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叶星禾抱着豆奶走出茶水间, 遇到管家,管家道:“小少爷,原来你在这里, 大少爷在找你。”

    “叶恪找我?”叶星禾表情懵然,“他找我做什么?”

    叶星禾不明白他和叶恪还有什么可交流的, 叶恪居然破天荒地找他。

    管家摇头, 慈眉善目地看着他道:“我也不知道, 大少爷说有事要跟你说。”

    叶星禾走上楼, 内心生出好多疑问。叶恪和沈穆延聚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在找他到底是做什么呢?

    莫非是他哪里没注意惹到了叶恪?没有吧,他明明都很努力地躲着叶恪了。

    叶星禾只是在心里想想, 并不打算去找叶恪问个清楚, 他不想和叶恪碰面,对叶恪向来是能避则避。

    得知叶恪现在也在叶家, 叶星禾的心情变差, 最喜欢的豆奶也不能让他开心了。

    他费尽心思不和叶恪见面,却还是没成功, 叶恪怎么不在外边待久一点?看来以后要选择叶恪出差的日子回叶家才行。

    叶星禾推开房门,却不曾想这么快就看见了不想见到的人。

    叶恪站在他的房间里面,脸黑得跟炭一样,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叶星禾这才发现,叶恪手里拿着他的检查报告。

    叶恪看见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又一个秘密暴露,还是在他不对付的人面前。

    “还给我!”叶星禾心头无比害怕,慌乱紧张地看着叶恪。

    他的哥哥, 从来没有保护过他, 只会冷漠地对待他,被叶恪知道他怀孕的话, 他在叶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叶恪没把检查报告还给叶星禾,他高举着那份报告,走到叶星禾面前质问道:“孩子是谁的?”

    叶星禾没有回答,叶恪不还检查报告,叶星禾很着急,他放下豆奶瓶子,大着胆子扑到叶恪身上,想将检查报告抢回来。

    叶星禾踮着脚尖,抓住叶恪的衣服,努力伸长手,叶恪后退一步,换了只手拿检查报告。

    叶恪个子比叶星禾高,身体各方面都比叶星禾好,叶星禾根本抢不过,叶恪轻而易举就避开了。

    几番争夺下来,叶星禾不仅连报告单的边都没摸到,还差点摔倒。

    叶恪这个可恶的人还算有点良心,拉了他一把,没让他真的摔在地上。

    叶星禾疏于运动,心累身也累,只得放弃。

    他不服气地盯着叶恪,两颗贝齿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等待叶恪对他进行奚落和嘲笑。

    叶恪压着火气,板着脸道:“叶星禾,告诉我孩子是谁的,这东西就还给你。”

    叶星禾不想回答叶恪,他不能告诉叶恪孩子是沈穆延的,这件事情跟叶恪以及叶家的人都没有关系。

    叶星禾不开口,叶恪不厌其烦继续问:“叶星禾,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叶星禾把头垂低,还是不想说话,他和叶恪没什么好说的,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叶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唱独角戏,不论说什么叶星禾始终不吭声。叶恪被惹恼,朝他发火,大声吼道:“我再问一遍,谁做的?”

    叶恪的声音响亮,神情更是凶恶,叶星禾被吓得一抖,身体发冷。

    他眨了眨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瞪眼看着叶恪道:“与你无关。”

    叶星禾怎么也不肯说出孩子的另一个爹是谁,叶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打心里认定叶星禾是被人给骗了,心虚才不敢说。

    叶恪探究地看着叶星禾,他弟弟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像个瓷娃娃,就是不知道这性格是随了谁,不像他们的父母,和他更是没半点相似,还时不时跟他犟嘴。

    叶恪情绪复杂地开口:“叶星禾,你到底在搞什么?”

    叶星禾没有反驳,他本就因为怀孕而不安,又被叶恪一通责问弄得十分难受。

    叶星禾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朝叶恪伸出手,仍是道:“还给我。”

    叶恪依然没把检查报告给叶星禾,见叶星禾一副要哭的样子,收了收凶神恶煞的气息,换了个方式问他:“那个人知道你怀孕了吗?”

    叶星禾摇头,“我没告诉他。”

    叶恪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让那个人对你负责,还是……”

    叶星禾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我不知道,我不需要他对我负责。”

    良久,叶恪道了句:“傻子!”

    叶恪心道这些年真是对叶星禾疏于管教,如今一声不响干了件覆水难收的大事。

    叶恪深吸了一口气,把检查报告扔在旁边的桌上。

    叶星禾走过去拿起检查报告,把报告单子折了几折,放进包里。

    叶恪替叶星禾做了决定,对叶星禾道:“趁着月份小,尽快把这个胎儿处理掉。”

    “处理……”叶星禾听到叶恪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处理?”

    “当然是打掉!”叶恪看向叶星禾的眼神中带着蔑视和怒火。

    叶星禾愣了愣,二十几年来叶恪大多数时候对他不闻不问,像今天这样管他的情况很少很少。叶恪似乎,比他还要在意他怀孕这件事。

    叶恪接着道:“在家里的医院打胎,很安全,不会有外人知道,我也不会告诉爸。”

    从来不关心他的哥哥,突然在乎起他肚子里的孩子来,叶星禾想不通原因,问叶恪:“你是不是觉得我给叶家丢脸了?”

    叶恪看向叶星禾,在他眼中,叶星禾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初入社会之人,就像一张白纸,突然知道叶星禾怀孕,如同晴天霹雳,比上回分公司出事还让他火大。

    始终盘问不出来始作俑者是谁,叶恪气得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对,很丢脸!”

    叶星禾把手放在腹部,被叶恪责怪,说他丢脸。可这件事他没有错,他也不想的,叶恪凭什么这么说。

    叶恪神态傲慢,告诉叶星禾:“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到时候接你去医院。”

    叶恪走后,叶星禾落寞地站在屋里,他看向窗边,外边好像起风了,枯叶一片片飘落,掉在地上的泥土里。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常常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看外面的树木花草,曾无聊孤独到数有几片落叶。

    叶星禾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他发现自己和肚子里的胎儿很相似,都不被叶恪喜欢,甚至不希望生出来。

    第二日,叶星禾早早地去了公司,心里压着事,上班也提不起精神。

    临近下班,他犯困又疲倦,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发呆。

    徐洋敲了敲门,抱着几份文件走进来,然后把文件放在叶星禾的办公桌上。

    叶星禾立即坐直身体,拿过文件进行批阅。

    等叶星禾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徐洋道:“叶总,我提交了请假申请,请通过一下。”

    “好,”叶星禾打开电脑,问徐洋,“你请多久?”

    “20天。”

    叶星禾惊讶道:“20天,是家里有重要的事处理吗?”

    徐洋脸上洋溢着笑容:“是这样的,我妻子刚生了小孩儿,想要多陪陪她们。”

    叶星禾登录内部系统,看到了徐洋的请假信息,徐洋请的是陪产假,从下周一开始休。

    秘书当爸爸了,叶星禾也跟着高兴,他兴奋地看着徐洋:“你的小宝宝有照片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徐洋打开手机相册,点开最新的那张照片,拿给叶星禾看。

    照片里,毛毯裹着的小婴儿嘴角带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真可爱!”叶星禾忍不住夸赞,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徐洋回答:“女孩。”

    叶星禾看着照片里的小婴儿,再次感叹:“她真可爱!”

    叶星禾给徐洋发了个大红包祝贺,他不禁想,如果他肚子里这个生出来的话,也会这么可爱吗?

    徐洋收起手机,又道:“叶总,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刚刚沈影帝的经纪人来消息,说沈影帝今天会来接你下班。”

    听到徐洋说沈穆延会来,叶星禾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徐洋注意到叶星禾的变化,猜测两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迟疑着道:“叶总不想见沈影帝?”

    叶星禾一个劲儿点头:“不要见他,不想见他。”

    “那我跟他经纪人回复,就说叶总有事,今天就不必来了。”

    徐洋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沈穆延走进来,不大高兴道:“叶星禾,为什么不想见我?”

    徐洋向沈穆延点了下头,然后抱着文件走了出去,把办公室留给叶星禾和沈穆延。

    叶星禾声音黏糊:“就是不想见你,不想见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沈穆延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他把袋子放在叶星禾的办公桌上,取出里面的奶酪包。

    叶星禾看到奶酪包,舔了舔嘴唇,难以移开眼。沈穆延买的这块好香,想必很好吃。

    “还在生气?”沈穆延问。

    闻言,叶星禾“哼”了一声,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

    他才不要和沈穆延面对面,就算沈穆延拿奶酪包诱惑他,他也不会上当的。

    第32章

    下午的阳光并不强烈, 在深秋反而带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

    叶星禾因为对沈穆延不满而翘着嘴巴,白皙漂亮的侧脸在落日余晖的照映下微微泛着光芒。

    沈穆延没想到叶星禾如此坚决地不愿意理他, 就连最喜欢的奶酪包也不要了,和往日黏着他要摸要抱时判若两人。

    沈穆延并不急着哄, 叶星禾不管如何生气, 不想见他, 亦或是不和他说话, 但只要盛粤还在他的手里,叶星禾始终在他的庇护下, 工作和生活都必然与他有关, 叶星禾就是想逃离他也不可能。

    至于那不愿对他敞开的心,他会花时间慢慢养, 让小兔子心甘情愿, 完完全全相信他、依附他。

    沈穆延在叶星禾对面坐下来,打算和他好好谈谈:“要如何做, 叶总才能不生气?”

    叶星禾不答,孩子已经在他肚子里了,结果已经产生了,沈穆延是罪魁祸首,除非能回到一开始的时候, 他就不生气了。

    沈穆延今日很有耐心,又问:“叶总要生多久的气?”

    “很久很久。”

    叶星禾认为自己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沈穆延骗他和怀孕这两件事。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节自己这段时间糟糕的经历。

    沈穆延看着他道:“就这么厌恶和我发生关系, 又为何非要我当你的情人, 叶总什么时候如此扭捏了?”

    “我才不扭捏。”叶星禾为自己辩解,委屈巴巴地嘀咕, “你才扭捏,你全家都扭捏!”

    叶星禾骂完沈穆延全家,好一会儿没听到沈穆延再说话,他后知后觉惊叹自己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骂人不骂其家人,沈穆延会不会发火啊?

    沈穆延脾气不好,比叶恪脾气还差,要是沈穆延发火,他是不是要赶紧夺门而出?

    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沈穆延一直没出声,越静悄悄叶星禾就越心里没底。

    他畏怯地转过脸,不敢和沈穆延对视,小心翼翼偷瞄了一下。

    沈穆延并没有发火,相反非常的平静。实在是不可思议极了!

    叶星禾盯着沈穆延,谨慎地观察沈穆延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沈穆延好像确实没有怪他!

    好奇怪,叶星禾开始胡思乱想,沈穆延莫不是假装没发火,实则在心里准备好圈套欺负他了?

    沈穆延眼下心平气和,看叶星禾气鼓鼓又胆小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并未恼怒,至于他的那些被叶星禾无意中骂到的家人,沈穆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不配。

    沈穆延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应道:“对,我全家都扭捏。”

    叶星禾看过去,沈穆延说话时的神情阴森森的,周深散发着寒气。他能感觉到沈穆延说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沈穆延视乎非常厌恶自己的家人。

    他不喜欢自己的血亲,是因为叶恪和叶祈华也不喜欢他,可沈穆延又是什么原因呢?

    叶星禾没空深想下去,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跟沈穆延好生说清楚他们的关系,他真的一点也不扭捏的。

    叶星禾端正坐好,告诉沈穆延:“我没有厌恶和你发生关系,再说,就算我让你当情人,也没有要求你出卖肉/体,每个人养情人的需求是不一样的。”

    “嗯,”沈穆延心情很好,难得笑了,点头道,“叶总是个非常好的金主。”

    “还有,那种事应该是彼此相爱的人才可以做的。”叶星禾顿了顿,提起情事他会害羞,脸上起不自在的红,和沈穆延讲道理,“我们不是相爱的人,不可以那样,那样不好。”

    叶星禾的话沈穆延照单全收,他看着认真和他探讨这些的叶星禾,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叶星禾心思单纯,这样很好,而他会一直让他的小兔子保持这样的心智,天真快乐地生活在他圈好的世界里。

    叶星禾想了想,最后做出总结:“你还骗我什么也没发生,你是个大骗子!”

    “我改正,以后不再骗你。”沈穆延这次是来哄叶星禾的,被批评也乐得接受。

    沈穆延表现得非常真诚,应该是真的愿意为他改正,叶星禾又起了把怀孕一事告诉沈穆延的念头。

    他还是想找个人帮帮他,不管是生下来还是打掉,他不想一个人做这么大的决定,更不想听叶恪的安排。

    和沈穆延争争吵吵这么久,叶星禾有些犯困,他趴在桌子上,头侧靠在臂弯,试探着问:“我的秘书生了小孩儿,很可爱,你要看看吗?”

    沈穆延语气淡淡:“别人的小孩儿有什么好看的?”

    身边有新生儿降临,沈穆延竟然一点好奇也没有,叶星禾再次确认道:“你真的真的不喜欢小孩子吗?”

    沈穆延点了下头,靠近道:“叶星禾,不许你偷偷养一个孩子在身边,否则就终止我们的合约。”

    这段时间叶星禾总是跟他提起孩子,沈穆延怕叶星禾起了领养别人孩子的想法,不乐意二人相处被打搅。

    沈穆延拿合约威胁,叶星禾没话说了,他没有偷偷养,而是偷偷怀了一个孩子!并且这个孩子很快就要没有了。

    正当赌气之时,叶星禾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中午在公司食堂吃的午饭,没胃口所以就没吃多少,眼下刚好饿了。

    叶星禾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沈穆延把奶酪包往叶星禾这边推了推。

    叶星禾看着香香甜甜的奶酪包,咽了咽口水,好饿好饿好饿。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才不是他饿了,是沈穆延的种饿了,那么吃沈穆延买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这并不代表他原谅沈穆延了。

    叶星禾拿过奶酪包,吃之前把心中所想告诉沈穆延:“我吃了你买的东西,这并不代表我不生你气了。”

    一块奶酪包轻轻松松便能成功引诱叶星禾,沈穆延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叶总生我的气,还要继续包养我吗?”

    叶星禾沉思,包养沈穆延是眼下他迫不得已必须要做的,生沈穆延的气和包养沈穆延一码归一码,他点头道:“要!”

    沈穆延心道,养叶星禾真真是跟养小动物一样,不能用常理的思维对待。

    叶星禾吃完奶酪包后,还是由沈穆延开车把他送回了公寓。

    回到家里,依旧是沈穆延做的晚饭,叶星禾没吃几口,回了卧室玩小游戏。

    沈穆延在床上看书,两人都靠在床头,各占一侧,互不打扰。

    叶星禾打完一局,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叶恪发过来的。

    叶恪:“明天上午我来公寓楼下接你,收拾好随身物品。”

    想到明日,叶星禾没心情继续玩游戏了,他关掉手机,低头看着尚且平坦的肚子。

    明明没什么变化,这里却有一个小生命在悄悄存在,好神奇。

    “在想什么?”沈穆延余光注意到叶星禾在发呆。

    “没什么。”叶星禾抬起头,慢吞吞缩回被窝,细声细语道,“我困了,要睡觉。”

    沈穆延放下书,也躺下来,对叶星禾道:“明天早上我们去外边的餐厅吃早餐,然后再送你去公司。”

    叶星禾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道:“不用了,我明天不去上班。”

    “不舒服?”沈穆延看着他,目光中夹杂着关心。

    “不是,想休假一天。”叶星禾编了个理由。

    明天,叶恪会来接他去医院。

    沈穆延勾了勾叶星禾的鼻尖,“下次送你个礼物,今天忘带了。”

    沈穆延开车到叶星禾公司的时候,才想起买给叶星禾的兔子玉坠没带过来。

    叶星禾很困,轻轻“哦”了一声,身体微微蜷缩,将双手放在胸前。

    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叶星禾睡觉很喜欢这样,似乎就算在自己的家里也没有安全感。

    沈穆延伸手把叶星禾圈进怀里,“不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吗?”

    叶星禾语气懒懒的,顺着沈穆延的话头问:“礼物……什么礼物?”

    “是一个玉坠,要看看照片吗?”

    “不了,我现在不看……”叶星禾说话的声音一点点变小,撒娇般央求沈穆延,“我好困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讲话了?”

    沈穆延搂着人,眼中饱含着宠溺:“好。”

    叶星禾很快睡着,到天亮醒的时候沈穆延已经走了,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得很。

    他刚起床,人也迷迷糊糊的,穿着睡衣站在空荡荡的房子许久,后知后觉想起叶恪等会儿会来接他。

    叶星禾没有吃早餐,他洗了脸,然后便开始收拾去医院的东西。

    他没什么需要带的,就装了数据线和平板,还有之前的检查报告。

    时间还早,叶星禾坐在客厅等叶恪来接他,心里不知怎的空落落的,像悬着一块大石头,非常不踏实。

    忽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叶星禾从迷茫中惊醒,他拿过手机一看,叶恪发来了一条短信。

    叶恪说他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看着短信,叶星禾慌乱了起来。

    叶恪就要过来了,他当真要听叶恪的话,把这个孩子打掉吗?

    想到这儿,叶星禾莫名感到心悸,流产的过程他没有了解过,他不知道叶恪会让医生怎么做。他害怕,很害怕很害怕,他不想上冰冷的手术台,面对泛着寒光的医疗器材,更不想去医院。

    他捂着心口,因为对打掉孩子的恐惧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要提前去想可怕的事,提前惊慌失措。

    恍惚间他想起徐洋的女儿来,那个奶团子真的好可爱。如果他的孩子也能被生出来,会长什么样子呢?

    叶星禾心里乱,无法安定。

    蓦地,一个清晰的想法在他脑中闪过。

    第33章

    不能让叶恪现在就带他走!

    他还没想好, 他没说要马上打掉孩子,他还要再想想,再考虑考虑。

    叶星禾决定好后, 简单收拾了几身衣服,装进行李箱出了小区, 上了一辆出租车。

    路上, 手机铃声响了, 有电话打进来, 不用看屏幕就能猜到是叶恪在催他。

    叶星禾果断地挂掉了叶恪的电话。

    他看了下时间,距离上一条叶恪发来的短信刚好半个小时, 叶恪现在估计已经在他的家门口了。

    他看着外边不断后退的街景, 深思熟虑后,把叶恪拉进了黑名单。

    彼时, 叶恪站在叶星禾的家门口, 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人开门。

    他打电话给叶星禾, 刚开始还能打通,后面直接打不通了,发消息也没回复。

    叶恪难以相信,叶星禾居然把他拉黑了!不仅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

    叶恪想不通叶星禾究竟要干什么, 昨天还说得好好的,今天居然不打招呼就变卦了。

    他一肚子火回了公司,找了个内线电话打出去。很快, 叶星禾小区今日的监控视频传到了他的邮箱。

    叶恪坐在电脑前拉动进度条, 看到了监控中叶星禾的身影。

    叶星禾在他来之前急匆匆离开了小区。

    叶恪按下暂停键,记下叶星禾坐的出租车车牌, 让人去查这辆车去了哪里。

    半个小时后,他收到消息,这辆出租车从叶星禾的小区开出去后,在一处道路边短暂停留。

    叶星禾在那里下了车,然后上了提前等在此处的一辆私家车。

    至于这辆私家车开去了哪里,一时半会儿就查不到了。

    叶恪两手撑着额头,心情极差,思索叶星禾一个人会跑去哪里。

    叶星禾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什么朋友,平日里亲近点的人,除了徐文恒,就只有公司的秘书。

    叶星禾既然在躲他,估计不会去主动联系徐文恒。会不会去公司了呢?

    于是,叶恪开车去了星河娱乐,不顾徐洋的阻拦闯进了叶星禾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叶星禾不在。

    叶恪差不多能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问徐洋:“叶星禾呢?”

    徐洋没有答,反问:“叶先生有什么事吗?”

    叶恪不清楚徐洋知道多少关于叶星禾怀孕的内情,便没有直说,而是道:“很重要的事,他在哪里?”

    徐洋道:“叶总今天没有来上班,如果您有事的话,应该去他家里找他。”

    “他没在家。”

    叶恪审视着徐洋,徐洋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看不出有没有在撒谎。

    叶恪没跟徐洋多废话,对他道:“徐秘书,麻烦用你的手机,给叶星禾打个电话。”

    徐洋对叶家的事有几分了解,故而对叶恪没什么好印象,但……徐洋犹豫了下同意了。

    徐洋开了免提,给叶星禾拨了电话过去,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

    叶恪听到叶星禾的声音传出来,立即道:“叶星禾,你跑哪去了,不是说好今天——”

    叶恪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响起了“嘟嘟”声,叶星禾挂断了通话。

    叶恪让徐洋再打,徐洋没说什么,按叶恪要求照做了。但等再次打过去后,叶星禾却没再接。

    叶恪气得咬牙切齿,没有在星河娱乐多做停留,转头去了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母亲的墓园。

    然而,依然没有看到叶星禾。

    叶恪这才意识到,叶星禾估计是跑了,只怕是要偷偷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叶恪肺都气炸了,一拳砸在自己的车引擎盖上,他今天特意不上班,带叶星禾去医院,结果人不见了。

    叶恪恨恨地想,等他找到叶星禾,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叶恪心烦气躁,将车停在墓园外的路边,一个人在车里从白日坐到天黑。

    他想起母亲生叶星禾的那天。

    他清楚地记得是星期五,因为发低烧他没有去上学,吃了感冒药后在房间里写字,保姆陪在他的旁边。

    上午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一起去了公司,走之前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无比温和地对他道:“叶恪乖,把这几页字写完了,晚上妈妈就带你去买新玩具。”

    他很快就把字写完了,在家里等了很久很久,也是像今天这样,从太阳落山到天黑,母亲并没有回来,和母亲一起出去的父亲也没回家。

    吃晚饭的时候,照顾他的保姆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大变,看着他擦了擦眼角的泪。

    叶恪觉得很奇怪,问保姆:“你为什么哭?”

    “小恪,”保姆忐忑地走过来,抱着他道,“你妈妈……你妈妈她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叶恪不明白保姆话语里的意思。

    保姆仍是哭,抱着他哭,叶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深深的悲伤,似乎有什么不幸降临了。

    后来,叶恪被家里的司机带去了医院,他进到一个房间里,白布盖着一个人。

    在那里他看到了他的父亲,叶祈华死气沉沉的地靠在角落,双眼无光,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一个颓丧的躯壳。

    那个时候叶恪虽然只有五岁,但懂得比同龄人多一些。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个场景他在奶奶去世的时候见过,也是这般。

    白布掀开,叶恪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呆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不愿意相信,用尽全身力气去摇母亲的手臂,不停地喊“妈妈”。

    可是不论他喊了多少声,母亲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又哭又闹撒泼打滚,被司机强行抱了出去,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在那个房间,爷爷抱着一个没见过的小婴儿。爷爷弯腰把小婴儿给他看,告诉他:“叶恪,这是你弟弟。”

    叶恪脸上挂着泪珠,看了眼小婴儿,一直摇头:“我不要弟弟!我要妈妈!我不要弟弟!”

    年幼的叶恪不明白,弟弟被生出来了,妈妈却死了,难道弟弟和妈妈只能拥有一个?

    叶恪跳起来伸手去抓扯爷爷怀里的婴儿,嚎啕大哭。爷爷把婴儿抱高了些,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后他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父亲和母亲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情况太过于危急,只保下了腹中胎儿。

    从母亲去世到处理后事这段记忆对于叶恪来讲,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似乎每一天都是暮霭沉沉、阴云密布,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带给全家人永久的悲痛,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从那天起,叶恪就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生孩子很危险。

    叶恪没有打开车内的顶灯,整个人被无尽的悲凉所笼罩。黑夜里,丢在副驾驶的手机亮了起来,发出的光晃到叶恪的眼睛。

    叶恪偏头看了一眼,而后拿起来按了接听键:“喂。”

    徐文恒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你什么时候到?”

    “等我一会儿。”叶恪的声音疲惫,带着浓重的消极感。

    徐文恒听出来了异样,问他:“你怎么了?”

    “到了再说。”

    叶恪说完这一句便挂了电话,接着启动车子,往灯火璀璨的市区开去。

    他到达地方,坐下来一句话没说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叶恪情绪不佳,周身散发着丧气,徐文恒关心道:“你到底怎么了?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叶恪不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凉酒入腹,更烦更头疼。

    叶恪一个劲儿地喝酒,徐文恒看不得他这样,握住酒瓶子,拦着不让他喝,冷着脸道:“叶恪,你说话!”

    叶恪抬头看着徐文恒,皱着眉头,他抹了一把脸,良久才开口:“我弟弟,不见了。”

    “星禾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徐文恒立刻着急担心起来,“报警了吗?”

    叶恪摇头:“不是失踪,他自己离开的,在躲我。”

    “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躲你?”

    叶恪略有顾虑,叹息道:“文恒,你帮我联系一下他,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在哪。”

    “好。”

    徐文恒给叶星禾拨了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他耐心地等待,还是没人接,最后通话被自动取消。

    徐文恒告诉叶恪:“星禾没接我的电话。”

    “他果然是在躲我!”叶恪把酒杯重重地搁在桌台上,“不接你电话,又把我拉黑了,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徐文恒看着叶恪问:“是你跟他吵架了吗?”

    叶恪没听见徐文恒说的话,他在思考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把他叶恪的弟弟拐上了床。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叶星禾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叶星禾性子孤僻,一直都很本分,没见过他对谁表现出爱慕,更何况还是男人。

    到底是谁呢?叶星禾死活不肯说,只能证明是个他不敢在他面前说出名字的人。

    叶恪看向徐文恒,忽的闪过一个念头,他这个朋友处事温和,待叶星禾也最好。

    徐文恒见叶恪盯着自己若有所思,觉得有些古怪,问他:“我脸上有东西?”

    叶恪摇头,将这个念头否认掉,应该不是徐文恒。

    叶恪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徐文恒来龙去脉:“叶星禾,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现在人跑了,要偷偷生下来!”

    “星禾怀孕了?”

    徐文恒被这消息震惊得一时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听说过男性孕子的案例,但实在太稀少太罕见了,他从没想过身边有人会成为那个特殊案例的人。

    叶恪端着酒杯缓缓道:“昨天我去找他,是想把之前你跟我说好的那个子品牌的代言项目给他公司的艺人。”

    叶恪说的这件事本是徐文恒的主意,叶氏集团下一个子品牌之前的代言人合约到期,好几家经纪公司的团队来洽谈争取过,就是不见星河娱乐。

    徐文恒认为这是一个修复叶恪和叶星禾关系的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再则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提议选择星河娱乐公司的艺人为子品牌的下一位代言人。

    徐文恒让叶恪去跟叶星禾谈,为着这个事,徐文恒还费了好长时间才劝动叶恪按他说的去做。

    叶恪苦笑了下,继续道:“谁能想到,我在他房间看到了医院的检查单子,起初还以为他生病了,结果竟然是怀孕的报告单。”

    叶恪闷头又喝了杯酒,百思不得其解,相当困惑,他问徐文恒:“平日里他和你最亲,你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或者最近谁和他走得近?”

    第34章

    徐文恒微顿, 摇了摇头,他答应过叶星禾,不告诉叶恪他和沈穆延的事。

    叶恪面露苦涩, 向徐文恒倾诉:“他心思单纯,又从小缺爱, 别人一哄就会跟着走, 被人欺负了也不肯说, 我问他是谁做的, 怎么问也不愿意告诉我。”

    徐文恒安慰叶恪:“或许星禾没有被欺负,是心甘情愿的呢。”

    叶恪怒气冲冲道:“他都不敢告诉那个人他怀孕了, 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会连怀了对方的孩子都不敢说?”

    听了叶恪的话, 徐文恒垂眼,心里为叶星禾忧心, 沈穆延还不知道叶星禾怀孕了, 可眼下叶星禾又联系不上。

    “你说,怎么会这样?”叶恪很费解, 不明白叶星禾为什么会临阵退缩,他向徐文恒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让他跟我去医院打掉肚子里的胎儿,他居然趁我来之前跑了。”

    徐文恒劝说叶恪:“星禾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处理,不管是打掉还是生下来, 都应该由星禾自己决定,你不该逼他。”

    “我逼他也是为了他好!”朋友的不理解让叶恪恼怒,“生孩子本就危险重重, 男性生子更是全世界都少见, 一旦出现意外,连个参考的先例都没有。”

    叶恪对生孩子这件事有心理阴影, 看到叶星禾怀孕的那一刻他就想起了早逝的母亲。他们的母亲生叶星禾去世,叶星禾才二十三岁,要是……

    想到这儿,叶恪更是无比烦闷,等他找到叶星禾,一定要想办法让叶星禾同意打掉孩子,然后拆散叶星禾和孩子的另一个爹。

    徐文恒明白叶恪的顾虑,道:“叶恪,你对生孩子这件事太敏感了,现在的医学技术不同于二十多年前,如今已经很发达了,就算男性生子少见,但报道中基本上没出过事。”

    叶恪端起酒杯,近乎偏执地对徐文恒道:“我要的不是‘基本上’的概率,我要的是百分之百。”

    “我去下洗手间,你少喝点酒。”

    徐文恒沉着脸,没再和叶恪争论,转身离开雅间。

    沈穆延接到徐文恒电话的时候还在剧组拍摄,他已经连轴转拍了十个小时,现在拍的是夜戏,大概到凌晨才会结束。

    电话接通,沈穆延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徐文恒道:“沈穆延,你现在在哪,星禾在你身边吗?”

    沈穆延听出徐文恒音色中的着急,徐文恒一向稳重,很少这样,沈穆延道:“我在剧组,星禾没在我这儿,怎么了?”

    “那你现在能联系上星禾吗?”

    “拍戏忙,今天还没有联系过他,你找小叶子有事?”

    “他怀孕了,你知道吗?”

    沈穆延怔住,刚开始觉得是徐文恒在跟他开玩笑,但徐文恒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沈穆延顿了几秒才道:“他没有跟我说过。”

    沈穆延说完,回想起叶星禾其实算是提过的,只是没有明说,都是暗示。叶星禾两次问他喜不喜欢小孩子,那个时候他没有往这层面上想。

    “穆延,我长话短说,他怀孕的事情被叶恪发现了,但叶恪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叶恪要他打掉孩子,星禾可能不肯,就拉黑了叶恪跑掉了,我们现在都联系不上他,也找不到他。”

    “我去找。”

    沈穆延挂了电话,立即给叶星禾打电话,电话通了,但叶星禾不接。

    沈穆延又打了好几个,还是不接。沈穆延想,勉强算来他比叶恪好一点,没有被拉黑,能打通电话。

    沈穆延终于明白这些天叶星禾为什么一直生他的闷气了。他把人弄怀孕了,还说不喜欢小孩儿。叶星禾那么敏感,肯定多想了。

    沈穆延联系人去查叶星禾今天的飞机和铁路行程,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叶星禾没有行程记录,只能证明他坐的是汽车,或者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躲起来了。

    他的小兔子一个人藏在哪里伤心难过呢?

    叶星禾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沈穆延调用了所有关系人脉去找叶星禾。甚至以盛粤的名义,让叶星禾立刻回公司上班,叶星禾仍旧没有回复。

    叶恪也没闲着,他不去公司了,每天早出晚归,把事情推了不少给徐文恒和其他高管。叶祈华得知后,更是发了好大的火,但叶恪没跟他说明原因,只说有重要的事去办。

    叶恪白天就在星河娱乐门口蹲守,天黑了才开车离开。至于叶星禾家附近和墓园,他安排了其他人守着。

    叶恪坚信叶星禾不会跑太远,星河娱乐是叶星禾的心血,叶星禾迟早会来上班,只需要守株待兔。

    另外,他已经请好私家侦探,等叶星禾出现,就算叶星禾不想告诉他那个人是谁也没关系,他自己找出来。到时候就算叶星禾求他,他也不会留情面。

    沈穆延从徐文恒那里知道了叶恪的这些打算,他没有和叶恪碰头,他必须先叶恪一步找到叶星禾才行,否则以叶星禾本就脆弱的精神状态,再被叶恪刺激,会受不住。

    沈穆延担心又心疼,叶星禾那么骄矜胆小,独自在外地,还怀着孩子,磕着碰着怎么办?

    他对叶星禾了解太少,疏于关心,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叶星禾不敢跟他直说怀孕,只会小心试探,苗头不对就不会再说下去。叶星禾怕他,不信任他,不相信他会保护他。

    沈穆延查到叶星禾坐汽车去了隔壁省,更详细的地点就没有了。

    他让人将隔壁省的酒店一家一家排查入住的人中有没有叶星禾。

    叶星禾很聪明,还知道中途换自己人的车,去外地不坐飞机,选择走高速,方方面面避免被叶恪查到去向。

    沈穆延看着叶星禾换车时的那张监控照片,一眼认出给叶星禾开车门的驾驶员是经常接送叶星禾的那位司机。

    同时,手底下的人回复,整个隔壁省都没有查到叶星禾入住酒店的记录。

    上司和司机都不见了,徐洋却安心休着长假,他或许应该去拜访一下叶星禾的秘书。

    傍晚,沈穆延在咖啡厅约见了徐洋。

    沈穆延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对徐洋道:“徐秘书,叶总跟他的司机上高速后去了哪里?”

    徐洋微愣,而后回答:“上司的私人行程,我怎么会知道,沈影帝可以亲自去问叶总。

    沈穆延扫了徐洋一眼,捕捉到徐洋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沈穆延却不急,喝了口咖啡,气定神闲道:“你什么条件都可以开口。”

    徐洋:“抱歉,我不知道。”

    沈穆延根本不信徐洋对此毫不知情,意有所指道:“星河娱乐的艺人经纪部,还缺一个副总监。”

    “沈影帝是要向叶总举荐我吗?”徐洋谦虚地笑了笑,“你是叶总的情人,就算以后叶总同意了你的举荐,我成为艺人经纪部的总监,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意思呢?”

    沈穆延抬眼:“如果是盛粤直接出文件任命,算不算名正言顺?”

    徐洋听懂后十分震惊,正色起来,“沈影帝连盛粤任用子公司高管都能插手?”

    沈穆延微微点了下头。

    徐洋短暂地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条件很诱人,但我还是不能说,叶总很好,你们就当他在外地散散心,不要去找他了。”

    “徐秘书很忠诚。”

    徐洋告诉沈穆延原因:“叶总是个很好的人,请你还有叶董能善待他。”

    “这是自然。”

    徐洋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自责道:“当年叶总如果不是为我出头,就不会得罪人,星河娱乐根本不会资金链断裂,他也不用受盛粤的掣肘。”

    沈穆延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徐洋回忆道:“那个时候我大学刚毕业,跟着叶总跑应酬,有个视频网站的老板在饭局上对我开黄腔,我本想忍气吞声,却不曾想那人竟动手动脚,叶总看不过就拿酒瓶子砸了他。”

    “本来谈好的几部网络剧,他也不要了,还明里暗里买营销和水军污蔑我们公司的剧是粗制滥造的赔本买卖,全公司都等着卖剧回款,就一直卖不出去,没有钱入账,另一边正在筹备的剧组又每天都在开支,公司差点就倒闭了。”

    “叶星禾用酒瓶子砸人?”沈穆延相当意外,这完全不像叶星禾能干出来的事。

    徐洋道:“那个人满脸是血,他当时很害怕,身体都在发抖,却还安慰我。”

    果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叶星禾胆子那么一丁点,出手砸人之后,只怕是吓惨了。

    沈穆延恨不能穿越空间和时间,去抱抱那个时候勇敢又惊慌的他。

    沈穆延:“那个欺负你们的人,是哪一位?”

    “红柠视频的老板。”

    沈穆延记下来这个人,又道:“徐洋,叶星禾怀着孕,一个人在外地,他是散心还是独自伤心,你比我更了解。”

    徐洋低头不语,又过一会儿,抬起头道:“你和叶董一样,是要找到他,然后让叶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沈穆延非常确定地告诉徐洋:“不是。”

    徐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说出了一个地址,是隔壁省省会的一家酒店。

    “我查过这个酒店,没有叫叶星禾的人入住。”沈穆延凝视着徐洋,怀疑他没说实话。

    徐洋看出沈穆延所想,道:“这个酒店是公司一个艺人名下的,我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你们会查不到。”

    沈穆延阴沉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他的小兔子,实在太会藏了。

    第35章

    叶星禾这边安静祥和, 完全不知道三百公里外的A市为他快掀翻天了。

    他让司机送他来到这个城市,他在这里上过大学,是一个比较熟悉的地方。

    徐洋帮他订的酒店靠近江边, 景色很好。

    叶星禾一个人的话不喜欢出门,所以他这几天每日里除了看电影就是睡觉, 另外抽点时间填饱肚子, 非常自在。

    不用上班, 不用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不用被生活和工作烦恼,闲适又安逸。

    他萌生出在这里买一套房子的念头, 还想把公司迁过来。当然这些只是想想, 毕竟影视公司还是在A市才能更好发展。

    晚上八点,叶星禾点的外卖到了, 是一份酸汤水饺, 他的晚餐。

    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常常点这家的水饺, 特别香,他一直思念着这个味道。

    叶星禾挑了部经典喜剧电影,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饺子,他很享受这样静谧怡然的时光, 能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

    电影很有意思,叶星禾握着筷子咯咯笑,心情跟着好了许多。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他看了眼手机, 又增加了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除了点外卖和付钱的时候,他这几天基本上没有看手机, 没有管认识的人给他打的电话和发的短信。

    他想平静地休息几天,调节好心情,等回去了,再向那些关心他的人道歉。

    叶星禾把手机丢在沙发,洗了澡后穿着睡衣进了卧室。

    他在床边对着窗外的江景坐下,透过落地窗看着夜晚外边的人间烟火。

    他也想在晚饭后能在外边散步消食,吹着夜晚的冷风,享受一天里下班后最舒适的时光。

    这些事一个人也能做,但是他太胆小了,一个人在晚上出门太久的话,如果遇到路灯不明亮的地方,他会害怕。

    所以,叶星禾晚上鲜少出门,一般都是住所和公司两点一线。

    如果有人能陪他就好了。

    叶星禾吸了吸鼻子,突然又忍不住要哭,他好想有一个家,不想每天下班后无人可说话,不管是醒来还是睡着都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可他明明是有“家”的人,却像是在流浪。

    叶星禾呆呆地看了外面很久才合上窗帘。

    他在床上躺下,没什么困意,睡不着,也不想玩手机小游戏。

    他低头观察起自己的肚子来,这里有一个小朋友在悄悄成长。他看了好一会儿,时至今日,他仍然觉得生育真是一件好神奇的事。

    现在他的孕期反应减轻了许多,小朋友在他肚子里很乖。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腹部,自言自语道:“他们都不喜欢你,都不想要你,真可怜。”

    叶星禾既是在对肚子的孩子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随后,叶星禾怕自己的话会令肚子的孩子伤心,又补充道:“但是没关系,有我喜欢你就足够了!”

    经过这么久的冷静思考,他想好了,他要把孩子生下来!他可以将孩子独自抚养长大,会保护好孩子。

    叶星禾想通后转难过为欣慰,眼睫颤抖,一滴眼泪流了出来,轻轻滑过漂亮矜贵的脸颊。

    他有亲人啦,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独,这个亲人是他自己给自己创造的。

    从今天起,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从出生就能拥有的一切。

    叶星禾随之还很庆幸,之前喝过几次酒,还好小朋友很健康,如果早知道小朋友的存在,他肯定不会喝的。

    尽管决定生下来,叶星禾还是会担心,同人文是生子文吗?如果他现在做出的选择与原本设定相反,会遭到惩罚吗?他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吗?

    不过,就算有惩罚,就算不确定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他也要试上一试。

    叶星禾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要睡觉了,就算他不困,但为了孩子好好成长,也该休息了。

    以后他不仅要好好睡觉,还要多吃一点饭,这样对孩子好。

    叶星禾没有关灯,缩进被窝,正要闭眼睡觉时,听到套房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这么晚了,酒店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叶星禾带着疑惑下了床,穿上拖鞋,去客厅接起电话。

    “你好,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的工作人员道:“叶先生,抱歉打扰您休息了,今天酒店给每位客人赠送一壶香草味热豆奶,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请开一下门好吗?”

    叶星禾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喝过豆奶,算算日子,他已经很多天没喝了,馋了。

    豆奶,热的,还是最喜欢的香草味!既然这样,那他不如喝了免费的豆奶再睡吧。不过他只有一个人,喝不下一壶,就要一杯好了。

    叶星禾放下电话,迈着欣喜的步伐去开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打开门后却看见站在门口的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而是沈穆延。

    沈穆延外套搭在手臂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叶星禾呆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要赶紧关门。沈穆延一定和他的朋友叶恪一样,千方百计找到他,安排他打掉孩子,他不干!

    叶星禾要关门,沈穆延立即伸手抵住房门。叶星禾拼尽了全身力量不想让沈穆延进来,但他对上沈穆延,就显得力气太小,没坚持多久,沈穆延便将门推开了。

    沈穆延走进来,不由分说把叶星禾扯进怀里,用低沉的声音问他:“小叶子,你躲什么?”

    沈穆延抱得很紧很紧,叶星禾挣脱不开,一瞬间又难过起来,没有豆奶,他的豆奶还没到,沈穆延先到了。

    叶星禾眼泪汪汪,用手握成拳头捶打沈穆延的胸膛,仰头看着沈穆延道:“放开我!”

    沈穆延没放,叶星禾打人的这点力道太小了,更像是在撒娇。

    沈穆延看着他:“你跑到这里,是想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叶星禾撇嘴,气恼道:“我才不会偷偷生,我要光明正大地生,我只是之前没想好而已。”

    “那现在想好了?”沈穆延抬手,擦了擦叶星禾的眼泪。

    沈穆延的动作很轻,是平日里没有的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个稀世珍宝,生怕力气大了点会弄伤分毫。

    “沈穆延,”叶星禾红着眼睛,哽咽着道,“你放心,我会一个人把他养大,不会影响到你。”

    “孩子的衣食住行,上学和教育,都不需要你负责任。”

    “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你不能表现出来,你是他的父亲,小朋友知道了会伤心的。”

    叶星禾说完后委屈极了,小珍珠掉个没完,沈穆延擦都来不及擦,叶星禾的身体也因为哭太厉害而小幅度颤抖。

    沈穆延把心里话告诉他:“叶恪、我,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权利决定你肚子的这个孩子,决定权在你,你想生,就生下来。”

    “都怪你!”叶星禾流着眼泪控诉道,“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这样。”

    “怪我,都是我不好。”沈穆延心疼坏了,恨不能把叶星禾揉自己的身体里,他吻掉叶星禾脸上的眼泪,轻声道,“宝贝,别哭了。”

    叶星禾脑子乱糟糟,他开始提前考虑一些事情,为了孩子能够快乐健康地成长,他以后要和沈穆延保持纯洁的合约关系,减少来往,他必须要学着克制对沈穆延的身心冲动。

    叶星禾自己擦了擦眼泪,对沈穆延道:“以后除了我让你过来我家的那一两天,其他时候都不准来找我!”

    第36章

    沈穆延没想到叶星禾会疏远他, 他都没有说什么,叶星禾就主动跟他划清界限,想一个人抚养孩子, 孤傲要强得惹人心疼。

    沈穆延松开了一只手,落在叶星禾的头顶, 抚顺他头上翘起的一缕头发, “孩子我和你一起照顾。”

    “真的吗?”叶星禾不信, 怕沈穆延又骗他, “可是你之前还说不喜欢小孩子。”

    “我收回那句话,”沈穆延道, “你生的, 就喜欢。”

    沈穆延最初是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不想生活被打搅, 直到遇上叶星禾, 让他觉得身边多个小哭包也挺好。

    现在小哭包怀了他们的孩子,要背着他一个人生一个人养, 沈穆延不会允许,他要叶星禾在他身边安安稳稳地生活。

    叶星禾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光是想想就手足无措,沈穆延要和他养一起孩子,这当然很好。

    最重要的是, 沈穆延虽然气场凶恶,却很有安全感,似乎有他在, 其他的都不用自己去操心, 是目前可以依靠的人。

    叶星禾闭上眼睛,又掉了两滴泪, “孩子是我的,就算你现在喜欢了,也不可以跟我抢。”

    沈穆延摸了摸他的头发,耐心地看着他,“不跟你抢,从现在到孩子出生,以及一点点长大,我都会陪着你。”

    “真的?”叶星禾难以完全相信沈穆延给他的承诺。

    “真的。”

    叶星禾半信半疑,试探地向沈穆延提出一些自认为任性且不合理的要求:“既然这样,那以后我让你放下工作陪我,你也愿意?”

    沈穆延:“愿意。”

    “就算我生气了,你在家里也不许看剧本不理我,要抱着我,跟我说话,也愿意?”

    沈穆延点头。

    小兔子终于舍得放下对他的提防,胆战心惊地从窝里探出兔耳朵和脑袋,沈穆延自然是有求必应。

    “你去哪里都带着我,不可以对我发脾气,不可以大声跟我说话,亲近的时候不可以强迫我。”

    叶星禾趁机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生怕沈穆延反悔,边说边掰着手指数。

    “还有,”叶星禾绞尽脑汁回想有没有遗漏的,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皱起眉头喃喃道,“还有……”

    沈穆延见他想得实在费力,直截了当告诉他:“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听到这话,叶星禾不可置信,睁大眼睛望着沈穆延。

    沈穆延说以后都会听他的,他岂不是成为圈里凶名赫赫沈影帝的老大了!

    他同沈穆延确认:“什么都听我的?”

    沈穆延:“什么都听你的。”

    “以后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叶星禾又惊又喜,生怕是个梦,醒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孤独无助地生活着。

    他扑在沈穆延身上哭鼻子,随着哭泣肩膀一抖一抖的。

    沈穆延抱着人问:“什么都答应你了,怎么还哭?”

    “我也不想,停……停不下来了……”叶星禾眸中带泪,眼睫沾湿,自己控制不住,可怜兮兮抬头看着沈穆延,非常无助。

    沈穆延安慰道:“没关系,不着急。”

    叶星禾用了十几分钟才把眼眶中的眼泪流干,他缓了会儿,侧头靠在沈穆延的肩头,呆呆地看着沈穆延,不说话,也没精神。

    几天没见到沈穆延,叶星禾很想很想沈穆延,此刻见到了,更是眷念沈穆延的怀抱,他像小动物一样用脸蹭了蹭沈穆延的脖颈。

    沈穆延:“困了?要我抱你去睡觉吗?”

    “等一会儿睡。”叶星禾靠在沈穆延身上小声抱怨,“酒店骗人,说送豆奶,现在还没有送过来。”

    他要喝了豆奶才睡觉,他想可能是工作人员要派送的客人太多了忙不过来,他再等一等。

    沈穆延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酒店今天根本没有给每位客人赠送一壶热豆奶的活动,是沈穆延让酒店专门为叶星禾一个人做的。

    他怕叶星禾不给开门,才提前让工作人员那么说,现在豆奶应该差不多做好了。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

    沈穆延对叶星禾道:“你去沙发上坐着,我去取豆奶。”

    叶星禾依依不舍松开手,去了沙发上乖乖坐好,等沈穆延取豆奶。

    沈穆延去门口拿了豆奶,接着找了个玻璃杯子,倒了一杯,递给叶星禾。

    叶星禾接下来,捧在手上,有点烫,他没有立刻喝。

    沈穆延在叶星禾旁边坐下来:“坐几个小时的汽车从A市过来累不累?”

    “累!”叶星禾顺势靠在沈穆延的身上,“好累好累,第一天都吃不下东西。”

    沈穆延道:“以后遇到让你不舒服的事和人,都要跟我说,知道吗?”

    叶星禾垂下眼睫嘀咕:“可那个人是你朋友。”

    叶星禾认为,朋友肯定比金主重要,沈穆延定是向着叶恪,所以他说了也没有用。

    沈穆延补充:“不管是谁。”

    叶星禾喝了一口豆奶,突发奇想问沈穆延:“如果我和叶恪同时掉进水中,你救谁?”

    沈穆延怔住,没料到叶星禾问出这个问题,他回答叶星禾:“我和叶恪都会救你。”

    叶星禾不信,“他才不会救我。”

    提到叶恪,叶星禾犯愁,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天,是时候该回去了。可是回去的话,叶恪肯定会来找他,他不想和叶恪见面。

    叶星禾心情低落,喝豆奶也开心不起来,“叶恪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我打掉。”

    “我们不理他。”沈穆延看出叶星禾内心的不安。

    “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讨厌我,也讨厌我肚子里的孩子。”

    “回去后,我去跟叶恪说清楚。”

    叶星禾放心了,小口小口喝着豆奶,还好今天找到他的人是沈穆延,而不是叶恪。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我都那么小心谨慎地躲你们了?”叶星禾好奇,想不通自己怎么被发现的。

    他对沈穆延道:“我不记得自己在你手机上登录的外卖软件有没有退出账号,刚来的时候还不敢点外卖,后来发现可以移除设备,就在账号上把你的设备进行了移除。”

    “机灵鬼。”沈穆延抽纸巾给他把嘴边的奶渍擦干净,“是徐洋告诉我你在这里。”

    叶星禾立马问:“你是不是威胁徐洋了?”

    “谈不上威胁。”沈穆延换了个说法,“威逼利诱。”

    “你怎么能这样!”叶星禾不服气沈穆延的做法,“像个坏蛋。”

    沈穆延无奈道:“威逼利诱没有成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哦。”叶星禾这才不跟沈穆延闹。

    叶星禾慢悠悠喝完杯子里的豆奶,然后把杯子搁在面前的桌上。

    “还要再喝吗?”

    叶星禾摇头,睡眼惺忪,“喝饱了,要睡觉。”

    说完,叶星禾站起来,去了卫生间洗漱。

    他出来后,向沈穆延张开双臂,“抱我去房间。”

    不想走路,就算是卫生间到卧室这非常短的距离,也不想走。

    沈穆延把叶星禾打横抱了起来,走进卧室,将他放在床上。

    叶星禾缩进被窝,睁着闪亮的杏眼盯着沈穆延。

    他在纠结要不要邀请沈穆延一起睡觉。

    虽然沈穆延说,以后都会陪着他,但他和沈穆延只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沈穆延的千依百顺,估计只是因为现在亲生孩子在他腹中。

    并且他一年要支付沈穆延三千万,好贵。另外,沈穆延也有自己的生活,他还是要努力独立,不能太依赖情人了。

    独立的第一步,分床睡!

    叶星禾对沈穆延道:“这个套房有两个卧室,你去另外的房间睡。”

    沈穆延愕然,没有动作,他千里迢迢连夜赶过来,竟然要被赶去睡另一个房间。

    叶星禾推了推沈穆延,催促:“快去呀。”

    沈穆延道:“我等着你睡着了再过去。”

    “好吧。”叶星禾同意了沈穆延的这个提议。

    睡着之后,沈穆延过去另一个房间,实际上他仍然是一个人睡的觉,那也算独立。

    沈穆延关了最亮的顶灯,只留了床角的一盏不那么刺眼暖黄的小灯。

    沈穆延上了床,一抬手叶星禾就移了过去。叶星禾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叶星禾的睡相很规矩,在他怀里也不会乱动,只占属于自己那一边的床铺和被子。

    叶星禾把自己整个藏进了被子里,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脸蛋,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头上,安静祥和,此情此景,沈穆延的情绪也跟着平静许多。

    沈穆延确定叶星禾睡着后,起身出了卧室,去另一个房间。

    他接到了徐文恒的电话,徐文恒很关心叶星禾。

    “见到星禾了吗,他怎么样?”

    “哭了挺久,现在已经睡下了。”

    “穆延,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和叶恪都能好好的,也希望星禾开心快乐,但现在……”徐文恒欲言又止。

    “文恒,你有话不妨直说。”

    “你跟星禾的事,你两要瞒多久?叶恪开始着手调查星禾近几个月走的近的人,甚至用了非常手段,我阻止不了,只怕他很快就会知道。”

    徐文恒担心叶恪和沈穆延会反目成仇,到底是十多年朋友情谊,徐文恒不想看到那种情景。

    “我会处理好。”

    沈穆延随后给叶恪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里,叶恪的声音萎靡不振,像是一直没休息好:“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啊?”

    “叶恪,你不用查了,那个人是我。”

    第37章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情绪大起大落,叶星禾因着心事重重,睡得不太安稳。

    早晨,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睁开眼睛。

    叶星禾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梦见自己一个人落入了漆黑的深渊, 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他很害怕, 拼了命地奔跑,还摔倒了。

    叶星禾心里不踏实, 想趴在沈穆延怀里, 告诉沈穆延那个噩梦,得到沈穆延的安慰。

    他又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两相权衡之下, 便在床上喊了一声:“沈穆延!”

    叶星禾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房子里静悄悄。

    “沈穆延,你在吗?”他又喊了一声。

    然而,还是没听到沈穆延的回应。

    按理说这个套房也不大,他喊的声音沈穆延应该能听到才对。

    难道沈穆延又趁他没醒走了?不行,说好要一直陪他的, 说话要算话,他不要一个人待着。

    叶星禾一时间着急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拖鞋也没顾上穿, 惊慌失措地跑出卧室。

    沈穆延呢?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沈穆延,叶星禾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无精打采低着头,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失落。

    他后悔了,不该让沈穆延去另一个房间睡的。

    沈穆延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叶星禾痴痴地站在客厅里,问道:“怎么了?”

    听到沈穆延的声音,叶星禾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跑过去,紧紧抱住沈穆延。

    叶星禾把脸埋进沈穆延颈窝,声音委委屈屈:“我以为你走了。”

    “我不会走。”

    叶星禾嗔怪道:“那你刚刚去哪里了?”

    叶星禾没有安全感,沈穆延轻轻拍了拍叶星禾的背安抚,“在房间,小叶子,我不会走。”

    “我叫你,你要回应。”

    “好。”沈穆延道,“下次大声一点,我没听到。”

    “嗯。”叶星禾抱了好一会儿才肯放开。

    毫无疑问他的独立计划刚开展就失败了,他还是喜欢一睁眼就能看到沈穆延。

    找到沈穆延后,叶星禾这才发现自己忘记穿鞋了,脚下的木质的地板好冷。

    他踮起脚尖,双手搭在沈穆延的手臂上,“你抱我回床上,要再睡一会儿。”

    沈穆延把叶星禾抱回了床上,叶星禾黏他黏得紧,不撒手,沈穆延只得也上了床,在床上陪着他。

    沈穆延坐着靠在床头,叶星禾心满意足窝在沈穆延怀里,对沈穆延道:“我刚刚做噩梦了。”

    “梦都是假的,不怕。”

    “还是怕,想……”叶星禾抓了抓被角,不好意思开口。

    他的身体需要沈穆延,并且这种需求似乎强烈起来。

    沈穆延看了出来,故意无动于衷,装作没有接收到暗示,想看叶星禾能主动到何种地步。

    叶星禾等了一会儿,双手缠住沈穆延的脖子,接着闭上眼睛,仰头亲了亲沈穆延的侧脸。

    叶星禾亲完,抿唇不说话,他都表示了,一个合格的情人是能感知到他的需求的,沈穆延肯定懂得。

    沈穆延淡淡地看着他,依然没给任何反应。

    叶星禾满脸问号,怀疑难道是自己表示得不够明显吗?那再表示一次好喽。

    叶星禾是躺着的,仰头这个动作很费劲,他努力抬起身体,伸长脖子又亲了一下沈穆延的脸。

    沈穆延嘴角微勾,逗小动物一样捏了捏叶星禾的鼻子。

    撩拨不动沈穆延,无趣,叶星禾生气了,挪开身体往被子里缩,打算躲起来当鹌鹑。

    睡着了就不会思念沈穆延了,他要睡觉,暂时不理沈穆延了。

    沈穆延把叶星禾从被子里抓了出来,叶星禾挣扎着往被子里钻。

    沈穆延用一只手按住叶星禾的双手手腕,不许他扑腾。

    沈穆延动作并不算温柔,深邃漆黑的眼眸透出浓烈的占有欲和疯狂的执着,好似饿狼在捕食前露出的目光,还有一丝漫不经心的势在必得。

    叶星禾呆呆愣愣地看着沈穆延,像被吓到了一般,没有乱动。

    沈穆延另一只手按着叶星禾的腰,慢慢向上:“怕不怕?”

    叶星禾本能地畏怯这样的沈穆延,不敢轻举妄动,眨了眨眼睛,僵硬地点了下头。

    “怕也没有用,你挑起的火,自己来灭。”

    沈穆延低下头去,吻上叶星禾的唇,这次不同于上回,沈穆延没有丝毫怜惜,更不可能只是碰一碰。

    沈穆延舔咬叶星禾的唇瓣,直至叶星禾的唇色变得殷红,沈穆延看着身下没反应过来表情懵懂的人道:“叶总,教你接吻好不好?”

    叶星禾脑子一片空白,沈穆延的话像是在蛊惑人心,他根本没法回答沈穆延。

    未等叶星禾回答,沈穆延再次吻了上来,加深这个吻。

    沈穆延的吻带着略夺意味,强行撬开齿关,与里面的那条软舌纠缠。

    叶星禾猛然清醒,他推不开沈穆延,只能被动接受。他的心砰砰直跳,像在打鼓,快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

    亲一会儿沈穆延会放开他,让他换气,然后又继续。

    这个吻令叶星禾内心惶恐害怕,身体又很诚实地喜欢,身躯发软,渐渐沉迷,到后面甚至开始主动迎合。

    沈穆延亲了很久,久到把叶星禾亲懵了。沈穆延退开的时候,叶星禾还微张着唇仰起雪白的脖子,神情依恋地索要更多。

    沈穆延没有继续,再这样下去,叶星禾又该哭了。

    沈穆延把叶星禾抱在怀中,叶星禾微睁着留有情/欲的眼,乖巧地被沈穆延抱着。

    叶星禾本就困,又给亲累了,没一会儿就在沈穆延怀里睡着了。

    沈穆延的火并没有消下去,只能抱着人自我平息。

    叶星禾睡了半个小时,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沈穆延怀里。

    叶星禾一睁眼就和沈穆延的视线对上,他瞬间从脸红到了耳朵,非常的不好意思。

    不可否认,亲亲真的好舒服,和抚摸身体的感觉不一样!叶星禾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中夹杂着餍足。

    沈穆延见叶星禾醒了,问道:“饿了没有,去吃早餐?”

    经过沈穆延十几分钟的“教学”,叶星禾的舌头现在还是麻的,不想说话。

    饿了,好饿!

    他从沈穆延怀里爬起来,下床穿上拖鞋,往外边去。

    沈穆延跟着出去,用客厅的电话打给酒店工作人员,让他们把餐食送上来。

    沈穆延已经用过早餐,那时便吩咐酒店将叶星禾的早餐备着,叶星禾醒来就可以吃。

    酒店很快安排人送了早餐过来,是一碗粥,一盘蒸熟的胡萝卜段和一碟去了壳的虾肉。

    叶星禾坐在餐桌边,手大部分缩在米色薄绒睡衣袖子里,像小学生上课一样两只手交叠规规矩矩放在桌上。

    沈穆延问:“自己吃?”

    叶星禾摇头:“你喂我。”

    沈穆延拿过碗和勺子,老实说他没有伺候别人的习惯,从来没有,但他的兔子是个例外,他很享受投喂的乐趣,并且特地点了胡萝卜。

    沈穆延坐在叶星禾对面,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

    叶星禾张开嘴巴,喝下那勺粥,慢慢咽下去。

    “不是你煮的。”叶星禾尝出味道,略有失望。

    沈穆延又喂了一勺子,“等回去了,就给你煮。”

    叶星禾这才肯接着喝粥。

    沈穆延喂了几次就把碗放到了叶星禾面前,让他自己拿着勺子喝。

    沈穆延用筷子夹了一块胡萝卜,喂给叶星禾。

    叶星禾看着递到眼前的胡萝卜,张嘴咬掉一小口。

    “喜欢么?”沈穆延问。

    “喜欢。”叶星禾挑食,胡萝卜算是他愿意吃的几种蔬菜其中的一种。

    叶星禾说完“喜欢”,顿了顿,然后对沈穆延道:“也不是那么喜欢,兔子才喜欢吃胡萝卜。”

    沈穆延看着叶星禾道:“你就是我的小兔子。”

    “不,”叶星禾摇头,认真地告诉沈穆延,“我是人,不是小兔子。”

    沈穆延并没有放下夹着的那块胡萝卜,往叶星禾嘴边递了递,示意叶星禾吃掉它。

    叶星禾张嘴吃完胡萝卜,忍不住道:“我觉得你怪怪的。”

    他捉摸不透沈穆延,从第一眼见到沈穆延至今,许多年了,从来看不透沈穆延,似乎像隔着一层雾。

    叶星禾喝一整碗粥,又吃了几个虾仁,还有沈穆延喂的几块胡萝卜。

    肚子撑撑的,沈穆延还想继续喂他,叶星禾直摇头,“不吃了不吃了,吃太多了。”

    待叶星禾放下勺子后,沈穆延抽纸巾帮他擦嘴巴。

    沈穆延道:“叶恪已经知道孩子是我的,昨晚我告诉了他。”

    叶星禾脸上的惬意渐渐消失,心中不免忧虑。

    “有我在,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下午,两人一起坐飞机回到A市,沈穆延安排了司机过来机场接他们。

    路上,叶星禾看着车窗外,疑惑道:“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沈穆延道:“去我那里。”

    “不要!”叶星禾拒绝。

    他去过一回沈穆延的家,那天沈穆延对他发火了,叶星禾对之前发生过的事心有余悸,本能地抗拒再回到那个地方。

    “在我家更方便。”

    “不!”叶星禾很固执,“你说过,让我别去你家。”

    沈穆延向他保证:“那次是我没有控制住情绪,以后不会。”

    “我就要回自己家!”

    不管沈穆延说什么,叶星禾仍是坚持,沈穆延只得让司机改变路线,送叶星禾回他自己那里。

    叶星禾不高兴,问沈穆延:“在我家不方便吗?我给你收拾一个房间,只有你可以住,我的书房,还有衣帽间,你都可以使用。”

    “你收拾?”沈穆延不信叶星禾能为他做这些。

    叶星禾没说话,然后抓住沈穆延的手臂摇了摇:“你收拾,我不想动,整理房间好累的。”

    就算叶星禾乐意为他收拾房间,沈穆延也不舍得让他做这些。

    叶星禾不愿意去他家生活,来日方长。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叶星禾先下了车,他站在车旁,等沈穆延下车送他到家门口。

    然后抬起头,就看见了叶恪黑着脸从不远处走过来。

    第38章

    叶恪的面孔布满阴翳, 一言未发,任谁都能一眼瞧出叶恪此刻憋着汹涌的火气,他走过来时视线始终落在叶星禾身上。

    看着叶恪目光不善地逼近, 叶星禾心里害怕,后退了一步, 往沈穆延身后躲。

    沈穆延与叶恪视线交锋, 明白叶恪其实是来找他的。

    昨晚的那通电话非常短暂, 沈穆延只对叶恪说了一句话, 然后便挂掉了电话,叶恪也没再打过来。

    沈穆延对叶星禾道:“小叶子, 你先上去, 我和叶恪有话要说。”

    叶星禾没有走,看了眼叶恪, 又忙避开叶恪的视线, 问沈穆延:“你说完话还会过来吗?”

    叶星禾的表情告诉沈穆延他希望沈穆延能过来。

    沈穆延点头:“你先回家休息。”

    叶星禾张了张唇,想跟沈穆延说早点过来, 又碍于叶恪在没有说出来。

    叶星禾不舍得和沈穆延分开,还担心沈穆延和叶恪会起冲突,三步一回头地进了公寓楼。

    叶恪看着这一幕,握紧了拳头,他肺都要气炸了, 若沈穆延不是他朋友,他一定会在这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叶星禾在家里等沈穆延,他没有闲着, 把沈穆延用过的洗漱用品搬进了卫生间, 还简单腾了一下自己的卧室和衣帽间,给沈穆延留下一半地方。

    他打算邀请沈穆延同居, 住在一起的话,就可以每天看到沈穆延了,还不用烦心一日三餐。

    叶星禾做完这些,在客厅把电视机打开,调了一个放综艺节目的台当背景音。

    他趴在沙发上,用手机刷微博,看了几条博文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退出软件给沈穆延发了条消息,问沈穆延怎么还不回来。

    小区附近的茶厅里,叶恪坐下来后死盯着沈穆延许久,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沈穆延完全不在意叶恪那想要杀人的眼神,悠闲自得地品茶。

    叶恪想不通,他把沈穆延当朋友,沈穆延却想当他……

    在叶恪的世界观里,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弟也是一样,更何况沈穆延和叶星禾同为男性。

    叶恪艰涩地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甚至连徐文恒都怀疑过,都没有怀疑过你。”

    “算算胎儿的日子,很早就和叶星禾在一起了,你怎么能……”叶恪气得说不下去,停顿了下,“还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沈穆延没有回答,心平气和地喝茶。

    他与叶星禾之间,与叶家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和叶恪多做解释。

    叶星禾这么乖,可叶家不要,他捡到了,就是他沈穆延的。

    沈穆延表现得越是坦然平静,叶恪就越是恼怒,拍桌愤愤道:“沈穆延,他是我弟弟,你碰谁都可以,不该碰他的!”

    沈穆延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他是你弟弟,我还以为叶星禾没有亲人呢。”

    作为朋友,在以前沈穆延不会对叶恪对待叶星禾的行为产生任何异议,别人的家事他管不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既是叶恪的朋友,也是叶星禾的情人。如果所有人都向着叶恪,就没人在乎叶星禾了,他的宝贝不能孤立无援。

    沈穆延的话使得叶恪一时哑口无言,狠狠地戳到了叶恪心中的痛处。

    此刻他的朋友像一个冷厉无情的执刀者,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能剜下他的血肉来。

    “叶恪,叶星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叶家的一件东西,可以随意丢弃,想起来了便管上一管,他会疼,会难过。”

    “或许你不知道,叶星禾很爱哭,能在我怀里哭半个小时都不带停的,每一次我都要哄很久,他原本受了委屈喜欢咽在肚子里,但我不会允许他那样做。”

    “他想要什么的时候偶尔也会撒娇讨好,很轻易就会得到满足,而你们叶家剥夺了他二十几年向家人寻求庇护的权利。”

    沈穆延描述的叶星禾,是叶恪从未见过的模样。他只知道叶星禾胆小内向,却不知竟然是这样的么?

    叶恪为自己找补:“那你也不能让他为你生孩子,他才二十三岁,出事怎么办?”

    “叶恪,你太偏激了。”沈穆延道,“孩子叶星禾想生,他想拥有亲人,而我会尊重他的意愿,确保他的周全。”

    沈穆延并不能理解叶恪愤怒的点,相信叶星禾也跟他一样,叶恪现在整这一出,早干嘛去了,在叶星禾最需要哥哥的时候,叶恪又在哪里?

    他放下茶杯,告诉叶恪一个不争的事实:“叶星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我的,包括肚子里那个孩子,你无权决定他生或是不生。而属于你们叶家的,就只有那个姓氏,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会姓叶,你占了大便宜,应该高兴才对。”

    叶恪被沈穆延这番话刺激得心梗,沈穆延说他应该高兴,他从何高兴?

    叶恪从未否认过自己对叶星禾不好,同时也不认为沈穆延会对叶星禾真心,因为他太了解沈穆延了。

    沈穆延喜欢兔子,叶星禾只是沈穆延口中的“兔子”。

    “叶星禾是以什么身份待在你身边,你会跟他结婚吗?”叶恪道,“还是说,你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宠物在饲养?”

    沈穆延没有丁点迟疑,明确地告诉叶恪:“只要星禾愿意,我会和他结婚。”

    叶恪摇头,不看好沈穆延和叶星禾在一起:“他胆子那么小,如果知道你和你家里的事,对你有了充分的了解,还敢跟你结婚吗?”

    沈穆延神色微变,然后道:“叶星禾和我结婚,嫁的是我,跟我家里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家的那个……‘疯子’,如果知道他的存在,伤害他怎么办?”

    “那就让‘疯子’死!”

    叶恪打了一个寒噤,沈穆延说这话时面上染上寒霜,不像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有那个打算。

    不过叶恪仍是没办法释怀——他的弟弟是同性恋,被他最好的朋友拐上了床。

    叶恪道:“我现在快三十了,要是十几岁那个时候,一定会跟你打一架!”

    沈穆延取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接着看向叶恪。

    “随时奉陪。”

    第39章

    叶星禾坐在沙发上, 抱着小熊抱枕,盯着大门的方向。

    等待许久,安静的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叶星禾放下抱枕, 跑去开门,在看到沈穆延后掩藏住自己的欣喜, 故作不满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沈穆延:“回了趟家, 拿了个东西。”

    沈穆延把先前买给叶星禾的青玉兔坠子拿了过来。

    “哦, 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叶星禾这话说得酸溜溜,在抱怨让他等太久, 沈穆延明白他是缺少关爱, 才会过于担心被人爽约。

    沈穆延道:“答应过你的,就不会反悔。”

    叶星禾一直站在门口, 沈穆延道:“我来晚了, 叶总不想让我进来了吗?”

    叶星禾摇头,浅浅笑了下, 对沈穆延道:“我给你录个指纹吧,这样以后你就可以直接进来我家,不用等我来开门了。”

    “你录。”沈穆延心情愉悦,他是第一个能够随意进出叶星禾家的人。叶星禾在一点点对他打开心房。

    叶星禾给门锁增加了沈穆延的指纹,弄好后这才关了门, 他告诉沈穆延他刚刚一个人在家里都做了什么。

    “我收拾了房间,卧室、衣帽间都整理了一下,给你留了位置, 还把你的洗漱用品搬到卫生间了, 和我的挨在一起。”

    叶星禾说完站在沈穆延对面,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沈穆延摸了摸他的脑袋,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叶总真乖。”

    叶星禾低着头,扣了扣手指吞吞吐吐对沈穆延道:“那个……我想……”

    沈穆延道:“你想说什么尽可以说。”

    邀请人同居什么的,叶星禾是第一次做,他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沈穆延,怕被拒绝不敢抬起头,踌躇着小声道:“你搬过来吧,跟我住一个房间。”

    说完,叶星禾瞄了一眼沈穆延,他好怕沈穆延不答应,他真的很想沈穆延住过来。

    叶星禾表现得很腼腆,可爱又懵懂,沈穆延欣然同意。

    沈穆延本就有此意,和叶星禾同居能更好地照顾叶星禾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沈穆延答应同居,叶星禾开心了,上前抱住沈穆延。

    他心里始终记挂着叶恪找上门一事,也不知道沈穆延和叶恪背着他说了些什么。

    他望着沈穆延的脸,努力观察沈穆延的神情,试图找出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来,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过,依叶恪当时的样子,一句话不说,像是和沈穆延变成了仇人一般,肯定少不了争执。

    叶星禾干脆直接问:“你和叶恪吵架了吗?”

    “没有,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不多是不欢而散。”

    “对不起。”叶星禾把脸埋在沈穆延怀里,心里愧疚,他影响到了沈穆延和朋友的关系。

    沈穆延见状只有心疼,轻轻抚摸叶星禾的后脖颈,“叶星禾,你不用那么懂事。”

    提到叶恪,沈穆延便想起在茶厅叶恪问他会不会和叶星禾结婚,以及叶星禾敢不敢跟他结婚。

    沈穆延想,也许不结婚才是对叶星禾最好的保护,一张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再等等,等他料理完家里那堆麻烦的事和人。

    他的小兔子太胆小了,目前只是把他当做情人,而他会永远守护他的小兔子,选择权一直在叶星禾这里,这样就很好。

    晚上,沈穆延坐在沙发上看剧本,他耽误了太多日子,明天要加紧拍摄赶进度,需要提前熟悉台词。

    叶星禾盘腿坐在沈穆延旁边,他翻了翻手机里近期的未接来电,决定给徐文恒打一个电话。

    他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徐文恒一定很担心。

    电话很快被接通,徐文恒声音透露着喜悦和担忧:“星禾,你还好吧?”

    “我很好。”

    “你肚子的小朋友呢?”

    叶星禾笑着回答:“他也很好!”

    徐文恒:“那就好,你现在和穆延还在外地吗?”

    “我们已经回来了。”叶星禾道,“文恒哥,前几天没有接你的电话,很抱歉。”

    徐文恒:“没关系,我们之间用不着道歉。”

    沈穆延听到那句“文恒哥”,才知道叶星禾是在给徐文恒打电话,叶星禾喊哥的时候声音又甜又嗲。

    徐文恒就徐文恒,叫名字不行?都这个点了,还要煲电话粥,过去很多年里,叶星禾和徐文恒是不是也是如此,沈穆延莫名的不爽快。

    他参与叶星禾的生活,实在是太晚了,应该早几年的。

    沈穆延对叶星禾道:“小叶子,开免提。”

    叶星禾以为沈穆延要和徐文恒说话,便听他的话打开了手机的免提。

    徐文恒并不知道沈穆延在叶星禾旁边,道:“我晚上有空,过来看看你?”

    徐文恒家离这里远,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花一个多小时,况且现在时间不早了,叶星禾道:“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刚好我在这边有应酬,顺路。”

    叶星禾有点累了,他一向睡得早,怀孕后更是嗜睡,但又不好拒绝徐文恒的好意。

    沈穆延看了出来,出声道:“文恒,太晚了,你今天就别过来了,我跟星禾也要休息了。”

    手机那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徐文恒略显尴尬的声音传来:“穆延,你也在啊。”

    沈穆延:“嗯。”

    “那好,我在电话里说也一样。”徐文恒道,“叶氏有一个子品牌请的艺人代言到期了,目前正在寻找新的代言人,广告费一年2000万,需要走青春阳光路线的艺人,你的公司有合适的人推荐吗?”

    叶氏的品牌名气大,一直不愁找不到代言人,叶星禾清楚徐文恒是想帮他和叶恪缓和关系,但他不想和叶家多增关联,一点也不想。

    叶星禾道:“没有合适的,你们找其他公司的艺人吧。”

    “星禾,还在生叶恪的气?”

    “对!我生他的气。”

    “你和叶恪……”

    叶星禾低喃道:“文恒哥,你不要帮他说话,他不好。”

    “好,我不说了。”

    沈穆延了眼叶星禾,叶星禾像霜打了的茄子,若是徐文恒再多提几句叶恪,叶星禾估计就要哭了。

    沈穆延拿过叶星禾的手机,对徐文恒道:“先挂了。”

    沈穆延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一边,对叶星禾道:“过来。”

    叶星禾挪了挪,扑到沈穆延怀里。沈穆延抱着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叶星禾蹭了蹭脸,心里难过,很想撒娇。但他又不知道讨要些什么,毕竟沈穆延都说了,以后什么都听他的。

    沈穆延的手搭在叶星禾腰上,道:“明天上午我们去超市。”

    “去超市干嘛?”叶星禾在沈穆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着,头靠在沈穆延的肩头。

    “买菜,添置日用品。”

    既然要同居,共同参与彼此生活的细节是必不可少的一步,顺便转移一下叶星禾在叶恪那边的注意力。

    沈穆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烧菜,做满一整桌。他认为叶星禾也可以适用这个解压方式。

    叶星禾道:“超市里人多,被拍到怎么办?”

    沈穆延是影帝,娱乐圈的人,习惯于镜头之下,但叶星禾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曝光。

    沈穆延道:“让超市清场,只对我们两个人营业。”

    “太兴师动众了。”叶星禾觉得这样不好,影响其他人购物。

    沈穆延问他:“有想吃的菜吗?”

    叶星禾想了下,他想吃酸的,回答:“酸菜鱼,还要加一点点辣椒,你会做吗?”

    沈穆延点头,又问:“还有呢?”

    “都行。”叶星禾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了,其实吃什么都可以,沈穆延做的菜都好吃。

    沈穆延道:“那做酸菜汤锅,除了买鱼,还买点别的菜。”

    叶星禾有些困,眯了眯眼,声音瓮声瓮气:“沈穆延,我可不可以不去超市?你一个人去好不好?”

    叶星禾想吃酸菜鱼,但心里烦,不想和沈穆延出门,只想在家里窝着,最好沈穆延能陪他一起待在家里。

    沈穆延原本打算带叶星禾在超市买完东西后还出去转转,既然叶星禾不愿意出门,便作罢。

    沈穆延摸了摸叶星禾的耳朵:“那就不去,我让超市把东西送过来。”

    “你明天陪我吧,明天在家里陪我,后天我要上班了,你就到公司陪我,除了做饭的时候,都抱着我。”

    沈穆延也想寸步不离守着叶星禾,可电视剧拍摄不能再往后推,“明天我有夜戏,白天在家陪你,晚上你自己睡觉?”

    叶星禾一听到沈穆延要拍戏,瞬间着急起来,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理解他的情人也需要平衡工作和私生活。

    叶星禾道:“那我现在不睡觉了,明天白天睡,晚上跟你一起,我就在片场看着你拍戏。”

    沈穆延挺意外,“你要跟我一起去剧组?”

    “嗯!”叶星禾不想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他要沈穆延跟他一起。

    叶星禾很直白地表现出黏人,沈穆延道:“那也不能晚上不睡觉,昼夜颠倒对身体不好。”

    “我只是把晚上的觉挪到白天睡了而已。”

    “那你可以今晚睡了,明天白天继续睡觉,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处理。”

    “不行,我现在睡了明天就睡不着了。”

    叶星禾趴在沈穆延身上不起来,手抓着沙发,不肯去床上,坚持要把瞌睡留着明天白日。

    “叶星禾,去睡觉!”沈穆延因着担心他身体,态度逐渐冷了下来。

    “我不!”

    尽管沈穆延表现出生气,叶星禾仍旧与沈穆延僵持。他就是想跟沈穆延在一起,他没有错。

    第40章

    叶星禾为了不让自己睡着, 努力睁大眼睛,可他又实在困倦,总是忍不住地眨眼睛想睡觉。

    他试图和沈穆延说话聊天来使自己不睡着:“沈穆延, 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

    叶星禾:“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一丝戾气在沈穆延的脸上转瞬即逝,“我小时候的事没什么可讲的。”

    那些事如果说出来, 只会吓到他怀里的胆小鬼。

    “我和你一样, 小时候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可讲的。”叶星禾嘟囔道, “不如我给你讲我上大学的事吧。”

    沈穆延很有耐心:“你说。”

    “我没有在A市上大学, 而是在隔壁省上的,宿舍里只有我是另外一个专业的, 不和舍友们在一起上课, 所以和舍友的关系也不亲近,但是他们比我以前认识的人要好, 会跟我说话, 还分零食给我……”

    叶星禾絮絮叨叨说着有的没的,大多数的描述中都充满了孤独。他从大学讲到创业, 讲到认识徐洋,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沈穆延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叶星禾这样,沈穆延觉得好笑又心疼,看来等这部戏拍完, 他需要休一个长假,用来陪伴他的金主。

    又过了半个小时,叶星禾终是没能架住向他汹涌袭来的困意, 在沈穆延身上睡着了。

    沈穆延把叶星禾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 给他盖上被子。

    叶星禾的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在熟睡中透着安静与温和, 令沈穆延的情绪也跟着安定了许多。

    沈穆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他买给叶星禾的青玉兔坠子。

    沈穆延把玉坠取出来,戴到叶星禾的脖子上,他的动作很轻,吻了吻叶星禾的额头。

    叶星禾一夜安眠,醒来时先盯着天花板懵了一小会儿,然后揉着眼睛翻身左右看了看。

    沈穆延没有在卧室。

    “沈穆延!”叶星禾坐起来,在发现沈穆延不在后第一时间喊了他的名字。

    同时在心里一声一声数:“一秒、两秒、三秒……”

    数到第十秒,卧室的门被推开,沈穆延走了进来。

    “怎么了?”沈穆延问。

    “就是想知道你在不在,所以喊了一下。”叶星禾见沈穆延穿戴整齐,问他,“你起这么早啊?”

    沈穆延道:“宝宝,十点了。”

    叶星禾顿觉羞赧,他太能睡懒觉了,竟然睡到十点钟才起床。

    他随即反应过来,昨天他明明打算一整晚都不睡觉的,最后却还是睡着了!

    今天晚上可怎么办?

    他不想一个人在家里过夜,也不想在剧组的休息室或者沈穆延的车上睡觉。

    叶星禾低头闷闷不乐,余光注意到脖子上多了个莹润透亮的玉坠。

    他拿起那块的玉,用指腹轻轻摸了摸。

    “这个,”叶星禾把玉往沈穆延的方向递了递,“是你给我的么?”

    “喜欢吗?”沈穆延问叶星禾。

    叶星禾弯了弯眸,笑着点点头。

    他把玉坠放在手心,低头看了很久,触感冰冰凉凉的,是很小的一个兔子,好可爱,他好喜欢。

    收到了礼物,叶星禾一扫之前的烦恼,非常高兴地起了床,在吃了沈穆延做的早餐后便想尽办法催眠自己。

    可又睡不着了。

    沈穆延今天没有看剧本,用手机处理一些事情。叶星禾坐在沈穆延旁边,把头靠在沈穆延的肩膀上,心不在焉地刷微博。

    叶星禾在想,沈穆延都给他买礼物了,这块玉看着就价值不菲,他作为金主,是不是也应该给沈穆延一个回礼呢?

    但他又不知道沈穆延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愁人。

    叶星禾思索片刻,什么也想不出来,决定还是到剧组偷偷问问他的经纪人好了。

    叶星禾放下手机,抱住沈穆延的腰,把下巴搁在沈穆延的身上,企图引起沈穆延的注意力。

    然而,沈穆延专注于处理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他。

    叶星禾觉得被冷落,用手戳了戳沈穆延。

    沈穆延看向他:“有事?”

    “你的夜戏要拍多久,什么时候能收工?”

    “大概凌晨一两点。”

    “这样啊。”叶星禾想了想,告诉沈穆延,“我要跟你一起去剧组。”

    “可以。”沈穆延叮嘱他,“在剧组不要乱跑,如果需要离开拍摄场地的话记得让楚兰跟你一起。”

    “嗯嗯嗯!”叶星禾点头如捣蒜。

    沈穆延按叶星禾的要求做了酸菜汤锅,两人吃完午饭,一起去剧组。

    叶星禾今天外出的衣服是沈穆延帮他挑的,黑色毛衣和牛仔裤。

    毛衣是叶星禾上大学时买的,上面还有几个小动物的图案,他工作后几乎没有穿过。

    叶星禾刚开始还担心会不会太幼稚,但沈穆延说,这一身好看,不仅不幼稚,还显得稳重。

    既然连沈穆延都认为稳重,那么应该是非常稳重的搭配,叶星禾便不再发出异议。

    到了剧组,沈穆延在休息室上妆,叶星禾戴着口罩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盯着看。

    沈穆延弄好妆发,问剧组的服装师:“做给探花郎一角的那件红色戏服现在在剧组吗?”

    服装师回答:“在的。”

    沈穆延对叶星禾道:“小叶子,之前你不是说那件衣服很好看,正好今天拿到剧组了,想试试吗?”

    “可以吗?”能试那件漂亮的戏服,叶星禾很兴奋,星星眼看着沈穆延。

    “当然可以。”

    随即,沈穆延吩咐服装师把衣服拿到了休息室,又让其他人先行出去。

    叶星禾在休息室换戏服,古装剧的服装宽大,叶星禾一个人摆弄不好,沈穆延便亲自帮他穿。

    这是叶星禾第一次穿古代的衣服,穿好后,他问沈穆延:“好看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叶星禾相貌出众,就算放在满是高颜值的娱乐圈里,也是顶尖的美人胚子。

    红色的锦衣华服衬得他肤白如雪,清秀俊逸,活脱脱一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

    “好看。”沈穆延移不开眼,微微倾身,一只手揽过他细窄的腰,低头缓缓靠近。

    叶星禾当然知道沈穆延要做什么,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手指握紧衣袖,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

    休息室的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两个人皆是一顿。

    楚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哥,你在吗?导演说要跟你讨论一下今晚拍摄的几场戏。”

    沈穆延停下动作,短暂地思索后,放开叶星禾。

    沈穆延开了门,楚兰站在门口,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叶星禾见过,是剧组的导演。

    楚兰在看到叶星禾后明显怔了怔,惊叹中带着遗憾道:“叶总不当演员,真是浪费一张如此好看的脸,太可惜了!”

    “不错!”导演上下打量叶星禾,露出满意的微笑,“像是量身定做般的合适。”

    沈穆延又和导演低声说了几句,两人的目光落在叶星禾的身上。

    叶星禾站得远,听不到沈穆延和导演在说什么,他的脸上只有疑惑,这二人干嘛一直看着他?

    而后,他听见沈穆延道:“小叶子,剧组找不到合适的扮演者,你来演探花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