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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黎明

    刘裕的大脑快速转动着, 为了防止江缨察觉,他没有立刻收回心,而是强装镇定地?笑了。

    “那个,表嫂把这件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还?没找到?呢, 朕已?经?尽力?让人?去找, 不日就会有消 ? 息。”

    闻言,江缨并没有过多怀疑,她叹了一口气:“他一定还?活着, 对吗?”

    “嗯, 不然表嫂以为,表兄年纪轻轻是怎么当上一朝宰相的?”刘裕装若无?事地?笑道?,“表兄的本事大着呢,区区几个梁兵而已?,要不了他的命。”

    今夜仍旧是寻常的一夜, 江缨在?榻上翻阅书卷,红豆则熬着安胎药,整个房间之中都充斥着药香。

    这一胎非常的安静,安静到?她自从有孕以来, 害喜的症状少见, 江缨的脸色也红润如常, 不似第?一次有孕时的百般不适。

    “红豆猜,这一胎这么安静, 一定是个小女娘,小公子?像贺大人?, 小女娘像夫人?,届时夫人?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红豆的话, 本意是让江缨开心的,不成想江缨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红豆,贺重锦知道?我有孕了,我的礼物并不惊喜,他没拆穿我,他好坏,陪我演戏演了这样久。”

    “啊?”红豆张大嘴巴,“夫人?瞒的这样好,不应该吧,贺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缨摇摇头。

    与此同时,大梁营帐内。

    贺重锦的银色铠甲挂在?那里,他披散着墨发,一言不发地?躺在?塌上,想到?了那夜的一幕。

    江缨睡梦下?的手覆在?了小腹上,而他有所怀疑,探摸过去,果然那小腹已?经?隆了起来,加之江缨有意遮掩很难不让他发现?。

    他气她没喝他的避子?汤,又?喜悦着孩子?的到?来,所以渐渐地?就不气了。

    正因为江缨又?有了身?孕,他才那样的果断,让贺家人?前往桃花村,免得因为他的身?份,而遭到?了梁帝的迫害。

    缨缨,她现?在?一定还?在?怪他吧。

    不过几日之后,他将会率领梁兵,用着姚逊的流火箭,攻打颍州的南嘉关,到?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时,一名梁兵从营帐外走了进来,朝贺重锦行了一礼:“太子?殿下?,陛下?召见。”

    梁帝在?另外一间营帐之中,贺重锦从塌上起来,用手拂了拂身?上的雪白寝衣,对士兵道?:“我更衣之后就会去,刚好我也要去找他。”

    梁帝的营帐内,梁帝正坐在?主位上,习惯性地?转动手中的玉扳指,贺重锦郑重地?行了一礼:“父皇。”

    “你能活着,朕甚是高兴。”梁帝道?,“大盛的汝南王谋反,你的表现?,朕从暗卫口中得知了,待朕百年之后,大梁的江山就交由你来继承。”

    贺重锦平静到?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梁帝说什么,他就答什么:“是。”

    “皇儿,只不过在?朕百年之后,朕想看到?大盛国破,天下?一统,朕这个心愿,你做得到?吗?”

    梁帝在?等贺重锦的回答,事实上,他也心有顾虑,他这个儿子?在?大盛能做上一朝宰相的位置,必然不简单。

    贺重锦微微一笑:“儿臣愿亲自监督,为大梁锻造流火箭,待流火箭锻造成功后,父皇可亲自随儿臣出兵南嘉关,破关而入。”

    见贺重锦如此诚恳,梁帝大悦,一时之间放下?了所有的警惕,他很难去怀疑贺重锦对他不忠。

    因为,梁帝打听过这个儿子?在?大盛的往事,贺重锦为了权力?一步步的攀登,宁死也要往上爬。

    为了权力?,他在?贺家忍辱负重,在?大盛太后和刘裕的屁股后面做狗,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心甘情愿地?当这大梁的太子??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的,通通满足你!”

    贺重锦眸光暗沉了片刻,随后说:“儿臣在?大盛已?有妻儿,我离开之时,缨缨已?经?有孕数月,待大梁一统,儿臣愿父皇能留家人?一命。”

    梁帝一听,大喜过望:“为大梁诞育皇嗣,那是天大的好事!到?时朕会命人?风风光光地?把太子?妃和小太孙接到?都城!”

    “多谢父皇。”

    贺重锦离开了营帐,大步向前走着,忽然一片雪花落在?了鼻梁上,他脚步一顿,随后停步驻足在?那里,抬头仰望天空。

    颍州的雪花就这样一片一片地?落在?了他的轻甲上,发髻上,他脚下?的土地?上,一瞬之间勾起了许多令贺重锦恐惧的回忆。

    刚巧,他命人?去贺相府的人?正好回来了,暗卫来到?贺重锦的面前,恭敬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这是你命属下?找的长笛。”

    “下?去吧。”

    “是,殿下?。”

    贺重锦注视着那长笛,神色依旧平静,可握着那长笛的手却越来越紧,那是他听过的最?悦耳的笛音。

    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缨缨

    *

    江缨来到?南嘉关后,刘裕命人?将她安置在?南嘉关的守城将军府中,让她安心养胎。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像三年前一样,看书卷看得双目昏花,无?心读书和写字。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在?夜里安慰她。

    贺重锦,你在?哪儿?

    你不会丢下?缨缨不管的,对不对?你说过要西窗剪烛,不道?相思的。

    她夜夜都在?想他,念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整个将军府被刘裕封锁了外界消息,他只告诉江缨目前还?没有找到?贺重锦。

    刘裕又?说,她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只要生下?来,贺重锦那样喜欢孩子?,一定会回来。

    江缨在?府邸之中满怀希冀,殊不知府邸外,整个南嘉关的百姓都在?唾骂那大梁质子?。

    “你说真的假的?大梁太子?是咱们大盛的宰相贺重锦?”“还?能有假!?他为大盛卖命,无?非就是博取太后的信任,好东山再起,回到?大梁做太子?!”“甭再提他了!提了也是晦气!卖国贼!呸!”

    这些声音全都被外出采买的红豆听了个清楚,她想辩论,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心中的愤怒。

    不能闹大,不能被夫人?知道?。

    前几日,贺大人?……不,该叫他梁质子?了,梁质子?带兵攻打南嘉关,好在?陛下?亲征,将军死守城门,这才堪堪守住了南嘉关。

    刘裕告诫过红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江缨知道?这件事,至少瞒到?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最?后红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林槐来到?南嘉关的时候,得知了南嘉关的战事并不好,贺重锦从大盛宰相变回了大梁质子?,又?被梁帝亲封太子?,成为三军的统帅。

    而江缨怀着身?孕,被安置在?了南嘉关的将军府,至今仍旧不知道?贺重锦的身?份,至今还?在?傻傻地?等待着刘裕的消息。

    想到?这里,林槐不禁冷笑一声:“梁质子?,你到?底还?是害了她。”

    大梁质子?,曾经?一个连烂泥都不如的人?,像贺重锦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与他争呢?

    以后,站在?江缨身?边的人?只能是他,只能是林槐。

    一切来的都是那样的突然,林槐正准备前往将军府的时候,突然一名南嘉关的百姓奔到?了街道?上,扯着嗓子?高喊一声:“梁质子?打过来了!!!大梁压城了!!”

    梁兵压城了。

    南嘉关中的所有百姓顿时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摊子?倒了,牛车弃了,哭得哭,逃得逃,本就不安逸的生活,被战争骤然打破。

    南嘉关的城门下?,手持兵器的大梁士兵列阵站立,犹如一汪漆黑的海,在?暗沉的天色下?是那样的令人?窒息可怕。

    贺重锦一身?银色铠甲,披风翻飞,冷酷而又?极具杀意。

    他扬眉,遥遥看向站在?城墙上的刘裕,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昔日,那个被太后抱在?怀里,爱若珍宝的小天子?。

    刘裕的心情也很是复杂,过往与贺重锦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浮现?,他还?是不肯相信贺重锦会回到?大梁,继承太子?之位,与大盛为敌。

    但转念想想,贺重锦终究是出生在?大梁,大梁才是他的家。

    就像曲佳儿所说,这人?吃人?的世?道?,爱意真情在?权力?斗争面前,是那样的渺小,又?一文不值。

    “表兄。”

    刘裕软软地?开口,便被城墙之下?的贺重锦冷声打断:“刘裕,你怕是叫错了,我与你非亲非故,何来的表亲?”

    刘裕“”

    “归根结底,还?是贺太后的妇人?之仁,这也是你们大盛将要兵败至此的原因。”贺重锦无?情道?,“她以为她养了一条温顺听话的狗,想不到?,最?后会是一只反咬的豺狼。”

    听到?这些话,刘裕狠狠锤了一下?城墙的砖块,气道?:“好,你无?情,朕也不会手下?留情!朕若是母后,当初便该让你死在?梁质子?宫里!”

    大军后方的銮驾上,听到?这段话的梁帝看着手中橙黄色的宝石扳指,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梁质子?说,这是大盛的太阳石,象征着吉祥如意,万寿无?疆,是他为自己这个生父做的见面礼。

    梁帝摩挲着太阳石,就这样犹如看戏般的观察着前方战事。

    大盛城门打开,盛军冲了出来,像从蜂穴中涌出的,护卫蜂巢的群蜂,而大梁的士兵用那威力?巨大的流火箭,射死了一个又?一个大盛士兵。

    贺重锦一身?银铠,剑锋流转,所过之处是皆是大盛士兵的尸体,血花溅在?了他白皙俊美的面庞上,那都是大盛人?的血。

    大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南嘉关的女守将孙晚晚一剑杀了三个梁兵之后,察觉到?战场见势不妙,当即下?令全军撤退。

    孙晚晚曾与贺重锦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西北的时候,少年的贺重锦有勇有谋,关爱百姓,亲自治理瘟疫,得到?了西北难民们的爱戴。

    他在?朝政之事上雷厉风行,是良臣引以为傲的榜样,私下?待人?却温和有礼,可眼前的这个贺重锦,下?手狠厉果决,眼里是泛起的杀意,宛如地?狱之中的修罗。

    就在?孙晚晚神思飞走之时,被贺重锦一剑刺穿了她的右肩。

    她吐出一口血,当即狠下?心用剑伤了贺重锦的手臂,将他的剑拔出来当啷一声丢在?地?上,朝着周遭的士兵大喊:“撤!!!快撤!!!”

    方才所派出的兵力?,已?是南嘉关的大半兵力?,她以为有了这大半兵力?,再加上姚逊的流火箭,至少能与大梁有一战之力?。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重锦会如此可怕!?

    贺重锦、流火箭大梁无?疑是如虎添翼,再无?人?能够阻挡。

    大盛抵不过大梁,大盛要亡了吗?

    这时,她听到?了城墙上,那刘裕鼓起毕生的勇气,高呼道?:“保卫大盛,殊死一搏。”

    对,殊死一搏。

    无?论如何都要大败梁军,杀了逆臣贺重锦!

    *

    大盛不敌大梁,南嘉关的小皇帝早已?是瓮中之鳖。

    贺重锦不再不再厮杀,骑着骏马来到?大军后方,他似乎是对这场战事心中早已?有了定局,将后方的所有兵力?都调遣到?了大军前方。

    他来到?銮驾前,朝梁帝行了一礼,梁帝摩搓着手上的扳指,满意帝点?了点?头:“皇儿,你做得很好,对了,朕倒是忘记为你取名了,世?人?总不该一直叫你梁质子?吧,让朕好好想想,争取起个好名字!”

    “是。”

    想着想着,梁帝摩挲扳指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突然,梁帝手中的玉扳指不知怎得炸出了火花,梁帝全然没反应过来,待回神之时,他发出痛苦的大叫,一只手被炸得血肉模糊。

    贺重锦骤然抬目,拔出长剑朝那銮驾上的梁帝刺去,不过好在?梁帝幸运,及时一躲,剑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可贺重锦仍旧不死心,凶狠地?刺了许多剑,杀意滔天。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梁帝,字字句句都像是快要咬碎了一般:“谁稀罕你的名字?我只有一个名字,我叫贺重锦”

    另一边,刘裕瘫跪在?地?上,一时之间痛苦不已?:“对不起,母后,朕错了,朕早该明白你的苦心。”

    可现?在?,后悔也不及了,等他明白一切为时已?晚了,大盛的江山已?经?无?人?再守,也无?人?能守了。

    “若能再重来一次,朕会励精图治,为国为民,做一个心系江山的好皇帝。”

    说到?这里,刘裕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和大盛的将士们同生共死,也算是为自己曾经?的无?心之失,做一个最?后的了结。

    身?边的士兵竟发现?了什么,当即对刘裕道?:“陛下?!陛下?你快看!你快看那里!”

    刘裕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梁帝的銮驾起火了,后方护卫銮驾的几十名精兵瞬间朝着銮驾簇拥过去,而前方的士兵得知梁帝被刺死,竟瞬间乱成了一盘散沙。

    孙晚晚乘胜追击,带领着大盛士兵一路拼杀,新的一批流火箭也在?文钊的运送下?平安到?达了南嘉关,每一支流火箭上都融入了橙黄色的流火石。

    大盛原本处于死地?的占据,因贺重锦而瞬间逆转。

    *

    南嘉关,将军府。

    在?榻上熟睡的江缨骤然从睡梦之中惊醒,她急促喘息着,心口一直在?莫名地?疼,疼到?难以压抑。

    这时,屋外的红豆焦急大喊道?:“林公子?,夫人?在?里面休息,你不能打扰!别进去!”

    然而红豆拦不住林槐,房门砰得一声打开,林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塌前,一把抓住江缨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外面打起仗了,将军府里的下?人?都逃得一干二净,红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缨。”林槐一边走一边道?,“大梁要攻破南嘉关了,跟我走!”

    “什么?”江缨愣了一下?,“那贺重锦”

    听到?贺重锦的名字,林槐的心中就激起了一股怒火来:“不要再管什么贺重锦了,他已?经?回不来了!”

    下?一刻,江缨甩开了林槐的手,她收回杏眼之中刚刚凝出的泪:“回不来?我有预感,夫君他一定还?活着。”

    林槐:“”

    江缨压制住哽咽,平静道?:“林槐,我可以和你离开这里,但我不准你说他回不来,他会回来。”

    林槐上前一步,对上江缨的眼眸:“是吗?那我来告诉你真相。”

    他本就带着怒意的语气,因江缨的执着骤然加重了几分:“如你所言!贺重锦还?活着!城外的梁兵他们都听命于贺重锦!他们以贺重锦为首!以贺重锦为尊!”

    江缨身?躯一震,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叛了大盛?这不可能。”

    “他穿着大梁的白银铠甲,统帅大梁三军的兵权,你知道?为什么梁帝会把这般大的权利交给他?因为他就是十多年前暴毙在?梁质子?宫的大梁质子?!!”

    她的耳边嗡得一声炸开,带着久久的余响。

    大梁质子??

    他的夫君贺重锦,是大梁质子??

    林槐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他是这世?上最?卑贱的人?,大梁所厌,大盛不容,出生之时名字无?人?所起,连牲畜乞丐都比他高出一等,你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巨大的冲击在?冲刷着江缨的思绪,良久,她喃喃道?: “是啊,我为什么嫁给了这样一个人??大梁质子??”

    “江缨,别再想着贺重锦了,就算你还?是曾经?的八品嫡女江缨,他也配不上你,我们”

    “林槐。”

    “????”

    她的声音淡淡打断了他。

    江缨再抬起头时,竟是笑了,便见江缨目光坚定,杏眸之中含着温暖的热泪:“你曾问过我,我与贺重锦之间的爱意究竟与寻常的男女之情有什么不同,如今我告诉你”

    林槐盯着她,顿了半晌,启唇问道?:“有什么不同?”

    “遇到?贺重锦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会把生而破碎,没有自我的江缨,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拼成完整的人?,只有他能,只有贺重锦能而现?在?,我也终于知道?了原因。”

    她知道?为什么从相识开始,贺重锦一直在?鼓励她,包容她,说她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子?。

    话音刚落,江缨甩身?离开,留下?林槐一人?僵在?了原地?,像是一座无?声腐朽的雕像。

    街道?上,江缨一路奔跑,南嘉关所有的百姓都在?朝着城门的方向涌去,只有她一个人?赤着脚,逆流向前。

    过往的种种声音,回荡在?江缨的耳边,推着她奋力?向前。

    “江娘子?,你是否愿意纠正我们那一晚的错误。”

    “一朝权臣也好,八品官员的女儿也罢,何来配得上与配不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缨缨,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皇京第?一才女,是那夜你在?阁楼上吹笛让我从噩梦中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是你的了。”

    “爹爹,没,骗岁安,娘亲真的是蝴蝶仙女。”

    贺重锦,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当江缨跑到?城墙之上,她看到?贺重锦浑身?浴血,一人?持剑在?几百名梁兵之中厮杀,腾腾杀意燃起,那是不要命的杀法,宛若地?狱之中的修罗。

    刘裕:“表嫂,你怎么出来了?”

    前方的梁兵被大盛的流火箭一一射杀,原本留守在?后面保护梁帝的梁兵,从一百人?被贺重锦杀到?只剩下?了五十人?,而这剩下?的五十人?见到?这如地?狱般的一幕,纷纷逃跑。

    就连征战沙场多少年的孙晚晚,在?城墙上见到?了这一幕,都不由得面色一白:“太可怕了,少年成名的权臣,实际上竟是这般可怕的人?。”

    只是他终究是大梁的质子?,于情于理都不能留,留下?他便是对不起大盛的百姓,对不起那些因大梁而战死的士兵。

    最?后,南嘉关外只剩下?了贺重锦一人?,他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就这样立在?尸山血海之中,长剑脱手,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无?力?的铮鸣。

    “贺重锦!!!!!”

    远方传来熟悉的呼喊,贺重锦忽地?一震,骤然抬头,他看到?江缨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跑下?了城墙。

    缨缨全都看到?了,看到?了他杀戮的模样。

    她穿过城门,穿过一具具梁兵的尸体,就这样赤脚踏在?鲜血上,朝着跪在?地?上的贺重锦而去。

    这个姑娘,她明明是那么胆小,那么怕血,怕尸体……

    城墙上传来刘裕的怒吼:“孙将军,你这是抗旨!下?面那个是朕的表兄!还?有朕的表嫂,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陛下?,恕臣抗旨了,贺重锦终究是大梁的太子?,何况陛下?方才不是也看到?了吗!如此可怕之人?还?有他的子?嗣,留在?大盛,日后江山难安!”

    “滚!”

    江缨将鲜血斑斑的贺重锦抱在?了怀里,让他的面颊贴在?自己胸膛中,血染红了江缨洁白的寝衣。

    他哭了,哭得是那样的狼狈不堪。

    “缨缨,我骗了你,我不是贺重锦,是大梁质子?,配不上皇京第?一才女,大梁弃我,大盛弃我,天底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的缨缨一定厌极了他,这世?间怎么会有人?爱上阴沟里的大梁质子??

    “没关系,大梁质子?也好,权臣贺重锦也好,你都是我的夫君。”她搂紧了他,笑着说,“曾经?都是你在?呵护我,这一次换我来爱你,换我来守护你。”

    只听孙晚晚的一声:“放箭!”

    万千流火箭齐发,贺重锦与江缨必死无?疑。

    然而千钧一发之时,天色骤变,大风卷沙,流火箭尚未落下?,却在?巨大的风沙之中突然爆炸。

    一粒粒沙在?消磨着箭峰上的流火石,所有的流火箭在?众人?的眼前炸成了绚烂的焰火。

    后来,风沙消散,天光乍现?,撒向了大盛的每一处残骸,每一处伤疤,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心里。

    “夫君,你看到?了吗?天神在?保佑我们。”

    天神看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