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射雕英雄（三）
欧阳锋故意在耍酒疯，为的就是让她心软，如此明显的事情，灵儿自然能看得出来。
但就像有权有势的男人不会厌恶用拙劣手段来讨好自己的漂亮女子一般，面对欧阳锋这样年轻俊美的男人向自己献殷勤，她自然也是不讨厌的。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坚毅之中带着寻常男子都很少见的破碎，低垂着头，或者是微微仰起装可怜时，意气风发的邪气全然不见，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委屈。
若非前面有一个欧阳烈在，已经识得情爱滋味的色兔子，又如何会放过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美郎君！
“你别在我面前耍酒疯，等一下就把一个人丢在这里。”
听到心上人说要将自己丢掉，因为醉酒而满脸绯红的欧阳锋却是丝毫不担心，相反还笑意盈盈的把手伸到腰间掏了掏，终于掏到那一对鸳鸯玉佩，当即就解下来一枚硬塞到心上人手上。
“我心匪石，坚不可摧。姐姐，收下这枚玉佩吧，就当这是我的一颗真心。”
玉佩是冷冰冰的，但那两只手却是滚烫的，灵儿的手指微微一抖，就要将人给丢出去，殊不知欧阳锋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无情，早早的就用上了内力猛扑向前，并紧紧的抱住心上人的细腰。
“姐姐，不要对我如此无情……我真的会心碎的。”
对这番死皮赖脸的行为很是无奈的灵儿：“……欧阳锋，你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六七岁的小孩，能不能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欧阳锋听到这话，却是没脸没皮的说如果自己真的是六七岁就遇到姐姐就好了，“那我们就可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
“……无聊。”
“不会无聊的，我会带着姐姐你去骑马射箭，还有看雪赏梅等等，我都会的，绝对不会让姐姐你感到无聊。”
灵儿说的是欧阳锋对自己这种紧追不舍的行为很无聊，但欧阳锋却故意说是西域的生活不无聊的，自己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绝不会让她跟着受累吃苦。
少年为心爱之人跋涉千里，只为能见到她一面，然后将心意尽数告知。
最终那枚玉佩还是被系到了灵儿的桃花纹样腰封上，鸳鸯配桃花，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欧阳锋瞬间就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其实更多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因为不适合。如果苍天在上，幸他得之所爱，那他愿意与所爱之人同年同月同日死，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把玉佩卖给我的那位掌柜说，同这对鸳鸯玉佩来做定情信物，见玉之时便如见其人，而以玉通情，正可谓是昭昭心意缱绻情思。”
说着说着欧阳锋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就是那张脸本来带着绯红，不然灵儿都可以亲眼目睹少年郎羞红了脸的全过程。
但不解风情的灵儿却是神色冷淡的问一句：“多少钱？”
“啊，什么多少钱？”
“我问你这对玉佩多少钱？”
欧阳锋低垂着眼思索一会儿，觉得价钱也不是什么很值得保密的东西，便回答说是刚刚好一百两黄金。
原先灵儿还以为是一百两银子，勉强觉得还挺合适的，便想着拿个五十两银子给欧阳锋，就当做是她买下了这枚玉佩。
结果猝不及防就听到个一百两黄金，灵儿瞬间沉默了。
“那位掌柜一定对你十分热情。”
最后灵儿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当成从西域来的大肥羊宰了的欧阳锋还在乐滋滋，觉得这一百两黄金花的就是很值。
“灵儿姐姐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带你去那个金银玉饰铺子，要什么都尽可选，就算是把铺子都给买下来也没问题的。”
根本不想当大小肥羊的灵儿只是笑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过这也没妨碍到欧阳锋心情之激荡，在他看来，心上人收下了自己的玉佩，那必然就是也对自己有情。现在只需要再给心上人一段时日去将某个人遗忘掉，那他就可以过上和媳妇两情相悦的美好生活了。
灵儿早就发现明确的拒绝是对欧阳锋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得含糊着态度，先把人给麻痹了，再等待欧阳烈发现弟弟没了，然后飞鸽传书过来把弟弟欧阳锋给叫回去。
欧阳氏的家业在西域，白驼山庄也正在起步过程，欧阳烈必然是很需要弟弟欧阳锋的帮助，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概就是这对兄弟的共同想法。
可欧阳烈何时才会传信过来呢？再不来的话，就要秋季来临了，到时候素了多日的兔子会怎么做，连灵儿自己都没有把握。
没办法甩掉欧阳锋这条顽固的小尾巴，灵儿只得带着他一起上路，毕竟就算她说不准跟着，这人也不会听，到时候偷偷摸摸跟在后边，反倒是更不方便她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鬼知道这人会不会被中原的花花天下迷了眼，然后学一些不正经的手段来对付她。
或许她真的应当寻一个条件不比欧阳锋兄弟俩差的青年才俊来做情人，然后彻底让欧阳锋死心。
在寻够了让小白蛇进食冬眠的食物后，灵儿立刻就离开了闽粤地区，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潮热了，没点内力的外人来到这里，都不用当地人出手，自己都可以热死，或者是被毒蛇毒虫给咬死了。
而欧阳锋也在这个鸟鱼虫蛇十分多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贝，原先还以为会是找不到，却不曾想真的找到了。
“都是姐姐给的好运气，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是找不到的！”
灵儿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心觉得欧阳锋的演技很是拙劣。也就是有着那么一张得天独厚的俊脸，不然早就被她丢出去了。
——
二人从闽粤之地一路北上，路过大名府，故地重游的灵儿当即选择在此地逗留一段时日。
因为靖康之耻，曾经在仁宗一朝时为抵御辽国南侵而被皇帝钦定为北京大名府的繁华之地，现在已经是人烟寥寥一派凄凉。
辽国已亡，宋之一朝更是偏安一隅，尽数放弃了北方的所有领土，倒是让无辜被留在的北方的汉人处境艰难。然平民百姓对生存的渴望和吃苦耐劳的心性，却也让他们在这片荒凉之地上勉强活着。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一切事物，包括饮食起居吃喝玩乐，曾经宾客如云的酒楼没有因为战争的缘故坍塌，于是在换了主人之后，也如常开了大门。
还有大街上的各种摊贩、杂耍什么的，也不曾缺席，毕竟都是要混口饭吃的。
日子就算是难到要去吃屎，那也得咬着牙撑过去。因为没撑过去的人都死了。
“姐姐，这个人竟然是一只小黄皮狗，那他到底是人是狗啊？”
欧阳锋指着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在中央的杂耍班子里头的某一处，很是好奇的小声问道。
初初从西域过来中原的人，瞧见什么和西域那边不一样的东西，都要大呼小叫一番。知道的明白他这是在用尽一切手段来引起自己心上人的注意力，不知道还真当他是没出息的乡巴佬。
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却也不像是个穷苦人家，倒是颇有富贵人家养尊处优没见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公子哥。
杂耍的班主见到终于有富贵公子对自己底下人的杂耍感兴趣，赶紧就扯着铁链把那恹恹的狗儿往贵客身前拽，还一边强行拖着一边不停的用言语去夸赞这狗儿是多么的乖巧聪明。
“这位客官，我家的狗儿可与别家的不同，它不仅会狗叫，还会说人话呢！”
那班主见自己说完，贵客真的面露好奇之色后，就一脚踢了几下脚边的狗儿，让它赶紧给贵客表演一下。
狗儿被踢的狠，黑不溜秋的脸被一大堆狗毛遮住，闷闷的就喊了几句“汪汪汪”，随后又用人言说了一句吉利话。
表演暂告一段落，那班主手上还拿着领赏的盘子，卑躬屈膝的谄媚笑着把盘子递高，显然就是在求打赏了。
欧阳锋这种不缺钱的主儿，自然就是第一时间掏钱袋，等看到那个鼓鼓囊囊，还是用金丝绣花的钱袋子，班主的双眼瞬间都看直了。
“客官您可真是贵客咧！不如就给狗儿多赏些银子，小的还可以让狗儿给贵客表演更多的杂耍，不管是胸口碎大石还是钻火圈都可以的！”
从小就养毒蛇毒虫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当即就很豪气的丢了两锭银子到那盘子里，班主喜不自禁的用手拿起银子咬了几口，发现是真银子后，立刻就赶那狗儿去卖力表演。
“姐姐，这玩意瞧着可真是新鲜，之前我还听说中原什么东西都有，却没想到有这么的有趣的玩意！”
欧阳锋对看热闹和管闲事那就是很有兴致的，这样的兴致甚至让他没留意到心上人微微皱起的眉头。
不过也不能怪他，灵儿一如既往的戴着帷帽，虽然因为天气炎热，有想过换成面纱，但依旧是还没有换。
作为曾经的帝师，还是为朝廷效力过的人，灵儿只需要看一眼这杂技班的人，就知道这是一伙专门搞采生折割（1）的残忍之徒。
明朝对于采生折割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一向都是处以极刑的惩罚。毕竟像这种拐卖良家的孩子，然后灌以哑药将嗓子毁掉，然后又割鼻剜眼，接着剥下狗熊、猫狗等兽类的皮毛缝制到孩子的身上，并将他们的手脚或者打断，以此来当乞丐沿街乞讨钱财吃食，亦或者是表演杂技，却都是太过残忍了。
虽然这些孩子很有可能是因为战乱而与亲人离散的，灵儿还是觉得要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就放在腰间的长鞭上，可在她就要动手之前，却是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半路杀出来的是一名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朗，穿着一袭有竹子纹样的青衣，腰间还挂着一个葫芦和一支碧玉长箫。
“来者何人？竟敢管我胡家班的闲事！”
这个杂技班果然不是宵小之辈，而是也有尚武之人，好几个人冲上去和那男子打起来，却是也能打的个有来有回。
如此事情就复杂了，因为除了武林或者朝廷，其他的势力是很难养出这样武艺不错的班子，更别说采生折割这种残忍之事，除了邪门歪道和残暴朝廷之外，也不会有谁沾手的了。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黄药师是也！”
第42章 射雕英雄（四）
此话一出，那自称是胡家班的一众人都神情放松，瞧着这小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还以为是个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结果就是个无名之辈。
“什么黄药师白药师的，听都没听过，就一个白嫩死脸的无名小卒，也敢到我胡爷爷面前放肆，真是不要命了！”
一名膘肥体壮满脸胡子的大汉怒骂一句，随后提着他的两个流星锤就攻击上去，还说要将那黄药师给砸成肉饼子，最后再给他亲爹亲娘送过去。
“要找我的亲爹亲娘，那可不容易，毕竟在下的家乡距离这里可是很遥远的。”
那壮汉冷哼一声，“再远还能比阎王爷的阴曹地府远？到时候把你小子脑袋一摘往城门口那儿挂着，你爹娘自然就会闻着味儿上门自投罗网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恶毒，只见那叫黄药师的年轻少年脸上笑意一手，原先还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容貌就变得十分冷峻肃杀，一双风流桃花眼更是带上了杀意。
稍微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尤其是他腰间的碧玉长箫，那可不是普通的乐器，而是可以随手杀人的凶器。
这个猜想在灵儿心头转了一圈，而接下来的情况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不过两个回合的打斗，那看似雄壮威武的大汉，已然被那从长箫底端突然发出去的银针给刺瞎了眼睛，直接就痛到倒地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只是被伤了眼睛，便跟被阉割了一般倒地不起，可见也是个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头的门外汉，也就是欺负一下普通老百姓。真遇到像黄药师这样有本事在身，还为人处世恩怨分明的高手，就只能一败涂地了。
但壮汉只是胡家班的其中一员，其他人有的还是直接朝着黄药师那里攻击，甚至有人看出他武功路数很邪门，然后本事也大，便想着使些阴招来谋财害命。
幸运的是这位姓黄的少年武功不错，但江湖历练不多，经验不足之下同样也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但不幸的是，在场有意出手，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并不止黄药师一个人。
“看好我的马儿。”
灵儿叮嘱还站在一旁认真看戏，明显就是把这场打斗也当做杂耍的欧阳锋，随后就拿着长鞭加入了打斗行列。
真正的高手过招，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黄药师还来不及为自己居然还会中暗算这件事感到苦恼，那些个为非作歹手段残忍的小人就全然倒地，脸上还有被狠狠用鞭子抽过的血红痕迹。
这么厉害的高手居然是一个女人，黄药师对此感到无比的惊奇。
黄药师对这个突然冲出来给自己解围的女子很是好奇，于是他的剑锋一转，就直接朝着那大热天还戴着一顶帷帽的救命恩人攻了过去。
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做事的人。
灵儿烦躁的心想，但手上截住那把利剑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疑，可见也是习惯于应付像黄药师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怪人。
“小心——！”
欧阳锋忍不住喊了一句，同时对这个叫黄药师的憨傻男人很是不满，心里更是骤然对初次见面的黄药师起了杀心。
“好功法！好力道！”
黄药师发自内心的夸赞一句，神情姿态丝毫不扭捏。分明是手指夹剑，却是那么的快、准、稳！若不是那双手极为白皙细腻，看着就是属于一位年轻姑娘的，黄药师都想要当场拜师学艺。
至于是师父又是亲爹的某个黄姓男子，那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因为黄药师的坦诚，灵儿暂时歇了把这宝剑折断的心思，只是随手弹了一下，就将那把剑给打了回去。
颜控还好色的兔子，向来对长得好看的美人，就是十分宽容的。
这一手本领露的好，因为直接就将心气极高的黄药师给打服了，他甚至还真的在认真思考拜师的事情。
“你经常这样子做事？真的不会被人毒打一顿的吗？”
灵儿好奇的问一句。
黄药师却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行走江湖本来就是要和各式各样的武林高手过招，若是遇到高手却不敢拔剑出招，岂不是成了那懦弱胆小之辈？如此胆小怕事，还出来闯荡什么江湖啊！不然就待在家里，好好的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乖孩子算了。”
此番言论，一下子就打破了灵儿对黄药师的固有印象，而是变成这个少年挺不错。
“你这种想法倒是挺新奇的。”
不远处的欧阳锋见自己心爱的灵儿姐姐就这样和狂妄的无耻之徒交谈起来，那气氛居然还不错，当即就着急了，赶紧拉着两匹马往这边快步走，嘴上还黏黏糊糊的喊着“灵儿姐姐”，试图将姐姐的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姐姐，与这人说什么废话，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就寻不到好的客栈留宿了。”
欧阳锋说着，还微微抬起下巴暗撇了一样黄药师，想要让这个人明白自己和姐姐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如果是想要攀关系拉近乎，那就是绝无可能，最好立刻马上知难而退！
心大的黄药师完全没有领会到欧阳锋的暗示，反倒是很爽快的说自己已经来大名府一个多月，对这里的吃喝玩乐很是熟悉，哪里的客栈最好最舒适和哪个地方的美食最令人回味无穷，他都一清二楚。
“两位不如就和在下住同一个客栈好了，那住宿的银两就让在下出，正好可以报答一二。”
黄药师没有说什么救命之恩，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败在这些臭鱼烂虾手上，最多就是中点什么迷药剧毒，他自是有法子解决。
论起下毒和解毒，那就绝对没有比他更在行的了。
心高气傲的黄药师，显然是没料到，自己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同样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只不过欧阳锋更在行的还是蛊毒。
欧阳锋和黄药师互相呛了几句话，灵儿见还有人把欧阳锋的注意力给引过去，顿时就起了一个念头：不如让黄药师来绊住欧阳锋，而她便可以有机会暗中离开。
一闪而过的计划，让灵儿同意了黄药师的提议。
欧阳锋只是一个外邦人，哪里知道大名府有什么好的客栈和酒楼，便只得闷闷不乐的拉着马跟着走。他看了看黄药师那张勉强算得上俊俏的脸蛋，硬是挤在了二人中间，三人并排走时，连人带马就给灵儿和黄药师隔开一大段距离。
那些个被迫在胡家班卖艺的小孩，已经都被送去了最近的药堂，治病抓药的银两也给足了，但那些孩子能不能治好，最后又要如何安置，却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一路上黄药师简单的说了自己为何会出面制止胡家班卖艺，原来胡家班只是一个名号，跟遍布天下的镖局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是一个残害百姓掠夺钱财的工具。
“他们从各地拐来骗来，或者是捡来的孩子，会分天资和根骨分为几种，好的苗子就留下来培养成暗卫死卫，专门为那些皇亲国戚卖命。次一点的就放在杂技班里当赚钱的工具，再差一点的就是打断手脚丢在大街上乞讨，有的还会被剜掉眼睛和割去舌头，防止他们见到熟人或者是向路人求助，而最差的就会直接被剖出心肝做醒酒茶。”
黄药师说这些被弄进胡家班的孩子，基本都是没什么活路的。
灵儿明白黄药师的意思，现在大宋、金国和蒙古时常会打仗，虽然大多数是小打小闹，但也让很多百姓难以安居乐业，自己都吃不饱睡不好，更别说是腾出时间去找一个不见的孩子。
所以这些孩子从消失的那一天开始，基本就是没了任何活路。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有些孩子其实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卖到胡家班的。那些父母甚至不愿意再见到自己的孩子，因为在他们看来，能进到胡家班，而不是被卖到青楼妓.院，就是他们对孩子最大的良善了。”
黄药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一个数，那可真是一个极为低廉的价钱，比他们随意吃一顿饭的价钱还要低。
灵儿和欧阳锋都沉默了，纵使他们武功再高，但也只是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有悲悯世人之心，却无救世之能，确实是一件极为折磨人的事情。
见气氛有点不太好，黄药师就转而说起自己的生平经历，原来他是被父母赶出来见世面和长见识的，所以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情，就会立刻出手干涉。
“我爹说我武功平平，我娘却夸我武功十分不错，结果等我一出到外面，才发现我娘说得对。不过在遇到灵儿姑娘之后，我却又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黄药师还更好奇帷帽面纱的后面，到底藏着怎样一双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好奇一个人的眼睛，比之容貌更让他上心。因为黄药师无比清楚，在他的剑被单手捏住，还被随手给弹回来时，他的心跳声直接就停住了几个瞬间。
面对一个强者，如果你不能打败他，并令其臣服，那最好就是杀了他，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父亲的话犹在耳旁，黄药师自动将这个强者代入到灵儿身上，瞬间就呼吸急促了几下，便是很快恢复正常，却也让黄药师真切明白自己是要坠入情网了。
那这个让他坠入情网的女子，又会是一位拥有着怎样一双眼睛的美人呢？
黄药师忍不住浮想联翩，少年慕艾，本就是常事。只不过他的武功实在是高，能打败他的高手不会随意出门给他撞上，而他碰到都又是武功不如自己的。
事事顺遂的才俊少年在他最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就被打败了，绝对就是可以记上一辈子的。
那随风飘扬的白纱在不停的扰乱黄药师的心绪，就像是被顽皮的小狸猫用爪子挠来挠去一般，实在是让人静不下心来。
黄药师推荐的客栈的确很好，上等房一看就是得不少银两，而客栈还有镇店之宝，那就是远近闻名的烤鸭。
“你们真的应当试一试，只要吃上一口，绝对就是唇齿留香终生难忘。”
黄药师很是热情的说要请二人吃烤鸭，那没有拒绝的理由，自然就是要去的。
有钱人是不需要坐在大堂里吃饭的，因为客栈有专门提供给贵客的十二名花厢房。
黄药师随着自己的喜好选了个桃花厢房，那上面请了名家亲手题的“桃花居”三个字，也甚是得他心意。
吃饭总不能还带着帷帽，灵儿从不觉得自己的容貌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只不过没有任何自知之明的登徒浪子和风流之人实在是太多，她厌恶麻烦源源不绝，故而才会戴上了帷帽。
殊不知此时摘了下来，却是让某人再也没了吃烤鸭的心思。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黄药师睁大双眼，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他爹每次气急了就会这样子骂他，毕竟少年喜欢质疑一切和意气用事，总喜欢和自己亲爹对着干。
“黄药师，你嘴巴张那么大做什么？烤鸭还没有上来呢！”
欧阳锋阴阳怪气的说道，对黄药师这个人的自来熟很多不满，尤其是他那色眯眯的眼神，更是让欧阳锋厌恶。
若不是有姐姐坐在一旁，他早就把那些个宝贝蛊虫都给放出来，直接给黄药师一点颜色瞧瞧。
被欧阳锋提醒的黄药师动作很是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确定没有失礼到流口水后，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欧阳兄可真是会开玩笑。”
三人互通了姓名之后自然也是有说到各自的年岁，原来看着年纪不大的黄药师还真的比欧阳锋还要小两岁，那自然就是比灵儿还得小个三岁。
此前黄药师还不觉得有什么，觉得武功如此厉害的人物，自然也能比自己年长些。结果现在见了真容，脑子里却下意识闪过一句话：
女大三，抱金砖！
谁让他终于看见了她的真容，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年，猝不及防之下就见到这样世所罕见的绝色，正是神魂颠倒之际。
只见美人如花似玉，面若银月，眼似秋波，体态风流，气质清雅，言谈举止间更是带着一股子明媚灵动之色，那娇俏玲珑、明眸皓齿的模样，真个是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倾城绝色之貌。
娘亲，我真的是要坠入情网了！
第43章 射雕英雄（五）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人与人之间的交情似乎就是这么简单，打一次架再吃一顿饭，好像就是真正的交上朋友了。
灵儿还是比较担心那些孩子，特别是从黄药师的言语间，还有很多的孩子正在遭受这种可怕的经历，觉得自己不能冷眼旁观的灵儿瞬间就起了为民除害的想法。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为国锄奸，因为哪里还有国啊！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乱世，人人自危人人堕落，除了有还在做春秋美梦的大宋，还有醉生梦死的金国，以及还在磨刀霍霍的蒙古。
在明朝待过的灵儿自然清楚后面是蒙古赢了，但元朝的建立，不管是对普通的蒙古人，还是对普通的汉族人来说，亦或者是其他的底层百姓而言，都是一场冰寒刺骨的灾难。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荣华富贵和奢靡享受，从来都是上层皇亲贵族们的特权，至于普通老百姓，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好日子，大概就是今年不要有天灾，地里的庄稼可以收成好一些，和养着的牲畜也可以肥壮些，这样子一家人就可以不被饿死了。
至于什么吃饱穿暖，那更是连梦都不敢梦的好东西。
淳朴温良的百姓啊，每一个都是贵族的盘中餐，只不过吃法不一样罢了。
黄药师说自己也没什么打算，就是先走着看着，看到有什么不公道之事，便出手相助一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顺便也积攒些功德。当然灵儿姑娘如果有意与我同路，也愿意为天底下可怜人做点善事，那在下也是十分欢迎的。”
说到这里时，黄药师忍不住又看了灵儿一眼，他认为一定是往日做的善事让他攒下了不少的功德，所以才有他有见到灵儿的福气。如果不是他行侠仗义挺身而出，那灵儿戴着这样一顶帷帽，即便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怕也是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际。
黄药师心想着，情绪也是十分激荡，若非有欧阳锋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是很想说几句真心话，比如什么还好我是有善心的人，不然哪里有天大的好运与你相遇，再比如什么是上天在冥冥之中让我们得以相识相知。
反正就是怎么真诚怎么甜蜜，便怎么说。
黄药师对自己亲爹亲娘给的容貌，还是十分满意的，他觉得凭借着相貌堂堂的外表和一颗炙热赤子之心，早晚也是能够打动美人的。
至于那什么欧阳锋欧阳山的，完全不足为虑。
黄药师的话既是邀请，也是试探。
心思缜密观察细微的黄药师发现了欧阳锋对灵儿的那一点情意，可灵儿却也是明显有点烦欧阳锋，虽然不清楚二人之间的情况，但也不妨碍黄药师随着杆子就往上爬。
同时他也很想要知道灵儿二人的下一步安排，这样子自己才好制造什么巧遇偶遇。毕竟这江湖那么大，若不是有心见面，怕是都要老死不相往来。
所幸灵儿还真的没有什么要紧事去做，倒是对剿灭胡家班这件事很感兴趣。
“反正我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便与你一同将那作恶多端的胡家班连根拔起。”
黄药师见灵儿真的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当即就是一番夸赞之语，还说有她这样武艺高强的高手相助，那必然就是事半功倍。
欧阳锋就不耐烦听黄药师说话了，虽然这家客栈的烤鸭很是美味，也当得玉盘珍羞的夸赞，但他看不惯一个人，那必然就是要给找麻烦的。
“依我看啊，黄兄你本事不小的，怎么不一个人把这事情给办妥当了？还要让灵儿姐姐去帮你，我们可是素昧平生，谁知道你和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要知道你们中原人可是在西……在江湖上出了名的狡猾多端。”
黄药师不为所动，还笑了笑说欧阳兄可真是说笑了，“我们中原可是有着上千年的文化传统，而且历来都是爱好和平安宁，像一些比较出名的英雄，颜真卿宗留守岳武穆等等皆是声名赫赫的中原人，在下实在是不知欧阳兄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竟会对中原有如此之大的误解。”
“当然若欧阳兄是金国人，或者是已经亡国许久的辽国人，那在下倒是可以明白欧阳兄为何会说这番话了，毕竟都可以说是国仇家恨了。不过我观灵儿姑娘的言行举止，倒很像是中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拙认错了。”
灵儿不缓不急的点头，道自己确实是中原汉人。
“你——！”
如果黄药师不主动说那些闻名遐迩的中原英雄，欧阳锋或许还可以拿靖康之耻来呛一下他，但现在黄药师是中原人，自己的灵儿姐姐也在中原人，自己若是揪着不放，非要羞辱黄药师的话，倒是可能会将姐姐推的更远。
“我是来自西域白驼山庄的二庄主，可不是什么金国人辽国人，你这人可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最后欧阳锋也只能闷闷的给自己做解释，还紧盯着灵儿，生怕她面上会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原来是白驼山庄的二庄主，真是失敬失敬！”
白驼山庄其实是江湖上的新起之秀，黄药师也就是知道个名号，至于庄主二庄主叫什么，却是没什么印象的。
不过他现在是知道了，白驼山庄的二庄主是一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子。
如果让欧阳锋知道黄药师在心里嘀咕自己是个傻子，怕是都要冲上去和他拼命。
“好了，你们二人别在这里耍嘴皮子，现在先办正经事。”
灵儿没有骂人，但正经人办正经事，那办不正经事的自然就是不正经人。
黄药师二人也是聪明人，知道灵儿这是暗骂他们吵架很烦，便只好各自住口，选择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胡家班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们的人员分布的十分辽阔，不管是在金国还是大宋，甚至连远在最北部的蒙古，还有欧阳兄你那边的西域，都是有人员分布的。”
黄药师说着自己查到的线索，很是详细的讲了胡家班成立的来龙去脉，原来胡家班最开始就是在靖康年间用来收留一些因为战乱而失去父母的孩子，可人活一张嘴，必须得吃饭，不然就会饿死，于是很多孩子就被要求去偷去抢。
“采生折割这种事情，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即便是盛唐一朝，也是屡禁不止，就因为这其中能赚到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是不用任何成本的买卖，甚至把孩子折磨死了，还可以再把人肉当成肉食卖出去。”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成了歹人手中的赚钱工具，连死了都是尸骨无存。
灵儿神色平静，但心里对这个胡家班所有人的杀意却是到了最顶峰。
“胡家班有很多堂口，他们用一些容貌不错年岁尚小的孩子和巨大的钱财去收买讨好朝廷的官员，还有一些可以方便他们走南闯北的行商和镖局。在金国就收买金国的官吏，在大宋就收买大宋的官吏，在蒙古就收买蒙古的部落首领，只要有钱色两个诱饵在手，那所有事情都将无往不利。”
说着胡家班干的那些肮脏勾当，黄药师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厌恶和鄙夷，他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喜欢宋朝廷的，毕竟大宋一朝可真是软弱无能到了极点，甚至还出了好几位臭名昭著的青楼天子。
谁有那个兴趣和宋朝廷扯上关系啊，连宗留守和岳武穆那样的人物都死了。
接着黄药师又说了好些他确定的胡家班堂口，有三四个是分布在大名府，具体地址他也是打听好了。
“原本今日就是要去把这些堂口给捣毁的，却不曾想路过西街，看到他们在当街耍杂技，一时没忍住就出手了。”
黄药师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今日没有表现好，但凡知道后面还有自己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在看着，他必然是要使出十二分的本事速战速决。
不过也好在他没有尽全力，不然的话还如何与心上人结识？
“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黄药师说的真诚，欧阳锋却觉得他油嘴滑舌，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灵儿却没兴趣管那么多，直截了当就问道：“那我们先把哪个堂口的人杀了？”
事情总有个先后，那四个堂口分别设在大名府东西南北四处，倒是有点方便通风报信和以免被敌人一锅端的意思。
不过今日他们碰到的是灵儿一伙人，那下手肯定就不会有什么留情。
第44章 射雕英雄（六）
毫不留情的结果就是大名府四个堂口都被三人连根拔起，但过程中也是有不顺利的地方，欧阳锋武功虽然不错，但年少轻狂还憋着一股怒火，杀人时多是用了些残忍手段，让那些手段见不得光的歹人也尝了尝严刑酷罚的滋味。
灵儿看着那些或被挖去双眼耳鼻，或是砍断手脚，或是小小年纪就被塞进胳膊大小的花瓶里养出的“美人”，这些本应该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年幼孩子，现在却成了赚钱工具，甚至还有专门用来招揽有特殊癖好的皇亲贵族，当即就对欧阳锋的所作所为并未有阻止。
黄药师看到灵儿这样的神情，当即明白自己应当如何做，便也说着去给欧阳锋帮忙的话。
像这种丧尽天良作恶多端的畜生，只是杀死他们，倒是太过便宜他们了。
可问题就出在胡家班也是有藏龙卧虎之辈，黄药师去得迟，没中招，还正好迎面碰上要逃跑成功的几个人。
“哎呀，看来你们的运气可不怎么好，都逃到门口了，居然还能撞见我。”
黄药师意味深长的说道，见这些人面面相觑几下，便心生恶意朝着黄药师攻击而来，可见之前的那场打斗，因为灵儿是其中的主力，还是武功最为高强的，倒是让这些人对没怎么出手的黄药师判断失误。
这种时候，他们最应当做的就是让其中一个人尽力逃跑，其他人则是留下来拖住黄药师的脚步。
因为如果耽误了时间，等到真正的高手过来，那他们就绝不可能再有任何生路。
不过这些人也不算蠢到厉害，也想到还有真正的美人杀器没过来，便一心想着拼命打过去，然后逃之夭夭。
可惜他们无路可退了。
“黄药师，杀了他们，别让这些畜生给跑了！”
面上带着一些白色粉末，双眼紧闭着，还被迫不停流泪的欧阳锋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他的眼睛是暂时看不见的了，但他的武功和内力都还在。
“欧阳兄你这可不像话了，居然还会中这种低劣的招数。”
黄药师调侃着欧阳锋，但出手的力度却是一点都不轻，三两下就让这几个被欧阳锋打得遍体鳞伤的人伤上加伤倒地不起。
见实在是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几人也是能屈能伸，当即跪地涕泗横流的求好汉饶命，“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我们哥儿几个知道胡家班的财宝所在，把我们的性命留下来，定然是可以让两位好汉富可敌国，便是想要封侯拜相，或者是当皇帝都使得！”
这笔财宝是真是假谁也说不准，但胡家班有钱，还有钱到能收买任何可以被收买的人，那必然是有许多钱财。
谁会嫌自己的钱财太多呢？白驼山庄才刚刚起步，也就是西域的新起之秀，欧阳锋作为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当然也是想要立下一番不世功业，让自己的姓名名留青史，为万人所敬仰！
但做大事就是要花钱的，不然谁会为你卖命？除了天生的亲情和日积月累的过命友情爱情，其他的都是需要用金钱去收买。
没钱没地位，谁还会跟着你！
作为白驼山庄的二庄主，欧阳锋太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他很是心动那笔财宝，还想着要把地图给套出来，然后再告诉姐姐，他们二人一同前去夺得那笔富可敌国的财宝。
至于黄药师，那就是一个随便可以打发走的陌生人罢了。
谁能料到都要被打成个血人的人还藏着一手，不幸中招的欧阳锋正是恼怒至极，当场就用笛子将那些毒蛇毒虫都给召唤出来。
只是人多势众，倒是让这几个人趁水摸鱼给逃了出来。还恰好让黄药师给撞上了。
听到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宝，还只有这几个人知道，黄药师当即就笑了，挑了挑眉看着欧阳锋就是一长串的调侃之言。
“欧阳锋啊欧阳锋，你这是起了贪欲，然后就中招了吧？真应该让灵儿过来看看你模样，我想你一定是很好笑的场面。”
说到自己的心上人，欧阳锋真是恨不得当场把这几个人给杀了，可他眼睛看不见，又担心会与那财宝失之交臂，犹豫不决之际，也只得先呛黄药师一句：“什么灵儿灵儿的，姐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你这个人能不能要点脸皮，别在这里套什么近乎，我和姐姐可都不认识你，记得要尊重点喊灵女侠。”
黄药师微微颔首，很是仪态得体道：“原来灵儿是喜欢别人喊她灵女侠啊，那等会儿在下可得问一下，免得某个心思不纯的人要害在下。”
“你说谁心思不纯！”
黄药师：“谁搭话，那我就是在说谁了。”
“你——！”
欧阳锋被气得眼睛更痛了，他都要怀疑这些药粉得进入他的脑子，不然为何会如此头疼难耐！
“啧啧啧，欧阳兄，真不是在下说话难听，而是像你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办起事情来，只会害人害己。”
欧阳锋被气的都要痛晕过去了，当即就拿起笛子要吹奏，现场给黄药师一点颜色瞧瞧。
“黄药师，我看你今日就是在找死！”
气定神闲的黄药师：“欧阳兄，是谁在找死，还真不一定呢。毕竟眼睛睁不开的人，可不是在下。”
论起吵架和气人，黄药师还真没遇到什么敌手，因为他这都是打小就开始练的本事，天天以把亲爹气跳脚为荣。
已经缩在原地当鹌鹑的几个胡家班人这两尊杀神要内讧，当即就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自己就会没命。当然这二人能打得个两败俱伤双双死亡，那便是最好的了，他们也可趁机逃出生天。
显然是他们想多了，因为前堂的灵儿，也就是真正的杀神很快就找了过来。在看到欧阳锋和黄药师二人居然不办正事，而是在这里内斗时，立刻就是一鞭子打过去，直接一招解决两个人。
“……”
无人敢当出头鸟，现场一片死寂。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心上人终于发话，欧阳锋是第一个说话的，半点没有拐弯抹角，当着本人的面就告起了状，还顺便添油加醋一番。
“姐姐，是黄药师这个人出言不逊，竟然骂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说我一定会害人害己，连累姐姐跟着我受苦受难！还有他这个人十分厚颜无耻，当着你的面是恭恭敬敬的喊灵儿姑娘，可在我面前就是喊灵儿，他连喊你一句灵女侠都不愿意，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黄药师都给听无语了，他觉得欧阳锋这个人不像是什么白驼山庄的二庄主，反倒是像一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吃穿住行就没有一样是不像的。若非有点武功，怕是就更像了。
如果灵儿知道黄药师的这个想法，那她肯定也是会表示同意。因为欧阳锋确实就是这样的性格，年幼时有父母双亲护着，长大了上头又有兄长顶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比如欧阳烈突然去世了，那欧阳锋可能永远都会是这样子。
大概欧阳锋人生中唯一吃过的苦头，就是习武练功了。
灵儿对黄药师喊自己什么并没有任何意见，毕竟黄药师对她唯一的用处就是把欧阳锋过剩的精力和时间给消耗完，别总是往她跟前杵着就行。
剩下的，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欧阳锋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因为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告状，并迫切的想要自己心上人惩罚一下黄药师，最好就是把这人赶走，不要妨碍他们二人朝夕相处。
这个时候，他是连自己睁不开的双眼，连同那可能真的是价值连城的财宝都给忘到天边去了。
还是没经过多少风雨的少年，对权力和金钱的野心是有的，但也不算多。
灵儿在得知有一处胡家班的财宝，第一反应就立刻押着人去把财宝给找出来，钱这种东西只有切切实实掌握在自己手心里，那才是属于你的东西。更何况这里有那么多遭难的孩子，问诊费药汤费，以及后续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钱。
虽然知道在乱世之中，自己庇护他们也庇护不了多久，尤其是这些被迫身患残疾的孩子，基本都是活过今日活不过明日，但总是要试一下。
这一试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三人的关系也随着日常的打打闹闹变得越发深厚，不过欧阳锋和黄药师之间的武艺切磋和口角之争，还是从未停止过。但只要灵儿不掺和进去，并摆出一副厌烦的姿态，二人很快就会又重归于好。
最后打破这种宁静生活的是一封来自西域的飞鸽传信，灵儿自认为已经和欧阳烈，还有白驼山庄都没了关系，自然不会去看那封信。
于是欧阳锋就是第一个看到信件内容的人，刚开始神情还比较喜悦，离家这么久，他必然也是会想家的，可看到后半部分，欧阳锋的神情却是变幻多端，时而难以置信，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怒不可遏。
“喂，欧阳锋你这些表情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你长兄给你写的信里边，还有什么震撼你的天大好事？”
欧阳锋放下拿信的手，没有任何给灵儿看信的意思，可一双眼睛却直直看着她，神情更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灵儿再迟钝，都猜到这信里肯定有关自己的内容，于是就让欧阳锋有话就快说，不然自己也不想知道。
“姐姐，兄长说、他说……就是他说他要成亲了！”这话说出来之后，欧阳锋都松了一口气，后边的话就更好说出来了，“婚礼确定是在两个月后，兄长让我尽快回去帮忙筹办婚事，然后、然后他还说如果看到姐姐你了，就顺便问一下你要不要去露露面。”
灵儿一听，都不怒反笑了，“欧阳烈他还是个孩子吗？这样拙劣的骗局，难道我还会上当？”
这一听就是要把自己骗去西域，至于那什么婚事是不是真的，都未可知。她怎么不知道欧阳烈还是这么一个无聊且幼稚的男人，实在是让她无话可说。
欧阳锋不敢说话，只是搅了搅手指，说可能是兄长突然就找到了真爱，所以才会有成亲生子的想法。
呵呵——！
灵儿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那新娘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欧阳锋又沉默了。
灵儿两眼一瞪，没好气道：“怎么你也要帮着欧阳烈胡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想着婚帖一发，也不是什么能隐瞒的事情，欧阳锋便支支吾吾的说是他兄长之前退婚的未婚妻。
“……”
现场氛围一度焦灼，死寂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最后还是灵儿先开口说话：
“欧阳烈！他可真是好样的！”
这句话灵儿说的咬牙切齿，不管欧阳烈是真的遇到想要成亲生子的女子，还是要做局骗她，但新娘居然是那位订有娃娃亲的女子，那就实在是过于侮辱人了。
既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那位年轻女子的侮辱。
“施家人怎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婚事？”
明明当初欧阳烈上门去退亲时，不仅给出了一些好处作为赔礼，还被当场打了几掌，现在突然又要成亲了，施家真的不会觉得不满吗？
要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在离开白驼山庄前，还给了欧阳烈半本《怜花宝鉴》作为歉礼。
等等，欧阳烈不会是为了剩下半本《怜花宝鉴》才做的局吧？
灵儿心生疑窦，别说是去白驼山庄观礼了，她连杀了欧阳烈的心都有了。
第45章 射雕英雄（七）
“姐姐，你真的不与我一同回去吗？其实兄长他或许……”
欧阳锋小心翼翼的又试探问一句，瞧见灵儿姐姐那冷漠至极的神情，还是胆怯的把后半段话给咽了回去。
别管他那个疑似脑子有病的兄长是在打什么算盘，总不能让他这个做弟弟的，舍了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兄长。
“我与你一同前去？怎么你们这是生怕我不会在婚宴上大开杀戒，所以就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我？”
美人发怒，好似一朵倾国倾城的国色牡丹，别说是欧阳锋心生惶恐，便是一旁的黄药师，都不着痕迹的朝欧阳锋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欧阳锋哪里敢做让心上人生气的事情，最后也只得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姐姐不愿意去，那便不去了。”欧阳锋这几日有在认真思索自己要不要回去白驼山庄的，如果他是一个彻头彻尾都很自私自利的人，那自然是可以当做没接到信，然后选择不回去，反正都天高皇帝远了，他哥也奈何不了自己。
但父母早亡，还有一众不怀好意的叔伯想要谋夺他们欧阳家的万贯家财，兄弟俩能有今日之风光，那便是二人齐心协力共同努力的结果。
相依为命的那几年时光，完全可以说是长兄如父，欧阳锋但凡还有一点良心，那就绝对不会不回去。
那他的兄长欧阳烈，是否也将这个情况给考虑了进去？大概他兄长唯一漏算的就是灵儿姐姐的无情，或许更准确来说不是无情，而是洒脱。
“欧阳锋，你的那位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和灵儿有什么关系啊？”
事后，黄药师暗戳戳的就找上门，很想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同时也打听一下自己的心仪对象有没有喜欢的人。
虽然从二人的字里行间推断出那个欧阳烈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就担心男的是个会说甜言蜜语，还死缠烂打的货色，然后灵儿姑娘又正正好这一口。
不得不说，黄药师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好在灵儿严词拒绝的去西域白驼山庄的邀请，对那个欧阳烈的态度也是极为的冷酷。那黄药师就很好奇灵儿和欧阳烈之间的过往，于是便只得来找欧阳锋套话了。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也就是中原人比较在意女子贞洁，至于西域那边民风开放，别说是有过一段情了，便是寡妇也很吃香。
三言两语便将灵儿和自己兄长的过往说了个大概，这下子黄药师看欧阳锋的眼神就很古怪了。
欧阳锋当场发怒，问黄药师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在瞧不起他，还是在嘀咕他什么。
黄药师：“也不是有别的想法，就是看你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还比你哥先跟灵儿姑娘见上面，但怎么就输给你哥了呢？单纯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欧阳锋看着黄药师嘴角上扬的笑容，只是冷声呵呵一句，随后语气很差道：“如果你脸上的笑容可以稍微收敛一下，小爷我还是勉强愿意信一下你的。”
黄药师不做解释，只是眼珠子转一圈，就想好了之后的计划，他假作关心的揽住欧阳锋的肩膀，还十分贴心的问欧阳锋打算何时启程归家：“你看你都离家这么久，就算是离家出走都该回去看看了。虽然灵儿姑娘是不会愿意去白驼山庄的了，但如果你诚挚邀请我的话，那作为你的至交好友加知心同伴，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陪你回一趟白驼山庄。”
“谁稀罕你……”欧阳锋正要拒绝，突然又想到灵儿姐姐很是喜爱容貌俊朗的少年郎，而黄药师又是年纪轻轻且相貌堂堂的少年，若自己一走，留这二人待在一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发生点什么！
如此一想，欧阳锋原本要推开黄药师的动作停住了，拒绝的话语也不说了，而是皮笑肉不笑的抬手揽住黄药师，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哎呀哎呀，黄兄啊，看来之前都是我误会你了。原先我想着是不应该麻烦黄兄你的，但刚才我又仔细想了想，我家中父母早亡，长辈又都是不靠谱的，人丁实在是过少，这要办一场婚事，还真就缺些靠得住的人手。”
捧杀这一招欧阳锋还是从他兄长那里学来，明明他是去雪山采摘冰山雪莲来当定情信物，以求得灵儿姐姐的爱意，结果落到他兄长口中，就成了他顽皮好动不着家。
结果等他去一趟雪山回来，爱慕的女子变成了未来的嫂子，他兄长不仅雷厉风行的将那门娃娃亲给退了，还很坦然的和自己说想要他给予祝福。
没当场将那装着雪莲的盒子甩到他兄长脸上，再做点什么弑兄的恶行，真的就是因为他心存善念了。
不过后来在离间和拆散二人感情的事情上，他自己确实也是出了不少的力。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欧阳锋是绝对不会将黄药师留在自己姐姐身边，可他又担心没有黄药师，还会有白药师乌药师，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他在身边看着还好，他人都不在的话，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可能随时发生？
欧阳锋就在留下黄药师和带着黄药师一起赶回白驼山庄之间徘徊，而黄药师毫不犹豫的答应，确实也让他安心了不少。
是不是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些时日的相处，也没看出黄药师对灵儿姐姐有什么越界友情的行为，连眼神都是对武林高手的敬仰和钦佩。
总不能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少年游侠，比自己的演技还要高超！
欧阳锋最后还是决定带着黄药师一起赶回白驼山庄，这边胡家班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那些孩子的安置也就是缺钱的问题，即使那笔财宝解了燃眉之急，但对于身患残疾还经受了非人折磨的孩子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他们三人确实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欧阳锋甚至都没有拿一个子，而是欣然同意将那笔财宝都用在那些孩子身上。
这无疑就给了欧阳锋一种自己也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的错觉，而孩子们感激和敬仰的眼神，确实也麻痹了欧阳锋敏锐的感知。
听到黄药师要跟着欧阳锋一同去白驼山庄，灵儿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而是很随意的说一句随你们。
“那姐姐你一个人可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忘了吃一日三餐，还有近日昼夜气候多变，也要注意添衣，莫要着凉了……”
欧阳锋依依不舍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好似一分别就要见不到了一样。灵儿感觉耳朵都要听到起茧子了，因为欧阳锋接连不断的说了好几天，到最后还是她弹指一挥给他点了个哑穴，才制止了那滔滔不绝犹如黄河之水的叮嘱。
“闭嘴吧，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欧阳锋被迫闭嘴，神情甚是委屈巴巴，但他最在乎的人却是已经转身过去，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欧阳兄，我们还是现在就动身上路吧，可别在这里烦灵儿姑娘了，不然到时候挨打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黄药师嬉皮笑脸的说着话，就把不情不愿的欧阳锋给拉走，两匹马也早就准备好了。
“……”
欧阳锋很想要再留一会儿，黄药师却是拉着缰绳往他手里递，然后一巴掌打在马屁股上，“欧阳兄，别在这里磨磨蹭蹭了，不然等一下灵儿姑娘可得点你全身的穴位，我可不想和你同乘一匹马。”
黄药师说着话，就很是潇洒的和灵儿告别：“灵儿姑娘，我会再回来的，你且保重。”
二人的眼神彼此交汇，某种暧昧的氛围迅速滋生蔓延，灵儿望着这个骑在高头大马上，容貌英俊气度不凡的年轻少侠，嘴角弯了弯，很是意味深长道。
“好啊，那我且在这里等你回来。”
媚而不露，却入骨三分，令人瞧上一眼便要丢了魂儿的美人对你说这样的话，那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众人倾倒失颜色，这句话突然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黄药师喉结难以抑制的滚动几下，不敢再多看灵儿一眼，而是握住缰绳拿起鞭子，拍马启程。
这世上很多的男女之欢，说是一见钟情，其实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灵儿望着二人远走的身影，心中所想的却是与黄药师截然不同。
已经被骏马带出一里地的欧阳锋，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又发现了很可怕之事，他只是愤愤不平的在心里对黄药师破口大骂——
“姐姐，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会陪你看一辈子的日升月落，春去秋来。”
这句甜蜜蜜的心里话他还没有和灵儿姐姐说呢，黄药师这个王八蛋不仅没有给他解开穴道，还把他随意塞到马上，并十分歹毒的大力拍打马屁股，若非他反应及时，怕是都要直接摔落下去被马蹄给踩断脖子了！
可恨，实在是可恨！
——
不过三日，黄药师就又骑马回到了大名府。
当灵儿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闻讯赶出来时，便看见了与三日前。除了换了一身过于鲜艳的新衣裳之外，其他地方毫不差别的黄药师，顿时就明白了何为男为悦己者容。
“你还熏了香？”
灵儿感到很吃惊，因为这会儿的黄药师，显然就是和之前的很是不一样。
“来见你，总是要光鲜亮丽些。”
“你瞒着欧阳锋跑回来，真不觉得会对不起他？”
黄药师勾唇笑了笑，神情中带些许邪魅之色：“瞒着欧阳兄，岂不是会更刺激？”
第46章 射雕英雄（八）
听到黄药师说这种话，灵儿的神情当即变得一言难尽，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个正经人，结果相处越久就越发现黄药师骨子里的不安分。
可不安分归不安分，君子气度和行侠仗义这方面也是没得说的，而且此人还相貌堂堂风姿卓越，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对他宽容一二。
但这也不是他说这种话的理由。
大抵是瞧见心上人眼中的惊讶，黄药师便挑了挑眉，问她可是不喜听这些话。
“若是姐姐不喜欢听，那我往后便不说了。”
学着欧阳锋喊起了姐姐，丝毫看不出平日里会客客气气喊灵儿姑娘灵儿女侠的模样，他的态度是极好的，但伸手过来紧紧握住灵儿的手，却又是丝毫没有怀疑。
甚至他还言笑晏晏的念起了诗赋：“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芊芊做细步，精妙世无双。（1）以前我读这首歌颂情爱的诗赋时，还觉得言过其实，却不曾想自己是那井底之蛙，未见过天外天人外人，便自以为是的觉得天下没有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绝世美人。”
黄药师发自内心的真诚咏叹，可被赞美之人却是斜斜睨了一眼他，随后假作不悦道：“这首《孔雀东南飞》可是殉情之赋，结局是为男女殉情，莫非你是在暗示些什么？而且我可不喜刘兰芝的忠贞不二和焦作卿的懦弱愚孝，若是你要自比焦作卿，那便还是请回吧。”
兔子可不乐意受凡人那些三纲五常的窝囊气，再者她武功高强，看谁不爽就杀了谁，反正会和她这样好脾气的兔子作对的，大多都是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败类畜生，实在是死不足惜。
突然被美人拒绝，黄药师当场就急了，自己只是随口念几句诗赋，如何就闯了祸？
黄药师连忙告饶，还再三哀求心上人莫要生气，“是我不学无术，倒是说了些姐姐不爱听的话，当掌嘴一百下。”
“哦？那你就掌嘴给我看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黄少侠不会是说话不算话的伪君子吧？”
美人开口，虽有玩笑之意，但黄药师又如何舍得让她失望，便左手依旧握住美人肤如凝脂的手，右手则是当场就开始打自己的巴掌。
这一番动作也算是让灵儿真正惊讶了，他居然还真的就打自己的脸，原先还以为只是玩笑话而已。此人未免也太过处事认真了，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
灵儿在心里把这想法转一圈，面上对黄药师的举动却是兴致盎然，好似真的要看他是不是能打够一百下。
黄药师完全对自打巴掌这件事不上心，反倒是细细反复摩挲，全身心都在感受那细腻柔嫩的雪肤，不过十几下的功夫，便突感口干.舌燥，好似某一处地方都要烧起来一般。
难道这就是情难自抑的感觉吗？
黄药师一边觉得新奇，一边又忍不住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美人，目光更是在她那不点而红的朱唇上流连忘返。
如此赤.裸.裸的目光，实在是让正处于敏.感.时期的兔子心烦意燥，只恨不得当场就把人的衣服给扒了，然后霸王硬上弓。
十指尖如葱，腕似雪白莲，可就是这么一双谁见了都要夸赞其美丽无双的手，眨眼睛便可杀人于无形。年轻美丽又武艺高强的绝世佳人，试问谁会不动心？
都到了这个地步，色兔子的眼神也不加遮掩了，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外人，干脆就直接对视回去，正好与黄药师逐渐放肆的眼神对上。年轻气盛的少年还算不上的鼎盛年纪的男人，眼尾眉梢间甚至还带着些许青涩，但他放诞不羁的神色，毫不克制的眯眼笑，满满尽是暗示。
就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心尖上，然后还十分顽皮的挠来挠去，让已经尝过男女欢.好滋味的兔子情难自已。
若是一口就把这容貌俊逸的少年给吞了……
那该是多么的解馋啊！
有过经验的人还是会更坦荡放肆些，即便是有备而来的黄药师，在美人将近明示的直勾勾媚眼中，还是没忍住悄悄红了耳朵。
而耳聪目明的灵儿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场面，在瞧见这人白皙的耳尖浮现出可疑的绯红后，她便笑了笑，一把跳到黄药师的怀抱中，还一手把证据捏住，然后很是直爽的说道：“小郎君，还是不要把你这张俊俏的脸蛋给打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心疼二字从舌尖说出来，跟裹了蜜糖一般，直教黄药师神魂颠倒，那双看似风流的桃花眼中，也骤然浮出一股浓烈到可怕的情绪。
灵儿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男人的眼神，裹着满满当当的情.欲，是能让她快活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好东西。
“小郎君，快些把我抱进去吧，等到了床榻上，姐姐自是有好功夫要传授于你。”
一番话说得极尽暧昧，黄药师当即忍不住喉结滚动几下，不再说那些个调情的话，而是三步做两步动作急切地朝着美人的房间走去。
若非还要维持点君子的矜持风度，他现在都想要把祖传的轻功给用上。
“哈哈哈……”
美人清脆悦耳的笑声响起，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更是夹紧了独属于少年郎的精瘦细腰：“方才你才打了十五下，这缺的八十五下，待会儿我可是要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黄药师只是粗略看过一些写周公之礼的杂书，至于要如何办事，却也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他本来是没想与心上人进展如此之快，毕竟发乎情止于礼，他也是想要多尊重一些心爱之人。
可娇滴滴的美人，还是你思慕已久的美人，就紧紧抱住你，还温情软语的给你暗示明示，只差宽衣解带了，若是再拒绝，反倒是显得他不识相了。
不过黄药师也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一个好色急色之徒，否则的话此时他应当是像那柳下惠一般，严词拒绝才对。
可问题又来了，若是当年坐在柳下惠怀中的女子，是柳下惠苦苦思慕之人，那他还能拒绝得了吗？
温香软玉在怀，试问天底下那个男人还能保持住理智？反正黄药师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做不到就做不到吧，至少他能坦诚一些。
而他思慕的美人，也正是喜欢像他这般坦诚的男儿郎。
天下武功其实都是杀人技，真正的高手之间哪有什么来回！武林高手灵儿一出手，当即就将苦学无疑十几载的黄少侠给杀得片甲不留双目通红。
“小郎君，若是受不住可要出声告饶哦，我们来日方长，可不能第一次就把你给打坏了。”
灵儿意味深长的劝导。
可被打到流泪不止的黄药师却是不愿意服输，虽然他没想到这个补回去是指打他的屁股……连他爹娘都没怎么打过自己的屁股，也就是年幼时因为调皮放火烧桃花岛，被怒火三丈的父亲用棍子打过之外，他何时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但男人的面子是很重要，美人想要全身痕迹斑斑的男人认输，但男人却是更想让美人认输。
有人心存不甘，于是高手之间的较量便只得继续。
新手出招，第一次总是难免出丑，但后面习惯了那种紧迫的压力之后，便也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这不仅让美人对他刮目相看，还待他越发体贴入微柔情万丈。
含情凝睇美人泪，鸳鸯被里恩爱始。
世人不知情欢暖，归来只问故人安。
“呼……”
黄药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跟喟叹一般，手上动作更是依依不舍的抱紧怀中香汗淋漓的美人，随后突然就感慨一句：“我活了十几年，可算是在今日亲身体会到何为人间极乐。早知有这样的艳福，当年练功习武时，就该把我父亲那几本珍藏的双修秘法给拿走，苦练个几年，说不定还能让姐姐对我欲.罢不能。”
一场欢.好，已然是让美人明白黄药师是一个多么爱说那些没羞没臊情话的男人，她对黄药师的懊悔之情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让他别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虽是十分勇猛，但还是年岁小了些，得多吃点饭，再长得更高更壮些。”
还处在兴奋阶段的黄药师：“……”
要搁以前，那他必然是听不明白的，可现在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男人最怕的就是比这个大小，谁小谁尴尬。
黄药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他真的不够高不够壮吗？也就是大两岁而已，差距没有那么大的吧！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祖传宝剑，黄药师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姐姐，差别真的有那么大吗？”
黄药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
已经下床，只是虚虚感觉有些腰酸腿软的灵儿随手把湿润的长发往后撩，正是风姿绰约百媚千娇之态。听见黄药师很是自我怀疑的问话，她抬眼笑了笑，说他的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记得多吃饭，两年后可别让姐姐失望了。”
“……”
此时此刻，望着美人离开的窈窕身影，黄药师却是十分后悔当初欧阳锋邀请自己一同去解手时，他不甚在意的拒绝了。
拒、绝、了！
若是没有拒绝的话，那岂不是可以以弟见兄，早早的就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并及时改进了？
可就是这么好的机会，被自己拒绝了。
“啊……可恶！”
无能狂怒的黄药师猛打床上的被褥几拳，恨不得把脸埋入其中不再以面示人，也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黄药师嗅到了美人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花草香味。
随后又嗅了嗅自己身上，发现全身上下都是美人的味道，很是香香的。
“没事的没事的，他欧阳烈本事大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灵儿给抛弃了！我年纪还小，只要多吃多练，早晚把那欧阳烈给甩出十个桃花岛的距离。”
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一番，黄药师重新捡起了自信心，精神抖擞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裸.着身子去找心上人。
有脸有身材，还是姐姐都夸过的相貌堂堂风姿卓越，那他还怕什么！
有的人过去就是过去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姐姐那般武艺高深莫测、容貌还绝世无双的美人高手，如何会再去吃欧阳烈那根年老色衰的烂草？
而且欧阳烈不是还要娶妻生子了吗？那便更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至于欧阳锋……
啧，那个缺心眼的家伙，实在是不足为惧。
第47章 射雕英雄（九）
黄药师在和灵儿有了夫妻之实后，言谈举止间也变得越发接地气，甚至偶尔还会学那欧阳锋的黏糊做法，整日姐姐姐姐的喊来喊去。
灵儿被喊得厌烦，便让他赶紧归家去。原来黄药师的父亲早就飞鸽传书过来说有急事让他回去一趟，只不过黄药师不仅没有声张，反倒是在家书上做了点手脚，加上几句其父病重的忧心之语，倒是让欧阳锋也不好意思强逼他跟着自己去白驼山庄。
“那封家信来的不急不慢，倒像是在欺骗我回去似的，我自然也是不急着回去，还不如多在这里陪着姐姐。”
黄药师无所谓道，但灵儿从黄药师日常的只言片语中也大概得知其家中情况，大抵就是父母健在，父亲严厉古板，母亲温良仁善，那桃花岛上除了有几十个仆人，还收留着好些战乱之中的孤儿来培养成管事，从而打理岛上的商贸经济等谋生之事。
不过黄药师的父亲却是从不收徒的，唯一舍得教导武艺的人也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对待黄药师这个唯一的儿子亦是十分严厉，稍有懈怠退步便会棍棒伺候。
“我爹可不是一个什么很好的父亲，除了有点想念我娘之外，其他的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思念的了。”
黄药师还说自己是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只不过三岁时便不幸夭折，自此他娘亲也是因为自责而抑郁难眠，其父也为了陪伴体弱多病的母亲，不再离岛外出。
大抵是关系有了亲密的进展，向来不会说这么多话的黄药师，一下子就说了很多自己的过去，甚至还把桃花岛的一些事情也给说出来，比如桃花岛附近的海民总是畏桃花岛如蛇蝎，从来不敢靠近岛屿四十里以内。
灵儿听了倒是觉得颇有意思，问黄药师可是他们做了什么，竟然让那些岛民对他们如此畏惧。
黄药师闷闷不乐，说才没有：“岛上还经营一些私盐买卖，那些个穷苦百姓吃不上盐，我们还会用十分低廉的价格卖于他们，谁知道他们反倒是更避让如蛇蝎。”
听到黄药师他家里居然还敢沾手私盐，灵儿简直就是没话说了——汉朝时盐铁便是官营，这两项可都是利润极大，还是朝廷赋税的一大组成部分，你们小小一个桃花岛就给霸占了，普通的平民百姓，指不定就把这桃花岛的全部人当成乱臣贼子对待了。
不过这一番话灵儿并未和黄药师说，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说了也无用。更何况就宋朝廷那个吏治昏庸皇帝无能的情况，估计也是知道了也没能力管，说不定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就同流合污从中赚点私人钱财。
“不过最有钱的路子还不是这些，若是能在海上遇到路过的海盗，或者是那些专门搞走私贸易的商贾，直接把他们给抢了就行。”
黄药师这话说的轻飘飘，曾经是帝师的灵儿，差点就没忍住把这个法外狂徒给押送官府按律处置了。
“那你们家还真是家风清正底蕴丰厚。”
黄药师煞有介事的点头，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心上人这是在暗贬他：“我爹曾是浙江世家，也算书香门第出身，我家祖上还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天下，有从龙之功的。只是后来杯酒释兵权，虽然还是封侯封公了，但大宋就是重文抑武，还让文官尊贵过武将……”
这说起家族的兴盛衰败，灵儿顿时就很感兴趣，她读史书基本不会把每一个朝代的官员都给研读完，毕竟史官本人都不可能把满朝文武都给记载完。黄药师此时所说亦不知其真假，但听着觉得有意思，但听一下也无妨。
“祖上也有人想要弃武从文，但大宋的文官就是很喜欢党争，不仅瞧不起武将，还更瞧不起弃武从文的人。再后来就是因为徽宗钦宗昏庸无能而致使的靖康之耻了……”
靖康之耻的可怕程度，黄药师没有细说，因为他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还打小就生活在岛上，不与外人接触，读书识字练功习武都是他爹亲力亲为，大抵是吃过宋朝廷昏暗的苦楚，不管是黄药师的祖父，还是黄药师的父亲，对他都没有什么出仕的要求，而是很简单的要求孩子文武双全就行。
躺在黄药师怀中，漫不经心听着话的灵儿：“……”
还真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简单要求。
靖康之耻是一个难以讲述又无法回避，更没有什么机会去洗雪的莫大耻辱，便是谈起，也是简单略过，生怕会让孩子像自己一样无能狂怒悲愤交加。
但黄药师的曾祖父尚且能在高宗绍兴年间做御史，却又是代表着他们经受的磨难是有的，但不会很多。
至少比那些国破家亡的可怜人要好得多。
这也就导致黄药师对于靖康之耻的态度是处于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语气也是较为冷静的，而不是像老一辈说起时或大声痛骂昏君奸臣，或涕泗横流悲痛欲绝。
“我的祖父因为亲眼目睹了忠心耿耿的岳元帅岳武穆被昏君高宗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故而心灰意冷便辞官返乡，而后就选中了地处宋金海上商道的桃花岛，用先辈积攒下来的官商人脉，开始做起各种海上贸易的生意。”
黄药师才十几岁，虽然文武双全头脑聪明，但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父亲又健在，家中的生意自然是还没有轮到他来打理，不过大致的情况他也是知晓的，就打劫海盗水匪和走私商贾这件事，他也并不觉得哪里做得不对。
在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劣者淘汰，谁的拳头更大，那就谁是老大。
灵儿没有评价黄药师的家族发家史，只是问他何时动身归家。
黄药师一听，顿时就耍赖道自己突然害了重病，起不来身，实在是不好归家。
狐疑的目光落到黄药师身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可不像是害了什么重病。
“姐姐你可不知道啊，我这是害了很严重的相思病，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若是来回一趟大半个月见不到姐姐，那我可就要死了。这都是为了我的身心康健着想，我爹娘他们肯定可以理解的。”
灵儿：“……还真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黄药师勾唇一笑，道自己要什么脸面，要心上人就行了，“反正我爹他老人家又看不见我，那不就是我说什么是什么了。”
那可不一定。
灵儿心道，就黄药师所说的其父性情，在严肃古板之下总是隐隐约约藏着一种不容他人反驳拒绝的强势，这第一次飞鸽传信让黄药师归家，虽然信上只是说有急事，并未说清楚是何急事，但必然就是真的有急事了。
若是没有她，那在外面闯荡大半年的黄药师，无疑就是会立刻动身返家，现在却因为她逗留下来，却是给了灵儿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因为兔子的天生敏锐感知，灵儿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终归是别人的家事，她倒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只不过是每日晨起都拍着黄药师的脑袋，柔声问他今日可要启程归家否。
黄药师的答复总是一个否。
二人厮混了差不多十几日，又是一封从桃花岛漂洋过海的飞鸽传信，这一次信里的内容就要简洁明了的多——“逆子，宛娘病重，速归！”
黄药师看到信中内容，顿时就是脸色大变，原先红光满面的俊脸也变得一片苍白，哆哆嗦嗦就从床上爬起来，半途还因为衣服的缘故被绊了一下，要不是一旁的灵儿眼疾手快，怕是他都要摔得一个狗啃屎。
“灵、灵儿，我要回去，我、我现在就要回去！”
宛娘就是黄药师亲娘的名讳，姓单名宛宛，突然得知亲生母亲病重，自己还因为贪恋温柔乡而迟迟未归，黄药师那是自责又内疚，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慢一点，你爹他没有亲自跑过来抓你，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而且也是第一封信中没有说清楚的缘故，大概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儿子回去，黄药师的父亲就是一边担忧妻子的病情，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在江湖上遇到了什么危险被困住了。
“我、我知道的……”
黄药师当然比灵儿更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情，但愧疚之情却是半点都没有减少。因为生为人子，他却做出这种事情，若是真的情况十分危急，自己连生母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
见黄药师连穿衣服的手都在抖，灵儿无奈在心中叹一口气，只是简单披上一件外衣，便抬手去为他穿好衣服。不过一会儿功夫，确定黄药师全身上下没有半分不妥当后，灵儿又去帮忙收拾了些干粮和水，包好之后就递给黄药师。
“马儿都在马厩那边，你要骑马的话就选一匹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没有说不能骑自己那匹最爱的汗血宝马，也就是在默认可以让黄药师骑走。
黄药师明白她的意思，感动之下，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便只好说一句多谢，随后接过那个不算大的包袱，不再把那封信拿在手上着急的看来看去，而且十分珍视的放到胸口衣裳的内层。
临出门时，黄药师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苍白语气艰涩道：“灵儿，等我回来。”
可站在房门口目送黄药师弃马远去的灵儿却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因为单单是看着黄药师徒步用轻功赶路，而不是选择较为轻松的骑马，她便知道自己和黄药师的未来是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黄药师的娘亲真的病逝了，那他们二人都会无言回忆今日种种。
唉，终究还是个少年郎。
灵儿幽幽的长叹一口气，便转身回去收拾房中的残局，被二人糟蹋了个遍的竹屋实在是惨不忍睹，往日都是黄药师的活儿，现在就只能灵儿一个人收拾了。
在收拾到被他们撞裂几条缝的梳妆桌，还有那因为激动而扯下的窗木，以及被扯得满地都是的红色床纱，灵儿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第一次无言面对这事后的结果。
淫.乱，实在是太.淫.乱了。
“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子了……”
蹲在河边搓洗衣裳的灵儿小声呢喃一句，随后又想到自己和黄药师都未必有那个未来，顿时就不说话了。
望着河面上的倒影，灵儿忍不住在心中质问自己一句——
我是爱上黄药师了吗？
第48章 射雕英雄（十）
这个问题困扰了灵儿好几日，思考无果之后她便将其抛之脑后。一个人生活其实也是很简单的，雇两个婆子，一个负责采买洗衣做饭，一个负责打扫竹屋里外，闲时觉得无聊了就去杀几个人为富不仁的奸贼，得来的钱财大多都是给予城中的善堂养育那些可怜的无辜孩童。
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大半个月，随后一封来自西域白驼山庄的急信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欧阳锋那么久没有回来，灵儿就料想到是西域大漠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可当亲眼看到心中所说的内容，却又是不免大吃一惊。
那本该新婚大喜的欧阳烈，居然在洞房之际因为口角争吵而被新娘施茵茵给一刀痛伤，随后重伤不治身亡。大概是担心灵儿会怀疑是自己害死的人，欧阳锋着重说了不是自己做的，还极力解释自己在参加完喜宴后，根本连留宿都没有就快马加鞭的要赶回大名府。
可天有不测风云，还没有离开大漠，就被白驼山庄的管事追了上来，告知大庄主被刺身亡的噩耗。
欧阳锋兄弟俩的父母早逝，那些个有意贪慕家族产业和钱财的也都被他们清理得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兄弟二人可以高枕无忧，因为欧阳家的仇敌还是有很多的。
身为大庄主的欧阳烈在新婚当夜离奇身亡，能主事的二庄主欧阳锋又刚好不在，这简直就是吞并白驼山庄的最好时机。欧阳锋都来不及思考更多，当即就把汗血宝马换成了白骆驼，不到半日就赶回了白驼山庄。
再之后的事情欧阳锋没有说，但闯荡江湖多年的灵儿如何会不懂其中会有多少的腥风血雨，更何况白驼山庄新秀骤然崛起，亦是挤占了别人的利益，树敌也算是不少。
当初灵儿前脚离开白驼山庄，后脚欧阳锋也跟了过来，欧阳烈作为大庄主，自然是要稳坐在白驼山庄，否则瞬息万变的局势，立刻就会致使辛苦多年打下的势力土崩瓦解。
这是一个阳谋，三人都很清楚，而欧阳烈就是其中最无可奈何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卖惨，但欧阳锋在信中说自己苦苦支撑着白驼山庄，可无奈树敌过多，势单力薄之下只得厚着脸皮向姐姐求助，还说自己父母早亡兄长又不幸离世，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这般狼狈相求。
信的内容很长，灵儿看完之后没有过多的犹豫，当即就让婆子收拾出一个行囊，今日就动身赶赴西域。
“灵姑娘可是要出远门？那我们婆子二人是在这里等着灵姑娘你回来，还是去那城中的善堂帮忙？”
一个婆子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虽然她们的雇主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这位姑娘善良大方出手阔绰，还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那她们自然也不好意思拿着钱不办事。
而问的这句话也是担心会有什么不能叫她们知道的，便只得试探着问问。
灵儿思考一会儿，觉得留两个年迈的婆子在这城外僻静处也是不安全，便让她们都去城中的善堂安置：“这是未来半年的银子，你们且在那里帮着干些活，煮个饭洗个衣服，等我回来了自会去寻你们。”
“好好好，那我们可就等着灵姑娘回来，还请灵姑娘不要忘了我们这两个老骨头。”
“不会的。”
灵儿笑了笑，又叮嘱几句，便骑着她最心爱的汗血宝马明辰走官道去西域。
至于其他的马儿，自然也是让婆子去找善堂的人牵过去养着，待她回来再牵回来。
从西域大漠到中原的路灵儿是很熟的，但从中原去西域，她却是得找两个人来带路。所幸这样的向导也是随处可见，毕竟往来的商队也是络绎不绝。
处在大漠深处的白驼山庄，其中一部分产业，也是依靠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商队建立起来的。听说是要去白驼山庄，商队众人都不免对这位戴着帷帽的女侠明着暗着窥视不已，但因为出手大方，商队领头的也不会说什么，反倒是还派了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去给这位女侠送饭。
没办法，那第一日见面时，这支商队就遇到了劫道的，原先还以为要花钱消灾，没想到初来驾到的女侠只是随意几招，便将那些人给当场送回了老家。
商队里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位姓白的女侠为何会这般干脆利落的杀人，因为以往这都是属于白驼山庄的买卖，只要过往的商队给足了钱，那白驼山庄就会保证他们可以平安无事的通过大漠。
但很显然最近白驼山庄内部的动乱，加上大庄主的无故身亡，这底下的班子就是乱了，那些个想要发横财的人也跟那捉不到的沙鼠一般，争先恐后的出来捞钱。
“白女侠你去白驼山庄可是要做什么？还是说你也是白驼山庄的人，这次是要去帮着处理内乱的？”
那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叫小柯，是江南人士，他还有一位兄长叫大柯，这支商队的领头正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只不过这一次大柯没有过来，而是小柯来了。
而且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也是很有意思，一个叫辟邪一个叫镇恶，再加上这个小柯还长得十分虎头虎脑，性情也活泼可爱，每日吃饭时还都能见上面，倒是让灵儿愿意和他说几句话。
“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大漠，白驼山庄正乱着，你们来的可不是时候。”
灵儿语气淡淡的说道。
小柯年岁虽小，言谈举止间却能看出是个慷慨大方嫉恶如仇的正直人，说起江湖上的谁谁谁，杀人如麻名声不好的他就骂是坏人，早晚得不得好死，名声好些还因为行侠仗义出名的他就说要烧香拜神保佑他们长命百岁，其中还着重提了最近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名府三杰。
“我听说他们武功十分高强，不仅能飞叶摘花杀人于无形，还可以滴水成利器，直接一招就把那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胡家班给杀得片甲不留，不过数十日，便让分布在各地的胡家班夹着尾巴做人，丝毫没有之前当日强抢民女和孩童的嚣张狂妄气势。”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做这样的英杰和大英雄，将天底下所有的坏人绳之以法，让他们再也不能为非作歹随意犯事！”
小柯说的兴奋时，还会站起来给新认识的灵儿姐姐比划几招他新学的武功招式，他的父亲是不喜欢他习武的，因为江湖真的是太危险，整日打打杀杀的。所以在他父亲心里，就是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够子承父业，好好经商行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武力去解决。
嗯，就怎么说呢，不愧是江南出身，真的就很有宋朝廷的风范。
但年轻的孩子显然就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法，最大的梦想大概就是学成一门天底下最最厉害的武功，然后独步天下称霸武林，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是成为一位惩恶扬善扬名立万的威武大侠。
小柯说起自己的梦想时，也不忘说起自己兄长，原来这兄弟俩都很想要学成一门绝顶武功，将来好成就一番大事业。
无奈有亲爹这个拖后腿的，自己年岁又小，世面是见多了，但接触厉害人物的机会也很少。
“原先我还以为商队里请的镖师就够武功很厉害的了，毕竟之前都是他们打跑的劫道歹人，但这一次有幸见到灵儿姐姐后，我才发现是那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前的我实在是犹如井底之蛙！”
小柯兴致勃勃的说着，还不停的用小眼神去瞅灵儿，那一双脚也是在沙地上蹭来蹭去，显然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大概就是想要目前他见过的武功最厉害的灵儿女侠收他为徒。
“灵儿姐姐，你可以收我做你的徒弟吗？我发誓一定会很努力很用功的，而且我还会做很多很多的活儿，比如洗衣做饭干家务活什么的我样样精通！如果、如果实在不可以的话，灵儿姐姐你能不能简单教我几招，就是比较厉害的几招，像前些日子你唰唰两下就把那些歹人杀死的必杀技那样……”
一边眉飞凤舞的说着，一边还当场示范之前她的招数，动作也是像模像样的，可见私底下也没少练。
“你一个小孩子学什么武功，既然你爹希望子承父业让你从商，你怎么不听你爹的话？”
听到灵儿姐姐拒绝自己，小柯真的是难过极了，他才不想做什么商人，连行商路过都要给那个保护费，他更想要做的还是练功习武保护自己。
但灵儿姐姐下一句话却是让小柯彻底死了心，因为她说自己练的武功很多都是童子功，才三四岁时就得开始练，他现在都已经十二岁了，练什么武功都是算晚的了。
小柯很着急，急忙说不晚的不晚的：“我每日都偷偷背着父亲扎马步，还有拿着剑砍劈刺，基本功这些我都是没缺过的……虽然我用的都是兄长他给我做的小木剑。但木剑也很好的，哪个威风凛凛的剑客不是从木剑开始的呢！”
一双明亮的眼睛急切的望着她，带着恳求和忐忑，这样热切的愿望，这样勇敢的行为，灵儿第一次见到还是在她表哥李寻欢说要弃文从武的时候，那时也是这般坚定的眼神。
“做师父就不必了，但教你几招倒是可以，不过那想要学什么武功呢？”
最后灵儿还是决定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看在他黏黏糊糊喊自己灵儿姐姐的份上，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柯原本因为灵儿姐姐一直保持沉默而黯淡下去的眼神，瞬间就散发出无止境的亮光，“谢谢灵儿姐姐！从今日起，灵儿姐姐你就是我最最最钦佩敬仰的大侠客大英杰！”
灵儿一听，随即无奈摇摇头，果然还是会喜怒表露于面上的孩子。
商队在大漠里走了几日，灵儿就顺便教了小柯几日武功，也就是这么一教导，她才发现这个孩子不仅筋骨不错，连悟性都是极好的。
当被商队领头的发现时，灵儿还很是心情愉悦的和他说小柯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就是年纪有点大了被耽搁了。”
领头的柯老板担心得罪这个武功高深莫测的大人物，完全不敢说拒绝的话，只得私底下吹胡子瞪眼的揪着小儿子的耳朵骂他不听话。
但习武之人的听力何其敏锐，很快就可以把水深火热的小柯拯救于水火之中。
第49章 射雕英雄（十一）
又是几日过去，眼瞅着白驼山庄都快要到了，在小柯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灵儿还是给其留了一套武功心法，还摸着他的脑袋嘱咐道。
“你能领悟这套心法的三成，便足以让你在江湖上立足。若是能领悟到五成，那只要你不惹是生非，便可保你一生无忧。若是能领悟到七八成，一般的武林人士都近不了你的身……”
小柯极为兴奋，赶忙问是不是自己领悟到十层，那他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异想天开。”
灵儿弹了一下孩子的脑门，语气放松的骂他一句。
“那灵儿姐姐，这套武功心法我可以让我的兄长也学吗？其实我兄长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也很想要练功习武的，他小时候还救过好多的猫猫狗狗，还有小鸟蛐蛐……”
“你想要给就给吧，既然我已经给了你，那这套心法便由你自主处置了。只是有一点你得谨记，若是有一日我发现江湖上有心术不正之人在使用这套武功心法害人，那我便亲手杀了那人，再找你这个罪魁祸首问罪。”
听到还有这个规矩，小可当即就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外传，只会给兄长一个人练。
灵儿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小孩子的话其实可信度也是有限的。
那小柯见武功很厉害的姐姐不说话，正考虑要不要发一个毒誓时，突然一阵清脆的驼铃声就从不远处响起，除此之外还有悠远神秘的笛子声。
这是有人过来了，而且听着这阵势还挺大的。商队立刻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灵儿却还是跟个没事人似的站着，谁也不觉得有问题，阵势再大，还能比高手的绝世武功厉害？
商队戒备归戒备，害怕却是没有多少的。
此处已经很是靠近白驼山庄，故而虽然还是大漠腹地，遍目望去依旧有着数不清的戈壁沙漠，但却隐约见到有绿树成荫水草丰美的地方，这可不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而是真正的大漠绿地——白驼山庄。
不过那风景如画的地方瞧着很近，但有点经验的人的知道，人要走过去，却还是需要再赶路两三日，此时一行人从那有着皑皑白雪化作清澈见底河水的草原上缓慢行进，心里大约都能猜到这些人都是白驼山庄的人。
“白女侠，依我所见，这怕是白驼山庄那边来人了。”
领头的柯老板好似随口提一句，但实际的意思却是在说自己惹不起白驼山庄的人，若是白女侠你认识他们，那还是由你去跟他们交涉吧。
毕竟白灵儿的武功实在是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寻亲或者有交情还好，可若是来找白驼山庄寻仇的，那他们这支商队可就得倒霉。
此时此刻，倒是以不变应万变才最合适。
可这内里的弯弯绕绕小柯一个孩子可不懂，他的眼力也是厉害，瞧见是罕见的白色骆驼，而且来的人还是从白驼山庄那边过来的，当即就放声大喊说是有人来接灵儿姐姐了。
这下子众人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吓一大跳，柯老板更是恨不得当场把自己这个顽劣的小儿子给毒哑了！
习武之人的听力是何等的敏锐，原先在行进的人好似也听到这孩子的话，当即就停了脚步，漫天黄沙，却见在领头最前面的那人，突然就飞身往这边急速赶过来。
柯老板一把捂住小儿子的嘴，皱着眉头严阵以待的睁大眼睛看着，待人近了，方才认出这在大漠中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竟然就是那白驼山庄的二庄主欧阳锋！
不，或许应当说是大庄主了，亦或者是说庄主欧阳锋。
毕竟真正的大庄主已经死了。
欧阳锋人走进了，即使戴着帷帽，可他还是远远的就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心上人。
姐姐……
灵儿看懂了欧阳锋的口型，之所以没有喊出来，大抵是因为这里外人太多，而欧阳锋身后的下属也在，他们都是知道自己和前大庄主欧阳烈之间的关系。
虽然自己现在和欧阳锋也没什么关系，但被一群人遥遥看着，好似在看什么救世大侠一般的眼神，灵儿是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心情复杂。
欧阳烈是真的死了吗？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灵儿的心头，她不能相信欧阳烈已经死了，也担心杀死欧阳烈的凶手不是施家的大小姐。
在这场风波事件中，欧阳锋又在其中担任了何等角色？
见白女侠真的和远道而来的白驼山庄新庄主是旧识，瞧着眉眼官司还是关系很不一般，不是等闲之辈的柯老板当即就上前进行客套说话。
“竟然劳烦白驼山庄的大人，这远道而来的，真是有失远迎了啊。”
听到后边有人说话，欧阳锋这才舍得将目光从灵儿姐姐身上挪开，然后看向柯老板，他神色有点迟疑：“你是……？”
柯老板丝毫不觉得尴尬，像他这种小人物，堂堂白驼山庄新庄主不认识他，那就是很正常的，若是认识了那才是让他惶恐不安。
白驼山庄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能快速崛起成为名震一方的武林新秀，那手段和能力都是不容小觑的，他这样的货色能被关注，十有八九都是要成为踏脚石了。
“鄙人姓柯，单名一个乐，在江湖上实在是不值一提，也就是个无名之辈罢了。”
欧阳锋不是什么性情温和的人，相反他的为人处世还十分心狠手辣，像柯老板这样的商队，就算是定期给白驼山庄交上一笔不菲的保护费，也是不值得他记住的。
因为来往西域和中原之间的商队实在是太多了，犹如那过江之鲫，单是看柯乐这个商队的规模，骆驼都是些杂色的零散七八头，人手打眼一看也就是二十几人。
若非有那孩子的一嗓子，可能欧阳锋都不会看这支商队一眼。
“姐姐，外边风吹日晒的，我们先回去山庄吧，这段时日不见，我可是有好多话要和姐姐说。”
欧阳锋只是对柯乐微微颔首，没有对他说什么话，但对着灵儿，他却是有着滔滔不绝的话要说。
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居然可以随随便便拉灵儿姐姐的手，有点见识的小柯也明白这是在那个什么郎情妾意，大大的眼睛古灵精怪的转一圈，没被亲爹继续捂住的嘴，当即又开始惹祸了。
“灵儿姐姐，你来大漠，就是为了寻他的吗？那这男的是姐姐你的相好？”
原先灵儿还想着和这支商队告别，毕竟她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突然听到这童言无忌的话，正要摇头否认时，欧阳锋却是嘴角一上扬，不仅把手握得更紧，还偏头夸小柯这孩子说话好听，是个机灵聪明的好孩子。
白驼山庄家大业大，欧阳锋还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孩子，在从柯乐口中得知这是其小儿子后，就很豪气的说免了柯家商队的过路费，还随手给了几锭金子，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柯乐大喜，赶紧又说了好几句祝贺的话，“等二位喜结良缘，鄙人一定带着犬子来喝一杯喜酒，到时候还请二位不要嫌弃了。”
喜结良缘，喝一杯喜酒，这简直就是踩在欧阳锋的心窝上说好话。
“一定一定。”
外人面前，灵儿也没兴趣辩驳什么，反正有没有喜事又不是柯乐一句话说了算。在大漠里赶路将近十日，爱干净的兔子此时只想赶紧好好洗个澡，然后再吃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灵儿没有停留的意思，欧阳锋自然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回白驼山庄，而小柯见教自己武功的灵儿姐姐要走，依依不舍的就上前扒拉着大腿哭嚎着。
“灵儿姐姐你不要走，你走了那谁教我武功啊？要不姐姐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不要跟着去爹，我只想跟着你！”
这话一说出来，柯乐这个当老父亲的简直就想地上有条缝，他当场就可以钻进去，免得这个兔崽子一天到晚就会丢自己老子的脸面。
“哈哈，就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灵儿弯下腰去说自己能教给他的都教了，“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柯这孩子还是有点敬畏灵儿姐姐，听到真不能把自己捎带上，他也只得抹着眼泪放弃，但临走前，他还是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灵儿姐姐，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模样吗？不然你教我这么多，我却是连你的模样都不知道，往后我有出息还怎么报答你啊？”
果然是个孩子，都还没有练出个什么本事来，就想着出人头地和报答的事情。
不过这个要求也无伤大雅，灵儿很痛快的就满足了他。
帷帽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摘了下来，一张美人面好似芙蓉出水，清艳绝伦，浓极美极，直接让一众人都看呆了。
“姐、姐姐，你好漂亮啊！跟仙女下凡一样！”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漂亮不漂亮，仙女不仙女的。”
灵儿最后揉了一把小柯圆滚滚的脑袋，随后就直接离开，只留下小柯眼巴巴望着一行人离开的目光。
待白驼山庄的一行人走远了，柯乐当即一巴掌赏在儿子的后脑勺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兔崽子净给老子惹麻烦，还好有白姑娘在一旁，否则就你刚才那些话语和动作，早就被白驼山庄这位新庄主给处理干净了，到时候真被丢进那万蛇窟里受刑，我看你这兔崽子还能怎么办！”
小柯慢吞吞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都习惯自己亲爹这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的作风。
“灵儿姐姐是好人，是仙女，才不会冷眼旁观我被杀。”
十二岁的孩子其实已经不能说是孩子了，而他的心里也有着很多想法，大概最执着的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何时才能长大。
如果长大了，便可以风风光光的迎娶仙女姐姐就好了……
——
白驼山庄就在不远处，骆驼的行程不慢不快，欧阳锋也得以和心上人好好说一会儿话。
本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的英气少年，此时却是面容憔悴神情黯淡，全身上下更是带着一股浓郁至极的哀伤和痛苦。
而欧阳锋望着真的是从千里之外赶来，好像是担心他，也只为见他一面，宛若水中月镜中花的美人，只是说着话，却是眼睛眨啊眨，不过一刹那，眼泪便流了出来。
“姐姐，你真的来找我了……”
欧阳锋呢喃道，那双看谁都像是在看心上人的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身旁的灵儿看，丝毫没有顾及周围人隐约的目光。
他对姐姐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从来都不需要遮遮掩掩。
第50章 射雕英雄（十二）
白驼山庄虽位于大漠深处，周围也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和连绵不休的滚滚黄沙，但白驼山庄却是建在高耸入云的白驼峰上，倚靠奇峰逸出、山势险峻的地形优势来作为天然屏障，这个依山而设的山庄易守难攻，再加上还有各种迷阵陷阱和毒蛇毒虫，正是让白驼山庄在西域一枝独秀的关键所在。
灵儿曾经和白驼山庄的大庄主有过一段人尽皆知的情缘，自然也是对此地了如指掌，那些在白驼峰山脚平原定居的牧民也组成一个个城镇，加之还有往来东西方的商队和山庄专门的运输队伍来提供补给，倒是让这里的生活比之还处在战乱的中原百姓还要好一些。
除此之外，白驼山庄还一边走私盐、茶、铁器、马匹等低成本高利润的货物，一边还设立有工匠作坊打造兵器、火药等卖与金国、宋朝廷，甚至蒙古等人。
只要是愿意给钱并守规矩的，就没有白驼山庄不敢沾手的买卖。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作风，让白驼山庄以傲视群雄的姿态异军突起，并在短短几年内就稳居西域地区头把交椅的位置。
灵儿一路骑着骆驼过来，瞧见这里的生活和自己几个月前离开的也没什么两样，最多就是还要更繁华热闹了些。
到了山脚，要上山便得换乘轿子，或者是骑马上去。说到骑马，灵儿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留在边关驿站处的明辰，她也就是给了客栈老板两个月的雇银，大概这边也能早日完事。
“姐姐，我听说你要过来，早早的就让厨房那边准备好了一只烤全羊，还有你最爱吃的烤胡饼，我出门前也让赵大娘做着了。”欧阳锋喜笑颜开的说道，随即又似想到什么一样，又补充一句，“公孙大娘早就想要知道姐姐你何时回来，她近些时候排了一曲新乐和剑舞，正是要让姐姐你帮忙欣赏一下。”
又是吃喝又是玩乐的，丝毫看不出死了亲大哥的悲伤，不得不说，灵儿确实有点怀疑欧阳烈的死是和欧阳锋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这种话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而且人死不能附属，总不能为了一个要娶新妇的男人和欧阳锋翻脸。
“你把你哥下葬了？”
欧阳锋猝不及防就听到自己心上人问起他死去多日的兄长，那面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些，“我还以为姐姐此番来西域，就是单纯为我而来的。没想到还有兄长的原因在内……原先我也是想要等姐姐过来再说出殡下葬的事情，可族内长辈一直催促着要让兄长入土为安，加之大漠天气又十分炎热，若是不早日下葬，怕是就要腐烂生蛆了。”
“我想兄长应当也不会愿意让姐姐看到自己腐烂发臭的容貌，故而便在停灵三日后就将兄长下葬了。”
灵儿神色不变的听着欧阳锋说话，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而是语气淡淡的问是葬在何处。
这明显就是要现在去祭拜他兄长的意思，连门都还没有进，自己憔悴得不成样子，还有伤在身，姐姐都没有关心一句，见面就是问兄长，欧阳锋脸上的神情瞬间挂不住，沉了沉脸色，定定的看了一眼心上人，还是说出了地址。
“是奇异峰，兄长生前一直很喜欢那个地方，练功习武也是在那里，我想将那里当做兄长的安息之地，他应当会很高兴的。”
人都死了，真要有在天之灵，也该是死不瞑目。
灵儿果然说要先去祭拜欧阳烈，欧阳锋不能拒绝，便和那些坠在他们身后的下属说让其先回山庄，自己则是沉着脸跟了过去。
一路上欧阳锋想要和灵儿多说说话，但灵儿却是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这下子心思敏感又极为记仇小心眼的欧阳锋可就不乐意了，“难道姐姐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为的就是躺在棺材里死得冷冰冰的兄长，而全然不顾我的生死吗？”
“……”
灵儿神情淡淡的看了一眼欧阳锋，意思不言而喻——你不是还活着喘着气吗，还需要我关心你什么？
欧阳锋当即就被看得兴奋了，他从来不觉得一个死人能争得过活人，尤其是他兄长还犯了大忌，不仅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和灵儿姐姐大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还想出另结新欢来让灵儿姐姐吃醋生气的烂招数，最后还真的就死在施加那个脾气暴躁又胆大妄为的大小姐手里。
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欧阳锋承认，在婚宴上他的确是说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去刺激那位施家大小姐，可真正动手杀死兄长的人又不是他，那又怎能怪到他头上呢？
“姐姐武功如此高强，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受了重伤吗？”
欧阳锋闷闷不乐的说道，他原本还是想要让姐姐自己发现，然后说几句关心他的体己话，结果姐姐不愿意接招，他便得主动开口了。
毕竟不能够让姐姐关心自己的话，那这伤不就白挨了吗？
管它是什么招数，美人计苦肉计都好，反正他就是要她心疼自己。
灵儿可不吃欧阳锋这一套，谁让他的假人皮已经在她面前掉了下来，实在是让她对他没什么怜惜之情。
“我可不相信这方圆五百里，有能伤你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欧阳峰是故意受伤，实则想要引起自己的关注。
欧阳锋说人外有人，而且白驼山庄崛起的太快，本就惹得很多人眼红，“而且我跟着姐姐在那大名府出了风头，兄长又突然身亡，那些个想要从白驼山庄身上咬一大块肥肉的奸人贼子，可正是寻到了破绽，日不睡夜不眠的就想要我也跟着兄长一起走那黄泉路。还好姐姐你来了，不然我这么年轻没有经验的，哪里能斗得过他们那些来势汹汹的恶徒？”
一番话说的那就是既可怜又无助，直接让灵儿听得想要抽嘴角。这么多年来，欧阳锋真的是她遇见的最会卖惨耍可怜的男人了。
但可怕的是，她还真就吃这一套。
“那要打白驼山庄主意的人是谁，伤你的人又是谁？”
话说到这里，欧阳锋当即就毫不客气的把所有和白驼山庄作对过的势力都给说出来，这个名单甚至囊括的金国和宋朝廷，以及蒙古的一些部落，真真就是千人谋害万人觊觎。
“姐姐没来之前，我可是谁都不敢相信，看谁都像是心怀不轨的贼子，晚上都不敢熟睡，生怕自己一睡不起。还好姐姐你还是来了，不然我可真是六神无主前途迷茫……”
“……我知道了。”
要不是还有庄主的身份包袱，灵儿都怀疑欧阳锋会当场哭哭啼啼，虽然她的确很喜欢看男人哭，但和她没关系的男人，那还是别在她面前哭吧。
而且白驼山庄地处交通要塞，位置优越，水草丰美物产丰富，可谓是丰衣足食的风水宝地，那在山庄钱库里堆积的珍奇异宝、金银钱币，粮仓里积攒的各种各样粮食，以及在兵库里摆放的马鞍盔甲、兵器弓箭，皆是数不胜数，便是让欧阳锋吃喝不愁挥金如土十辈子都够了，这样跟土皇帝都差不多，完全不用吃任何苦头的富贵人家，哪里轮得到她去同情他。
丝毫不懂兔子在仇富和悲悯世人的欧阳锋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试图转移心上人对自己兄长的关注。
而到了那处豪华奢靡得跟帝王陵墓差不多的墓地后，灵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墓碑好一会儿，最后也只是给欧阳烈上了三炷香而已。
没亲耳听到心上人对自己兄长此时的看法，也没有看到心上人要把棺椁打开看看里边是不是真的欧阳烈，那欧阳锋的心里就总觉得不太踏实。
其实如果灵儿真的要伤心欲绝的看棺椁里的尸体，欧阳锋也不会过多阻拦，毕竟死了大半个月的死人有什么好看，正好可以彻底摧毁他兄长在灵儿姐姐心中唯一的美好。
可现在灵儿什么异常表现的没有，就轮到欧阳锋有点坐立难安了——姐姐她不该这么平静的啊！难道说兄长在姐姐心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吗？
还是说姐姐不认为墓穴中安葬的人就是他兄长？欧阳锋左思右想都琢磨不透，回去能和思慕已久的姐姐同坐一桌，二人单独相处也不觉得快活。
之前就是他说的兄长不会希望灵儿看到自己的腐烂遗容，现在再提出来的话，好像就有点刻意了。
看见欧阳锋这食不知味欲言又止的模样，灵儿很淡定的用刀割下一块烤羊肉，沾了些调味的香料便放进嘴里品尝，勉强宽慰了肚子之后，她才慢悠悠的询问欧阳锋想要说什么。
欧阳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线，憋了许久还是只得故作放松的问她要不要去看看那些施家小姐。
听到施家大小姐还留在白驼山庄，灵儿这下可就诧异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那些大小姐给送了回去，毕竟施家就一个千娇百宠的女儿，应当是会愿意用一些好处把她换回去的。”
灵儿的话说得漫不经心，欧阳锋却是心中一沉，“姐姐你是觉得兄长的死，和我有关吗？”
不然为何会觉得他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好处的就把施家大小姐轻饶？
想到这，欧阳锋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兄长会想出这么一个烂招数，其实也跟他按插在施家的内应脱不了干系。若非有施家大小姐主动上门提出帮忙，他兄长也不一定有这个头脑想出这样的招数。
可欧阳锋觉得自己也没有想要害死兄长欧阳烈的意思，他只是想要让兄长和自己的心上人再无可能而已。
虽然最后的结果有点出人意料，但目的似乎也达成了。
“事情的真相并不会因为我的怀疑和信任而发生改变，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何必再来问我？”
欧阳锋咬了咬唇，有点摸不清心上人现在的想法，说是在意欧阳烈的死，但又没有情绪失控，说是不在意，却又在步步紧逼……
“姐姐，兄长始终是我的亲大哥，我又怎么会害他呢！”欧阳锋最后还是觉得赌一把，“我只不过是看兄长一个人在西域孤孤单单的，又几次三番梦到爹娘托梦说想看看孙子长什么模样，故而才遂了两位老人的心愿，想要让兄长赶紧成亲生子，仅此而已。”
这话说的实在是冠冕堂皇，但有资格责骂他的人又已经躺坟墓里。
“你这个人可真是……”
“我这个人可真是什么？”欧阳锋探身过来，猛的凑近到心上人面前，“我也只是有点恨娶罢了，若是兄长一日不成家，那我便一日不可能得到姐姐的欢心，姐姐也一日不会接受我，那这种情况下，我又如何不能主动出击？”
二人回到山庄，自然是各自去沐浴净身了，毕竟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又去了一趟墓地，此时二人凑得极近，连身上的花香味都能清晰嗅到。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和我的是一样的，我这心里实在是欢喜啊……”
“姐姐，碰我吧！让我属于你一个人，我一个女人都没有过，还是干净的处子。我知道中原人都很在意这个的。”
一边说着，一边还拉着灵儿的手去触碰他半.露.出来的结实胸膛。
西域独特装扮的美郎君，声音低哑的说着情话，说他想要属于你，还只属于你，那一双含情目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你。
可是……
这样的眼神，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眼神，她早就见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