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哥哥还想往哪儿跑 > 第19章【VIP】
    第19章 RH阴性AB型血

    变故猝不及防。

    沈庭章倒地上了还没怎么回得过神。

    老太太就又冲上来, 抓着他又锤又打,操一口同里方言,语速极快:“你个杀千刀的, 我孙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呐, 你要这么害他!”

    “操!”

    愣怔两秒,祁凝玉上去拽她, “哪儿来的老虔婆, 在这儿发羊癫疯?沈哥没事吧。”

    沈庭章捂着肩膀摇头,撑住玻璃门站起来。

    “哎呦!!大家伙儿快来看啊!”

    祁凝玉用劲不小,疼得老婆子龇牙咧嘴,敞开声咋呼:“这家店卖毒蛋糕给我孙子, 把我孙子吃进医院了还不认,天杀的, 没良心啊,现在还要打我老婆子。”

    “放你娘的屁!”祁凝玉脾气瞬间上来, 松开她一推,“我们什么时候卖毒蛋糕了?”

    “看看, 还不承认, 我孙子还在医院里头呢!”

    老太太顺势倒地上哭天抢地,招来了些买菜的住户, 和附近一些商户。

    众人不明就里,指指点点:

    “什么?卖毒蛋糕?”

    “现在人,长得不错,心怎么黑成这样?毒蛋糕都敢拿出来卖。”

    “你们说什么呢!”

    巧在莹莹妈今天休息, 带莹莹回娘家探亲走这条路, 老远瞧见甜品店门口围了不少人,停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就听见他们攻诘老板,火气蹭!一下冒上来,“我昨天还带女儿来吃过蛋糕,味道干干净净又卫生,人家老板每次都戴手套,怎么就卖毒蛋糕了?”

    她开个头,来买过蛋糕的人也纷纷跟着帮腔。

    “不止咧,那些面包甜点,好吃还又便宜。我家小孩儿隔两三天就要吵着过来买,也没见出什么事啊?”

    “是啊,这开在学校对面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每天下班都看见店里好多小孩,要出事不早出事了?”

    ……

    开业至今,好评如潮。

    先前没搞清楚状况就帮老太太说话的,也都偃旗息鼓。

    莹莹妈格外得意,再看坐地上撒泼的老太太,放开声量疑:“这不是王小宝奶奶么!”

    她有个表亲,就住在王小宝家附近,每次说到这家人都一脸晦气。

    尤其是这老太太,天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守在垃圾桶旁边,只要谁家去扔垃圾,没等人走甚至手都没松开垃圾袋,拽过去一顿扒拉,什么烂水果、烂蔬菜全给搂走。

    人好心提醒,烂了不能吃要得病,转头一顿骂,恨不得十八代祖宗都给她骂出来,还老是重复又重复提他们那个年代,别说这些烂水果,饭都没得吃,现在日子刚好过点,尽糟蹋粮食。

    一次两次,看她是个老人家,让着点,后来懒得搭理,只觉得烦。

    垃圾被人翻走,什么隐私都没了。

    有次她到学校给莹莹送忘在家的作业见过一回,王小宝在学校偷同学钱被抓个现行,叫家长来,那老太太跟今天一样,衣裳外头围个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脏围裙,到校门口开始骂,直喊孙子被人冤枉了陷害了。

    谁去劝骂谁,3班班主任还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年轻,都被她骂哭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又叫王家其他人来。

    本来那时候,王小宝就该被劝退的,没曾想不过几天,又回去上学了。

    大家都背地里议论,估计他爸后面有人。

    可就算再怎么有人撑腰,也不能平白无故污蔑人老板吧。

    “什么?王小宝!”

    附近哪个不知道上回那件事,原本还有点同情的目光全都变味。

    祁凝玉也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想起昨晚,鬼鬼祟祟翻垃圾桶的那个小孩。

    唯有沈庭章觉得陌生,“王小宝是谁?”

    “哥一直在后厨忙不知道。”祁凝玉抱臂冷呵,“是个最近几天跟小满过来蹭吃蹭喝的小孩儿,昨天我还看他和小满那群孩子闹矛盾,估计是觉得以后再也吃不到免费的蛋糕了,到这儿找茬来了。”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样。”

    “呸!你放屁!”老太太也不起来,团地上指着她骂:“你个小婊子,就是你们给我孙子吃了有毒的蛋糕!我不管,你们得给我孙子负责!”

    “婊子……”祁凝玉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好啊,看看她这个婊子怎么治她!

    “别冲动。”撸起两边袖子,刚一步跨出去就被人拽住,沈庭章将她拉回身后,摇头:“我是老板,有事我顶着。”

    来同里大半年了,沈庭章也见过几回这里的人寻衅吵架,说事儿的很少,大都借着由头发泄情绪。

    沈庭章就任她骂,骂够了累了,骂不出新词儿了才出声:“既然你口口声声称,你家孙子是吃了我的蛋糕进医院的,那就请你拿出医生给的诊断书,看看到底是因为我甜点里加了什么害了你孙子。”

    “你!”

    “再者,如果你有确凿证据,大可把警察叫来,查明了确实是我这边的过失,致使你孙子进医院,我必定出相关治疗费用和后续的营养费。”沈庭章咬字清晰,有条有据,不止说给她也是说给旁观者,“但你要拿不出任何证据,只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可就要报警了。”

    老太太顿时被他说得哑口熄声。

    瞧她,不过两句话就蔫儿吧了,哪还有人看不出来,老太太这是讹诈来了。

    一场闹剧突然好没意思。

    彼时也快十点,不少围观的人拎着菜摇头离开。

    莹莹妈也赶着回娘家,打两声招呼,谢谢他昨天帮忙照看孩子,带莹莹开车走了。

    很快,店门口只剩两三个徘徊的商户,想看看后续怎么解决。

    老太太现在躺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沈庭章走近两步,微微弯下腰,勾唇:“老夫人,要报警么?”

    “你,你……”

    “不报的话,还请你给我的员工道歉。”

    “我道歉?”老太太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孙子都进医院了!我还给你们道歉?”

    沈庭章压了压一侧耳朵,淡淡然:“你既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是因为我的甜点害你孙子进医院,那这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倒是我的员工,被你无缘无故骂了,这就有关了。”

    他伸手往上,指指店门外正对着的监控摄像头,“你看,拍着呢。”

    “你!”老太太没话说,转头双手拍地,“哎呀没天理啊,一帮人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祁凝玉:“……”

    “哥,赶紧报警叫人拖走吧,烦死了。”

    瞧老太太雷声虽大却没雨点,沈庭章叹口气掏出手机。

    “妈!”

    正要拨出号码,一个男人满脸阴沉地从街对面走来,站定老太太跟前,也没扶她,先撸起袖子露出半截花臂,盯着沈庭章,“谁欺负你了。”

    “哎呦!阿伟你可来了。”主心骨到场,老太太腰杆子又开始硬了,“他!就是他们,给小宝吃了毒蛋糕还不承认。”

    “哦?是么。”王佳伟往前两步。

    见沈庭章比自己要高一点,忽然又停住,目光自下而上好似在打量一件货物,着重落在一双长腿和高领下若隐若现的细颈上,最后又再次黏糊糊盯着那张伟大的脸。

    这种视线令沈庭章很不舒服,偏开头重复:“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有证据,请拿出证据,否则就是诽谤。”

    店内所有原料都由他亲手把关,现在还没有招甜点师傅,也都由他做出售卖,味道稍微差点他都不会拿出来,更何况是有毒的。

    这很明显来碰瓷。

    先是老太太,再是他……

    沈庭章悄悄将手机别到身后,拨下110三个数字。

    耳边随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王佳伟扭头瞪老太太,老太太忙指过去:“就是他!小宝就是吃了他店里的栗子糕!”

    “是啊,我儿子吃了你们店的栗子糕才上吐下泻。”眼神倏地转过来,“这怎么说?”

    “上吐下泻?”

    见他们咬得这么肯定,沈庭章不禁开始自我怀疑,毕竟他店里真的有卖栗子糕,而这又最容易与其他食物相克,万一……

    “我确定哥做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祁凝玉扶住他的手,小声:“而且,如果是对栗子过敏也不是这个症状。”

    剩下只有一种可能。

    沈庭章一点就透:“孩子是不是还吃了其他性寒的食物。”

    “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肠胃还很脆弱,如果大量食用了虾蟹一类的寒食,就有可能导致腹泻。”

    栗子糕,那一点点的量,根本不足以和其他食物相克。

    王佳伟脸色微变,没想到他随便一说就说准了,医生后来从呕吐物中发现了许多没有消化的蟹肉,而且这些蟹肉病菌超标。

    估计是老太婆从市场捡的别人卖剩下的死螃蟹,还骗他说用醋煮了。

    但现在——

    “我们家孩子,昨天回去后就吃了一盒栗子糕,其他什么也没吃,你说的这些我不懂。”看他个子虽高,四肢纤瘦,想必没什么本事,王佳伟又走几步到他跟前,梗着脖子,“旁的,你把我妈推倒这些我也不追究了,就给个八万块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八万?呵!”旁边一声冷笑。

    祁凝玉抱臂,斜睨:“明明与我们无关,亏你也敢狮子大开口。”

    “你一女的在这儿说什么说,给我边儿去!”王佳伟浓眉一皱,“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

    “你好像……很看不起女人。”祁凝玉出乎意料地很平静,平静地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佳伟懒得搭理她,耐心逐渐耗尽,回头又问沈庭章:“你就说出不出吧。”

    “出。”沈庭章大喘气:“岂不就是在向所有人说,是我这里的问题?抱歉,还是那句话,请拿出证据。”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

    王佳伟呸口唾沫,上去揪住他的领子,扬起拳头。

    隔壁花店店主原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扫出一簸箕碎枝叶出来,就见花臂男人凶神恶煞的,要打甜品店老板,扫帚咣当坠地。

    眼看那拳头砸向沈庭章,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忽然,一只小巧的手半途截停。

    手腕被死死捏着。

    祁凝玉:“把你的脏手拿开。”

    早上十点,阳光终于照到店铺门前的空地上。

    本该暖洋洋的,王佳伟却莫名觉得很冷,尤其是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丝丝寒意窜上后脊,忍不住发抖。

    “操!”

    王佳伟牙一咬,转手将她甩出去。

    身后嘭!一声巨响。

    花店店主蓦地睁大眼,附近徘徊的人见他们动起手了,刚想过来劝,也跟着吓一跳。

    扔的位置无巧不巧,玻璃门与墙面的尖角。

    祁凝玉血流满脸,当场疼晕过去。

    “凝玉!”

    救护车与警车先后抵达。

    —

    收到有人到沈哥店里砸场子的消息时,周扬正在嗦面,听说人出事,吃一半赶紧跑来医院。

    急诊手术室外,蔺宵和小满也在。

    他呼呼喘匀气后,大步过去:“宵哥,沈哥怎么样了?沈哥!”

    两个座位开外,沈庭章正好端端坐在那儿,只是脸色不怎么好。

    “沈哥你没事啊。”周扬先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那是谁出事了?”

    沈庭章转头望向紧闭的手术室,声音格外疲惫,“是凝玉,她为了保护我,撞破了头。”

    “爸爸。”小满乖乖趴他膝上,用脸颊蹭了蹭他冰凉的手,“姐姐会没事的。”

    沈庭章试图扯了下嘴角,可惜显效甚微。

    周扬默默倒退两步,歪蔺宵边上,悄声:“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沈哥,咋还急急忙忙把我叫来啊。”

    再说了,那女的不是有问题么?

    “头磕破了,大出血需要输血,现在血库存量不够,转院也来不及。”蔺宵沉吟,“我记得你和漫漫一样都是AB型血吧。”

    “是啊,怎么了。”

    “她也是。”

    周扬有些意外,“所以叫我来,是给她输血?”

    蔺宵:“不愿意没关系。”

    “嗐!多大点事。”周扬卷起一侧袖子,拍拍胸脯,“小事儿一桩。”

    甭管她是谁,有难,能帮那肯定得帮,更何况她这伤还是因为沈哥,可不能让沈哥欠她人情。

    沈庭章愧疚愈发地深:“谢谢你。”

    “沈哥,说谢就言外了。”

    周扬一扬手,跟着护士去采血室。

    结果不到五分钟,就被灰头土脸地轰出来。

    手术室传出话要赶紧送血,护士急得骂:“捣乱是吧,谁说患者是阳性AB型的!”

    “不是她自己说的么。”蔺宵疑惑。

    他记得小满他们去体检那天,祁凝玉自己说和漫漫一个血型。

    “是RH阴性AB型。”一名医生出来,拿着检查单叫护士通知血库:“赶紧向南宁那边申请。”

    周扬:“RH阴性……熊猫血!”

    手术室门口乱作一团。

    同里地方小,医疗也不是很完善,血库更不可能有珍稀的熊猫血常备着。

    医生急得破音,“要快!手术室那边传话,病人血压一直在降!”

    “不用申请。”沈庭章豁然起身,脱下外套过来,“我也是,RH阴性AB型。”

    有了刚才的失误,医生不大相信他们了,但现在病人情况最优先,“确定么?”

    “不放心,你们可以再验一下。”

    “好,请跟我来。”

    …

    人有救了。

    提着的心暂时放回肚子里,周扬往后一仰,瘫椅子上。

    “放心吧小满,爸爸只是抽点血给那个姐姐,不会有危险的。”

    “嗯。”

    话虽这么说,小满还是很不放心。

    一直没什么精神。

    “宵哥,要不我先把小满带回去吧。”

    没人回应。

    “宵哥?”

    蔺宵径直走到小满面前,蹲下,“小满,爸爸是RH阴性AB型?”

    周扬:“刚才沈哥不自己说了么。”

    “我问你了么!”蔺宵猛不丁喝他一句,转头再问:“小满,是真的吗?”

    小满抓着脖子上爸爸给他织的围巾,点点头。

    蔺宵:“可你,是O型啊。”

    “O型咋了,O型……O型!”周扬这才反应过来。

    先不管阴性阳性,AB型,怎么生得出O型?

    只有一种可能:

    小满,不是沈哥的孩子!

    沈哥……被人戴绿帽了!

    —

    最后抽了将近200cc。

    手术近四个小时,缝合好伤口,祁凝玉先被推去病房观察。

    沈庭章还坐在急诊科旁边的采血室里。

    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

    蔺宵敲了敲门,进去,“我买了点熟鸡蛋和热牛奶,哥哥现在有胃口么?”

    “凝玉怎么样了?”

    蔺宵将东西放桌上,拉张椅子坐他旁边,探了探额头,“她没事,手术很顺利,倒是哥哥,抽了这么多血,头晕不晕?”

    沈庭章抿唇摇头:“还好。”

    “骗人。”额上的那只手放下来,落到唇上轻轻捻,“都白了。”

    距离突然拉近,沈庭章的心也好像跟着停了一拍,慌忙偏开头,“我真的,感觉还好。”

    指腹上的柔软一触即离。

    蔺宵收回手捻两下,不等人看过来,拿起一只鸡蛋往桌沿敲了敲,开始剥壳。

    科室里,一时安静地有些过分。

    “也不知道凝玉醒没醒。”沈庭章主动开口。

    蔺宵剥壳动作微停,声音极轻:“小满和周扬过去看了,哥哥不必担心。”

    他用纸擦了擦剥好壳的鸡蛋,送到沈庭章嘴边,“哥哥,张嘴。”

    “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庭章伸出手,鸡蛋却被人忽地拿远,“哥哥刚抽完血,胳膊还能动?”

    “这边没有。”左手还好好的。

    温热的掌心包过来,蔺宵再次靠近:“还是我喂哥哥吧。”

    “蔺宵……”

    “哥哥张嘴,啊——”

    鸡蛋已经碰到嘴唇,没办法,沈庭章只能忍着羞耻,张嘴咬一口。

    盯着护理台上的针筒和消毒棉片,麻木咀嚼,像极了一只面无表情进食的白兔子。

    蔺宵暗暗勾起唇角,不经意道:“说来倒是没想到,哥哥居然是RH阴性AB型。”

    “咳!”沈庭章忽然呛了一口。

    蔺宵赶紧打开热牛奶递过去,等他咽下了 ,才又道:“还以为,哥哥是O型呢。”

    “O?”

    “对啊,和小满一样的血型。”

    垂落腿上的手微缩了下。

    学过生物都知道,AB是生不出O型孩子的。”

    更别说,他还是极其罕见的熊猫血。

    沈庭章:“我……”

    咚咚咚!

    正打算解释,门先被人敲响。

    邢明业和另一名警察推门进来,打眼瞧见蔺宵在给人喂鸡蛋,脚步猛一停,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示证件:“两位好,我们是三乡巷派出所的,关于今天上午的事,还想向两位说明一下。”

    事情起因是王小宝上吐下泻进医院。

    邢明业:“我们去调查过了,人现在就在这家医院,据主治医生说,是食用了大量死蟹刺激了胃粘膜,才会造成腹泻、呕吐。”

    “那请问,小孩到底有没有吃过栗子糕?”这对沈庭章来说,很重要。

    邢明业摇头:“医生说,并没有检测出有栗子糕一类的食物残渣。小孩清醒后,我们也第一时间问过了,说没有。”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

    真相查明。

    沈庭章却没有想象中开心。

    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他们的事情是明了了,接下来该说我们的事了。”沈庭章从没想过害人,也没有被人随意欺了的道理,“他们寻衅滋事,污蔑辱骂在先,后又动手,致使我店里的员工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切都有监控和附近商户作证,敢问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邢明业下意识瞥向蔺宵,被人一眼给瞪回来,捂嘴轻咳一声:“自然是要抓回所里,按罪量刑,不过——”

    “有话直说,拐什么弯子?”蔺宵最见不得他们装,“没看见人脸色不好么。”

    邢明业:“……”

    另一名警察终于找着说话机会,“那位老太太我们已经带回去了。”

    蔺宵:“男的呢?那个动手行凶的。”

    “跑了。”

    “什么!”声音扬了上去,又瞪邢明业,“让他跑了?”

    干什么吃的。

    邢明业从他嫌弃的眼神里明晃晃看出这几个字,再一咳:“王佳伟,男,28岁,无业……也不能这么说,据那个老太太坦白,她儿子是看场子的。”

    同里,两个场。

    赌场和拳场。

    要是拳场,蔺宵早把他找出来,一脚踢残了。

    剩下唯一的,就是赌场。

    地下赌场,余志强那边的人。

    —

    渔人码头地下。

    推开门进去,大白天,里头就吵吵嚷嚷的,骰子、扑克、麻将……应有尽有。

    一层都是些常规玩儿法,金额也很小,上下不过万元,到了地下二层,有格调了点,整成一个个小包厢,里头烟雾缭绕,一出手就是十点。

    三层和二层玩儿法差不多,不过每一桌都会有美人美酒作陪,点数也是二层的十倍。

    第四层,则是休闲区,台球、飞镖一类,不过这里的镖盘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稍微手抖或射不中,射人眼睛上,也都稀疏平常。

    王佳伟路过四层,冷眼看抱着苹果的兔女郎被射中胸部,倒地哀嚎,头也不回去了地下五层。

    余志强平时就在这里,一整面墙都安上了监控屏,对应各个楼层动向,甚至连客人对服务生动手动脚,拉去厕所都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厕所里面。

    “操!真他妈骚!”

    余志强解了皮带,拉开拉链。

    正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外面来了句“强哥”。

    “啧!真扫兴。”余志强抽了口烟,“什么事。”

    “佳伟来了。”

    余志强眸光微闪,抬手。

    厚重的帘子掀开,先是一阵靡靡声,王佳伟嘴角一阵抽搐,快走两步,顺从地跪在余志强脚边。

    “强哥。”

    “今天来这么早啊。”肥厚的手掌托住他下巴。

    王佳伟皮肤不白,五官和脸型却都不错,比他手底下那些尖嘴猴腮的,反正是好看多了。

    逗雀儿似的捏两下,猛地往跟前一拉。

    正好拉链没拉。

    王佳伟自觉埋下头。

    五分钟后,就被推到监控画面前,正好是对着厕所的那个。

    “怎么回事,今儿叫得不高啊。”余志强抽完最后一口烟,直接灭他身上。

    “啊!!!”

    “嗯,这声儿好听多了。”

    王佳伟死死扣住手心,转过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强,强哥,今天我在外,外面被人欺负了,你可得,可得给我做主啊。”

    “谁啊,敢欺负我的人。”

    只有做这种事的时候,余志强才稍微好说话点,王佳伟忙把上午的事添油加醋给他听。

    余志强猛往前冲,“呵!一个开甜品店的,这么横!”

    “可不是嘛,目中无人了。”想起那张昳丽的脸,王佳伟咬着牙,笑:“不过,那小子挺漂亮的。”

    “哦?”余志强慢了,说明来兴趣了,“怎么个漂亮法?”

    “眼睛很亮,皮肤也白,手长,脚长,咱们同里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连女人都比不过。”

    这么说没有实感,但有一点,余志强一定感兴趣,“我来之前去了趟医院,您猜怎么着?他和蔺宵居然认识。”

    一句话,王佳伟差点干腿软。

    余志强抓住他头发往后拽,昏暗里,笑出两排黄牙,“你说什么?蔺宵?”

    王佳伟疼得抽气,“是啊,我亲眼看见的,蔺宵还喂那个男人吃鸡蛋呢!”

    紧绷的头皮骤然一松,余志强抽身离开坐回沙发上,手往上一抬,后面就有人递上点好的烟。

    王佳伟顾不得后面,一瘸一拐过来,再次埋下头给他弄干净。

    半晌,头顶响起震颤笑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蔺宵的人啊,玩儿起来一定很爽!”

    —

    说清前因后果,邢明业就跟另一名警察离开。

    走出诊室,特意慢下步子。

    “赌场,余志强那边的人,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借余志强的手。那老东西看你不爽很久了啊。”

    能找到踩他一脚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蔺宵:“我知道。”

    邢明业回头,越过他看向身后的诊室门,“上回跟我说的就是他吧。”

    镜花水月,这么高深的词他不太懂,不过那孩子看着倒是干净。

    人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多多少少都会染上欲望,权欲、情欲……有的甚至是嫉妒欲,憎恶欲,可刚才见到的年轻人,什么都没有,可能也有吧,毕竟是人,跳不出七情六欲,欲望却很淡。

    所以看着干净。

    “收起你的眼神,没事少出现在他面前。”

    “我眼神咋啦?”邢明业背着手,摇头晃脑:“我这是正派,欣赏,倒是你……小心点藏好吧,别叫人发现,怕了你。”

    “你说什么。”蔺宵压低眼,笑。

    邢明业抖抖肩膀,打个冷颤,“还有事儿,先走了。”

    走得飞快。

    …

    沈庭章又歇了二十分钟,等身上有了劲,去病房看祁凝玉。

    过去时,人已经醒了,额头上包了厚厚一圈纱布,正盯着输液的那只手发呆。

    “沈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护士来。”

    祁凝玉头现在还转不了,伸手拉住他衣角,“护士和医生刚才都来看过了,现在还好。”

    沈庭章又转身坐回去,将她的手塞被子里,小满趴在旁边。

    许是受伤了,说话也没平时有力,“哥,小满说,是哥给我输的血。”

    “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沈庭章轻轻擦过纱布,垂下眼:“缝了好多针,要留疤了。”

    “没关系啊,我又不靠脸吃饭。”祁凝玉没心没肺笑两声,又伸出手勾住他冰凉的小手指,“哥,别觉得内疚,又不是你把我推伤的。”

    该死的,是那个花臂男。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哥刚抽了血,身体不也没好?”周扬搁旁边抖个存在感,“这个我替你看着好了,哥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着,朝蔺宵努努嘴,顺便将小满也带回去。

    …

    人走了以后,周扬拉把椅子门边坐着,偶尔瞧她两眼。

    祁凝玉被他看得有点烦,“你性骚扰啊!”

    “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哪方的。”

    宵哥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可这都两三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她折腾点动静出来,到底在憋什么大招?又为什么接近沈哥?

    还有今天这事,她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我你妈。”沈庭章不在,祁凝玉就变了脸,“真那么闲,给我弄吃的去!饿死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说话。”

    “去不去。”

    周扬憋口气,起身,“行,你是我姑奶奶。”

    病房门乒乒乓乓,关个震天响。

    祁凝玉轻哼一声撇开头,闭上眼,不过五分钟,门又被轻轻敲了三声。

    她唰!睁开,“进。”

    屋外进来一个白大褂,关上门摘下口罩,赫然是祁老三。

    “伤得不轻啊。”

    祁凝玉看也没看他,只问:“人呢。”

    祁老三:“看他去渔人码头了。”

    “渔人码头。”祁凝玉这才转过来,“余志强的人。”

    “刚才有警察来,我也听他们这么说的。”祁老三抵着下巴,一改先前的酒鬼样儿,沉思了片刻:“还有个发现,蔺宵跟警察那边,关系确实不错,看来他就是那颗暗桩。”

    “早看出来了。”还用他说,“这个刺头,正的发邪。”

    话落一阵儿,屋里彻底没声。

    祁老三忍不住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抽身?不都调查清楚了么。”

    确认那个沈庭章就是蔺宵的软肋,他们完全可以拿他去牵制蔺宵了。

    “老三。”祁凝玉再次伸出输液的那只手,痴痴盯着,“我的身体里融了别人的血。”

    “所以呢。”

    祁凝玉噗嗤笑出声:“你知道他今天早上跟我说什么吗?”

    祁老三:?

    “他啊,居然叫我继续去念书,要么去正经学门吃饭的手艺。”

    “真是个怪人。”

    “是啊,怪人。”

    祁凝玉最讨厌这种自以为很了解她的人,可是为什么……身体好暖和。

    是因为有他的血么?

    “你是不是,舍不得走了。”祁老三看得出来,她对那个男人有了感情。

    “才不是。”

    祁凝玉很快收起外泄的情绪,“不过是受六叔所托。我想,他大概死都不会想到,我的身体里竟也和他一样,流着一半沈家血。”

    “提到沈家,他们已经开始不满我们擅自行动,得小心点了。”

    祁凝玉随意摆摆手,“先到这儿,蔺宵手下那条忠犬估计要回来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祁老三戴上口罩准备出去。

    背后又一句,“对了,那个敢伤我的男人,弄死他,啊不,弄个半死拖我面前来,我要让他尝尝,瞧不起女人的下场。”

    “好。”

    —

    往后几天,将小满送去上学,沈庭章就到医院陪护,偶尔去皮肤科问怎样祛疤。

    祁凝玉毕竟是女孩子,还是漂漂亮亮得好。

    “哥,你每天来。”祁凝玉吃着他做的营养餐,打个饱嗝儿,“店怎么办?”

    “我关了。”

    “啊!好不容易才开起来的,怎么说关就关啊。”祁凝玉叼一口肉圆子,推他:“哥是不是傻,我这儿又没什么事了,现在留住客源才是要紧事啊。”

    “我不是停业,只是关几天,等你好了我再开。”

    “等我好,客人都跑了。”祁凝玉气鼓鼓地噘起嘴巴,“那家店也有我一份心血在里面啊,哥之前不是说要再招一个收银嘛,那正好,趁我休息,赶快提上日程吧。”

    “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祁凝玉转头喂了一声,“大块头,还不赶快把哥带回去,这一天天的,路上冻感冒怎么办,你不心疼啊。”

    “心疼啊。”蔺宵帮着收好餐具,趁势搂住人的腰,“我这就带回去。”

    “蔺宵,我话还没说完呢。”

    “有什么话,明天再来。哥现在该去接小满了。”

    声音渐渐远了。

    祁凝玉双肘撑床上,摸了摸吃凸的肚子,一阵狐疑:“怎么回事?这就搂上腰了?”

    之前不是抱一下都畏手畏脚的么。

    …

    没过多久,在祁凝玉的催促下,招工简章还是贴出去了。

    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招到人的。

    一连数天,沈庭章都是自己一个人干,工作日,小满放学后陪他一直待到关店,再两个人慢慢走回去。

    周末就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也不算,晚上回家路上总是能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走进幸福里居后,就会在某个转角“偶然”遇上蔺宵。

    “好巧。”

    “是啊。”

    每个周末,只要是他一个人回来,雷打不动。

    —

    临近1月底,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过年,晚上外面就跟结冰了似的。

    沈庭章早早关了店门,往手心哈口气搓了搓,往幸福里居方向走。

    最近许是走得次数多了,也不怎么走错路了。

    拐进幸福里居后,路灯不多,只转角有一盏。但是今天,天格外地红,像是要下雪的前奏。

    他裹紧围巾,埋着头往家赶。

    祁凝玉还在医院,只有小满一个人呆在家,要是下雪了跑出来玩儿,指定要感冒。

    巷子里冷风穿堂,四周静地像是只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就快到转角,不禁往路灯下看。

    蔺宵总是会等在那里……

    脚步蓦地停住。

    路灯下是两个生面孔,一人手里夹了根烟。

    风将烟味送来,沈庭章没忍住,偏头咳了起来。

    两人听见动静回头,离开靠着的墙壁,把烟叼嘴里朝他过来。

    “哟!一个人啊。”

    凑近又是一阵浓烈劣质的香烟味,沈庭章咳的更厉害了,“麻烦,咳咳咳,麻烦你们让一让。”

    “嘿,胖头你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哎哟,阿伟那家伙还真没说谎,这家伙,细皮嫩肉的。”

    阿伟?

    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含着烟味的手伸过来,沈庭章慌忙向后退一大步,“你们是什么人。”

    专门堵在这里,是来找他的?

    “嘿嘿,我们啊,是强哥那儿的。”身形偏胖的男人,毫不掩饰地露骨打量,“跟我们走一趟吧。”

    “强哥?”沈庭章皱眉挥开他的手,“我不认识什么强哥,让开。”

    “让?不好意思了,强哥命令,得见你。你不去,也得去。”

    胖头和兄弟一个眼神,跨一步拦住他两边,这回手直接伸向他的脸。

    “一个男人,脸这么好看干什么。”

    “那也不是你们能碰的。”

    胖手在跟前转个弯。

    后背贴进一具温热胸膛里。

    风被挡住了。

    “哎呦呦!”胖头一阵哀嚎,等看清是谁,声音就跟被人掐住了似的,“蔺,蔺宵!”

    “滚!”

    蔺宵手一松。

    两人扭头踉踉跄跄,卷着风往后跑。

    “哥没事吧。”

    除了猎猎风声,耳边还听到沉重的喘息,他是急忙跑过来的。

    “今天稍微有点事,晚了点,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着。”

    沈庭章仰起头,雪花就这样扑簌簌落下来。

    那双浓密黑长的睫毛也应景地挂了两粒,下方漆黑的眼睛,慌得不成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那些带着试探的触碰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蔺宵,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