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那我问点你擅长的。”
之前谢不辞一直把蒋泽当成追人的感情军师, 但都感情军师了,也没人说不能反向利用一下。
“对于我该怎么拒绝凌望,你有没有什么比较中肯的建议?”
“最好是能让我们四个人的关系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样。”
蒋泽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在听见四个人关系维持微妙平衡的时候, 他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哥们, 要不咱许愿还是去庙里呢?”
想甩开凌望, 又不愿意破坏自己跟季文璟的关系, 还想要苏以安知道又不介意。
怎么可能。
“不行, 你比王八灵。”
“……你还整上押韵了。”
蒋泽其实在谢不辞拖家带口的去旅游,被凌望当众求婚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凌望这么一号人。
之前谢不辞带着凌望搞替身文学似的乱玩的时候,他俩听见的都不是这个名字。
而且小白花人设维持得太好了,再加上凌望家里管得严,根本没人把谢不辞身边这小替身,跟一听就自尊心很强的豪门少爷联想到一起。
“可能现在说的不太好听, 但是你跟我讲句实话。”
蒋泽说到这还先停顿了一下,给谢不辞留了点缓冲的时间。
“如果没有雪团,你更喜欢的, 到底是凌望还是苏以安。”
“不用急着回答……”
谢不辞根本没给蒋泽说完后面这半句的时间, 立马就跳起来反驳, 反驳的言论甚至还完全不经大脑思考:“他俩哪来可比性啊?!”
“不管谁跟苏以安放一块,我选的都会是苏以安。”
“为啥啊。”
相比之下,蒋泽就淡定了许多。
然后一针见血的用三个字熄掉了谢不辞嚣张的气焰。
按谢不辞以前的做事风格,从来不会去思考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可能他潜意识里也是明白的,只要他不手欠不去苏以安面前晃悠,他们俩早就没什么交集了。
但是他不愿意。
谁一辈子过得那么顺风顺水, 就一点磁场不合见第一面都讨厌得要死的人都见不到。
可于谢不辞而言,这样的人早就在他可能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处理掉了。
“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这是你问出这个问题以后的第一反应。”
凌望对谢不辞是蓄意接近,研究过谢不辞的喜好,也能精准的在无数个小细节里制造出让谢不辞心动到真的像谈了恋爱一样。
但就是让人觉得差了点什么。
苏以安虽然从头到尾都各种看不上谢不辞,却偏偏对谢不辞有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具体喜欢什么,如果谢不辞能说出来,可能事情还会好办一些。
“那你该把重点放在怎么把苏以安追到手,而不是顾忌一堆没有用的东西去思考怎么拒绝凌望。”
“因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方的势力向他施压。”
在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人让苏以安要么嫁给谢不辞,变成永远也没法给谢家生意带来任何帮助的累赘,要么远离谢不辞,给圈子里的名门望族腾地方。
“……哦。”
蒋泽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但看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只得草草嘱咐两句结尾,又觉得酒都没法一块喝两口,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便连饭都没跟谢不辞一起吃便离开了。
把蒋泽送走以后,谢不辞回来就见雪团已经自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孩会自己玩,不是吵闹的性格,一般也不怎么需要哄,晚上也可以自己睡整觉。
还健健康康的,你说什么也能听得懂。
像个来报恩的天使宝宝。
谢不辞把雪团抱进卧室专门给准备的婴儿床,又专门给盖了被子才放下心来。
而后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午饭,收拾桌子之前看了一眼手机锁屏上忽然弹出来的消息。
凌望发来的。
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给你送了份礼物。
他还说,他送来的礼物,谢不辞从来没见过,也一定会因为这礼物彻底记住对方。
谢不辞不屑一顾。
谢家不缺钱,不缺上赶着来巴结的人,他谢不辞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因为个礼物彻底记住对方?
谁这么没出息。
他没理会这种看起来就有病的消息,转头进了厨房洗碗,但回来的时候就见凌望不死心,又发了新消息过来。
内容是:你要是想见见我,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同意。
这高高在上的态度,这从文字上透露出来的普信劲,让谢不辞没由来的觉得这人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很好笑。
还是那种对方随时可能发点抽疯语录过来的小丑。
谢不辞原想骂他两句,但字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纠结了许久也没组织出很有气势又显得不那么没素质的话。
只得暂时放弃。
不过很快谢不辞就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因为他收到了这么多年以来,他爸头一次主动发给他的消息。
不是转账,不是交代钱在哪之类看起来就很官方很客套的话。
是一行谢不辞刚看见就整个人都僵住了的文字——
最近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爸爸也不愿意跟你开口,但现在也想不到更好更快的办法。
没有明说。
但谢不辞很清楚,他爸是一个严肃靠谱的人,自尊心很强,与他父子关系虽然不紧张,却也算不上多亲近。
一个一辈子勤勤恳恳做生意的小老头,人品也还不错,没遇上过很难处理的大风浪,到了晚年,居然沦落到需要向儿子开口借钱的地步。
而且最让谢不辞揪心的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无知无觉。
谢不辞没犹豫,直接去卧室把雪团从床上抱起来,给穿了厚衣服,跟孩子商量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然后两人一起开车去了银行,只留下了一点他和雪团的生活费,剩下的钱都填单子转到了他爸的账户里。
什么都没说。
因为谢不辞知道,在家长眼里,出什么事情都不太愿意让孩子知道。
他爸能跟他开这个口,困难肯定是真困难,不过也不希望他刨根问底,或者上赶着一定要帮什么忙。
雪团安安静静的陪着谢不辞从银行回家,回了家以后又自己哄自己睡了一会。
变故降临得有些突然。
谢不辞虽然从得知起就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安慰自己,但却也还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于是旁敲侧击的给他爸的秘书发了消息,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秘书回他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大概总结一下就是,他们年前签了一笔大单子,违约金挺高的,因为与之前很靠谱的一家材料供应商合作了很多次,这次就直接付了全款。
等年后开工发现有问题的时候,已经过了和供应商合同上的验货期限。
秘书说的供应商谢不辞知道,跟他爸起码合作了将近十年。
因为年底,供应商那边直接把材料运到了加工车间,车间经理只确认了数目,年前没拆包装。
回来以后才发现,材料都是腐烂变质的残次品。
因为原材料有问题不能按时交货,他们的甲方又开始各种作妖闹事,让他家赔偿天价违约金。
屋漏偏逢连夜雨。
其他在年前谈成,几乎没什么大问题的项目也开始在这个时候故意找茬,推卸责任,想方设法的钻合同漏洞让他们赔钱。
是很明显的故意针对。
谢不辞都能看得出来,他爸作为当事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作用,对方就是做了绝对充分的准备要搞他们家。
谢不辞给他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过去。
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电话那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谢不辞就听出了对方的疲惫。
“你不用担心,我跟了谢总这么多年,很清楚他的能力,给他些时间,他一定都能处理好。”
他爸那边自然不用多说,但谢不辞更在意的是:“知道是谁在背后搞我们吗。”
“大概知道,但还是那句话,谢总有把握,您还是别乱问了。”
谢不辞没再多言语,只朝秘书嘱咐:“那您也注意休息,辛苦了。”
挂掉电话,谢不辞又点进凌望的聊天记录看了一眼。
最后一句话仍然是,如果谢不辞想见他,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同意。
这不摆明了就是威胁吗。
你想见我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同意,翻译一下就是,对,你家就是我搞的,那又怎么样,你想知道什么你当面问我呗。
谢不辞捏着手机的手握紧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打字回复:什么时间,在哪。
但凌望明显是故意的,让谢不辞从凌晨等到第二天下午,也依旧什么都没回复。
紧接着谢不辞思虑再三,决定带着雪团回自己家别墅看一眼。
家长好面子出什么事不愿意让孩子知道是一方面,他不能不管不问是另一方面。
而且能有这样的变故出现,只能说明想搞垮他家的那位,很有可能跟他爸交情甚好,让那些长期合作的供货商也对这个人没有防备。
跟在他爸身边这么多年的,都是讲情义的。
以至于想起电视剧里那些豪门发生什么大事,父亲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要么重病要么去世,母亲也非死即疯的烂剧情,谢不辞就觉得心惊胆战的。
但好在进了自家别墅也一切如常,谢夫人看见雪团还主动接过去抱。
然后热情的给雪团拿零食,顺手赏给谢不辞一瓶牛奶让他自己找地方坐。
这一套举动下来,谢不辞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大刺激疯掉了。
“那个……妈您……”
“我怎么了?觉得我态度不正常?觉得我被刺激疯了?”
谢夫人斜靠在沙发上,满不在乎的撕开雪团脚边那包薯片的包装袋,还顺手指使谢不辞去把电视柜上的花浇了。
谢不辞犹豫着刚要起身,谢夫人就拽住他的衣角,让他又被迫坐回去。
“这衣服不便宜呢吧?”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这牌子啊,你不说人家又贵又装还杀马特吗。”
……
这语气谢不辞熟。
他妈每次在他犯什么事想对他搞血脉压制之前都整这样的阴阳怪气。
这样的开头,他早已经默认成了他妈要开始对他说教之前的铺垫。
“也……也还行吧?”
这个牌子的衣服确实风格太张扬而且太奇形怪状的了。
贵不贵可以单说,但是荧光配色加不规则的剪裁,某些款式还要配骨钉或者链条的装饰,一般人极难驾驭。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种俗人理解不了潮人的风格,反正谢不辞觉得这种衣服要是穿上街,他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不过以前苏以安穿很好看。
可能是人家长得就不错,学艺术的气质也好。
硬生生就驯服了这丑得离谱的品牌。
然后就又到了老生常谈的不服环节。
苏以安能穿,而且能穿好看,他凭什么不行。
谢不辞到现在都记得当时拿着这个牌子最新款衣服找设计师去搭配的时候,人家设计师那有些震惊有些惶恐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谢不辞不说话,谢夫人就硬拉着他过来唠:“我摸摸这什么布料的。”
“哦这有标签,牛仔布/棉80%-100%。”
“知道啥意思不?”
谢不辞吞了口口水,不动声色的跟谢夫人拉开了点距离:“啥意思啊?”
谢夫人以前不管谢不辞穿什么,他就是真穿得精神小伙似的,买死贵又丢人的衣服,只要他愿意穿在身上,谢夫人完全可以当做看不见。
而且现在这外套挺正常的,就常规款的牛仔外套,还是黑的。
现在就类似于,谢夫人明明可以直接骂他,但还像模像样的找了个看起来很家常的开头?
“意思就是大街上摆地摊几十块钱一个的牛仔外套也是一样的布料,只要你不光着出去,没那么多人在意你套身上的大布片子是多少钱买的。”
“你要是有钱,你可以穿几十万的西装,大不了就当是花钱买开心了。”
“没有钱这西装也不是非穿不可。”
看起来是在说衣服,其实也在暗戳戳的告诉谢不辞,如果真没钱,包装精致的有机蔬菜吃不起,那菜市场几块钱一斤还沾着泥的也许更新鲜。
反正到最后都是排泄物。
“……哦。”
但谢不辞很有实力的完全没get到他妈想表达什么:“这么大事真不告诉告诉我吗,连破产以后咱家穿地摊货的准备都做好了?”
谢夫人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点无语的朝谢不辞扔了个沙发垫过去。
她也没想到,谢不辞是怎么做到每次她想教育他的时候,都能跟她交流得驴唇不对马嘴的。
谢夫人努力了许久,才强忍着没骂谢不辞。
她张了张嘴,似乎组织了许久语言:“你相不相信你爸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但老爷们是我自己选的,也无风无浪的过了这么多年,那就没有中途跳车的道理。”
“我相信他的能力,万事大吉最好,做不到我也不会有怨言。”
什么经济水平享受什么样的生活质量。
什么样都接受。
“所以到你身上也是一样的,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没有反悔的道理。”
谢不辞知道他妈在特指什么,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他这个人,散漫惯了,无论是谁看都会觉得没正形没责任心。
忽然变成孩子爹也没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改变,上了班也依旧是那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头,挣了点小钱,过个年就又退回原点。
要说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
拿得出来,但拿不出手。
因为只有对苏以安死缠烂打这一件事。
“那道理我都懂……”
谢不辞后半句话甚至还没说出口,他妈就又扔了个沙发垫怼他脸上:“孩子还在这呢,别逼我抽你。”
“好的。”
紧接着谢不辞立马把那他自己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咽回去,起身去浇他妈刚进门就吩咐他去浇的花。
他觉得,他妈说得很有道理。
没有本事的人是没办法守住家业的。
所以他该相信他爸的能力和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就算实在无力回天,起码他妈妈心态很好。
可他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比如,见不得他们家好,费尽心思要搞到他们破产的人,真的会见目的达到了就适可而止吗。
谢不辞就算再没有见识,也不会不知道豪门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定有人赶尽杀绝。
一定。
到那个份上,他妈妈也还能说的出现在这番话吗。
离雪团周岁宴的日子越来越近。
而凌望说可以见谢不辞一面的消息,谢不辞回复以后就再没得到一点回应。
过后谢不辞也不是没问过,只是对方不吱声,他也得不到什么比较准确的消息。
毕竟按他们圈子里的话来讲,凌望是把季文璟当狗训。
让他去问季文璟还不如让他干脆就别想着这码事,反正最后都会是得不到有用东西的结果,不如闭上嘴,起码兄弟之间还能留点情面。
只是,自上次谢不辞收到消息以后,凌望就没了别的动作,他爸的公司也见到了正常进账。
看起来一切都在往比较好的方向发展,但谢不辞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凌望在搞个大的的感觉。
就像苏以安一开始说的,不管季文璟受不受邀,凌望都一定会出现在现场。
这是一场他们都还没法预估的闹剧。
雪团周岁宴倒计时七天。
谢不辞带着孩子住回了苏以安对门,回来的时候还特意询问过苏以安,要不要让孩子跟着对方住几天。
但苏以安脸色不好。
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像是生了比较严重的病那种差。
谢不辞想问,只不过对方不给一点机会,话都不愿意跟他讲一句。
谢不辞抱着孩子现在1501门口的时候,雪团倒是说了想跟爸爸一起住,苏以安细声细语的跟雪团商量了好久,还是让谢不辞带回了对门。
越细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次谢不辞回了家,立马给沈伊打了电话,等沈伊接了,也管人家有没有空,扯着人家东问西问。
“上次你说带他检查结果怎么样你怎么不跟我讲?”
“他到底怎么了,这几天脸色为什么这么差,情况真的不乐观你作为医生为什么不让他住院?”
“还有,都做了什么检查,你把我当家属你倒是跟我讲啊。”
这几句话下来,沈伊二话没说,直接赏了谢不辞一个挂断。
沉默了好几秒没等到回应,谢不辞才后知后觉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
发现从通话页面变成主屏幕后先是一愣。
然后气急败坏的重新把电话拨过去。
这次电话那头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是医生又不是你们家保姆,你是他直系亲属吗,做检查的时候你在哪,你替他付钱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这一套下来,成功让谢不辞消停了不少。
沈伊也是个不惯他毛病的,把他刚才那段话全然理解成了是谢不辞上赶着找骂:“你这态度你可最好别生病,不然保不齐哪天就有记恨你的装成医生把你治死。”
“你是家属你干什么都不到场,我还得上赶着跟你汇报啊?你把苏以安买断了还是把我买断了?”
谢不辞小声反驳:“那你不是……医生吗。”
“哦,还知道我是医生呢?”
“我看你跟我说话着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们家畜生呢。”
“我有个朋友刚好是成人精神科主治医生,我可以给你走个关系,不用你亲自去挂号,到那就能直接看。”
……
谢不辞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然后见沈伊实在不愿意跟他交流,也就没再跟他纠缠什么,默默挂断了电话。
挨个骂而已,这也没什么的。
谢不辞没跟沈伊隔着电话像要打起来似的,有个最主要的原因——
沈伊这个精神状态,一看就是在苏以安那吃瘪了。
对于这点,谢不辞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苏以安是众所周知的记仇脾气差,但凡不是他需要当老板伺候的,他基本都不愿意给好脸色。
然后还很有素质的不骂人,只冷着一张脸。
识趣的会觉得他不好接近,看没什么意思,该走的也就都走了。
要是有像谢不辞跟沈伊这样不识趣硬要纠缠的,就参考苏以安对谢不辞养胃的造谣和一个没留神就成了孤儿院院长的沈伊。
不发疯才不正常呢。
沈伊好歹正经一点,骂完谢不辞以后,临到下班点,也还是把所有的检查结果的电子文件都传给了谢不辞。
检查前前后后做了十好几种,都是最近几天的。
但没有医生发言,谢不辞一个都看不明白。
唯一能指望着得到点简单易懂消息的B超,还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也没看见。
检查结果的文件之后还跟了一张拍上好几张收费单据的照片。
随后沈伊附言:“家属来了家属先缴费,然后再来听医嘱。”
谢不辞点开计算器,把收费项目加到一半,发现付款账户的卡号后四位,是谢不辞之前跟苏以安……给对方钱的那张卡。
也不知道苏以安没花沈伊的钱这一点是哪里让谢不辞爽到了,谢不辞直接退出计算器,找出苏以安聊天界面,大大方方的转钱过去。
因为以前花钱比较大手大脚,也不会特意关注自己还有多少钱,花了多少钱,所以觉得没少给,谢不辞还在转账备注里特别装b的写上一句:你往后的检查费,哥也都包了。
但一般情况下来讲,只要是想装,就一定会出点意外。
早上才去银行把钱都转给他爸应急,下午谢不辞就完全记不起来还有这茬了。
看见余额不足问他要不要换卡支付的信息时,谢不辞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不信邪的换了三张卡都没支付成功,谢不辞才猛然想起,他手里好像只剩了他自己和雪团的生活费。
得节衣缩食一点……
为了不影响他作为alpha在老婆面前的形象,谢不辞决定悄悄退出苏以安的聊天界面,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重新找到沈伊。
窝窝囊囊的打字:[能不能先欠着,反正都亏欠那么多了,他应该也不是那么在乎这么一点检查费了。]
都没好意思发语音。
然后沈伊那边也特别善解人意的打字过来:[谢大少爷还缺这点?]
但是沈伊不会对着他阴阳怪气,知道他家公司目前出了点事,也没有过分为难他,把上面的话题截止到这里,后面就发语音正常交代病情。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信息素功能障碍还没看见明显的恶化趋势,我们对他的信息素进行了采样,只不过目前病例太少,还没有具体的治疗方案。”
“就算是有,也是要随时调整的。”
“况且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他生雪团以后,身体底子一直都不好,他本身性格也不是很好,最好是身边有人照顾着,综合考虑,住院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熟知的一系列孕检我也都带他做过了,孩子情况还算不错。”
孩子情况还算不错。
谢不辞觉得,这句话翻译出来就是,已经开始不建议打掉了。
孩子没问题,但大人的问题小不了。
苏以安没有跟谢不辞说这些,估计也是不太希望得到他的意见,又开始什么都自己悄悄做主。
雪团生日马上就到了,他可能早就已经在盘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了。
沈伊没心思管谢不辞听见这些是什么心情,依旧在有什么说什么:“你跟他住得比较近,而且他身边,除了方明之就只跟你最熟了,所以我才把这些讲给你,下次说话放尊重点。”
谢不辞愣愣应下,然后双方就又相顾无言。
沈伊后面一反常态的没再多嘱咐什么,悄无声息的挂了电话。
再往后几天过得都还算是相安无事,只不过最近天气很不好,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
谢不辞每天都会例行公事一般去对门转悠一圈。
但不管他过去多少次,每次待多久,苏以安都不爱跟他说话。
他要是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还会因为太吵而被赶出来。
而且谢不辞能感觉到,距离雪团的一周岁生日越近,苏以安就越焦虑,像当初年底那会一样。
苏以安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要是之前,还能以身体不太好拖一拖,但现在他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连孕反都减轻到了不太会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
但是,苏以安的户口依旧在钟家。
不是他不能,那他还不去做,就只有他不想这一个原因。
为什么?
钟家也没落,不存在任何给他遮风避雨的可能。
那苏以安到底在打算什么?
现在距离雪团的一周岁生日,只剩三天的时间了。
谢不辞专门挑了一个苏以安对他没有那么抗拒的时间点,抱着雪团敲开了对面的门。
去之前还跟雪团商量好,让雪团看见人就喊着让爸爸抱,苏以安不同意就像上次一样装哭。
为了让雪团配合他,谢不辞还专门搬出了只要雪团表演得好,他就可以获得和他爸爸一起住的特权这一点忽悠孩子。
蒋泽年后工作很忙,谢不辞打三个电话对方都不见得能接得到一个,就算接了也只是草草讲两句就以下次再说结尾。
于是谢不辞唯一的指望就只剩手里的娃了。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因为如果苏以安喜欢雪团,一直把雪团带在身边,他就有可能面临老婆孩子都留不住的场面。
但反过来,苏以安要是一点都不愿意看见雪团,那什么时候忽然高兴了离开了,谢不辞就不太可能找得到人了。
敲开1501的门时,苏以安面对他们两个也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雪团特别上道,看见苏以安就立马半个身子都从谢不辞怀里探出去,肉眼可见的努力往苏以安那边凑。
“爸爸抱。”
苏以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有忽视孩子的需求,却也还是像不愿意和孩子接触一样:“爸爸不舒服,你就让他抱着吧。”
“爸爸——”
雪团异常执着,急得要自己去找苏以安,但凡谢不辞稍微一没注意就能把孩子摔下去。
恰好这会谢不辞抱着雪团往屋内走,然后就好巧不巧的,雪团的额头磕到了金属门框上。
声音很沉闷,却让人一听就能知道磕得很重,肯定很疼。
雪团先是悄悄观察了一下苏以安有没有回头看他,在确定爸爸有注意到自己以后才开始哭。
有真的被磕到脑袋的成分在,雪团哭得特别委屈。
苏以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身去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雪团额头上有没有明显的伤口,在见到孩子头上的红肿以后皱起眉头,朝谢不辞质问:“你怎么抱孩子的。”
因为有点心虚,谢不辞也没解释,特别有眼色的去冰箱找冰袋,然后垫好小毛巾敷到了雪团头上。
雪团在苏以安抱着坐到沙发上时就已经止住了哭声,还伸着小手搂着苏以安脖子,好像生怕一不哭了苏以安就又把他扔回谢不辞那。
额头上确实肿了好大一片。
肯定是真的疼,但不知道有没有在苏以安怀里装听话的原因,反正是没听见雪团继续哭。
孩子眼眶和鼻尖都还红红的,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就安安静静的趴在苏以安肩头,因为刚哭过,呼吸还不太平稳。
谢不辞立马开始对着苏以安忽悠:“你看他真的很舍不得你,你冷落了人家孩子这么多天,今天让他跟你睡怎么样?”
“我明天就来接他。”
“或者你有什么顾虑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讲,咱都可以商量。”
“没什么顾虑。”
苏以安语气始终没什么起伏,让谢不辞揣摩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那你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接雪团。”
逐客令下得挺突然的,让谢不辞有种想说点啥又实在词穷的无力感。
“你就……没点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个话一出口谢不辞就知道八成得挨顿骂,但是他这张嘴,就硬不听脑子使唤。
脑子想整点嘱咐和关心之类的话,但一开口就变成了,你当真就一点想对我说的话都没有?
“我们很熟吗。”
“可是……”
答案不出所料。
谢不辞叹了口气,不想在雪团生日之前再与苏以安发生争吵,也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说处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在谢不辞准备起身离开之前,却又听见了苏以安的询问:“你想听什么?”
“我后面怎么打算?还是我因为什么难过?”
“……都可以?”
谢不辞不是为了质问他什么,也没有很强的目的性。
不然他这种藏不住话的,肯定见面就直接开口问了。
随随便便聊两句也好,说什么都行。
谢不辞原计划着,等雪团生日过完,他就去家里公司帮帮忙,到时候把原来带着雪团那个育儿嫂再请回来。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没什么时间再总往苏以安门口凑了。
“我这几天,把所有沈伊给开的检查都做了一遍。”
“他跟我说,孩子是健康的,已经可以看见胎心胎芽了,问我具体怎么打算。”
谢不辞没有插话,就偏过头认真看向苏以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沈伊应该是不太方便直接跟我讲,但是我的身体,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无论怎么选,能保全的都不会是我。”
从决定去检查的那一刻,苏以安就大概猜到了大概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
他爸去世以后,苏以安独自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要以自己的感受为重。
要记得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结果出来以后,沈伊话里话外都在向他透露着,想保全的是他,不是孩子。
那一瞬间苏以安脑子里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和感觉,甚至说话也没太经过思考。
他就坐在沈伊办公桌对面,有些呆滞的盯着手里打印出来的检查结果,平静的朝沈伊发问:
那把孩子拿掉了,我就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吗。
沈伊没说话。
他们小众重病患者就是这样的。
没有发病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吃饭睡觉,平淡日子过久了,甚至会以为自己得病像一场噩梦。
醒了发现根本无事发生。
然而脑袋上顶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医生束手无策,他们本人也总活在负面情绪之中。
都是无形的。
苏以安可以安慰自己他现在好好的,一个没什么人得的病再严重能严重到哪里去。
可只要想起自己今天的药还没吃,或者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要再吃下一顿药,他就焦虑得完全闭不上眼睛。
就这么坐在床头,从天黑熬到天亮。
所以他不愿意见雪团。
人都是怕死的。
对死亡的畏惧是刻在基因里的,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人可以对抗本能。
“对不起……”
谢不辞没法开口安慰他。
语言本就苍白无力。
他也想为苏以安付出或者分担些什么,可病没有生在他身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什么可跟我道歉的。”
“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alpha,就算你没给我这孩子,别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玩出来。”
“你少在自己脸上贴金。”
谢不辞明白,他说这些话,只是想通过贬低自己的方式让谢不辞少说对不起这样矫情又没什么作用的话。
也许他说的时候真的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偏偏就听得谢不辞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再给沈伊一些时间呢?”
“他是个认真又专业的好医生,他或许会找到办法。”
“但愿。”
不怪苏以安不想说话。
无法排解掉的情绪像座大山一样压在身上,让痛苦没有办法被说出口,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自我折磨。
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随后苏以安又给谢不辞带来了新问题:“还有三天就是雪团的周岁生日了。”
“你答应好我的,一定不会让人来儿子生日宴上砸场子,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凌望已经有好几条没动静也没有消息了,谢不辞打听不到什么。
这会苏以安一问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都火烧眉毛了,还不着急呢。
“那个……”
他这个开头立马就让苏以安心里有底了:“没处理,我知道了。”
第72章 第 72 章
谢不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不是没有时间, 也不是拿凌望没有办法,更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一点都不反抗的性格。
可他确实什么都没做。
因为不想被凌望这样的人缠上。
凌望也许没那么大本事搞垮他,也顾虑很多不至于跟他鱼死网破。
但这就属于, 癞蛤蟆趴脚面, 不咬人膈应人。
最关键的是, 谢不辞真的把凌望当苏以安的替身, 跟人家玩了好长时间。
他没有勇气让凌望跟苏以安凑在一起对峙。
“还有三天呢, 也不至于处理不完。”
“你都说了孩子今天跟你睡,我可以现在就去处理。”
苏以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愿意去就算了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不辞实诚,听不出苏以安有没有不高兴故意阴阳怪气他。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家里公司闹出风波来已经够让人心力交瘁了,谢不辞自己也不希望在孩子周岁宴上这种大家都开心的喜事上再出现什么岔子。
“交给我你放心就完了,剩下的就别问了。”
这种听起来没什么实质性作用的屁话, 苏以安根本不会当回事。
尤其还是从谢不辞嘴里说出来的。
从1501离开以后,谢不辞立马找人打听了凌望的行程。
因为只有凌望某聊天软件这一个联系方式,谢不辞专门问了以前比较熟的酒吧或者会所老板有没有见过凌望。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故意不想让他找, 反正谢不辞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但光是等消息问凌望都去过哪些地方, 就用掉了好几个小时。
谢不辞还找人查了凌望他们家给他安排了什么行程, 问跟他见过面的人都与他交流了什么,包括以前凌望都跟谁玩之类的。
能想得到的方法几乎都用上了。
却只得到了些没什么实质用途的干扰项。
最后无奈,谢不辞还是点开了好兄弟季文璟的聊天框。
只不过谢不辞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问,那唯一能联系凌望的某聊天软件,就接收到了凌望给他的回复。
还是条挑衅消息:[这就开始气急败坏啦?你这样可找不到我。]
谢不辞直接敲过去一个问号。
按谢不辞以前被苏以安这么阴阳怪气的经验来看,一般说出这种话以后用不了多久, 他就会被马上删除好友。
于是他恨不得把这辈子的手速都用在现在,朝凌望敲过去一行字:你有本事别删我, 咱俩当面对峙。
然而这句话跟凌望下一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屏幕上。
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是: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谢不辞看见消息先是一愣,还没等开始回忆他觉得凌望是什么样的人,就又收到了另一条消息:[亲爱的好哥哥,人家为你守身如玉了这么长时间,你从这样的场所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
说得好像他俩能认识,谁就一定能是什么好玩意一样。
但谢不辞还是挺配合的回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包,然后打字真诚发问:[绕这么大一圈子,不是就为了跟我打个招呼吧?]
[想说什么你就说呗。]
他知道凌望跟苏以安不一样,不是那种张扬又不会被驯服的性格,这么大费周章,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图。
只要有需求有欲望,就不可能没有想跟谢不辞讲的。
但凌望的每一步都走在谢不辞的意料之外。
手机那头回过来的消息避重就轻:[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我,该不会就只是想给你儿子好好过个生日吧?]
这短短一句话,几乎每个字都踩在谢不辞的雷区上。
什么叫只是想给儿子好好过个生日,那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要老婆又放弃不了野花野草,还得连吃带拿的要对全世界宣布他要给儿子过生日了。
这不纯贱吗。
谢不辞哪怕只是脑子里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了这种想法,他都得起来给自己两嘴巴。
谢不辞在聊天页面回复了一个省略号。
想输出的内容甚至都没打完字,凌望那边就又给他发了新消息。
[那就过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等你过完,我给你送个大礼。]
谢不辞把手机扔到一边,没想再搭理他。
首先是凌望这个人没什么信用,其次是这种钓鱼手段真的挺低级的。
谢不辞第一次出来玩,还喝猫尿没见过世面的情况下,听见这种话都不见得会上钩。
拿这一套对现在久经沙场的他说,没意思。
还显得很神经病。
现在离孩子生日已经没剩下两天了,谢不辞还专门找管家确认了一遍流程。
最开始定的就是只请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宾客倒是没多少,不过现在再看,还是会觉得人多眼杂的。
苏以安那边人很少,以至于谢不辞开始萌生一种,也不是一定要去他们家别墅给孩子过生日才叫隆重的想法。
在他们小区这里,其实也行……?
谢不辞先打电话跟谢夫人商量,然后隔着屏幕征求了一下苏以安的意见。
不出所料的得到了一句毫不客气的文字回复:[你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这内容,没有语气也能看得出来是对他处理的方式不满意。
可谢不辞理解不了苏以安想要什么样的解决方式。
要人少,要热闹,要大阵仗,却又不想杂七杂八的人靠近他家孩子。
而且在苏以安的观念里,跟他鬼混在一起的,几乎不可能存在好玩意。
谢不辞先给雪团定了蛋糕,挑了不少好看的款式,还先发给了他妈把关,然后才到思考怎么哄老婆的步骤。
但就在谢不辞纠结着要怎么小心翼翼的开口才能避免苏以安把他拉黑这种场面的时候,那头率先给他发来了消息:[在这也行,你们来对门。]
怕谢不辞又会错意,苏以安还又专门发消息过来:[孩子爷爷奶奶和你,再想加别人你最好掂量掂量。]
好的,朋友别来的意思。
再之后两天,都过得相安无事的,苏以安也没把雪团再给谢不辞带。
不清楚是不是蒋泽自己得到了什么消息,反正在雪团生日前一天,特别懂事的自己上门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谢不辞手上。
然后告诉谢不辞,明天有事,孩子生日来不了,等忙完单独带谢不辞跟雪团吃饭,他请客。
礼物也是特别实诚。
那大金链子,谢不辞拎一下子立马就能感受到特别有分量。
其实按他们的关系,蒋泽打个电话就可以了,真不来也没什么的,但这样的处事方法确实会让人觉得蒋泽很用心。
起码很重视这件事情。
于是就衬得谢不辞当天晚上再给蒋泽发消息特别没有眼色。
谢不辞:[军师你忙的话你能给我远程指挥一下吗。]
蒋泽:[?]
……
没拒绝,就是默认同意。
反正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也没什么必要做表面上的客套。
提前了许久就开始准备生日宴,但真烦这一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流程。
而且可能公司是真的忙。
谢不辞他爸是在谢不辞起大早把自己收拾好了要去对门的时候,才给他发的消息。
说很忙,说回不去。
谢不辞有专门打电话过去问,他爸只跟他匆匆嘱咐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谢夫人也是起了个大早过来,带着提前给雪团准备的平安锁和蛋糕,跟着谢不辞一起,去敲1501的门。
“一会进去了有点眼色,少说话,别搞得都不开心。”
谢不辞敷衍的随口应了两声。
没等谢夫人再多说什么,门就被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打开。
男人怀里抱着雪团。
有几天没见,雪团对谢不辞还挺热情的,刚看见他就吵他伸手热情得喊他爸爸。
觉得人家没有要把雪团给他抱的意思,谢不辞也就没自讨没趣的伸手。
男人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谢不辞两圈,还皱了皱眉头。
这一套流程下来,让谢不辞没由来的觉得不舒服,有种一点也没被尊重的既视感。
“你就孩子另一个爹啊?”
对方这么一句话直接掐灭了谢不辞刚升起的那点不痛快。
因为,是家长。
谢不辞知道苏以安在有个特别敬重的老师。
那老师是苏以安他爸爸以前玩的很好的朋友,他爸生病那会,老师也没少出钱没少帮忙。
这个身份立场……骂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只是开口就语气不善,让谢不辞站在门前,接不上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好在小区里的房,空间都不太大,走两步就能路过门口。
感觉到苏以安在身后停住,可能是顾念着今天是雪团生日,男人没再过多为难谢不辞。
进门以后谢夫人和老师聊,雪团被两个爸爸带着进了卧室。
现在这个时间,看起来苏以安也刚起床没多久,雪团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给换。
就在谢不辞马上就要以,你吃早饭了没有为话题开始尬聊的时候,门外就又好巧不巧的响起敲门声。
这次是谢不辞抱着孩子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个看起来就穿得很扎眼的alpha,要不是对方先开口,谢不辞都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雪团是我的孩子,给我。”
“你出去。”
那语气,除了头牌哥跑不了别人。
谢不辞重复了一遍刚才苏以安老师的那一套动作,皱着眉同样意味深长的从上到下打量头牌哥。
然后在对方组织语言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关上门。
伤害性侮辱性都直接拉满。
注意到谢不辞站在门口半天,还没有人进来,苏以安还专门凑上前去问:“谁来?你怎么不让人家进?”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样,谢不辞张嘴就是一句没有脑子的:“送外卖的。”
苏以安也配合,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外卖呢?”
“……可能还没点吧。”
这会被关在外面的头牌哥也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了一样,开始当着苏以安的面拍门。
觉得苏以安想再开门看看,谢不辞立马侧身挡在门前:“儿子生日,你不会想让他进来的。”
“而且是你说的不要请外人。”
在两边家长都到场了的情况下,不管哪边小情人找过来,都挺下不来台的。
“那你挡在这有什么用啊,你非得等着都围过来看你把谁关外边了?”
“这很光彩吗?”
……
谢不辞一回头,对上了他妈朝这边投来的,带着探究的眼神。
他悄悄看了一眼苏以安,然后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第73章 第 73 章
礼仪上讲究来者都是客。
但按理论讲, 谢不辞觉得,要是头牌哥这种看起来就玩得很合拍的都上不了桌,那他也够点呛。
毕竟苏以安是从最开始的喜欢他变成了讨厌他。
开了门, 苏以安没出去, 跟之前站在门前不让谢不辞进的时候一个姿势, 倚着门框, 没什么情绪的看向对方。
“孩子过生日你怎么不请我?”
头牌哥的中文不太标准, 谢不辞也就是没当面跟他吵过架,不然都得怀疑会不会吵着吵着直接笑场。
因为众所周知,面对暧昧对象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扭捏造作。
于是头牌哥用蹩脚的普通话一点都不严厉的质问苏以安的时候,在谢不辞听来就是一字一个波浪号。
“我没有给孩子准备礼物……”
“那你空手也好意思来啊?”
老外不懂他们这边的人情世故,但本来就不太欢迎对方,苏以安不说话谢不辞自然不会客气。
他还想再拿头牌哥没有诚意多说两句,刚要凑到苏以安身边, 就被雪团肉乎乎的小手拍在了脸上:“爸爸!”
“吃早饭。”
“……”
谢不辞正犹豫着让孩子这种情况等一下合不合适,苏以安立马就朝着他接话:“你聋啊?”
“孩子说要吃饭你听不见?”
这会雪团也很给面子,从谢不辞怀里探出身子去喊苏以安。
谢不辞知道头牌哥是个死心眼的, 不帮忙转过弯来, 能执着的在苏以安家门口坐一整天。
这会屋内谢夫人和老师也朝着这边过来, 谢夫人特别善解人意的把雪团从谢不辞手里抱走,然后去给孩子冲奶粉。
苏以安深吸一口气,望向头牌哥:“不请自来就没意思了宝宝,咱当初怎么说好的我觉得你应该没忘。”
“可是……”
这一来一回,让谢不辞重点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抓。
苏以安管头牌哥喊宝宝。
他的老婆,冲别人就是, 我们当初说好了宝宝。
冲他张嘴就是,有病就他妈躲我远点, 我怕得狂犬病。
到这开始钻牛角尖以后,谢不辞都没心思注意后面苏以安又和头牌哥说了什么。
总之没几句话,头牌哥就被打发走了。
可能是从良的时间不短了,谢不辞还有点看不惯他们以前这么乱玩乱搞的做派。
后面等方明之到场,就到了谢夫人给布置给组织的周岁礼。
流程挺齐全的,主要是谢夫人之前做功课筛出来的一些各地小孩周岁生日拍下来的视频里总结出来的。
先是拿鸡蛋在雪团背上滚一滚,说是滚灾。
雪团很配合,不怕生,也怎么摆弄都不生气。
后面苏以安还专门给雪团换上了喜庆的新衣服,带上了谢夫人准备的金锁,老师送的金银镯。
然后在洗手水里放上大葱,苹果,和大米。
洗了三遍手,寓意孩子聪明,平安,衣食无忧。
为了让苏以安有点参与感,抓周之前给孩子梳头的工作还专门留给了苏以安。
抓周的准备工作也很到位,谢夫人主持,就算没有很多人,也一点都看不出来敷衍。
抓周的物品准备得满满当当,客厅的茶几都快摆不下了。
官印,毛笔,元宝,现金,书本,福袋,还有雪团之前最喜欢的那把小水枪。
准备的都是能说出好寓意的东西。
而且雪团是聪明小孩,很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每个项目都很配合,包括最后食福环节。
本来是特别挑食的小孩,今天就很给面子的喂什么吃什么。
寿面,苹果,蛋糕。
不是苏以安喂也依旧很配合。
最后就是封酒。
一瓶状元酒一瓶合衾酒。
这是谢不辞送的,孩子生日之前专门请了不少人帮忙挑,还亲自去国外酒庄视察过。
印足贴封条以后,周岁宴就算结束。
后面就是一块吃饭,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两句什么的。
因为人少,大家各聊各的也不会冷场不会尴尬。
但是谢不辞没想到,他妈跟老师聊得很好,苏以安跟方明之扎在卧室不愿意出来,就只给他留了个沙发的角落让他哄孩子。
可能因为一群大人围着的时候情绪价值已经给到位了,这会雪团已经不想营业了,手里攥着小玩具,谢不辞跟他说话他也不爱理。
就自己玩自己的。
让谢不辞无端生出一种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娘不疼老婆不爱的,还连孩子也嫌他。
不过好在这种场面也没持续多久,吃过午饭,谢夫人和方明之就都以有事为借口先行离开了。
谢不辞觉得可能需要给苏以安和老师单独留点相处时间,便也没在对门多留。
雪团生日这一整天都是相安无事的,谢不辞也确实没收到凌望发来的任何消息。
就导致最后谢不辞也没什么防备心,当天晚上睡得都很早。
第二天早上也是不出所料看见了锁屏上来自凌望消息的弹窗。
只有一条链接,没配任何文字。
链接标题也很有无良公众号那个劲,开头就是震惊这两个加大加粗的字,为了增强语气甚至还用了三个感叹号。
谢不辞本来没想看,觉得孩子生日过完了也不用再搭理凌望了,直接就退掉了聊天窗口。
起床洗漱以后估摸着时间还早,他就下楼先买了早饭,准备去苏以安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等转悠一大圈回来,谢不辞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才去敲他家对面的那扇门。
因为苏以安之前给他好脸色,绝对是看在马上就到儿子生日了的面子上。
现在孩子生日过完了,就不一定对他是什么态度了。
但是之前苏以安也讲过,孩子过完生日就走。
昨天晚上苏以安没有把雪团送回去谢不辞家,那谢不辞再不殷勤一点,没准一个没注意对门就空了。
还能解锁老婆孩子都没留住的成就。
本来就有这样的担忧,还怕什么来什么。
1501的门谢不辞敲了三遍,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来。
他暗暗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随后没有一点犹豫,输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安安静静的,生活痕迹没有被抹去,昨天谢不辞抱着雪团在沙发上玩那会裹着的小毯子依旧留在原位。
往厨房看一眼,也还能看见雪团的奶瓶和之前做辅食经常用的小碗。
那大清早的,人能去哪?
谢不辞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他掏出手机,给沈伊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得很快,但沈伊似乎有些诧异谢不辞会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苏以安在你那吗?”
“在啊,昨天晚上十一点病情恶化被救护车接过来的。”
谢不辞脑子空白了一瞬。
十一点多,他应该还没睡着,但好像没听见一点动静?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哪个病房,我过去看看他。”
记挂着之前沈伊讲过的,这种病一旦开始恶化就很难控制,谢不辞没有多停留,快步走出房门,按了楼道里的电梯。
“啊?”
“你还有空来医院?你确定吗?”
沈伊从刚开始接电话态度就奇奇怪怪的,这会谢不辞也终于听出他话里有话了,反问道:“什么意思?”
谢不辞在所有人眼里都挂着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样的标签,这么多年过去甚至都混成了刻板印象。
他能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正事?
还是从沈伊嘴里说出来的大事?
“你……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关心家里。”
“公众号上乱写得铺天盖地的,稍微搜一搜也能看得见啊,你要敢讲你还不知道,我都想大嘴巴扇你。”
公众号。
谢不辞猛然想起凌望发给他的那看起来就很神经病的,以震惊两个字开头的链接。
他皱着眉重新点开聊天窗口,完整的看了一眼标题。
消息是今天凌晨一点二十几分发来的,这篇报道的发布时间和凌望给他转发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超过两分钟。
谢不辞仔细看了看。
这篇倒是很客观的在陈述事实。
说他们家的公司破产,前前后后欠了不少钱,在圈子里也渐渐没了信用和威慑度,还有他爸前几天出席什么活动被拍下来的照片。
几天没见,谢不辞立马就注意到他们家小老头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甚至长出了明显的白头发。
谢不辞麻木的站在电梯前。
电梯门已经开过了,现在又因为没有人进出,停在15楼,当着谢不辞的面缓缓合上了门。
走廊里挺安静的。
没了电梯的照明,封闭的空间甚至透不进来光亮。
变故发生得有些突然,谢不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现在复盘一下,也许算不得突然,是他自己不闻不问,是他主动放弃了能给他爸带来帮助的那几天的时间。
谢不辞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沉默良久。
想打电话质问一下凌望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要害他家,但似乎已经发生的事情,讨要事发原因没有任何作用。
他还想给他爸打个电话,问问人现在在哪,怎么样了。
想听听他妈回家了以后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传出来时她也还没睡,以至于到现在也没合上眼。
谢不辞能感觉到他现在攥着手机的手指尖冰凉,凉得有些发痛。
他迟迟不敢点进通讯录。
明明想知道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却一个也不敢问出口,不敢真的从家人口中听到这些已经成了定局的结果。
他有些茫然的在手机里乱点,好像只要显得很忙就能减轻心里的不安感。
他点进短信页面,脑袋空空的机械式的把垃圾短信的红色序号都点掉。
可偏偏,他越难以接受,就越容易误打误撞的发现新消息。
那些垃圾短信里,藏着他爸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他爸了解他,知道他几乎不会去看短信,才以这样的方式跟他说一些平常不会讲的话。
短信不止一条。
谢不辞知道,他爸早年间事业挺顺的,就导致心气很高。
该摔跟头的年纪因为能力出众,没吃过什么苦,做什么都有家里兜底,加上人品不错,社交能力也强,后面遇上挫折也都可以游刃有余。
还能保证谢不辞的生活质量不受任何影响。
所以这次,谢不辞也只当是小打小闹。
短信的第一条是三天前。
这三天的时间里,依着他爸沉默寡言的性格,已经算断断续续的跟他说了很多心里话了。
[头一次跟你借钱,吓坏了吧,没关系,等解决完,爸三倍还给你。]
[是有点难解决,以前没想戒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这次倒是被动了。]
[应该不至于解决不了。]
[这笔钱爸可能还不上你的了,爸知道,这也是你手里几乎全部的钱。]
[爸对不起你。]
……
谢不辞很难形容看见这些话是什么心情。
他跟他爸甚少交流,简单的发消息也出了转账就是问候与嘱咐。
不是他爸不想把公司交给他让他进自己家里的产业,是不愿意为难他。
因为他爸跟他讲过,人生是旷野,没必要把他也捆绑在自己家这枯燥烦闷的公司里。
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谢不辞没注意到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
他其实也不在乎家里有没有钱,他可以去工作,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家里。
这没什么好破防的,世界上那么多的普通人,都在庸庸碌碌的活着。
究其根本,他们也一样。
烦恼无处不在,没钱的时候只痛苦于没钱,有钱了,就不一定了。
他是因为他爸这些话难过。
一辈子挺直脊梁的父亲,来因为做生意亏空了家底,还不上儿子的钱来道歉。
谢不辞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这么不是东西过。
第74章 第 74 章
他胡乱抹掉眼泪, 在电视旁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深吸好几口气平复心情,才尽量保持声线平稳的给谢夫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真的接通, 听见那一声带着些许疲惫的喂时, 谢不辞也还是有些说不出话。
“我跟你爸回老家看了一眼, 这不是过年也没抽出时间去看望你爷爷吗, 给家里老头子上点香。”
他妈在跟他解释。
从并不算安静的背景声音里, 谢不辞还听见了他爸嘟囔的一句:“这下不用怕没时间来看望家里老人了。”
他爸公司挺忙的,过年都是应酬。
上层社会,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听着就很心酸。
“那……”
谢不辞本来想问那给爷爷上过香还回来吗,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公司破产,欠下了债务,他家常住的那个别墅估计已经被送去法拍了。
回来, 也没了容身之地。
挺残忍的,没准谢不辞自己现在住的这个也得卖掉。
他之前的所有担忧都没有错。
如果是蓄意报复,为了让他家破产没落的话, 那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适可而止, 也不会给他家任何一个人留下活路。
离开可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暂时远离是非确实是保命的好办法。
“你要是想再留那边几天也没事,爸妈这边挺好的。”
“就是你要和人家小苏好好商量啊,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带走雪团,雪团挺好的一个小孩,咱家都这样了,也没有硬要求他们跟着咱吃苦的道理。”
谢夫人越平静, 谢不辞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
事情的走向挺魔幻的。
他家破产,和苏以安控制得那么好的病突然之间恶化撞在一起。
不像巧合。
可谢不辞却到了现在依旧手足无措, 好像只能很窝囊的任人宰割一样。
见他不接话,谢夫人还难得安慰他两句:“行了,你别钻牛角尖,你爸没事的,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怕我们一高兴就抹脖?”
“你先处理好你自己那边的事情,雪团好歹是咱老谢家的孩子,你不能亏待了他。”
“都当上爹了,怎么还这么担不住事。”
后面谢夫人见他不搭话,也就没心思再唠叨他了,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独生子,本身就是家里出现大困难时要能把家扛起来的存在。
谢不辞沉默着找沈伊要来了苏以安的病房号,然后独自开车前往医院。
一晚上的时间过去,该做的检查与治疗都进行得差不多了,等谢不辞到的时候,沈伊带他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了一眼,苏以安正抱着雪团在病房看电视。
因为病情恶化,不能让苏以安接触杂七杂八的信息素,所以沈伊专门把谢不辞带到了医生办公室,抑制贴抑制剂之类的东西给用了不少。
还一边上手一边交代:“他现在应该避免接触信息素的,你没看连我都没去他面前晃悠吗。”
“但是你来都来了。”
交流就只截止到来都来了。
谢不辞知道沈伊想表达什么。
他不想被可怜,但转念又觉得,如果苏以安能因为觉得他可怜就对他态度好一些,那装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进去别乱说话,至少别在病房打起来,要不然你还不如不来。”
沈伊替谢不辞扣好衬衫上方最后一颗扣子,带着他穿过走廊,到了苏以安病房门前。
没敲门,直接进的。
苏以安也没对谢不辞的到来做出什么反应。
没招待他,只一如既往的把雪团扔给他抱。
谢不辞拉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孩子不管跟着谁都很安静。
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只有电视上综艺里偶尔传来的交谈声和笑声。
是个喜剧综艺。
观众的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突兀。
谢不辞纠结了半天都没想好要说点什么才能打破僵局,但苏以安没留给他说话的机会:“坐够了就走,带着孩子一块。”
“……”
“我带孩子走了那你呢?”
这问题挺没有脑子的。
不过谢不辞没来得及跟沈伊了解病情,也不知道他睡着的这个晚上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我不用你管。”
听起来,像是要把孩子扔给他管的。
其实按照他们两个的关系,苏以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也再正常不过。
本来就自顾不暇,家里欠债,父母回了老家,要各种防备仇家的暗算,还得想办法解决掉他爸没有处理掉的烂摊子。
再加上要带孩子。
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最主要的是,雪团挑食,苏以安很早之前就跟他讲过,孩子低于五千块钱的奶粉都不喝。
这样一看,财务方面,也挺磨人心态的。
“好的。”
苏以安看谢不辞这幅样子,就知道他绝对是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可以降低我儿子的生活质量。”
“我尽量。”
……
没给保证,就说明理解得还是没到点上。
没关系,真走投无路了总会有谢不辞寻思歪门邪道的时候,现在不用跟他多讲。
又陷入沉默。
苏以安不想多说,谢不辞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一趟。
但好在,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就意外有能让谢不辞平静下来的效果。
后面谢不辞没再多问。
因为私心里,不想听见苏以安亲口说出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之类的话。
临近天黑,实在没什么好讲的的,谢不辞就没想再留。
走之前原想着给苏以安带个饭,但因为对信息素功能障碍这种病没什么了解,也没意识到,离开了病房他就不能再进来了。
这就好像,人只有在无菌室才能活着,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法往里带。
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想进来又诸多限制。
换句话讲,就是另一种形式的ICU。
当病情真的到了某一个阶段,看起来像是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的时候,站在亲属角度,又是另一种心境。
谢不辞离开的时候,把雪团也带出了病房。
还跟沈伊询问了许久苏以安还有没有的治。
沈伊给他的回答是:“我是医生,我会尽我所能,但我没法给你任何承诺。”
“我不会看着他去死,却也最多只能讲出一句,我学艺不精,技术有限。”
病程……没有回退的。
这一点连谢不辞这种门外汉都清楚。
他还打算再问沈伊点什么来着,可转念一想,他做不了什么。
没钱,也没有面子去找人帮忙。
能说出口的,好像也就只剩下了:“那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从医院开车离开,谢不辞先是开车带着雪团去自己家别墅门口转了一圈。
但是因为欠了债,房子已经被贴上了封条,现在从外面看,已经看不见灯光了。
谢夫人以前精心侍弄的花草也成片枯萎。
谢不辞没法把车开的太近。
尤其是,想起这车是他以前专门挑的性能高油耗大的款式,每多走一步,都是对他钱的一种大损耗。
有这钱还不如给儿子买奶粉。
怕雪团没饭吃让苏以安觉得自己亏待了他,谢不辞也没在外面闲逛太久,在别墅附近远远看两眼感慨一下就回了家。
到家以后先是像以前无数次给孩子冲奶粉一样,把雪团放在沙发上,谢不辞进厨房。
但这次好像又不太一样,一直听话懂事的孩子这会也不知道怎么了,给什么都不吃,还情绪很不稳定。
一会哭闹不止,一会又安静下来眼泪汪汪的抽泣着朝谢不辞喊爸爸。
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出什么。
就趴在谢不辞肩头蹭眼泪。
然后屋漏偏逢连夜雨,临到雪团平日里睡觉的点,谢不辞又发现孩子发起高烧。
明明在他们回家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没过几个小时,病得挺急的。
越是这样,谢不辞就越怕出事。
着急忙慌的把孩子送到了急诊,见值班医生是沈伊的那一刻,谢不辞好像看见了救命恩人一样。
他从来没觉得,沈伊这个人这么带光环过。
沈伊把孩子接过来先给量了体温,询问谢不辞情况的时候,手上给雪团抽血的动作也没停:“干嘛来着,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我没给他吃什么,他前面都挺正常的,九点半左右忽然发高烧。”
“相比这个我更想问,苏以安那种病……遗传吗?”
把孩子送过来这一路谢不辞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小众疾病之所以是小众疾病,就说明没什么可能治好。
他是真的很害怕他的孩子也因为乱七八糟的病连活下来都很艰难。
沈伊没回答他,开了两张单子让谢不辞去缴费,交代着做检查的注意事项。
担心孩子不作假,谢不辞每个环节都跑得很认真仔细。
但回来的还是要对着沈伊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你快跟我讲到底传不传染啊。”
“这种病没人研究,就是几乎没什么人得的意思。”
“致病因素不明,传染途径不明,要是存在遗传的情况,早就被有心人人盯上,想尽办法打着研究的幌子骗钱了。”
沈伊给雪团打了退烧针,孩子被谢不辞平稳的抱着,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为什么生病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半夜的急诊并不安静,连不少人输液的观察室都总有人说话,吵吵闹闹的。
今天晚上不太消停,谢不辞脑子里也乱乱的。
好在沈伊的话也给他留了一点心理安慰。
谢不辞打开手机,本想给他爸妈报个平安,顺便讲一下什么时候带雪团回老家一趟,结果刚按亮锁屏就看见了凌望的消息。
[你真的不好奇当初你要查是谁专门卖药要杀苏以安的时候,蒋泽在包庇谁吗。]
第75章 第 75 章
包庇这个词, 用得挺巧妙的。
但谢不辞看见这行字就开始头疼。
现在凌望的消息在他手机里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好像只要对方发消息过来,他这边就一定会经历点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
这是专门缠上他的厉鬼吧?
他深吸一口气, 咬牙切齿的敲字回复:[你要是有证据, 你说我也不是不能听着。]
这会沈伊拿着雪团的检查结果过来, 给谢不辞看了一眼。
“初步判断是有炎症, 你看血液里白细胞数量。”
“哪里的炎症?”
沈伊沉默了几秒, 才叹了口气接话:“小孩子肠胃娇嫩,吃不了我们这专门消毒又特制的东西。”
这个特制的东西,指的是给苏以安准备的不能完全没有信息素附着的饭菜。
“……苏以安要是还不知道,那孩子生病的事情就别告诉他了。”
沈伊坐在谢不辞旁边,视线在雪团身上停留许久,才对着谢不辞开口询问:“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他要是不问,谢不辞还没有意识到, 他已经二十四了,他不是小孩了。
现在与他相关的所有人的指望都是他。
可是他什么都不会。
“你要是实在困难,雪团账户里收了不少压岁钱, 你不嫖不赌, 过后还的回去的话, 我觉得没人会怪你的。”
如果苏以安是暗示,那沈伊说到这份上,已经够明确了。
“我没沦落到要靠我儿子养活的地步。”
谢不辞没抬头,语气却异常坚定。
他一直都知道雪团的账户上有钱,有好大一笔钱。
但他再困难都不会起一丁点要动这笔钱的心思。
上边啃老的,下边啃小的, 废物成这样,他有什么脸活着?
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谢不辞也许说不出具体的打算来,因为没法放下发高烧的孩子打算工作。
好在,至少目前还没有追债的找上门来把刀架他脖子上。
后面沈伊和谢不辞各忙各的。
凌望确实给谢不辞发了不少东西。
这是他俩加上好友以来一次性说话最多的一次。
光是照片就有十几张,还有几份录音和文件。
有图有真相的。
在不质疑真实性的前提下,谢不辞真觉得这套操作搞下来,有点能唬人的架势。
而且这些东西都目的很明确的指向了……季文璟。
他高中就认识了,关系特别好还一直有联系的好兄弟。
谢不辞原以为,他看见这些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觉得凌望像个神经病,什么破帽子都敢往他好哥们脑袋上扣。
但出乎意料的,谢不辞还挺平静的。
不知道是不是接二连三能把他雷得外焦里嫩的事情见太多了。
他把图片一张一张的仔细看完,录音也带上耳机听了一遍又一遍。
在蒋泽瞒着谢不辞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会是熟人,会很难处理,还很有可能会让他难接受的心理准备。
所以当凌望告诉他这个人可能是季文璟的时候,谢不辞反倒松了口气?
毕竟很熟的话,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直接说。
他退掉聊天窗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马上就天亮了。
焦虑着焦虑着就又到了城市苏醒的时间点。
他给季文璟打了电话,约好了等雪团最后一瓶液输完,就在他家见。
对方没问为什么,没再电话里多打听任何事情,只回应了他一个好字。
有事都等着见面说。
挺省心的。
沈伊在交班以后专门赶过来嘱咐谢不辞,肠胃还不太好的小孩辅食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开的药要饭后多长时间才能给孩子喂之类的。
事无巨细。
谢不辞都一一记下。
给雪团交完检查费和医药费,谢不辞账户里剩下的那点钱,恨不得连三位数都得把各平台的钱搭一块才能凑出来。
雪团输完液就退烧得差不多了,回家路上睡得很沉,一直到谢不辞把他抱到原来那张专门给他准备的小床上都没醒。
随后谢不辞给蒋泽发了条消息,独自坐在阳台点了根烟。
折腾了一大圈,早就过了城市苏醒的时间,烟雾顺着开了个小缝的窗户飘出去,回馈了些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零零散散的阳光。
许久没休息,头有些疼。
谢不辞的状态也算不上多好。
其实,卖苏以安假药的这个人,是他的熟人,蒋泽帮忙刻意隐瞒,凌望觉得这个时候告诉他可以伤害到他落井下石。
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了。
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把季文璟的名字填进去,都能得到合理的回答。
可谢不辞不愿意相信季文璟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起码玩了这么多年,谢不辞不会怀疑他的人品。
所以这种话,谢不辞要亲口听他说。
燃尽了差不多三支烟,直到香烟苦涩的味道充斥口腔,谢不辞才听见按门铃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被他抓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发,沉默着把季文璟接进门,还专门沏了好茶去招待。
他没说话,季文璟却在他倒茶之前就抢先道:“不用麻烦了。”
“你喊我过来,就说明你已经都知道了对吧?”
“我了解你,你想听我亲口说。”
谢不辞形容不出来这会应该是什么心情,他手上动作没停,给季文璟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你……说吧。”
在开口之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这些就算季文璟脱不开关系也没什么的,起码对方不是主谋,乱搞不是因为他就可以。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会肯定冲上去拽着对方的衣领子质问了。
只不过现在他是孩子爸爸了,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把还在生病的孩子吵醒。
“你觉得我们真的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吗。”
“那不然呢?”
谢不辞回答得没有犹豫。
但一般情况下来讲,只要开场白用的是这句,后边要说的,基本不会有他爱听的。
可能……还得出现点颠覆认知的。
更或许,会伴随着,我把你当我最好的兄弟,你却背后捅我刀子的撕逼场面。
以前圈子里见了不少。
谢不辞当时还天真的以为,他只跟蒋泽季文璟两个人关系最好,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你有幸福的家庭,有绝对支持你惯着你的父母,有钱,也有人巴结着你。”
季文璟说着,还从茶几上拿了一根谢不辞刚随手扔在上面的烟点燃。
“所以呢,你还至于见不得我好?”
话题都引到这了,按照谢不辞的急脾气,见不得他卡在这停顿。
“那倒是不至于。”
季文璟低下头,不敢正面去看谢不辞的表情。
“很多时候,我都挺羡慕你的。”
“我老早就看出你喜欢苏以安了,我也告诉过你,但是你不听不信,你说全世界的omega都死光了你也绝对不会跟苏以安凑合着过。”
家庭不幸福的孩子对周围人的情绪感知力就是会比普通人强一些。
同样的,这会让他们普遍难以开启新关系,分离焦虑,患得患失。
很长一段时间里,季文璟说什么,都要先谨小慎微的思考谢不辞听见会是什么想法。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苏以安是有本事的,他也有正确的三观,小打小闹的从你身上给自己出口气,却从来没害过你。”
谢不辞没接话,等着他继续。
到这份上,就有点大结局要揭谜底的那个意思了。
“可是因为你这个态度,身边憎恨苏以安见不得苏以安好的人就越来越多。”
“然后这个时候,我喜欢上了凌望。”
“我知道凌望也不是什么好人,知道自己为了抓住什么,一定会走错路,我不辩解。”
他做什么谢不辞都不意外。
自季文璟频繁的出去留学开始,谢不辞就很清楚,他们的思想早就因为地域差异留下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让谢不辞震惊的,是季文璟明明很清楚苏以安现在病成了什么样子,却还能将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与自己犯下的错轻描淡写的带过。
“那你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你还想让我怎么心虚呢?”
谢不辞的话也不知道是那个字戳中了季文璟的痛点,他后面的话开始语气激动,连音量都拔高了不少。
“对,他得这个病,我确实占主要责任,但如果他现在就死,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吗。”
“他独自一人到A国去是在躲谁,孩子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平白无故生下来吗,难道这个世界上omega的裤子会自己往下掉吗?”
“你们滚到一起,是我下的药吗!”
谢不辞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季文璟确实没干好事,但这锅不用对方甩,本身就应该是在谢不辞身上的。
“我再说句不好听的,苏以安要是现在死了,你就不是刽子手了吗。”
一句话,让谢不辞哑口无言。
他自己也明白,季文璟没有冤枉他。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玩意,说到底,最对不起苏以安的,还是他谢不辞。
两人面对面沉默几秒以后,季文璟才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苏以安挺可怜的,我也没有一定要他死。”
“你别忘了,最开始他还没成年的时候,见不得人的事情,是我爹最先做的。”
“我爹见不得他活着。”
前几年,凌望需要小白鼠的时候,季文璟悄悄查过苏以安的行程。
也就仅仅只是查了一下而已。
但他爹做了什么,他都知道,有很大一部分的家庭原因让他不敢多说什么。
包庇与同犯,起码在季文璟心里没有任何区别,他就认为没必要跟谢不辞解释。
“你走吧。”
谢不辞起身,悄悄把门给季文璟开了一条缝:“雪团还睡着,小声一点。”
第76章 第 76 章
谢不辞已经感觉到了, 他和季文璟之间,很多东西都悄无声息的变了。
说不上到底是失望还是难过。
没有预料中的大吵大闹,没有质问。
挺体面的。
从季文璟过来, 到他们平静的谈论本应该争得面红耳赤, 或许还要拳脚相向的话题, 再到无话可说。
他们心里都清楚, 这次分别, 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不互相记恨,不会耿耿于怀。
多年以后再有人提起对方,也只会变成他们口中轻飘飘的一句——
“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在屋里重新恢复安静的时候,谢不辞没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事情也分轻重缓急,让苏以安生病的药沈伊已经拿到了,后续也不会因为走私黑药出现新的变故。
先放一放。
他打电话询问了一下之前他爸在处理公司事物的时候都遇上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以前很交好的人叛变。
没有谁会一直站在顶端。
其实背地里, 见不得他们家好的多了去了。
谢不辞现在才设身处地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不落魄一次,不知道身边跟着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在了解情况的这个过程里, 他听到了好多人在拿钟家那个苏以安的亲爹说事。
明明已经澄清过了, 对方被仇家捅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现在看起来,这件事似乎只是在他们家人眼里过去了而已。
谢不辞听见大家都像统一了口径一般,全都在用他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借刀杀人处理仇家来做文章。
这让他很难判断圈里人到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想无痛找个背锅的缘由。
反正把责任都推给他爸,造谣一张嘴。
既可以摆脱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 又没什么成本。
要让谢不辞选,他肯定也会找个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没有具体的计划要怎么把已经宣告破产的公司重新在做回来, 也拿不出什么钱来还债。
谢不辞揉了揉眉心,先是走进厨房看了一眼之前给雪团买的奶粉还剩多少。
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着苏以安住,他家里提前存的很多适龄零食和磨牙棒之类的都还没开封,连带着不同牌子的奶粉也剩下了不少。
还行,目前来看还不至于苦了孩子。
谢不辞悄悄推开卧室门看了雪团一眼。
觉得孩子睡得很好,没有一丁点要醒来的迹象,谢不辞才飞速拿上外套跑下楼,给自己搬了箱超市特价的泡面过来。
以前他根本看不上方便面这种东西,现在真的需要靠这玩意续命了,才发现就算是特价的,也没便宜到哪去。
搬一箱就要他的积蓄小出血一次。
他没有在超市多做停留。
他家雪团自己在家,醒了要是知道家里没有人,就算不哭不闹,谢不辞也还是放心不下。
他原本计划着,让雪团再跟苏以安一段时间。
他没钱也没权势,可能还会被仇家跟着,雪团继续被他带没有好处。
但苏以安身体状况也挺差的。
他说不出口。
最近几天,就算变故发生了不少,表面上看上去也是相安无事的,就导致谢不辞没有太大的防备心。
满脑子要回家,雪团身边不能没有大人,谢不辞完全没注意到是不是有人在跟着他。
直到走到楼下单元门,他才隐隐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刚回过头,就见有人一拳砸过来,把他扛着的方便面打到了地上。
没给谢不辞留反应的时间,对方紧接着就照着谢不辞脑门上又来了一拳。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像小学生一样拳打脚踢还扒拉衣服揪头发的折腾的几轮以后,谢不辞才终于看清了是谁忽然冲过来打他。
于是脾气一上头,毫不客气的朝着对方肚子用尽力气来了一脚,从地上爬起来以后还不忘呸一口,骂骂咧咧道:“你他妈有病啊?”
老熟人了。
苏以安那个便宜大哥,钟漫川。
虽然他们接触得少,但谢不辞对他的印象差的离谱。
属于多看一眼都膈应的那类型。
“你要干啥?”
钟漫川来的时候没带刀。
以至于谢不辞摸不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找他。
没有凶器,总不至于是过来跟他小学生式菜鸡互啄来的吧?
图啥啊?图菜鸡互啄还啄不过他?
钟漫川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了谢不辞好几秒。
就在谢不辞马上没有耐心继续跟他耗了的时候,对方忽然在他毫无防备情况下,结结实实的照他鼻子上来了一拳。
打的谢不辞两眼发黑,径直往后仰,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有他刚买的那箱方便面做缓冲,除了钟漫川这一拳下手有点狠以外,他也没再收到二次伤害。
但等他揉着鼻子再睁开眼时,钟漫川已经捂着肚子像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谢不辞家楼下的这个单元门。
一句话没说,没带武器。
纯看不惯他想跟他干一架。
谢不辞有点无语。
回过头来,看见那给自己做缓冲的方便面箱子,已经被他压得变了形,甚至在刚才的摩擦中还破了两包,遗留了些碎渣在地上。
这一瞬间,他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生,怎么可以这么抓马。
这还不如看他混得这么落魄故意过来语言奚落他一番呢。
起码他还能留一箱完整的方便面吃。
本来吃方便面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更可怜的是,还没吃上,就已经只能吃战损版了。
谢不辞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把漏方便面渣的那口子捏住,连拖带拽的把那箱方便面拽上了电梯。
回家以后,雪团还没醒。
也算是有惊无险。
他放下东西,顺手抹了一把鼻血,进卫生间看了一眼自己被打成了什么样。
一边清理泥污一边骂:“这孙子,真够歹毒的。”
“我起码是一脚丫子踢在了他肚子上,还回来这一下直接给我干毁容了。”
鼻梁这块肿了老高,脸上还有其他擦破皮的地方。
谢不辞拿冷毛巾随手擦了擦,然后颇有怨气的把毛巾扔回水池里。
“嘿嘿,又被断了一条财路。”
他原计划,如果实在混得不怎么样,连开公司的启动资金都拿不出来的话。
再没有身份,他也还有一张脸能拿得出手,多多少少也能挣出点钱来。
本来觉得走这条路的话,跟苏以安讲自己爱得还是他,会显得他又当又立,还没什么可信度。
现在就不用再有这种烦恼了。
因为根本去不了。
谢不辞抽空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冰箱里还有青菜和西红柿,但因为他不怎么会自己做饭,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总归状态不太好,看起来不太新鲜。
他按照经验挑了挑,然后留下了看起来卖相很好不缺水分的,等着给雪团做辅食用。
请不起保姆和育儿嫂以后,他就要开始全天形影不离的照顾孩子。
很忙,很累。
压力也很大。
谢不辞自从挂了他妈妈的那个电话以后,还没敢主动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混的不咋地,没有什么能力,他不好意思。
怕他爸妈对着他问问问。
但真的不联系,他又反过来担心如果他妈来主动联系他,是不是就说明他们老两口在老家那边也出了事。
谢不辞躺在床上,刚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沈伊打开的。
他已经开始条件反射的看见电话就害怕了。
因为谁也没法保证,哪个电话一高兴就又给他带来点让他听见跟天塌了一样的噩耗。
他接起电话,那头沈伊的声音很轻快:“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找到抑制病情的方法了,顺利的话,再观察几天就能放他出院了。”
“哦还有,从目前的检查来看,孩子也挺健康的。”
谢不辞攥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挺激动的吧。
至少苏以安那边,他可以稍微放心一些了。
“……谢谢。”
按理来讲,谢不辞跟苏以安没有任何关系,也实在算不上好朋友好搭档,甚至苏以安因为他生病,他都因为各种原因没给交上医药费。
沈伊还专门告诉他让他放心。
而且得到这消息,谢不辞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雪团这次痊愈以后,没再像之前一样过分挑食,好养活了不是一星半点。
于是谢不辞开始带着孩子东奔西走的去了解情况,做市场评估拉投资之类的,想自己重新弄个公司出来。
过程挺艰难的。
每天都早出晚归,还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没等谢不辞觉得受打击,就来了新的打击他的消息——
他爸生病住院了。
心脏问题,检查费很贵,确诊就几乎用掉了他们手里全部的钱,后续的治疗和住院都没有着落。
谢不辞他妈跟他说的时候,说的是让他抽时间来看看他爸爸,不是让他看能不能想办法搞到些住院钱。
他爸的原话也是,不希望再拖累他。
没有钱,就不治了。
然后谢不辞就推掉了之前好不容易排到的一个跟他们家还算相熟的老总档期,买了小绿皮的车票回老家。
带着儿子一起。
回去以后,他爸的检查结果他也看了。
看不懂,但严重。
挺让人破防的。
谢不辞抱着孩子在他老家外院篱笆墙底下坐了好久好久。
他原以为,他还有时间慢慢来的。
疾病不等人。
冬天没什么蚊虫,但是墙根底下很冷,雪团手机举着小树枝晃悠了半天,手都冻红了。
他拽了拽谢不辞的衣领,见谢不辞低头看向他,才开口询问:“爸爸,你也想爸爸了是不是?”
第77章 第 77 章
小孩子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但雪团聪明, 就算不特意跟他说,他我知道谢不辞他爸在生病。
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苏以安,分开的时间久了就会各种惦记着苏以安, 也大概能理解谢不辞现在是什么心情。
“挺想的。”
“但是爸爸对爷爷表达想念的方式不一样, 爸爸得想办法挣钱, 想办法给爷爷看病。”
在这几天的奔波里, 说累也挺累的。
带个孩子并不轻松, 哪怕雪团已经比绝大多数孩子懂事了很多倍。
但他从来没觉得孩子是负担。
他知道他在往好的方向蜕变。
可他害怕等他具有能摆平一切能力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在家里住了两天。
他爸大多数时间都是睡着的,脸色显得异常青白,他妈也变得沉默寡言。
谢不辞是在半夜带着孩子买车票离开的。
他在手机聊天框里编辑了要发给他妈的消息,斟酌了许久。
没有道别。
亲人之间不需要道别。
就怕一别是永远。
直到坐上了离开家的火车,谢不辞才敢给他妈妈发微信简单的说一句他先走了。
但他妈妈秒回:[虽然年后了,但是天不暖和, 在外面打拼注意身体,爸妈还没到需要你给养老的时候呢,不用觉得不服, 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 不是你造成的。]
这几行字就看得谢不辞眼眶酸涩。
谢夫人又继续敲字过来:[实在累了,就回老家来,不愿意被麻烦缠上,就改个名字换个地方生活,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其实无论做什么, 薪资都不会很低。]
紧接着那对方正在输入就闪烁了好久。
谢不辞不用想就知道,他妈妈是一边打字一边在抹眼泪。
就那种, 泪水滴在屏幕上,屏幕触控不灵敏,还会误触很多按键打出一串乱码的。
他妈妈以前给他发消息都是直接语音,很少打字,绝大多数都是电话交流。
因为发消息他基本不回。
不是去喝酒了就是喝大了还没醒。
她是不想让他听见抽泣声才打字。
这下谢不辞更破防了。
火车在深夜是很安静的,哪怕是硬座,也都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睡觉。
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谢不辞掏出手机,在蒋泽的聊天窗口纠结了好久,也说不出借钱这两个字来。
毕竟……季文璟那一茬刚出。
他说不清到底是不相信蒋泽还是不太想再失去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
夜深了。
之前糟心事太多没注意,现在这会手机也没什么电了。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
选的硬座。
他都不敢想,要是让苏以安知道自己带着他儿子坐这么长时间的硬座小绿皮回去,苏以安得是什么反应。
回去这一趟,除掉来来回回的车费,谢不辞就已经艰难得只剩一百多块钱的积蓄了。
家里破产,他妈妈以前的那些奢侈品算是固定资产的一种,一样都不能带走。
而谢不辞还有房子住这一点,他知道不是竞争对手留了情面,却想不到还有谁愿意帮他这一把。
不过到了他家门口,谢不辞就大概知道答案了。
因为,门有被开过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抱好雪团,腾出一只手来输门锁密码。
没在楼道里看见他自己的行李,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要是连行李都没有就进不去门了,他才真的是天塌了。
不过好在,门锁密码还没被换掉,他还能打开门。
进屋没看见人的那一刻,谢不辞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如果有带刀的冲出来他要怎么拿胳膊把雪团护住都想好了。
而且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孩子这么小,能不闹腾的坐到回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不辞能感觉到雪团心情也不好。
他先是在门口换上了拖鞋,听见身后卧室那边传来的开门声,他下意识的僵住了身子,然后强装淡定的完成了下一步动作。
“带孩子去哪了。”
“起码三天没回来了吧?”
是苏以安的声音。
谢不辞还没思考好要做什么反应,雪团就已经先热情的从谢不辞怀里探出脑袋,朝苏以安伸出小手:“爸爸——”
苏以安把孩子接过来,没在乎谢不辞有没有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吃饭了没有?”
“……没。”
“不是,我是说,没给冲奶粉但是零食在路上吃了点。”
苏以安轻车熟路的带着孩子进了厨房,抱着孩子烧水刷奶瓶根本不在话下。
谢不辞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厨房门口看向他。
里面的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反问道:“有话跟我说啊?”
苏以安把奶粉冲好以后,一转身就看见了谢不辞那箱被压扁了一半的方便面,他停顿了一秒,似乎是在思考要说什么,随后开口:“现在经济条件还挺好的啊谢哥。”
这称呼就很阴阳怪气。
但谢不辞并不觉得意外:“你要是想笑话我……”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无聊。”
“还能吃的起方便面,就说明还是有钱嘛。”
谢不辞有点听不明白:“那没钱应该吃什么?”
苏以安抬手,指了指调料台上的那半罐盐:“买个馒头沾点盐得了呗,有碳水有盐分的。”
“去大街上逛,找那种犄角旮旯的馒头房,运气好的话,你没准还能在这个城市买到一块钱一个的馒头。”
“沾点盐得了,别吃咸菜,腌萝卜那种咸菜十八一斤,也挺贵的。”
谢不辞沉默。
他很清楚,如果苏以安说得出这番话,就说明他真的穷苦到这份上过,都是经验之谈。
“你拿儿子钱去干嘛了能让你过得这么艰难?”
这话明明是质问,谢不辞却意外没想着偏激的反驳:“我没动儿子的钱。”
谢不辞他爸生病的事只有他妈和他知道,他连蒋泽都还没说。
在返程火车上,他也不是没思考过拿雪团的压岁钱来应应急。
但相对于这个,他更倾向于他自己去借贷款。
总不会把路走死的,只看他敢不敢赌这一把。
而看重病,再贵也贵不过他以前挥霍的那些。
“那你出去这么多天,干嘛去了?”
“回了趟老家。”
谢不辞不想对苏以安多说,不想让对方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却又希望他们面对面相处的时间能再长一些。
他怕苏以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病情恶化,也怕他们家老二会不会出点意外,就大人孩子一起走了。
哪里都需要钱。
谢不辞没敢算,估计如果细算的话,他能贷出来的钱,都不够给他爸应急看病。
“回老家挨打啊?”
闻言谢不辞心虚的揉了揉鼻子,支支吾吾道:“那不是回老家被打的……”
“谁打的?”
“嫉妒我长得好看的人打的呗。”
实话讲,说出来谢不辞自己也有点想笑,但alpha在老婆面前,面子大过天,这种事情就是不能开口!
“你这人真有意思。”
谢不辞不知道他指什么,就跟在苏以安身后一起出了厨房。
他给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然后看见了来自蒋泽的一大串未接电话。
消息也有不少,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蒋泽的另一个新电话就拨了进来。
“你怎么关机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寻死觅活呢。”
蒋泽说这话的语气挺激动的。
凭借谢不辞多年跟他相处对他的了解来看,这就是没面对面,真线下约谈,蒋泽也得给他一拳。
不过他还是从刚才这句话里提取到了重点:“也?谁寻死觅活呢?”
“哎呀你别管了。”
“我去了趟你老家,给阿姨送了点现金过去,不管怎么说叔叔身体更要紧,先把病看好再说其他的。”
“还有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还一下子失联将近一天,你要干啥啊。”
谢不辞一时语塞。
想跟蒋泽说句谢谢,但又觉得,按他们这个交情,会显得很别扭。
见他不说话,蒋泽又继续补充:“你在怪我没告诉你季文璟那个事情?”
“我没有故意瞒着你,反倒是他跟我们关系这么好,接触了这么久,我们相信他的人品,才更不能乱听那些风言风语。”
“我没有证据,我告诉你反倒像我在挑拨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道理谢不辞都明白。
“我没怪你。”
他只是怕最后一个能被他当成精神支柱一样的好朋友也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就不敢联系,不敢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
“这次多谢你,后面我会想办法把钱还你的。”
“少整没有用的,又没多少钱,你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后面又客套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谢不辞动作缓慢的放下手机,然后从卧室出去,走向客厅,斜靠在墙边看向正哄着孩子的苏以安。
雪团是想苏以安的。
虽然表面上很懂事没有哭闹,但他跟谢不辞待在一起的状态与跟苏以安凑在一块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父母离婚最受苦的是孩子。
这课也算是给谢不辞上了。
他沉默的在墙边站了一会,直到苏以安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才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啊?”
“哦,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房子被法拍还债,现在是我的了。”
“你要住给我交房租。”
……
苏以安原本不知道他家房子的密码,也没什么人知道他家密码。
从进门之前谢不辞就知道不对劲,只是现在才开始细问。
房子是谁的不太重要,现在谢不辞更应该关注的是:“房租多少?”
“我包养你,房租水电都给你免了。”
第78章 第 78 章
谢不辞知道, 苏以安心里一直存着一口气,不愿意被他看不起,不愿意低他一头, 不愿意提起被包养。
所以他现在落魄, 对方没道理放过这么好的拿捏他的机会。
“行啊。”
他没拒绝。
因为很清楚同意了比拒绝更容易讨到老婆的好感。
“但是我不是合格小情人, 我做不好这份工作, 我不需要你给我钱。”
苏以安闻言轻蔑的回应:“你也配要钱啊?给你个窝睡对你够好的了。”
“哦, 那好吧。”
在苏以安的思想里,虽然沈伊熬了好几个通宵,真的找出了能抑制病情发展让他出院的方法,但这算不得什么长久之计。
重病之人的思想就是这样的。
一会乐观的觉得人生是旷野,有的是美好的事物值得他亲自去探索,一会又认为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去苟延残喘。
苏以安在这世界上没什么亲人了,除了雪团也几乎没有牵挂。
而且现在雪团还小, 就算他真的离开了,孩子也可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忘掉他。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谢不辞。
他得看得见谢不辞过得不好,看得见谢不辞是怎么糟心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 也许还能看见对方一蹶不振, 把他高中时期经历过的绝望全都变相经历一遍。
他要凑在谢不辞身边, 要确定谢不辞住在他名下的房子里,要体验一把位置对调的感觉。
才算他没白受曾经的委屈。
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于是谢不辞重新开口:“那个……你需要我什么时间待在家里?”
“我后天早上约了银行的一个老总,中午还有个可以争取的客户要见一下,晚上……晚上得回我爸公司旧址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完事。”
后面谢不辞越说声音越小。
没干过小情人这种活, 也很难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素养和眼力见。
他俩之间可没有交情。
苏以安没道理去迁就他的时间。
但谢不辞他爸看病需要钱,把公司做回来让他们家不再被看不惯他们的人随便欺负也需要钱。
或许连带着的, 还需要很多很多时间。
“总统都没您忙吧,早出晚归的。”
“随便一算,就满满一天都有安排了?”
谢不辞不知道该接什么,他这人没情商,按以前蒋泽教他的那一套看,他现在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闭嘴。
“回来还没吃饭是不是?”
“嗯。”
“那拿着你手里剩下那点钱外头吃去,天黑之前不许回来。”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谢不辞还是哦了一声就照做。
他走到门口,摘下刚挂在衣架子上没有几分钟的大衣,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苏以安,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迅速溜进厨房,做贼似的把调料盒里剩下的半袋盐封个口,揣进大衣口袋里。
然后在苏以安没看清他干了什么的时候,拉开大门就跑。
他出门以后没多久,苏以安就接到了方明之的电话。
他们俩打电话一向跟不太熟的似的,受国外礼仪熏陶,每次开头都得先客套一下:“出院这两天,你身体还好吧?”
“还好,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方明之回A国有一段时间了,按这两个地方的时差来计算,他们这是白天,那边可能就是凌晨。
“不太放心你,大半夜的,脑子不太清晰,有点想不开。”
还没等苏以安问他想不开什么,他就率先继续:“特别想不开的觉得该劝劝你要不别跟谢不辞纠缠了。”
“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也看见他落魄了,要不就差不多得了呢?”
“起码不要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了。”
苏以安这么聪明,道理绝对都看的明白。
可是他就是会钻牛角尖。
以前在趋利避害这方面他很听劝,偏偏这一次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步。
“我说我包养谢不辞。”
这话一出,苏以安就听见了方明之音量拔高了不少的回答:“你他妈疯了吧?!”
“我挺清醒的。”
他原想说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稍微一寻思,觉得反正方明之也不信,不如不开口,还能保证对方不至于那么情绪不稳定。
“他以前把你害成什么样你都忘了吗?”
“你包养他,他拿钱去创业,他再把公司做起来,要是记恨你,你怎么办?”
“谢不辞这个人,但凡有一丁点良心,他都不至于这么对你。”‘
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能有几句可信的。
“我没有要给他钱,我也不想帮他。”
以前人不怎么样,后面就能转性了吗。
谁不明白苏以安都不可能不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他这次见谢不辞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本来在纠结要不要再让谢不辞无家可归见识一把社会险恶来着,结果见对方那么落魄的回来,他怕雪团账户里的钱也被谢不辞拿出去挥霍,一分不剩。
他之前始终认为,谢不辞现在能坚守底线,是因为还没被逼到绝路上。
现在听说了谢不辞他爸病重,蒋泽悄悄拿着现金去谢不辞老家帮他们家。
别的不说,苏以安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代入一下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不动孩子卡里的这些钱。
他想不通。
所以在接方明之电话之前专门在手机上查了一下雪团账户的余额。
谢不辞没说谎,就是没动过。
一分不少,甚至还加了点利息。
“这不是你要不要帮他的问题。”
“你手里有钱,你完全可以自己带着雪团过得很好。”
“第二个孩子如果顺利的话,生下来你也不是养不起,你的孩子爱你。你知道的。”
苏以安没说话。
一开始回来重新与谢不辞接触的目标一定是明确的,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是有想法的。
谁也不服谁,谁也控制不了谁。
以至于走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其实说包养,还不给钱,两个人相看两厌,听起来挺蠢的。
“你别不爱听了,我跟你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世界上alpha多了去了,为啥一定要在谢不辞这烂坯子身上吊死呢?”
方明之说的这些,苏以安很早之前就思考过。
在喝大了,又没完全失去意识的某个想谈恋爱的深夜里。
想着什么样的人才适合自己。
大概扒拉了一下,最后发现这世界上差不多所有男人都被pass了。
要不那么干净纯情的,他配不上人家。
要多多少少有点钱不至于让他和孩子挨饿受冻的,最好是人家能接受雪团是非亲生的孩子。
还要有分寸感有责任感不至于始乱终弃的。
或许这样的人存在,但苏以安没途径认识。
混艺术这口饭吃的,他能认识的不是圈子里的老板就是同行,最多再算上喝酒的那帮狐朋狗友。
所有人都挑一遍,也不见得能揪出一个能跟他凑合过的。
所以苏以安在等。
他把谢不辞轰走之前,真的寄希望于谢不辞没有动雪团账上的那笔钱。
如果人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动儿子一分钱,说明对小家有绝对责任感。
谢不辞没有亏待过雪团。
在路上,他没吃饭也不会忘记要给雪团带吃的,没让孩子饿着。
再等等。
谢不辞有责任感的话,那凭借谢不辞对他的愧疚和不知道真假的喜欢,苏以安觉得,他家老二生的下来的话,他能不能活着谢不辞都不会亏待了他的孩子。
不会为钱丧良心。
而且硬要说的话,他跟谢不辞认识了这么多年,论渣,他俩真的彼此彼此。
只不过性别不一样,起点不一样。
今天天气不太好。
外面挺冷的,也看不见什么太阳,天气预报还说有大风。
苏以安看见谢不辞出去的时候只拿了门口挂着的一件大衣。
肯定不会不冷。
但他有点拉不下面子,刚说完让谢不辞出去就又喊人回来。
他给谢不辞发了消息,然后去楼道打开的窗户那里试了试外面的温度。
还行,没冷到有点吓人的那个程度。
苏以安重新给雪团穿好衣服,带着孩子到楼下,准备从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碰到谢不辞。
下楼还没走多远,两个人就在小区小公园的长椅上看见了咬着半个馒头的谢不辞。
“你坐这干嘛?”
谢不辞抬头,把嘴里那吃了一半的馒头硬吞下去:“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
“……”
苏以安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冬天的,馒头从锅里拿出来,用不了十几分钟就凉了。
这个城市的馒头大多数都蒸的不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苏以安的刻板印象,凉了就更难吃了。
“你跟那馒头房的老板是有什么过节吗,你都从他那买东西了,你坐在他店里吃会怎么样啊?”
谢不辞一愣。
他其实知道可以坐在人家店里吃,但是他觉得,用不了多久就吃完了,吃完正好可以回楼梯口待着。
等苏以安让他进家门。
结果没成想,这馒头凉得比他吃的快多了。
后面半个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而且盐加少了没什么味道,加多了又齁又噎人。
“是在这吃让你觉得有归属感吗。”
“全身上下透露出流浪汉和乞丐的气质,没准面前放个碗,下顿就不愁了。”
谢不辞听得出来对方是在阴阳怪气,正准备反驳。
苏以安话锋一转:“怎么样,好吃吗,是不是比你吃泡面便宜了不少。”
“嗯,可是真的难吃得要死。”
众所周知,在吃这方面受了委屈,人就容易持续性的心情低落。
“那能怎么办,一辈子挺短的,忍忍就过去了。”
第79章 第 79 章
那说的可真是太好了, 差点就把人劝活下来了。
“所以你下来干嘛了?”
两个嘴比命硬的东西凑一起,拼拼凑凑半天也搞不出一句实话来。
苏以安:“我觉得雪团没怎么见过楼下的风景,我带他过来看看。”
谢不辞没听出言外之意, 以为真的是雪团坐车时间太长想在外面透透气, 便认真嘱咐:“是你在带的话, 他应该会很好哄, 没必要真的出来。”
“这天挺冷的, 孩子小容易感冒……”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谢不辞有脑子的话,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也就一家三口一块上楼了。
偏偏他没眼色,还听不出苏以安的言外之意。
“那我们回去了。”
闻言谢不辞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有点着急,但又找不到什么补救的方法。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 雪团趴在苏以安肩膀上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小手朝他挥了挥:“爸爸,你回家不?”
“回!”
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谢不辞立马抓上他放在长椅上的馒头和盐, 小跑两步追上苏以安。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太远了怕苏以安把他关楼道里, 太近了又怕对方一高兴给他俩耳刮子。
毕竟进一步退一步都是苏以安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其实谢不辞也不是白出来的,在长椅上啃干馒头的时候,他还悄悄搜了一下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情人。
不搜谢不辞真的没意识到,原来情人在他没注意过的地方,真的是某些omega谋生的职业。
那帖子里教了很多干货。
比如怎么在拿着两个老板钱且两个老板都要求在同一时间出席不同场合的情况下,让自己全身而退, 不得罪任何人。
比如在重要场合被老板身边的人羞辱要怎么放低姿态巧妙回话才能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不至于尴尬。
比如曾经的老板和现在的老板碰面, 面对曾经的老板阴阳怪气,要说些什么才能给现在的老板出口气,又不得罪原来的老板。
每一句话都是学问。
谢不辞觉得,挺扯淡的。
现实里根本不会有老板这么无聊。
但贴主有案例教学。
谢不辞哪怕只稍微扫一眼,就知道贴主说的全是真的。
代入一下他自己,他真的会像个斗鸡一样各种阴阳怪气,真的有标题上说的那么神经病。
然后谢不辞深刻反思了一下,决定换个关键词,把重点从小情人,换到alpha上。
换完了以后就发现,能搜到的东西屈指可数。
唯一有用的可能也就一句话:omega金主脾气阴晴不定,如果ta身边有小孩且ta对小孩的态度不差,请尽全力与小孩打好关系。
评论里还有人说,小孩帮忙事半功倍。
谢不辞感同身受。
这要是没有雪团喊他,凭借苏以安对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他天黑之前绝对不可能进家。
但进了家苏以安也只是没让他在外头冻着,他俩一句话也不说,就各玩各的手机。
还得一个在客厅玩一个在卧室玩。
后面谢夫人又给谢不辞打了电话,说他爸爸已经住院去了,蒋泽帮忙找好了医生,他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在外面注意身体。
人不会一直艰难的。
剩下的大半天时间一直相安无事,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也没有交流。
精神压力总是体现在睡眠上。
谢不辞已经连着失眠了好几天。
不是不困,也不是不想睡,可躺在床上,脑子里总会冒出些不太好的想法。
就算有意控制,效果也微乎其微。
在正常人眼里,睡觉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这会谢不辞才体会到,好多年前在club门口台阶上,苏以安抽着烟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跟他说出那番话时,有多崩溃。
原话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纠结吧,反复的回忆除了给自己增添烦恼,好像没什么别的作用,我可以原谅任何人,哪怕不会得到任何补偿,只要能让我睡个好觉就好。
睡个好觉就好。
那会应该年龄小,二十出头的年纪。
谢不辞还没吃过什么苦,他觉得苏以安好矫情。
睡觉不是身体本能吗,想睡就睡呗,有什么值得专门拿出来说一说的。
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一遍再回想,他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那会的苏以安脾气真好,只是时不时跟他干一架,而没有一高兴就弄死他。
夜晚显得格外漫长。
要是让谢不辞五点钟起床,早上又黑又冷的,他会觉得这日子让他过得好苦,但如果是一晚上没睡着,五点钟出门,他就认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起来干点正事。
人的脑子有的时候真的很神奇。
第二天一早,谢不辞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薅出一套以前剩下的比较满意的西装。
见长辈类领导,要穿得正式一点,不能让人觉得你轻视了人家。
他留在自己这的西装都是不可说play买出来的,正装留在他家别墅。
现在谢不辞对着一柜子花花绿绿的颜色,连脑瓜仁子都有点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
他甚至不能共情年轻的自己。
就在他越翻越破防的时候,终于让他扒拉到了一件高中毕业那会他嫌看起来就老气横秋的——经典款西装。
黑的。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幸亏他懒,没专门扔掉。
他也没心情思考好不好看便宜衣服会不会显得掉价了,把手机塞进西装口袋就匆匆拎着公文包出了门。
那银行的经理年纪不小,算是个重量级人物,以前跟谢不辞家交情挺好的,选在这么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卖谢不辞这个人情。
五点多,运气好的话,谢不辞跑快一点,还能赶上首班公交车。
他紧赶慢赶的跑到车站,然后亲眼见着外面的天从漆黑一片到出了太阳。
他运气更好,还赶上了早高峰的堵车。
约的是上班之前的时间,但谢不辞这一圈公交车倒下来,还迟到了一小时。
银行大厅里不少排队办业务的,同时说话的人很多,让谢不辞站在门口都不知道应该找谁问问。
见稍微有点头脸的人物,都是要预约的。
本来约上就很不容易,他还就这么水灵灵的迟到,毫不费力的把所有事情都搞砸。
谢不辞掏出手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提前约好的经理助理发了消息,然后在大厅一长串的椅子里,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都料定了对方不会回复他,却没想坐下还不到五分钟,手机屏幕就又亮了一下。
那助理给他的回复是:[经理说今天没空见您了,但他托了另一位比较有地位的人跟您详谈。]
可能也是看着谢不辞年轻,又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哪有约见还迟到的,下次再有见重要人物的机会可要规划好时间。]
谢不辞有点激动,一连发了好几个好的过去。
然后得到了用不了几分钟银行就会有专人来接他的消息。
他对着相机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跟着来接他的专员走进了银行专门设置的会客室。
这会客厅挺大的,里面没有人,只有正中间的大桌子上摆着很大一束红玫瑰。
“这是……?”
谢不辞在进门之前和专员确认了一下,专员低下头,没看谢不辞,只潦草解释:“只有这一个会客厅现在是空着的,您先坐在这等一会吧。”
他往里走了两步,会客室的门被关上。
整个密闭的空间就只剩谢不辞一个人。
他觉得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银行外面有那么多人排队,也不好说是不是大客户很多。
谢不辞拉开椅子坐下。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摆在那一大束玫瑰旁边看到一个大牌戒指盒。
那牌子谢不辞知道,他是老主顾了,以前在外面乱玩信口开河的时候没少买。
这就好像,他不合时宜的误入了人家哪个大老板哄小情人或者准备求婚的现场。
会客厅,挺好。
是个会玩的。
要是个年龄小的,这不得被迷死。
怕成为误入人家正式仪式的现场,谢不辞还有点坐立难安。
不过好在,助理说的那个人并没有让谢不辞在这等很久。
门很快就被推开,迎面朝谢不辞走过来一个染着雾霾蓝颜色头发,穿着破洞超短裤的……
反正谢不辞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他桌子前那双白花花的腿。
大冬天的,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那人皮夹克上金属饰品哗啦哗啦的响。
对方从桌子那头绕到谢不辞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抬起谢不辞的下巴,强迫谢不辞跟他对视,然后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用有些暧昧的声线开口:“一进来就盯着我的腿看,我就知道我这身衣服没穿错。”
“还像吗现在。”
谢不辞有些不耐烦的扒拉开他的手,带着屁股底下的椅子往后挪了挪。
之前一直想找的时候凌望躲他跟躲瘟神似的,现在忽然出现一定没啥好事。
而且他这身衣服,谢不辞是眼熟的,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到底在哪看见过。
结合凌望自己也知道他俩在一块玩的时候他是苏以安的替身,谢不辞最多猜到这身衣服苏以安可能有差不多的。
“我专门去买的和他一样的衣服,你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不过话说他可真掉价,连地摊货都穿。”
谢不辞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也就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于是不耐烦的皱着眉打断他说话:“你把我叫到这来到底想说什么?”
第80章 第 80 章
都到这份上了, 谢不辞也知道不可能是他运气特别好能约到这银行的经理。
是凌望想耍他,故意把他带到这来的。
而且桌子上的玫瑰和戒指盒估计也是专门给他布置的。
不过没好意思直奔主题,拉着他东扯西扯的说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
“你怎么对我这么没有耐心?”
因为刚谢不辞为了躲开凌望带着椅子往后坐了一小截距离, 就刚好给凌望留下了发挥空间。
凌望顺势坐在谢不辞腿上, 伸手搭到谢不辞肩膀, 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我都准备花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
谢不辞一阵恶寒, 跟触电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能不能别跟有病似的?”
“我说哥们不行咱去精神科看看呢?我真觉得你不太正常,你们家也不至于请不来一个保密性好的大夫吧?”
这话已经说的很冒犯了,但凌望就像没听见一眼,淡定的起身,然后凑近谢不辞。
他走一步,谢不辞就往后推一步。
直到后背贴上墙面, 谢不辞才顺手拿起饮水机上面那一摞纸杯,挡在两人中间:“你别过来,咱俩都不是一个性别的, 有肢体接触不合适, 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凌望情绪也挺稳定的。
不管谢不辞多大反应,做出什么举动,他都不觉得意外且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他抬手给谢不辞整理了一下西装衣领,然后手指顺着领子滑到胸口停住。
“穿这么老的西装啊?”
“他就没跟你表示表示?”
这个他,除了苏以安也代指不了别人。
而且在凌望的思维里,谢不辞还能人模狗样的, 就是苏以安没搭理他。
不然这么好的机会,随随便便报复一下, 谢不辞就无家可归了,哪有穿正装来这种地方的机会。
要么就是真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感情好的不得了,能让谢不辞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
不上不下卡在中间,只能用苏以安不稀得搭理谢不辞来解释。
“那不用你操心。”
谢不辞本身就不爱搭理凌望,这会还在被纠缠着说那些没有一个字是谢不辞爱听的内容,自然是连这个地方都不想再留:“你要是没话可说,我就走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都给你准备花了。”
凌望拿起放在鲜花旁边的那个小戒指盒,当着谢不辞的面打开。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对戒指,钻石都挺大一颗,是以前出去玩让谢不辞买,他得心疼死的程度。
“如果你喜欢的只是苏以安那张脸或者他那张说不出一句好话的嘴,那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他。”
“我比他更有竞争优势。”
“我没病,喜欢孩子我也可以生,我比他有钱有人脉,可以帮你东山再起。”
说到这里,谢不辞就已经听不下去了:“你打住。”
都不用猜,谢不辞就知道,后面凌望一定说得出更难听更戳谢不辞心窝子的话。
这不就是最典型的,谢不辞跟苏以安他俩一个也别想好的威胁吗。
“不爱听?”
“好,那我换一种说法。”
凌望从宽大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支票本和签字笔,递到谢不辞面前。
“想要多少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只要我给的起,我都不会拒绝。”
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谢不辞莫名觉得恶心,他没接那支票本,也懒得继续跟凌望纠缠,径直朝着门外走。
不出所料的,凌望一把拽住谢不辞,出言威胁:“你现在得罪我,后面你就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想想你心脏病住院的爸,你也不愿意看见大家撕破脸的场面对吧?”
亲人是绝大多数人的软肋,提起就是绝杀。
谢不辞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转过身,与凌望面对面,朝他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幽幽开口:“有本事你弄死我。”
“别在这搞笑兄弟,我能怕你威胁?”
“我是被吓大的呗?”
他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怕鱼死网破?
谢不辞这人,本身就脾气不好,现在更是好不到哪去,以前怕没钱怕过得不好,到这份上,早就进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阶段了。
“谢不辞!”
“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能是谢不辞没按照他预料中的剧情走,凌望有些气急败坏,连带着说话的语速都变得急促。
这下改谢不辞满不在乎了:“知道啊。”
“那又怎么样。”
凌望张了张嘴,还想再威胁他点什么,却没想谢不辞一点都不买账,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个密闭的空间和离开时表达不满重重关门留下的撞击声。
从银行出来,谢不辞蹲在门口的楼梯上又点了支烟,随后掏出手机,一边骂一边点进某聊天软件:“妈的这孙子,浪费我好好的一上午时间。”
“我就说他有神经病。”
谢不辞对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拉黑删除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他抽完手上这支烟,看了一眼时间,又重新坐回需要倒车四次的公交,走上了回家的路。
踏进家门的那会,正好是午饭时间。
苏以安似乎有些意外他会回来,把雪团放进婴儿车里伸手拢了拢睡衣:“你不今天一整天都很忙吗?”
“哦,现在是一整天都很闲了。”
谢不辞倒是没觉得多难过,甚至复盘一下想一想,他会在银行看见凌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家都落魄成这样了,谁路过踩一脚都有可能,除了蒋泽,没有人帮他们。
那真有身份有权力的经理,咋可能会赏脸见他呢。
别的不说,就单纯怕他去借钱这一点,就得有多远躲多远。
一开始就是凌望花钱买通人家,为了见他给他下的套。
然后谢不辞一高兴把桌子掀了。
“没谈妥?”
“嗯……没谈。”
苏以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也并不意外谢不辞会碰壁:“那就不工作等我养着你喽?”
“我怕你把我养死了。”
工作还是要规划一下继续的,只不过应该会比谢不辞跟凌望正面对着干要艰难许多。
等苏以安养活,谢不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流落街头拿个破碗去乞讨了。
“怎么没谈的,讲讲?”
苏以安进厨房拿微波炉给谢不辞加热了个馒头,端到桌面上的时候,特意找小碟子给他放了半包方便面的调料粉:“哥请你,吃点奢侈的,顺便大冬天还让你吃上了口热乎的。”
……
谢不辞没敢说话。
那还真是,对他不是一星半点的好。
“我能不能再奢侈一点吃个方便面?”
“你交代完了我就考虑一下。”
这没什么好交代的,两句话都能说完他今天一上午的经历。
起了个大早去银行,想见银行经理,迟到了,见到了凌望,俩人平和的干了一架,他就回家了。
但谢不辞没有讲凌望的名字。
说完苏以安就觉得他敷衍,还把刚热好的馒头掰走了一半。
留着拿着一半馒头的谢不辞和坐在桌子对面婴儿车里的雪团面面相觑。
雪团看了看谢不辞,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饼干盒,动作生疏的从盒里倒出两块小饼干,然后皱着表情跟谢不辞嘱咐:“爸爸你怎么总惹我爸爸生气。”
谢不辞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大概可以猜到什么样子。
三分疑惑三分无语四分不可思议。
“那是我惹他生气了吗??”
雪团叹了口气,开始教育谢不辞:“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不帮你了。”
说完就把手里的小饼干盒递到谢不辞手里。
谢不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只是雪团还没松手,苏以安就站在了两人面前。
谢不辞抬起头,有些胆怯的看向苏以安,接过饼干盒的手没有松开:“……不让吃啊?”
“没有,雪团给你你就拿着。”
得到允许以后谢不辞也没跟雪团客套,留下一句那就行,便把饼干盒接过来。
吃了好几天馒头泡面,现在吃两口儿童钙奶饼干都能体会一把什么叫幸福。
后面苏以安去卧室换了身衣服,也没说要去干什么,扔下一句话就出了门:“不出去了就在家带孩子,奶粉在哪你知道,我晚上不回来吃,不许带孩子一块出门。”
没给谢不辞多问一个字的机会。
“你爸要干啥去你知道不?”
雪团回答得也实诚:“不知道。”
“但是爸爸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不辞把孩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明知道这么点的小孩懂得也不多,却还是好奇他能说出什么来。
“是我爸爸让我把饼干给你的。”
“嗯?”
雪团说不出特别复杂的句子来,也有跟苏以安相处久了的原因,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短句子。
谢不辞有点怀疑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就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爸爸提前告诉你,让你把饼干给我吃?”
“是的。”
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谢不辞反应了好久大脑才重新开始工作,然后继续问:“那是你爸爸让你告诉我的吗?”
“不是。”
“爸爸不让说。”
雪团的声音稚嫩,就给谢不辞一种谁说谎他都不可能说谎的安全感。
而且!
这不就是他老婆根本舍不得让他受苦在给他台阶下吗!
之前那么努力的想办法追老婆都没什么进展,现在忽然之间遭遇点小挫折还因祸得福的得到了他老婆的垂怜。
这把血赚。
谢不辞兴奋的把雪团举起来,在孩子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好儿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向着我的!”
“下次有这种活动要提前告诉爸爸。”
不然他这么没有眼力见的,指不定错过多少能跟老婆接触的好机会。
谢不辞本来还担心的苏以安自己一个人出去指不定要被多少alpha搭讪,现在虽然也没有多放心,但知道了老婆心里有他,他就像个小花孔雀一样。
谢不辞掏出手机,准备给苏以安发消息过去探探口风。
毕竟人是一种喜欢蹬鼻子上脸的生物。
他发的都是没什么内容,回不回都可以的消息。
类似于在吗,你好,你现在有空闲时间吗,这种话术。
中间还穿插了几个看起来就有病的表情包。
因为他就是有点手欠,想在苏以安面前刷刷存在感,不敢真找事情把苏以安喊回来。
消息零零散散的发了十几条,就在他疑惑苏以安为什么没骂他的时候,他也就如愿以偿的收到了来自苏以安的回应——
一个红色感叹号。
外加一句,您还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