才摔下去的。”肃郁说,“跟你没多大关系,那是他惯用的吓唬人的伎俩。”
“唔。”
白落枫信了。
肃郁拉住他的手,领他继续往食堂走。
白落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道:“说起来,你让我去找你写过的一本日记,说你要告诉我的都在那上面了,你记得它在哪吗?”
肃郁答:“日记?啊,我记得倒是记得最后摔在哪儿了……可是还在不在那儿就不确定了。每一轮结束后都会刷新啊,上一关的人留下来的东西都会被刷新走,除非是那东西滚进犄角旮旯里面,没被检测到。”
“但是就算侥幸没被刷新掉,那种犄角旮旯找起来也是很费力的,还有撞鬼的风险……你要是现在要找的话,应该只有主神能找到了。”
说着说着,肃郁皱起眉来,抱怨着骂道,“真是,怎么想的,让你找日记去?他脑子瓦特了?”
他这无异于是自己骂自己,白落枫有点好笑,道:“别说他啊,上一关你还没像现在这样记起来这么多啊,哪儿有这样自己骂自己的。”
“本来就是。”肃郁面露嫌弃道,“我知道他为什么想给你看,不就是想让你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吗。丫是不是压根不记得最后是摔在哪儿了?”
“嗯,他不记得。”白落枫说,“你们每一个恢复记忆之后,好像都会缺失一段记忆?”
“好像是这样。”肃郁伸手揉揉后脖颈,道,“我有些事情也记不太清,其实我也有点想让你看看那本日记……毕竟有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说,发生的事也太多了。”
白落枫点头:“那我就去找。”
肃郁突然不说话了。
两人牵着手往前走了挺长一段路,肃郁都没吭声。沉默得久了,白落枫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忧愁什么。
白落枫问他:“怎么了?”
肃郁说:“不想让你太伤心。”
“没关系的。”白落枫说,“你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的。那都是因为我才发生的,不是吗。”
肃郁没回答他。
两人又往前一同走了一段路后,肃郁忽然松开了手。
白落枫回头望他。
肃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眉头紧锁,紧抿着嘴,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太多太多。但其中最浓烈的,却是一种于心不忍的色彩。
“我说实话好了。”他说。
“什么实话?”
“你到时候找到日记,那一关里我还不一定记不记得你是谁。我知道你看完日记肯定会很伤心,只怕那时我都不会让你抱着哭。”肃郁说,“我刚刚撒谎了。开发者说的那句话,不是我说的那件事。我摔到脑袋是被炸出去的,那时候没有幻术。”
白落枫瞳孔缩了缩。
学校里吹起风来,天上厚重的云流转,压得天色很是时候的暗了一些。
白落枫轻声问道:“为什么骗我?”
他丝毫没有生气,语气和平常一样。
肃郁垂下眼帘:“我不想现在说。”
“日记里的事,我其实都能告诉你。但是我怕现在说了,你又要伤心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哭了。但我刚刚想了想,你哭的时候我不在的话,更是对你不负责。”
“比起不想让你哭,我更不想让你一个人哭。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肃郁说,“其实,我实现的是两个愿望。”
“?”
肃郁开头一句话就把白落枫干懵逼了。他迷茫地眨眨眼,花了半分钟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啊?”
肃郁抬手,把手插进外套的兜里,平静说:“我说,我实现的是两个愿望。”
“……啊??”
“先别啊,我慢慢给你解释。”肃郁说,“从你的角度,一定是你在ICU里病入膏肓的时候突然痊愈了。所以,是我实现了让你绝症痊愈的一个愿望,对吧?”
“是啊?”白落枫懵懵道,“不是这样吗?”
“一半是这样的。”肃郁淡然道,“我其实是在你葬礼的那天来的。”
白落枫愣住。几秒后,他恍恍惚惚地明白了过来。
肃郁眼瞅着他茫然的表情逐渐变得恐惧,忽的一笑,知道他明白了。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肃郁说,“所以,我要的是‘逆转时空’和‘病症痊愈’的两个愿望。我得先让你复生,再让你痊愈。”
“我差的两千分,是第二个愿望。”
作者有话说:
晚上零点二更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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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光明高中(十六)
◎“我没有进去。”◎
白落枫浑身上下凉了个透。
他骨头发麻, 学校里的阴风大作,他感觉自己要被吹散架了。
他近乎是恐惧地望着肃郁。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愧疚和自责如海啸将他淹没。
他是明白肃郁什么意思的, 他其实是明白的——但这个事实过于不真实, 白落枫一时无法相信。
白落枫喉结一动。他吞了口口水,问道:“什么意思?”
肃郁揉揉自己的后脖颈, 叹了口气,脸上挂上几分惆怅:“我知道这事儿很难理解,我从头开始跟你讲。”
“说得通俗一点, 就是我这边的时间跟你的时间不一样。”
“你应该不记得。七月十八号那天, 你家里人签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你那时候已经昏迷了, 仪器一旦撤掉,不出一刻钟就会当场死亡。”
“也就是说,活着还是去死,全凭那一张纸决定。”
“在这之前的几天,你的病情已经逐渐恶化, 放弃治疗也是医生建议的。所以我赶到的时候, 你家里人让我进去最后见你一面,说放弃治疗的同意书已经签好了。”
“我没有进去。”肃郁说。
白落枫一脸茫然。
“抱歉, 阿枫。”肃郁垂下手,合眼道,“我那时候脾气很倔。”
“你自己大概心里没数,但对我来说,你真的非常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承认你死了。”
“我不想让他们签同意书。我跟你的家人大吵了一架, 他们执意要签。我拗不过, 又气得要死, 就跑了。”
“因为我想起,手机里还有一个《愿》。”
“当时手机正好没电了,我就跑回家去充电,注册了主播。”
“你也知道的,注册之后安排的认证关不是第二天就马上进的,它会给你一段时间准备。”
白落枫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的,在app里注册成功之后,安排过来的认证关开启时间是七天后。后台也有消息提醒,让主播在七天内准备好,再上路。
APP允许主播带一个背包进入,道具也可以带一些,但不可以带枪。除了枪以外,带什么都行。
“准备期的时候,你外婆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要下葬了。”
肃郁睁开眼,抬起头,看向他。
“你家里人没有怪我。她让我多少葬礼上露个面,给你看看。”
“可我还是没有进去,我只是去了门口呆了半天,抽了半包烟。要走的时候,你外婆走出来,给了我一个盒子。”
“她说,那是你准备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白落枫猛地懂了。
他问:“就是……戒指?”
肃郁点头。
他把右手从兜里拿出来。他展开手掌,五指却都空荡荡的,戒指不知所踪。
肃郁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回忆道:“戒指有两枚,我只拿了一枚,另一枚我让她放进你的棺材里面。”
“你葬礼那天,恰好是我要出发进APP的日子,所以拿了戒指我就离开了。那枚戒指,我也一直戴在手上。”
白落枫问:“现在戒指在哪儿?”
“被主神拿走了吧,一个学生NPC手上戴着戒指,奇奇怪怪的。”
肃郁把手收回到兜里去,继续道,“我进了这里之后,问过主神,他说只要不怕死实力够,多换愿望也可以,但每个愿望只能兑现一次。”
“所以,我想让你复活,也想让你治好绝症。我有两个愿望,其中一个已经兑现了,在挣第二个愿望的路上,我输了。”
“开发者说的,大概是这件事。”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后来神志不清,输了而已。”
白落枫一言未发。
他垂下眸,深吸了一口气。
风又大了,白落枫被吹得脑袋发凉。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头昏脑涨,几乎站不稳了。
他摸摸脑门,原地蹲了下去。
肃郁走过来。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罩在白落枫后背上。
肃郁抬起头。空中又阴了一些下来,看起来要下暴雨了。
“对不起。”白落枫说。
肃郁低下头。
“他说得对,都怪我。”白落枫说,“如果我当时……我还活着的时候,我让你来的话……”
肃郁问他要不要动身的那时候,如果白落枫答应的话,肃郁就不用挣两个愿望的积分,一个愿望就足够他离开,也足够白落枫走出医院了。
肃郁也不用脑袋受创还得逼着自己留在这里,他就可以出去了。
都怪他。
“不怪你。”肃郁说,“你怎么能知道这些事。你爱我,你才不让我来的。”
白落枫摇摇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他一张嘴,便是一声溃泣。
他泣不成声,蹲在地上哽咽不已。
肃郁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
暴雨欲来,大风吹得摧枯拉朽,呼啸得像鬼号。肃郁在狂风中紧紧搂着白落枫,手盖在他的后脑上,将他护在自己怀中。
“我不怪你。”肃郁说,“那本日记,是为了告诉我自己前因后果写的。我知道之后会慢慢失忆,为了告诉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才有了那本日记。所以,日记的内容就是自述。除了刚刚说的,其他的就是我对你的记忆了。”
“去找吧,阿枫,它在庄园里。但去之前,先问问主神,日记在主神手里的可能性更大点。如果主神开心了,他就会给你的。”
白落枫哽咽着问他:“你想让我去找吗?”
“嗯。”肃郁说,“里面写的事,我很想让你看看。虽然我不想让你伤心,但是……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事情,我更希望你能看到,能来可怜可怜我。”
说着,肃郁笑出了声来。
“我好自私啊。”肃郁说,“对不起。”
白落枫在他怀里摇头。
“我去找。”白落枫抱紧他,“我去找……我一定去找。我会带你走的,肃郁……我一定……”
他越说声音越哑,哭腔几乎压不住。
豆大的雨点落到地上,暴雨倾盆而下。
噼里啪啦如雷贯耳的雨声中,白落枫说:“你再……等等我。”-
光明高中的食堂地方很大,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这种冷清已经成为了食堂的常态。学校闹鬼成这样,学生基本都留在宿舍里躲着,都不来食堂吃了。
白落枫和肃郁到食堂的时候,已经被外面的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三个调查员就在食堂里。他仨饭刚吃到一半,见到他俩,张孟屹招招手,吆喝了一嗓子,把他俩喊了过来。
白落枫看到了他的呼唤,朝他过来了。
人还没到桌子跟前,张孟屹就问:“怎么样?校长跟你……你怎么了?”
张孟屹看到了白落枫红通通的眼圈——白落枫一小时内连哭两场,眼睛都哭花了,周围一圈都是红的。
他这么一提,白落枫便又抹抹眼睛,道:“没事。”
张孟屹心中自顾自了然,叹了口气:“你知道投票系统的事儿了?”
“啊?”白落枫茫然,“什么系统?”
“?”
你不知道!?
张孟屹一脸吃惊,刚要开口追问,肃郁就在白落枫身后用极其恐怖的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孟屹闭嘴了。
“算了,没事。”张孟屹说,“你买饭去吧。”
白落枫跟着肃郁买饭去了。
等他回来,施远又问他:“肩膀上怎么有血?伤口裂了?”
“嗯,被校长攥了一下。没事,包扎好了。”
张孟屹嚼着嘴里的土豆丝,瞧了两眼。
白落枫身上湿了,但是就那块儿肩膀没湿,看得出肃郁护得很好。
张孟屹暗暗感叹了一番,询问正事:“校长说了什么?”
“说了很重要的话。”白落枫说,“你们听了估计能直接‘毕业’了。”
毕业放在这句话里,三个调查员齐刷刷愣了一下。
半分钟后,他们明白了。
“毕业”的意思,不就是游戏胜利吗!
仨人当即坐不住了,纷纷道:“真的假的!?”
“你保证吗!”
“快说快说,白落枫!你是我哥!爷爷!!”
白大爷却根本不急,还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米饭。
三位调查员的目光里,他细嚼慢咽地把米饭咽了下去,抬起眼皮望向他们三位:“拿什么跟我换?”
仨人懵逼:“?”
“我总不能白给你们情报吧。”白落枫说,“等价交换,听过没?”
三人懂了。
张孟屹问他:“你要什么?”
白落枫说:“你们知道这里原来是乱葬岗吧?是调查员的话,来这里调查之前,应该都在办公室里事先查过资料。”
“我们是知道,也有事前资料。”张孟屹说,“你要干什么?”
白落枫伸出手,把大拇指和食指搁在一块儿,朝他搓了搓。
“给我看看。”他说。
张孟屹:“……”
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吃完饭后一群人回了宿舍,调查员把白落枫带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张孟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子资料来,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交给了白落枫。
“乱葬岗的资料。”张孟屹说,“上面也不是傻的,知道这事儿多半是和非科学灵异有关系,就对乱葬岗时期这里的居民构成做过调查,资料也都在这里了。”
“多谢。”
白落枫简单道了声谢,拿过资料翻了起来。
白落枫翻着资料,跟在他后面的肃郁随口问:“那些家长呢,没跟你们一块儿去食堂?”
“没,说自己带吃的来了。”张孟屹说。
“行吧。”
“说起来,那些家长里也失踪了一个人。”
白落枫闻言抬头:“啊?”
“失踪的是一个叫林斌的。”张孟屹说,“也是昨晚突然就失踪了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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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光明高中(十七)
◎“新来的老师,都死在办公室里了!!”◎
白落枫问:“那还有几个活着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就不知道了。那些家长说, 他们那边的宿舍楼是单独住的,没和其他人一起。不过刨去我们和当时被带走的家长,在学校门口还剩四个人, 是三个老师还有一个学生。家长那边掉了一个, 老师跟学生那儿还有几个就不知道了。”
“那个学生怎么样了?”白落枫问,“就是那个跟我们一起来的学生。”
白落枫说的是苏茶。
在学校大门口分开以后, 他就再也没见过苏茶了。
张孟屹也一筹莫展:“不知道啊……”
肃郁说:“那个女生的话,我昨天见到了。”
白落枫转过头:“哎?”
“有点矮的一个女生,长得挺可爱的, 对吧。”肃郁说, “她转到我们班上来了, 一来就在暗搓搓地问李菊香的事。”
苏茶在问李菊香?
为什么?
估计和她的游戏目标有关系。特地转来这所臭名昭著闹鬼不停的中学,一定是带着和那场大火有关的什么目的。
寻仇?
寻仇的可能性最大了。
不过苏茶的游戏目标又不是白落枫的游戏胜利目标,跟他没多大关系。猜了个大概后,白落枫就不多想了。
他低头继续翻了翻资料。
资料上显示,这里还没建起学校时, 曾经是一个偏僻的村庄。村子不大, 一共十二三口人,死的人每年也没那么多, 所以大多数都是埋在了旧校舍的那片乱葬岗里。
张孟屹向肃郁追问了几句苏茶,但肃郁跟她也没什么接触,便朝他摇了摇头。
“说起来,肃郁,”白落枫问他,“你说你认识李菊香来着, 对吧?”
肃郁往门边一靠, 两手往胸前一抱, 提醒他:“肃郁不认识,邹梦煜认识。”
“……好,邹梦煜。”白落枫改口道,“你真认识她?”
“认识啊。”肃郁说,“我也不打算瞒你。但在我说实话之前,我想听你现阶段是怎么打算的。毕竟手上的线索已经够了,现在已经可以打通关操作了。”
“说的也是。”白落枫点头,“现在手上的线索,一是旧校舍事先闹过鬼,二是闹鬼之后李菊香就变得很奇怪。那些在大火里被烧死的学生也都喊过,李菊香被鬼上身了,所以放火的应该就是李菊香,和上身她的鬼。”
“是谁上身的,当然也有答案了,就是那个事前在旧校舍里出现的女鬼。”
“起因,恐怕是李菊香转学到这里后一直在受到欺凌。就在这个时候,女鬼出现在了她面前,可能是趁虚而入?怎么上身的这方面还不清楚,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是女鬼在她受欺负的时候出现,频繁地和她产生了一些交接,最后因为某个契机,李菊香献祭了自己的身体使用权,让她用自己借尸还魂,要求就是让她来帮自己报仇。”
张孟屹点头:“这样是比较合理,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校长告诉你的就是那些被烧死学生喊了李菊香的名字?”
“是啊,他们还说李菊香被鬼上身了。”
张孟屹啧了声:“那他不早说。”
“就是,知道答案还不说,那老扒皮。”
白落枫转头看向肃郁,正色道,“再回头想,这一整件事里还有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就是你……”
白落枫说到最后,顿了一顿,讪讪改口道,“邹梦煜的你。”
肃郁笑了一声。他朝白落枫笑时眼睛弯起,又赞许又欣慰的,还宠溺得不行。
张孟屹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
白落枫却显然没意识到,大约是肃郁总拿这种眼神看他,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便继续道:“你没有见过鬼,也就是说女鬼从来不找你麻烦。她也就算了,连被烧死的学生都不敢来找你,这就有一些奇怪了,说明是女鬼不但不找你麻烦,还在保护你。”
张孟屹懂了:“原来如此。毕竟她是烧起大火的人,被烧死的学生就算是有怨念,对她应该也还是抱有恐惧的,她说的话不敢不从吧。不然的话,那些学生没有不敢来找你的理由。”
白落枫点头:“就是这样。所以这样一来,造成你这般特殊性的理由就被限制住了。”
“你要么是事先认识李菊香,并且跟她关系不简单。因为这层关系,她主动要求女鬼保护你的;要么你是和女鬼有关系,所以她才这么主动地保护你。”
张孟屹听到后半句话,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啊!?怎么可能跟女鬼有……”
“我知道,我也比较偏向前一种可能,后面那个实在很难想象。但是回来的路上,我又想了下,如果只是和李菊香有关系,那个女鬼又何必把约定遵守到这个份上?假设李菊香已经完全献出了身体使用权,魂魄已经死了,她就完全没必要从一而终地遵守啊。”
“这么一说也确实。”张孟屹说,“那会不会是李菊香并没有完全献祭自己,而是和女鬼融合了?她还保留了自己一定的意识,所以这个学生才安然无恙。”
“一尸二魂?”
肃郁纠正他:“一体双魂,这种情况下的叫法。”
“哦……”
“你们推理得都很正确,基本上都对上了。”肃郁说,“到这个阶段,调查员可以毕业了,对吧。”
“是啊。”
张孟屹说着,从兜里掏出包烟来,捏出一根来:“不过我……”
肃郁打断他:“烟收回去。”
张孟屹动作一顿:“?”
“烟收回去。”肃郁朝白落枫努努嘴,“他闻不了,等他走了你再抽。”
张孟屹:“……”
白落枫有点尴尬,赶紧推了肃郁一把让他省省,朝着张孟屹干笑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抽吧,没事。”
应付完张孟屹,白落枫回头,苦着脸小声道:“干什么,别对别人吆五喝六的啊,我闻不了烟味儿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我不是怕你又咳嗽吗。”
一对上白落枫,肃郁立刻撇下眉毛,委屈巴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身上带着烟味儿,你就咳成那样……现在没事了吗?”
白落枫说:“没事了啊,我已经没有病了。”
“好吧。”
肃郁看着还是挺委屈,白落枫于心不忍,便道:“乖,别委屈,你没做错事。我是说,你别因为我就对别人吆五喝六的,我又不是地球中心,没必要大家都顺着我。有你顺着我就行了,我不用别人。”
白落枫伸手刮刮他的鼻尖。
肃郁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他开心时脸上是不明显的,但全会反映在躯体动作上。
具体表现已经出现了。肃郁脸红起来,一句话都不回答白落枫,直起身,走出去,往门框后面一躲。
张孟屹看得莫名其妙:“他干嘛去?”
白落枫对他了如指掌,淡然道:“没事,他去消化一下心情,被我哄开心了。”
张孟屹:“……”
张孟屹十分无语。
他手指头上还夹着根烟。张孟屹还保持着一手捏着烟袋,一手捏着条烟的姿势。
见此,白落枫就说:“你抽吧。”
张孟屹把烟塞回去:“不抽了。”
白落枫不解:“咋了?没事啊,想抽就抽吧,我没事的。”
张孟屹把烟塞回裤袋里:“不咋,中午吃多了,有点撑。”
无懈可击的理由,还顺带话里带话地揶揄了一下他小两口。
白落枫却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说了句行吧,这事儿便一笔带过了。
“你刚刚要说什么?”白落枫问他,“他跟你说调查员已经可以差不多走人的时候,你说了个‘不过’。”
“啊,那个。”张孟屹了然,道,“我……”
他刚开了个头,门口传来脚步声。
施远的声音传了过来:“白落枫,我把这……你在干嘛?”
施远刚走到门边。他一来就看到肃郁两手撑着墙面,前倾着身弯着腰,脑袋埋在肩膀里,对着墙鞠躬似的,上半身跟下半身完美地折了个九十度垂直角。
“没事,他在消化。”
白落枫把他招呼过来,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白落枫有些稀奇:“粱月时呢?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儿吗?”
“鬼知道去哪儿了,我刚一回头就不见了。死不了吧,大概。”
“……大概。”
“嗯,大概。”
施远瞧着完全不在乎粱月时的死活,伸手把一份资料给了他,“你要的资料。我们几个的都大差不离,这是我多出来的那一份。”
白落枫接过来,说了句多谢。
他翻了翻。施远多出来的这份东西不多,就四页左右。
“我这个是更详细调查过的一点。”施远给他解释道,“这个学校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上面很重视。考虑到可能是乱葬岗的原因,上面就调查了当年这座村子都有过什么事情,最可能化成厉鬼的都是谁。这几个人就是怨念最重、最有可能的。”
白落枫咋舌:“这都还查得出来啊。”
“这学校时间不久,建起来才十年多吧。十年前铲平的不仅是乱葬岗,还有后身的村子,村子里的人都还活着呢,去走访了一圈。”施远说。
白落枫点点头,拿起资料看了看。
翻到最后一页,白落枫情不自禁地露出个了然的笑来。
他放下资料,重新看向张孟屹:“你刚要说什么?”
张孟屹说:“啊,他说调查员都差不多可以毕业了。我是说,确实我们已经差不多可以出关了,但是呢,我这人的工作是为人民服务。我们虽然可以出去了,但其他人还都悬着个心呢,为人民奉献一下我再走。”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帮队友。
白落枫点头,他早知道张孟屹会这么做。
事实也诚然。
他们这一关虽然说不能被不同阵营的人知道自己的游戏目标,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只要没说出口,就不算“被发现”吧。
也因为大家身份都不同,至关重要的情报可能在别的阵营手里。为了出关,尤其是为了让队友出关,互帮互助还是需要的。
很有可能,没有自己这些情报,另一个阵营的就会一筹莫展,根本没法出去,最后活活被耗死在这里。
该帮的帮一下,这也是张孟屹的职业道德。
白落枫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门口传来两声清嗓子的咳嗽声,白落枫回过头,肃郁回来了。
他耳边还有不太自然的绯红,但表情板得板板正正的,已经消化好了大半情绪了。
“你们推得没错,我认识李菊香。”他正色道,“我跟李菊香在学校里喂的是同一只流浪猫。”
“猫?”张孟屹怔了怔,想起来了,“啊,阮千说的那只被虐杀的猫?”
“是。”肃郁道,“食堂大妈喜欢喂它点儿酸菜鱼的边角料,它经常在食堂后面出现。我去喂了几次,后来就遇到了李菊香。”
“她黑黑瘦瘦的,不高,一米五多,还驼着背。她说她小时候经常做农活,所以才驼背的。她是个挺腼腆的女孩儿,她喜欢猫,我们一起喂过那只猫一段儿时间。”
“她跟我说过她受欺负的事。欺负她的人是三个女生一个男生,总是变着花样欺负她,她说这些的时候经常哭。我想去帮她出头,但是她不让我去。听说她班上有个女生为她出过头,但是被拉出去揍了,回来就不跟她说话了,还变得很恨她。”
“她说,她不想让我也讨厌她。”
“后来她被打得越来越厉害,我还是去了。我在他们班里闹得很厉害,把那些欺负她的人都打了。”
“第二天,我们一起养的猫就被虐.杀了。”
沉甸甸的事实让众人心头发哽。
“听说是他们又把李菊香打了,这次是在旧校舍外面。打的时候那只猫正好来了,猫想护她,就冲了上去,挠伤了欺负她的一个女生。”
“她们就把它的皮扒了下来,开膛破肚。”肃郁说,“我们想把它埋起来的时候,挖出了人骨脑袋——其实不止是脑袋,我还挖出了一个红盖头。我当然觉得很恐怖,但我还是先去另一个地方挖了坑,把猫埋起来,才去找了老师。”
张孟屹多问了句:“埋哪儿了?”
“一条小路边,就是从我们宿舍去旧校舍的那条小路边上。”肃郁说。
张孟屹还是一脸懵逼,白落枫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后,就和我告诉你的一样,学校给了我封口费,就把那个头骨和红盖头随便埋了。我回到宿舍,左想右想觉得不好,大半夜爬起来,把头骨和红盖头挖了出来,又去白天挖出脑袋的地方挖了挖,挖出来几个零碎骨头和红布碎块,合在一起埋到了猫的坟边。”
“那之后,李菊香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了,我也没有再找过她。”
“直到大火那天,她给我打了一个短信。”
“短信内容就只有两个字,‘再见’。”
“之后,火就烧起来了。”肃郁说,“那之后,我在旧校舍里见过她一次。她看到我时,什么都没说,但这些鬼就是不靠近我。再之后,我梦到了她一次,她告诉我不会伤害我的。”
肃郁把事情说完,走进来两步,站到白落枫身边,面向他们其他两人道,“事情就是这样,我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施远说,“也就是说,是李妮妮说的那个红衣女鬼上了李菊香的身,放了这一场大火?”
“是这样。”张孟屹说。
“这次还挺简单的。”施远说。
“简单鸡毛啊,”张孟屹说,“这是有情报才显得简单。你细想,如果家长不告诉我们情报,灵媒师不告诉我们情报,我们查到猴年马月去?”
施远觉得有道理:“那倒也是。”
“所以打这一轮,最重要的是怎么互帮互助了。”张孟屹挠挠头皮,叹了声,“我去找找那些老师吧。”
“不好了!!”
宿舍走廊里突然传来惊恐的大叫声。
众人回头。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响得很遥远很仄长很有空间感,听起来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不知发生了什么,喊叫的老哥们一直喊着,喊得一山更比一山高。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啊啊啊!!”
几人迎出门去看。
施远说:“那是门卫的声音吧?”
“是啊,我也听着像他。”
“出什么事儿了,他大呼小叫的。”
几人站到宿舍门口等了会儿,就见那胖胖的门卫老王连滚带爬地从楼梯间里冲上来。
看到他们几个人已经在走廊里等着,老王赶紧冲了上来。
“不好了!不好了!!”
老王冲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后,一抹淌到下巴上的冷汗,抬头道,“新来的老师,都死在办公室里了!!”
“!?!”
作者有话说:
我丢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霸王票,谢谢你们,妈妈们,您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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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连绵窈女送花轿 4个;江野雉 3个;生活要持之以恒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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