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师尊表白被打断

    仙舟是赵家所赠, 还有数不清的财宝。用以感谢此前江宗主仗义出手,才没让御尸宗踏平了瀛洲仙岛。

    江寒溯对金银玉器,或者什么法器灵宝都没什么兴趣, 对他而言金银不过粪土,法器灵宝贵精不贵多,只要他有一剑在手就足矣了。

    但他知道小徒儿与他不同, 就让李锦绣先去挑些喜欢的,无须过来回禀师尊,看中什么直接收下便是。

    若是都喜欢,也可通通装进师尊之前送他的乾坤袋中。

    李锦绣刚开始不知道赵家送了很多东西, 还以为至多十来样宝贝, 就点点头, 郁郁寡欢地坐在仙舟里面靠窗的软垫上,抱着食盒啃糕点。

    等他去看的时候, 简直快要被亮瞎了双眼, 瞪着眼看了好半晌儿才回过神来,足足在成山的财宝中泡得有小半日,才一身珠光宝气地再次出现在师尊面前。

    江寒溯正在喝茶, 闻声转头望去,入眼一片金光灿灿,小徒儿布满喜色的白净面容, 在光芒中异常耀眼。

    “师尊!赵家送了好多宝贝啊, 像什么灵芝雪莲神仙草,又什么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还有好多宝贝我从前见都没见过, 这些真的全都可以给我?”

    “嗯。”

    江寒溯泰然自若地点点头,见小徒儿瞪着大眼, 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不由觉得好笑。

    自己从前在月钱上,何时苛待过李锦绣了?

    哪一回不是私底下随便找个理由,多给李锦绣一倍的月钱?

    除此之外,李锦绣惯会跟师尊撒娇,每每去师尊的寝殿,都要痴缠着耍赖,讨师尊不少好东西去。

    那些好东西往往在李锦绣手里待不住三天,可能都摸不热乎,就会被他随手送给别人,或者以物换物,换了别的宝贝去讨容成宣的欢心。

    这些江寒溯记得很清楚,一笔一笔的账,他会慢慢跟李锦绣算。

    殊不知李锦绣缺失了那部分记忆,根本记不得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过过苦日子的,流浪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对金钱比较渴望。

    再说了,任何人突然收到这么多礼物,都会很开心的,李锦绣也不能免俗,还特意挑了一些金灿灿的首饰,还有华丽的珠宝戴在身上。若是穿这么一身,再度踏上仙山,会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再说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如今既然当了师尊的炉鼎,就得尽职尽责才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勾引着师尊与他交|欢。

    早死早超生,打铁要趁热。

    趁着如今还未被人发现端倪,李锦绣打算一鼓作气,把师尊的寒症解了。

    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心诚则灵,水滴石穿。只要他坚持不懈,夜以继日努力辛劳付出,想来不久的将来,困扰师尊多年的寒症,就能彻底摆脱了。

    光是想想,李锦绣就觉得很开心,眼眶都微微有点热。

    不过很快李锦绣又想到什么,下意识问:“师尊会不会觉得这样很俗气?”

    “怎么会?”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徒儿愿意为他打扮得漂漂亮亮,江寒溯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李锦绣两手交叠,问这话时显得有些拘谨。

    江寒溯点点头,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清亮目光落至李锦绣身上时,完全就是一副打量着自己精心雕刻出的传世之宝神情,眼底甚至还透出几分骄傲。

    实际上也是如此,他就是很骄傲,自己亲手把当年那个脏兮兮的,面黄肌瘦,一身破衣烂布,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小乞丐,打磨成了一块华光珠玉。

    哪怕这块宝玉曾经自甘堕落,误入歧途,再度跌落尘埃之中,把自己弄得满身狼藉,受人耻笑,江寒溯也不会弃之不顾。

    洗一洗,重新抛光打磨一番,依旧还是美玉。

    只要他肯重新回到师尊身边,师尊依旧将他捧在掌心。若是不肯,囚笼早就准备好了。

    李锦绣有点开心,觉得像师尊这种视金钱如粪土一般高洁的修士,居然不厌恶自己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定然待他有几分真心喜欢。

    可他还没高兴太久,又突然敛眸,紧紧抿了一下嘴唇。

    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一段生前的记忆。

    那是在他小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在外流浪,经常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天一冷就更难熬了。

    他没有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像样的家和食物,寒冬腊月的,就钻进农户家堆门口的草垛子里取暖,被当地的孩子发现了,排成排对着他砸雪球,还放狗咬他。

    有一回还把他咬流血了,小腿肚直接被锋利的狗牙咬穿了,特别疼。

    后来拜师学艺,住在了仙山上,有了稳定的住所,也有了像样的衣服和热乎的饭菜,还是改不了怕狗的习惯。

    那时,燕师兄很讨厌他,总是嘲笑他,说他胆子那么小,还修什么道?不如趁早带着死瘸子滚下仙山。

    为了不被燕师兄嘲笑,李锦绣就下定决心要克服恐惧,而克服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容成宣,一开始容成宣很担心他,不让他这么勉强自己,可是没几天,上山就突然多出了一只奶胖奶胖的小狗儿,才刚满月,走路都不稳。

    李锦绣一开始有点怕,后来跟小奶狗同吃同睡久了,慢慢就不怕了。

    把小狗崽子当儿子养。

    还给狗儿子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富贵儿,姓容,因为是容成宣送的,狗儿子当然得跟师兄姓。

    容成宣当时会错了意,就问他,是不是希望山上所有人都能容得下富贵儿,才这么叫的。

    李锦绣还诧异地反问他,难道听不出狗儿子随他姓了吗。

    容成宣当时神情很惊诧,沉默了半晌儿之后,才说:“锦绣,我不姓容,我姓容成,这是个复姓。”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真够蠢的,跟容成宣认识那么久了,还拜过天地结为了异姓兄弟,竟然连他姓什么都弄错了。

    算算时间的话,富贵儿若是还活着,也已经是条老狗了。

    真是岁月催狗老啊。

    仙舟不是在水里游的,而是在天上飞的。

    回山路途遥远,一路上总会挑几处合适的地点停一停。

    说是采买新鲜食物,实则就是给底下的弟子们时间下去放风的。

    李锦绣一路上一直跟在师尊身边,同吃同住同睡,形影不离,自然也少不了和师尊双修。

    他这个人天性散漫爱自由,做任何事都三分钟热度,但唯独在替师尊解寒症上,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暗地里给自己制订了个计划表,每天双修的次数,姿势,还有时长,都给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一行就得爱一行,李锦绣如今做了师尊的炉鼎,自然也要矜矜业业履行职责,知道自己从前就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对那方面的知识很匮乏,就得多学多看。

    之前大师兄送他的话本,他早看完了,他看书快,一目十行还过目不忘。看完之后本来想找大师兄吐槽的,那哪里是话本啊,分明就是小|黄|书!

    而且里面根本没有女人,全部都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全是断袖!

    大师兄一定是被卖话本的人给骗了,居然买了这种杂书,幸好是拿给李锦绣看了,万一要是拿给别人看了,岂不是要误会大师兄品行不端,有辱斯文什么的了?

    幸好李锦绣不是啥正经人。

    他还挺爱看的,就是文字太多,插画太少,主要是他经验不足,很多时候无法将一段段的文字,在脑海中形成画面。

    趁着出去放风之际,偷摸买了好几本春宫图。

    光看也不行,师尊曾经教过他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谨听师尊教诲的二十四孝好徒儿李锦绣,只要一遇见不懂的,就会蹭蹭蹭跑去找师尊实地演练一回。

    每每当李锦绣觉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春宫图上描绘的姿势,简直就不是肉|体|凡胎所能做得到的,可最终证明他和师尊都不是什么寻常人。

    同时也证明了,纯阳之体还真他娘的,不愧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炉鼎之体,竟然什么姿势都可以,怎么玩都玩不坏,耐磨耐|操的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李锦绣时常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贪得无厌,还能吞噬一切。

    也觉得自己最近变得特别馋,什么东西都敢放嘴里尝一尝。

    哪怕自己吃不下。

    肉|欲和心理上的羞耻,以及难以言喻的痛快,交织成密集的大网,将他团团包围住,往欲|望更深处拖拽。

    李锦绣很多时候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替师尊解寒症,还是在利用师尊的身体,来满足自己埋藏在心底深处,犹如岩浆一般滚|烫的欲|望。

    师尊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给他炼制了很多丹药,命他日日按时服用。

    之前的血丹实际上还没吃完,李锦绣干啥事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非真的身患顽疾,须得日日用药维持生命,否则他是记不住吃丹药的。

    但也没敢跟师尊说,还时常趁着师尊不注意,偷偷把吃进嘴里的丹药吐出来。

    师尊炼制的丹药都是好东西,自己没病没痛的,吃了也是浪费,不如攒起来,以后或许用得上呢。

    李锦绣偷摸看春宫图,本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江寒溯早就有所察觉了,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趁着徒儿昏睡时,从乾坤袋中取出春宫图,随意翻看几页,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从前和徒儿玩得新奇。

    索性就施法篡改了春宫图。

    以至于李锦绣每次翻阅到特别夸张的春宫图时,都会瞪大眼睛,震惊到无以复加,理智上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这样自己会死的!

    可眼睛在瞧见底下描红的几行大字时,又动摇了。

    上面言简意赅说明了这种姿势双修的好处,翻开其他页面,也都有字。

    一般都是极深,易孕,省力,耐久之类的。

    李锦绣每次看到“易孕”两个字,都觉得羞耻又好笑。

    心说自己是个男的,怎么孕?

    就算能孕也不能生啊,生下来的孩子算什么?喊他爹,还是喊他娘?

    管师尊叫爹,还是叫师祖?

    辈分简直乱套了。

    仙舟途经一地时,恰逢举办庙会,李锦绣自然要凑这个热闹,但又不想丢下师尊独自出去逍遥,就央着师尊一道儿去。

    可又怕被师兄们,或者其他弟子撞见,就双双易容幻形,不知是李锦绣学艺不精,还是怎么回事,变了几回都把自己错变成了女子。

    他怀疑是自己的灵力被封的缘故,就央着师尊把药玉取出来,还说自己已经不疼了,不需要上药。

    师尊却上下扫了他几眼,答非所问道:“很漂亮。”

    “师尊!”李锦绣难为情,都变成姑娘了,师尊不说帮他变回去,还打趣儿他!

    “这身衣裙很适合你,发型也好看。”江寒溯又道。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李锦绣夸地得意忘形到找不着北了。

    最后还是男扮女装,跟着师尊一道儿去逛了庙会,一路上吃吃喝喝四处逛逛。

    他怕师尊觉得无趣儿,就拉着师尊玩投壶,还故意投偏,好让师尊帮他赢下一局。却不曾想当地居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竟然只有自己的夫君可以帮忙代投。

    李锦绣脸上顿时就有点烧了,握着一支箭羽站在人堆里,变幻出的模样不说如何明艳动人,倾国倾城,但也姿容胜雪,一袭石榴红的裙子,把肤色衬得雪白干净。

    因为羞涩,面颊上飞起两团红晕,无疑让他看起来更美了,引得围观的百姓起哄。

    李锦绣怕师尊不高兴,赶紧解释说,自己与他并非是夫妻,可话还没说完,腰肢一紧,就被师尊从后圈住了,握着他执箭羽的手,看似随意一抛,铮的一声,依杆落入壶中。

    奖品是一盏兔子灯,师尊把灯递来时,李锦绣不小心触碰到了师尊的手指,顿时被烫|得一哆嗦,只觉得像是摸到了烧红的火炭一样。

    他抬眼望向师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师尊一袭镶金边的白袍,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身影清冷,却又诡异的和此间红尘融为一体,眼底满是盈盈笑意。

    李锦绣的胸口突然之间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如果自己不是师尊的徒弟就好了,那样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和师尊在一起了?

    他甚至还在想,若是师尊的寒症永远解不了就好了,那自己就有理由一生一世都跟师尊同床共枕了。

    李锦绣突然攥紧了兔子灯,深吸口气,刚准备跟师尊说点什么。

    耳边蓦然传来宛如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师兄,快点,这里有猜灯谜的,你快来帮我猜!”

    伴随着银铃碰撞的声音,一袭绿衣的少女,步伐轻快,和李锦绣刚好擦肩而过。

    李锦绣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寻声追了过去,瞳孔瞬间怒张,竟是小师妹!

    既然小师妹在此地,那么也就是说——

    “小师妹,你慢点跑,别摔着!”

    身后蓦然又响起一道男音,紧接着就是木轮转动的声响。

    李锦绣一瞬间如受雷击,当场僵在了原地,他的脖子跟生锈的铁板一样,往后转动时,还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响声。

    在看见熟悉的轮椅,以及轮椅上坐着的人时,李锦绣手腕一抖,啪叽一声,兔子灯就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江寒溯望着坠落在地的兔子灯,又望了望李锦绣煞白一片的脸,心也狠狠坠落。

    第52章 锦绣的瞳孔失焦了

    李锦绣做梦都没想到, 和容成宣再相见时,会是这般局面。

    他男扮女装和师尊出来玩乐,遇见了同样出来逛庙会的容成宣和小师妹。

    李锦绣站在风口, 身上石榴红的裙子,被风吹得飘扬起来,与之纠缠不清的, 还有绸缎一般顺滑乌黑的秀发。

    那兔子灯是用纸糊的,里面放了根红蜡烛,落地时灯骨折断一根,蜡烛也灭了, 还被风吹得骨碌碌翻滚, 不偏不倚就滚落至了木轮底下, 刚好拦住了容成宣的去路。

    容成宣停下轮椅,弯腰将地上的兔子灯捡了起来, 见灯骨已坏, 随手一拂,就再度恢复成原貌,蜡烛也噗嗤一声燃了起来。

    无须手摇, 这轮椅非凡物,乃是当年小师弟李锦绣不惜耗费巨资,从一处黑|市中替他寻来的, 坐了这么多年, 早与容成宣心念相通,只要意念一动,轮椅就会按照他的想法转向, 或走或停也都随心所欲,与灵活的双腿没什么分别。

    轮椅滚动至了李锦绣面前, 来人身披鸦青色的锦袍,袖袍间用金线绣着成片的牡丹,黑发垂落,面容清疏,敛在浓密睫羽下的眼眸清浅,犹如浸在雪中的玉璧,气质冷清清的。

    此刻坐在轮椅上,显得有些孱弱,眉眼在朦胧夜色和头顶璀璨耀眼的灯火中,显得格外柔和,似乎只要唇角微微一勾,就能瞬间荡漾起潋滟波光,让人心生涟漪。

    “想来是我这轮椅转动声惊着姑娘了,灯已修好,还望勿怪。”

    容成宣将兔子灯递了过来,宽袖滑落至手腕处,露出的皮肤在夜色中白到几乎发光,连手上的纹路都比寻常人浅淡。

    因为常年喝药的缘故,修剪齐整的指甲失了正常血色,呈现出花|蕊一般淡淡的粉色,还散发出莹莹光泽。

    李锦绣甚至都清晰嗅到了三师兄袖间淡淡的药香,甚至是三师兄床榻上时常熏的鹅梨帐中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很好闻,也很熟悉。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涌动,李锦绣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眼前视线模糊,天与地之间的一切景物和人,似乎都因为容成宣的突然闯入,而瞬息之间荡然无存了。

    直到感觉有热|流滑过面庞,李锦绣才骤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太过失态了,如今不好和三师兄相认,赶紧抬袖掩面,快速把眼泪擦掉,故作镇定地道:“风太大,被沙尘迷了眼……”

    容成宣微微一愣,抬眸定定凝视着面前的姑娘,突然之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当他再想开口时,身后传来了小师妹略有点埋怨的声音:“师兄,你好慢啊!”

    小师妹乌时灵折身回来,跟喜鹊似的,非常灵动地绕至了容成宣身旁,见兔子灯好看,眼睛一亮,竟一把抢了过去,喜道:“这不就是投壶的奖品吗?我刚刚投了七回,一次都没中,气死我了,师兄师兄,这兔子灯是哪儿来的?”

    “小师妹,不得无礼,这盏兔子灯是这位姑娘之物,还不将灯还给人家?”

    说这话时,容成宣的眼睛就没从李锦绣身上移开过,清浅明亮的眼眸,似能看透一切,安静又专注地打量面前的姑娘,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顿了顿,他又对李锦绣道,“抱歉,我家小师妹一向活泼。”

    我家小师妹?

    李锦绣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师妹何时成三师兄家的了?俩人莫不是已经成亲了?

    可看着也不像啊,小师妹明明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型,可爱俏皮的包子头,用和衣裙同色的发带系了,垂落下来的发带很长,上面还缀着流苏一样亮晶晶的银片。

    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宛如黑曜石一般乌黑明亮,仿佛会说话一般非常灵动。

    此刻听了这个称呼,还有点不满似的,哼了一声:“都说了好多回了,别老是叫我小师妹,叫我灵灵就好!”

    然后双手把兔子灯递了过来,乌时灵笑眯眯地说:“姐姐生得好美啊,是当地人吗,感觉姐姐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呢。莫不是跟我和阿宣一样,也是修真者?不知姐姐出至于何宗何派,师承何人?”

    “小师妹。”容成宣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随便打听旁人的来历。

    李锦绣心绪杂乱,也不敢再去看容成宣了,伸手接兔子灯时,竟惊觉小师妹握得很紧,下意识仰头望了过去,就对上了小师妹笑意吟吟的俏脸。

    “姐姐有所不知呢,我和阿宣既是同门师兄妹,也是未婚夫妻。我见姐姐模样美,瞧了就心生欢喜,不若交个朋友,来日来喝我们的喜酒。”

    乌时灵依旧笑容满面,声音清脆悦耳,瞧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只不过手下更用力了,根本就没有松开兔子灯的意思。

    李锦绣被小师妹一口一声姐姐,叫得羞耻难当,心里琢磨出一点意思来,只怕小师妹误会了,把他当成那种举止轻浮的女子,竟勾引自己的未婚夫婿。

    又不好坦白自己是男扮女装,见小师妹握着兔子灯不撒手,想来也是喜欢的,索性就送给她好了。

    李锦绣慢慢松了手,才刚要开口,从后伸来一只大手,握上了他的手,与此同时,师尊刻意变换的声音传来:“我二人不过一介俗人,并非什么修真者,身后自然无门无派,也无师承,与二位并非同道中人。”

    乌时灵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位白衣青年,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灵力,想来是用了幻术,或者佩戴了什么法器遮掩住了真实容貌和气息,只不过站着并未言语,就没太当回事。

    眼下帮着意图勾搭阿宣的女子,与她同争这盏兔子灯,自然心生不悦,在她看来,只要是容成宣触碰过的东西,通通都得到手不可。

    不管是物,还是人!

    当即就拧了拧眉,目光才对视上此人,就顿觉一股寒意涌来,乌时灵神色一变,鬼使神差就松了手,心尖顿时跳得厉害。

    方才有一瞬,她以为自己要被活活吃掉了。

    容成宣自然也察觉到了,微微蹙眉,不动声色转动着轮椅,将小师妹护在了身后。

    李锦绣拿回了兔子灯,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避开为好,刚要拉着师尊的衣袖走人。岂料小师妹又道:“我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看出了白衣青年不好招惹,便转头对着软柿子捏,依旧笑容甜甜地叫着姐姐。

    恰好方才投壶摊的老板找了过来,说是奖品除了一盏兔子灯之外,还有一枚发钗,方才两人走得太快,好不容易才找了过来。

    说什么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还祝福江寒溯和李锦绣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江寒溯接过发钗,纯银打造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尾端镶嵌着两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倒是个好兆头,江寒溯便当着二人的面,将发钗插在了李锦绣的鬓发间。

    多亏了这个小插曲,打消了小师妹的误会,也未曾再做纠缠。

    待两人离开后,乌时灵还有些心有余悸,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街尾的身影,沉声道:“绝非善类!”

    尤其那个穿白衣服的,一定是个高手,而且实力远远在她和容成宣之上!

    “师妹,下回可莫再这般胡来。”容成宣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出门在外,行事不可鲁莽。”

    “知、道、了!”乌时灵背着双手,伏身冲着容成宣灿烂一笑,“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快走吧,阿宣!”

    “不知师妹还想去哪儿?”容成宣不动声色将身子往后仰。

    “当然是去投壶啊,那兔子灯可爱,桃花发钗也漂亮!”乌时灵意味深长地说,“我啊,两个都想要!”

    夜色渐深,可逛庙会的百姓们兴头不减。

    李锦绣提着兔子灯,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看着许多凡人围在河边放河灯,水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无数河灯从掌心滑入河中,顺着河道飘走。

    人间素来有放河灯的习俗,多是对已逝亲人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的期望,若是在七月半放河灯,则是为了祭奠祖先或超度亡灵。

    可眼下人间早已过了七月半,又是在庙会上,入眼可见都是一群少男少女,只怕多是为了祈愿恩爱长久之类的。

    江寒溯见他一直在看河灯,便去买了两盏来,李锦绣本来想推辞的,毕竟别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真情人,一起放河灯,他和师尊算怎么个回事?

    李锦绣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从前是师尊的徒弟,现如今是师尊的炉鼎!

    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和准确的自我定位,否则就会像小丑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惹人耻笑。

    “既到此处一游,不若入乡随俗,今夜也不算白来一趟。”江寒溯语气平淡,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盯着小徒儿的眼睛,似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他倒是要看看,小徒儿能为容成宣魂不守舍多久!

    穿着师尊亲手挑的衣裙,戴着师尊亲手簪的发钗,还提着师尊送的兔子灯,站在师尊身边却在想另外一个男人!

    真是他的好徒儿啊!

    李锦绣丝毫没察觉到师尊隐忍克制的火气,甚至都没发现师尊眼底的寒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河灯上写字,可提起笔来又不知该写什么才好。

    如今的他,不过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和肉身,才得以回归阳间,真正的李锦绣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师尊不要他了,师兄们也不认他。

    时过多年,李锦绣依旧还是当初那个没人要的小乞丐,四处飘零,如无根的浮萍一样。

    他的将来会怎么样,他一无所知。

    对将来有所期望,也有希冀,可他的期望和希冀注定是飞蛾扑火,一场空!

    当炉鼎的,有几个到头来能有好下场的?

    若是将来被师尊发现,他就是当年那个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的孽徒李锦绣,只怕还是会杀了他。

    李锦绣心绪纷乱,脑袋隐隐发懵作痛,等再回过神时,已经在河灯上写下了一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很符合他此刻的心境,待他解了师尊的寒症,与师尊真正分道扬镳了,不就正好应了这句?

    河灯从掌心滑入水中,晃晃悠悠顺着河水远去,和其他河灯一道儿凑成了水中的万千繁星。

    回去之前,江寒溯问他可还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买的,李锦绣心不在焉,胡乱摇摇头,师尊递给他什么,他就直接拿着吃。

    不一会儿就把沿街最后几个摊子卖的当地特色美食吃了个遍,最后以一罐甜水结尾。

    两人没急着回去,寻了个无人的山坡,幕天席地打起了野|战。

    主意是李锦绣出的,他就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堵着一口气,憋得很,得狠狠发泄一下,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啊,还是在山坡上,野草堆里,还有荒无人迹的林子里才有意思。

    好在师尊也没有拒绝他。

    两人正肢体纠缠,互相在对方身上狠狠发|泄|欲|火之际,远处竟隐隐传来了声音,被山林间的寒风压得听不太清。

    李锦绣没放心上,觉得师尊定会设下结界的,等闲之辈哪怕就是路过此地,绝对看不见,也听不见什么。

    直到听见了木轮转动的声音,李锦绣才突然从欲|生|欲|死的舒畅痛快中惊醒,抱着师尊脖颈的手臂猛然用力,眼睛也陡然睁大了。

    心脏瞬间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之后,李锦绣下意识松手,想将师尊推开。

    可一推之下,师尊动也未动,李锦绣又羞又怕,他听出来了,是轮椅转动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听见了小师妹的声音,“阿宣,你怎么啦,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魂儿被之前那个姐姐勾去啦?”

    “小师妹,口德不立,恶语祸自生。”

    “哼,我又没说她什么,看把你急的。可惜啦,那个姐姐再如何花容月貌,也是名花有主啦。”乌时灵指尖绕着一缕秀发,声音清凌凌的,在夜色下字字清晰。

    李锦绣慌得不行,这才发现师尊没有设结界,生怕被三师兄和小师妹当场撞破,赶紧压低声唤了句师尊,可师尊不仅不带他离开,甚至都没有抽身离去的意思,竟一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原本就强悍的动作更是突然凶猛了许多。

    眼前瞬间闪出片片白茫,少年的瞳孔失焦了。

    第53章 师尊又误会,又吃醋

    容成宣并没有前往极北苦寒之地, 取什么万年雪莲,而是与小师妹下山后四处游历,近来听闻瀛洲仙岛出事了, 遂特意过来看看,恰好途径此地,听闻举办庙会, 小师妹一向爱热闹,就拉着容成宣一道儿逛逛。

    正巧就遇见了大师兄他们,听闻师尊也在此地,二人特来拜见。

    李锦绣得知此事时, 正在大师兄房里。

    李锦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手脚依旧软绵无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时, 小臂都瑟瑟发抖。

    浑然记不得昨晚被师尊捂住嘴后,还发生了什么。

    醒来后的李锦绣坐起来, 慢慢回想, 越想越羞耻,到了最后面颊滚|烫,呼吸急促, 恨不得找面南墙狠狠撞一撞,再死一死才好。

    羞耻难当之下,李锦绣还掀开被褥把自己罩了进去, 两手捧着头, 在被窝里蛄蛹,短暂性地逃避现实。

    后来几番纠结之下,还是强撑着下了床, 跑来大师兄这里打探打探情况。

    此刻腿脚还是软的,虽然每回和师尊双修, 都难逃受伤,但昨夜可能是回归自然,像牛羊马一样的牲畜,幕天席地太过刺激,这回伤得比较厉害。

    疗伤的方式难以启齿,修复的过程虽快,但也不至于眨眼睛就能好。

    李锦绣有好几次,差点当着大师兄的面叫出声来。

    多亏了他能忍,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殊不知他此刻的形容很难不让人察觉到异样,面色潮|红,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坐也不敢坐,站也站不稳,弱柳扶风似的,看起来娇娇弱弱的。

    沈银竹不是个蠢人,也懂风月之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看来容成宣的突然出现,也打了师尊一个措手不及。师尊恼怒之下,根本不打算让小师弟下床,可小师弟还是强忍着伤痛过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沈银竹哪里会不明白,小师弟此行的目的,说什么过来探望兔子,不过就是借口而已,小师弟人在这,心只怕早就飞到了容成宣身上。

    沈银竹很是为难,说与不说都不是,说起来都怪燕师弟不争气,连个容成宣都拦不住。

    见小师弟没开口,自己也不好先捅破窗户纸,便借着兔子说事,他告诉锦绣,兔子这两日能进食了。

    李锦绣“啊啊”两声,点了点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银竹又告诉他,兔子假孕了,李锦绣依旧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直到沈银竹说,要给兔子找一只兔崽子,假装是煤球生的,李锦绣才突然如梦惊醒般,睁大眼睛问:“等等,什么什么,谁生了?”

    沈银竹暗暗叹了口气,就知道说这么多,小师弟是一点没听进去。无奈地从头解释了一遍。

    李锦绣更惊讶了,两手把煤球掐起来,目光下意识往腿|间一瞥,见到熟悉的毛茸茸之后,暗暗松了口气,煤球还是煤球,没有被调包,然后又掐起兔子,把毛球展示给大师兄看。

    “我知道,你先放下……别扯兔子腿,看不到它在挣扎吗?”沈银竹更无奈了,“就是因为你总这样,它才会假孕。”

    “不是,我,我哪样了啊?”

    李锦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把兔子放下了,生怕无缘无故就喜当爹了。

    “你之前是不是常抱它,还摸它耳朵?”

    “对啊。”

    “是不是让它与你同吃同睡?”

    “是,可,可我睡我的,它睡它的,它有什么可假孕的?”

    李锦绣郁闷极了,心说同床共枕怎么了?

    我是人,煤球是只没半点修为的兔子,睡一起能怎么样?

    大师兄该不会觉得我饥不择食到了这种地步吧?

    冤!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不必感到惊诧,这兔子笨得很,约莫不清楚自己是公是母,不过也无妨,事后你寻只与它毛色一样的小兔子来即可。”沈银竹倒是温柔,还低头伸手虚虚抚摸煤球的耳朵,微笑道,“我们煤球很快就有小宝宝了。”

    李锦绣只得答应,原本还想从大师兄身上探听更多,奈何自己不争气,总是因为身上疼而分神。

    注意力不集中,就很难施展读心术。

    脑海中时不时会浮现出师尊的脸,把他的心绪拉扯成了错综复杂的蜘蛛网。

    李锦绣轻轻咳嗽,借以掩饰神情的不自然,可脸越来越红。

    怕大师兄发现端倪,只好借口说热,还揪着自己的衣领,抬手轻轻扇风。

    忽想到自己身上定还残留着什么痕迹,又默默把衣领拉高了。

    恰在此刻门外传来敲门声,沈银竹问:“何事?”

    “大师兄,外面有一人找你。”

    “何人?”

    “不知,身披白袍,戴着帷帽看不清真容。”

    “是女子?”

    “不知,似佩戴了什么法器遮掩身形和气息,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沈银竹想不到来人是谁,原想随那名弟子出去看看,可随即想起小师弟是个不省事的,纵然自己让他乖乖在此等候,也不见得小师弟就能听了。

    万一偷偷跑去寻了容成宣,届时只怕又要惹出事非,更何况容成宣和小师妹此刻都在师尊那里,小师弟委实不太方便过去。

    如此一想,沈银竹便命这名弟子将人带过来。

    见大师兄有客人,李锦绣知情识趣,拱手就要告退。

    岂料大师兄将他拦住,让他等一等,自己还有话要说。

    李锦绣道:“可是大师兄有客人来,不如我先抱着煤球退下,一会儿再来寻大师兄?”

    沈银竹可不敢让他就这么走了,万一真闹出了什么事,师尊问罪起来,自己身为大师兄未能看管好师弟,也是要受连累的。

    便笑笑说:“无妨,孤身前来寻我,又不肯禀明身份,想来也不是什么贵客,再者说了,你并非见不得人,留下来又何妨?”

    李锦绣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但又不好跟大师兄如实相告,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先趴一会儿。

    沈银竹体恤小师弟站着辛苦,便邀请他坐下说话,还为他斟茶。

    李锦绣暗暗叫苦不迭,只好勉强坐了下来,屁股只虚虚沾着板凳,听见大师兄夸他身上的衣服漂亮,更觉得难为情,衣服是师尊给他买的,上面还残留着师尊的气味。

    提及衣服,李锦绣猛然想起自己还欠大师兄一身衣衫。

    赶紧从乾坤袋里,将之前从集市上买来的一身绯红锦袍取了出来,沈银竹一眼就看出不是原来那套,尚未开口,李锦绣就老老实实坦白了。

    “对不起,大师兄,之前借了你一身衣裳,迟迟没还。我本来是要还的,可是不小心把衣衫洗坏了,遂特意从外面买了一身差不多的来。”李锦绣满脸歉意地道,为了补偿大师兄,甚至在买衣服时,额外多买了一条织金腰带。

    只希望大师兄不要生气才好。

    要不然以后再想借大师兄什么东西,只怕就难了。

    沈银竹哪里会因为一身衣服就生气?

    当即笑笑说:“无妨,小山师弟真是有心了,这衣服的颜色与之前那套一般无二,花样也类似,只不过更漂亮些。这腰带也好看,是浮光锦罢,小山师弟破费了。”

    李锦绣赶紧摇头:“不破费,不破费,只要大师兄别嫌弃就好。”

    浮光锦昂贵,但李锦绣现如今很富有,师尊送了他好多金银财宝,他此生就算就地躺平,四体不勤,只要不胡乱挥霍,能保他一辈子锦衣玉食,吃穿不愁。

    这点小钱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沈银竹伸手抚摸衣衫,又问他如何得知自己的身量尺寸,李锦绣羞赧地道:“我不知道,但我试穿过了,比我寻常穿的衣服大一号,就差不多是师兄的尺寸。”

    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不清楚大师兄的尺寸,是因为没和大师兄有过多亲密的肢体接触。

    但他和师尊熟啊,师尊看起来和大师兄的身量差不多,都比较清瘦。

    李锦绣的双臂环过师尊的脖颈,双腿架过师尊的肩胛,也圈住过师尊的腰肢,师尊探索他身体的同时,他也清楚地用自己的手和腿,丈量过师尊的尺寸。

    沈银竹淡淡一笑,小师弟有这份心,他自然高兴,但高兴归高兴,这衣服可是万万不敢收的。

    若是没猜错,自己送小师弟的衣服,十有八|九不是被洗坏了,而是被师尊丢掉了。

    若是被师尊知道,小师弟送了他衣服和腰带,不知师尊会如何想。

    “衣服很漂亮,但颜色过于鲜艳了。实不相瞒,之前那套也是因为颜色太艳,遂一直压在箱底,不曾穿过。”话锋一转,沈银竹将衣服推到了李锦绣面前,笑容温和,“小山师弟年纪轻,模样又俊,极适合穿艳丽的衣服。”

    “不行不行!”李锦绣摇头拒绝,把衣服往回推,“大师兄就收下吧,这一路来多谢大师兄照料,日后也少不得有麻烦大师兄的时候。”

    沈银竹略一思忖,才道:“你如今虽尚未入灵剑宗弟子名册,但师尊一诺千金,说收你便绝不会更改。不若这样,只当是我这个大师兄借花献佛,送你的见面礼,如何?”

    李锦绣愣了愣,就这么被大师兄水灵灵地绕了进去,还下意识点了点头。

    正巧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沈银竹道了声进。

    房门从外推开,一袭白影飘然踏了进来。

    李锦绣正在摆弄衣服,寻思着,衣服大了,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了,不如转送给师尊好了。

    师尊常年一身雪衣,不染纤尘,又因为被寒症缠身,周身总是冷清清的。若是穿了这身红衣服,看着就喜气,可能也就不会那么冷了。

    再者说了,师尊模样好,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不知道穿红衣服该有多好看。自己今生无缘无福,当不得师尊名正言顺的道侣,也没法以炉鼎的身份,披着嫁衣和师尊拜堂成亲。

    若是能哄得师尊换上这身绯色衣袍,跟自己缠绵恩爱,也算聊以慰藉罢。

    李锦绣正胡思乱想着,鬼使神差就拿起了衣服,往胸口捧,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画面了。

    忽察觉到空气骤寒,隐约嗅到了淡淡的雪意,竟还颤了一下,等抬眸望去时,就见来人摘下了帷帽,露出了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此刻正用冷冽的目光,遥遥凝视着李锦绣怀里的衣服。

    “怎么是你?!”

    沈银竹神情一变,霍然站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也转头望向了李锦绣。

    李锦绣一脸迷茫,见大师兄的客人竟是个仙姿玉貌,冰肌玉骨的大美人,眼里闪现过一丝惊艳。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亮,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这身衣服不是我送你的么?”来人冷冷吐出一句,“如何会在此人手里?”

    “小风,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向你解释。”沈银竹额上的某一根青筋突然跳了起来,头皮瞬间就麻了。

    来人正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订下婚约,不日后就要成亲的未婚妻——林羡风!

    而之前借给小师弟的那身绯色锦袍,就是林羡风所赠!

    当李锦绣接收到了这句心声时,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好在大师兄能言善道,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而林姑娘虽性子冷,但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并未跟李锦绣计较此事。

    由于林羡风的突然造访,李锦绣赶紧抱着煤球告辞了,岂料在走廊拐角处,恰好迎面遇见了刚从师尊房里出来的容成宣和小师妹。

    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下意识抱着兔子往角落里躲,远远望着俩人的身影。

    容成宣虽然有腿疾,离不开轮椅,但生得俊美,气质不凡。而小师妹明艳动人,又活泼开朗,背着双手蹦蹦跳跳,时不时转个圈,身形轻盈无比,像一只围绕着山茶花翩翩起舞的蝴蝶。

    两人果真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般配得很呢。

    忽然,怀里的煤球嗷嗷叫了起来,李锦绣一惊,生怕会引起两人注意,赶紧捂住兔子的嘴,逃也似的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难道看着容成宣和小师妹在一起了,自己就心生嫉妒了吗?

    可他就是跑了,跟无头苍蝇似的,撒腿就跑。胸口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奔跑时大石在胸膛里来回乱撞,这种感觉可以忍受,而无法忍受的是药玉的折磨。

    跑起来时撕裂了伤口,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李锦绣疼得眼眶泛酸,可愣是不敢停下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容成宣。

    见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很想见师尊,只有师尊能让他安心。

    直到一头撞上了一堵人墙,李锦绣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你跑什么?”

    江寒溯抬手就钳住了李锦绣的下巴,强制性迫他抬起脸来,看着徒儿红红的眼眶,心尖蓦然一紧。

    耳边旋即传来了木轮转动声,以及乌时灵清脆的笑声。

    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江寒溯的眸色瞬间一沉,不受控制更加用力,连声音都沉了许多:“不许哭!”

    李锦绣本来腿|间就疼,此刻见了师尊,双腿直发软,还被大力钳着下巴,感觉跟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住了。

    若是这些疼都能忍耐的话,此刻这种满心委屈,却突然见到亲人的感觉,让他无法忍耐。

    眼泪还是哗啦一声,就落了下来,淋湿|了师尊的手背。

    江寒溯胸膛瞬间怒火翻涌,什么也没说,直接拽着李锦绣的手臂,将他带回了房里,一阵天旋地转,李锦绣就被摔上了床。

    第54章 师尊不必怜惜我

    李锦绣被摔得眼冒金星, 原本伤口就裂开了,此刻温热的鲜血都浸湿|了薄裤。

    他怕师尊瞧见了会担心,下意识反抗起来, 殊不知此举更加激怒了江寒溯,竟直接施法,用来挽起床帐的细绳宛如活过来一般, 分开缠绕住了李锦绣的双腕,将他牢牢绑在了床头。

    李锦绣害怕,又挣脱不开,连忙急声喊疼, 岂料师尊唇角一勾, 竟残忍地说了句忍着。他就更怕了, 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如此,可也没时间思索了, 侧脸被滚|烫如烧红的火炭一般的大手, 不由分说就托了起来,他到嘴的求饶声尽数被堵了回去。

    师尊似乎很生气,所以半点不温柔。

    李锦绣突然眉头一紧, 脸上露出了苦相,旋即浓郁温热的血液在嘴里流淌,有几丝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 将他的思绪完全拉了过去, 以至于他没办法再集中精力思考。

    双臂被绑无法挣脱,双腿也犹如灌铅一般沉重,重到李锦绣已经无力再操纵了, 直到腰带被解开,师尊的手掌摸到了濡湿温热的血迹, 才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弄的?”江寒溯眸色阴沉,声音也冷冷的。

    自然是昨晚在外头弄的,他以为师尊问的是这个。

    李锦绣羞于启齿,红着眼眶,抿紧唇,摇着头不吭声。

    江寒溯定定凝视着少年通红一片的脸庞,那双漂亮的异色眼眸,此刻湿漉漉的,像是林深处的小鹿,明明看起来天真无邪,却是个多情种!

    昨夜下了多重的手,江寒溯心里最清楚。

    就是故意让李锦绣翌日下不来床的,结界没设,房门也没上锁。

    就是不想让徒儿这么早就发觉,师尊试图强制将他囚困在身边的用意。

    本以为伤成那副模样,又用了烈|药,如火烧一样疼痛难忍,足够让小徒儿老老实实,在床上趴一天了。

    岂料江寒溯还是低估了小徒儿的能耐,一觉醒来后,连饭都没吃一口,就溜出了房门。

    是,江寒溯确实没有关着他,也没让人盯紧他,想出门随他心意。

    但连在床笫之欢上,都怕痛怕得要死,哼哼唧唧总是委屈地抱着师尊的脖子哭,娇气包一样的徒儿,这会儿为了去见容成宣,倒是不觉得痛了呢。

    想来爱能止痛呢。

    只不过可惜了,昔日爱人身边早有佳人,莫不是瞧见了两人的亲密举止,这才难过得红了眼?

    江寒溯将火气慢慢往心底压制,倒也不急于一时。

    转眼间又变回了之前温柔似水的模样,轻声道:“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流血了怎么不跟师尊说?”

    李锦绣本来还能忍住泪的,一听师尊如此温柔的声音,瞬间就有点绷不住了。

    可旋即想起,师尊不许他哭,就愣是把眼泪往回憋,可泼出去的水,又如何收得回来?

    到了最后两眼泪汪汪的,蓄满了眼泪,连眼尾都被憋得通红,瞧着楚楚可怜,真是我见犹怜。

    江寒溯心生不忍,轻轻抚摸他的头,叹道:“要不然你还是哭罢。”

    这般要哭不哭的模样,竟比泪流满面时瞧着更可怜了。

    江寒溯心脏闷闷疼了起来,妒火和欲|火都还在胸膛处熊熊燃烧,无处宣泄,都尽数化作了无形的锋利刀刃,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捅得千疮百孔。

    表面上还故作风轻云淡,低声道了句:“你且忍一忍。”

    没有立马解开束缚,而是掀开了徒儿的衣袍,入眼就是一片红。趁着血迹还没干,江寒溯小心翼翼处理伤口,耳边时不时传来徒儿隐忍的闷哼,手底下的动作便越发轻柔了。

    取出来的玉才一放进水盆中,原本清澈的温水,瞬间染红。

    李锦绣看着一向爱干净的师尊挽起了衣袖,仔细清洗脏污不堪的玉石,神情专注又淡然自若,让人有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

    此玉并不像普通的羊脂白玉一般浑然天成的圆润光滑,表面上遍布沟壑般的纹路。

    仔细一瞧,这些纹路还不是随便刻上去的,而是精雕细琢成了朵朵依附于枝头的海棠花。

    血一样的艳丽,瞧着栩栩如生。

    是师尊喜欢的花,想来也是师尊一刀一刀亲手所刻。

    见师尊用绢帕擦拭干净玉上残留的水渍,还取出了伤药,李锦绣脸更红了,急急拦道:“师尊,等等!”

    “你伤得厉害,等不得了。”江寒溯手上动作未停,轻声道,“明日天黑之前,便能抵达仙山,你总不想被我抱下仙舟罢。”

    到时候被容成宣瞧见了,李锦绣心里又该难受了。

    “师尊!”李锦绣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我不喜欢这样!”

    “疗伤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江寒溯淡淡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种道理应该有人教过你罢。”

    李锦绣点点头,咬了咬牙,他问:“师尊,是不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没有。”

    “那就是说错了话?”

    “也没有。”

    李锦绣攥紧拳头:“那为什么……”

    “只为疗伤。”江寒溯语气平淡,“不为其他,你莫多心。”

    “弟子没有多心,只是,只是……”他说不出口,难为情地低了低头。脸红到几乎要往外渗血了,声音更低,“直接上药就可以了……”

    “会弄脏衣物。”江寒溯意有所指地道,“你又那么爱乱跑,若是被人瞧见了,该如何解释?”

    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伸手轻轻抚摸徒儿的脸,语气平淡地跟他讲道理,“再者,我并非那般铁石心肠之人,断然不会趁你伤痛就强迫于你。一旦开始解寒症,日日都不得停,一旦停下,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若你总是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时才能解了我这寒症?”

    “我又该如何还你自由之身?”

    李锦绣愣了愣,闻听此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感。

    一时竟不知师尊是着急解寒症,还是急于跟他划清界限,一别两宽。

    师尊被寒症折磨多年,难寻解决之道,但师尊生性淡漠,遇事从不强求,顺应天命。

    遂在解寒症的问题上,师尊不急,反而是当徒弟的很着急。

    如此一来,只怕师尊更急的是后者。

    “我,我可以忍。”李锦绣的头压得更低了,生怕被师尊发现他满眼的落寞,他不愿让师尊觉得他是个淫|荡不堪,贪恋肉|欲的无耻之徒,只能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以少走动,也可以带伤上阵的,绝不会耽误什么。”

    “师尊不必……不必怜惜我。”

    江寒溯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火气,再一次涌上心头。

    之前都不急,容成宣一出现,李锦绣就开始急了!

    不就是想趁早和师尊分道扬镳,就此割席,好重新回到容成宣的身边?

    没那么容易!

    “你可以忍疼,但我却不愿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锦绣被师尊这般几乎是露|骨的话,惊得面红耳赤,心脏狠狠揪了起来。以为师尊是嫌脏。

    当即张了张嘴,半晌儿都说不出话来。

    “当真不用?”江寒溯给他一次机会。

    李锦绣难堪地摇摇头。

    江寒溯低不可闻地冷笑一声,随手将准备好的药玉,狠狠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惊得李锦绣抖了起来,立马仰头望来,随即在对上师尊深沉如潭的眼眸时,竟又做贼心虚一般,赶紧把头偏开了。

    心脏也咚咚乱跳,整张脸都烧得无比厉害。

    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不愿意用药玉,师尊何必要摔了那药玉?

    今日不愿用,不代表明日,后日也不愿意啊,他疼得很了,自然还是会厚着脸皮,央求着师尊给他用的。

    没了药玉,伤还是得继续处理的。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江寒溯不紧不慢用绢帕擦拭手指,才施法解开绳索。

    李锦绣小心翼翼侧坐着,低着头揉了揉手腕。

    听见师尊问他想吃什么,就道了句随便。

    江寒溯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之时,还伸手摸了摸徒儿的头,以示安抚。

    知道徒儿因为容成宣伤情,只怕吃不下什么荤腥,江寒溯就命人送了清淡的小菜和玉米粥来,亲手喂给徒儿吃下。

    见他吃点东西跟猫儿一样,小口小口吃,还因为身上疼,眼眶一直是红的,江寒溯看了心里极不是滋味,把人抱在怀里哄睡。

    等人睡着了,才默默离开。

    不是想见面么,那又何难?

    安排一下便是了。

    江寒溯倒是要看看,这面南墙到底会不会被李锦绣撞碎!

    林家和沈家是世交,沈银竹比林羡风大三岁,俩人是指腹为婚。

    沈银竹拜入江寒溯门下之前,两家为了培养俩人的感情,隔三差五就把自家孩子往对方家里送。

    因此,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直都很好。

    李锦绣生前就知道林羡风。

    每回大师兄归家探亲,大师姐就会调侃他又回去看未婚妻了。

    但一直没见过真人,就有一回在大师兄房里,见到了一副美人画像,一袭水蓝色长裙,侧身而立,手持长剑,眼神凌厉。

    旁边还题了一句诗,是大师兄亲手所写:独立小楼风满袖。

    尤其一个风字写得最为流畅传神。

    大师兄当时面对着李锦绣的打趣儿,便笑笑说,这是他的未婚妻。

    李锦绣醒来时,天色已黑,被通知前往大堂赴宴,就猜测可能是为了林姑娘接风洗尘的。

    不管怎么说,林姑娘是他未来大嫂,虽说之前有点误会,但已经解释清楚了。

    既这般盛情相邀,李锦绣焉有不去之理?

    枕边放着一套新衣服,淡金色镶白边的锦袍,非常柔软,李锦绣换好衣服,软着腿去了。

    到时才发现,林姑娘不仅邀请了他,还邀请了其他人,包括容成宣。

    李锦绣方一出现,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了过来。

    他没想到一向不好热闹的容成宣也在,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大师兄笑着冲他招招手,等人近身时,才介绍道:“三师弟,这位就是我方才跟你提过的小山师弟,也是师尊新收的入门弟子。”

    然后又笑着转头望向李锦绣,道:“这位是师尊座下亲传弟子,你可以叫他三师兄,也可以唤一声容成师兄。”

    李锦绣拱手见礼,两个称呼都没喊,中规中矩叫了声师兄。

    显得很生疏,知道燕师兄从旁盯着,他就没有抬眼去看容成宣,仿佛今日只是他二人的初见。

    第55章 吃了顿修罗饭

    容成宣抬眸望去, 见面前之人是个俊秀少年,可能是名字尚未入册的缘故,未着弟子服, 而是穿了身很华丽的淡金色锦袍,瞧着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家的子弟。

    大师兄只说此人是师尊所救, 与瀛洲赵家有几分瓜葛,倒也没详细介绍。容成宣对此也不感兴趣。

    如今亲眼瞧见了大师兄说的小山师弟,莫名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膛里涌动。

    这少年此刻低着头, 看起来安分守己, 挺乖巧的。垂下的眼睫浓密, 却隐约可以看见异色眼眸,鼻梁高挺, 嘴唇红红的, 让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容成宣竟油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竟下意识问:“你我之前可曾见过?”

    李锦绣立马摇头,紧张地暗暗攥紧拳头,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 他生出了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既希望被认出来,又不希望被认出来。

    这种心理折磨得他恨不得脚下抹油,立马逃走。

    可众目睽睽之下, 他不敢露出马脚来。

    沈银竹出来打圆场,笑着道, “你腿脚不便,甚山下山,我记得你似乎只在大师姐成亲时,去过瀛洲一次,不过喝了趟喜酒,甚至都没有在附近好生逛逛,而小山也是近两年才待在瀛洲,你又如何见过他?”

    容成宣的目光被大师兄挡住了,闻言便道:“约莫是我认错了吧。”

    “肯定是你认错了!”小师妹跳了过来,亲昵地搂住容成宣的手臂,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甜甜叫了声阿宣,还说,“你我终日在一处,形影不离的,所遇所见之人都一样,若是你见过他,想来我也见过,可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还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头望向李锦绣时,笑容更加灿烂:“为什么叫小三啊?在家排第三?”

    李锦绣的脑子里还回响着小师妹刚刚说的话。

    终日在一处,形影不离。

    闻听此言,他摇了摇头,道:“山清水秀的秀……啊不不不,山清水秀的山!”

    “那你姓什么呢?”小师妹又问,还促狭一笑,故意抓他紧张时的口误,“秀秀?”

    李锦绣抿了抿唇,尚未开口,燕雨真的声音就从后方飘了过来,“你不要乱给他起外号,知道他叫小山就行了,打听这么多作甚?你不若顺道把他的生辰八字也问了。”

    小师妹:“我问他的生辰八字做什么?我又不要嫁给他!”

    燕雨真冷声道:“那你问他的姓做什么?你以后生的孩子又不随他的姓!”

    虽然场合不合适,但李锦绣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紧张的情绪,也因此而消散了许多。

    “燕师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小师妹气鼓鼓地跺脚,恼道。

    燕雨真是一点都不让着她,直接呛了一句:“小师妹,你也还跟以前一样惹人烦。”

    “尖酸刻薄还毒舌的讨厌鬼!”

    “刁蛮任性还爱哭的娇气包!”

    虽然燕雨真比小师妹年长几岁,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小他就一点都不让着她。还跟李锦绣说,看见小师妹就烦。

    李锦绣从前还问过他原因,燕雨真当时蹙紧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冷冷道:“不知道,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从前都是李锦绣从中当和事佬,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让他俩别置气,如今他俩又吵了起来,李锦绣没立场开口,沈银竹不得不出面调停。

    小师妹还气呼呼的,垂眸望了眼容成宣,见他一脸死人相,没有表态,当即就更气了,目光扫到林羡风时,才突然换了副神情。

    “算了,今日看在林姐姐的情面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轻盈地跳到了林羡风身旁,亲昵地抱住对方的手臂,还把头靠人肩上,小师妹开开心心地说,“林姐姐这回来了就不许走了。还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林羡风是个冷美人,可见了明艳动人的娇俏小师妹,再如何冷若冰霜,此刻眼底也生出几分柔情,点头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师兄可不能吃醋呦?”小师妹笑眯眯地,还踮起脚尖就往林羡风脸上亲,“我最喜欢林姐姐了!”

    甚至还光明正大摸索着,和林羡风十指相扣。

    俩人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经这么一闹,场上气氛活跃了不少。

    小师妹天真烂漫,妙语连珠,一直伏在林羡风怀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声林姐姐,还夸她越来越漂亮了,林羡风看样子和她很熟,便在一处闲聊。

    不一会儿师尊就过来了,李锦绣这才知道,原来是师尊组的饭局,李锦绣随众人拱手向师尊行礼。

    还刻意跟师尊保持距离,往人堆后面藏。

    因为林羡风即将和沈银竹完婚,江寒溯同林家的长辈也有几分交情,在场没外人,与其说是为林羡风接风洗尘,不如说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江寒溯率先入座,看起来倒也温和,让大家都别拘束。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竟穿了一身白色镶金边的法袍,和李锦绣所穿的衣袍,俨然配套。

    李锦绣惊觉后,就更不敢挨着师尊坐了,连忙往角落里闪躲。还差点撞上了容成宣的轮椅,听见熟悉的声音,让他小心,李锦绣刚要应声,随即突觉两束凌厉目光,直直向自己刺来,竟鬼使神差的,赶紧离容成宣远了些。

    师尊坐在上首最中央,左手边依次是他的三位徒弟,右手边则是林羡风和乌时灵。

    就差李锦绣还没坐下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他下意识想贴着容成宣落座。

    毕竟自己也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但又担心会被误会,左边就坐不得了。

    可右边是林姑娘和小师妹,他一个男修凑过去挤,显然有点不合适。

    几经犹豫之下,李锦绣还是厚着脸皮,坐到了右边,假装自己也是个女修。

    当坐下的那一瞬,不仅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连沈银竹和燕雨真也暗暗松了口气。

    江寒溯微不可寻地勾了勾唇,好戏才刚刚开始。

    李锦绣坐立不安,一则觉得气氛有点怪,二则屁股疼。

    虽然师尊为他重新上了药,还哄着他饱饱睡了一觉,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回伤得厉害,也或许是他一时冲动,拒绝了药玉,往日只须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眼下竟还钝疼钝疼的。

    方才站着没觉得如何难忍,此刻坐着用饭,板凳是金丝楠木材质的,很硬,他坐着不舒服,一直小心翼翼调整姿势,尽量不压到伤处。

    师尊在同林羡风说话,询问她家长辈近来可好,大师兄时不时应付几句。

    燕师兄嘴毒,但是话不多,此刻目光如炬,一直有意无意往李锦绣身上扫。

    容成宣嘴不毒,但性格内敛,只有师尊问他时,他才会轻声应答。小师妹话多,但毕竟师伯在场,也不敢放肆,正对着桌上的美食大快朵颐。

    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李锦绣躲了个清净,恰好肚子也饿了,就拿起筷子挑些自己喜欢吃的菜,他爱吃荤,不爱吃素,像什么青菜之类的,他看都不看一眼,不一会儿就啃出了一堆小骨头。

    小师妹看见了,就取笑他跟黄鼠狼一样,对鸡怎么如此情有独钟。

    李锦绣笑了笑,下一筷子就夹了片藕,放进嘴里慢慢嚼。

    下一刻就听见小师妹在撒娇,让容成宣帮她夹菜,还说太远了,自己夹不到。

    容成宣什么也没说,挽起衣袖就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是盘里最大的那一块,李锦绣刚刚馋了好久,但因为红烧肉离容成宣最近,夹菜时不免要望向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他就一直忍着。

    岂料最后落入了小师妹的碗里。

    “谢谢阿宣,阿宣对我最好了!”

    小师妹笑容灿烂,一口一声阿宣,也没什么避讳。

    还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用筷子戳起来,放到了容成宣碗里,笑眯眯地说,“阿宣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呢!”

    俩人甜甜蜜蜜的,看起来和新婚夫妻似的,正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时。

    李锦绣捏紧了筷子,觉得这是好事呀,师兄师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多般配啊。

    记忆中俩人应该算是两情相悦,只不过容成宣因为双腿残废,心生自卑,一直婉拒小师妹。如今看来,容成宣已经想通了。

    如此也好,大师兄和林姑娘,三师兄和小师妹,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都将近了。

    他可以喝两回喜酒了。

    只不过李锦绣为他们高兴的同时,又难免有点黯然神伤,他们都有了互许终身之人,可以在大家的祝福下,正大光明地成亲,而自己和师尊却是不行。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李锦绣只能佯装开心,可发自内心的笑,和强颜欢笑是有分别的。

    江寒溯还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当即心里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互相夹个菜,小徒儿就难受成了这样,若是撞见了二人亲|热现场,还不知道要如何伤情!

    可腐肉不剜,终成大患。

    忍一时之痛,也好过日后为情所困,日日夜夜饱受锥心刺骨之痛!

    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深呼口气,脑子里忽然传来嗡的一声。

    【死瘸子!明明知道我不吃肥肉,还给我夹这么肥一块!分明就是存心恶心我!】

    李锦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迅速搜索到了声音来源——是小师妹!

    等等,死瘸子?

    死瘸子?!

    【每回吃不完的东西,就拿给我吃,把我当狗喂么,真是个黑心眼的坏丫头。】

    李锦绣:“!!!”

    这声音……?!

    他非常惊诧地把脸转了回来,几乎有点目瞪口呆地望着容成宣,万般难以置信,这踏马居然是容成宣的心声!

    一个在心里骂死瘸子,一个骂坏丫头,这,这俩人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或许是昵称,可李锦绣分明记得,容成宣最为在意自己双腿残废的事,又如何能容忍小师妹唤他死瘸子?!

    察觉到了李锦绣的目光,容成宣微微一笑。

    下一刻,小师妹甜甜的声音又响起了。

    “阿宣,你再尝尝这个!”小师妹又给他夹菜了,与此同时,李锦绣又一次听见了她的心声。

    【死瘸子成天到晚病恹恹的,脑子被狗啃了吧,连我爱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多谢小师妹。”容成宣语气温和,随手给她夹了一根鸡腿。

    他的心声同样和表象完全不符。

    【瘦得跟葱似的,一天到晚就两样东西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真难伺候。】

    李锦绣狐疑是不是读心术出了问题,赶紧又望向了燕雨真,恰好燕师兄嗤的笑了一声:“师弟师妹感情一如既往得好,看样子好事将近了,师兄就在此祝愿你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然而李锦绣听见的心声却是——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真为小师弟感到不值!】

    “咳咳咳!”

    李锦绣大吃一惊,终于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脸都憋红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神情异样,赶紧抬袖掩唇,故作镇定,眼尾余光猛然扫见什么,李锦绣不动声色,用脚将几乎垂地的桌布掀了起来。

    竟意外发现,小师妹不知何时褪掉了鞋袜,光着一只雪白干净的小脚,顺着一旁坐着的林羡风林姑娘的小腿,一点点往上蹭!

    那林姑娘不仅不避开,反而还很享受其中,藏在桌下的左手,竟直接摸索着,伸进了小师妹的裙子底下。

    李锦绣快疯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当即狠狠掐了一把手心,生疼,不是梦!

    第56章 锦绣竖着耳朵吃瓜

    虽然不明白女修之间, 为什么要这样,但李锦绣不敢多看。

    女儿家的玉足娇贵,在人间很多地方, 还留存着古时就传下来的习俗,只有自己的夫君可以看。若是不小心被其他男人看见了,就视为不贞。尤其大户人家更加讲究, 严重者甚至会把女子抓去浸猪笼,男的则是挖掉眼睛,再乱棍打死。

    若是未婚女子的脚,被男人瞧见了, 就得嫁给对方以保贞洁。

    修真界不似人间那般封建, 可不管怎么说, 看女儿家的脚就是不对。

    更何况此人既是自己同门师妹,又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

    李锦绣把桌布放下了, 哆哆嗦嗦抓起面前的茶杯, 赶紧牛饮一口压压惊。

    脑子里很快又响起了小师妹的声音。

    【感情好个屁!】

    【昨晚还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狐狸精给迷住了!】

    李锦绣从嗓子底憋出了一声咳嗽,什么野狐狸精?

    昨晚还一口一声姐姐地叫,说什么看着亲切有缘, 还邀请他喝喜酒,这会儿怎么就狐狸精了?

    小师妹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还没完。

    【死瘸子一天到晚病病歪歪的,就是个药罐子, 病痨鬼!肯定活不长, 怎么跟我白头偕老?】

    “燕师兄!”小师妹笑容甜甜地娇嗔,“我年纪还小呢,这事不着急, 只要阿宣和我心意相通,我就心满意足了。”

    【能吃吃, 不能吃就滚!燕雨真真是个傻逼!】

    “咳咳咳!”

    李锦绣直接被茶水呛到了,幸好及时伸手掩住了口鼻,才不至于让茶水喷出来,咳得脸都红了。

    燕雨真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语气不悦:“小山师弟怎生这么容易就被呛到?”

    不等李锦绣喘匀了气解释,他又嗤的笑了一声,“我不说话你不咳,每逢我说话,你就要咳个不停。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小师妹心里冷笑,说个屁,说了你又不会改!

    李锦绣放下茶杯,猛拍了拍胸口,咳得眼眶都红了。

    赶紧摇摇头,磕磕绊绊说自己对燕师兄绝没有意见,只是刚刚不小心被鱼刺卡到了。

    “那小山师弟可得小心些,这鲥鱼虽肉质鲜嫩肥美却多刺,恰似海棠娇艳,看着花团锦簇,却是无香之花。花如此,人亦如此。莫不要被表象所骗。”燕雨真冷笑道。

    【一提到容成宣,看把这狗东西急的!真是没出息!】

    李锦绣猛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了燕雨真,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也只是吐出一句:“多谢师兄教诲。”

    等再收回目光时,冷不丁对上了两束寒芒,李锦绣瞬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赶紧把头低下了。

    燕雨真说话含沙射影,稍微顿了一下,又道:“依我意,既然大师兄和林姑娘婚事在即,而三师弟和小师妹也两情相悦,不若到时候一道儿成亲,山上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上一回热闹,还是三年前李锦绣过生辰那日,只不过,他也死在了那天夜里。

    此刻当众提出来,不过是想彻底断了李锦绣的念头。

    江寒溯隔岸观火,静静凝视着李锦绣,将他脸上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却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燕师兄!你又取笑人!”

    小师妹娇嗔一声,脸上也很适时地染上红晕,还飞快望了容成宣一眼,眼里满是浓情蜜意,尽显小女儿家的娇羞。

    谁又能想得到,小师妹居然在心里骂容成宣是个活不长的病痨鬼。

    还骂燕雨真是个长舌妇,哪壶不开提哪壶,贱人一个。

    容成宣道:“二师兄,你就莫打趣我们了,再说下去小师妹该恼了。”

    字里行间对小师妹颇为偏护,可李锦绣分明听见容成宣在心里吐槽小师妹脸皮厚如城墙,私底下|阴损怂奸坏,五毒俱全,那是人见人怕,狗见狗爬,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

    如此扭捏作态,实在令人生厌。

    李锦绣艰难吞咽起来,两手握着茶杯,目光慢慢又转回了小师妹身上。

    小师妹又是一声娇嗔,声音听起来黏腻得很,仿佛嗓子里含着一口糖浆,明艳动人的俏脸此刻红通通的,连耳垂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艳丽。

    这脸红的样子委实不像装的,两手捧着自己的脸,小师妹垂眸,羞羞答答地说:“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哼!”

    如此娇俏妩媚的小模样,看起来天真烂漫。

    如果不是因为李锦绣刚刚不小心撞见林姑娘把手,伸进了小师妹裙子里,还听见小师妹在心里咿咿呀呀浪|叫的话,那他也定会粲然一笑,为小师妹的娇羞可爱而倾倒。

    可眼下却听得冷汗直流。

    旁人只当小师妹是害羞了,遂才面红耳赤,声音绵软,李锦绣却心知肚明,小师妹哪里是因为燕师兄的打趣而害羞,分明是被林姑娘不安分的手,调戏成了这样!

    明明偷摸做坏事的人,是林姑娘和小师妹,李锦绣却平白无故生出一种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的感觉。

    小师妹叫得声音越来越大,用词也越来越露|骨,李锦绣的冷汗与此同时越冒越多,头一回觉得精通读心术,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明明不想再听了,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李锦绣下意识偷偷向小师妹望去,微抿着红红的嘴唇,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怎么了,小山?你在看我?”

    小师妹也是厉害,竟能一心二用,明明沉醉在林姑娘的调戏中欲|生|欲死,竟还能瞬间察觉到李锦绣的目光,单手撑着绯红的俏脸,衣袖垂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白皙如凝脂一般,腕上还戴着一只墨绿色的蛇形镯。

    蛇脑袋圆溜溜的,还吐出一小截蛇信子。

    眼珠子用了深蓝色的珠子镶嵌进去,稍微一动,珠子就滴溜溜乱转,骤然一瞧,那蛇仿佛活过来一般。

    李锦绣无心探知到了一点秘密,这蛇形镯是林姑娘送的,可以拉直,只要用灵力驱动,就能跟活蛇一样,慢慢往濡湿温暖的通道里爬。

    甚至还窥探出了小师妹曾经想和容成宣男下女上——这里指的不是体|位,而是倒反天罡,小师妹想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把容成宣压在身下。

    让容成宣给她生、孩、子!!!

    妈呀!

    李锦绣猛然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就倒了,仅剩的冷茶浇湿|了一片衣袍,他赶紧拉开椅子,快速清理。

    头顶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很快汇聚一团,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了李锦绣的头顶,让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小师妹:【哎呀呀,我还真是魅力四射,看把这毛小子迷的,都快找不着北了吧?】

    燕雨真:【狗东西又闹什么死动静?】

    沈银竹:【唉,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吃顿便饭。】

    林羡风冷漠地扫过来一眼,冷笑:【哪里来的骚狐狸精!】

    “我,我没有,我不是!”李锦绣听不下去了,脑子里乱糟糟的,猛然抬头道。

    对上大家或鄙夷,或好奇,或探究或审视的目光,喉咙瞬间又艰涩起来,下意识把头转向了师尊,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急于寻求自家大人的偏护。

    江寒溯果真不负所望,温声细语道:“无妨,小心些,可有被茶水烫伤?”

    李锦绣心安了几分,当即就摇了摇头。

    此刻一人一蛇,都神情专注地望了过来,李锦绣竟油然生出一种被美人蛇盯上的错觉,瞬间如芒在背,有些坐立不安了。

    小师妹以为他是害羞了,当即笑容更加灿烂,打趣道:“说呀,为何总是偷偷望向小师姐?是不是觉得小师姐长得很漂亮?才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可以哦。”小师妹说,“我已经心系阿宣了。”

    未等李锦绣开口,燕雨真就不冷不热吐出一句:“你牙上有菜。”

    “唔!”小师妹神色一变,连忙伸手掩唇。

    一旁林羡风见了,便道:“燕公子逗你的。”

    随即默默把一直藏在桌下的左手缩了回来,随意将濡湿泛红的手指,往桌布上擦拭。

    李锦绣的目光寻声望去,然后就听见了林姑娘的心声。

    【看来是和死残废在一起久了,定力越来越差。】

    【罢了,想来是死残废有心无力,满足不了这个浪|货。】

    李锦绣:“!!!”

    记忆中林姑娘虽然性子冷,但一直都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妥妥的大家闺秀,如何私底下这般口出伤人?

    他们三个到底什么关系?李锦绣突然觉得稀里糊涂的。

    不等李锦绣惊疑,小师妹就跟一阵邪风似的,歪倒在林姑娘怀里,哼哼唧唧说燕师兄就会欺负人,还是林姐姐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更是说出,若我是个男儿身,就一定要娶林姐姐。

    这番略有些孩子气的言辞,众人听了都只是一笑而过,反而听得李锦绣头皮发麻——因为小师妹在说这话时,心里想的却是,娶到林姑娘后,让人家白天给她当牛,晚上给她做马,穿着肚兜跪她脚边求宠!

    好嘛!

    原来这俩人互相也骂对方。

    李锦绣突然不知该同情林姑娘被小师妹骂成牲口,还是该心疼小师妹被林姑娘骂成浪|货。

    他总觉得这种难听的字眼,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女儿家的身上。

    虽然涉猎不多,但他多少也知道一点,男女之情叫鱼水之欢,男男之爱,叫作龙阳之好,还有一种则是女子与女子之间互生情愫,叫作契若金兰。

    总而言之,简单粗|暴一点来说,就是女子和女子之间,太过亲密的话,也会激发出肉|欲。

    就像他和师尊一样,举止太过亲密,从而诱发出了李锦绣心底深处埋藏的欲|望。

    只要一想到,两个未来嫂嫂之间,可能存在某种不清白的关系,李锦绣就隐隐觉得头顶的天又要塌了,下意识又牛饮一口茶水压压惊。

    容成宣对俩人的亲密举止见怪不怪,神情一直淡淡的,李锦绣眼尾余光扫向他时,总觉得他头顶冒绿光。

    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怜悯。

    恰好被江寒溯看了个正着,当即心里冷笑一声——

    【混账东西!】

    “啊?”

    李锦绣左右观望,不知师尊骂的是哪个,但肯定不是他,他觉得自己最安分守己了。肯定是在骂燕师兄,谁让燕师兄一整晚都拉着张死人脸。

    他给自己又倒了杯茶,一边慢慢喝,一边竖起耳朵,听大家的心声。

    听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相亲相爱只是表象,大家私底下还真是看谁都不顺眼。

    第57章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喊大叫

    别人这样就算了, 岂料连大师兄和林姑娘之间,也是相看两厌!

    大师兄在心里称呼林姑娘为冰块脸,林姑娘对他的称呼也很绝, 喊他笑面虎。

    小师妹跟林姑娘亲昵地挤在一块儿坐,连手都退化了似的,央着林姑娘给她剥个螃蟹吃, 还在心里腹诽林姑娘,居然新做了指甲,颜色这般鲜亮,也不知道勾引谁的, 真不要脸!

    而林姑娘表面对她颇为宠溺, 给她挑了最大的螃蟹, 实则心里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以前还是杨柳细腰,现在都快成水桶了, 竟然还有脸吃!】

    “螃蟹是生冷之物, 小师妹素来体寒,还是少食些为好。”沈银竹一句话,成功让对螃蟹伸出魔爪的李锦绣, 慢慢缩回了手。

    李锦绣如今是纯阳之体,属性火,身体偏热, 螃蟹性寒凉, 倒是与他的体质相克。

    实则若是寻常时候倒也不要紧,可如今他做了师尊的炉鼎,就是要以自身的纯阳来中和师尊体内的寒气, 从而驱寒祛湿排毒,让师尊以后不再受寒症缠身之苦。

    手还没碰到螃蟹就收了回来, 偏偏那装螃蟹的盘子,距离容成宣颇近,容成宣见状,颇为善解人意,伸手将盘子往李锦绣面前推近了些。

    李锦绣啧吧啧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耳边又传来燕雨真的冷笑声,还是心声。

    【呦,看样子三师弟也有所察觉了。趁着俩人还未旧情复燃,我看不如直接弄死一个算了,省得以后再生事端!】

    【弄死哪个好呢。】

    燕雨真冷飕飕的目光,在容成宣和李锦绣身上来回乱扫,最终还是落在了容成宣身上。

    目标一瞬间就明确了。

    李锦绣嘴角抽搐,知道燕师兄一向敢想敢干,生怕他一时冲动,再残杀了同门师弟,到时若是被师尊知道了,必定不会轻饶!

    为了搪塞过去,李锦绣霍然站了起来,一把捞过了装满螃蟹的盘子,在大家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之下,李锦绣开始分螃蟹了,以自己为起点,逆时针分发,分到师尊时,李锦绣精挑细选了其中最小的螃蟹。

    自然而然最后一只螃蟹,就落到了容成宣的碗里。

    容成宣微微一愣,随即淡笑着说了句:“多谢。”

    李锦绣赶紧摇摇头,屁股才刚沾板凳,就听见燕雨真在心里骂,说他为了拿螃蟹给容成宣吃,居然绕了这么大一圈,还真是其心可诛!

    甚至还指责李锦绣故意恶心他,居然把唯一一只母螃蟹给了他。莫不是在暗讽他不像个男人!?

    李锦绣心里直呼冤枉!

    公的母的,他又分不清!

    除了给师尊的螃蟹是他刻意挑的,其余真是随手拿的。

    给师尊的螃蟹最小,师尊都没说什么,怎么燕师兄一天到晚婆婆妈妈的,整个就一事儿精!

    这个念头才刚一冒出来,李锦绣就感受到了两股寒芒,唰的一下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双|股之间隐隐作痛起来,李锦绣根本不用抬头,也知道寒芒来自于何处,虽说没听见师尊分到小螃蟹后的心声,但李锦绣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喊大叫。

    可他明明是体谅师尊体寒,不能吃螃蟹,又怕师尊看在是他拿的份上,多少尝一尝,所以才刻意挑了只最小的。

    怎么现在搞得李锦绣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大师兄哪里是怕我体寒吃不得,只怕是舍不得林姐姐累着吧?也是,林姐姐水葱似的指甲,才刚留了两寸,若是因为帮我剥螃蟹而弄花了,真真是可惜。”

    小师妹笑眯眯的,说这话时,还旁若无人捧起了林姑娘的右手,大惊小怪地同沈银竹道,“大师兄,你快瞧啊,林姐姐新染的蔻丹,颜色好不好看?”

    “咳,小师妹。”沈银竹为难一笑,看似很羞涩的样子。目光匆匆扫过一眼,就慢慢收回了。

    【哪里好看?手细得跟鬼爪子似的,还染这么红的指甲,什么品味。】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也替你染。”林姑娘蜷缩手指,拢在了掌心。

    【这哪里是什么蔻丹?你莫不是忘了,方才我把手伸你裙子里了?】

    闻听此言,李锦绣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唰得一下就红了。

    在这一刻,他恨极了自己精通读心术,也恨极了自己一点就通!

    明明暗地里偷|情的人是她俩,可羞耻得无地自容的人,却是可怜的李锦绣,为了掩饰自己的神情,赶紧低头拨了拨碗里的螃蟹爪子。

    偏偏大师兄浑然不知自己头顶绿油油一片,还取笑小师妹怎生还这般孩子气?

    小师妹哼了一声,跟挑衅似的,理直气壮地说:“林姐姐喜欢我,我也喜欢林姐姐。我都想好了,若日后林姐姐有了孩子,我就当那孩子的干娘!”

    【然后天天当着孩子的面,干他娘的!】

    旁人或许看不见,可李锦绣跟她俩坐一排,眼尾余光一瞥,就看见小师妹直接坐在了林姑娘的大腿上!!!

    说“干娘”二字时,还微微提腰,水蛇似的扭了扭。

    林姑娘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垂下的手,非常自然地环上了小师妹的腰,似生怕她会摔下来。甚至在小师妹任性扭腰时,还轻不可闻地拍了拍她的臀部。听见小师妹又哼了一声,说今晚要和林姐姐睡一起,林姑娘还悄悄红了耳垂。

    两人的腿在桌子底下紧紧缠绕在一起。

    不难想象,在人前就敢这么胡来,私底下只怕早睡到了一起!

    沈银竹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好啊,难得你和林姑娘如此投缘,既如此就劳烦小师妹代替我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林姑娘。”

    一顿饭李锦绣吃得是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散场了,原本打算去寻大师兄,旁敲侧击暗示一下,趁着还没和林姑娘成亲呢,婚前那些风花雪月该清就清,该断就断,千万别稀里糊涂的,免得日后撕破脸面太难看。

    岂料燕雨真将他拦住,还把他堵在了角落里,提着那只母螃蟹,质问李锦绣到底什么意思。

    李锦绣实话实说,可燕雨真并不买账,反而还会错了意,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男人?”

    “怎么会?!”李锦绣的眼睛瞬间睁大,隐隐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赶紧截胡燕师兄的疯话,“燕师兄你千万别误会!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男人的,真的!天底下没有谁比你再有阳刚气了!”

    “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燕雨真嗤的笑了一声,眉眼压得很低,寒声道,“你今夜也亲眼看见了吧,容成宣和小师妹感情好着呢,简直就是蜜里调油,他们之间绝对挤不下第三个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锦绣眨眨眼睛,心说,燕师兄你是不知道啊,那哪里是蜜里调油?简直就是佛口蛇心,刀光剑影!

    但这种话也不能跟燕师兄说,只好点点头,保证自己绝对安分守己,对二人敬而远之,如若再蓄意接近,就让他不得好死。

    总而言之,李锦绣发了毒誓,做出了承诺。

    岂料燕雨真压根不信,还道:“我曾经把你许下的承诺喂了狗,结果狗死了!”

    “……”

    “我倒不觉得容成宣哪里好,一年到头坐在轮椅上,我猜他衣衫下的双腿,一定早就萎缩成了芦苇般枯瘦,难看死了。你从前是让他前面得趣儿,还是后面得趣儿?”

    李锦绣仔细回想了一下,依旧想不起来。他摇摇头,觉得这种问题真的很羞耻,也很侮|辱人,压低声道:“燕师兄,我一直敬你是师兄,从不敢出言不逊,可你说这种话未免太过分了!”

    “你们做都做了,还怕我说?你出言不逊骂我是煞笔,贱狗的次数少了?”

    “啊?”不可能!

    “啊什么啊?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以前嘴那么贱?”

    李锦绣震惊:“我是不敢相信我那么骂你,你还不撕了我的嘴!”

    “哼。”燕雨真面色一寒,直接用胳膊肘死死抵住李锦绣的肩胛,将他禁锢在昏暗的角落里,不许他动,声音也更冷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悬崖勒马,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

    落下这句话,他松了手,睨了李锦绣一眼,冷冷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李锦绣揉了揉肩胛,才从角落里走出来,迎面就遇见了大师兄。

    “小山师弟,师尊唤你过去,似乎有什么急事。”

    闻听此言,李锦绣心里一咯噔,狐疑师尊寒症发作了,也顾不得跟大师兄推心置腹什么的,赶紧去寻了师尊。

    连房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迎面就是一股刺骨寒意,地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李锦绣大惊失色,见师尊合衣躺在床上,周身散发着袅袅白烟,当即把房门从里插上,一边大步流星往床边走,一边解下腰带。

    一把扯开衣服,将师尊裹了个满怀。

    李锦绣被冻得浑身一哆嗦,却丝毫不敢停。

    轻车熟路地爬到了师尊身上,对准位置往下坐,就是这么一坐,半宿都没能下来。

    事后他才知道,原来师尊吃了那只小螃蟹,可师尊辟谷多年,从来都不是什么口馋之人,如何会明知体寒,还偏要食那寒凉之物?

    “因为……那是你拿给我的。第一次……你第一次给我夹菜。”

    江寒溯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埋首亲昵地蹭在小徒儿温热的颈窝间,深嗅好闻的气味,在徒儿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满是浓烈的占有欲。

    李锦绣听见这个答案,既开心又心酸。

    忍不住又往师尊唇上亲了亲,强忍哭意地小声道,“师尊如果喜欢吃我夹的菜,那我以后日日都给师尊夹菜。”

    “坏螃蟹。”李锦绣伏在师尊的胸口,听师尊咚咚咚的心跳声,“都怪那螃蟹不好。”

    言下之意其实是说,都怪容成宣不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螃蟹往他面前推。

    江寒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突然会心一笑。

    两手还横在徒儿腰间,他故作歉意,告诉徒儿,因为这次寒症复发,之前所做的努力通通作废了。

    李锦绣竟丝毫不觉得惋惜,甚至油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欢喜。

    可是很快,他又心生惭愧,觉得自己真是不知羞耻,也根本没把师尊的安危真正放在心上,居然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师尊的身体状况。

    他真不是个合格的弟子。

    “对不起,师尊,对不起……”李锦绣闷闷的声音,从师尊的胸膛处传了出来。

    “不怪你,都是为师的不是,白白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江寒溯还以退为进,故作怅然道,“看来,此寒症难解。我不算年轻了,可你还风华正茂,不若这样,你我之间就此作罢,往后你就自由了。”

    “师尊可是嫌弃我?”李锦绣猛然起身,眼睛瞬间就红了,狠狠抿着唇,声音都颤了,“我,我会努力的!我不哭了,也不撒娇喊疼,求师尊轻一点了,再也不了!”

    他心里难过得很,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再和师尊如此亲密地抱在一起了,就觉得心脏闷闷疼了起来,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若是解不了师尊这寒症,那我往后都不会遂心如意的,只求师尊看在徒儿的一片孝心上,再坚持坚持,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八年!哪怕十几,二十年也罢,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可是……”

    “没有可是!这都是我自愿的!”李锦绣满脸坚定,“我绝不会后悔!说到做到!”

    江寒溯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绝不后悔,说到做到。

    作为对徒儿今晚和容成宣眉来眼去的惩罚,江寒溯一点力气都不出,全程李锦绣累死累活,到最后自己把自己折腾得都快散了架,跟无骨蛇一样趴在师尊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昔日仙舟总算抵达了仙山,李锦绣眼底青黑,走路打晃,队伍集结时,林姑娘和小师妹姗姗来迟。

    小师妹脸色苍白,被林姑娘打横抱了出来。

    林姑娘说,小师妹吃了寒凉之物,夜里肚子痛,折腾了大半宿,天微微亮时才睡下。

    容成宣面露担忧,还出声询问了几句。

    场面看起来既温馨又友爱,师门之情跃然纸上,让人见之感动,闻之落泪。

    可李锦绣却分明听见了他们几人的心声。

    林姑娘:【爽了吧,都下不来地了。】

    小师妹:【我浅装一下,让姓林的再得意会儿。】

    沈银竹:【幸好吃坏肚子的是小师妹,要是冰块脸,怕是还得让我抱。】

    容成宣:【残废也有残废的好处。】

    李锦绣嘴角抽搐,敢情小师妹下不来地是装的,而自己却是真的!

    第58章 锦绣主动背锅

    李锦绣的弟子身份, 目前还停留在师尊口中答应上,如今既回到了师门,不日后想来就要将他的名字记录在册。

    也就是说, 一旦姓名入册了,他就真的是灵剑宗的弟子了。

    这事好也不好。

    好处是李锦绣终于又能以灵剑宗弟子自居了,也算是回家了。

    不好的是, 他总觉得明面上师友徒恭,私底下爬师尊的床,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

    大师兄说,山中弟子房没有空床铺了, 问他可愿去后山的竹屋里住, 那儿虽偏远些, 但胜在清静。

    李锦绣一听,立马满口答应。

    他知道后山有片竹林, 从前在山中修行时, 也常常过去,一般都是挖竹笋回来,洗净切片, 裹上面油炸了吃,如果再配点小酒,滋味就更好了。

    清静点好, 这样一来他偷摸离开房间跑去寻师尊, 想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说这话时,燕雨真打旁边经过,冷眼望来, 还嗤的笑了一声。

    【弟子房哪里就空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李锦绣祸害其他男弟子。】

    李锦绣:“……”

    “我还有些事, 不若这样,我让人带你先过去休息,若有什么缺的,回头你派个人过来告诉我,我再给你补上,可好?”沈银竹温声细语的,三言两语就把事儿安排妥了。

    李锦绣点点头,又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燕师兄竟然为他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脚踏着青石砖,拾级而上。

    燕雨真全程俊脸紧绷,一声不吭,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李锦绣如今只求安然度日,不想多生事端,尤其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师尊解寒症势在必行。

    索性就乖乖把嘴闭上,小尾巴似的,跟在燕雨真身后,顺便暗戳戳窥探他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觉起来气性这么大。

    一探才知,燕师兄真是敢想敢干,昨晚把剑磨得锃亮,于夜深人静之时,换上夜行衣,蒙住脸便前往了容成宣的房间,打算悄无声息把人杀了,再直接丢下仙舟。

    仙舟凌空飞行,距离地面足有上千丈,把人丢下去定会摔得尸骨无存。

    结果扑了个空。

    燕雨真暗道不好,立马又去了李锦绣的房里,可想而知,又扑了个空。

    连续两次扑空,燕雨真怒火中烧,认为俩人定相约偷|情去了,便在仙舟的角角落落里搜寻,最终在储存杂物的船舱房间里,隐约听见了闷闷的碰|撞声,以及噗嗤噗嗤的水声。

    李锦绣探知到这里时,大吃一惊,脚下踩了个空,竟面朝前摔了下去。

    昨夜师尊寒症发作,房里冷得跟冰窖一样,师尊浑身如被寒冰覆盖,又冷又硬,李锦绣心疼师尊,裹着被褥将俩人一起罩进去,一晚上就没停下来过。

    此刻腰酸背疼的,走路都走小碎步。

    冷不丁摔了一跤,实在没法瞬间凌空翻腾,再稳稳落地。

    脸是门面,李锦绣下意识护住了脸,潜意识里觉得脸面最重要。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席卷全身,燕雨真就跟背后生了眼睛一样,迅速转身还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李锦绣的后领,跟提溜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整个提溜起来了。

    摔是没摔,但被提起来时,身体由于惯性依旧往前冲,脑袋嘭的一声就撞在了燕雨真的胸口上,瞬间撞得他胸口发闷,脸色发红,森白的牙齿都像狼狗一样龇起来咬紧了。

    李锦绣也没好受到哪儿去,觉得还不如摔地上呢。

    恰好远远路过几名弟子,见状纷纷望了过来,还掩唇窃窃私语。

    “这不是燕师兄?他怎么回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该不会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吧?”

    “他手里提溜的人是谁?没穿弟子服,看着脸生。”

    “谁知道啊,瞧着快哭了,八成是燕师兄欺负人家了。”

    修真者六识过人,李锦绣和燕雨真都耳聪目明的,自然听见了,李锦绣不愿让弟子们误会燕师兄,赶紧大声解释:“不是你们看见的这样!燕师兄没有欺负我,他……”

    话音未落,燕雨真就发出了一声断呵:“一个个都闲得慌?是不是想举着剑跪道场?还不给我滚!”

    吓得众人瞬间如群鸟乱蹿,李锦绣暗暗叹了口气,好言相劝:“燕师兄,你干嘛要打断我的话?我是在帮你解释,不想让他们误会你!”

    “不需要!”燕雨真将人稳稳放下,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李锦绣的一举一动,分明瞧见他落地时,脚下难以查觉地微微踉跄了一下,顿时气得面色由红转青,两道浓眉都拧成了麻花,咬牙切齿道,“我便知道会是这样!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锦绣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确保他自己能够逃跑,闻听此言便问:“燕师兄何出此言?”

    其实他心知肚明,燕师兄定然误会昨晚在杂物间里偷|欢的野鸳鸯,是他和容成宣了。

    听见燕师兄骂他狗改不了吃屎,一时倒没有多生气,反而有点豁达大度地想,燕师兄到底还是偏心他的,骂他是狗,而骂容成宣实在难听。

    “凡事还要我一一点破?你怎么就不能长点记性?”燕雨真不动声色左右环顾,见四下寂寥无人,才压低了声儿,冷冷道,“哪里就饥渴难耐成了那样?一夜都不能忍了,非得在师尊还有师兄们眼皮子底下跟男人偷|欢!”

    “幸好小师妹夜里肚子疼,林姑娘照顾了她一宿,万一被她俩其中一人撞破了,你现在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李锦绣:“……”

    就知道被燕师兄误会了,真他妈奇了!

    一行那么多人呢,燕师兄怎么就能这么精准推断出,在杂物间偷|欢的是他和容成宣?

    怎么就不能是旁人呢?

    “你昨晚亲眼看见了?”

    李锦绣拧着眉头问,若是有人易容幻形成他和容成宣,那还真是用心歹毒,其心可诛了!

    “你二人如此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看了只会脏了我的眼!”燕雨真冷冷道。

    没看啊,那就是听见声儿了?

    李锦绣又问,燕雨真脸上流露出了嘲讽的神情,语气更冷:“撞得那般激烈,我也很难听不见罢?真是够恶心的!”

    “男人的xx有什么好干的!”燕雨真说话非常难听,还露骨。

    但李锦绣有点欣慰,最起码燕师兄认为他是攻方。

    “只听见这个?咳,没别的了?”

    李锦绣边问,边读心,哪知燕雨真此刻倒是心口如一了。脸色青红变幻,看起来是既气愤又羞耻,也难怪了,毕竟燕师兄对风月之事,并不像李锦绣这般好奇心重。

    只怕也是头一回撞破活春宫吧,光是听点声音就羞愤成了这样,真要是让他看见了,那还得了?

    燕雨真昨夜是隔着门板偷听的,根本没有进去,更没有偷看,只是听了几声后,气得他调头就走了,一夜都没睡着。

    也就是说,燕雨真既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野鸳鸯的声音,那又如何推断出就是李锦绣和容成宣?

    “除你二人之外,还能有谁?”燕雨真抛下了“铁证”,冷冷道,“事发时,你二人可都不在房里!你说不是你,那我且问你,你昨晚去了哪里?”

    这可问倒李锦绣了,他当然是跟师尊在一起啊。

    “你该不会要说,你在师尊那儿吧?”燕雨真寒声道,“你不要以为你搬出了师尊,我便不敢去问师尊,一旦被我问出你在撒谎,我撕了你的嘴!”

    李锦绣赶紧摇头,知道燕雨真容易冲动,真要是把他拽到师尊面前对峙,到时师尊一定会为了保他,而吐露实情,若燕师兄知道他胆大妄为到和师尊双修了,没准儿怒火中烧,当场就要活劈了他。

    届时李锦绣的身份也藏不住了,场面定然会乱成一锅粥,想想就可怕。

    更何况,李锦绣琢磨着,昨晚在杂物间偷|欢的,保不齐就是林姑娘和小师妹。

    也不知她俩什么癖好,居然在杂物间那种阴暗狭窄的地方偷。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燕雨真。

    燕雨真满脸恨铁不成钢,若不是李锦绣离他远,唾沫星子都要喷他脸上去了,恨恨地道:“你怎生如此不知道害臊?你躲哪儿偷不好,躲杂物间那种乱糟糟的腌臜地方,你真是不嫌脏!”

    他其实是一语双关,明面上说杂物间脏,实则暗指容成宣玩男又碰女,脏到了骨子里。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说?!”

    李锦绣摇摇头,把心一狠,直接把锅背了。

    但也不白背,仔细想想不吃亏的,他替小师妹背锅,容成宣替师尊背锅,间接保住了师尊,李锦绣甚至觉得这很划算的,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师尊重要。

    燕雨真见他终于承认了,气得把脸转了过去,生怕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动手。

    石阶上就他两人,山间寒风一吹,气氛显得更加沉闷死寂。

    僵持片刻后,燕雨真独自把闷气缓缓憋了回去,觉得为了小师弟胯|裆里的那点破事,就气得半死真是不值,等脸再转过来时,他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你已经不小了,做事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眼看着容成宣就要和小师妹成亲了,你还眼巴巴贴上去,小山啊小山,你真想做小三?”

    李锦绣一声不吭,看似乖巧听训,实则心神早就飘到师尊身上了。

    美滋滋地想,我长大了,真是懂事了,现在都知道要维护师尊了。

    昨晚都怪螃蟹不好,早知道师尊那么在意,就应该给师尊夹一根大鸡腿的。

    师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也难受的,怎么别人分到的都是大螃蟹,偏他只得到一只小螃蟹?

    凡事由小可见大,师尊昨晚想与他就此割席,或许就是误会李锦绣不在乎自己,所以才拿小螃蟹敷衍他。

    李锦绣越想越羞愧,越想越难受,恰好又一阵寒风吹来,沙尘入眼,他低头攥着拳头揉了揉眼眶。

    方才还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把李锦绣喷得一无是处,连条狗都不如的燕雨真,瞬间就息声了。

    半晌儿之后,燕雨真才故作冷酷地道:“看在你及时承认错误,还流下了悔恨泪水的份上,我今日就饶你一回,替你瞒住此事。但你不要侥幸,再有下回,我一定把你拽到师尊面前,让你死得难看!”

    “嗯嗯嗯。”

    李锦绣胡乱点点头,压根没听,只觉得燕师兄现在真|鸡|婆,啰里啰嗦的。

    竹屋虽然不大,但看起来挺清雅,而且确实如大师兄说得那样很清静。

    “恭喜你了,小师弟,得了这么个清幽僻静之地,方便你和三师弟继续偷|欢了。”

    燕雨真讥讽道,走进屋里四下逡巡,眉头瞬间蹙紧了。

    很显然,他觉得此处实在太过简陋,而且因为常年没人住,到处覆盖薄薄一层灰。

    李锦绣不挑地方的,他哪儿都能住,从前在死溪林里时,他就住在阴暗潮湿的石洞里,连点软和些的干|草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很熟悉,仿佛以前经常过来住一样,还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竹桌,竹椅,还有不算宽敞的竹床,脑子里忽然零星闪现出一些画面,但零零碎碎的,根本拼凑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很喜欢这里。

    “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燕雨真神情不悦,目光扫过竹床时,又嗤的笑了声,“罢了,连杂物间都不挑的人,想来也不会在乎了。”

    李锦绣没吭声,找了个盆出去打了点水,沾湿手帕开始满屋子擦拭,燕雨真讨了个没趣儿,走又不想走,待也不愿待,索性就帮着一起收拾。

    才收拾完,沈银竹就过来了,看着焕然一新的竹屋,笑道:“此地果然清静。”

    “是啊,就算夜里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

    燕雨真凉嗖嗖补了一句,忙了一下午,衣服都脏了,清洁之术都挽救不了他的洁癖,吃饭之前就去沐浴更衣了。

    李锦绣和大家一起吃饭,吃得津津有味,还拿了一个烤地瓜,而且还是最大的一个,他打算带回去给师尊吃。

    结果小师妹眼尖儿,非要最大的这个。

    若是寻常时候李锦绣就让了,可他刚刚已经在这个烤地瓜上,打上了无形的标签——“师尊的”。

    就突然生出了好胜心,不仅不让,还飞快抓起地瓜,热乎乎的就塞到了怀里。

    气得小师妹立马转头,委屈巴巴喊了声:“阿宣!”

    李锦绣心里瞬间一咯噔,其余人也齐刷刷望了过来。

    “你昨夜肚子疼,忘了么?还是少吃些容易积食之物。”容成宣温声细语地哄着小师妹。

    心里对此很不悦,但不悦的点是小师妹什么都要争,争不过就找自己撒娇,矫揉造作,让人心烦。

    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可随即心又提起来了。

    “我就知道阿宣最心疼我了!”小师妹又开心了,开始秀恩爱,心里却把容成宣骂了一通。

    【呸!窝囊费!连个烤地瓜都争不过来,以后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吃白灼虾么?我帮你剥好了。”林羡风将一小盘剥了壳,摆成了漂亮形状的虾推了过去。

    实则心里也在骂。

    【又在发|骚!什么烤地瓜?看来昨晚在杂物间没吃够啊。】

    “咳咳咳!”

    李锦绣当场喷饭,生怕自己又听到什么更劲爆的内容,赶紧三两口把饭扒进嘴里之后,匆匆落下一句,我回去休息了,然后就逃也似的跑了。

    “他这是怎么了?”沈银竹望着小师弟的背影,陷入沉思。

    “哼。”燕雨真从鼻孔里出了冷气,不冷不热道,“菜里盐放多了,齁着了吧。”

    一口气跑了出去,李锦绣脚下生风,轻车熟路往师尊所住的峰头跑。

    烤地瓜就要热的才好吃,凉了就不香了。

    一路上他都揣怀里,紧紧护着,等跑到师尊面前时,累得直不起腰,狠狠喘了一会儿,才扑到师尊面前,献宝似的,把烤地瓜掏了出来,李锦绣笑眯眯地说:“师尊素来吃惯了山珍海味,今日也尝尝烤地瓜吧?”

    江寒溯看了看烤地瓜,目光就落在了徒儿的胸口,衣领凌乱,隐隐能看见一片绯红,定是被烫的。

    “怎么如此不小心?”

    伸手扯开徒儿的衣领,流窜灵力的指尖缓缓拂过,方才还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就消散了。

    李锦绣嘿嘿傻笑,掰开烤地瓜来,仔细把外皮剥干净,又吹了吹,才往师尊唇边送,见师尊吃了,瞬间心里甜滋滋的。

    方才受到的惊吓,瞬间一扫而空。

    旁人都是两面三刀,只有师尊最好!

    第59章 在师尊的手指上绑条姻缘线

    吃饱喝足之后, 照例是拉着师尊双修,李锦绣如今也算是熟能生巧了,早就没了一开始的羞耻扭捏, 甚至还很主动,任何姿势都能做,一心一意扮演好炉鼎, 尽早为师尊解除寒症。

    为了避免上回的螃蟹事件再发生,李锦绣特意用自己的灵力,凝聚成了一条无形的细绳,一端系在自己的右手小拇指上, 另一端则是系在师尊的手上。

    只要其中一方动动手指, 另一方就会立马有所感应。

    “有了这个, 往后师尊寒症再复发,只要轻轻动动手指, 我立马就知道了。”

    李锦绣依偎在师尊怀里, 事后神情有些倦怠,可一双异色眼眸亮晶晶的,说这话时眉飞色舞, 非常灵动,连语气也轻快,“无论我身处何地, 都会立马飞奔赶至师尊身边。往后有我在, 师尊再也不用受寒症折磨了!”

    说这话时,李锦绣轻轻勾了勾手指,几乎是同一时间, 师尊的左手尾指也瞬间动了动。

    李锦绣还为此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江寒溯听闻此言, 心头瞬间涌入了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声音低沉浑厚,语调不缓不慢,落在李锦绣耳中是那般温柔似水,可又滚|烫得很,唰的一下,脸就红了。

    李锦绣难为情了,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怎么脑筋一抽,就把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吐露出来了?

    没错,他就是想和师尊千里姻缘一线牵,想和师尊促成良缘,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天生下贱,自愿一世屈身为炉鼎,当个永远见不得阳光的阴沟臭虫。

    李锦绣也是如此,他嘴上说只当师尊的炉鼎,实则心里早就慢慢接纳了师尊,甚至胆大妄为到暗暗期许着,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和师尊穿上婚服,对天盟誓,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他又清楚地明白,他是徒,江寒溯是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伦理纲常约束着他,不能一时糊涂,再闯下弥天大祸,作死自己不说,再连累了辛苦养育自己十多年的恩师。

    李锦绣赶紧悻悻然地笑了笑,搪塞道:“嘿,师尊别误会,这,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就是我自创的小术法而已,取个文绉绉的名字方便记忆……哦,对了,我在为师尊绑上红绳之前,还给嗯……一条狗绑过呢,师尊你瞧?”

    话到此处,李锦绣假模假样地勾了勾自己的无名指,浑然没注意到,江寒溯眼里的温柔逐渐褪去,转而是彻骨的阴寒,隐隐还翻涌几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也就是说,师尊不是唯一一个和李锦绣绑定红绳的?

    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

    说得那么好听,想不到绑起来这般随便!

    “无名指绑着一条狗,尾指是师尊,那其余三根手指……?”

    李锦绣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师尊察觉到了,更怕师尊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斥责他不知廉耻,痴心妄想!

    闻听此言,为了更好地打消师尊的怀疑,李锦绣赶紧说,“全都绑了别人!”

    “……”

    人的手指,从拇指到尾指,师尊排在最末,是不是说明师尊最不重要?

    就连一条狗都排在江寒溯前面,这是最让他生气的地方!

    江寒溯沉默了,只觉得犹如冰天雪地里,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火苗,被突如其来的一桶冰雪浇熄了。

    心里的火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噗嗤一声燃烧起来。

    两人本来就依偎在一起,彼此还在回味事后的余韵,根本就没有分离,骤然察觉到了异动,李锦绣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瞬间睁大,几乎是从嗓子底发出一声惊愕:“师尊!不,不会吧?”

    该不会又行了吧?

    江寒溯轻轻应了一声,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并将怒火转化成了浓烈到了极致的欲|火,哪怕心里已然妒火中烧,可明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温情,甚至语气还略有点抱歉,“是我不好,明知自己体寒,不可食那寒凉之物,却偏要食。只是未曾料到,区区一只小螃蟹,竟能让你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怪我。”江寒溯垂下眸,掩饰着眼底疯狂的占有欲,一手紧紧扣住徒儿的腰肢,一条手臂还横着给徒儿当枕头,“劳你辛苦了那么久。”

    “不怪师尊!要怪就怪我不好!”李锦绣赶紧道,心里难受极了,一个劲儿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明知师尊不能食寒凉之物,就不该拿螃蟹给师尊!那桌上明明那么多菜,我却偏偏要吃那劳什子的螃蟹!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他算是恨毒了螃蟹!

    想不到区区一只小螃蟹,把他素来沉静内敛,清冷淡漠的师尊,逼得寒症发作!

    李锦绣后悔极了,恨不得穿回那天晚上,把分螃蟹的李锦绣打死。

    赶紧翻身而起,再度把师尊压在身下。

    再一次结束时,李锦绣已经筋疲力尽,感觉自己就跟水灵灵的甘蔗似的,被榨|干了。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该是时候回去了。

    李锦绣可不敢留在师尊这里过夜,生怕燕师兄今晚又去他那“查岗”,万一又扑了个空,指不定要满山找,这里又不是在外面,一旦动静闹大了,李锦绣不好解释的。

    就算燕师兄又“放”了他一马,不把动静闹大,肯定也是要气势汹汹去寻他的。若是又撞见了小师妹和林姑娘偷|情,难不成还拉李锦绣背锅吗?

    他是什么倒霉蛋?次次都让他背?

    如此一想,李锦绣哆哆嗦嗦地,慢慢撑着床,小心翼翼抬起了身子,然后捞过衣服,往身上套。

    江寒溯还在回味徒儿的滋味,真是百尝不厌,见他吃干抹净就想跑,便出声拦了一拦,“夜色已深,你不妨留在此过夜?”

    李锦绣摇摇头,态度非常坚决地婉拒了。

    穿好衣服后,就磨蹭到床边弯腰穿靴子,江寒溯起身,被褥从胸口滑落,露出的精壮胸膛上,遍布殷红如血的指印,都是徒儿吃力时,一爪爪挠出来的。

    而与江寒溯身上的抓痕不同,李锦绣身上则满是深浅不一的牙印。

    双方都很有分寸的,哪怕彼此在对方身上留了很深很多的印记,也确保穿上衣服后,绝对看不见。

    “夜色已深,下峰之路难行。”江寒溯再度出声挽留,满目温情几乎要浓烈到溢出来了,“你且放心,寻常是不会有人胆敢擅闯我的寝殿,再者这么晚了,想来也不会有人会来。”

    言下之意就是你且放心待在师尊这里,没人会知道的。

    如此言语真切地挽留,俨然就像一位不受夫君宠爱的正房夫人,好不容易盼来的每月初一,例行公事的日子,结果夫君才睡了一半就要走。

    江寒溯就是故意在“示弱”,跟徒儿扮演温情,他知道徒儿是个顾念旧情之人,除了在床上之外,其余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

    越跟他来硬的,他就越叛逆,也越反抗,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昔日种种还历历在目,江寒溯不愿让往事重现。

    “明,明晚吧,凡事过犹不及。”

    李锦绣咳了一声,表面装得一本正经,还扯什么过犹不及,实则恨不得吃点壮|阳|药,再扑上去跟师尊轰轰烈烈大战三百回合!

    可他不能,今晚已经闹得很凶了,再要闹下去,他该下不了地儿了。

    李锦绣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来,不要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见到师尊就走不动道儿了!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偏了过去,李锦绣穿好靴子下了地,连看都不敢再看师尊一眼,背着师尊匆匆落了一句,“我明晚再来。”

    然后就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殊不知李锦绣前脚才走,身后江寒溯的神情就变了,温情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狠厉,忽然一挥衣袖,轰隆一声,床头的灯架就倒在了地上,灯油淋了一地,火苗噗嗤噗嗤在油面上跳跃,照耀在江寒溯的俊脸上,显得半明半昧,神鬼莫辨。

    好好好!

    师尊都这般纡尊降贵极力挽留了,可那混账东西还是跑了,吃饱喝足就走,把师尊的寝殿当什么?

    客栈?

    还是供他消遣的风月之地?销魂窟?

    一见到容成宣就走不动道儿了,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哪怕失忆至此,依旧会因容成宣,而魂牵梦萦!

    江寒溯怒不可遏,满脑子都是李锦绣刚才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及头也不回的逃离!

    时辰还早,这会儿回去作甚?寻常恨不得彻夜跟师尊缠绵,今晚倒是半途跑了。

    是不是去寻容成宣了?

    是不是又旧情复燃了?

    真应该用锁链,将人捆在殿里,让他哪儿都去不了,看他还怎么跟容成宣眉来眼去!

    江寒溯起身穿戴齐整,刚走出殿门,想尾随李锦绣而去,看看这个混账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

    岂料头顶骤然传来一声剑鸣,一道儿人影飘然从半空中落下。

    “师兄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亲自出来相迎。”

    来人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羽衣,正是灵剑宗的小师叔,也就是江寒溯的同门师弟鹤归吟。

    “你怎么来了?”江寒溯神情冷漠,束手而立。

    “怎么?师兄似乎不怎么欢迎我?枉我在闭关时,感应到了师兄的气息,猜测定是师兄归来,特意提前出关了,为此还险些走火入魔。师兄竟对我如此冷淡啊。”

    鹤归吟微微一笑,缓步往江寒溯面前走,俊美的面庞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难道说……师兄还记恨着我闭关前说的话?”

    “我已然忘了。”江寒溯语气清寒。

    “忘了?”鹤归吟满眼笑意,“无妨,忘了的话,我就再跟师兄说一遍好了。既然师兄不修无情道了,不如与师弟我同修?”

    江寒溯冷笑:“你有何资格与我同修?莫忘了,你本体非人,不过是一只微贱的梅花鹿!”

    “是人是鹿又如何?”鹤归吟笑容不减,“再者说了,昔日李锦绣未必比我这只梅花鹿要高贵多少罢?师兄既能与他同修,又如何不肯与我?难道在师兄心里,活生生的小鹿,还比不得你囚在冰棺中的一具死尸?”

    “你竟敢私闯冰洞?”江寒溯瞬间眸色阴寒,抬手一把掐住了师弟的脖子,冷冷道,“你把锦绣的尸体怎么样了?说!”

    “咳咳……师兄莫恼,我可没对那具尸体做什么,只不过藏到了一个师兄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鹤归吟不紧不慢地道,“师兄,这么多年了,我对师兄的心一如既往,从未变过。既然师兄已经破|戒了,何不顺道把我也收了?大不了我就变幻成李锦绣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当年就跟师尊说过,你这只梅花鹿不似表面看起来天真烂漫,师尊念你可怜,不仅不听,还将你收入门下,还说什么,纵然你是只品行不端的恶鹿,日久天长也能将你驯化了。如今看来,你依旧本性难移!”

    话锋一转,江寒溯手下更用力,直接掐着师弟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人往冰洞的方向拖。

    他得先去看看情况,依照冰洞的损坏程度,再给师弟定罪。

    李锦绣一口气跑下了峰,停下后,心脏咚咚咚狂跳不止。

    两手大力拍了拍面颊,心里暗暗痛骂自己真没定力!

    怎么一看见师尊,就恨不得扑过去亲亲抱抱?

    师尊也是人,师尊也会累!

    这般没有节制的双修,早晚要把师尊的身体掏空不可!

    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师尊,还害了师尊!

    李锦绣痛骂了自己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味着师尊的滋味,跟吃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正准备回竹屋睡觉,冷不丁在一处长阶底下,发现了翻倒的轮椅,扶手上还残留着血迹。

    李锦绣伸手一摸,还有余温。

    心脏猛然提了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在脑海里形成了——容成宣出事了!

    第60章 救人不成反被抓

    稍微想一想, 李锦绣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定是燕雨真无疑了。

    仙山周围都设有结界,等闲之辈根本无法闯山,而且眼下夜色已深, 即将宵禁,这个时辰还敢在山中闲逛的,必是不把门规放在眼里的。

    如此一想, 李锦绣的心暗暗猛提起来,生怕燕师兄一时头脑发热,真的把容成宣怎么了。

    也顾不得什么宵禁不宵禁了,李锦绣赶紧四下寻找, 好在他从小就在此长大, 哪怕时过三年, 依旧对仙山上的环境了如指掌。

    将漫天遍野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底朝天,终于让李锦绣找到了。

    山洞漆黑, 隐约传来动静, 李锦绣屏息凝气,蹑手蹑脚地靠近,借着流窜在洞中还未散尽的灵力, 大致瞧清了里面的情形。

    容成宣倚靠在粗糙湿冷的角落里,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帘, 面色苍白中透着一抹难堪的绯红, 失去轮椅后,无法直立行走,此刻以一种扭曲的姿势, 双腿随意散落在地。

    身旁还立着一把长剑,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一惯执剑的右手此刻也同样沾染了鲜血,可见这把剑是被人生生从手中打落。

    哪怕光线昏暗,李锦绣也能看清容成宣的唇角向上微扬,露出了嘲讽的弧度。

    “燕师兄,你又发哪门子疯?”

    “发疯?呵,原来在你心里,我对你这样只是在发疯而已?”

    阴冷的声音裹挟着寒风,从山洞中清晰无比地顺了出来,正是燕雨真的声音没错。

    李锦绣下意识抬手捂嘴,想不到燕师兄真是敢想敢干,胆量出奇得大,掳人绑|票这种事也要光明磊落地干,都不知道易容幻形,再不济也得把脸给蒙住罢?

    还真是个直肠子,只怕连栽赃陷害也不屑于去做。

    “自从小师弟死后,燕师兄隔三差五就要把我掳走,说是比试一番,可每一次都借机羞辱我,若不是在发疯,难不成是在替小师弟出气?”

    容成宣的声音冷淡如水,哪怕唇边染血也不显得狼狈,反而平添几分妖冶之态,眉眼清秀如画,五官明艳中又透着冷峻,比起师尊那般如高山净雪一般的容貌,容成宣毫无疑问就是清水出芙蓉。

    若是换作从前,李锦绣一定很有兴趣,好好观摩容成宣漂亮的脸。

    可他在听见“隔三差五”,“为小师弟出气”时,心里蓦然一咯噔。

    目光不由自主就往燕雨真身上扫去。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李锦绣还是忐忑又紧张,非常想从燕师兄口中听到这三年来,燕师兄是想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枉李锦绣和他同门一场了。

    毕竟这年头就算养条狗,养久了也该养出感情了,李锦绣不相信燕师兄还不如一条狗。

    “哼,我为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为他出气的?一个人要是自甘堕落,不知悔改,那就由他去好了,我就不信了,那南墙撞多了,他能不知道疼!”

    燕雨真冷冷一笑,今夜将容成宣绑来此地,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彻底斩断容成宣和李锦绣之间的孽缘!

    他白天的时候,的确答应了李锦绣,不再计较俩人在杂物间背着小师妹偷|情一事,但他说的不计较,也只是不计较李锦绣。

    身为师兄,容成宣屡次纵容师弟胡作非为,还优柔寡断,藕断丝连,一手拉着小师妹,一手拉着李锦绣,竟不知廉耻地想享齐人之福!

    凭什么?

    一个坐轮椅的残废,配一个矫揉造作的事儿精娇气包小师妹,刚刚好,绝配!

    何苦还要在三年后,和好不容易有点改好迹象的李锦绣旧情复燃?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到底哪里好?为何能让小师妹和小师弟为你争风吃醋?今日,你落在了我手里,不若我也来尝尝你的滋味,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人迷恋!”

    燕雨真对容成宣下了药,一则是为了看看他的定力如何,二则是为了羞辱他。

    眼下药效发作了,容成宣暂且失去了行动能力,方才与燕雨真一番恶斗,灵力在体内流窜,药效就发挥得更快了。

    剑也被打落在地,眼下又是在偏僻无人的后山山洞中,任凭容成宣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他!

    李锦绣听到了燕雨真的心声,当即震惊地眼睛都睁圆了。

    他一直都知道燕师兄敢想敢干,只不过没想到燕师兄这回居然干了票大的,明明晚上大家还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气氛也融洽。

    怎么才短短几个时辰而已,燕师兄就把人掳走、打伤、下|药,一气呵成,还意图“尝一尝”容成宣的滋味?

    李锦绣觉得耳边嗡嗡的,脑海中都陷入了一片空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个噩梦!

    情不自禁就暗暗掐了掐掌心,火辣辣的痛感很快就传来了,不是梦!

    燕师兄真他娘的,牛|逼了!

    有这行动力以后不管干啥事都会成功的!

    要是换作真心相爱,但是有点误会解不开的痴男怨女,李锦绣定觉得毁人姻缘,如挖人祖坟,那可是天打雷劈的恶事。

    可很显然,俩人并非真心相爱,而容成宣更是一副鱼死网破,誓死不从的架势。

    哪怕是陌生人,李锦绣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俩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

    可问题又来了。

    三年前,李锦绣就跟燕师兄动过手,但没打过。

    三年之后,他的修为远不如从前,如今当了师尊的炉鼎了,虽有了不小精进,但燕师兄能轻而易举将容成宣制服,可见修为之高深。

    自己现在现身,只怕能被燕师兄一掌打飞三里地,还得摔个倒栽葱。

    不不不,这不是个聪明的点子。

    容他想想到底怎么做,才能既救了容成宣,还能不把自己也搭进去。

    哪知还没想出来,李锦绣就暴|露了,被燕雨真一把揪住了衣领,大力一扯,踉踉跄跄地摔进了石洞里,还不偏不倚跌坐在了容成宣的身旁。

    手臂压住了容成宣的腿,竟觉得惊人的滚|烫。

    原来残废的腿也知冷热啊。

    三人的神情瞬间都变得非常精彩。

    大概在持续了三秒后,李锦绣率先打破了死寂,悻悻然笑着打起了招呼:“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两位师兄!”

    “那什么,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眼下燕师兄一时冲动,头脑发热,而容成宣因中了药,只怕也不遑多让,李锦绣深知一个道理——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无论如何先保护自己再说,他是真害怕被两个发热到气血上涌的师兄,一起嚯嚯了——大概就是攻—双—受,这种高难度体|位。

    毫无疑问,攻是李锦绣,双是燕师兄,受是容成宣。当然,这是燕师兄的想法,燕师兄一直觉得他干过容成宣。

    甚至脑海中都浮现出了画面。

    李锦绣瞬间脸都红了,爬起来就往外冲,可还没冲出去,迎面一把剑就刺了过来,剑尖距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寸之遥。

    燕雨真冷冷道:“小山师弟,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不如留下来一起?”

    李锦绣头皮上的神经跟爆竹似的,噼里啪啦炸响了。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味,容成宣望了过来,冰冷的目光中还流露出几分探究。

    李锦绣头皮发麻,瞬间口干舌燥起来。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才不是过来加入的,分明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虽然刀还没拔|出来,就被抓了。

    “燕,燕师兄,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先把剑放下来,行吗?”李锦绣两手举起来,做出一副很乖顺的样子。

    燕雨真冷笑一声,倒真把剑收了起来,不过取而代之的是甩出了一捆绳索,将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直接甩在了角落里。

    不过这回离容成宣比较远。

    “既然你不是过来加入我们的,那就是来救他的?”燕雨真一语道破天机,甚至还加入了一点自己的揣测,“夜深人静,长夜漫漫。尤其那竹屋地处偏僻,实在荒凉。小山师弟初次入仙山,人生地不熟的,难免觉得孤单寂寞冷,想找个知情识趣的人陪伴。”

    “而我们的三师弟,容成公子最是知情识趣犹如解语花,不仅人生得俊俏,还颇懂风月。勾得男男女女都为他倾心不已,甚至连命都愿搭上,也在所不惜。”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燕雨真语气讥诮,满脸阴寒中透着一股无所顾忌的狠意,而这种狠意,李锦绣曾经是见过的,而且记忆犹新。

    那是在很多年前了,李锦绣为了给容成宣寻得世间最好的轮椅,就乔装改扮,一个人偷偷摸摸带着大笔银钱,跑去黑市,参加那边的拍卖。

    虽说顺利拍到了几乎天价的轮椅,但谁能想到,就在他带着轮椅离开黑市时,被人埋伏了。

    李锦绣那时年纪还小,不清楚黑市中还有杀人越货之说。

    被一群人围攻之下,本来弃了轮椅逃跑才是上计,可他舍不得耗尽财力才竞价得来的轮椅,想着容成宣还在山上等他回来,就硬是跟那群人血战,落了很重的伤,还死死抱着轮椅不放,眼瞅着血淋淋的大刀就要劈身上来了,师尊及时赶来了,身后还跟着燕雨真。

    师尊修为高深,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不出片刻就被打倒在地。

    那时师尊着急为李锦绣疗伤,就先行一步,让燕雨真留下处理烂摊子。

    事后李锦绣才知道,那些人全被燕雨真杀了,一个没留。

    “他们想杀你,我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燕雨真当时是这么说的,脸上满是无所顾忌的狠辣,一点都不像名门正派的弟子,反而像个睚眦必报的邪修。

    李锦绣回忆到此时,燕雨真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容成宣身上,冷冷问:“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

    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尝一尝”容成宣的滋味了,而且还是当着李锦绣的面!

    “等等,等等!”李锦绣赶紧出声制止,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燕师兄,你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还暗戳戳对着燕师兄使眼色,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暗示,不要胡来,否则对谁都不好。

    燕雨真冷冷睨了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心疼了?”

    不等李锦绣回答,语气就更冷了,“放心,看在你我同门师兄弟多年的份上,我必不会伤你性命,也不会让小师妹守活寡,只不过,我今夜定废了你后面,让你往后再也不能勾引男人!”

    “有本事你就去向师尊告发我!”燕雨真说这话时,眼尾的余光冷冷扫向李锦绣,“你也是一样!”

    李锦绣冷汗直流,大概是明白了燕雨真的意思。

    只怕就是觉得只要容成宣后面废了,就没法再和男人偷|情了,留着前面就足够了,不至于让小师妹守活寡。

    至于告到师尊那里……容成宣是个好面子的人,决计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被其他男人给糟|蹋了。

    还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怎么办,怎么办?

    再不阻止的话,可是要出大事了啊!

    李锦绣甚至都听见了隐忍的闷哼声,燕雨真随手一剑,就挑飞了容成宣的外袍。

    “双腿用不上力,也不全然是坏事。”燕雨真嗤的笑了一声,“如此一来,就可以轻松摆出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了,你说对么,小山师弟?”

    突然被点到了名字,李锦绣更加艰难地吞咽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容成宣的脸,却无法不听他的声音,容成宣的声音很沙哑,苦苦压抑着痛苦,冷斥燕雨真无耻。

    “说我无耻?你又好到哪里去?”燕雨真寒声道,“眼看着你与小师妹即将成婚,却在仙舟的杂物间……”

    “啊!!!!”李锦绣立马发出石破天惊般的惨叫声,瞬间打断了燕雨真的话,还成功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你鬼叫什么?”燕雨真不悦道,“让你一起,你又不肯,现在又鬼哭狼嚎的,再闹这死动静,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师兄师兄好师兄!冷静啊!”李锦绣好言相劝,他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师尊喊来了。

    可问题是喊来之后呢?

    师尊看见眼前这一幕,不得气得当场寒症复发?

    纵然不复发,到时候定不会轻饶了燕师兄,不管怎么说,燕师兄也算是为了他,才把容成宣掳来的,李锦绣不能那么没有良心。

    “要么就一起,要么就把嘴闭上!”燕雨真不悦道。

    李锦绣痛定思痛,眼看着燕师兄就要去撕容成宣的衣服了,赶紧艰难地道:“好好好,一起一起!”

    此话一出,不仅燕雨真愣住了,就连容成宣也抬起了一张绯红如芍药般艳丽的脸,充满疑惑和惊讶地望了过来。

    “反正你要把他废了,不如,咳,让我也爽爽。”

    对不起!

    这只是缓兵之计!

    容成宣,我的好师兄!你这么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肯定能明白师弟我的一番苦心的哈?

    等我松了绑,立马把剑架自己脖子上,让你先走,够意思吧?

    容成宣竟笑了,眸底杂糅着水波一样潋滟的纹路,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意味深长地道:“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我一个残废,居然这么招男人喜欢的?

    你也要尝,他也要尝的……行,那就一起。

    看来再装下去也没意思了,今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