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田中智也释放还有12小时,飞鸟和也从车上下来时田中宅大门紧闭,周围的居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他可能是新闻上说的杀人犯的消息,在田中智也家周围写满了滚出去之类的字眼。
“这不算破坏社会治安吗。”
“这属于私人财产。”松田阵平退后一步,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最多就是警告和罚款而已。”
飞鸟和也隐约记得自己背过相关的条例,但在组织混久了也记不起来。他身边现在都是一群法外狂徒,像龙舌兰,他根本没有日本驾照还敢开车。
碍于松田阵平在场,飞鸟和也忍住撬锁的冲动,乖巧地抬手按了按门铃。
“有人吗。我们是警察。”
门铃那头并未传来回应,倒是二楼的窗帘拉开了一点。田中智也的母亲站在那里,既没说话也没动作,女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足足过了两分钟,这才下定决心,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进来说吧。”
可能是担心周围的邻居又误会什么,在他们出示警官证后,田中美穂侧身让开一个位置,下意识地拉紧外套。
和外面混乱的院子不同,玄关处的摆设干净整洁。客厅的右手边放了个展示柜,里面摆满了田中智也上学时打棒球的照片。
松田阵平注意到架子的最顶层有个放棒球的支具空了。
“那是大谷选手送智也的礼物。”
田中美穂说。她关上门,站在鞋架边。
“我把它卖了,换了一部分律师费。”
她说完,又犹豫了一阵。
“智也是无辜的,警察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请相信警方的办案能力。”面对田中美穂的问题,松田阵平直言不讳,“如果确定他是无辜的,警视厅晚上就会将他释放。”
听到准确的时间,田中美穂松了口气。
“不过我们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飞鸟和也说着,视线瞥过远处桌子上按大小摆放整齐的装饰品。
“据我所知,昨天正好是您的女儿田中爱理失踪的十五年。”
田中美穂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她女儿上国小时做的手工艺品,自从对方失踪以后,田中美穂就保存到了现在。
“爱理从小就是个喜欢整洁的孩子。”田中美穂怀念道。她的语气放轻,神色柔和,“大小,颜色,甚至摆放的角度都有特定的要求,我那时候总担心这样的习惯会给她长大以后带来麻烦,所以遵照干预师的说法给她做了矫正。但智也总说爱理是妹妹,就算麻烦点也无所谓。”
面对两位警官越来越严肃的神情,田中美穂顿了顿,犹豫地问道。
“爱理不过有点强迫症。这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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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要向目暮警官汇报吧。”
从田中宅出来后,飞鸟和也若有所思。
“不过感觉他会因为私自行动骂我一顿,所以还是你去汇报吧。”
根本不是搜查一课成员的松田阵平:……
他去汇报,然后因为越权也被骂一顿吗。
松田阵平半月眼,觉得这人简直把“恩将仇报”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觉得田中智也在帮他妹妹打掩护?”
飞鸟和也:“大概吧。话说你有妹妹吗?”
“没有。”松田阵平插兜,听到这话回头看他,“你想到了什么?”
飞鸟和也:“我就是想,要是松田君的家人杀了人,你会不会给他们打掩护?”
这种刑事案件要是与警察内部有关,很容易就会被一笔带过。证据是可以被篡改的,证词也可以是无效的,在这种情况下,内部互相监督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就算是这样,日本每年仍旧有很多案子不了了之。
松田阵平沉默。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父亲被当做犯人抓捕的事,墨镜下的神色不明。
“不会。”
半晌,松田阵平收回看向飞鸟和也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回道。
“不过我会亲自查明真相。”
飞鸟和也自然不知道松田阵平想到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警察真正经——所以才说松本前辈看错他了,飞鸟和也常常做一些法律之外的事,完全是会帮忙毁尸灭迹的类型。
“那不就得了。”他口吻兴奋地说,“田中智也肯定是心里有鬼,虽然田中夫人说爱理是和田中智也一起在公园玩的时候被人绑走的,但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呢。”
松田阵平听见这句话扬了下眉梢。
“连姓氏都不喊了,你自来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飞鸟和也:“好的阵平君,我明白你的意思。”
松田阵平:“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明白。”
飞鸟和也:“什么啊,又污蔑我,你再说我可就要像萩原君那样喊你了。”
松田阵平不难想象那个场景,他没再反驳,知道再说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然后呢。”他问,“接下来去哪?要让技术部去查田中最近银行的流水吧。”
倘若田中智也帮田中爱理顶罪的假设成立,他们两个肯定暗地里有过交流,可能是在网上,也可能是在某个特定地点。按案件发生的频率,田中爱理没有通过参与工作获得金钱的条件,就只能接受田中智也的接济。
不过警察的技术部有点过于光明磊落,等查到花都谢了。
“你真不来搜查一课?”飞鸟和也问,“你的思路不是很清楚嘛。”
“少拉我下水。”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你只是平时上班没有迫害的对象而已吧。”
发现这位“小少爷”和他们比较熟以后,管不住对方的安达警视不止一次散步散到了□□处理班。
大意是让他们劝他好好工作的意思,尤其是不要在桌面上养看上去像病毒的宠物。
飞鸟和也不知道这件事,只哼了一声:“我人缘好着呢。”
他说着,当着松田阵平的面给技术部的人打了电话,又借口买晚饭溜进了旁边的便利店,掏出手机,开口就是句“哔哔哔,伏特加,是我”。
伏特加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他就听到飞鸟和也说“帮我查个人”。
伏特加停顿,看了眼旁边的大哥:“你不是在监视宫野明美吗,要查什么人?”
“不是gin让我混到警视厅里,看情况把他们的卧底档案偷了吗。”飞鸟和也理所当然,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个三明治,“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接了个案子,这是为了进一步获得警察信任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伏特加:……
伏特加:什么gin啊!你和波本那小黑脸待了几天连大哥都不叫了吗!你这家伙以前黏糊糊的抱大哥大腿的精神去哪了!
有了之前被大哥骂的经历,伏特加没有立刻答应飞鸟和也的要求,反而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琴酒。
琴酒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示意他继续。
伏特加松了口气:“你自己查不行?”
飞鸟和也一本正经:“我现在的人设是无所事事,自己查不符合我的人设。”
……你平时不也无所事事。
伏特加沉默,有点想揍他。
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仅打不过可乐酒,还有可能沦落到和朗姆一样保持光头的地步。
纠结之下,伏特加表情沧桑:“算了,你发给我。”
飞鸟和也:“你早答应不就好了,现在的电话费很贵的……啊对了,搜查一课好像要我看什么学习视频,我不想看,你帮我看了吧,好像是警察的一些考试,加油阿伏,我相信你一定能及格的。”
……什么考试,让他去考警察那些怎么抓他们的考试吗。
伏特加语塞,出现脑溢血的倾向。
于是当松田阵平走进便利店时,就听见飞鸟和也在电话里跟那头自顾自地吵架。
“什么叫我好久不给你打电话,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那大哥不是不喜欢我给他打电话吗,好可怜,我都听到你被大哥骂了……你才花心,我对大哥可是一心一意的……可恶,你手机是不是漏音啊,不然大哥为什么给我发我再说这种恶心的话就下个月也不给我发工资。”
几句话里几乎字字都是槽点,松田阵平靠在一边,等飞鸟和也挂断电话才开口询问。
“感情纠纷?”松田阵平捋了捋逻辑,语气复杂,“你喜欢你大哥?”
飞鸟和也还在气头上:“又不是亲大哥。”
松田阵平一下子觉得他的家庭关系更复杂了。
他沉默,看了眼手机上萩原研二的短信。
[好狡猾!!还说车坏了所以不能来联谊,原来是和小加藤一起出去办案了吗!]
飞鸟和也结完账凑过来。
“你还需要联谊?”飞鸟和也真诚发问,“我以为长成你这样至少同时交往两三个女朋友。”
“不对,这样说是不是不太礼貌,要不然重来一遍,你就当做刚刚没听到我说话。”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捏住飞鸟和也那颗金色的脑袋:“你以为我是因为谁在这里浪费时间。”
飞鸟和也沉默。
飞鸟和也思考。
飞鸟和也婉拒。
“放弃吧,阵平君。”他痛心疾首,“你根本不懂我的幽默,这样下去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松田阵平已经气到没脾气了。他看着飞鸟和也,仿佛理解了当初鬼冢教官看他们的心情。
这家伙一看就是故意的,松田阵平想到这里,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咬牙切齿地笑了下。
飞鸟和也的大脑自动识别出危险信号,他反射性地后退两步,打起精神。
“存档!”
“存档无效。”
正义的巴掌最后还是降临在了飞鸟和也的头上,松田阵平收回手,眯着眼睛看他。
“还在工作呢。加藤,谁和你玩游戏了。”
飞鸟和也撇了撇嘴:“这叫娱乐人生。再说了,你打的还没我大哥十分之一痛。”
“……”
暴力的爸,关系诡异的哥。
从来没安慰过别人的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原本准备好教训他的话也咽了回去。
思虑再三,没有办法的松田阵平决定说服自己。
玩就玩吧。
松田阵平缓慢地移开视线。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这小子没去当黑手党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