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桂花
“言溪之前跟我说, 你会做桂花蜜。”
霍雲之前不在乎这些,但如今,似乎那些模糊的记忆都被挖出来刷洗, 一点一滴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言溪的表情, 一贯的平静, 却笑着, 或许也有一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炫耀。
“……昂”沈声含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狐疑地看着这人。
霍雲细心地把桃子切成小兔子形状:“桂花也还没有过季, 要不要做点?”
“?”沈声含确实好几年没做过了, 他还是小时候跟外婆学的手艺 , 外婆什么都会:腌萝卜, 腌豆角,做豆包,做蛋饺, 盐渍杨梅, 梅子酒, 青梅酒……
他就学会了一个桂花蜜。
“现在啥也没有啊。”
“我喊了人送材料过来, 小含指导一下?”
“勉强吧。”
原料到的很快, 晒干的黄色桂花,很香,品质也很好,还有流动黄金一般的蜂蜜。
桂花蜜很简单, 霍雲给他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 自己围上围裙,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动手。
干桂花中放盐, 用水浸泡,然后搅拌。
按理说霍雲厨艺这么好, 动作不该这么笨拙,沈声含坐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忍住上手,像是严厉教育学生的老师:“你的手不要这样,你得这样……”他做了个动作。
对方心领神会,学得很快,也会虚心请教:“这样?”
沈声含很满意,想不到霍雲有一天也有求他帮忙的时候,他还是人太好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靠得很近。
用凉水洗盐,淘洗几次,然后放到干燥向阳的地方晒干
这时候沈声含给他给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把花萼给摘干净。”
桂花很多,花萼自然也多。
于是霍雲又任劳任怨地开始摘花萼,还要接受沈老师严厉的监管,可谓是十分可怜了。
沈声含颐气指使:“动作快点啊。”
“这个也要找摘掉”
“你都把花朵弄碎了”
最后处理完毕,沈声含觉得事情不对准备开跑,半路被人捞回来,又是一阵亲亲抱抱。
最后就是他动也不敢动了,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看人动作。
桂花晒干,在能密封的玻璃罐子里面一层桂花,一层白砂糖,一点蜂蜜,就这样层层叠加,最后密封。
两人搭配着,一人放桂花,一人放白砂糖和蜂蜜,最后得到两瓶桂花蜜。
“能吃大半年……其实你的手艺还可以。”沈声含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嗯”霍雲系着围裙,表现得很谦虚:“沈老师教得好。”
……
沈声含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两天。
认为逃跑的时机已经到了。
于是再一次被霍雲捞到怀里亲耳垂的时候,沈声含颇为害羞地环住对方的脖颈。
不避开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了。
他本想等到那人亲完再委婉地提出自己的需求,等了半天,男人倒有愈亲愈下的趋势,吓得他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这几天像是被爱意浇灌的花朵,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被疼惜过后的娇惯,清亮的瞳孔蒙上一层潋滟的水光。
“霍哥……”
男人哑着嗓子应声。
“我想出门玩。”
“去哪?”
“去广场,明天疯狂星期四,我要去吃啃不得鸡。”
霍雲轻笑,贴了贴他的鼻尖:
“去吧。”
“……”沈声含咬牙,想要控制住表情。
霍雲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住他。
而且演技也不太好,想打人三个字几乎都要刻在脑门上了,好可爱。
“钥匙一直放在玄关柜子最上面那层,想出去就出去。”
“?”
沈声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钥匙,一直,在,想出去,就出去。
“???”
瞳孔瞪圆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显得唇珠圆而肉。
霍雲又凑上前亲了亲鼻尖那颗小小的痣。
沈声含一把将人推开,跑路前还夹带私货气氛地踹了他一脚。
他卧薪尝胆三天,最后告诉他钥匙一直放在那,想出去就出去!
简直……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声含气得整个人冒烟,红温了。
可是这样想想:霍雲好像从来没说过要囚禁他,一切都是他先入为主。
到头来还是冤枉人家了?
沈声含钻进被窝,自闭。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约定的时间在早上十点半。
霍雲上班前进门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哄他晚上回来一起打游戏。
沈声含装死不说话,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被褥里,蝉翼般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透明。
男人安静地半跪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指,好半晌:
“试一试好吗。”
沈声含默默将手收回被子里,然后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人家。
房间里一片安静,霍雲沉默地离开,关上门。
试个鸡毛。
九点半,沈声含准时起床,换好衣服,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只有之前的一张银行卡,最后跟风疏梧桐发了个消息,他退出登录,将手机扔进沙发缝隙。
九点五十,他开门下楼,戴上帽子,扯一扯口罩,按下了电梯按钮。
楼层的监控同时出现在a市两个人的手上:
一个在目睹意料之中的发生;
一个在静待囊中之物的到来。
商场很近,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沈声含真的在啃不得鸡买了份早餐,然后借了一下卫生间换衣服,兼职大学生被卡里的余额吓了一跳,十分恭敬地将东西送到这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年手上。
沈声含拿着早餐十分淡定地又在商场人流里穿梭了一阵,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一身皮衣,脸色很臭,牵着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小女孩两手绑着气球,似乎是在闹着要什么东西。
沈声含顿时就拉了拉帽子,准备从另一个岔路口离开,但对方的眼神实在很尖,两人猝不及防地在人流中对视,席越一把捞起小女孩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想跑,转身之后又觉得这个举动太心虚了,于是停下来,对方来的很快。
“逛街?”席越看着他手里的纸袋。
沈声含眨眨眼睛:“昂”
小女孩也不哭了,好奇地瞪圆眼睛看他,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用红色的发绳,看得出来很受父母的喜欢。
“我侄女。”
“?”哇哦,恕他多想,席越看起来真不像喜欢小孩的样子。
“最近怎么失联了。”席越缓和一些脸色。
小女孩抹了把眼泪,指着沈声含说:“我不要布娃娃了,我要这个哥哥。”
“?”哇哦
“咳,我最近有点忙……”他飘忽着眼睛:“林泽冉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哈。”
他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挥挥手,又跟小姑娘打了个招呼,经过席越的身边离开。
席越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如炬地看向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没事”沈声含摆脱他的牵制,装作潇洒地挥挥手:笑话,你要是知道了,不把我捉回去就是好事……说起来,林泽冉居然一点也没跟别人说?
席越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怀里的小女孩又哭闹起来,大叫着:“我要娶他当老婆!不准放他走!呜呜呜呜呜”
席越黑着脸教育他:“你太小了,抢不过我们的。”
小女娃又开始哇哇哇地叫:“好啊我要告诉外婆,你欺负我!”
“不是要买布娃娃吗?走。”
小女孩这才瘪着嘴勉强同意。
席越一边掏钱,一边在思考:林泽冉不是去s市出差了吗?怎么可能现在来接沈声含。
如果是撒谎,那么又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呢?
除非……他在躲林泽冉,连带着他这个和林泽冉关系不错的友人也被提防。
……
另一边,沈声含一路跑到一楼,才慢悠悠往停车场走。
现在才十点一十,停车场没什么人,他观察了一下监控,小心翼翼地去找风疏梧桐描述的那辆车。
白色,停在停车场b1区,司机是一个穿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
找到之后,他敲了敲车门,车窗降下,他开口对暗号:“风疏梧桐?”
司机平静地说了句:“簌簌作响。”
这话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但是事情紧急,沈声含也没仔细想,打开后门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车内的装饰有些过分高质量,不太像普通的出租车。?
风疏梧桐不会是派的专车来接他吧,好有钱,真兄弟。
坐在车边,口袋里的汉堡和豆浆温度依旧,他没什么胃口,将纸袋扎紧了一些,靠在窗边发呆,他在想跑到哪里去,要不去西藏旅游?
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去n市吧,那边气温暖和,他还有个朋友在那上学,
汽车开始行驶,在洞穴一般的停车场内穿行,最终离开商场,一路上都没什么异样,沈声含终于松了口气。
望着路边飞速倒退的建筑物,困意袭来,只是挣扎了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此刻,停车场又行驶来一辆白色汽车,司机穿着蓝色衬衫,将车停在了b1区的过道边,焦急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十点二十五,没有迟到。
商场停车场的自动杆坏了,修了好一会才到达雇主的指定地点,索性没有迟到。
他焦急地等待,直到十点四十依旧没有等到那个约定之人的到来。
第62章 上课
沈声含这一觉睡得很沉,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梦见自己顺利地上了飞机,然后去n市找到了他的朋友, 朋友带着他去海边浮潜。
大海一望无际, 海水却很轻, 下面有五颜六色的小鱼欢快地游来游去, 他好奇地一头扎进去,氧气耗尽想要向上游, 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最终只看着海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游得他肌肉酸痛了都, 迷糊地睁开眼, 自己不在车里,不在飞机上,更不在海里。
揉了揉眼睛, 看清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 他有点懵。
纱幔低垂, 锦被绣衾。
四角仿古窗, 应该是什么有寓意的纹样, 窗边的白瓷盘里插着几枝白梅,一簇簇精致小巧的花苞缀在纤细的枝条上,朦胧着一层细碎的光影。
他坐起来,直到看见天花板上现代的仿古宫灯才打消了自己穿越的猜测。
应当还是没有这么离谱。
不是, 给他整哪里来了?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换上了一身棉制的白裙,布料细腻且温暖。
他懵了好一会才从床上下来, 套上裤子,披上一旁衣架上的棉外套。
拿下来才发现是一件湖色缎平金银
大氅, 像是古装剧里王爷穿的那种,一裹上,寒意瞬间就被驱散开,他看了会:不确定是不是屋子的主人给他准备的。
房间内很暖和,但要是出去,他很诚实地将大氅裹紧,然后试探着推开门,木门轻巧地向外打开,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是木质的走廊,不同纹样的宫灯安静地垂在夜色中,他走出去,下面的院子里种了大片的白梅,害羞地冒出一点花骨朵,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梅林中的五角亭里坐着一个男人。
沈声含眯着眼睛看半天,看不清楚,于是顺着走廊走了一会,顺利地找到出口下楼,向那个方向找过去。
从这个角度看梅园要更加震撼一些,梅枝蹁跹,树影绰绰,灯影朦胧,倒映在一旁的水潭上。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正是此景。
他穿过梅林,靠近面前那个亭子,亭子里面的男人倚在躺椅上,手里慢悠悠地捏着鲜红的手串,面前是围炉煮茶,缕缕热气升起,又消散在空中,好不惬意。
沈声含这时倒踌躇起来:不是,他还在a市吗?这是什么,园林哎!
这也太有钱了……
他上一次见到如此天愤人怒的住处还是去林家老宅见林泽冉的爷爷。
男人这时候才朝这边瞥来一眼,也就露出整张脸的轮廓,五官深邃,眼瞳墨绿,皮肤苍白。
哦豁,是林宴这个坏东西。
沈声含现在觉得整个园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不详的味道,一时间也踌躇起来。
青底金纹的大氅垂感很好,白色的毛皮裹在脸边,说不上是肤色更白,还是这上好的皮毛更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银色的发丝散落在耳边,身后是如云似雾的白梅。
像是从梅林里走出来的仙子,懵懵懂懂地就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
林宴坐起身子,斜倚着用手示意:“坐?”
沈声含咬咬牙,走进亭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漂亮吗?”
沈声含无言,重新看了一眼梅园,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林宴俯身,给沈声含倒了一杯热茶,其实在几年前,他着手准备这梅园的时候,就想象过有一天沈声含站在这里的模样。
现实远比想象的要更美更合适。
“我……怎么会在这?”
思来想去沈声含觉得跟这种黑心人打交道还是得直说,拐弯抹角的只会把自己绕进去,
林宴不说话,单手撑着额头,慢悠悠地捻他的珠串。
风疏梧桐是林宴?用鼻子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风疏梧桐和林宴认识,不一定是风疏梧桐主观上找人帮忙,但两人多半有那么点关系。
只是经过这两次之后,沈声含不免有点冒冷汗,纠结了很久,杯子里的茶水都被无意识地抿了一半,他决定还是大着胆子问一句:
“那个……林叔叔,你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林宴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墨绿的眸子仿佛属于某种正在休憩的大型食肉动物,冷而讥诮的,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只有这么一眼。
“我对自己的侄媳没兴趣。”
沈声含觉得这个称呼真是嘈多无口。
“……”所以,如果这样说的话,不应该把他送回林泽冉身边吗?留他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沈声含真是被这帮男的搞怕了。
难不成是林家觉得他配不上林泽冉,想要让他知难而退?
甩他五百万的支票他直接就跑好吗?他真不想嫁啊!
但是没勇气说出口,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一下。
喝完一杯茶,沈声含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一小截下巴埋进雪白的毛皮里,看着池塘里的鲤鱼发呆:话说这么冷的天,鲤鱼不怕冻吗?
“有恒温系统。”林宴好以整暇地解释。
“……”沈声含默默收回视线,他穿着拖鞋就下来了,冻得脚疼,于是悄悄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然后整个人都缩进暖和的大氅里,像个毛茸茸的面团子。
林宴皱了皱眉,甩了甩珠串,最后决定眼不见心不烦:也罢,明天再立规矩。
“每天八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务必准时。”
“?”沈声含瞪大了眼睛:啊?
沈声含今晚的睡眠质量很好,房间里有一股清淡的甜香,他猜测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为了自己晚睡超人的面子勉强支撑到凌晨一点,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被人从梦里叫醒,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模样实在很讨人喜欢,他揉揉眼睛,模糊地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八点了,起床。”那人这样催促。
沈声含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面前有一只手在晃,迷迷糊糊地将那只手抓住,然后翻了个身枕在脑袋下面继续睡。
脸颊肉细腻柔软,几乎像是一碰就会融化的奶糕,带着一点甜腻的热意,从男人冰凉的手掌心传来。
男人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被这个动作,仔细地看了眼床上的少年。
蝴蝶骨翼一般的睫毛温顺地搭着,落下一小片灰色的阴影,肤色白皙莹润,在清晨的阳光下透出玉一般的光泽,鼻尖的那颗小痣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鲜活秾艳,整个人安静地窝在软乎的被窝里,漂亮乖巧得不像话,嘴唇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林宴微顿,眉头拧起,最终还是微微俯身,将耳朵凑近,听见他似乎在说:“就起来了……就起来了。”
小骗子。
他的这点力气实在不够看,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开,但不知为何,男人在床边坐了很久,依旧没有离开。
拇指轻轻蹭过柔软的眼下,睫毛微颤,仿佛小扇子一样蹭过指尖的皮肤,珠串在脸颊处印上一小块红印。
柔软,弱小,毫无攻击力。
罢了,中午再立规矩。
沈声含一觉睡到十一点起床,床边叠放着一堆衣服,上衣是一件锦鲤戏水刺绣的青色短褂,加一件鹅黄色刺绣马甲,下面是一条绿色灯笼裤,布料很厚实。
他穿衣服是时候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能换装的娃娃。
有点……不太符合他的酷哥身份。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与昨日没有半分区别。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说是八点起床,他迟到了,应该不会惩罚他吧?
他昨天没有逛过住的这栋楼,一楼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林宴正在练字,墙上挂着一幅很长的毛笔文章,估计是什么大家古迹,实木雕花书桌,旁边放着一个青松白鹤的瓷瓶,里面放着许多卷起来的字画。
林宴今天穿了身灰黑色常服,唯有那血红的珠串是唯一的亮色,斑驳暗淡的树影落进室内,凸显出他深邃的面部轮廓,也让人少了几分阴鹜。
沈声含凑近一点:是一个静字。
对方停笔,将毛笔靠在山水玉石的笔靠上:“试试?”
“我……不太擅长这个。”沈声含就一小废物,啥也不会,他很有咸鱼的自知之明。
林宴用手帕擦了擦手,看了他一眼,从脸,看见胸前的小鲤鱼,平静地收回视线:“那便把书法课再加上一节吧。”
“?”沈声含疑惑:书法课?什么书法课?
“小冉总与我说,你年纪小还不懂事,但我觉得,年纪小便该多学学,不然以后真做了林家的夫人,会被嘲笑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林家是什么大清余孽吗?进你们家门还得精通琴棋书画吗?
林宴无视他的不可置信,将这件事情一锤定音:“小冉忙,便让我这个闲人代劳。”
“林叔叔其实我……”苍天可鉴,我沈声含真的没有想要嫁进你们家的意思。
林宴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墨绿的眸子像是映着树影,低沉又幽森。
外人都将他称为林阎罗,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绝对的独裁者,不过一直深居简出,不为外人所了解,传闻他身体不好,每每发病不能自抑时便以折磨人为乐。
与林泽冉在外界的形象可谓是截然不同。
沈声含只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有当老师的癖好为什么不去办补习班造福其他人。
但他最终还是很诚实地没有反抗:虽说这是现代社会,万一一个不爽把他拉去非洲再宰也是有可能的。
第63章 老师
沈声含的课表排的还很满。
早上八点起床, 然后上一节武术课,一节书法课,下午吃完饭, 一节书法课, 一节棋艺课, 晚上还有两节阅读课。
他今天一觉睡过去两节课, 林宴罚他多交一篇字帖,沈声含不喜欢正楷,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 他上交了两篇字帖——算不上难看, 也不是很好看。
林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幅字:
“这正楷……心术不正。”
“?”污蔑,纯属污蔑,一个字还有心术不正的?
以字喻人?拜托, 你自己心术正吗?
沈声含对围棋是一窍不通, 他上学的时候倒是精通五子棋, 后来会一点象棋, 围棋这种看起来就很高级的东西, 他是真学不明白。
林宴下午的兴致不错,从基础交起,后面和沈声含下了两局,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了。
沈声含心态平和, 琢磨着基础的口诀, 几局之后,也能吃下对方一些子了。
晚上的阅读课就更无聊。
那书房有沈声含老家的三个大, 贴着墙壁排满古今中外的藏书,沈声含找了半天找了本外国的冒险小说。
林宴坐着翻他的古籍, 不时咳嗽两声,沈声含就在旁边看骑士冒险录看得津津有味,全然当他是空气。
旁边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声含看到好笑的地方,还记得捂住嘴,但经常会这样笑意盈盈地对上林宴的视线,又一秒变严肃。
晚上终于混完一天的课程,沈声含也胆子大了点,走在林宴身边,问:“武术课……也是你来教么?”
风雨连廊旁是将展未展的梅花,有些提前就凋落的花瓣轻飘飘落进一旁的池塘里,揉皱了一池清水,红白的鲤鱼在夜色里慢悠悠地闲逛,偶尔会冒出水面叼走一片花瓣,端的是夜色静好。
“不是。”
“哦”
“我听闻你会跳舞?”
沈声含挠挠脑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林宴捻着手里的珠子,看见连廊之外的梅林,心里想着,若是沈声含能在白梅盛开的冬日里舞上一曲,当然是极美的。
“睡吧,明日不可迟到了。”
……
第二日沈声含依旧没醒:他真的很委屈,他又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四周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来叫他,连声鸟叫都难听见,这谁醒得来。
心中郁郁地起床,今日的衣服是一身白色的薄袄,胸前的红梅落雪的刺绣,长裤的裤缝边绣着几枝梅枝,一点线头也没有,很是精细,他怀疑林宴这人是不是还财大气粗地养着一批绣娘,专供自己宅子里的衣物。
洗完脸,他瞥见自己脸颊旁圆点似的红印,也有些疑惑:枕头还有珠串的装饰吗?
今日下楼,逛了好一会,也没有遇见林宴。
最终是管家领着他去吃了早饭,早饭很精致,每天不重样,今日有花朵般的糕点,粉、绿、白、黄四色,被做成了不同花朵的模样。
武术课的老师是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沉默寡言,却耍得一手好剑,银白的软剑在他手里如同游龙一般,招式行云流水,剑尖如迅雷刺出还可听见音爆,酷毙了。
四舍五入跟沈声含是同门,不过沈声含自认为自己是花架子,比不上他们真练剑的。
沈声含小时候还真做过仗剑走天涯,闲云野鹤风流江湖的梦想。
师傅这样耍两手就收获了他敬佩的目光,男人轻咳一声:“我们从基本功练起吧。”
他原本以为练武的师傅会很严格,但他出奇得脾气好,练一会就让沈声含休息一会,做得好还会夸夸。
软剑拿在手里,有种再见小时玩伴的感觉,他一直觉得练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身段好,做起什么动作都很漂亮,招式也得心应手。
武术师傅开始是本着有钱赚就来看看,做好本职工作绝不多想的心态,但真要教起来之后才觉得,这个便宜徒弟天赋不错,基本功也不错,便真心生出几分喜欢来。
动作间还有点熟悉。
“你可认识全璟鸿?”杨如乾这样问。
沈声含挽了个剑花收剑,闻言有些惊讶:“她是我老师,您认识?”
“老师?”杨如乾这倒真的惊讶了:“她是我师妹。”
“师妹?”
休息时间,杨如乾似乎很激动:“我师妹算是我们这一辈资质最好的人,但从小自由不羁,师傅知道现在武道式微,也不拘着大家,师妹年轻时学完招式便自请云游天涯去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潇洒。”
“我好像是十岁那年遇见的全老师。”沈声含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是小学一年级被姜女士送进舞蹈班,当时姐姐的跆拳道班就在楼上,他一下课就去找姐姐哭累哭疼,搞得两个兴趣班都知道他是个懒虫哭包。
但姜女士说一不二,说什么也不让沈声含退班,三年级那年,辅导班新来了个代课老师,也就是全老师,也不知道全老师哪里出了差错,偏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姜女士这一听不得了,感觉他们家马上就要出一个舞蹈家了,就这样被全老师忽悠着给沈声含送进了她的私教课。
于是沈声含这一练就是十年,被全老师兴冲冲地带着参加各种大赛,也算是一段时间横扫青少年组各大比赛金奖。
后来沈声含腰伤加重,师徒俩也不是多看重名誉的人,于是一个开始摆烂,一个抱着徒弟的第一个奖杯云游天下去了,再也没有音讯。
“你说师妹陪了你十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人脸上多半是醋意,好酸。
沈声含摸了摸鼻子:感情全老师还有这么潇洒的过往呢,羡慕。
不远处的另一座房子,二楼,睡在床上,从窗户能看清庭院里的一切,自然也能看见沈声含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和那位武术师傅谈笑时的表情。
轻松,单纯。
林宴刚喝完一次中药,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苦味,昨日兴许是不小心吹了风,今天便立即病倒了。
他想起沈声含在他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可爱样子
“多鲜活。”他看着窗外,嘶哑着声音说了句,却又像呛到什么似的咳嗽起来,肺部如同有一把生锈的刀在生绞,几乎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管家在一边站着,只有一些细微的表情透露出他的担忧。
林宴不喜他人的帮忙,他就算是再担忧也别无他法。
剧烈地咳嗽完,林宴抿了口温水,喉咙如针扎一般疼,他却弯了弯嘴角:“装好人的滋味还不赖。”
“大少爷的人似乎发现什么了。”管家将温水重新接过,恭敬地说道。
也是,半路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到手的肥肉落进别人的嘴里,怕是气得不轻。
林宴的心情更好了:“嗯”
……
武术课结束,一直到下午,林宴都没有露面。
书法课和棋艺课都换了别的老师,都不是很严,资深混子沈声含吃完饭的时候琢磨出味道来:这些老师不像是来教他知识的,倒像是被请来的玩伴。
错觉吧?
果然是他咸鱼得开始自我洗脑了。
晚上在藏书房,没有人监督,安静得像是有鬼,沈声含读了几行就开始犯困,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依旧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王国最勇猛的骑士,拿着铁剑去恶龙的巢穴拯救公主,他费劲千辛万苦,一剑毙掉了恶龙,抱起公主上马。
公主回头,露出来一张……林宴的脸。
吓得他直接醒了,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隐藏在光亮的死角里,像是夜里的某种猛兽。
他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缓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来:“林……叔叔?”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眉骨深邃,阴影如水一般聚集在眼下,唇很薄,唇线也淡。
沈声含的后背又有点发毛,动也不敢动。
“看的什么?”声音略显嘶哑,语速也慢,他慢慢走过来,坐在沈声含手边的那张椅子上面,单手撑头,轻轻按着太阳穴。
“《格列夫游记》”沈声含寻思着,瞧他这副样子,这一整套莫不是病得下不了床?
外界总说林三爷身体不好,他瞧不出来是什么病……他们这么有钱,也治不好么?
林宴施施然坐下,苍白的手指摆弄一下自己的手指:“帮我拿一下上次那本书好么?”
他整个人都暴露在昏黄的暖光里,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沈声含腹诽几句,安安静静地在书架上找到那本书然后递上去。
冰凉的指尖蹭过自己的手背,冻得沈声含一激灵。
“谢谢”
对方接过那本厚厚的书,安静地低下头,两根眼镜链也就这样垂下去。
沈声含看了眼入口处,佣人将大门关上,他转了一圈,继续回到刚刚那个地方看书去了。
这份安静实在令人惴惴不安,沈声含清了清嗓子,开口:“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泽冉呐。”
林宴翻了一页,抬手推一推眼镜:“你想他了?”
第64章 脸色
“……”沈声含悄悄看过去一眼, 沉吟片刻:“嗯……”
林宴似乎掀了掀嘴角,慢条斯理地回答:“小冉摆明了是下任家主,以后的闲暇日子越来越少, 要是现在这点寂寞都守不住, 未来可难熬呢。”
“?”这话说的, 搞得好像以后结婚他必定出轨。
“哈哈”沈声含恨得牙痒痒, 眼睛一转就有了注意:“那不行,我肯定天天粘着他, 他还得给我准备一日三餐, 陪我玩, 工资上交, 还要给我养狗养猫养纸片人。”
这样无理取闹的模样,显然是很不讨长辈喜欢了。
林宴果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身体倚着椅背, 按了按太阳穴:“哦?”
他似乎并没有如沈声含想象的那样生气。
“那……他还挺有福气。”
“?”
沈声含被彻底整不会了, 于是他愈发得寸进尺:“那可不, 他还得把钱全部转给我, 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不准和身边的陌生男女说半句话, 每天必须准时下班回家,睡前还得给我按摩讲睡前故事……”沈声含绞尽脑汁,甚至用上了之前看的狗血小说里的剧情:“他还得每个月带我出去玩,天天和我腻在一起, 我说东他不能往西, 不然我就会非常生气。”
回答他的是林宴的一声轻笑。
沈声含不明所以。
林宴又翻了一页书,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沈声含终于泄了气:他实在摸不透这位林叔叔。
他都这样挑战你们林家的权威了, 就半点不生气吗?
“哼”沈声含瞪那人一眼。
“别生气……小冉要是真能做到,那也不错。”
“……”
林宴看着瘦, 实际上比他壮得多,沈声含此刻随便摆烂窝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八点睡十点起还是太超前了,沈声含拼命睁眼想要抵抗瞌睡虫,最终还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良久,林宴听到那平稳的呼吸声,才抬头看过去。
头靠着椅背,一点一点的像在钓鱼,脸颊抵着扶手微微陷进去一点,一只手抓着书本,一只手抓着扶手,似乎毫无防备。
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觉得:给自己两爪子也不错。
也太娇气了。
做到这些便能娶他吗?也不赖。
……
经过昨晚的事情,沈声含对林宴的态度就又变回了之前警惕讨厌的模样。
早上的武术课,沈声含从杨师傅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全老师年轻时候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
入门三年就打败了习武五年的杨如乾;带领师门四位弟子翘课去后山上逮野鸡;被大师兄表白之后,在比武上打败了对方并说“你也配得上我?”,曾夺得了太极全国比赛的冠军,习武十年之后觉得整日缩在山上没意思,毅然决然放弃了继承人的位子仗剑走天涯……
沈声含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又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悄咪咪地凑近一点:“那个大师兄不会是……林家那位吧。”
杨如乾微愣,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最后点了点头。
绝世大八卦。
沈声含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林宴走了过来。
他们互相问了好,林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沈小友性格很好,根骨奇佳,实在是很优秀的人。”
林宴看他,沈声含臭着脸翻了个白眼。
“那这么说,小含不若让我看两招,也好看看这钱花得值不值得。”他一贯是这样的神色,眼里总蒙着一层凉薄讥诮的笑,即使是勾着唇,也像是在讽刺人。
沈声含挥了挥手里的软剑,想出一个主意,仰着下巴:“素闻林叔叔英勇,要不和我过过招?”
英勇倒是过誉了,是心狠手辣还差不多,而且传闻里直说他心黑,亲自动手的事情倒少,他一声令下,自然多的是人鞍前马后。
“三爷。”老管家在身后出声提醒,从前自然是轮不到他来劝阻的,林宴心里比谁都有数,不过如今……
能劝还是得劝。
杨如乾也想要劝一劝,他是真的疼惜这个半路的便宜徒弟,要是不小心赢了,被林三爷给毁尸灭迹,他上哪哭去。
而且……林三爷自幼习武,要是手重了将人伤着了,那就更不好了。
林宴伸手示意无妨,真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珠串甩了甩,一圈圈绕着手腕如手链一般戴好:“试试也无妨。”
管家递上来一柄软剑,刀锋似有寒光,剑身流畅,品相很好。
“若你赢了,我便送你一把剑可好?”
沈声含满腹疑惑,也有点没把握,但气势上一点也不肯认输:“若我输了,你就赔我一把剑。”
“?”杨如乾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连吃带拿了这还。
林宴点头:“可以。”
真上起手来,沈声含发现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也就是两把罢了,三招,沈声含就挑飞了对方手里的剑,他此刻反手擒住男人的手臂,软剑搭在男人的脖颈处。
男人很瘦,只是骨架大,这时候才发觉他的肩很宽。
就离理想状态差一点:林宴要再矮一些就好了,这个动作做得有些别扭,显得他很虚张声势。
“你输了。”
林宴轻咳,捏着剑尖稍稍推开一点,垂眸看他:“学得不错。”
他眼窝深邃,遮住一点暗色,墨绿色的眼睛要比祖母绿还暗一点,瞳孔在光下微微紧缩,呈现出犹如沼泽一般的深浅变化,此刻眼里映着两个小小的人影,安静而沉寂。
“其实……你的眼珠子还挺好看的。”沈声含丝毫不惧,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露出鼻尖那颗小痣。
“是吗。”那人冷淡地回答,是问句,但倒像是客套,喉咙泛上难耐的痒意,他回头又咳嗽几声。
沈声含也不继续为难他,松手退开两步。
林宴压下声音,闷闷地回了句:“管家带你去挑。”
管家会意,上前来领着沈声含离开,沈声含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乖乖地跟着人离开,在走廊的转角处,他超那边看了一眼:
杨如乾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隔着朦胧的树影,他似乎看见那人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撑着树干,弯了弯脊背。
……
沈声含本以为今天又看不见林宴了,晚饭时这人又凭空出现在了餐厅。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人一遍,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最后,他才提出自己想玩游戏,他都三天没碰过电子产品了,实在很想。
“有求于人,总得让我有利可图吧。”林宴最近的胃口倒是好了不少,也觉出了一些养孩子的乐趣。
神色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看不出早上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影响。
沈声含才不惯着他,他现在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那晚仔细思索了一些这林疯子向他传授的知识,还真琢磨出来一点什么:
“可是……你不给我,我会不高兴。”他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眉头微皱,三分骄纵三分不满,浅灰色的眼瞳水灵灵的似有流水潺潺。
用人教的手段训人,沈声含心里还是有两分忐忑的。
这大宅子里的人从来都是谨言慎行,死气沉沉的老房子仿佛也困住了所有人的灵魂,任是花朵开得再美,鱼儿游得再快,也不过是画中之物作茧自缚。
这几日,才有了三分人气。
林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沈声含说话,林宴也没什么不赞同的神色,反倒是仔细思索片刻,眉眼沉凝:“若我给你,你便能高兴?”
沈声含点点头。
“你高兴了,我有什么奖励?”林宴让一旁的佣人给沈声含添了一碗萝卜排骨汤,自己则是停了筷子,慢慢地捻着珠子等对方说话。
他的人隐藏在灰色的阴影里,背后是竹影绰绰的窗景。
炖了很久的排骨汤实在鲜甜,热气腾腾,只在表面漂浮着一点油光,沈声含本来想矜持一下,但都盛到了自己的面前,也不太好推拒,于是又吨吨吨地喝了一碗。
他擦一擦嘴,不上对方的套,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我高兴不是给你的奖励吗?”
“哦?”
“我高兴,多半会给你两分好脸色。”说完,他还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珠子转来转去,看得出来也知道自己此举是有多不讲理,显然还是有点心虚。
实在可爱。
林宴仿佛真的对他的提议动心了,慢条斯理地点点头:“那最好是真的奖励给我两分好眼色。”
第65章 怀疑
于是下午沈声含顺利地拿到了一部新手机, 最新的梨子手机。
管家在旁边解释:“先生特地吩咐我们,选了最好最贵的款式,希望能得到您的喜欢。”
管家一直是沉默寡言的角色, 在这所宅子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他对沈声含的态度一直很恭敬, 沈声含看不透, 他总觉得管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有一点慈爱。
难不成他真的很讨老年人的喜欢?
管家一走, 他就急急忙忙打开手机, 想要登录自己的绿色交流软件, 但是搞了半天非要他验证, 要么是手机号验证码,要么是原手机扫码。
这一弄林泽冉不就知道了,不成。
最终他放弃了, 登录了自己的光明无影小号, 划拉划拉找到风疏梧桐的账号, 对方好像是给他发过消息, 问他在哪里。
【小韩小韩:哥我在n市玩水呢(小鱼吐泡泡)】
等了一会, 对方发来消息:
【风疏梧桐:是吗?】
【小韩小韩:当然啦,哥你那天不是派了车来接我吗?】
【风疏梧桐:我的车没接到你。】
【小韩小韩:啊?(小鱼挠头)】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问他被谁骗走了之类的话题时,对方却什么也没说。
【风疏梧桐:什么时候直播。】
【小韩小韩:最近忙着呢,在上补习班(小鱼叹气)】
【风疏梧桐:嗯, 想你了。】
哦, 想看他直播的意思,可这也不是一个直播的好时机。
再等几天吧。
……
月初, 按例是林家家宴。
林宴在林家身份特殊,也只是偶尔露个面, 次数少,多半都是林老爷子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假惺惺地其乐融融。
林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夫人,原配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林泽冉的父亲、二伯和姑姑。
二夫人是d国人,与林老爷相差二十岁,生下了林宴,孩子还没满三岁就早早离婚出国泡男模去了,三夫人便是现在这位,小林老爷四十岁。
林宴比林泽冉也就大了十岁不到,身体极差,曾被高人断言气运不佳,不受林老爷喜欢,基本上是放养,年纪轻轻就在外利用林家的根基自己创业,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餐厅一片寂静,家教严,甚至连碗筷相撞的声音也没有,落针可闻,窗外的阳光也照不进这过分大的地方,林老爷节俭,故而只有三两盏灯,光线不甚明亮。
压抑得过分。
林宴食不知味,不过两三天,如今在外面,居然已经想念起家里那位会挠人的小猫来。
座位也是严格按照辈分来坐的,林老爷坐主位,他的夫人在副位,二房的早就被全部打包去了非洲,姑姑在海外求学,所以林泽冉和林宴被安排坐在了一块。
林老爷满意地看着这两位得意的后备,连胃口也好了些。
他已经年近八十,身体大不如前,因为年轻时过于辛苦,老态也要更加明显,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是很凶的长相。
在用晚餐后,他看了眼自己的长孙:“小冉啊,你家那孩子怎么没来?”
按理说还没正式过门的外姓人肯定是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但沈声含是个例外,林老爷似乎很喜欢他。
林泽冉也适时放下筷子,神色平和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爷爷,他怕生。”
林老爷不太赞同,点点头:“多来几次就熟了。”
他又说了两句别的事情,眉目间已有倦色,于是身穿红色亮片吊带裙的三太太搀着人缓步离开。
餐厅里的气氛才轻松了一点。
“你们订婚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什么时候把正事办了,先成家再立业,你爷爷也放心。”林玉章这样嘱咐道。
他是林泽冉的父亲,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甚至称得上生疏,他不管沈声含是男是女,总之林老爷喜欢,娶回来就是了。
至于子嗣,他倒不是很看重,林泽冉总有自己的主意的,大不了老二家里那位喜欢四处留情,抱养一个过来也并无不可。
反正只要家产是板上钉钉在他大房,别的都无所谓。
“是,父亲。”
“听说三弟家里也多了个人,看来好事将近?”林玉章将话题转移到一边的林宴身上,他们的关系也不亲近,甚至在林泽冉得到这继承人身份之前,更像是敌人。
林宴握拳咳嗽两声,笑意不达眼底:“大哥还是多操心操心小冉的事情吧。”
毕竟这媳妇娶不娶得回来还得两说。
林玉章最近心情好,不与他在嘴上论长短,扶着自己的夫人先一步离开。
“小冉留得这么晚,是有事情和叔叔说?”
“看来叔叔好事将近,真到了那天,小冉定和簌簌一起前来恭贺。”
林宴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双狭长的眼睛似嘲非嘲:“如此说来,他便算是小冉的婶婶。”
“好东西如流水一般送进和山居,叔叔看来是很喜欢了?”
“嗯,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林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和你家那位的性子差不多。”
林泽冉抿起嘴角,眉眼冷然:“是吗?”
沈声含的逃跑会不会跟这位好叔叔有关?证据是一点没有,他与簌簌的关系向来不亲近,连面也没见过几次,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霍雲与林宴又是合作伙伴,犯不着为了一个没见两面的人断了利益。
他与林宴的关系也没恶劣到要让叔叔绑人来威胁他的地步。
沈声含在游戏里说的话一如往常,那便是没有什么危险,至于是不是真的在n市……难不成霍雲真的蠢到会放沈声含在眼皮子底下逃走?
蠢货。
“好了。”林宴站起来,管家在后面沉默地跟着,他是林宴的心腹,自然是毫无破绽。
“早点回去陪陪你家那位吧,别改天又顶着猫爪印来上班了。”
他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缓步离开。
真像是个关心侄子的好叔叔。
林泽冉目送他离开,心里却总有种预感,他想起来,上次簌簌逃婚,似乎也有点这位小叔叔的手笔在。
不然,簌簌本来是逃不掉的。
可那和山居固若金汤,他的人想要渗进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的到的。
……
下午,林宴参加一次与几个合作伙伴的聚餐。
在聚餐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位姓王的合作伙伴出门接了一个电话。
回来之后便,笑着同他们道别,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另外几个人打趣:“哟,嫂子又来电话了?”
“你们这也太黏糊了。”
“就这么走了?真管这么严?”
王总跟他们讨饶,眼里全是真切的笑意,却还要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没办法,她也一个人在家。”
说着,他抬头跟林宴点头示意:“林总你们玩得开心。”
林宴坐在一旁的独立沙发上,看着他的外套若有所思,交叉的手指点了点手背:“每次都是如此吗?”
王总微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拿着手机指了指:“她管得比较严。”
林宴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待人走后,另外几个人互相开玩笑:“别看他好像很勉强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偷着乐什么呢。”
“那是啊,跟自己家心肝恩爱着呢,那不得给我们这些单身狗秀上两把?”
也有人嗤之以鼻:“嘁,妻管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结婚了。”
龙天洋到现在一点想要结婚的意愿都没有,在他看来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病的东西,他很看不上林家那位继承人大学刚毕业就巴巴地订婚的样子:一辈子被一段婚姻捆住,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他看向林宴,这位三十岁还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的男人,像是找到了什么知音一样:
“男人还是自由最重要,林总你说是吧。”
“……”
林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他们谈起最近林家与霍家争抢的那个互联网项目,暗地里却在观察这位林三爷的神色。
一个是他的亲侄子,一个是他的合作伙伴,现如今却斗在了一块,而他本人却置身事外。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阴谋论:毕竟这个竞争对手,可是他亲手扶持起来的。
这时候,包厢里却又响起另一串电话铃。
于是整个包厢的注意力终于明目张胆地转移到了林宴这里。
林宴打开屏幕,看着这串数字,半晌,点开了接通键。
是沈声含。
电话这边,沈声含看了眼旁边的陈阿姨,欲言又止,最后在陈阿姨期待的目光下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林叔叔,陈阿姨让我问你……您,回来吃晚饭吗?”
陈阿姨说林宴身体不好,必须三餐规律,而且得是自家定制的专门餐食,陈阿姨又说他们只能通知管家代为转告,层层审批下来太耽误时间。
一顿忽悠着,他就莫名其妙打通电话了。
林宴勾唇:“嗯,我早点回来。”
“?”沈声含眨眨眼睛。
“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林宴温声安抚,在外人眼里从来冷诮的眸子里,此刻竟然多了几分宠溺的光泽。
沈声含:“???”这人在发什么癫。
你不回来更好。
另一边的包厢里,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
于是林宴挂断电话,拿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
“林总这是……”旁边的几个人也站起来,颇有些疑惑。
林宴淡淡地看他们一眼:“抱歉,家里人管得严,我先走了。”
龙天洋不可置信地问:“家里人?林总什么时候……”
林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前段时间……对了,若是有喜事,自然会邀请大家观礼。”
说完,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龙天洋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着……还挺高兴的模样。
没听说这位林三爷身边有什么人啊。
喜事将近?
金屋藏娇?
龙天洋愤愤:果然他们林家人都是一路货色!
第66章 房间
沈声含仗着林宴不在家, 打游戏打了个爽,除了打电话那个插曲之外,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他再一次将一个新号打到了五阶, 按照这个速度, 他只需要接下来每天上线两小时, 还有四天他就能得到这次的限定皮肤。
另外, 他那消失大半年的网友终于冒泡了。
齐哲扬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升学,现在跟着导师团队天天往深山老林里面扎, 一断联就是好几个月。
两人在手机上发消息:
【不靠谱: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林总叔叔家里?】
【小含小含:(小猫对手指JPG)】
【不靠谱:林总还不知道?】
【小含小含:(小猫露肚皮JPG)】
【不靠谱:哇哦, 那林宴准备干嘛, 总不能是想拿你威胁林总吧。】
【小含小含:但他对我其实还行哎】
【不靠谱:emmmm】
【小含小含:而且林叔叔有一些不对劲。】
【不靠谱:哪里不对劲?】
沈声含想了想:
【小含小含: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对劲, 感觉有点……太和蔼了。】
【不靠谱:。】
过了一会,对方终于又回了消息:
【不靠谱:我给你说个注意,来个地址, 我给你买套衣服去林三爷面前晃一圈。】
【小含小含:啊?】
【不靠谱:信我】
【小含小含:。】
沈声含咬了咬嘴唇, 从沙发里坐起来,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裹了裹衣服下楼,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陈阿姨。
“阿姨,这里的快递地址怎么填啊。”
“?”陈阿姨想了想:“我来给您填吧。”
晚餐的时候,他踩着点进入餐厅, 那位一整天没露面的林叔叔正坐在主位上看报纸。
不得不说,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从一些蛛丝马迹, 确实能看见一些年龄上的代沟。
他轻手轻脚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准备放松警惕的时候。
林宴抬眸看过来, 那双深邃墨绿的眼睛微微眯起。
“……”沈声含看了看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在他琢磨着这个眼神的含义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坐过来点。”商量的语气,不是命令。
林宴放下报纸,语气温和:“好夹菜。”
“……”
一点温柔范都没有好吗?
沈声含纠结片刻,还是站起来坐在林宴的旁边,也许这样尴尬安静的时刻正需要挑起一些话题,但是沈声含想了半天,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丝毫没有共同话题呀这也是。
“听说,今日的棋艺课上,你在玩游戏。”
“?”
沈声含登时就坐直了:“没有。”
“那你拿着手机是……”
“我在下五子棋。”
林宴似乎笑了下:“前几日教你的口诀都记熟了吗?”
“……嗯”
记了个大概,沈声含颇有些忐忑,害怕对方抽查,这人看着像真能做出来的。
随着菜品上齐,林宴没有继续说话。
沈声含悄悄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继续吃饭了。
吃完之后,沈声含终于将酝酿了一整顿饭的想法说出来:“就是……林叔叔我想要个……电脑,可以吗?”
“嗯?”
“就是我的事业可能需要一点点支持。”沈声含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他很是紧张,能鼓起勇气问出来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经历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人体转移之后,沈声含深刻觉得:别人不可靠,还是靠自己来得比较安心。
等他赚够了钱就往山旮旯里一钻,谁也找不着他。
“我是个商人。”
“……”
“明日棋艺课考试,要是小含赢了,我就答应你。”
沈声含抬眸看过去,怯生生的,不过眉目间已经没有初来时的警惕了。
他在哪都能活得很好,不论是林宴这,还是别的地方。
“那……我要是输了呢?”
林宴深邃阴翳的眼眸微微眯起,嶙峋的手指按了按额角:“嗯?很没有信心?”
沈声含还真没信心,他还是不死心:“能不能换一个啊……林叔叔跟我打一架?”
林宴看着病殃殃的,应该打不赢他吧。
这样琢磨着,他不小心对上旁边管家的视线,管家头发花白,却有一双仿佛经历过岁月长河淘洗的睿智的眸子。
沈声含没看懂那个眼神,他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将饭吃完就准备离席。
“再吃点。”
“气饱了。”
沈声含气冲冲地走出餐厅,窗口一缕阳光滑过他青绿的裤腿,活灵活现的翠鸟展翅欲飞。
阳光最终孤零零地落在厚实的牡丹地毯上。
管家缄默不言,却看见三爷的视线落在那一点细碎的光上,浅浅地勾了勾唇。
深夜里,沈声含这几天终于找到一本感兴趣的书。
心里还在生气,于是听到一点开关门的声音之后,头也不抬,甚至转了个身对着墙。
林宴披了件披风,闷声咳了几下,找了个位置也开始看书。
藏书房安静得只有翻书声。
沈声含渐渐产生困意,眼皮像是有胶水黏住,怎么也睁不开,却还记得不能出丑,揉一揉眼睛继续看,离晚读还有半个多小时。
他揉一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泪珠从眼眶落下,悄悄看一眼旁边的那个人。
林宴双腿交叠,微微斜倚着红木椅背,眼尾狭长,鼻骨挺拔,整个人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红色的珠串垂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沈声含自以为超小声地哼了一声,将身体望墙边又转了一点。
……
第二日清晨,晨光朦胧。
似乎是最早的几朵梅花开了,枝头落下一层簌簌的雪。
沈声含今日是白色裘衣。
里衣是白底加金青色的铃鹿图案,外面罩着一件厚实的薄袄,衣领和袖口处缀着几圈白色绒毛。
兴致来了,抬手挽一个剑花,他的动作很慢,手腕柔软,凌厉的剑身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又顷刻如利剑出鞘一般刺出。
劲风吻过枝头的梅花,轻薄如纸的花瓣微颤。
仰头,细密的晨雾伴着一缕清香掠过鼻尖,银白的发尾犹如从宣纸透出来的那抹淡薄的光。
忽然又是一个剑花,剑身挑起,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不知何时从枝头跌落的一枚花瓣,就这样颤巍巍地落在雪白的剑尖。
沈声含小心地将那枚花瓣捻起,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放进嘴里抿一抿。
微涩。
像冰片。
更加仔细品一品,发现不知道花瓣去哪了。
于是沈声含伸了伸懒腰,抱着剑去走廊边喝水:真是男大十八变,搁前几个月他哪能知道自己还能活得这么健康。
到了早饭的时候,林宴没来。
早餐实在精致,沈声含破天荒吃了很多,香得不行。
饱餐一顿之后,他在离开前被管家叫住。
管家看他的眼神也很柔和:“老爷为您准备了专门的房间和设备,您现在是否要过去看一眼?”
“?”
沈声含懵懵地跟着管家,绕过走廊,到另一栋楼然后上二楼,最后推开门走进去。
很宽敞的房间,有五面雕花大窗,非常通透窗外绿树成荫,还有假山奇石,流水潺潺。
房间里有三面实木柜子,他走近去看,竟然是很多做手工的工具,不乏一些他很喜欢的用顺手的小玩意。
电脑,电脑桌,手工桌,甚至还有补光灯。
电脑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
沈声含有点被震撼到了:财力恐怖如斯。
“您还满意吗?”
沈声含点点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没见过世面。
“房间里还有很多机关,您可以自行探索。”
管家这时拿出一串钥匙递上来:“这是钥匙,您收好。”
钥匙。
也就是说……
管家点头:“是的,这里以后就是您的私人领域。”
“……”
哇哦。
“哈哈。”沈声含抿一抿嘴角,不知道该说啥:虽然但是,这个窗景他真的很喜欢。
管家安静地离开。
沈声含回头,看着管家的身影没入楼梯,才放松下来。
走到窗边,假山旁有一架廊桥,远处看着是另外一个园子,他都不敢想象这地方得有多大。
就林宴一个主人?
沈声含摇头赞叹,绕着房间看了一圈,最后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
还是打游戏比较吸引他。
大半个月没有碰一念成仙,风云榜上都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于是他揉了揉手腕,提剑冲进了竞技场。
世界:
【小猪小猪:我勒个去,妈呀我眼睛没花吧,失踪人口回归了?】
【豆豆做的好吃:笑死我了风澜的榜一还没超过一个星期吧,又要滚回去做榜二喽!】
【气抖冷:天杀的,有没有人去叫那位开直播啊我真的受不鸟了,几分钟的视频我舔了得上千遍了。】
【怡春院院长:互联网第一美人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小鸟依人:此刻我多么希望那位负债二百亿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奶奶,我好恶毒呜呜呜呜】
【冰火九重天:别几哇叫了,那位十八连胜了我*,寒神你怎么这么牛哇!】
【小白菜电龙魂:说实在的,顶着那张脸踩我我都要伸舌头去舔舔。】
第67章 病痛
沈声含其实也不是忘记直播了, 他抽空去吃了个午饭,又回来,在打进前十之后才慢悠悠才开直播, 淡定地打了声招呼, 然后又冲进了竞技场。
这时候的比赛才有点观赏性。
直播间一瞬间涌入太多人, 卡得不行。
沈声含抽空瞄了眼镜头, 伸手正了正,装作很正常地摸了摸鼻尖, 尽力忽略掉镜头的压力, 然后把对方压着打。
一念成仙的金挂特效十分炫酷, 满频的五颜六色, 一刻也没有断过。
沈声含渐渐地入了迷,也就忘记掉一边的摄像头,光影落在他的侧脸, 白得有些曝光, 那双眼睛微微压下来, , 有种说不清的苏感。
于是直播间又是大批狗狗来袭。
【小猪小猪:瓦日, 我宝今日穿的是小花袄哎!毛茸茸的白毛围在颈边,像古时候的小公子!】
【我为寒神举大旗:这个特效也太帅了!行云流水谁与争锋,太帅了妈妈我今晚就要拿下这个特效,一念成仙快给我寒神打钱!】
【茄子肉末:不是……真的有人能忽略这张脸去看比赛吗?我真是……感觉寒宝就这样坐在屏幕前我也能看个十小时】
【别枝惊鹊:老公看看我!老公和我打比赛行不行啊!】
【小熊□□:不是我宝难道又出门旅游去了?这房间好陌生啊, 后面那副古画还挺有意境的。】
【宝剑成仙:那幅画叫《梧桐萧瑟图》, 明代的,真迹几年前被一个富豪以八千万的高价拍卖走了, 我记得上面题了一首诗“簌簌无风花自堕。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
【寒神的内裤:文化人啊文化人】
这场直播一直持续到傍晚, 沈声含打累了,到榜一之后就停了下来,但没关直播,风澜和他组队两个人去做任务。
对方没有开直播,两人用聊天框交流。
两人在园林里乱飞,任务触发了一对新婚夫妻的交谈,黏黏糊糊的,直播间一串真情告白。
沈声含也来了趣。
【一雁寒声:要不我们处个情缘,做最近那个情缘任务?】
对方没回。
直播间一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妈妈不允许”
【一雁寒声:处不处?】
良久,对方发来两个字:
【寒风入梦澜:是处。】
“?”
沈声含懵了,这小子在搞什么玩意。
【小猪小猪:。】
【风寒是真的!:?】
【小熊□□:?】
问号刷了得有几米长。
【吹去八万里:风粉不请自来!风神已经没救了求求寒神把他收下吧,风神已经完全变成肃寒声的形状了(倒地)】
【我为寒神举大旗:爆笑了真是什么品种的神经,别硬蹭你个糊咖】
风澜显然是没动脑子,又在后面加上很多句:
【寒风入梦澜:我愿意我愿意我可太愿意了寒神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滚吧你,死远点。”沈声含扯了扯嘴角,万分嫌弃地关闭对话框。
做完这个任务,沈声含退出直播,收拾收拾东西去吃晚饭。
a市最近太阳落山落得特别早。
沈声含与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慢悠悠准备顺着记忆找回餐厅,这栋楼他没来过,比他住的地方要安静很多,连流水声和鸟鸣都没有,静悄悄的,只点了几盏宫灯,和他住的那边的花纹不一样,这一看就入了迷。
穿过长长的走廊,廊外是触手可及的玉兰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玉兰花盛开的季节,这条路应当是十分好看的,不远处有个孤零零的亭子,赏花实在会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这样想着,忽然听见一声重物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跌落,伴随着木质结构摩擦地面的声音。
很突兀,直接打破了沈声含自己构造出来的惬意安然的意境。
他顺着声音找过去,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牌匾上写着“观槿堂”。
沈声含本来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悄悄溜走,但在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又听见了房间里的声响,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院子里也没半分活气。
于是沈声含吞了吞口水,还是摸了进去。
推开木门,响起一阵轻微的吱呀声,沈声含似乎听到一声闷哼。
沈声含环顾四周,皆是些字画佛经之类的东西,就在他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他转头,就这样十分巧合地对上昏暗中的一双眼睛。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没入地平线,微风拂过,吹起墙上的一幅佛像,发出轻微的纸张波动的声音。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隐藏在夜色中,泛着一点猩红,恶狠狠地像是盯猎物一样盯住了他,阴湿而黏腻,似乎化为实质死死地附着在沈声含的身上,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短暂的惊吓后,沈声含找回神智,深呼吸一口气问了句:“林叔叔?”
对方收回了目光。
沈声含看了眼门外,纠结片刻,还是慢慢靠近一些,卧室的布置终于在他面前展开。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墙上贴满了字,墙边倒塌着桌椅和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一片狼藉,不过沈声含这时候的注意力都被地上那个男人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字的内容。
林宴不复往常的一点矜贵稳重,此刻整个人蜷缩在床边,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青筋暴起,全身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沈声含也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直接去碰他,半蹲下来询问:“林叔叔?你还好吗?”
他看了眼门外: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对方并不回答他,兴许是懒得回,更多的可能是已经没有回答他的力气了。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靠近一些摸了摸男人手臂,摸到一把冷湿的汗,男人的反应很大,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知道是什么病,沈声含也有点慌了,他扫视四周,忽然看见角落里那个白色的小瓶子。
应当是药瓶,林宴发病时想要去拿,却因为疼痛不小心推倒了桌子。
沈声含爬过去拿那个药瓶,却没有注意到背后。
一双手攀上他的小腿,骤然发力,将他整个人拖了回去。
沈声含刚拿到药瓶,惊叫一声,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嵌进了男人的怀里,那双臂死死地禁锢着他,像是他才是解药似的。
两人交颈而卧,男人痛苦湿热的吐息正好落在颈侧,那股苦涩的药味包裹了他。
沈声含感受到那具身体隐隐的颤,和喉咙里死死压抑着的痛苦,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瓶:“几……几颗啊你一般吃。”
没人回,那人的腿甚至都缠了上来。
像拧麻花,沈声含抬头看了眼窗口,手忙脚乱地去看药瓶的说明,根本没有,这时候,男人湿热的吻突然落在他的耳边。
黏糊糊的像是求偶期的蛇。
沈声含忍了忍,干脆往手里倒了三颗,然后去拧林宴的脖子,但是他的力气显然不够看,那脑袋愣是一动不动。
“吃药不。”
“吃药就不疼了。”
男人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沈声含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也不管塞没塞对地方,反手就往林宴脸上呼,闹了半天才算是把药给喂了进去。
沈声含累的气喘呼呼。
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之后,林宴才总算松了一点力道,不过沈声含已经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了,仰起脖子去看林宴的脸色。
对方闭着眼,脸色惨白,要不是手底下的脉搏还在,他会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这么痛?到底是什么病。
沈声含该死的有点同情他了。
学着自己妈妈的样子慢慢地拍背,不过像“宝宝不哭,痛痛飞走”这样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不知道哄了多久,沈声含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林宴的眼睛,深邃的墨绿色,盯着他一动不动,眉眼低垂,不过已经有了几分活气。
“你好些了吗?”
那双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那种很纯正的墨绿色,带着一圈花纹似的黑色纹路,浅浅的光照着,像是两颗漂亮的宝石。
袭月有一身衣服上面就缀着这样的宝石,有种别样的孤寂和高贵。
“其实你眼睛真的还挺好看的。”沈声含眨眨眼睛。
“还痛吗?”
对方没回,于是沈声含又拧开瓶盖掏出来三颗塞进男人嘴里。
对方顺从地吃下去,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动了。
他将脑袋搁在沈声含肩头,脸色惨白,唯有唇瓣红得像血,连呼吸都慢得不像话,像是死里逃生,刚刚的挣扎已经耗费完他所有的力气。
这样脆弱的样子,实在是很罕见。
但是沈声含是知道,这人再弱也是他弄不死的。
“你好了吗?”
沈声含又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不拍不得了,男人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双臂收紧,胸腔震颤,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沈声含啥也做不了,只能机械地替人顺气。
又是好久,久到沈声含觉得这人要把肺都咳出来,才缓缓地停下。
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窗外的一点昏暗的光,不至于让眼前变成一片黑暗。
第68章 求婚
沈声含被抱着躺在地上,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什么,又过了一会,林宴才松开他。
他甩一甩发麻的手臂, 又觉得送佛送到西, 将人搀扶起来, 扶到床边坐下, 眼睛环视了一周,去桌上试了试水温, 凉的。
“凉水你喝吗?”不太能喝吧。
林宴沉默地摇摇头。
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沈声含又拍了拍腰间的衣服:“那……怎么联系管家爷爷啊。”
话说你倒下这么久, 没人来看一眼吗?
他顺着林宴的目光, 看见墙壁上的按钮, 过去按下,这下才安心了一点。
林宴嘴唇发紫,沈声含又些许不忍, 打开房间的灯光, 然后关上窗户, 不知道想到什么, 又回来摁着林宴的肩膀把他塞进床上, 又拿被子给他整个裹住。
林宴就睁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像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温顺得不像话。
累死了,沈声含叉腰站了会, 准备去门口看看管家来了没。
他刚要走, 又听见床上一阵咳嗽,于是便止住了脚步, 坐到床边仔细看了一圈:“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房间内的光有些暗,这房间也死气沉沉的, 他开灯之后才看清墙上的字似乎是佛经,几乎和镇压妖鬼一个样了,也不知道林宴这人是真心向佛,还是为了镇压自己心里的怨气。
不过……沈声含悄悄看了眼床上的人:阎王也有生病的时候。
这种感觉还怪微妙的。
林宴只是看着他,眉头一直皱着,似乎很不好受,但皮肤终于不是惨白了,多了点活气。
“等着就好。”
“……哦”沈声含坐了会,又给他掖一下被子。
“嗯……”沈声含本来想说我给你讲个笑话暖暖场,但是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到,所以就只能保持沉默了 。
无言中,夜色沉眠,房间内的温度也升上来一点,沈声含起身把跌倒的椅子什么的扶起来,然后将洒落的东西一点点恢复。
“不用你做。”林宴伸出一截手。
沈声含抬头,又跟床上那人对视,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桌子上,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管家终于进来了。
林宴把手缩回被子里,也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
沈声含以为这次之后林宴又要消失好几天,却没想到第二天的早餐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吃。
林宴一身贵气,看不出半分昨天的狼狈样。
两人都不说话,沈声含今天胃口不错,连吃了四个小笼包。
果然还是中式早餐更合他的心意。
吃完饭,沈声含准时去上书法课,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沈声含感觉自己的技术提高了不少,以后画板绘估计手也不抖了。
晚上的阅读课,沈声含继续看他的《格列夫游记》。
“我倒觉得你看些兵法之类的要更实用。”
“?”
林宴走进来,回到那把椅子上,似乎笑了笑,却又恢复了那种讨人厌的模样。满是凉薄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林欲静而风不止,多简单的道理。”
“?”沈声含有点不明白他在拐弯抹角说什么。
“长长脑子。”
“?”沈声含额头上冒出三个问好:林宴是不是病糊涂了
“帮我拿一下上次那本书吧。”林宴转移了话题。
看着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社会主义接班人沈声含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从书架上将那本书拿了过来,一本厚到能砸死人的兵法。
他回来递过去,对方伸手,却没有接书,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他圈进怀里。
沈声含一个肘击过去,应当是击中了男人的胸膛,背后传来一声闷哼,手臂却像是手铐似的纹丝不动,很凉,有种刺骨的凉。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他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男人冰凉的鼻尖贴了贴沈声含的耳侧,这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动作,他挣扎着想要出去,这人的怀抱却像沼泽一样,令人愈挣扎陷得愈深,直到最后感受到某个异样的触感,他才终于老实了。
“当个坏人也不错。”低哑的声音贴着耳廓传过来,男人就着这个姿势,打开了手里的那本兵法。
“……”爹的你们林家人都是变态,他还是过于单纯了。
“训人跟训狗是一个道理,”林宴真像是一位对学生好的老师一样,煞有介事地教导他:“既然身在居中不可抽身,掌控别人自然是要比随波逐流要好得多。”
“与其被当做物品一样争来争去,何不让他们当你的狗?”
“?”沈声含眨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一点,但不多。
林宴紧紧地抱着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染上温度,仿佛寒冰解冻,好不快活。
“就比如……”他将书放到一边,然后牵起怀中之人的手把玩。
手指修长,白皙细腻,关节也泛着一点粉,圆润的指甲盖呈现出贝壳一般的光泽。
沈声含还是不敢说话:他怀疑林宴发病了——癔病。
尾音如缠绕的丝绸般绵延,却听“啪”得一声响,身后那人捉着他的手腕,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藏书房。
沈声含吓得心尖一颤,手掌有些发麻,动也不敢动。
身后那人又像蛇一样贴过来,侧脸贴着他的下巴,语气竟然有些愉悦:“比如我刚刚做了你不喜欢的事,就要惩罚我,知道吗?”
而后这男人又自顾自偏过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又比如,我刚刚替你惩罚了坏人,就要给我奖励,知道吗?”
爹的。
可能是见过的变态多了,沈声含这次调整得很快,淡定而强硬地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林叔叔你……是不是病得不轻。”
男人轻笑,胸腔的震颤从手肘传过来,密密麻麻仿佛针刺,沈声含更害怕了。
当他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来反驳的时候,那人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下巴贴着侧脸,饶有兴趣地玩起他的手掌。
仿佛在看什么精密复杂的古籍,然后把每一条纹路都刻进脑子里。
“嗯。”
“?”哈,像您这么坦诚的人确实不多。
沈声含非常生气,一整天没理人,吹胡子瞪眼,将阴阳怪气做到了极致。
……
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沈声含第一次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那句古诗“忽如一夜冬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
沈声含翘了一上午的课,在棋艺课上等了半天,管家过来告诉他棋艺课取消了,林宴请他去书房一趟。
沈声含不明所以地被人领着走到目的地。
书房很贵气,像是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不过,沈声含知道古装剧里的花瓶玉器字画都是假的,不过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是真的。
他在沙发上坐下,林宴才姗姗来迟,他今日穿了身黑色风衣,显得他肩宽腿长。
身后跟着另一个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估摸三十几岁,谦逊又职业。
沈声含乖巧地目送林宴在他面前坐下。
那位男子这时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的a4纸摆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桌子险些都放不下。
“?”沈声含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位职业男性是一个律师,而今天来的目的是——
“不是,结婚?”沈声含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见林宴要跟他结婚的话!
林宴淡定的点点头:“对,结婚。”
沈声含更加觉得昨天的那场救命之恩是一个陷阱了,但是要林宴拿自己的生命跟他开玩笑,这也太能看得起他了。
“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林宴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双手交握置于腹部,很是放松的姿态。
他一贯是这样的姿态,仿佛万事万物皆在掌握之中,只是……他掌握不了自己的死亡。
又不愿意浑身插着管子在冰冷的医院挣扎求生。
还挺让人佩服的。
不过这跟要和沈声含结婚有什么关系,两者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
何况他现在还是林泽冉过了明面的未婚妻。
这要是结婚了外人怎么想。
还不知道怎么揣测他们的关系。
这也太炸裂了。
沈声含开口就想要拒绝。
“我有3000亿财产,不愿意落到那帮老家伙手里,也不愿意捐出去……你昨天救了我,我觉得留给你也不错。”
沈声含拒绝的话就这样堵在喉咙口,一时有些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3000亿,3000亿是多少个零。
个十百千万……
不是……这是三千亿啊!
林宴抬头看了看这所房子:“嗯,还有些不动产……世界各地都有我的产业,你完全可以出去环球旅行,这栋房子也会是你的。”
这栋房子也会是你的……
也会是你的……
你的……
沈声含已经被砸蒙了,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啊不,掉满汉全席!
他很是艰难地找回了理智:“不是……那个……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实在很难拒绝啊我去。
他可以拿着钱去环球旅行,全世界都有他的房子,想住哪里住哪里,这栋房子实在太合他的心意了,用来办某些ip的漫展简直就是完美,三千亿,就算他天天撒钱也能撒到他自然死。
这对于一个米虫来讲根本是不可能拒绝的!
“不要。”沈声含挺直脊背:绝对有阴谋。
他竭力回忆起一些杀妻案来试图克制自己。
第69章 勾引
林宴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沈声含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类似于迷惑的神情。
还挺有成就感的。
律师则是直接一整个快要维持不住他的专业素养:别说三千亿,三个亿摆在他面前他都不眨眼就把自己卖掉好吗?
半晌,林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不必担心, 我有专门的理财人, 不需要你来操心这笔钱, 另外……实在不行, 不是还有我那位好侄子帮你。”
他按了按眉心,很是大度的样子:“他应该很乐意。”
“……”沈声含咬牙:这根本无法拒绝啊!
他当初答应林泽冉的不平等条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当米虫——不过前几天他突然觉得男人不可靠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 准备拾掇拾掇自己开始赚钱了。
今天就砸给他3000亿。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林宴看了他片刻, 偏过脸, 神情很冷:沈声含显然是讨厌极了他。
“答应的话,明天领证。”
“……”
律师简直就想把沈声含提起来抖一抖,嘶吼着问他为什么不答应。
“那……就单纯领证?”
沈声含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那……林泽冉是不是得叫我婶婶啊。”沈声含开始胡思乱想。
林宴眉头微挑, 脸色缓和了些:“嗯。”
沈声含最终还是没有抵抗得了3000亿的魅力, 其实他还想问问林宴还能活多久……不过这也太暧昧了。
“我……还是得再合计合计, 明天给你答复。”
良久, 林宴点点头。
……
晚上裹在被子里, 沈声含翻来覆去,还是觉得太心动了,他完全就被这三千亿拿捏住了。
但是……
但是要是林宴真的坑他咋办,比如有什么必须找个伴侣顶锅, 签了字他就是法人, 然后公司破产林宴金蝉脱壳,留他一个人吃上国家饭, 或者是单纯膈应林泽冉,想要临死前拉个人垫背……
其实沈声含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直男:林泽冉和霍雲喜欢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不过鸵鸟当多了实在没什么好揭开这层窗户纸的必要。
当海王也是需要技术的, 他脑子实在不够,可要是捅开了,这俩人沈声含也实在选不出来。
还不如装作啥也不知道,反正斗不到他面前。
但是林宴喜欢他?
果然还是他太自恋了。
翻了个身,沈声含随便翻了翻热搜:
毫无新意。
又打开榴莲短视频,想不到刷到几个金融区的博主,在讲述这次云起和林氏的商战。
还挺激烈的。
沈声含又翻了个身,摸进论坛发了个帖子:
【任何困难都能打倒我:头顶黄焖鸡,情感求助:楼主最近遇见一个人甩了3000亿支票求婚,请问大家我要不要答应他?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不亲近)今天突然带了律师来说要给我3000亿,只要我和他结婚就可以,请问各位楼主应该答应他吗?】
可能是标题太过炸裂,不一会就有了好几条回复:
【确认过眼神,楼主不仅穷疯了还寡疯了(臭鸡蛋)】
【笑死了楼主是干大事的人,我写小说都只敢写五百万】
【当然不能答应啊,建议楼主好友推荐给我让我替你受这份苦】
【真就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是吧,这种天马行空不符合社会主旋律的帖子就应该删除】
【楼主你是天仙吗?是不是还有个超级大富豪是你的未婚夫啊?还有个白手起家的超级大佬是你的追求者,真是懒得喷】
【5楼回复:任何困难都能打倒我:你也太厉害了!确实有!所以你知道我应该怎么选吗?】
【5楼回复:你有神经病吧!你是刘亦菲还是fbb啊?先起床照照镜子再说好吗?】
【那个人喜欢你吗?3000亿总不能打水漂吧,豪掷3000亿就为了一个名分?】
“?”
沈声含叹了口气,也是,放谁都不会信吧。
那可是3000亿哎。
这时候沈声含突然想起来齐哲扬给他买的衣服,起身扒着窗户看一眼,书房的灯还亮着,林宴应该还没睡。
他这样想了一会,拿起剪刀打开那个快递盒,掏出来一件……有点长的白衬衫?
这有什么奇怪的。
穿这个就能试探林宴了?
盒子里还有张纸片,沈声含拿起来读了一遍,表情有点奇怪,连带着看这件白衬衫都奇怪了。
展开抖一抖,沈声含又想了一会,试试就试试。
他把睡衣脱下来,然后套上那件衬衫,掐腰的版型,显得他的腰格外细,薄薄的一层,似乎能轻而易举地看清肌肤的颜色,领口很开,只有腰上的一颗扣子,稍微抬抬手另一边的领子就会掉下来挂在胳膊上。
沈声含脸红了: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那张卡片里教了他几个动作,还叮嘱他要用什么表情,说几句什么话,沈声含其实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还记得齐哲扬要他不穿裤子。
镜子里的人此刻似乎全身都就挂着一件衬衫,衬衫的衣摆轻轻一动,就能看见……
沈声含深吸一口气,翻了一条秋裤穿上,花的,不过这不重要。
他合拢衣领,又觉得害羞,钻进被窝里找了几本狗血虐恋小说看,汲取一些知识……
什么主角不经意间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含着泪喃喃道:“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也永远别想得到我的人!”
什么男人的大掌缓缓向下,主角身子一颤呵气如兰:“死鬼~”
“……”咳。
沈声含又扒拉住窗口,灯还没熄灭,也不知道还在忙什么,身体不好还熬夜吗?
又这样踌躇片刻,他决定还是去试试。
毕竟3000亿呢!
沈声含找了件厚厚的大氅,对着镜子纠结半天,最终还是穿着两条花秋裤出门了,裹得紧紧的跑到楼下,轻轻打开书房门。
林宴依旧是下午那副装扮,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待人走近之后才抬头,眉头微皱:“什么事?”
沈声含又有点怂了,用大氅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房间里的空调很足,一点也不冷,他站在桌边停下,看了眼桌子上的几分文件,眼神有些飘忽。
林宴放下钢笔,抬头看他,眼神询问。
终于,沈声含给自己打完气:“你……坐好。”
林宴看了眼窗外,听到他这样命令一样的语气,还真就往后靠了靠,摆好一个再规矩不过的坐姿。
他在思忖沈声含想要干什么,片刻,却瞳孔微缩。
沈声含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腿上,昂首挺胸,但脸上显然都是心虚。
这样坐了一会,两人都没开口,沈声含没感受到对方要把自己踹出去,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胆子大了点:“林……宴。”
林宴的喉结滚了滚,双手微蜷,停在扶手处:“嗯。”
沈声含望着他碧绿色的眸子,伸手去揽他的脖子。
于是大氅失去了着力点,向后滑落,如同明珠拂尘,露出莹润白皙的肩颈,薄薄的衬衫贴着皮肤,影影绰绰,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挡的作用,领口的一边搭在锁骨处,另一边已经滑落到了肩头,原来他的肩头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林宴的心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将那厚实的大氅抓住,却只是这样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什么也做不了。
他在思考……或许他病得更严重了,出现了幻觉,还是……春梦。
沈声含贴近了一点,修长白皙的双臂生疏地揽过男人的脖子,很是柔软攀附的姿态,凑近一些,水灵的眸子眨一眨,像是落了桃花的湖水,清澈又漂亮:“林宴,你喜不喜欢我呀。”
耳边似乎有“砰砰”的心跳声传来,交叠在一起,林宴抿了抿干涩的唇,一时难以辨认这心跳声来自哪里。
他罕见得有些慌乱,眸子微颤,越过少年精巧的耳垂,看向一旁那副山水画,重建叠嶂,云雾弥漫。
这时,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他的下巴,梦中之人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受伤似的:“你不喜欢我吗?”
林宴闭了闭眼,手掌蜷缩又张开,终于动了,却只是重新为少年穿上那件大氅,手掌握住肩头,薄得不像话。
腕间的珠串落在沈声含的背部,惊起一串细小的声音。
沈声含见他冷着脸,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他太自恋了。
这样想着,本着来都来了的态度,他看了一眼林宴的嘴唇,又看看林宴的眼睛,片刻后,抬头用嘴唇贴了贴那人的眼皮,又黏糊得额头相抵,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喃喃:“真不喜欢啊。”
可是这次,木头桩子终于动了。
男人的大掌摸了摸他的脑袋,很是珍惜的姿态。
用大氅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沈声含顺从地窝进他怀里,侧脸抵着男人的胸膛。
这次他终于听清了这强烈的心跳声,似乎要挣脱胸腔让他看明白主人的心意。
他才没那么多耐心替自己的侄子养老婆。
他一点也不喜欢看着他们未婚夫夫感情和睦。
他就想……沈声含是他的妻子。
林宴的手掌拂过沈声含的脸颊,甚至不敢低头看他,满腔的情绪却最后只转化为一声轻叹:“喜欢。”
很喜欢。
他并不想太早缴械投降……哪怕是拿全部身家做盔甲。
沈声含眨眨眼睛:他是不是听到那个词了?
林宴……真的喜欢他啊!
真相试探出来,沈声含反倒怂了,乖乖地窝在男人怀里不说话。
可是林宴就这样抱着他,多的什么也不说,怀抱实在温暖,沈声含眼皮打架,最后还是慢慢睡着了。
等到被人放到床上,沈声含才揉一揉眼睛,悠悠转醒。
那人看见他苏醒,站起身准备离开。
沈声含拉住他的手腕,其实眼睛还有点睁不开,侧睡着睁开一只眼睛去看他:“所以……我明天能睡懒觉吗?”
林宴拉着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下颚绷紧,沈声含这样轻佻的,好以整暇的目光,让他颇有些羞怯,于是便只能如平日里一贯的模样冷着脸:“不可以。”
沈声含失望地瘪嘴,翻了个身过去不看他了。
半晌,沈声含才终于听见林宴抬腿出门的声音:“但是明天我得出门。”
换言之:你明天睡懒觉也没人管你。
芜湖。
第70章 戒指
沈声含睡了个自然醒起床, 下午两点,脑子晕晕乎乎的。
吃完午饭,看见阿姨慈爱地看着他。
“……”沈声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 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种热切又慈爱又期待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了。
他很是不自在地坐了好半天, 差点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阿姨这才装作担忧地开口开口:“先生今日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好好吃一顿饭, 唉,也没个可心的人在身边。”
“……”沈声含这次开窍了, 他似乎明白阿姨暗示的东西:上次林宴是不是希望他能打个电话查查岗来着?
好啊这小子是不是早有预谋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查个岗也很正常吧, 还挺好玩的。
沈声含轻咳一声, 拿起手机, 找个沙发一窝,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碗西瓜一碗葡萄,还有一杯自制柠檬茶, 空调很足, 穿身毛衣盖个毯子就很暖和了。
电话接得很快, 对面传来林宴冷漠的声音:“你好, 哪位。”
好啊, 角色扮演,沈声含就不信这人没存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咋没发现这人如此装。
沈声含清清嗓子:“阿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
他忍着笑和鸡皮疙瘩继续:“阿宴, 一天没见着你的面了, 你快回来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
沈声含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嗯。”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有没有按时吃药呀, 什么时候回来呀,回来给我带礼物好不好?”
又过了一会, 对面的人终于回了两个字:“好。”
“你知道的我还小,我不喜欢那种枯燥说教的东西,我喜欢亮闪闪的潮流的贵的知道了吗?”
“……嗯”
沈声含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笑得直不起腰,才勉强放过了林宴。
之前只觉得林宴是个狡猾坏人,想不到也有吃瘪的时候!
他伸手去戳西瓜吃,突然看见门边端着盘子僵硬在原地的阿姨。
“……”
沈声含昂扬的脑袋终于垂下了。
……
沈声含以为的领证起码要去民政局走个流程。
却不想在家就能完成。
等到那两份红本本拿到手里,沈声含还一点实感都没有。
还挺草率的。
不过3000亿还没那么快到手,毕竟林宴不会立马去世。
于是沈声含又过上了肆无忌惮的米虫的生活。
结婚证拿在手里跟免死金牌没有区别,沈声含又是一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人,于是之后林宴的课他一节也不上了,天天就钻进他的小房间里敲敲打打。
当天晚上的阅读课,沈声含纠结了半天还是准备去报个到,联系一下他们新婚夫夫的感情。
藏书房里依旧安静,沈声含开了个门缝看了两眼,没有人,于是悄声进来,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轻手轻脚地从旋转楼梯下楼,然后去找自己前两天没看完的那本《人间喜剧》。
他像做贼一样,直到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
低头翻看两页,这时却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沈声含心里又开始打鼓,警惕地转身想跑,但那人身材高大,伸手一捞就能把他抱回来,他被困在书架与男人胸膛的间隙中,纯黑的高领毛衣包裹着男人的胸膛,在淡淡的古龙香气中微微起伏。
苍白的手指接过他拿的那本书,指尖随意捏起两页。
血红的珠子流水似地淌在洁白的纸张上。
沈声含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抬眸去看他。
映入眼帘的是直挺的鼻梁,还有隐藏在睫毛后浓郁深沉的祖母绿宝石。
“不看你那游记了?”
林宴掀起眼皮看他。
沈声含点点头,咬着嘴角,右脸微微鼓起,很无辜了。
“早看完了。”
林宴将书还给他,然后淡定地推了推眼镜,走两步离开,去另一个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下来,径直回到自己的椅子。
徒留沈声含一个人留在原地挠挠头,松了口气,找原来那个位置坐下。
林宴双腿交叠,眉眼看着有些冷酷,翻书间不经意露出无名指那枚戒指,最后握着拳头咳嗽几声。
沈声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枚戒指的意义自然不用多说,不过是管家在事后送过来的,林宴全程什么也没表示。
他也以为就是个装饰,随手放在自己工作室的小盒子里。
如今却又如此重视地出现在了林宴的手指上。
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沈声含始终没动,渐渐地就入迷到故事里面去了。
耳畔却又传来几声咳嗽,沈声含抬头,眼神落在远处那半开的窗户上,可能是佣人下午打开通风却忘记关起来了,林宴还正好坐在那冷风吹过来的地方,可不就总是咳嗽。
看在那3000亿的份上,沈声含放下书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跑过去,伸手把窗户合上,然后上锁,做完之后准备悄悄地再回去,回头却跟某人对上视线。
沈声含眨眨眼睛。
对方挑眉,伸手拢一拢外套,换了个姿势又继续低头看书了。
沈声含总有一种被套路的不爽感,心里憋着不爽,于是回去拿了书,施施然在某人身边坐下,手臂靠在扶手上,低头做样子是在看书,眼珠提溜转,其实在悄悄打量林宴。
《人间喜剧》他早在小学的时候就看完了,重新看一次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我脸上写了字?”
被抓包的沈声含登时挺直了背,皱眉瞪他一眼:“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林宴点头。
沈声含又坚持着看了半本书,心不在焉地找了好几个话题,终于心里一横,将书本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拍。
林宴听见声音,伸手扶一扶眼镜,看过来。
“我的礼物呢?”
“礼物?”
看着他略显迷惑的表情,沈声含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他单手撑脸,质问道:“对啊,你不是说回来要给我带礼物的?”
“亮晶晶很昂贵很潮流的那种。”
林宴也合上书本,将他放在那本《人间喜剧》的旁边,思忖片刻,双手张开置于扶手上:“嗯……好像是答应过。”
沈声含伸手:“东西呢?”
见对方不说话,他就开始阴阳怪气:“你还说你很有钱呢,新婚第一天就骗我啊。”
不知道是捕捉到了哪两个字眼,林宴的眉宇间多了些愉悦一样的神情,怀抱敞开,右手漫不经心地捻着珠串,就是不说话。
沈声含看了眼他的姿势,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哎,你不会……想抱我吧。”
这人总是有那么点病在的。
说完,手指戳一戳双颊,看着天花板:“我很优秀的,你喜欢上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截白皙小巧的下巴尖高高抬起,显然是神气地不行。
“嗯,来抱一下。”
真抱啊。
会不会太暧昧了。
他们才结婚第一天呢!
其实沈声含还是觉得结婚这个字眼怪奇妙的,就好像把两个本来不相关的人突然就用两个红本本捆起来了一样。
沈声含今天越想越觉得是被林宴忽悠着上了贼船,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没有再想清楚一点。
这样想着,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到男人怀里,男人伸手环上他的腰。
有点冷,又很有包裹感的怀抱。
“礼物呢?”
林宴没说话,倾身用侧脸贴了贴沈声含的胸膛,竟然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依赖的姿势,沈声含有点愣,两只手有点不知道怎样动才好,最后像是翠鸟栖枝一样轻轻地环住了林宴的脖子。
“咋了?”
身体又痛了?
还是不舒服了?
很诡异的,沈声含在目睹了林宴发病之后,就对他产生了某种有点爱怜的责任感,就像是自己从大街上捡到一只生病的流浪狗,将他送进宠物医院治病,又照顾了一段时间。
流浪狗曾经依赖地窝在他的怀里,明明他没有说要养对方,却依旧像是有了一种“他是我的小狗,我要好好照顾他”的感觉。
他试探地拍了拍林宴的背。
林宴听着耳畔的心跳,嗅着鼻尖那一丝淡薄的栀子香,几乎要就此沉迷。
他的手掌张开又蜷缩,最终依旧只是克制地握成了拳头,没有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听听你的心慌不慌。”
“呵,平稳得不行。”
“???”
沈声含想起来自己早上胡说了些啥,脸颊有点发烫,按着肩膀把人推开:“那是早上慌,现在当然不慌了。”
林宴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轻轻嗯了一声,左手揽着那截细腰往怀里又抱了点,牵起沈声含的左手,右手从口袋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在藏书房的灯光下,爆闪。
冰凉的东西放到沈声含的掌心,是一枚戒指。
约莫有一厘米的宽度,纯金的指环,指环上镶嵌着一枚极其浓郁的祖母绿宝石,简直就是鸽子蛋照进现实,时髦得没边。
有点……像林宴的眼睛。
沈声含颠了颠,很沉,可见这金子这宝石真是一点水分也没掺。
“拿着玩吧。”
“???”
沈声含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玩?”
林宴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拨动一下那个小玩意:“嗯……曾经也有人说过我的眼睛像祖母绿宝石。”
他把沈声含的手掌托起,抬头,温暖的流水一般的光从深潭的绿滑过:“像吗?”
沈声含用手指捻起那枚戒指,放到男人脸边仔细看了看。
宝石美则美矣。
“还是你的眼睛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