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我之后会打工还清这段时间的住宿费的。”此时祝长安的眼睛亮的惊人。
玉衡本想拒绝, 但当他看到祝长安的眼神后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的祝长安整个人都处于自我否定的状态中，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拥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打工还住宿费”这件事也许对于祝长安来说，就是那根能让他再支撑片刻的浮木。
长安变成如今这个状态绝对不只是因为身世问题。这家伙的心态一向稳健, 不会轻易就这么陷入自我否定的情绪里,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玉衡轻轻叹了口气,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
祝长安用力点了点头。玉衡到底是没忍住，在对方迷茫的目光在伸出手搓了搓他的头发。
用长辈的姿态和自家小伙伴面对面交流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虽然小伙伴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心脏骤停。
“前辈，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祝长安难得纠结，看起来事情不小。
“说说看。”
“您有没有听说过墨璇玑这个名字？”
“……”
系统：“哦豁~坏菜喽~”
此时此刻，属于墨璇玑的意识在识海深处哽咽了一下。长安，我的挚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操心我的认亲大业吗？
玉衡依旧维持着温和且淡定的表情, 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祝长安见他并没有反感的意思，表情稍微放松了几分, 继续道：“是这样，璇玑是我的朋友, 您之前也出手救过他。他今年十九, 而且是羽族的人。”
“他从小就和亲生父母失散, 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他和您的外貌真的很像，特别是眼睛……气味也很像，我想他可能和您之间有一些关系。”
其实祝长安想的很简单, 他的小伙伴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从没见过亲生父母。后来羽族的身份爆出来, 虽然墨璇玑一直闷着没说过, 但祝长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家小伙伴的不对劲，不止一次。
祝长安其实知道自家小伙伴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迷茫和困惑, 只是墨璇玑没有主动说，他也不好去问。
这次能碰到玉衡完全是在祝长安的意料之外。原本祝长安对于玉衡和墨璇玑之间的关系持怀疑态度，但这次见面后，他的灵魂几乎立刻就躁动起来，告诉他面前的玉衡和自家小伙伴之间绝对存在着什么联系。
第六感这种东西准不准还得看天意，但问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前辈不知道璇玑的存在，他说不定能帮上点忙，也算报答前辈的恩情。如果前辈是知道但不管，他也可以帮小伙伴问一句为什么。
璇玑放心，我今天一定得帮你问出个好歹来。
此时的祝长安目光坚定，而他的小伙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气味？这还能闻出来的？”识海中的墨璇玑瞳孔地震。马甲和本体的气味像吗？他们总共就见过一次面，甚至已经间隔很久了，不可能会沾染上对方的气味。而且长安也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所以……
什么情况下，没有交集的两个个体气味会十分相似呢？
“叽崽，你再不回答长安可能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系统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玉衡若无其事地给两人添上了茶水，在祝长安探究的目光中，他轻轻放下茶壶，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无奈。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只是有很多事情都无法明说。”
“况且，我们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意味着无尽的麻烦和危机。我不想让他卷进来，也不想让你们被无辜牵连。现在唯一能保护他的方式就是保持距离。”
“原来是这样。”祝长安下意识挠了挠头发。果然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即便是前辈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会有自己无可奈何的事情啊。
“这件事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孩子也不要告诉，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一切。”玉衡轻声道。
真的，再传下去他俩就真洗不清了啊。几千岁的龙了不能真的让人家晚节不保。
祝长安看起来已经被忽悠过去了，连连点头并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泄露秘密。
……
古董店的空间十分充足，除了二楼的主卧以外，一楼还有几间客房。客房平时用不到，里面除了基本的陈设外也没什么东西，简单打扫后便可拎包入住。
六六主动在祝长安面前飞了两圈，表示要带他去找房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玉衡居然从六六眼中看到了几分怜爱。当然，怜爱是对着祝长安的。
差点忘了，虽然六六平时表现得和智障小鸟一样，但人家也实打实地活了三千多年，已经是个老爷爷或者老奶奶了，长安在它面前又是个实打实的小崽子，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激发了六六的某种奇怪属性。
不过话说回来火灵会有性别吗？
“没有哦，六六的本体只是一团火焰。”系统懒洋洋地冒了个泡。
祝长安跟着六六去客房收拾东西，没走两步便在转角处碰见了拎着水壶的游麟。此时游麟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有点吓人，只有玉衡知道这家伙已经陷入恍惚状态了。
游麟面无表情地对着祝长安点了点头，等他离开后便同手同脚地走向玉衡。
坏了，怎么瞅着不太对劲？
“你忘记开隔音结界了。”系统终于意识到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玉衡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谁都不知道他的内心小人已经快“小鸟乱窜”了。
“我也是才想起来……”
玉衡默默移开视线。总感觉好像无形之中更加社死了呢……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游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期间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得出他的语言中枢刚刚经历过一次重组。
“那个……呃，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游麟干巴巴地说。
“我知道。”对不起，是我忘了开静音。古董店就这么大点地，不开结界的情况下想听不见都难。
而且游麟这幅老实巴交没什么心眼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偷听的。
游麟又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让玉衡下意识警惕起来。他本以为游麟会继续追问下去，应对的腹稿都打好了。但这家伙纠结过后选择了转移话题：“刚刚那个孩子，身上的气味不对。”
说着他又皱了一下鼻子，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次玉衡记得开静音了，好奇道：“哪里不对？”
不是，怎么一个个的鼻子都这么灵？这真的能闻出来什么吗？什么都闻不出来的玉衡百思不得其解。
“那孩子闻着不像人类，但也不像妖。像是有什么东西混淆了他身上的气息。”游麟看上去有些在意。自从两族结盟后，大家在相处中一向直来直往，人就是人，妖就是妖，早就不搞这些虚的了。遮遮掩掩的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玉衡很快反应过来游麟在顾虑什么，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放心，长安是好孩子。”
其实玉衡之前也猜测过祝长安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可以隐藏气息的东西，只不过他自己的身份先爆了，且爆的猝不及防，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件事。
现在看来长安的身世估计不简单。想想也是，毕竟是六合精挑细选出来的主角嘛，主角哪有身世平平无奇毫无波澜的。
游麟见他这么说便放了心，默默收起了隔音结界。
与此同时，祝长安收拾好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刚刚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真的好像啊，特别是初见时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简直和璇玑一模一样。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应该就是璇玑的另一个家长了吧？
祝长安挠了挠头发。他回想起之前在三无野史上看到的那些“挚友决裂”“手足相残”之类的记载，心想果然野史不可信，传言也不一定为真，人家这不感情挺好的嘛。可惜现在还不能告诉璇玑，不然他肯定会很开心，压力也会小很多吧？
……
“你的存在只会害死身边的人。”
……
老人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祝长安脑海中炸开。他脸上的表情僵了几分，随后慢慢消失。即便他已经努力不去想了，老人的话语依旧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祝长安忽然想起之前的几次任务。同伴们每次受伤似乎都和他脱不了关系，第一次璇玑是为了救他，第二次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无论哪一次璇玑都差点醒不过来，留雪也总是被他拖累……
是啊，我的存在只会害死身边的人。
祝长安默默把自己蜷缩起来，心想：还是快点找到新的住处，快点搬走吧，不要再给前辈带来麻烦了。
……
第092章 第 92 章
当晚, 漫画更新。
此时刚刚逃离族人们“爱之魔掌”的墨璇玑心有余悸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被一群肌肉壮汉拉着健身实在是太吓人了, 那么重的杠铃他是真的举不动啊。
想起刚刚在训练场的场景, 墨璇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当时他面前放着一个比焱块头都大的家伙, 族人们围成一圈热烈地注视着他，甚至还在加油打气。墨璇玑很感动，但是也是真的害怕。万一他强行举起来后没站稳歪地上了，那俩铁饼会不会顺着杆滑下来把他给拍成叽饼——猫和老鼠里就是这么演的。
系统在一边欲言又止、语气沉重、声泪俱下：“崽啊，实在不行咱就跑吧，别勉强，你现在已经是羽族最后的体面了。阿爸真受不了你也变成那样啊呜呜呜呜。”
于是墨璇玑就跑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再也没有回头。
事实证明逃避可耻但有用，虽然族人们的尔康手让他良心有点痛, 但好歹短时间里他不用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拍成叽饼。
只是接下来的画面多多少少有点鬼畜，墨璇玑在前面埋头狂奔, 后边的鸟一边撸铁一边追, 嘴里还喊着“自由”和“快乐”、“羁绊”和“信仰”。
“可恶, 不要小瞧了羽族和铁之间的羁绊啊崽！多试几次你就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我\我们崽不要！”墨璇玑和系统一同发出了抗议的呐喊声。
好在羽族族地够绕，树多障碍物也多，几个来回下来那帮恐怖的追兵就不见了踪影。保险起见墨璇玑干脆一头扎进草堆里, 就这么苟到了天黑。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羽族内部依旧保持着最原始的作息习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阳落山后就是属于个鸟的休息时间，除非有大型活动, 大家一般都是各回各家互不打扰，就算有什么事也得放到明天再说。
果然，天黑后再这片区域再也没有一只鸟路过，“追兵”们应该也都回家了。墨璇玑又等了一会才从草丛里钻出来，鬼鬼祟祟地溜回了家。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身后的某一棵树上趴满了一脸慈爱的肌肉兄贵鸟。
其中一个翅膀托脸，眼中逐渐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爱心：“呜呜呜小崽崽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可爱，他是不是以为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呢。”
“嘿嘿嘿崽崽以为自己跑掉了，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在我们眼中一清二楚桀桀桀桀桀桀桀。”
“你他鸟的笑的怎么跟反派一样？”下面的兄弟给了他一拳。
“不愧是凤凰大人的崽崽，颇有他老人家的风姿嘿嘿嘿。”一个家伙悄摸掏出手机对准墨璇玑的背影咔擦咔擦连拍，但很明显这家伙对电子产品并不熟悉——他忘了关闪光灯。几轮连拍下来，这棵树像是被雷锁定了一样疯狂打闪。
不远处有鸟推开自家窗户，捂着被晃瞎的眼睛用鸟语骂了一句特别脏的话，怒道：“谁这么缺德在树上蹦迪啊！”
“救命，这玩意怎么关啊啊啊啊！”
“咔嚓。”一只大手出现，终于关上了这罪恶的闪光灯。强光过后是突然的黑暗，视神经尚未反应过来的同伴们一个个变成了睁眼瞎。
“太感谢了，是哪位家人？洒家明天给你炖土豆吃！”
“是我。”代理族长冷飕飕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在场的鸟有一个算一个纷纷陷入了僵硬之中。焱板着脸拿走了那部手机：“说了多少次，崽崽还小，不许拉他撸铁，不许偷拍，一个个不长记性是吗？”
“嘿嘿，嘿，老大你听我们解释……嗷！哦！啊——”
“手机没收，该睡觉睡觉，我数到三，谁最后走谁明天就早起去挖土豆。”话音刚落这群家伙就抱着头尖叫着跑走了，全然忘了自己还有翅膀。
焱站在原地，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等最后一个鸟跑走后，焱迅速掏出手机把那些照片通通转发给自己，随后熟练地删除记录，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背着手离开了。
身后的状况墨璇玑一概不知。他开门上床钻被窝一气呵成，缓了一会后摸出手机打开了漫画。
怪哉，都放假了六合还能画什么？墨璇玑疑惑地想。
【当当！节日特辑篇，当主角团放假回家后……】
这个标题让墨璇玑顿时眼前一黑。
【嗨嗨嗨，洒家来辣！】
【哟，这次难道说是日常向小甜饼？】
【激动搓手手】
【这一话居然是璇玑老婆的视角耶】
这一话的封面是墨璇玑坐在公交车上，平静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镜头。此时他穿着一身单薄的休闲装，耳朵上戴着一个蓝牙耳机。
这正是他坐车回家时穿的衣服。墨璇玑大惊失色：“等等，不是说没有剧情点六合就不画吗？”
“莫慌，他可能是想画羽族这边的。”系统安慰他。
一提起羽族，墨璇玑诡异地陷入沉默。确实，如果从搞笑漫画的角度来看，羽族这边每一帧都是完美的素材呢。
但六合显然不这么想，祂直接从墨璇玑奶奶家开始画。
随着剧情发展，墨璇玑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恐一步步变成了麻木，当他一身红的形象出来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
【出现了，是璇玑口中的奶奶！】
【啊。她看起来真的好慈祥，好亲切，让我想起来我外婆】
【老一辈的经典问候语：瘦了。我放假回来后我奶也这么说，虽然实际上我胖了二十斤】
【哈哈哈璇玑老婆还是这么受小鸟们的欢迎啊。人形鸟架.jpg】
【叽……叽崽？我没看错吧，这是咱家酷哥的小名儿？】
【是的楼上，你没看错，超他喵的可爱！老夫的少女心要爆炸了】
【嘿嘿，叽崽，嘿嘿……怎么不是小叽崽子呢】
【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等等奶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尖叫）】
【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套装！】
【奶奶，请正确使用你大孙孙的脸啊喂——】
“多帅啊，这样才有漂亮小鸟喜欢嘛。”
漫画中墨璇玑一脸“累了毁灭吧”的表情，但还是乖乖接过来换上了。红棉袄红棉裤红棉鞋，让墨璇玑第一次帅的如此接地气。此时评论区和弹幕都笑飞了。
【虽然抗拒，但还是乖乖穿上了呢叽崽】
【哈哈哈哈奶奶的爱——】
【不要给我们酷哥穿奇奇怪怪的衣服啊哈哈哈哈哈】
【男神的黑照，get】
缺德网友们的创作速度始终是个迷，漫画才更新不到一个小时，离谱的同人二创就出现了。各种搞怪土味MV链接如井喷式出现在评论区中，底下的评论纷纷直呼辣眼睛。当然，这里面的主角都是墨璇玑，并且还是红色限定版。
《红色是毁灭！蓝色是冷漠！绿色是伪装！白色是虚无！黑色是归宿！》
【没有黄金切尔西我不是很赞同】
《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葬……不，叽天帝？】
《花开的时候~你就来看我~》
【我还是觉得帅哥的头不应该成堆地从玫瑰花里飞出来】
【变成蝴蝶飞出来怎么样？】【视频链接】
【自戳双目，但是好魔性，好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墨璇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哐哐撞墙。他就不该点进来，这些玩意比上次那个朝你大胯捏一把还要魔性，看过一遍旋律甚至就刻在脑子里了。
好奇心害死叽！
【在院子聊天好温馨，奶奶的性格也好可爱哈哈哈哈】
【璇玑：这个家里我是唯一一个靠谱的】
【哈哈哈老母鸡孵的，这不和小时候大人忽悠小孩是从咯吱窝底下孵出来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不愧是璇玑老婆，出生方式都是如此不同寻常，但是煮出来的是个什么操作啊喂！】
【哈哈哈哈那么大个蛋，煮出来这么小一只叽，我懂了，这才是浓缩的精华！】
【路过点了】
六合特意用Q版的画风把墨奶奶的回忆画了出来，整个画面温馨中带着些许搞笑。墨璇玑就这么看着二头身的奶奶费劲八叉地把蛋丢到锅里煮，并且添水加柴，还时不时往里面削点胡萝卜片。
【奇怪，玉衡老婆为啥要把蛋扔在这么远的地方？虽然奶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璇玑当时都快变成死蛋了啊】有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山里好藏东西吧？】
【这个石头台子好像也不太对劲，上面是不是有花纹啊？】
作为回忆里的东西，“石头台子”同样是Q版画风，但网友们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些许不对。
【这好像是个祭坛？你们看这些石头摆放的方位，看着零散但是好像可以连成一个图案】
【哦豁……这，这这，盲猜一波，璇玑是祭品？】
【嘶~希望只是咱过度解读了，如果老婆真是祭品的话，以老贼的尿性，以后的刀子绝对少不了】
第093章 第 93 章
“祭坛？”墨璇玑愣住了, 他看着漫画中的“石头台子”，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出来一些暗红色的纹样。但那些花纹看起来并不规律，也不符合阵纹的基本形态, 本质上都是些不明所以的乱线。
这应该只是石头上的裂痕吧。墨璇玑想。
漫画中祖孙二人最终还是聊起了羽族的事情。墨璇玑变回本体蹲在墨奶奶手中, 墨奶奶眼也满是慈爱和不舍。
就像她心中想的那样, 如今她年事已高，陪不了墨璇玑多长时间。如果不能让他早点融入族群，只怕等到时候她走了，墨璇玑就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一生都离不开社会。虽然不社交也能活，但这种状态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时刻都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自家孩子什么性格墨奶奶比谁都清楚，她实在放心不下他。
“可惜这辈子注定看不到你长大成人的那天了。”这句话墨奶奶当时并没有说出来。
【呜呜呜最好的奶奶——】
【寿命刀——不要寿命刀啊啊啊啊啊】
【求求了谁给奶奶塞个仙丹, 不求永生但求能让她多活一百来年看到叽崽成年啊】
墨璇玑看着这一段的时候没有吭声。虽然在他本人眼中死亡并非终结，但他却始终无法接受身边的人先一步离去。
“叽崽, 阴阳轮回之序不可违。”系统提醒道。
“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的。”
系统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漫长的寿命既是天道的馈赠, 也是众生赋予的诅咒。生离死别这种事大概只有经历的多了才能慢慢看开吧。
漫画中的剧情还在继续。
一晃几天过去, 焱带着墨璇玑来到了羽族族地。随着墨璇玑的视角, 漫画逐渐勾勒出这片净土的全貌。
族地建立在密林之中，房屋也都是依树而建，带着几分原始部落的气息。
地面被特意规整过, 规划出的道路范围中也铺满了青色的石板，显得干净整洁。
再往北有专门的耕种区域。整个族地的画风像极了半只脚踏入农业文明的原始部落, 但其中又处处充斥着现代文明的气息。
【文明和原始的碰撞哎, 我感觉下一秒我体内的山顶洞人基因就要躁动起来了！】
【乍一看有点出乎意料，但是仔细一想又很合理。你们看这儿既有现代文明的痕迹, 又有独属于妖族骨血中的野性，完美】
【不是，哈哈哈哈哈这个守卫怎么这么颜艺，笑死我了】
【这一个个探头探脑的，梦回鸟市了喂】
【我总感觉它们下一秒就会喊老婆】
【但三火在一旁阴恻恻地盯着——】
【有谁注意到老婆震惊的表情了，哈哈哈哈】【坏了，冲我来的.jpg】
【这些鸟都好漂亮啊，有点好奇他们的人形】
此时评论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尚且沉浸在新鲜好奇的情绪中。直到羽族众人纷纷变出了人身——
其实羽族的基因还是很能打的，出现在画面中的都是清一色的俊男美女。当然，如果不是全员肌肉脑袋的话就更好了。
漫画甚至还给了他们全员一个展示肌肉的特写。
【嘎——（被老贼的奇怪xp扼住了咽喉）】
【是我老花眼了吗？怎么都是腱子肉啊啊啊啊啊】
【怎么说呢，乍一看想立马跑路，但是看久了居然有点带感？我还以为羽族都是玉衡那种温文尔雅的美人，焱和之前那哥仨才是少数……】
【哈哈哈哈璇玑的画风和他们格格不入】
【三火在族里的形象居然是教导主任类型的吗？说真的医院那次是我对他最大的误解——那真的不是被什么奇怪的家伙夺舍了吗？】
【回楼上的，可能是太久没见过孩子了，激动的】
【截图：壮汉版咬手绢小白花且纯情玛丽苏五彩钻石眼泪，并配文“人家只是想和崽崽贴贴辣”】
【好辣（不是）这个你咋还给单独截出来了】
【好看的不推，抽象的不推，但是抽象得牛逼的说什么都得细品一下。我宣布，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新墙头辣！】
【我看这位也是风韵犹存啊】
【嗯，尊重每一个xp】
【突然觉得凤凰一直不回家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谁能接受原本温文尔雅的孩子们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啊哈哈哈哈哈】
评论区中突然跳出来一条链接。它通体鲜红，在一串黑色的字体中格外显眼，像伊甸之园的蛇一般不断引诱着墨璇玑的视线，仿佛在说：快点我快点我。
下面网友们的回复都是在艾特自己的好友。墨璇玑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这该死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点开了那条罪恶的链接。
页面跳转，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静待片刻——很好，没有音乐，看来不是视频。他是真的被那些土味MV给整怕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见不是什么奇怪的文学作品便松了口气，放心地划了下去。
【仿官方画风，沙雕同人if线：当假期结束后】【泥头车预警】
是个小短漫。
看得出这位同人大手的功力极深，在看见画面的第一秒墨璇玑还以为六合终于开始下海整活了，就连评论区都在调侃她是不是老贼开的小号。
前面的剧情十分正常，大概就是假期结束后，沈留雪和祝长安在返校的列车上碰了面，一边闲聊一边等墨璇玑上车。
但，伴随着一声巨响，列车车门变成了“C”字型，并且拦腰爆开。尘埃散去后，一个眼神犀利、线条坚毅的壮汉维持着出拳的姿势站在原地。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然后在下一秒摆出来一个标准的JOJO立*
“哟，好久不见。”
“嗬……嗬嗬……”此时祝长安陷入呆滞，他像只被惊傻了的仓鼠，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自家小伙伴，嘴巴甚至张到可以塞下去一整个鸡蛋，喉咙中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气音。
一旁的沈留雪瞳孔地震，因为太过震惊，手中的马卡龙一时间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呔！妖孽看剑！”说时迟那时快，沈留雪当场就抄剑冲了上去。
“不管你是谁，快变回自己的样子，不要用璇玑的脸做这么奇怪的事啊啊啊啊啊！”祝长安闭眼狂打。
【眼前一黑，猛掐人中】
【金星老师震惊脸.jpg】
【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艺术是不是太过超前了些】
【看看原作洗洗眼……可是这个画风的璇玑看久了居然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
【（尖叫）还我美少年啊不要肌肉壮汉——】
【狂打还我漂漂拳！】
第094章 第 94 章
墨璇玑被创地两眼一黑,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识海中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系统？”
可怜的颜控系统当场被创到下线，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墨璇玑默默地关上了那辆罪恶的“泥头车”。
漫画的剧情还在继续。
【哈哈哈看璇玑的反应，估计三火之前没跟他商量】
【璇玑：咋回事我的哥, 咱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啊】
【笑死我了他们说万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的时候, 我满脑子都是“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懂了懂了, 这波是感情迟钝美人受和深情隐忍闷骚攻对吧】
【但是羽族这边默认了他们家族长是攻——】
【这这这，这么清秀的美少年，你跟我说他是三火的幼年版？？？】
墨璇玑有些意外，漫画居然放了一段焱幼年时期的回忆。
画面中，在族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焱闭上双眼，一段回忆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这段记忆早已褪色成了黑白, 唯有凤凰心口处的血迹依旧红地刺眼。尚且年幼的焱愤怒又惊恐地看着这一画面，想要冲上去救下凤凰。但那时候的他实在太弱了, 仅仅是龙尊失控时泄露出的威压都能压得他动弹不得，浑身血肉都要爆开。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 凤凰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嘴唇开合, 似乎说了些什么。
那是焱最后一次见到凤凰。即便醒来后族人们告诉他，凤凰后来反过来把龙尊封印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实感, 甚至心中那股不祥的感觉愈演愈烈。
封印了，然后呢, 他为什么没回来？
所有人都回答不上来。一时间整片空间陷入了死寂, 直到一旁的长老颤巍巍地交给他一封信。那信封上写着“小三火亲启”的字样，原本听到就要跳脚的昵称在此时变得无比沉重, 压地他喘不上气。
信中凤凰用着轻松调侃的语气向他交代好了一切，事无巨细，却唯独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而此后三千年里，焱再也没有见过他。
焱突然很想知道那天凤凰到底说了什么。他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这幅孱弱的身躯，他想，如果那时候他能更强一点、坚持的久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啊……三火……QAQ】
【他讨厌伤害过凤凰的龙尊，其实也在讨厌当初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吧】
【感觉三火是唯一一个被困在过去的人，所有人都走出来了，只有他走不出来】
【所以，所以他的肌肉是这么来的吗（哭）】
【论家暴对孩子的伤害】
【闹心了，我只是个追漫画的，不是来吃刀的】
墨璇玑垂下眼眸，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有点闷，大概是因为通风不好吧。
这段记忆中透露出的信息很多。画面中的龙尊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原本纯白的龙角也逐渐染上了不祥的深黑。
墨璇玑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龙尊的右耳垂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咱们之前猜错了，龙尊估计不是单纯的反水决裂，从当时的状态看更像是被诡异力量控制了，就像前面那个老熊一样】
【我感觉那时候龙尊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你们看这里，他捅了凤凰后瞳孔形状立马就变了，表情很震惊，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老婆当年亲手封印他的时候不得难受死】
【呜呜呜现在小情侣都成敌对方了，唯一一点安慰就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大打出手过】
【你可别说了，万一老贼闲着没事逛评论区，你这不就给他提供灵感了】
【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过下一话是长安那边的哎，长安这边应该不至于有刀子吧？】
【看封面的画风应该是个小甜饼，老贼还是有点良心的，知道捅一刀子再给点糖吃】
【封面好评，我现在急需吸秃小金毛恢复元气】
这一话的封面第一眼看上去就十分温馨，整体都是暖色调。
画面中祝长安抱着一个礼物盒子兴冲冲地奔向前方，眼中有光。身后的背景则是一张设计素雅大气的生日贺卡，上面是手写的祝寿贺词，落款处是一个可爱的金毛大头简笔画。
总之看着就很积极阳光，温暖了不少网友的心。
剧情一开始，祝长安拿着一张便签在礼品店中仔细挑选。一旁的导购看见他，笑道：“呀，是长安呀，今年也是来给爷爷买生日礼物的吗？”
祝长安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嗯，今年也要麻烦姐姐帮忙啦。”
这一段剧情六合甚至特意用了Q版的画风。
【这一声姐姐勾地ee魂都飞了（安详倒地）】
【我们小金毛永远都是最好的宝宝！】
【长安每年都来哎】
【阳光灿烂小奶狗！现在真的好羡慕长安他爷爷——】
当他终于挑选好满意的礼物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祝长安看了看天，连忙和导购道别急匆匆跑回家。
【你的小金毛突然出现！】
【可爱可爱，这波我给满分，可惜爷爷不在家没看到】
【呃说早了，他爷爷在家，不过在家怎么不开灯啊，难道说爷爷也想吓他一下。】
【这波是爷孙俩的双向奔赴？】
【哦豁，还真的是那位局长哎，长安你个浓眉大眼的，藏得够深啊】
【是我太敏感了吗？这个构图，还有这个气氛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白炽灯下，祝贺和祝长安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占据了画面的一半。老人坐面对着祝长安，眼睛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情绪。
他看起来从下班后就坐在这了，身上的制服都还没有换下来。
祝长安敏锐地意识到气氛不太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感到不安。
他挠了挠头发，再次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爷爷，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对了，我在路上给您买了……”生日礼物。
最后四个字他没来得及说出来，祝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此时此刻，屏幕外的墨璇玑终于知道当时祝长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这位老人口中说出来的。他和祝贺只见过一面，印象中的祝贺虽然严肃古板，但并不是如此刻薄之人，然而现在他对着祝长安说的这些话简直字字诛心。
看着祝长安痛苦的表情，墨璇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不出意外，现在评论区已经快被冲爆了。
【麻了，老贼你到底是来发福利的还是发刀子的？说好的节日特辑呢？怎么刀子一把接着一把？谁家好人快过年了哐哐发刀子啊！】
【组团寄刀子，有谁来？】
【我先压一把】
【啊啊啊怎么一把有一把，老贼根本就没有良心啊，他故意的！不干人事啊！】
【老贼受死啊啊啊啊啊！】
【长安，我的长安，别难过啊，ee要心疼死了，这不是你的错啊】
【长安居然也是山里捡来的？梨子山，这是个啥地儿？】
那张领养证明上，地址一栏的字迹虽然模糊，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梨子山”三个字。
网友们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细节，只提了一嘴就轻轻放过。但这三个字在墨璇玑脑海中却是炸起一道惊雷。
那一刻他的手甚至止不住地发抖。
“梨子山……”
十九年前，奶奶在梨子山捡到了他，过了一年祝长安的父母也在这里捡到了祝长安。
同一个地方，时间仅仅差了一年。
“系统。”墨璇玑本能地呼唤着，但不知为什么，系统迟迟没有回应。
墨璇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思绪。其实同一个地方差不多的时间也说明不了什么，没准是巧合呢？
……
“你身上又没有妖气，不主动说没人知道你不是人，想当人当妖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
“那孩子身上的气味不对，闻着不像人类，但也不像妖。”
……
墨璇玑低下头，手指慢慢插到头发里。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从一开始他们就好像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
墨璇玑其实一直都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玉衡，都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的棋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安排都是有利于己方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陪系统演了这么久。
系统找上他是蓄谋已久，那六合又是因为什么选了长安？还有他和长安之间的“巧合”，又是谁的手笔？那个祭坛的用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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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长安仓皇而逃，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漫画镜头依旧停留在这个房间中，老人维持着一个姿势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最后才颤抖着从怀里摸出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标注着“能量检测报告”字眼的TXT文件，只是字迹十分模糊，角度刁钻，很少有人注意到。
【家人们，我觉得这件事里肯定有隐情，虽然老贼不做人很久了，但他绝对不会无脑虐】
【臣附议。你们说会不会是要出事了，而爷爷想保长安，所以才故意把他赶走啊，毕竟以长安的性格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把话说重一点，虽然确实扎心，但这样一来长安可能就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了】
【最后那个电话应该也是让人保护好长安的吧？】
【我就说这位爷爷看着眼熟嘛，这不是第一章告诉长安他父母死因的那个吗？我感觉他可能对长安是有一点怨的，话里话外都是“因为长安他们才会死”的感觉。但是从前面的信息来看，他是一直把长安带在身边养着的。】
【如果真的恨，但是出于责任不得不管，他大可以把人丢给孤儿院或者随便一个谁养着，眼不见心为静。而不是日日夜夜放在眼前，除非他有自虐倾向】
第095章 第 95 章
镜头一转, 祝长安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爷爷吗？他下意识回头，却见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前辈？”
【是老婆, 老婆来捡孩子了——】
【突然发现除了衣服外, 玉衡的样子和三千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当然我这里说的并不是容貌，而是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get到】
【阿巴阿巴阿巴？】
【不过我比较在意的还是老婆居然知道长安的名字，前面长安好像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吧？】
【自家崽身边的小伙伴怎么可能会不多留意几分？（狗头叼玫瑰.jpg）】
玉衡把祝长安带回古董店安置下来，不知为何，漫画并没有把游麟的画面放上去。
收拾完房间后，祝长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地陷入梦乡。
也许是因为白天刺激太大, 再加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祝长安居然又梦到了当年的场景。只是梦境中许多细节都是模模糊糊的, 看不真切。
前段梦境就像普通家庭一样，父母给孩子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 然后拿出生日蛋糕、许愿、吹蜡烛。
正当祝长安闭上双眼, 许下想要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的愿望时, 墙壁突然被一股来历不明的能量击碎了。
外面的怪物身形高大扭曲，通体纯黑。在祝长安惊恐的目光中，那只猩红的眼睛转了几圈, 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能……量……】怪物的嘴列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对话框中，文字上面覆盖了一层纯黑色乱码, 但依稀可以看出“能量”二字。
后半段的梦境只剩下了黑、红二色, 充满了压抑和恐惧。混乱中，那位母亲似乎把什么东西按进了祝长安体内, 随后用力一推。一个红色传送阵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吞了进去。
画面一转，纯黑色的空间中只剩下了祝长安。他茫然地站在原地，面前出现了一条纯白色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祝长安的直觉告诉他，那里就是出口
“逃吧，逃地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永远都不要想起……”
祝长安下意识踏上了那条未知的道路，脚下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快步奔跑起来。在即将触碰到那扇大门时，祝长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而梦境也在这时彻底坍塌。
他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去。
【我草】
【啊】
【这是长安过去的记忆吗……是梦还是过去？】
【那个诡异没准真的是奔着长安的能量来的，长安该不会真的不是人吧？】
【说不定长安也是个牛掰的妖嘞】
【长安爷爷说那次遭遇后他就再也没有引来诡异，会不会是因为长安妈妈往他身体里放的那个东西啊，要么用来隐藏气息要么就是用来封印力量。】
【很大可能是把力量封印起来了，别忘了最开始的时候，长安甚至完全没办法正常使用异能】
【哎？你们看这个】【手机屏幕截图.jpg】
【我去，这么小的字，蚂蚁才能看得清吧？】
【能量检测报告？这是个啥，我靠，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不会是官方发现长安不对劲了想查他，然后被爷爷截胡了吧？】
【别搞啊，□□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咱家小金毛真的不适合（尖叫）】
墨璇玑看着评论区和弹幕的讨论，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有些离谱的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长安和天机锁有关？
这个猜想无凭无据，只是一瞬就悄悄溜走了。
……
【你们说，沈姐这边能放咱一马吗？】
【你信老贼有良心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楼上的我给你打钱你能封我当个一品大官吗？】
【我觉得沈姐这边还得再来一刀—— 】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网友们已经被六合的骚操作整出PTSD了。他们已经深刻地看透了老贼的乐子人本质，对六合有没有良心这件事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
【我们已经不再是曾经单纯好骗的网友了，而是——钮祜禄·网友！】
这一话的封面同样十分精致，墨璇玑看到的第一眼还误以为自己不小心点进了某个修仙题材的漫画。
沈留雪持剑站在画面的正中央，面无表情，没有五官的提线人偶们则将她团团围住。无论是沈留雪还是人偶，她们的身上都穿着一身复古装扮，乍一看倒像是个修仙宗门。
【我没点错漫画吧？这咋整的跟仙门弟子大比一样】
【没点错，这边好像是沈姐老家，咋这个画风的？】
不仅是墨璇玑懵，网友们也懵。沈家这边的画风和外界的割裂感实在太大了，像是从过去穿越而来的旧物，处处都透露着违和感。
漫画中的场景看起来是一处露天演武场，周围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看起来年龄平均四五十。年轻人则站在地面上，三三两两凑成一组讨论着正在进行的比赛。
在这些画面中，无论是人物的衣着发型，还是周围的日常用具以及场地布置，都像极了几千年前人类修真文明尚未断绝的时候。
“传说中的世家大族原来是这样的吗？”墨璇玑喃喃道。
擂台之上，一道剑光闪过，对手手中的剑被挑飞了出去，直直插入地面。沈留雪不紧不慢地擦了一下剑身，目光却转向看台之上。
“沈家，沈留雪胜！”
高位之上，沈家家主满意的看着沈留雪的表现。一旁的人笑着拱手贺喜道：“恭喜沈老爷子，留雪姑娘这次又夺得了头筹。沈家不愧是第一大家族，真是人才辈出啊。”
“哪里哪里，孩子争气而已。”沈家主很是受用，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
他们这种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之间，每年都会组织一次联合比武，由各家的小辈们上台比试。虽然看着像是无聊时的消遣和形式主义，但实际上小辈们的输赢关乎着家族的脸面。
在这个圈子中，衡量一个家族地位的不仅仅是财富和资历，更多的还是看下一辈们的潜能。
沈留雪的第一名让沈家人的头扬的更高了些，然而那位家主却是一脸高傲：“可惜了，终究只是个女儿身，担不起大任，也就只能在这种场合玩玩了。”
一旁的人脸色铁青却不好发作。这是什么话？自家小辈拿了第一却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言外之意岂不是其他家族的小辈们都比不上沈家一个不入流的丫头？
他们的声音不小，也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交谈声无比清晰地传入沈留雪耳中。
说来讽刺，三千年前为了应对外敌时，这些家族的祖先曾经是带头改革的领头羊。然而三千年过去，最初的赤诚之血早已耗尽，在无尽的阿谀奉承和自我陶醉中，新的蛀虫又迅速侵蚀了这些庞然大物。
他们开始死守着过去先祖们的荣耀，在整个社会都致力于向前看的时候，这些人却想要回到过去，甚至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不仅一切衣食住行都要对标几千年前的古人，就连精神思想上亦是如此。
沈留雪原本并不打算回到这个窒息的包围圈中，但那次任务中发现的东西让她十分在意。
当初散播诡器制造混乱的，似乎不仅仅是那些诡异和查出来的妖。敌人使用的某些手法让她感到无比熟悉，再加上平日里这些高层毫不掩饰的欲望，让沈留雪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他们身上。
只是无凭无据，仅靠个人感觉根本无法说明什么，况且官方高层里也有家族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沈留雪当时并没有声张。
而且无论是从私心还是客观角度，沈留雪都不希望这些家族会和诡异有所勾结。可如果是真的，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这么想着，沈留雪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把纯白色的剑。
墨璇玑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眼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好像是沈家禁闭室中用来惩戒犯错之人的那把剑。
【屠龙的勇者终成恶龙？】
【这些家族的画风感觉都不像省油的灯】
【从这个疯魔程度来看，只怕最后大决战的时候，诡异这边一个“新世界”概念丢出来，他们就当场反水了】
【这边的画风虽然没啥刀，但是感觉好压抑，完全没有家的感觉，难怪沈姐一直抗拒】
第096章 第 96 章
次日一大早, 玉衡找上了赵文成。
彼时那位官方的异能者还在兢兢业业地经营着他的早餐摊。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迷上了当早餐摊老板的感觉，还是上面又给他派下了什么任务，这段时间总能在路口碰见他。
见玉衡过来, 赵文成顿时有些意外, 双手连忙在围裙上擦了一下, 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早啊前辈，您想吃点啥，俺老赵给你做。”
说来也怪，他在这呆了这么长时间了，除了最开始见面那次，他还是第一次见前辈出来买吃的。难道说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偶尔也会有点口腹之欲？
“多谢，来碗馄饨。”玉衡轻轻晃了晃扇子，想起自家小伙伴那夸张的饭量, 改口道：“还是三碗吧。”
“好嘞，您稍等。”赵文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吧, 他就说他这点爱好还是有价值的，这不就抓住大佬的胃了吗？
“最近情况如何？”玉衡一本正经地问, 目光却下意识撇向案板。
很好, 还是那生怕顾客吃不饱的量, 老赵同志守住了他的本心。
赵文成并不知道玉衡在想什么，他手上包着馄饨，不动声色地看了周围一眼, 随后压低声音：“前辈知道‘门’的事吗？”
玉衡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门快开了。”这句话一出, 玉衡表面上没什么反应, 心中却是一惊。
赵文成的脸上也带了一丝愁容，他叹了口气：“现在门的缝隙越来越大, 扩大的速度也在变快，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全开，但所剩时间估计也不多了。”
妖皇当年留下的封印只能维持三千年左右的时间，虽然乍一听时间还很长，但不巧的是，现在就是那三千年有效期的末尾。近百年里封印力量松动的厉害，界门也趁机打开了一条缝隙。
最初那只是一道十分细微的缝隙，即便用精密仪器也无法检测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门后的存在不断尝试攻击封印，导致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虽然还无法支撑那些存在通过界门降临此世，但已经足以让无形的诡气渗透进来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高级诡异数量变得越来越多。
界门的开启是无法阻挡的，也不可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后续的准备。
“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赵文成惨惨一笑：“根据专家的推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后界门的状态就足以支撑一部分敌人通过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
玉衡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赵文成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说起来，前辈这几天有没有在附近见过这个孩子？”他从手机相册中调出一张照片，不出意外，上面的人正是祝长安。
玉衡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问，赵文成就已经先沉不住气了。
“嗯，那孩子现在我那。”见赵文成眼睛一亮，玉衡补充道：“当时那孩子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眼睛里也没了光，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那孩子身上发生什么了吗？”
赵文成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哎……这个事咱也不好说。老爷子也是想让长安远离危险，但是他那个性格又别扭，有话也不会好好说，这次估计是把话说的太重了。”
他又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护身符：“这个是长安他爷爷让我交给他的，既然他在前辈那，还请前辈代为转交。如果可以，您就说是您给的吧。”
“长安……还请前辈空闲时能随手照拂一二。”
玉衡点头应下，他看了那枚护身符一眼，忽然道：“给你们一个忠告，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守好锁龙潭。它们盯上龙尊的力量了。”
无论是重新构建封印，还是破除封印，都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撑，它们这段时间用尽手段收集能量恐怕就是为了这个。玉衡不知道龙尊是什么打算，但他本能地觉得那个傀儡师不对劲。
赵文成心中一惊：“多谢前辈指点，我会立刻上报。”
……
游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古董店内只剩下了玉衡和祝长安。
玉衡给自己沏了一壶茶，空气中顿时盈满了淡淡的茶香。六六好奇地蹦跶过来，看着茶壶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此时对面的祝长安正在沉浸式干饭，那三碗馄饨远远不是他的极限。
祝长安一开始还有点局促，见三碗馄饨都摆在自己面前，而且玉衡没有任何动筷子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前辈，您不吃吗？”
“你吃就行，我不需要这个。”玉衡摇了摇头，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道：其实就算他想吃也吃不了，玉衡的设定只能以茶代饭。
至于六六，它在一旁啃能量团子，吃的喷香。
吃饱喝足后，玉衡取出了那枚护身符，将它放到祝长安手里。
祝长安有些意外：“这是？”
“护身符，有人托我转交给你。”作为朋友，他还是更希望祝长安能够解开心结，重新打起精神来。况且玉衡这边完全可以护住祝长安，不需要在其他方面顾虑太多。
祝长安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护身符来回翻看。一个猜测出现在脑海中，他连忙抬起头：“是赵叔送来的吗？就是个子高高瘦瘦，有口音的那个——”
“嗯，是他。”玉衡点了点头，有些意外。没想到祝长安第一眼就猜出来了。
祝长安很快反应过来，眉头慢慢舒展开，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前辈。”
如果是别的东西，祝长安估计不会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这枚护身符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祝贺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防御法器。
虽然祝贺平日里说话别扭，但就像祝长安说的那样，刀子嘴豆腐心。每次不小心说重了话，老人都会暗自懊悔。他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每次都会在背地里拜托赵文成送些东西来安慰他。
虽然一直都是用的赵文成的名义，但次数多了祝长安也回过味来了，只是贴心地假装自己并不知情。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爷孙俩之间共同的默契，即便另一个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
祝长安捧着那枚护身符，心中既开心又委屈，但更多的还是对爷爷的担心。他并不知道爷爷那边发生了什么，虽然当时说的话很过分，但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爷爷其实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连爷爷都觉得麻烦呢？
……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如赵文成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最明显的一点是诡异的数量开始不断增多。
这些新增的诡异等级并不高，还无法达到害人的程度，随便路过一个异能者就能把它们消灭掉，但真正恶心的地方是无论清理过多少次，只要隔上一段时间诡异就会在原来的地方重新孵化出来。
虽然这些诡异的存在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但这却是一个及其危险的信号。它们就像墙角的蜘蛛网一样，一段时间不清理又会重新冒出来。
如今它们实力微弱尚且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可如果有朝一日，这些打不掉的诡异变成了s、ss、甚至更高呢？
祝长安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段时间他找了一个跑腿送外卖的工作。就在某天夜里，他像往常一样送外卖时，却在路过某个废弃筒子楼时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诡异。祝长安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以往这种强烈的感觉只有在他面对诡异时才会有，但现在很明显他和诡异之间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透过厚厚的墙体，祝长安甚至能看到筒子楼里有一股正在不停地移动着的黑色雾气。
“我进化啦？”祝长安挠了挠头发，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是最近工作太忙，累出幻觉了？
出于责任，祝长安决定先上去看看。他把外卖包和摩托车一同收进储物袋中，万幸那里面没装太多东西，一辆车塞进去绰绰有余。
这栋楼看起来年龄不小了，里面的墙皮也早就脱落地干干净净。他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目光紧紧盯着视线中的那团黑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在爬到某一层时，那模模糊糊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祝长安的第一反应是：坏了，有受害者！他连忙加快了步伐，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原来有些人的声音真的听不出来性别啊。
可是这声音听着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那团黑气看起来是在最上面，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通往天台的门：“放开他！”
满是锈迹的锁链“砰”地一声断开，散了一地。
天台山，一只身形怪异、浑身漆黑的诡异正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往怀里按。它的背上生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挡住了怀中人的大半个身子，祝长安只能看见那人裸露在外的一只手。
诡异斜睨了他一眼，像是看到一个自不量力的蝼蚁。
听见动静，受害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疯狂挣扎起来：“救我！我不想被它吃掉，救我！”
挣扎间，祝长安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妈妈？”
第097章 第 97 章
祝长安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那张脸无论是眉眼还是神态, 都和他幼时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母亲她明明早就去世了, 她的遗体甚至就埋在泗邡城的某处陵园中, 当年还是他亲眼看着她下的葬。
“怪物！救我, 救我啊！”女人看向祝长安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这时祝长安才发现，她的声音竟也同母亲的一模一样。
“聒噪。”无形的黑雾围绕在诡异的身旁，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惊悚。那只簸箕大的利爪在女人的脖颈处来回比划着，似乎是想给她来个痛快，让她永远闭嘴。
祝长安摇摇头甩去了脑海中混乱的念头，心道：无论如何，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祝长安毫无征兆地出手释放出异能，土黄色的岩刺在诡异脚下凭空出现, 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成功打断了它接下来的动作。
祝长安见状又连着释放了几道岩刺出去。诡异一只爪子掐住女人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身体则灵活地闪过一道道突然冒出的攻击。它像是有预判功能一样，总能准确避开脚下祝长安设下的陷阱。
祝长安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下一秒, 在诡异的必经之路上, 空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两道岩柱，诡异被脚下的攻击驱赶着，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与此同时它的脑后也迅速凝聚出一道攻击, 重重拍了出去。
那声音一听就是颗好头。
诡异被强行眩晕，短暂地失去了对女人的控制。祝长安拉起她的胳膊就往楼下跑。
女人看起来有些晕头转向, 还没反应过来, 迷迷糊糊地跟着祝长安一路狂奔。身后的诡异像是终于被激怒了，忽然爆发出恐怖的气息。
祝长安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下意识回过头，却看见那只诡异的外形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那种常见的扭曲怪异的身体，现在的它更像是那种人形披着黑色外袍的死神，只是手中没有那把巨大的镰刀。它的两只爪子大的夸张，身后拖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
诡异没有五官，它的腹部却长着一张深渊巨口，直通胃部。难怪它刚才一直想把女人往怀里塞，原来竟是想直接吃掉她。
诡异晃了晃头颅，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它挥舞着利爪，诡气附着在攻击上，在墙壁和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深黑色的爪痕。
祝长安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攻击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他能做的只有拉起女人，跑的越快越好。岩元素在他的操控下变成了一道坚固的盾牌，牢牢护住了两人的后背。
自从觉醒异能以来，除了SSS以外，各种等级的诡异祝长安基本都见识过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碰到一个诡异，就算不借助诡异探测仪他也能根据气息大致猜测出对方的等级。
但是眼前这个却和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诡异都不一样，而诡异探测仪也早在放假时就统一上交给了学校，现在根本无法判断这只诡异的实力。
那只漆黑的翅膀忽然做了一个收敛动作，下一秒整个诡异如同炮弹一般冲了下来。祝长安心中一惊，侧身躲过，随后拉着女人往反方向跑去。
就在刚刚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祝长安甚至觉得对方的利刃是擦着自己的胸膛过去的，只要当时有零点一毫米的偏差，他就会被当场开膛破肚。
祝长安反应过来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万幸的是，那诡异冲的速度有点猛，而且是向着楼下的方向，他和那位女士是朝着反方向跑，一时间双方拉开了不少身距。
趁着这个机会，祝长安连忙取出手机拨通了玉衡的电话。
“前辈！江湖救急！三山路五十五号筒子楼天台人命两条！！！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剪刀手怪物！”不等对面开口，祝长安就迅速把信息全部汇报出去。一秒后，对方沉稳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坚持住，我马上到。”
祝长安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之前找前辈要了联系方式，不然现在肯定凉凉。他扭头看向女人，安慰道：“阿姨您放心，我们很快就能获救了。”
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上楼要么下楼，诡异已经冲下去了，他们想争到一线生机就只能往反方向的天台跑。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站在了天台上。
诡异很快折返了回来。它用身体堵住了那个狭小的通道，虽然对方脸上没有五官，但祝长安还是感到有一股阴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它撑开了翅膀，一股无形的能量场开始四散开来。祝长安心道：坏了，它要放诡域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它就把翅膀收了起来，那股庞大的能量还没来得及形成诡域就被强行收回。它的身体弓了起来，看起来并不好受。
诡异烦躁地甩了一下翅膀，但并没有继续攻击。
它像是在忌惮着什么，释放诡域会引来谁吗？祝长安伸出手，下意识将女人拦在身后。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长安恍惚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女人在和他说话。
也许是知道自己即将获救，女人看上去镇定了不少，而这也让她和记忆中的人更加相似。某一瞬间祝长安甚至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妈妈——从自己的记忆中走出来、复活回来的妈妈。
但这不可能，他们入学后老师教的第一课就是阴阳轮回不可违逆，死而复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祝长安偏过头不再看她，试图摆脱影响：“对于我们来说，救人是职责，不需要理由。”
“你刚刚叫了我一声妈妈，对吗？我和她长得很像吗？”
“……像，甚至一模一样。”祝长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妈妈吗？或者有没有双胞胎姐妹？”
“没有哦。我和你的妈妈一模一样，那么你可以把我当做她。或者说，我就是你的妈妈。”女人看着祝长安，平静的面容中带着一丝古怪的气息。祝长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他迅速后退和女人拉开了距离。
“女人”的攻击速度很快，如果不是祝长安身上带着祝贺给的护身符，只怕现在他也能体验到撕心裂肺的感受。
“你也是诡异。”此时他才发现女人的周围同样围绕着一圈象征着诡异的黑色雾气。之前它在那只死神诡异手里，两人的气息交叠在一起，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能发现这件事。
祝长安下意识调动起身上的异能。
“你要攻击我吗？我的儿子。”
“你闭嘴，你才不是我妈妈！”祝长安心中的愤怒快要冲破胸膛。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谁都不可以践踏。这只诡异的行为简直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
“女人”一脸不解：“真奇怪，明明在你的记忆中，你很敬爱这个女人。明明我是按照你的记忆一比一复原的，可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呢？”
“无论从外貌还是组成，我都是你的妈妈呀。”它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是祝长安的妈妈。
祝长安听着这段离谱的话，一时间被气到无语。果然是非人类生物，脑回路完全不能以常理论之。
“人类之间的意识真是奇怪。没关系，等我吃掉你后，我就可以理解你的意识了。这股情绪再多维持一会吧，如此强烈的情感，如果随着死亡就此消散真是一大损失呢。”
“女人”说着以手作爪，身后的死神诡异像是被她操控的傀儡一般静静飘了起来，那只巨大且锋利的爪子也随着居然的动作同步挥出。
粘稠的诡异能量凭空出现在祝长安脚下，如沼泽一般黏住了祝长安的腿脚，让他动弹不得。祝长安甚至感觉到自己在缓慢下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利刃挥出的黑气离自己越来越近。
完蛋，这下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他还没来得及向爷爷赎罪，还没来得及替爸爸妈妈实现环游世界的梦想，他还没有亲手养过自己最喜欢的金毛犬——
祝长安的心中再次涌现出强烈的不甘，那一瞬间他再次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和前两次隐隐约约的声音不同，这一次甚至尤为清晰，像是有谁在他耳边用力摔碎了一个玻璃杯。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忽然从丹田中涌现了出来，但下一秒，祝长安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像猫妈妈叼小猫崽子那样，拎着后脖颈子把他从沼泽中捞了出来，强行打断了丹田内能量的输出。
祝长安下意识扑腾了一下胳膊腿，抬头一看是玉衡，便立刻放弃了挣扎，乖巧地像是一个不会动的人形挂件。
空中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台阶，玉衡静静地站在上面，用扇子游刃有余地挡下了死神诡异的攻击。他修长的手指一翻，白玉骨扇合拢在手中转了一圈又展开，同样的一道攻击就又被还了回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扰什么民呢？”玉衡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但一旁的祝长安察觉到了他声音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在玉衡现身的第一秒，那两只诡异像是耗子看到猫一样，转身就跑，甚至不管不顾地硬吃了一道攻击。唯一有五官的“女人”脸上甚至还带着明显的恐惧和惊慌。
玉衡轻哼一声，扇子抛出，一道炽红色的小型能量场将两只诡异瞬间包裹起来。这是玉衡最近才折腾出来的技能，原理和诡域类似，不过阉割掉了一些技能，并且不需要自己真身进去。
那半透明的能量场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祝长安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甚至想吐。
那只死神诡异斩断了和“女人”之间的联系，借着那一瞬间爆发出能量强行冲破了能量场，头也不回地逃跑了。而那声尖叫正是“女人”在痛苦中爆发出的声音。
如此戏剧性的发展让祝长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玉衡把祝长安放回地面上，但并没有继续去追。
能量场中的那种诡异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连基本的人形都无法维持，它身形也在渐渐溃散。它和死神诡异似乎是共生关系，但主体是“死神”，“死神”斩掉了它还能活，而它被抛弃就只剩下死亡一种选择。
也许是死到临头什么都不怕了，诡异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它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不再翻滚：“旧世界结束之时，就是吾神的降临之时。亡者将会遵从神的招引从坟墓中归来，所有人都将聚集在神的审判庭中，接受神的审判。*”
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祝长安，像阴冷的毒蛇那般和他四目相对，像是诅咒一般缓缓吐出：“后会有期，我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它便散作了一团尘埃，消失不见。
保险起见玉衡又用凤凰火在原地烧了一遍。
祝长安呆呆地看着那诡异消失的地方，许久之后才像是忽然没了力气般跪坐在地。他低下头，此时心跳如雷。
“那不是你的母亲。”玉衡开口：“这只诡异可以窃取你的记忆，并将其中的人映射在现实中，不要被它骗了。”
“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我可以救下她。”沉默许久，祝长安终于开口，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脸，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洋石灰的地板上忽然落下一滴泪水，在一片灰色中无比显眼。
“我以为我可以救下她。”他又重复了一遍。“即便那不是我的妈妈，她只是和妈妈长得相似。如果我可以救下她，我是不是就能赎清一些罪孽。”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诡异的戏弄。
玉衡轻轻叹了口气，替祝长安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今天的大起大落对于祝长安来说刺激不小，他狼狈地试图用袖子擦干净眼泪，但无奈越擦越多，最后祝长安干脆放弃了拯救，放开声音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他实在压抑太久了。
快乐的人不一定真的快乐，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未必没有烦恼。很多时候他们只是选择了忽略，以此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揭开那层纱布后，带来伤害的刀依旧稳稳地插在心脏上，甚至因为纱布的存在而陷地更深。
当游麟赶到时，祝长安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看着两位大佬一脸关切地盯着他，即便是社牛的性格也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尴尬。
“抱歉打扰你们晚上睡觉了。”他挠了挠头发，看了一眼游麟的表情，想起自己大半夜打过去的那通电话顿时一阵心虚。
游麟在一旁抱着胳膊，幽幽道：“没睡觉。”
“我们当时在外面清扫其他诡异。”玉衡解释道。不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家小伙伴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他并没有多想。
“你这次的行动实在太冒险了，学校应该教过你们团队作战？如果是一个人，并且在敌人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应该优先选择求援，等同伴到达后再开始行动。你倒好，直接莽了？”在面对其他人时游麟基本不怎么说话，但只要一开口就直戳心窝子。
祝长安低下头，挠了挠头发：“我……这家伙是因为我才出现的，我想着自己惹出来的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但最后弄巧成拙，还是摇了前辈过来。
玉衡有些意外：“长安，这些诡异并不是冲你来的，而且也不是因为你才出现在这里的。”
祝长安抬起头，嘴唇颤了一下：“不是因为我？”
玉衡摇了摇头：“这些诡异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正是因为界门。这道界门把我们的世界和诡异的世界链接起来，门里释放的诡气越多，我们世界中的诡异也就越多。
刚才那只诡异也只是因为逃窜到了这里，才会被你碰上。长安，它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了。”祝长安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如果是之前，他听到这句话说不定会委屈到哭，并来上一句“妾身从此分明了”。但他刚刚才当着玉衡的面毫无形象地大哭过一场，这会再哭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自家小伙伴终于解开了心结，可喜可贺。系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墨璇玑只好在识海中自己给自己放个礼花作为庆祝。
玉衡轻轻笑了笑，将扇子撑开挡在唇前。说起来，之前从长安身上感应到的似乎并不是错觉。但那股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他和长安有肢体接触，恐怕都发现不了。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随后道：“回去睡觉吧，天快亮了。”
“好。”祝长安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真心期待着回去睡觉的人，毕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可以暂时忘掉今天的丢人举动了。
回去的路程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和沉默。此时街上的路灯全部亮着，祝长安屁颠屁颠跟在玉衡和游麟的身后，而他们俩则聊起了这次的诡异。和往常一样，玉衡说，游麟在一旁听，时不时出声附和一下。
他的话实在太少了，但每次祝长安以为他会一路“嗯”到家时，游麟又会突然开口，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大串话。即便刚刚玉衡问的是“明天吃什么”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
祝长安：震惊脸。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夫老妻模式啊。这么想着，他再次挠了挠头发。
……
与此同时，异能局总部。
满是仪器的房间内充斥着忙碌的工作人员，“滴滴”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快快快记录板！把这里记下来。”
“报告，三区出现高等级诡异，初步判定为高危！”
“报告！一区出现大量诡异……”
“报告……”
那位负责人模样的专员捏着眉心长叹一声：“要老命了，要让不让人活了。”
“哼，这帮畜生不就奔着让我们死绝的目的吗？”一旁的人冷哼一声。
“能量源查到了吗？坐标在哪？”之前他们检测到了一段奇怪的能量波动，和界门的完全相反。乍一听没什么奇怪的，但正是因为完全相反，才让他们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简直就是希望的曙光，上面的人甚至认为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器。毕竟妖皇为了封印界门而量身制作的封印神器，和它百分百完全相反岂不是很正常？
“没有反应，我们已经追击了大半个月了，屁都没有，怎么可能突然蹦出来——”那人的话卡在一半。
“滴滴！警报！四区检测到目标能源！重复，四区检测到目标能量源！重复……”
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整个房间中陷入无声的沉默。
“我草，在哪？快快快快！调地图出来！”
“四区四区，嗷，别挤我！”
“你他吗咒谁死呢，不就挤你一下。”
“我说是四区啊！万吐穗fo的fo！”
“fo你个大头鬼，那是……”
“等等，没了？调出历史记录，一定要把它找出来，这可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
第098章 第 98 章
异能局的总部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此时的祝贺站在一个房间中, 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的云层。
那玻璃窗上不知道应用了什么高科技，祝贺将干枯的食指点在上面, 下一秒半透明状的蓝色数据流便在玻璃窗上显现出来。随着系统的演算,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逐渐出现了一道深黑色的裂缝。
那道裂缝看起来和寻常的诡域入口没什么区别, 只是从中隐隐散发着无形的能量，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慌和不安。
这便是传说中那扇链接两个世界的“界门”了。界门的附近时不时会有一些灿金色流光出现，它们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为世界挡住了来自裂缝之后的攻击。
封印的存在给了人们十足的安全感，只是此时此刻它们的颜色已经变得无比暗淡，好像门后的存在稍一用力它们就会尽数崩毁。但也仅仅是好像，它们依旧存在于此，兢兢业业地维持着最后的稳定。
祝贺背着手站在窗前, 目光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秘书的手中拿着两份文件，前来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度。
“锁龙潭处武装力量已经部署完毕, 这是相关文件, 请过目。”
“放那吧。”祝贺没有回头：“天机锁的进展如何？”
“三天前, ‘女娲’再次检测到了疑似天机锁的能量波动，并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排查，基本可以断定能量源就在四号区域内。”
那位秘书的声音有些犹豫：“但同样的, 那位前辈也住在四号区域里，我们现在猜测能量源可能在他手中, 所以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嗯。”祝贺闭了闭眼, 继续道：“留一部分人在那，切记不要打扰到他。如果他愿意的话, 自然会来找我们。”
“是。”
祝贺停顿了一会，转过身看向桌面上的两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和这次的锁龙潭相关，另一份则严严实实地装在牛皮纸袋中。见状，秘书解释道：“这份文件是新的计划纲要，已经按您的要求整理好了。”
“很好。”祝贺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时间，随后拿起那份文件：“走吧，会议时间要到了。”
……
幽暗的空间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滴水的声音，本就空灵的声音配上周围的环境顿时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一处地下溶洞。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洞穴连接在一起，竟然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洞穴的墙壁上充斥着各种奇妙的颜色，绚丽诡异地像是进入了另一重世界。
在最深处的溶洞中有一片散发着幽森寒气的水潭，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水潭中央那尊巨大的盘龙石像。
石像上没有眼睛，而它本身也被六条有人类大腿那么粗的铁链锁住了头身和爪。即便它是活物，在这些锁链的束缚下恐怕也动弹不得。
水潭的周围有一圈造型古怪的石柱，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文字，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这些信息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而那些锁链的另一端便缠绕在这些石柱上，整条锁链在牵扯力的作用下绷地笔直。
毫无疑问，此处便是传说中的锁龙潭。
自从那天玉衡提醒过后，这里的安保力量就获得了史诗级加强，上到武装力量下到人头数量都达到了一个非常可观的程度，绝对能给想偷溜进来搞事的敌人们来个惊喜。
一身作战服的异能者端着武器，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你们有没有听到龙吟声啊？嗷呜嗷呜的那种。”
“龙哪里是这么叫的？不过你一说嗷呜嗷呜的，好像还真有，就是不怎么清晰，听着隐隐约约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声音。这里不会有别的东西吧？”
“你，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两个活宝一脸惊恐地开始搓自己的鸡皮疙瘩。
“俩笨蛋，这是风声。”队伍里经验丰富的人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俩一眼，她指了指头顶：“喏，往上看。”
他们闻言看去，这才发现水潭的上方居然不是完全封闭起来的，那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直通外界，抬头便能从中看到一轮饱满明亮的圆月。
几个人张着嘴仰着头，发出了一阵“原来如此”的声音。
“月亮真好看啊……”有人感慨。
“嘿，这个角度，咱几个跟井底下的蛙一样。孤寡孤寡孤寡……哎呦！别敲我啊，头盔震得慌。”
“少贫嘴了，不过……大年初一有满月吗？”一人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喃喃道。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瞬间警惕起来。一时间整个洞穴中鸦雀无声，在一片静谧中，滴水声和风声格外清晰。
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敌袭并未出现，似乎只是虚惊一场。但当他们再次抬头往外看时，那月亮却依旧圆润饱满，古怪地让人心里发慌。
“咔哒。”
“什么东西！”队长的余光中忽然扫到了一个移动的黑影，他抬手一道能量打了出去，精准命中，一个小小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离得近的队员端着武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查看：“是个木头娃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是它在动？”
它看起来有点像那种老式的、用来表演木偶戏的牵线木偶，只是身上没有用来操控它的线，整个木偶如同没有骨头般散在地上。它的腰部则被先前那道攻击拦腰斩成了两半。
出于谨慎，他们谁都没敢碰它。就在队员直起身即将转移视线时，木偶的头颅毫无征兆地扭转过来，那双涂着黑色颜料的木制眼珠与他四目相对。
“啊!”
古怪的嬉笑声忽然从木偶口中传出，身体的断口出忽然涌现出无数黑色丝线，眨眼间便恢复如初。它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如提线木偶般一顿一顿地站了起来。
“敌袭！各单位注意！”
木偶的身体里忽然迸发出一股独属于诡异的黑色雾气，五指成爪。
“按照约定，我来拿你的躯壳了。”
……
玉衡睁开眼，强烈的心慌让他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了？”游麟放下手中的香炉，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没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玉衡摇了摇头，慢慢放松下来。刚才一瞬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若说出现问题，玉衡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锁龙潭。但仔细一想，之前他已经提醒过了，在官方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他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外面的世界依旧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
不能马虎。到了玉衡这个境界是绝对不会出现错觉的，所以必然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想了想，玉衡最终还是决定遵循本心过去看一下。有事他就出手，没事的话更好，就当作晚上散步了。
“我出去看看。”
玉衡站起身，但还没走几步便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头晕，眼前的游麟也从一个变成了俩。他茫然地扶住了桌子，勉强靠着桌子的支撑稳住身体。
为什么会这么晕……好困，眼睛要睁不开了……
玉衡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靠着尖锐的疼痛暂时维持清醒。他抬起头看到游麟平静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在香里放了东西。”
“嗯。”游麟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是特制的安神香，只会让人犯困，没什么坏处。”
这特制的香已经烧了一天，再加上游麟时不时还会续上一些，最终量变引起质变，当玉衡意识到不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难怪这家伙会突发奇想来找他下棋，明明棋艺臭的不行还非要一直下，原来是在这等着。
玉衡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游麟可能一直都在骗他。他先前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游麟，只是这种怀疑在每次看到他本人时又会莫名消失。
他的本能告诉他，游麟是可以信任的——即便现在他被这家伙坑了一把，也完全生不出任何防备的心思。
药劲逐渐上来，玉衡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记忆的最后，游麟接住了他。
“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后我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
“吾友。”游麟不知道玉衡最后有没有听到这声呼唤。
他把失去意识的玉衡轻轻放到软榻上，随后精准地从那些博古架中找出了那枚固魂锁，将它放置在玉衡枕边。手指轻轻一转，那法器便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第099章 第 99 章
万宝堂贵宾接待室。
祝长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忍不住挠了挠头发。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但那位据说帮忙传达消息的工作人员依旧没有回来。
无聊之余，祝长安又起身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
万宝堂的名号他并不陌生, 之前闲聊时沈留雪无意间向他提起过。传言中, 作为一个存在了不知多久的老堂口, 万宝堂表面上干着珠宝古董的生意，实际上还负责异能局的法器供给。
原本祝长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这种庞然大物有所接触，直到今天出门时，游麟特意拜托他跑腿来这里送一个包裹。
“这件东西很重要，今天一定要亲手交给严老板。”当时游麟的表情十分严肃。
和包裹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个临时身份证明，这时祝长安才知道原来游麟和万宝堂有关系。想起游麟可能存在的隐藏身份，祝长安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也有可能万宝堂就是他开的。
万宝堂的地址距离古董店实在太过遥远，现在出发的话估计都赶不上回来的末班车。包裹里的东西很重要, 游麟却选择让他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去送。虽然有玉衡给他背书，但这是不是太过信任了些？
看着游麟平静的目光, 祝长安忽然反应过来了：游麟先生大概是想支开他，单独和前辈聊一些事情吧。果然还是这段时间打扰到前辈了……
祝长安挠了挠头发。游麟和玉衡之间的关系毕竟在那摆着, 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干脆利落地接下了这份委托, 甚至还贴心地说了句：那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当时游麟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
“祝小兄弟，久等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将祝长安的思绪了回来，在他就要绕着桌子进行第三百六十五次转圈时, 那位严老板终于姗姗来迟。
“真不好意思，这两天过年, 要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我也是刚刚才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祝小兄弟不要介意。”严老板对着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祝长安挠了挠头发：“不会, 是我打扰您在先。对了，这是游麟先生托付我交给您的，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严老板接过包裹后却是并未急着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祝长安：“多谢祝小兄弟，帮大忙了。”
他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道：“哎哟，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末班车估计是赶不上了，小兄弟不如今天在这将就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这样路上也安全。”
这留人的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如果说最开始祝长安只是猜测，那现在基本可以石锤了——游麟先生果然是烦他了啊，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把他支开。这么想着，祝长安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麻烦您了。”
万宝堂所在地段倒是十分繁华，出门便是十字路口，斜对面是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酒店。万宝堂的大楼里面没有用来住宿的房间，严老板便在对面给祝长安订了一间。
“这会不会太贵了。”祝长安有点慌，这看上去把他卖了都不一定能凑够住一晚的钱。
“其实这家酒店也是我们万宝堂的产业，一句话的事，不用花钱。”严老板笑眯眯道。
“那就好……”有钱真好。兜比脸干净的祝长安在心中默默流下泪水。
在送祝长安出门时，严老板将一块纯白色的无事牌交到祝长安手中：“小兄弟，以后有空可以常来这边坐坐。”
祝长安顿时有些意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枚无事牌大概就是万宝堂的某种认可证明，像普通商店中的vip会员卡一样，拿着它可以在万宝堂享受一定的优待。
“可我只是跑腿送了个东西……”
“祝小兄弟就当是万宝堂对你的投资吧。小兄弟天赋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到时候万宝堂说不定还要找你帮忙呢。”
万宝堂毕竟是个商业组织，怎么也不可能真的会让自己吃亏，愿意送出去福利必然是有利可图。祝长安很快也明白过来，于是不再推脱。
在目送祝长安离开后，严老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拿出手机向那个纯黑色的头像发了句消息：老板，按您的要求，东西已经送出去了。
对面很快发来一个句号。
交通信号灯在短暂的闪烁后变成了刺目的红色，祝长安只好停下脚步，站在马路旁等待着下一轮的绿灯。
不远处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祝长安下意识抬头寻找，却发现深邃的夜空中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妖异的紫色，隐隐约约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身旁的普通人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变化，但从小到大接受的世界观让他们轻易忽略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估计又是哪里的灯反射的吧？”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
祝长安心里一阵发毛，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出任务时，在幸福小区遭遇的那只诡异。那时候天空也是变成了这样的紫色。
……
锁龙潭洞穴中一片狼藉。
异能者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们的四肢上像是系着无形的傀儡丝线，操纵他们将武器转向了自己人。
“不……不能这样，快杀了我！”
“我控制不了我的手，我没想这样的，不是我……不是我……”
“是谁，滚出来，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架，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在一片混乱中，傀儡师慢悠悠地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些人脸上的惊恐和愤怒，脸上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诸位，晚上好啊。”他彬彬有礼地像异能者们问好，但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他目不斜视地从他们当中路过，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
傀儡师有些可惜地捡起那个碎的已经不能再碎的傀儡娃娃。他本来打算只用傀儡去做这件事的，没想到这帮家伙一点都不识趣，打碎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傀儡。作为惩罚，他就只好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傀儡的感受了。
“sss级高危个体，傀儡师！”那位队长认出了他，咬牙切齿道：“二十年前大闹总部，导致大量法器丢失的罪魁祸首。那所中学发生过的惨案……也是你的手笔。”
“我的评分居然是sss吗？真是荣幸。可惜以后这套评定等级就用不了了。”傀儡师完全不在意那人的质问。左右他们也无法挣脱傀儡线，不需要投去过多注意。
这样想着，他哼起歌向着水潭走去，指尖上逐渐凝聚出一个纯黑色的沙漏。锁龙潭中的存在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那些粗壮的锁链隐隐颤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起来溜溜了，龙尊大人。”最后四个字中满是戏谑。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沙漏从他手中飘起、旋转，细微的黑色沙粒从中漂浮而出，就要向着那尊石像飞去。
一截泛着冷光的刀尖从胸口刺出，打断了他的动作。
“休想……”是那位异能者小队的队长，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控制，将那把军用匕首狠狠地从后背刺入傀儡师体内。
“真是意外，你居然能挣脱我的傀儡线。不过这反噬可不好受吧？”傀儡师像是感觉不到痛，除了最开始意外，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身后，那位队长的七窍中缓缓流下了几道鲜血，但他依旧稳稳地攥住了那把匕首，让它往更深处陷去。“你太小瞧我们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来自异能者们的攻击接憧而至。隔着战术头盔，他们的口眼鼻中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虽然一个个痛的龇牙咧嘴恨不得当场解脱，但握着武器的手始终坚定。
“你大爷的，想搞事就先越过我们所有人的尸体！”
“别想破坏这里的封印！”他们怒吼着释放出了自己的异能，一道道攻击不要钱一般砸了过来。
傀儡师难得露出几分敬佩的神情。他的操控术作用在精神上，但并非无法挣脱，只不过挣脱的过程十分痛苦，即便是强大的异能者也无法忍受。
傀儡师曾经用这一招操控过无数敌人，他们都是无法承受强行挣脱的痛苦，犹豫之后一拖再拖才失去了挣脱的力量，最后彻底沦为傀儡。而这些人却能在意识到后毫不犹豫地挣脱……
可惜了，不是他这边的人。傀儡师感慨着，抬手将身上的傀儡全部释放出去，挡下了这些攻击。
那位队长冷笑一声，将目标锁定在傀儡师的本体上。和傀儡不同，傀儡师的本体堪称脆皮，甚至都没什么攻击力，只要解决掉本体，当前的局势就能迎刃而解了。
事情也如他预料的那样，傀儡师逐渐招架不住陷入颓势，傀儡也逐个无法活动。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时，浓厚的诡异气息忽然从洞穴之中迸发出来。
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傀儡师躺在地上，发出了得逞的笑声。
“我靠，怎么回事？”
“地震了？”
眼尖的异能者发现了雕像的不对劲，顿时瞪大了双眼，伸手指向锁龙潭中央：“封封封封——封印要开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巨龙石像的眼睛处忽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 作为钥匙的沙漏也在完成使命后显出身形，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石像的颤动从轻微逐渐变为剧烈, 里面封印着的存在终于苏醒过来。随着石像又一次的剧烈震动, 石像外壳尽数崩裂, 显露出巨龙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条通体纯黑的巨龙，原本灿金色的眼眸在短暂的清明后被混沌的猩红色占据。它张开嘴发出一声龙吟，在强烈的声波冲击，本就身负重伤的异能者们纷纷倒下，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本应是个脆皮的傀儡师却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沙漏在他的控制下释放出一股庞大的能量，硬生生冲爆了石柱上的封印。没了封印的束缚，龙身轻轻一甩, 那六条粗壮的锁链便被巨力扯断，尽数坠入谭中。
“完蛋了。”看着眼前这一幕, 哪怕再是白痴也能明白，如今局势已经奔着更加糟糕的方向一去不返。龙尊的实力本就强大, 无论落在哪边, 对于另一方而言都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凤凰……凤凰——凤凰！”巨龙睁着那双毫无理智可言的猩红眼瞳, 口中不断呢喃着凤凰的名字。它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声音沙哑的可怕。
它一遍遍重复着凤凰的名字，每重复一遍, 它的声音就要加重几分，最后化为一声怒吼, 似乎对名字的主人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凤凰, 你我之间的恩怨是时候清算了！”
在恢复自由后，墨色的巨龙在锁龙潭上空盘旋了一圈, 随着一声龙吟冲天而起，也不管下面兢兢业业开封印的盟友死活，径直离开了这里。
看着已经缓过来，重新摆起进攻姿势的异能者们，傀儡师忽然有点怀疑自己这步棋究竟走的对不对，但当他看到正常运转的沙漏时却又忽然放了心。没人能挣脱那位的控制，哪怕他是龙尊。
不过，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俩人之间的羁绊，爱也好，恨也好，挣脱封印后居然满心都是找凤凰决一死战。龙尊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硬生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在巨龙离开后，这片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它像是一口气强撑着的将死之人，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也终于迎来了解脱。
“队长，溶洞要塌了。”
现在封印已经没了，这里也没有再死守下去的必要了。
“所有人听令，一分钟内全部撤离。”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呢？”一尊体型高大的傀儡忽然出现，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傀儡师在后面拍了拍手，毫不在意周围坠落的石块。
他看着手中的沙漏，忽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多好的机会，就由你们来作为这场血祭的开场吧。为吾神献上生命，是你们的荣耀。”
想要快速解开界门的封印，除了借助神器的力量以外，还有最麻烦的下下之选，也就是血祭——通过杀死此方世界的生灵来提取出最精纯的灵魂能量，借助同源能量相溶的方式将那道封印彻底溶解。
傀儡师觉得有点可惜，他本来不想浪费这些灵魂能量的，毕竟等他们将这个世界的核心同化后，这些能量是可以作为新的族人诞生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为神明大人献上自己的一切本就是他们的使命，这些未来的族人也不过是提前向神明大人效忠罢了。
想到这里，傀儡师不再留手。
……
巨龙在天空中游曳着，墨色的身躯在紫色的夜空中无比显眼。行云布雨是龙族的天赋技能，因此在他出现后，天空中就逐渐布满了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电闪雷鸣之中，巨龙像个理智全无的疯子，叫嚣着要让凤凰现身，说要清算这封印之仇，并且将三千年前未完成的决斗进行到底。然而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凤凰都没有出现。
巨龙像是终于等的不耐烦了，怒极反笑：“很好，凤凰，你平时不是最在意这些生灵吗？你不出来我就杀，从现在开始，一个时辰不现身我就杀光一城的生灵，看看是你先坐不住还是我先把他们全部杀光！”
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龙突然现身，还嚷嚷着要找凤凰报仇，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人们的常理认知，以至于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想：这该不会是官方过年整的活吧？毕竟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在天上搞个巨型投影简简单单，况且龙年拉个龙出来遛一遛很合理。
“但是为啥要喊个凤凰？”
“龙凤呈祥喽，这俩一般不都成对出现的嘛。”
“说的也是，策划组真的太用心了。”
正当人们还在感慨现在的虚拟投影技术真是神奇时，巨龙的屠城发言无比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甚至还露出了某只粉色鼹鼠的同款表情：“策划组古偶玛丽苏看多了吧，这又是套的哪个神女魔尊的故事，还你不现身就屠城~噫，鹅心心……”
最后一个音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惊雷便准确无误地劈在那人的脚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大脑当场吓懵，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抬头，却见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人仰着头，被吓得瘫坐在地。
为什么会有雷劈下来？今天天气预报上明明是个晴天。那真的只是一个虚假的投影吗，在和那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要被搅成碎渣。
又一道惊雷落下，随着那句“放肆”硬生生劈断了一整栋大楼。此时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人群中开始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挣扎着开始四散逃离。
巨龙毫无波澜地听着下方哭喊和尖叫的声音，它不在意这场混乱中有多少人逃出去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它所在意的只有凤凰。
为什么，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不出现呢？难道我要做的更过分一些，你才肯向我投来目光吗？
与此同时，异能局总部会议室中，所有人都惨白着一张脸。面前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巨龙的身形和下方民众们的状况，除了视频中的声音外，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祝贺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地面救援部队已到达目标地点。”女娲系统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现在只求能最大努力地减小伤亡，龙走到哪他们就救到哪。至于和那位龙尊交手作战，起码现在没人敢想。
在最初时他们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觉得龙尊既然身为三千年前的最强战力，万一意志坚定能保持清醒呢？然而女娲传来的画面却是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哪里有这么多万一，这世界上所有的奇迹都是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
当年龙尊被封印时就已经感染了诡化症状，虽然现在这种病症早已消失不见，但历史记录上还能窥见曾经的凶悍。它能将感染者的身躯彻底同化成和诡异一般无二的存在，除此之外还会在潜移默化中扭曲感染者的思维。
无论在感染之前有多么痛恨诡异，在彻底蜕变后都会变成它忠实的拥护者，甚至主动将武器对准昔日的战友。更要命的是诡化甚至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加强感染者的实力。他们硬要对战的话只能是自讨苦吃。
而且，从感情上来说，龙尊是曾经舍身保护他们的英雄，无论如何他们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对着恩人挥刀。
“三千年前的武神，我们真的能对付得了他吗……”
“他要的凤凰也早就死了啊，而且经过他这么一闹，普通人那里是彻底瞒不住了。我们现在甚至无法确定究竟有多少人受到了影响，就算想要抹除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网络上针对这件事的视频已经传疯了，信息部门已经在尝试压热度，但依旧无事于补。”
这简直可以说是雪上加霜，老祖宗留下来的强大战力跑敌人家里去了，几十代人辛苦编制出的美梦也被打碎，如果女娲系统有检测恐惧值的功能，只怕现在已经各地飘红了。
祝贺静静地看着他们讨论，随后郑重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份文件。眼尖的人立马认了出来，惊讶道：“这不是前段时间被否决掉的提案吗？”
这份提案主张向普通人群公开真相。
反对的原因无它，这实在过于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拖着整个文明一块玩完，所以当时敢赌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同意票。
祝贺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在原本的基础上对方案进行了改良。”他扫视一圈，见众人神色各异。
“娱乐化。”顿了顿，他再次开口：“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最坏的基础上进行自救。而现在困扰我们的最大难题，除了龙尊外，便是恐惧，普通人对于诡异的恐惧。恐惧无法彻底消除，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弱化，而娱乐化就是最好的方式。”
“我们可以对异能者们进行包装。如今正是娱乐至死的时代，但这也恰好给了我们一线生机。节目的方式也好，直播的方式也好，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民众对我们的异能者产生正面情绪，让他们认识到我们能够保护好他们，从而弱化他们对诡异的恐惧。”
其实人就是这样，最开始会被恐怖的外貌和传言吓得瑟瑟发抖，但当他们知道有人在保护他们，而且自身安危也不会受到影响时，对于敌人的那些恐惧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具体的实施方案就在这份文件里。”见其他人纷纷意动，祝贺把文件推到会议桌的中央，很快专员们开始传阅起来。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试试看了，总归不会更加糟糕了吧。”一个专员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就该投一票，早点落实下去，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现在也不晚，还没有到彻底无法挽回的时候。”祝贺道。
最终这份提案被全票通过，并在第一时间执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