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玄武城

    一周天的运功结束后, 杜子衡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眼,明媚的晨光从船舱打开的窗户中照入, 一昼夜过?去, 风翼船还?未到岸,但此刻徐徐吹拂的江风已经不似昨日的那?般急乱, 说明风翼船正在减速,想来?目的地也已经很近了。

    判断完行程状态后,杜子衡又转回头?,就见到对面榻上, 睡得一言难尽的师徒两。

    商砚书?的睡姿姑且算是很正常, 虽然作为修士来?说夜间不打坐而是躺平睡觉本?身就跟正常不太沾边,但光说姿势,他睡得还?是很周正的, 规规矩矩地躺着,不像路乘, 脑袋枕在商砚书?胸口?还?不算,一侧的胳膊腿还?各自?横跨过?去, 犹如八爪鱼一样紧缠在对方身上。

    虽然已经同行多日,但之前在旅店入住时两拨人都是分房,各住各的, 是以杜子衡是第一次看见这师徒两的睡姿, 竟是如此的……亲近。

    孩童跟长辈亲近不是问题,情侣夫妻这样亲近更不是问题, 但这两人是师徒, 是应该只传道授业,保持礼法距离的师徒啊, 正常师徒真的会这样睡觉吗?不光是路乘紧抱着商砚书?,商砚书?的手?臂同时也很自?然地揽住路乘的腰,睡姿悠然,未见丝毫抗拒,显然是双向奔赴。

    杜子衡简直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他跟他师尊肯定不会这样,孟掌门性?格更亲和些,跟郭朝阳相处时也会显得比裴九徵跟他更亲近,但据杜子衡所知,郭朝阳和孟掌门再亲近也不会这样,他同门的弟子们跟各自?师尊也都不会这样,弟子除了每日的请安和修行上需要指点?时,他们甚至都不怎么跟师长见面,夜间也更加不可能会同宿。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情况,但那?个例外情况是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伦常,且剑宗已经有过?无比耻辱的先例,是以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对师徒的相处不太对劲,杜子衡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怎么看怎么觉得心中别扭。

    “你们在干什么?!”郭朝阳跟杜子衡前后脚从入定中醒来?,见到对面榻上睡成?一团、互相搂抱着的师徒两,想来?经历了一番跟杜子衡十?分类似的心路历程,不同的是杜子衡选择默默别扭,而郭朝阳则大叫出声。

    “哪里来?的八哥在叫?”路乘被叫声吵醒,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后,便发现发出叫声的不是八哥,而是郭朝阳。

    他在浪费时间指责对方和继续睡觉中犹豫了不到两息,便脑袋一歪,重新趴到商砚书?胸口?,美美睡去。

    “你、你们——”郭朝阳用手?指指着两人,一副不敢置信状,“怎可如此?!成?何体统!”

    他如此聒噪,路乘根本?没法好好睡觉,又把脑袋不耐烦地抬起,说:“你在叫什么?没看到我?和师父在睡觉吗?成?何体统!”

    他把郭朝阳的话原样奉还?。

    “哪有你们这么睡觉的!”郭朝阳叫得更加大声。

    “这样睡觉怎么了?”路乘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了下,这明明很正常,他和他师父一直这么睡。

    不,也不能说是一直,毕竟商砚书?一开始也是打坐的,是后来?被路乘带的,越来?越懒,于是夜间也时不时会躺平,跟路乘一起睡,且为了配合路乘总是往他怀里拱的习性?,他也自?适应地养出了一套让双方都能睡得舒服的姿势,就例如郭朝阳和杜子衡眼下所见到的这一幕。

    “还?怎么了?”郭朝阳简直难以理解,“正常师徒会这么睡觉吗?”

    “为什么不会?我?和我?师父一直这么睡。”路乘同样难以理解。

    “正是。”商砚书?也醒过?来?笑眯眯地附和了一句,他一边胳膊慵懒地半支起,另一手?也还?自?然地搭在路乘的腰上。

    “你师父不这样跟你睡吗?”路乘又道,他说着好像还?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郭朝阳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怜悯。

    “你在怜悯个什么啊?!我?跟我?师父感情好得很!”郭朝阳虽然立刻大声反驳,但因为路乘那?过?于理所当然的神情,他又不由开始反思,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师父不喜欢他,所以才没有这样跟他睡?

    不可能啊,不喜欢他怎么会偷偷给他攒灵石呢,等等,那?真的是为他攒的吗?他发现了这件事后也没有去问过?,只是想当然地就这么以为了,难不成?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郭朝阳兀自?开始怀疑人生,而对面的师徒二人三言两语破坏完他的心态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便再次互相搂抱着睡去了。

    只是,他们没能睡上多久,便听到船舱外传来一阵噪杂的动静,像是有很多人在过?道外走动,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杜子衡往窗外看了看,说:“好像要靠岸了。”

    虽还?有一点?距离,但已经足以看清前方那座巍峨屹立的都城,平安县矮小的城楼与其相比,便像是低矮的灌木之于参天的古树,不足其宏伟气魄的万一。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下船了?”郭朝阳回过?神,正要叫醒对面两人,却见路乘和商砚书?也已经醒了。

    路乘接连几次被吵醒,吵得他困意都没了,干脆跟商砚书?一起起床。

    四人跟随人流,下到甲板处,还?没等他们去找人,顾风便恰好走过?来?,说:“你们来?啦?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我?都跟人打好招呼了,待会儿我?提前下船,跟你们一起进城。”

    “提前?”杜子衡看了眼前方越来?越近,紧挨在玄武城城门旁的码头?,“这不是终点?站吗?”

    “对你们是,城外这一站是供旅客上下的,我?们还?要把船开进城里,里边有个专门卸货的小码头?。”顾风道。

    “是不是等会儿一进城,就可以去吃团圆糕、千层酥、板栗饼了?”路乘期待地说。

    “怎么可能?”郭朝阳无语道,“你以为我?们是干嘛来?的?当然是要先去办正事,想办法拜见苏城主?了。”

    “那?是你们的正事,关我?和我?师父什么事?”路乘一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鄙夷眼神。

    郭朝阳被说得一噎,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他和杜子衡来?是有正事做的,但路乘和商砚书?似乎就是单纯来?玩的?

    “倒也不是全然无关。”商砚书?这回没有站在路乘这边,煞有介事说,“平安县一事我?们也是亲历者,自?然该去一起向玄武城通禀,再者说……”

    “为师也很想见见那?位苏城主?呢。”商砚书?语气中似是对化神尊者的仰慕,可上弯的唇角却又显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玩味。

    “哈哈,确实是正事要紧,等会儿进城我?就带你们去找苏穆,点?心的事等办完事,得空了,我?再带你去!”顾风对路乘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吧。”路乘拉住商砚书?的手?,虽然他压根不想去见什么苏城主?,但是他哥哥去的话,他自?然也会去的,吃点?心的事就再等等吧。

    说话间,风翼船慢慢停靠到码头?边,众人踩着艞板,排队下船,从码头?出来?走上几步,便来?到了城门处。

    寻常城池开一个门道足以,繁华些的大城镇,也不过?三个,玄武城却是足足开了五个门道,五个数丈高?的青石垒成?的高?大拱门一字排开,络绎不绝的行人在其间穿行,每道拱门处又有玄武卫数名,但这些玄武卫虽然覆甲持戟,矗立在旁,却并未像寻常城门护卫那?样盘查进城之人的身份。

    “进城不需要身份核查吗?”郭朝阳跟着顾风穿过?城门,有些奇怪。

    “不需要!”顾风摆摆手?,“每天进城的人那?么多,得核查到什么时候?”

    “不会有魔修之类的别有用心之人潜入吗?”杜子衡也道。

    他们承天剑宗所在的都城白玉京,入城都是要核查身份来?历的,当然,白玉京虽然也是座规模宏大的大都城,每日来?往的人流却远不如玄武城这样多。

    “也许有,但城中每处街道巷口?都安排有玄武卫巡值,他们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再者说,城中还?有两位仙尊坐镇,前任魔尊劫火太岁都在他们手?下陨落,哪个不长眼的魔修敢来?闹事?”顾风提起两位城主?,总是充满自?豪。

    “也是。”郭朝阳和杜子衡纷纷点?头?。

    商砚书?跟着附和了一句,只是说话时唇边的笑容却又像是别有深意,他手?一伸,将一路东张西望差点?要掉队的路乘提溜回身边。

    一行人步行进入城中,出了城门楼,眼前便是开阔到足以容纳八马齐驱的主?道,道旁栽种着成?排的海棠,正逢盛放的花季,清雅秀丽的淡粉云海一路蔓延到主?道尽头?,那?座比城中所有建筑都高?大巍峨的城主?府府门处。

    “好多的海棠花啊。”路乘看着满城的繁花感慨,心想那?不是能做很多很多的春生海棠糕了?

    “确实好多。”郭朝阳也感叹了一句,种海棠当观赏花卉自?然不是不行,但是一路走来?,这玄武城中,似乎只种海棠。

    “因为苏城主?喜欢海棠嘛。”顾风笑了笑,“你们没听?过?吗?百年前两位仙尊刚刚继任正副城主?时,因为苏城主?喜欢海棠,顾城主?便在府中城中种满了海棠,而且为了海棠花常开不败,主?路旁的这些海棠树底下都是有灵力阵法维持的,你们就算秋冬来?,一样能看到海棠花开,也因此,城中衍生出了春生海棠糕这样的特色糕点?呢。”

    “他们感情真好。”路乘单纯地感叹了一句。

    那?可不是一般的好。郭朝阳和杜子衡一齐看了路乘一眼,他们不知道海棠花的典故,但两位城主?的真实关系,却是知道的,虽然对于修士而言不算是多么离经叛道,但到底也不是主?流,有些人恐怕很难接受,因而他们两个并没有主?动对路乘提起。

    商砚书?却全无顾忌,笑眯眯道:“自?然是很好的,毕竟日曜仙尊和月影仙尊是一对道侣。”

    “道侣?”路乘愣了愣,“我?还?以为两个城主?都是男的呢。”

    “确实都是男人。”商砚书?道。

    “就像我?和师父一样?”路乘又愣了下。

    “正是。”商砚书?饶有兴味地观察路乘的反应,就见路乘若有所思了一阵后,说:“那?他们要怎么行夫妻之事呢?会下崽吗?下的话会是谁下呢?”

    他一副好奇探究的语气。

    郭朝阳和杜子衡:“……”

    “……不、不可胡言!”两人语气的结巴相当同步,耳朵上泛起的红晕也分外相似。

    “这……”顾风也是一阵尴尬,他不似郭朝阳和杜子衡这两个少年那?样,一提起这些事就面红耳赤,但他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当街谈论,只道,“应该不会下崽,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唯有商砚书?兴致勃勃地跟路乘讨论:“我?猜是苏城主?,爱徒想知道他们如何行夫妻之事?不若为师找机会带爱徒去看看,也好印证一下为师的猜测。”

    郭朝阳杜子衡顾风三人:“……”

    他们属实被商砚书?这番光明正大说要去偷听?两位城主?墙角的言论惊住了。

    “好啊。”路乘一口?应下。

    这过?于坦荡的语气给三人心中带来?又一重震撼,这到底是什么样离谱又般配的师徒啊?!

    三人虽被震撼到失语,但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实在难以忽视,路乘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完全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大惊小怪,他虽然没有见过?人类夫妻行事,自?己更加没有经历过?,但山中百兽日常幕天席地,□□生崽,路乘见的多了,他觉得人类的夫妻之事也不过?如此,自?然之道,没什么好避讳的。

    “哈哈,商前辈真是会开玩笑。”半晌,顾风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带过?,他不觉得商砚书?是说真的,毕竟对方顶多元婴期,怎么可能潜入守卫重重的城主?府,带着徒弟去偷听?两位化神期尊者的墙角呢?

    商砚书?笑而不语。

    第022章 地动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 顾风带着众人径直来到主路尽头?的城主府,却?没有直接从巍峨气派的大门处进入,而是?带着众人绕着这占地数千亩堪比一座小型城镇的城主府又兜了一大圈, 来到了一处开在偏僻处的侧门。

    侧门处的守卫显然跟顾风认识, 一见到他便道:“哟,顾风, 好久没见到你小子了,今天怎么得空来了?”

    “有些事情。”顾风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跟着的四人,对守卫说,“苏穆在吗?”

    “在, 不?过……”守卫看了四人一眼, 道,“想见苏统领的话?得去通报一声问问。”

    依顾风玄武卫的身份和跟苏穆的关系,倒是?可以直接进去, 但是?带着这些不?明身份的外人显然就不?行了。

    “成,你帮我去问问, 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顾风拜托完后,便跟众人一起留在门外等待。

    守卫进去通报, 过了没一会儿,走出来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顾风于是?带着四人进入府中,左拐右绕了一阵后, 来到一个像是?书房一样的地方, 房中摆着数张书案,书案上堆放着一沓沓文书, 旁边是?正在翻阅整理文书的玄武卫, 还有数名玄武卫抱着文书脚步匆匆地在屋中穿行,一派忙碌办公景象。

    这些玄武卫大多都是?跟顾风一样的打扮, 玄色衣裳覆着一层玄武图腾的装饰用轻甲,唯有一人,他的甲胄比其他人的都繁复华丽些,此刻正站在书房中央,听?一名玄武卫的汇报。

    “苏穆!”顾风站在书房外,冲那人喊了一声,并呲起牙齿,露出一个爽朗中又透着几分傻气的笑容。

    苏穆抬了下眼,没搭理对方,只自?顾自?转回?头?,听?面前的下属把事情汇报完,又交代了几句,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方才走出书房。

    “忙什么呢?”顾风说着要把手臂搭到苏穆肩膀上。

    苏穆侧身一避,压紧的眉头?中露出些许嫌弃:“一身灵兽味。”

    “有吗?我用过净身咒了啊。”顾风抬起手臂闻了闻,好像是?有一点,于是?又用了一遍净身咒,身周一阵旋风吹过后,他把手臂递到苏穆面前,示意道,“现在应该没了,不?信你闻。”

    苏穆自?然不?闻,侧身又退几步。

    “诶诶,别跑啊!真的没味了!”顾风紧追过去,硬是?把苏穆逼到墙角尽头?,然后嬉笑着将其一把揽住。

    苏穆眉头?拧得愈发?紧,满脸嫌弃,但他是?元婴修为,顾风却?只是?筑基,若是?真的嫌恶,想来顾风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因而四人在旁安静旁观,并无人出声阻止。

    “松开!”闹了一阵后,苏穆似是?耐心告罄,冷声呵斥着把顾风从自?己身上拉开。

    “嘿嘿。”顾风摸摸脑袋,笑说,“不?闹了不?闹了,我这回?来可是?有很重要的正事找你的。”

    “你还在乎正事?”苏穆整理衣襟,斜他一眼,“你若对正事上点心,如今也不?会还是?筑基期,在风翼船上养什么灵兽,弄得这一身洗不?掉的味道。”

    “诶,修炼这种?事顺其自?然就行了,真用不?着什么结金丹,你自?己留着就行了,给我多浪费啊,我在外面跑跑船挺好的,比你们在城内自?在,而且养灵兽怎么了?我根本没觉得有味道啊!”顾风说。

    “你天天在兽棚待着,自?然什么都闻不?见。”苏穆冷嗤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顾风带来的四人,正色说,“几位是?承天剑宗的?来我玄武城有何要事?”

    “他们两个是?。”顾风指着郭朝阳杜子衡二?人,又介绍了一番路乘和商砚书。

    在听?到平天剑宗这个门派名时,像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苏穆多看了路乘商砚书一眼,但他没有质疑,也没有打断,只安静听?顾风说完所有前因后果。

    “阴翳?”苏穆蹙了蹙眉,“平安县尚未上报此事。”

    “我们乘风翼船来此,想来比县中的传信快些。”杜子衡道。

    虽然在路上多有耽搁,但他们一路御剑,怎么也比凡人的车马快许多的。

    “阴翳是?这两位解决的?”苏穆又看路乘师徒二?人一眼,挑高的眉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意外。

    “准确地说,是?路乘道友一人解决的。”杜子衡如实描述。

    路乘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骄傲承认,反而在苏穆的目光中把大半身子藏到了商砚书身后,他实在是?被搞怕了,生怕苏穆也脱口而出掀掉他摇摇欲坠的小马甲。

    幸而,苏穆并没有说出光音天经的猜测,他甚至没有追问路乘那法术的来历名号,能净化阴翳的法术虽然罕见,但对于偌大玄武城来说,也算不?得多稀奇,他们城中便有几位这样的能人,路乘不?过筑基期,就算能净化阴翳,想来也比不?过他们城中那几位,除非他用的法术是?传说中代表一切道一切法的光音天经,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是?,因而苏穆的态度虽比之?前敬重了一些,却?也有限。

    “既然阴翳已经解决,几位来此是想向我玄武城通禀此事?”苏穆说。

    “正是?。”杜子衡点点头?,“平安县是?玄武城地界,我二?人本不?该插手,只是?见邪祟害人,迫不?得已使然,还望玄武城莫怪。”

    “杜少侠说笑了,几位助我玄武城除魔卫道,是?高义之?举,我玄武城该备礼感谢才是?。”客套完,苏穆又话?锋一转,“但无论是备礼感谢,还是?为平安县一事警示善后,都不?归我这边管,几位为何不直接以剑宗名义投帖,面见主事长老呢?”

    杜子衡还没答话?,顾风便插话?道:“那群长老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吗?见他们得等多久?见到了又能指望他们办什么事?要我说,这事只有直接报到两位城主那儿才有用!”

    “你们若是?有法面见城主,自?去见便是?。”苏穆口吻冷淡,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哎呀!就是?没法才找你嘛!”顾风不?依不?饶,“苏城主不?理外事多年了,就你能时不?时见到他,好兄弟,你就帮个忙传个话?嘛。”

    “对了。”他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盒子,贿赂一样塞进苏穆手中,“我这回?出船看见些南海来的碧玉玛瑙,想着你之?前衣服上的挂饰不?是?掉了,正好用这个补上。”

    “不?行!”苏穆冷着神色,态度坚决,“我隶属苏城主直属卫队,只听?苏城主令,怎可替你做此等传话?之?事?”

    “怎么叫替我做呢?苏城主难道不?关心玄武城的安危吗?他是?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才不?管,你作为苏城主的部?下,理当?把这些重要的事通禀城主才是?。”顾风振振有词,不?断死缠烂打。

    苏穆却?仍是?拒绝,几番拉扯下来,看得郭朝阳和杜子衡二?人都想开口说算了,他们另想办法就是?,但顾风却?递了个眼神过来,让他们暂时别说话?,随后拉着苏穆来到书房另一侧空置安静的房间,也不?知又用了什么死缠烂打的招数,四人在院中等了一炷香后,这回?再出来,苏穆终于有所松口,看着众人道:“我只能帮你们提一句,见与不?见,全看城主。”

    “如此便好!”杜子衡和郭朝阳连忙行礼道谢。

    “怎么样,我说能成吧?”从城主府出来后,顾风向众人得意洋洋道。

    “会不?会太?为难了?”杜子衡却?有些担心,苏穆虽最终松口,但看拉扯的过程,想来也是?相当?不?情愿的。

    “会不?会影响你跟他的感情?”郭朝阳也道。

    面对顾风的死缠烂打,苏穆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若是?因此两人心中生了嫌隙,那他们罪过可就大了。

    “有什么为难的?苏穆他就是?性?子有点板正,不?懂变通,但他心底其实也认同我说的话?,不?然我哪里?能撬得动他的嘴?至于影响感情就更?不?可能了。”顾风双手抱在脑后,跟众人沿着街走说,“我跟他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吵过嘴打过架,共历险同患难,虽不?到两位城主那样结成道侣的地步,但怎么也是?生死兄弟了,哪至于为这点小事影响感情?”

    “我跟朝阳也是?如此。”杜子衡点点头?,放下心来。

    “我跟师父也是?!”路乘跟着应和一句,听?得商砚书很是?莫名,这两对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跟路乘和这几个词中的哪个词搭边?

    “沿着这条街直走,走上大概一炷香后你们就能看到一家客栈,我告假只告了半天,船上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们去了。”顾风带着众人走到路口。

    “多谢顾兄!”郭朝阳和杜子衡连忙道谢。

    “等我明天空了再来找你们,回?头?见!”顾风跟众人笑着挥手,随即转身离开。

    四人沿着顾风指的方向继续走,沿路可见的,除了到处都有的海棠,还有各种?玄武形象的装饰,墙上的浮雕,路口的石墩,甚至很多民居商铺前挂着的灯笼,都绘着玄武形象的图腾。

    毕竟是?以玄武为名的玄武城,玄武城中居民对玄武的崇拜可见一斑,而除这两者之?外,城中最多的,自?然就是?商铺了,有卖凡人用品的,也有卖修士用的法宝丹药的,在外面一座城不?一定能找到一家,这里?几乎走几步就能见到。

    不?过路乘对这些名贵的法宝丹药全不?关心,正好正事暂时办完了,后续还需要等苏穆的回?复,此刻闲暇无事,他拉着商砚书的手就走到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摊位旁,说:“师父师父,我要吃这个!”

    正好有一锅新鲜的糕点出炉,老板把笼盖一掀,翻滚的白汽散去后,露出一笼淡粉色的糕点,正是?路乘之?前吃过的春生海棠糕。

    商砚书大方地帮路乘把这一笼都包圆了,路乘吃了一个,觉得不?如之?前顾风给他的好吃,看来确实如顾风所说,春生海棠糕虽然玄武城中大多数店铺都有售卖,却?只有城东那家做的才最正宗。

    当?然,路乘手里?的这包也不?是?不?好吃的,只是?有了对比后,路乘就没那么喜欢了,于是?以一种?“我那么大方你们还不?快快领情”的语气把糕点递给郭朝阳杜子衡二?人,说:“你们想吃吗?我可以给你们尝尝。”

    “谁要吃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不?想吃才给我们的吗!”郭朝阳怒道。

    “不?吃拉倒。”路乘撇了撇嘴,把点心包好收进储物袋,转头?又拉着商砚书走到另一个摊位旁,“师父师父,给我买这个!”

    “好。”商砚书笑吟吟地应下。

    郭朝阳看着这师徒两左一个摊位右一个摊位地排队买零食,面上好似很不?屑,但是?转头?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却?是?也有些暗暗的心动,他道:“等正事办完了,我们也可以留在这儿转转,看看要不?要买些什么。”

    “可以。”杜子衡应承下来。

    “你说城中有没有什么适合的特产,我们买点给师兄弟们带回?去?”郭朝阳俨然已经开始思考购物清单。

    “可以找顾兄问问,或者直接问特产店的店家。”杜子衡也开始考虑。

    “对了,师尊师叔他们也可以带一份!”

    二?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路乘和商砚书站在一旁,正在等刚刚下锅蒸的梅花糕,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吆喝声不?断,一派繁华景象。

    “好痛……”

    一道痛苦又无力?的声音突兀响起,明明街上这样噪杂,但路乘听?得却?是?这样清晰,简直像是?有人直接在他意识中说话?。

    他愣了愣,抬起头?环顾四周,行人依然来来往往,热闹繁华,在他身边的只有商砚书,并无任何可能的说话?之?人。

    商砚书用指尖卷着路乘的发?尾,颇有些百无聊赖,见路乘在东张西望,正想问问他这徒弟在望什么,突然,商砚书朝脚下青石铺就的平整地砖看了眼,双眸微眯。

    郭朝阳杜子衡则是?全无所觉,就像这街上的绝大部?分人一样,仍沉浸在这表面繁华热闹的氛围中,直到下一刻,一股震动蓦然将这平和表象撕碎,大地剧烈摇动,直如要撼天动地一般。

    街边小吃摊位上的锅碗在震动下齐齐落地碎裂,店铺上的牌匾倒落,支架砸下,接连的哐当?巨响声中,郭朝阳杜子衡勉强站稳身形,惊叫道:“怎么回?事?!”

    “玄武发?怒——玄武大神又发?怒了——”

    人群惊慌叫喊,有人摔倒在地,有人四散奔逃,还有人伏地拜倒,对着路旁的玄武像不?断磕头?。

    玄武发?怒……一片混乱的景象下,路乘下意识地躲到商砚书怀中,他听?到叫喊声,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顾风之?前所说的地动。

    郭朝阳和杜子衡也于同一刻意识到了这点,但是?光听?那些字句描述时他们并无多大的感触,在此刻亲历,方才发?现这震动的厉害和可怖。

    也不?知这震动何时会停下,如此大的震动,是?否会有伤亡……他们心中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见前方一间商铺上方的牌匾发?出一阵“吱呀”声,摇摇着似要坠落,而在牌匾下方,正有一对母子,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相拥。

    “不?好!”郭朝阳和杜子衡同时上前,一人御剑将牌匾斩断,一人拉住母子两人,将其往侧方一带。

    “哐当?”两声,碎成两半的牌匾跌落在地,杜子衡也已经将母子二?人带到不?会被砸到的安全处,两人见这对母子没事,心下松了口气,而在最剧烈的那一阵过去后,这阵突如其来的地动也渐渐止息。

    大地重新恢复平静,虽然房屋瓦舍、路边的桌椅碗盆损坏了不?少,但好在,似乎无人受伤。

    郭朝阳和杜子衡二?人确认过对方没受伤后,又走到商砚书和路乘那边,还未来得及就地动一事交谈几句,就听?远方传来一道哭喊,这样远的距离,声音本不?该传来,但那哭喊声太?过刺耳,近乎声嘶力?竭,四人同时抬头?,郭朝阳和杜子衡对视一眼,连忙朝声源处跑去。

    商砚书带着路乘在后面以正常的速度步行,等走到近前处,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从人头?攒动的缝隙中,路乘看到一名伏地痛哭的妇人,妇人身前是?一株倒塌断裂的海棠树,海棠本该是?清雅的淡粉,此刻却?染上几抹触目惊心的红痕,而那滩不?断蔓延的血迹中央,赫然是?一具脑袋已经被压到变形的幼龄稚童尸体。

    满城繁花仍然盛放,巍峨城池也依然屹立,可人心上的苦痛与疮痍,却?是?回?不?去的狼藉。

    路乘看着那哀哀痛哭的妇人,似乎也被其悲痛感染,有些不?自?觉的愣神,周围人群看着这一幕,也是?叹气摇头?,有人想上前劝阻,可是?又有什么能抚平一名母亲的丧子之?痛呢?

    哀哭声不?停,突然,那妇人上一刻还痛哭到嗓音嘶哑,瘫坐在地,脱力?到像是?随时都会晕厥,此刻又不?知哪来的力?气,踉跄着站起后,拿起一根折断的海棠枝条,用力?抽打路边的一尊玄武石像,边抽边哭喊:“我们如此诚心拜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还我孩儿——还我孩儿——”

    喊完这几句后,像是?榨干了这具孱弱身躯的最后一丝力?气,妇人晕厥过去。

    周围的好心人连忙上前搀扶,一片忙乱中,路乘突然注意到那被妇人抽打的玄武像后,站着一名青色衣衫、面容俊雅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前没注意,对方虽也跟寻常路人一样在旁安静旁观,但路乘总感觉对方出现得有些突兀,简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而且好像只有他一人有这种?感觉,周边所有人,包括他身旁的商砚书,都未对那青衣男人的出现有所疑虑,他们的视线甚至压根没看向过对方,唯有路乘,用一种?略有些狐疑的视线不?断在男人身上打量。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青衣男人转过头?,对着路乘笑了笑。

    路乘一惊,有种?偷看别人被抓包的心虚,遮掩地扭过脸去,恰好那几个搀扶着晕厥妇人的好心人从他这边走过,人群一阵走动,为其让路,就是?这么一瞬的拥挤混乱,等路乘再看向方才的位置,青衣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023章 顾今朝

    “想不到玄武城的?地动?如此严重。”已经来到客栈安置下, 杜子衡却还心?有余悸,妇人的?痛哭声在耳边不断回荡,难以忘却。

    “到底是何原因?”郭朝阳说?, “既然以前都没有地动?, 如今频繁地动?,总得有个缘由。”

    “方?才有人喊玄武发怒, 未必属实,但既然是来自地底的?震动?,或许跟镇守此处地眼?的?玄武确实有些关系。”杜子衡推测道。

    “可是玄武能有什么事?那可是四神兽!”郭朝阳道,“而且玄武在地眼?处, 说?是就在玄武城地下, 却是生者不可达之地,想去查看也?没有办法啊。”

    “确实如此,所以玄武城才一直没查到缘由罢。”杜子衡道。

    即便那些管事长老们如顾风所说?忙于内斗, 但多少肯定也?是做了点事的?,他们查不到, 就代表地动?的?缘由并?非浅显可见,就像地眼?的?所在一样, 藏于很深的?地下。

    路乘看着两人讨论思考,突然说?:“地动?前,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例如……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郭朝阳和?杜子衡都愣了愣, 齐齐摇头。

    杜子衡说?:“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路乘立刻一个激灵, 慌忙否认。

    为了捂好自己的?马甲,路乘之前就决定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很特殊, 别人都听不到, 唯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无疑是特殊中的?特殊, 因而他绝不能承认。

    他遮掩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一般怪象发生前不都该有些征兆吗?”

    “有道理。”两人又一次被路乘洗脑成功,完全没有怀疑。

    唯有商砚书支着下颌坐在一旁,听到路乘说?的?那句话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神色。

    郭朝阳和?杜子衡又想了一阵,没想出个结果,只准备等明天?见到顾风后再详细问问,今日?时辰虽还尚早,但发生了那样的?事,众人也?没了出去闲逛的?心?情?,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隔日?白天?,顾风忙完船上的?事,便来客栈找几人,碰头后,聊起昨日?地动?的?事,顾风听到那惨死的?幼子,气?得用拳头砸了下客栈的?桌子:“若非那帮长老误事,至今没查出地动?的?缘由,怎么会有这样的?惨事!”

    郭朝阳和?杜子衡心?有同?感,地动?已经两月有余,玄武城至今没查明缘由,做出应对,实在是不该,但作为承天?剑宗弟子,他们也?不好直接诋毁玄武城长老,于是都静默着没应声。

    待顾风情?绪稍平,杜子衡问道:“玄武城的?地动?每次都这样剧烈吗?”

    “自然不是。”顾风说?,“昨日?那样剧烈的?也?是少有,大多都是小震。”

    也?是,若是天?天?这样震,玄武城的?百姓早就没法生活了。

    “但此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好。”杜子衡又道。

    “那是,你们要是见到了苏城主,一定要跟他说?说?地动?一事的?严重性,房屋树木倒塌之类的?修士自然不惧,所以那帮长老才不紧不慢的?,苦的?都是最普通的?百姓。”顾风气?愤道。

    “若能见到苏城主,我会将?昨日?经历如实相告。”杜子衡承诺道。

    “放心?。”郭朝阳说?,“我们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玄武城的?异状,我师尊和?我师叔都很关心?此事,我师叔还说?,若有必要,他会亲自来此呢。”

    “你师尊师叔是哪位?”顾风好奇道。

    先前互相介绍时,郭朝阳杜子衡两人依然是只说?了门?派,而没有说?各自的?师承。

    “我师尊是岳峙仙尊,师叔嘛,自然就是……”郭朝阳还未说?完,顾风便激动?地叫道:“照夜仙尊!久仰久仰!”

    “有什么好久仰的?。”路乘撇撇嘴,对顾风这种大惊小怪的?态度和?郭朝阳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很不满,他也?很想把商砚书的?名号报出来,把这什么照夜仙尊压下去,但是他至今不知道他哥哥的?名号叫啥,于是只能这么嘟囔一句。

    顾风却以为路乘是不了解照夜仙尊的?大名,好心?解释道:“那可是最年轻的?化神期尊者,修仙界公认第一的?天?才!”

    “现在是最年轻的?渡劫期了。”郭朝阳一副看似谦虚但实际还是很骄傲的?神态,并?且说?话时还特意往路乘那边看了一眼?,炫耀之意几乎写在脸上。

    哼!路乘倒下耳朵,用小蹄子在心?中写写画画,把这笔账狠狠记下。

    “渡劫期?!仙尊竟已经晋阶到渡劫期了吗?!”顾风顿时更加敬佩。

    “嗯,也?就是最近一阵子的?事,师叔刚刚破境,还在闭关稳固。”郭朝阳看到路乘的神情?,愈发得意。

    “太好了!”顾风以拳击掌,兴奋道,“照夜仙尊若是肯出手相助,想来地动?一事不成问题!”

    “那是自然!”郭朝阳道。

    “也?要看玄武城这边的意思……”杜子衡忍不住给这越说?越兴奋的?两人降降温,他师尊是说?可以出手,但玄武城愿不愿意让外人插手,也?是一个问题。

    “对了,苏兄那边有消息了吗?”杜子衡问。

    “还没,不过应该也?快了,他今天?就有事去苏城主那边,能不能见,估计我们午后就能收到信。”顾风估测得很准,刚到下午,众人便收到苏穆的?传信,苏城主同?意与?他们一见。

    按照约定的?时辰,几人按时来到昨日?来过的?城主府侧门?,苏穆已经在此等候,冲众人点点头,便转身带着四人进入。

    在府中一阵左拐右绕,穿过数重院落门?槛,绕得路乘都有些犯晕时,似是终于来到了这偌大城主府内部的?核心?区,苏穆指着一处遥遥能看到许多海棠的?院落,叮嘱说?:“那边就是苏城主的?居所,苏城主喜欢清净,你们进入后切记不要大声喧哗。”

    众人都点点头,苏穆正要带他们朝那边走,却突然有一队玄武卫路过,似是专程冲他们而来,径直来到几人面前,为首的?一名男子甲胄繁复的?图样跟苏穆分外相似,修为也?是同?样的?元婴期,想来是同?级关系,他冲苏穆打过招呼,开口道:“这几位便是承天?剑宗来的?客人?顾城主有请。”

    顾城主?几人皆是一愣,他们昨天?还在犯愁怎么能面见两位城主,好不容易通过苏穆搭上了苏寒云的?线,怎么顾今朝也?突然来请了?

    苏穆也?是有些讶异,道:“顾城主为何突然相邀?”

    “自然是听说?苏城主准备接见几位的?事,城主不想让苏城主操劳,于是就抽空代为接见了。”男人笑笑。

    原来如此。几人面露恍然。

    苏穆却是眉头微蹙,说?:“可我是受苏城主令邀几位见面,顾坤,你虽是代顾城主来,但顾城主可与?苏城主说?过此事?苏城主又是否应允?”

    “这等小事还需要顾城主专门?说?吗?”顾坤说?,“凭两位城主的?关系,苏城主难道还会不应?”

    “应与?不应,总要问过再说?。”苏穆坚持道。

    “好好好,那你去问。”顾坤一副“你怎么这么死板”的?嫌弃神情?,又转头冲路乘四人笑笑,“几位就先跟我走吧,让贵客站在外面傻等可不是我玄武城待客之道。”

    四人都没什么意见,他们想面见城主,见哪一位并?不重要,能见到就行,不过……郭朝阳和?杜子衡往苏穆那边看了眼?,面现犹豫。

    “无妨。”苏穆主动?道,“此事是两位城主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既然顾城主相邀,你们跟着去便是,我自会去将?此事禀告苏城主。”

    他这样说?了,几人便不再迟疑,跟着顾坤前往另一处院落。

    这处院子位于城主府的?东侧,其间有一座很显眼?的?塔楼,堪称整座城主府,甚至整座玄武城中最高的?建筑,在刚进城门?的?时候,几人就遥遥见到了塔楼耸立的?塔尖,而此刻渐渐走近,更是觉得其高大无比,一眼?望不到头。

    “怎么突然这么热……”路乘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明明方?才还是温度宜人的?春日?,但走进这院子后,却是一下逼近炎热的?夏日?了,热得他都快要出汗了。

    郭朝阳杜子衡也?有同?感,杜子衡猜测说?:“听说?顾城主正在炼丹,这里莫非就是顾城主炼丹的?丹房?”

    “正是。”顾坤面露赞赏,他看着那耸立的?塔楼说?,“在这金乌阁顶部,有八面能吸收日?炎之力的?宝镜,再配合以顾城主的?日?曜神剑,可以引燃太阳真?火,此火威力无穷,有毁天?灭地之能,用于炼丹时,成丹的?效率和?品质都是上佳。”

    路乘听着那句毁天?灭地的?形容,感觉有些耳熟,开口问说?:“你们不是说?那什么劫火能毁天?灭地吗,这个太阳真?火也?能毁天?灭地,那这两种火哪个更厉害?”

    他问的?是郭朝阳杜子衡两人,两人闻言一阵静默,不是不知道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劫火更厉害,就单说?修为,都是劫火太岁更强,顾今朝若无苏寒云相助,单打独斗可绝对胜不了这位前魔尊。

    但是这话能说?吗?他们现在可正在顾今朝的?地盘,而且他们旁边引路这位,应该就是顾今朝的?亲信,虽然某些事是事实,但是为了礼数,还是不说?为好,就像顾坤肯定也?知道答案,此刻却同?样沉默着没说?话一样。

    三人默契地不应声,想把路乘这个问题糊弄过去时,商砚书却笑眯眯地开口道:“爱徒觉得呢?”

    “我觉得……”路乘抱起胳膊思考一阵,然后拉住商砚书的?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师父最厉害!”

    什么劫火太阳真?火,都比不过他哥!路乘可算是逮到机会吹了,学着郭朝阳之前看他那样满脸炫耀地看对方?一眼?。

    郭朝阳:“……”

    他想反驳,但是一反驳,就必然陷入那个劫火和?太阳真?火谁更厉害的?问题陷阱,有时候他真?闹不清路乘是单纯缺根筋,还是傻到深处自然黑,为什么总能用各种奇怪的?方?式让他无语凝噎?真?是够了!

    商砚书笑着摸摸路乘的?脑袋,虽没说?话,却是一副赞赏神色。

    顾坤不理解路乘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他那不过元婴期的?师父最厉害,但也?理智地没掺和?这个话题,只尽职带路,他带着几人来到金乌阁侧方?一座小院,说?:“几位,到了。”

    小院中有溪水环绕,似乎是某种阵法,踏入其中后,那种灼热感一下减轻了不少。

    院子不大,穿过一座横跨溪水的?低矮木桥,前方?便是会客用的?厅室,厅室四面敞开,各挂着一重薄纱,溪水流动?带起清风,白纱轻柔翻飞,隐隐露出屋中主座上的?一名正在品茶的?男子人影。

    顾坤在这里停步,示意众人继续向前。

    路乘突然有些紧张,虽然他这些日?子已经很注意,给郭朝阳杜子衡两人反复洗脑,但总听这两人说?什么化神期有多了不起,不免生出一种对方?会看破他真?身的?担忧。

    他的?脚步不由得一停,走在前面的?郭朝阳杜子衡两人都没发觉,唯有商砚书第一时间注意到,轻轻回握住路乘的?手,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笑说?:“别怕,爱徒,大不了为师带你杀出去。”

    啊?就算看破他是一只小麒麟,为什么要杀出去?他不可以迈着蹄子跑出去吗?

    路乘莫名且不解,商砚书却没解释,只以一副迤迤然的?闲散姿态,没有半点心?虚和?忐忑地,从风吹开的?薄纱间,带着路乘迈步走入屋中。

    纱幕翻飞舞动?,一身华服的?男人端坐于主座之上,抬眸时,正对上商砚书轻慢含笑的?眼?。

    第024章 苏寒云

    路乘见顾今朝看?着他和商砚书这边, 一阵心虚紧张,仿佛他的马甲下一刻就要?被掀开,露出一只金光灿灿也慌慌张张的小麒麟, 但他很快发现, 顾今朝看?的似乎不是他,而仅仅是商砚书。

    “顾城主。”郭朝阳和杜子衡恭敬行礼。

    顾今朝收回视线, 他五官英挺,一身月牙白的名贵法衣,其上用金线绣着金红相?间的太?阳和金乌图腾,虽只是坐在这里, 却?也尽显一城之主的华贵威严之态, 便如高?天上的日轮,让人不敢直视。

    但他的视线在四人身上转过一圈后,却?露出一个笑容, 一下让他的气质变得儒雅随和许多,他笑道:“几位的来历和目的我已大致听人说过, 请入座再?详谈吧。”

    郭朝阳和杜子衡连忙客气道谢,商砚书也装模作样地客套两句, 方?才带着路乘入座。

    顾今朝手指一动,身前的茶具便浮飞到半空,斟好茶后, 又各自缓飞到四人身前。

    虽是用法术, 却?也是顾今朝亲自斟茶,郭朝阳和杜子衡赶紧又是一轮客套, 顾今朝只是含笑点头, 但轮到商砚书时?,顾今朝却?是开口说:“我听说阁下姓商?”

    “正是。”商砚书品着茶水, 神态悠然。

    “来自平天剑宗?”顾今朝又道。

    “不错。”商砚书一副受宠若惊状,“顾城主听过?”

    “不曾。”顾今朝礼貌却?也诚实地笑笑。

    “这位便是阁下的……”他的目光移到路乘身上时?,话?音突兀地停了一下。

    几人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就见到路乘把刚刚斟好的茶水一口闷了,在嚼吃剩下的茶叶。

    众人:“……”

    郭朝阳一脸“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在城主面前这么失礼”的震撼和抓狂,杜子衡稍好一些,但也只是稍好了一些,少了点抓狂,震撼却?分毫不减。

    路乘嚼着茶叶,莫名其妙地回望众人,他当然知道喝茶是喝茶叶泡的水,茶叶是不吃的,但这茶叶又不是人世那种普通茶叶,而是一种带着类似茶叶香气的灵草,本来就是可以直接吃的,泡水喝才是浪费。

    方?才路乘还很忐忑,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但在发现这什么化神期的城主完全没怀疑他后,一下放心坦然了起来,于是开始本性暴露,以一种“好久没吃到香香的灵草了”的贪婪之心把茶叶嚼着吞了。

    众人都为这一幕默然失语时?,商砚书则伸手摸了摸路乘的脑袋,微笑着接上顾今朝没说完的话?:“这是我的爱徒。”

    路乘配合地在商砚书手上蹭了蹭,师徒两相?视一笑,和谐又温馨。

    这一下霎时?让顾今朝心中怀疑淡去不少,虽然刚进门时?的那一瞬,他从这个五官全然陌生的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又莫名的熟悉,但在此刻,那股熟悉却?是尽数退去了,仔细看?去,商砚书和那个人半点不像,而且那个人应该也不可能和人如此亲近,养徒弟就算了,竟然养了这么个……

    “令徒颇有?个性。”顾今朝委婉客套两句,没再?继续追问商砚书的来历,转而看?向另一侧的郭朝阳杜子衡二人,“我听说,几位是为了平安县一事而来?”

    “正是。”两人回过神,连忙点头。

    虽然顾今朝已经从不知道什么渠道大致听过事情的经过,但他此刻却?是耐心听着二人又细细讲了一遍,在听到路乘净化了阴翳时?,他并未有?太?大的触动,一来他已经听过一次,二来作为一城之主,一名筑基期的能够净化阴翳的修士,虽少见,但远不到需要?大惊小怪的地步。

    不过,根据他听来的消息以及方?才这二人所言,路乘的法术既是师门传授,那想来作为师父的商砚书应该也是会的,这样说对方?就更不可能是他先前想的那个人了,这种净化类的法术无论是哪种类别,都绝不是那种暴戾弑杀的魔修能学会的。

    顾今朝彻底放下疑心,听二人全部讲完后,叹道:“我近日忙于炼丹,无暇顾及城中事务,未想他们竟疏忽至此,放任邪修为恶,邪祟坐大,险些酿成大祸,多亏几位出手,我玄武城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着,他竟是站起身,朝众人行了一礼。

    虽是事出有?因,但顾今朝如此尊贵身份,又是长辈,郭朝阳和杜子衡自是不敢受,赶紧站起身避让回礼:“除魔卫道是我承天剑宗应尽之义?,顾城主不必如此!”

    “是啊,不过本应为之之事,顾城主行此大礼,岂不叫我等惶恐?”商砚书语义?似是不敢受,但屁股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受得相?当坦然。

    路乘同样坐得很稳,还跟着附和一句:“没错,礼就不必了,送我们点东西就行了。”

    他可是发现了,玄武城似乎相?当富有?,泡茶都是用灵草,也不知道库房里还有?多少好吃的灵草,想来他随便打包一点走,也是没关系的吧!

    郭朝阳杜子衡二人:“……”

    真是够了!郭朝阳在心中呐喊,这两人不站起来避礼也就罢了,怎么还张口要起东西了!他很想出声斥责,但实在没什么立场,毕竟邪祟说到底是路乘一个人解决的,要?不要?谢礼,自然也是他的自由。

    顾今朝闻言也是愣了愣,随即笑说:“自然,几位如此功劳,我玄武城自是该备下谢礼的,几位喜欢什么,待会儿去库房挑便是。”

    “不用待会儿了,我们现在就去吧!”路乘说着就想兴冲冲地往外走。

    有?、有?没有?人能管管他!郭朝阳的内心天崩地裂时?,商砚书犹如救星天降一般地出手,拎着路乘的后领将其提溜回来,以一种看?似指责但隐隐听去却?听出几分赞赏宠溺的语气说:“不可失礼,我们还有?事情未跟顾城主说。”

    “对。”郭朝阳杜子衡两人纷纷从被路乘接连带来的震撼中回神,应道,“除了平安县一事,我们还有?一事要?与?顾城主通禀。”

    “何事?”顾今朝问。

    “是城中地动一事。”杜子衡开口,将昨日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向顾今朝描述一遍,又说,“地动已经持续月余,虽不都是昨日那般造成死伤的大震,但想来频繁的小震也相?当扰人,不知玄武城对此可有?头绪了?”

    虽然顾风所说是没有?,但到底他并非玄武城权力所在的上层,所得知的消息未必准确。

    “竟造成了伤亡?”顾今朝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惊讶状,他随即沉吟说,“据执事长老汇报所言,近段时?间的地动查不出什么可疑的外力痕迹,疑似某种自然生成的灾害,而且他们也已经采取了措施,在城中修建稳固屋舍的阵法,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顾今朝这段时?间精力大多放于炼丹上,不理?政务,但地动这样的事,他自然也不会察觉不到,多少也是有?所过问的,只是他从下属那里听到的汇报,跟实情似乎不尽相?同。

    “昨日之事乃我等?亲眼所见。”杜子衡委婉道,“顾城主所说的稳固屋舍的阵法,似乎未见起效。”

    “不错。”郭朝阳跟着应和一声。

    “我明白了。”顾今朝收敛笑颜,再?次展露出初见时?的威仪之态,许诺道,“此事我会亲自过问,连同平安县一事一起,将所有?渎职瞒报者?一一惩处查办。”

    郭朝阳杜子衡闻言都安心许多,不过……杜子衡又说:“无论稳固屋舍的阵法起不起效,终归都是治标不治本,顾城主为何不想想办法从根源处解决?”

    “自然是想的。”顾今朝叹道,“只是天灾又岂是人力能解决的。”

    杜子衡正欲再?次开口,顾今朝却?又道:“当然,也未必如他们所言,此事是天灾使然,只不过若非如此,那在城中四处查不到异样痕迹的情况下,变故就只能出在地眼处,可地眼是不可达之处,即便我已修至化神期,却?也难以前往。”

    郭朝阳和杜子衡对视一眼,杜子衡说:“那渡劫期如何?”

    “渡劫期?”顾今朝愣了一下。

    “嗯,实不相?瞒,我师尊和师伯都很关注玄武城地动一事,我和朝阳前来玄武城也正是受了他二人授意,我师尊已然表态,若有?必要?,他可亲自来此相?助。”杜子衡道,“而且师尊他前日已然破境成功,晋升渡劫。”

    “照夜仙尊竟已经晋升渡劫了?”顾今朝难掩讶色,他喃喃自语,“这可真是我仙门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郭朝阳很想趁机附和吹捧一番,但他实在没路乘那么厚的脸皮,因此只是挺起胸膛,矜持不语。

    “如此说来,那堪称半神之境的渡劫期或许确实可以一试……”顾今朝无意识地屈起手指,轻敲案几,思考沉吟着,并未直接表态是否需要?裴九徵的相?助,过了片刻,他似是有?了决断,正要?开口时?,却?突然有?一道冷厉嗓音由远及近地将其打断。

    “不必。”一身墨蓝长袍,上绣与?顾今朝的金乌太?阳纹分外相?似的银月星辰纹的男人从屋外走来,小院中本是恰到好处的清凉,他步入屋中时?,却?带来几分寒凉之意,如尖刺冰棱般刺骨尖锐。

    “寒云?”顾今朝抬头看?着男人,惊讶道,“你如何来了?”

    苏寒云冷冷看?他一眼,并未应声,只扫过屋中另外四人,冷声开口:“我玄武城之事不必由外人插手,剑宗好意心领了,几位请回吧。”

    郭朝阳和杜子衡二人未曾想到另一位城主苏寒云会突然现身,且他一开口,竟就是逐客之意,不由一愣。

    商砚书则双眸微眯,看?着顾今朝和苏寒云之间那似有?似无的剑拔弩张氛围,唇角扬起的弧度饶有?兴味。

    “几位先请回吧。”顾今朝似是并不如何赞同苏寒云的说辞,但他似乎也并不想在外人面前与?其驳斥,于是神色为难地说了这么一句。

    两位城主大概是要?私下商谈了,郭朝阳和杜子衡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连忙起身辞行。

    商砚书也带着路乘站起,路乘却?不太?肯走,叫道:“我的谢礼呢?”

    能不能别管什么谢礼了?!没看?到人家夫夫要?吵架了吗?!郭朝阳简直恨不得像杜子衡之前捂嘴拖走他一样把路乘也捂嘴拖走。

    “自是不会少的。”顾今朝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金乌太?阳纹的令牌,扔到路乘手中,又叫来守在院外的顾坤,令其带几人前去挑选礼物?。

    “几位请吧。”顾坤在院门侧身引路。

    路乘这下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025章 聚散匆匆

    顾坤用路乘那枚金乌太阳纹的?令牌打开库房处的?禁制, 朝几人示意?说:“几位想要什?么礼物,库中所有皆可随意?挑选,不必客气?。”

    “放心吧。”路乘一副“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保证神色, 说完就欢快地?往最近的?放灵草的?架子上一扑, 抖开储物袋,就要连草带架子都装走。

    顾坤:“……”

    “等等!”他忍不住出声叫停, 虽然顾今朝并没有明说可以挑几件,但绝对不是路乘这种搬家式的?挑法,而且这是顾今朝的?私库,回头要是被顾城主发现他的?库房被搬空了, 顾坤可没法交代。

    于是在路乘莫名其妙地?望向他时, 顾坤轻咳一声道:“顾城主的?意?思是一人挑两?件。”

    顾今朝自然没有这么说,但顾坤可不像苏穆那么死板不知?变通,为?了这么点事还专门去通报询问, 依照他所了解的?几人的?事迹,库房中的?任意?一件法宝灵药, 就足以答谢了,毕竟是一城之主的?库房, 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而顾坤说两?件,则表现出了玄武城的?重视和慷慨, 想来这也是顾今朝原本的?意?思。

    “只能两?件啊。”路乘顿时很失望, 把?储物袋收回去,这回他倒是不急着拿了, 他得好好选一选才行。

    “我的?两?件也给爱徒。”商砚书笑吟吟道。

    那他就有四件了!路乘又开心起来, 兴冲冲地?拉着商砚书一起,沿着架子四处嗅闻, 试图找出最香最好吃的?草。

    郭朝阳和杜子衡则来到法宝原料的?架子那边,各自挑了一块铸剑的?矿石材料,说:“我们选一件就可以了。”

    两?人自觉出力不多,本来也没想要什?么谢礼,只是已经到这儿了,作为?小辈,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便象征性地?挑上一件。

    顾坤笑笑说:“顾城主既然说了,两?位便上挑两?件罢,不然我不可不好交代。”

    顾坤猜想顾今朝此举也是想表达与这两?位少年背后所代表的?师门,承天剑宗交好之意?,作为?下属,他自然也不能怠慢。

    郭朝阳杜子衡正要推辞,已经走远的?路乘却突然从架子后探出脑袋说:“他们不要就给我吧,那我就有六件了!”

    他已然美滋滋地?打起了算盘。

    郭朝阳原本要出口的?客套话顿时一转,怒道:“谁说不要了!不要也不给你!”

    杜子衡却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便给路乘道友吧,平安县一事,也是他救了我们。”

    郭朝阳想到当时被阴翳围困住的?场景,声音一下弱了下去,说起来,他们确实是欠路乘一个人情,于是在杜子衡出声同意?时,也没再?吭声。

    路乘于是成?功拥有了挑六件礼物的?权利,他挑挑拣拣,磨蹭了好半天,总算在一众香香的?灵草中挑出了最香的?六株。

    离开库房出府的?路上,杜子衡忍不住说:“路乘道友似乎格外喜欢灵草?”

    其实顾今朝库房里的?好东西很多,很多成?品的?法宝和丹药,一般人挑的?话,除非有什?么特别想炼制的?东西,且正好缺几味材料,应该都是偏向于直接挑成?品才是,而路乘挑的?全都是原生的?灵草,且属性也不一,不像是能放在一起炼制的?样子。

    路乘闻言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养灵草。”

    “路乘道友竟还擅于此道?”杜子衡好奇道,“我师尊的?清霄峰上也种植了些?灵草,只是我帮着照料时总是不得其法,经常养着养着就有些?发焉,路乘道友有什?么诀窍吗?”

    “有。”路乘表面从容,实则内心正在为?了不让杜子衡怀疑他根本不会养草只会把?草都吃了而疯狂头脑风暴。

    半晌,他终于憋出来一句:“勤换草。”

    “啊?”杜子衡和凑过来想听听路乘有什?么绝招的?郭朝阳都是满脑门问号。

    唯有商砚书抚掌笑道:“爱徒高见。”

    几人从城主府出来后,径直回到下榻的?客栈,顾风正在大?堂中等他们,一见几人回来,便道:“如何?城主怎么说?”

    “那得看你问的?是哪位城主了。”郭朝阳来到顾风旁边的?位置坐下。

    “啊?”顾风说,“你们见的?不是苏城主吗?”

    “确实也见到了苏城主,但我们先见的?是顾城主。”杜子衡把?今日的?经过向顾风描述一遍。

    “就是说你们原本跟顾城主谈得很好,但是苏城主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把?你们拒绝了?”顾风不解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杜子衡回忆苏寒云的?神色和气?质,他师尊也是个清冷的?性格,但又跟苏寒云不同,裴九徵虽清冷却也平和,譬如清风游云,有种雅致的?淡泊,而苏寒云则更为尖锐,如刺骨冰霜,看着就不太好相与。

    他道:“苏城主的?性格是怎样的?他是不是不喜欢外人插手玄武城的?事?”

    这样的?话,那苏寒云对他们这般态度,就也说得通了。

    “性格……”顾风迟疑了一阵,说,“苏城主的?性格确实不似顾城主那般好说话,但没听说他排外啊。”

    不然他也不会拜托苏穆带几人去见对方了。

    “那他怎么把?我们拒绝了?”郭朝阳心道当时那场面,说得好听是送客,说得不好听几乎就是赶他们走了,而且苏寒云一副心情不愉的?样子,简直像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慌道:“不会是我们惹苏城主生气?了吧?”

    说起来,他们原本要去拜见的?是苏寒云,提前打过招呼,苏寒云也已经应允,结果半道跟着顾坤跑去见顾今朝了,虽然事出有因,且苏穆也说了这是两?位城主之间?的?事,与他们无关,但对于苏寒云而言却也是实打实的?爽约,这样想来,他会因此生气?,乃至迁怒他们,完全不奇怪。

    “不会吧?”杜子衡也想到了这点,他道,“苏城主也是一城之主,又是化神期的?前辈,气?量应当不会如此狭小?”

    “这个……”顾风这回竟是没有直接否认,而是一副也不太确定的?怀疑状。

    两?人的?心不由得一沉,心道他们不会真的?做错事了吧?那两?位城主要是因此吵架,岂不都是他们的?过错?

    “怎么办啊子衡?”郭朝阳更?慌张了,他师父之前的?来信可是让他一定要注意?礼数呢,结果他上来就把?两?位城主弄吵架了,被他师父知?道了,回去不得罚他面壁抄经吗?

    “也未必就是我们想的?那样。”杜子衡定了定神,说,“我们先等等看,若真的?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再?上门赔罪不迟。”

    他语气?还算镇定,但心底的?慌张并不比郭朝阳少,两?人人还坐在原位,心已然慌慌张张地?抱成?一团。

    尤其路乘还在旁边火上浇油,煞有介事地?应和说:“那确实都是你们的?错呢。”

    “你不也在场吗?!”郭朝阳心道路乘起码得占四分之一的?责任,甚至还不止,就路乘那表现,也就是顾今朝涵养好,若他们一开始见的?是苏寒云,说不定现在都不是被请出门的?,是被打出门的?。

    “是啊。”路乘是在场,但他自觉自己也就是在了个场,一来他本来就没想见什?么城主,二来他也没想帮忙解决玄武城地?动一事,他只是要回了自己应得的?谢礼,其他的?关他什?么事?

    “师父,我们有错吗?”他转头问商砚书。

    商砚书自然不会有其他答案,微笑道:“没有。”

    路乘昂起下巴,一副“我就说吧”的?自信神色。

    郭朝阳:“……”

    差点忘了,这对师徒都不是正常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葩!

    商砚书不会为?此怪罪路乘,所以无论有没有错都是没错,但他们两?个的?师尊却未必,因而两?人很是忐忑了一天,虽然顾风也出言安慰了两?句,但两?人的?心仍然提着,直到隔日苏穆来访,带来了城主府的?新消息。

    “苏城主生你们的?气??”苏穆刚刚坐下,并听到郭朝阳杜子衡二人急不可耐的?提问,问得还如此莫名其妙,不由愣了愣,等听完前因后果后,立即说,“不,苏城主当然没有因此生气?。”

    犹如心里的?石头落地?,两?人当即长松一口气?。

    “那为?何苏城主昨日会如此说?”杜子衡又问。

    “我也不知?,但绝不是迁怒你们未能赴约的?缘故。”苏穆道,“我今日过来,也是为?了要告知?你们此事,苏城主对剑宗的?好意?表示感谢,但城中事务并不需要外人介入。”

    两?人愣了下,意?外,却也不太意?外,毕竟苏寒云昨天就是这么说的?,看来无论缘由如何,他确实不想让外人插手玄武城内务。

    郭朝阳问:“那顾城主呢?”

    苏寒云至始至终都是拒绝反对,但顾今朝昨日的?态度,分明是差点就要答应了的?。

    “顾城主同样如此。”苏穆却道。

    像是看出他们有疑虑,苏穆又补充了一句:“两?位城主感情甚笃,一方坚持的?事,另一方基本都会迁就顺从。”

    两?人顿时面露了然,想来昨日他们离开后,顾今朝与苏寒云斡旋商谈了一番,最后未能说服对方,又不想与对方吵架,于是便有了眼下的?结果。

    “所以此事已成?定局?”杜子衡道。

    “正是。”苏穆道。

    “那地?动一事怎么办?难道还交由那群长老糊弄?”顾风忍不住插话。

    “两?位城主既已知?晓,自然会亲自过问,几位不必挂心。”苏穆朝四人说完,又转向顾风,皱眉说,“你若真关心此事,不如好好修炼,身?居高位后自然可以亲自追查,别总想着托于旁人,此事本就是我玄武城内务,剑宗主动相助是为?热心,却并非理所应当之事。”

    “我……”顾风被说得哑口无言。

    “话我已经带到,几位千里而来,若有兴致,可在我玄武城停留游玩一番,凭此玄武令,城中各处将?以贵宾待之,但其他事,却是不必劳烦费心了。”苏穆将?一枚黑色的?令牌交给几人,随即站起身?,告辞离开。

    留下几人坐在原位,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郭朝阳说:“所以……我们真的?不用再?管了?”

    “两?位城主既已如此表态,那我们确实不便再?插手了。”杜子衡道。

    否则就不是相助,而是结仇了。

    “商前辈呢?”他看向商砚书。

    “我?”商砚书笑笑,揽着路乘说,“我和爱徒本就是来城中游玩,从无意?介入他事。”

    路乘抱着胳膊,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他又满脸期待地?看着顾风:“既然正事办完了,是不是可以带我去买点心了?”

    顾风从方才苏穆说完话便一直沉默不语,一副深思状,此刻突然被路乘问到,也是过了会儿才有反应,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本来答应要带你们去的?,只是我想了想,苏穆说得确实在理,我一直责怪长老们内斗不管事,自己却是也未曾为?城中百姓做过什?么,虽然两?位城主已经决定过问,但地?动一事到底还未解决,在此期间?,我也想做些?事情。”

    “你要如何做?”杜子衡道。

    非是他看轻对方,只是顾风一来修为?不高,二来职务特殊,大?半时间?都在外跑船,又能为?地?动一事做什?么呢?

    顾风也没想好,只道:“总要做些?什?么的?。”

    “几位出城时若乘坐我当值的?那班风翼船,或可再?次相会,但凡事未有定数,机缘不可强求,便权当此刻是此行最后一面罢。”顾风说着,站起身?向几人郑重行了一礼,拜别道,“有缘得识几位,虽最终未能成?事,但顾某仍然对几位高义之心感激不尽,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几人纷纷站起身?回礼。

    顾风拱拱手,洒脱一笑,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路乘看着他的?背影,生出些?许不舍,毕竟顾风是难得的?对点心有研究,能跟他聊得来的?人,只是人世?的?聚散别离,就像流水中的?浮萍,来去总是这样匆匆的?。

    第026章 城主旧事

    “我们先去这家, 再?去这家,然后这家……”路乘拿着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做着今日的游玩攻略。

    郭朝阳凑近一看, 怒道:“你画的不全都是点心店吗?!”

    “因为我不吃法?宝。”路乘倒还挺理?直气?壮的, 他看着郭朝阳,把头一撇, 鄙夷道,“这是我和师父的路线,又没人叫你跟着。”

    “谁想跟着你啊?!子衡,走, 我们自己逛!”郭朝阳被话一激, 拉着杜子衡就要往外走。

    杜子衡却站着没动,提醒说:“玄武令在城中?所有店铺都可以?打八折。”

    郭朝阳往外迈的脚步霎时一缓。

    “我们带的灵石不多。”杜子衡又道。

    郭朝阳的脚步缓上加缓。

    “但要买的东西很多。”杜子衡扔出?绝杀。

    郭朝阳彻底停下来,气?闷地转回身。

    没办法?, 玄武令只有一枚,而那枚玄武令在路乘身上, 一来苏穆将玄武令交给他们时就是路乘顺手接的,二来作为除掉平安县邪祟的真正功臣, 领玄武城这份谢礼,也是理?所应当?。

    “路乘道友,我们有几个想去的店铺, 方便顺道加上吗?”杜子衡走到?路乘旁边。

    “可以?。”路乘很大方地把笔和地图给杜子衡, 他对杜子衡的态度明显就比对郭朝阳好上许多,毕竟杜子衡不像郭朝阳那么聒噪, 说话也一向很客气?懂礼数。

    杜子衡对着地图思量一二, 在路乘勾画出?的点心专线图上,又另加了几个分支, 涵盖一些法?宝丹药,还有灵器材料之类的他和郭朝阳比较感兴趣的店铺。

    这份地图是玄武城为外来的游人提供的导览图,上面虽只列举有名的大店,但玄武城这样?的体量,能被列举在图上的店铺也数不胜数了,杜子衡不像路乘那样?对玄武城全无了解,但到?底也是初来乍到?,他对城中?商铺的价位类型了解得也不多,好在顾风之前给他们推荐过一些,他此刻圈出?来的,都是顾风说的性价比高或是口碑好的老店。

    杜子衡圈画好后,路乘又再?补了几个,随后把地图一卷,拉着商砚书兴奋地往外走:“师父师父,我们出?发吧!”

    杜子衡和郭朝阳跟在后面,初时,路乘还是按着地图规划的路线来行进的,但很快,他发现很多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小店,里面卖的点心也很香,他也想要,于是走一路停一路,路线曲折迂回,像个缠成一团的麻花。

    照这个磨蹭法?,他们一天都未必能逛完计划的五分之一,郭朝阳自然是忍不了的,但他想开口催促时,杜子衡却拦了一下,小声说:“我们本?来也是要在城中?四处逛逛的,慢点就慢点吧。”

    昨日苏穆已然带来了两位城主的最终表态,地动一事并不需要他们承天剑宗插手,所以?理?论上,两人实在是不该再?管此事了,只是顾风临走的一番话多少给两人带来了点触动,总该做些什么的。

    要是在入城前,他们或许还不会这样?在意地动一事,但是亲历、且亲眼见证有人因此而亡,百姓痛苦恐慌的样?子后,两人却是很难说不管就不管了,杜子衡和郭朝阳昨晚在房间?私下合计了一番,明面上,他们肯定是不好再?做什么的,毕竟他们两个的行事不只代表自己,也代表剑宗,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导致两方交恶,所以?要做只能在暗地里,以?别的名义伪装,悄悄地做。

    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借着游逛买东西的遮掩,在城中?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这当?然很难有成效,他们能发现的不对,玄武城又如何会发现不到??而且他们能停留的时间?也很有限,想来至多半月,他们就该启程离开了,只是种种限制下,他们也只能做到?如此了,虽然很大概率最终会一无所获,但好歹心里能好过点。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又是在噪杂的闹市,却依然一字不漏地落进商砚书耳中?,他视线往后偏了偏,而同一刻,前方也传来声响。

    “师父师父,你怎么不走了?快点快点,我要买这个!”路乘都不等商砚书回话,就又兴冲冲地拉着对方往前边的一个排长队的小摊走,他也不管里面到?底在卖什么,反正那么多人排,一定是好吃的吧!

    商砚书被拖拽着,似怅然似感慨地叹了一声,连那两个傻小子都有自己的小计划,他们这一行人中?,大概也只有他这傻徒儿,是真的认认真真在玩吧。

    不得不说,路乘心里虽然没有装半点正事,但他在玩逛吃一道上的认真,堪称这个各怀心思四人小队的绝好伪装,任何人见了,都绝不会怀疑他们是想借着游逛的名义做些别的什么,路乘对吃喝的热情,实在是太?真了。

    就这样?逛了一上午,除路乘收获满满外,另外三人果?然是一无所获,时至正午,路乘看看日头,又摸摸肚子,说:“该吃饭了。”

    “……你不是一直在吃吗?”郭朝阳眼皮抽搐着,看向路乘手里那大包小包,这一上午,他们全在陪路乘买东西,路乘嘴里几乎就没停过。

    “这是点心。”路乘振振有词,又露出?一副“你怎么这都不懂”的嫌弃神色,“点心怎么能当?饭呢?你师父没教你吗?”

    郭朝阳:“……你到底要记到什么时候!”

    “记什么?”商砚书笑眯眯地插话,视线在郭朝阳和路乘身上转过一圈,以?一种玩味语调开口,“我记得爱徒之前就说过这句,莫非其中?有什么典故?”

    郭朝阳的身体霎时一僵,犹如被人捏住命门的小动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商砚书总有种莫名的犯怵,此刻也是连连向路乘使眼色,拜托其不要把自己供出?去。

    “哼。”路乘撇过头,大度道,“没什么。”

    他又拍拍商砚书的手,保证说:“我不会让人说师父坏话的。”

    “哦?”商砚书眉梢一动,未等他说话,路乘就已经拉着他,兴冲冲地奔向下一个地点了。

    路乘早已打好了算盘,顾风跟他说过云来楼的八宝饭和黄米汤圆都不错,而他午饭的目的地也正是此处。

    只是,在去云来楼的路上,经过一处岔路时,突然见路口人群拥堵,攒动的人头中?,隐约可以?看见举着幢幡、穿着祭祀服装的仪仗队从中?经过。

    “这是在做什么?”郭朝阳踮起脚往前凑了凑。

    “像是在举行什么祭祀?”杜子衡也凑过来。

    “自然是祭祀玄武大神,乞求他保佑玄武城不再?有地动之祸了。”侧旁一名同样?来凑热闹的灰衣道人答话道,他面蓄长须,看起来三十来岁,也是名修士。

    “有用吗?”郭朝阳好奇道。

    道人笑笑,掐指算了算说:“第一回祭祀是在两个月前,第一次地动之后,之后大概隔上十天半个月,便会来上这么一次,算上这次,该是第五次了,效果?嘛……”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一阵摇动,不似前日那般剧烈,但依然让在场众人踉跄了一下,仪仗队的鼓乐声也是突兀一断,其间?一名弹弦乐的乐者惊慌中?误触琴弦,带起一阵刺耳的长音,犹如某种凄厉的断肠曲。

    震动烈度不大,持续时间?也很短,很快便停下,但在场一众百姓却是面露惶色,惊恐难安。

    道人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者对于修士而言,地动本?就没有寻常百姓那般的恐惧,等地动停下来后,便对郭朝阳耸了耸肩说:“你瞧。”

    “到?底为何如此?”杜子衡明知不会得到?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恰好,仪仗队中?也有人在叩天诘问?,悲道:“玄武大神,我们到?底有何罪过,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周边人群有人跟着一起跪拜,乞求玄武大神宽恕,也有人在悄声低语,恨恨道:“定是苏城主德行不端,玄武大神才会降罪我等!其他城主在任时,我玄武城何时有过如此之祸?!”

    “慎言!”旁边同伴立即低声喝止,“你想被玄武卫抓去下狱吗?!”

    那说话之人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顿时不敢再?吭声,只是神色间?依然有所愤恨,像是对自己所言之事深信不疑。

    “苏城主德行不端?”杜子衡听到?这句,愣了愣。

    “苏城主亲手杀了自己的堂弟,虽是事出?有因,却到?底狠绝无情?了些,难为常人所接受,说是德行不端,也不为过。”灰衣道人叹了一声,一副知情?状。

    “杀了自己堂弟?此事从何说起?”郭朝阳连忙追问?。

    灰衣道人这回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看了几人一眼,说:“几位是外地来的?”

    在几人点头后,灰衣道人笑说:“既是初来乍到?,不知几位可需要一名向导?在下正好对城中?诸事略知一二。”

    郭朝阳杜子衡两人愣了下,明白?过来对方为何主动与他们说话了。

    来之前他们就听曾经来过玄武城的师兄师姐们说过,玄武城地大物博,商贸发达,在此地做生意开铺子的除了玄武城本?身,还有许多外来的散修,但也不是所有散修都有在城中?盘下一间?铺子的财力,大多数散修或是小宗门修士,手头都并不宽裕,于是一些在城中?居住的散修为了在闲暇之余赚些外快,便开发了一个新职业,为外来的修士做向导。

    玄武城客流密集,每日进城者数不胜数,他们很多是初来者,进了这偌大玄武城,便如没头的苍蝇,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即便有想买的东西,也很难在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找到?合适心仪的店铺,这时候有一名对本?地十分了解的向导,就很有必要了,既能节省时间?,有时候还会节省许多银钱,免得被价格虚高的黑店所宰,当?然,也有跟黑店一起联手搭戏坑人的黑心向导,需要小心辨别。

    郭朝阳杜子衡本?来也在想进城后要不要找一名向导带着他们,方便肯定是会方便许多的,但也要额外多一笔开支,对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储物袋简直是雪上加霜,不过他们先在风翼船上碰见了顾风,于是便没再?想过此事,眼下却是意外碰见了一名。

    很明显,若他们不雇佣对方,灰衣道人也不会再?为他们解答了。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掏各自的储物袋,咬牙凑一份钱出?来时,商砚书的手先从两人中?间?的空隙伸过来,他将一袋数量多到?让灰衣道人霎时两眼放光的灵石交到?对方手中?,笑道:“我对此事也甚感兴趣,不知道友可否细细讲来?”

    “好说好说!”灰衣道人一下热情?许多,因为商砚书给的远超预期,他便也大方道,“不如去旁边茶楼坐下再?说,我请几位喝几杯茶水。”

    他所指的茶楼,正是路乘原本?想去的云客来,众人自然都无异议,只是路乘却不再?像先前那般兴致高昂,几人前往云客来的途中?,他频频回头。

    他又听见了,那道声音,在地动开始之前,犹如鬼魅幽魂,在他耳畔低语。

    “好痛……”

    第027章 小马探长

    几人到二?楼的?大堂寻了处靠窗的?空桌, 点上一壶茶,又点上几盘路乘要的?点心,便兴致勃勃开始听灰衣道人讲城主府的?八卦。

    “几位可知?道城中?的?世家族系?”灰衣道人用这句话开头?。

    “知?道, 玄武城内世家林立, 势力盘根错杂,但?所有世家中?, 唯拥有双生神剑的?顾苏两家最为势大。”郭朝阳接话道。

    “是了。”灰衣道人手拿一把折扇,犹如说书先生那样扇舞,“因顾苏两家先祖与神剑结下血契,是以神剑择主时只会在两家血系族人中?选择, 也因此, 玄武城历任正副城主,皆是出自顾苏两家。”

    “一般来说,神剑每次择主都会选择两家族中?当时资质最为优秀的?年轻弟子, 而这些最优秀的?弟子一般都会出自于血脉最为纯正,资源最为丰厚的?主家嫡系, 但?偶尔也会出些意外,就像现在这位苏城主, 他一来并非苏家的?主家嫡系,二?来也并不?是当时苏家年轻弟子中?天资最为优秀之人,而仅仅是一名天赋普通的?偏远旁系子弟。”

    “那神剑为何还会选他?”郭朝阳好奇道。

    “神剑的?想法, 我等如何会知?晓呢?不?过……”灰衣道人放低声音, 示意四人靠过来,悄声说, “听说是因为顾城主的?缘故。”

    “神剑择主与顾城主有何关系?”杜子衡不?解道, “难道旁人的?想法还能干扰神剑的?选择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顾苏两家直接内定人选不?就行了?

    “诶, 这位小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日曜月影两把神剑相伴相生,两把神剑的?剑灵羁绊也是非常深厚,你们想想,这样有灵性的?两把神剑,肯定不?会希望各自的?剑主交恶甚至以它们为武器开战吧?”在众人点头?后,道人继续说,“所以虽然无?从?证实,但?普遍都认为两柄神剑择主时,会相互影响,影响有多深无?从?知?晓,但?肯定不?会选择性格不?合交情不?好的?两人,而历任的?神剑剑主,也确实都是交情匪浅的?友人,更有数对是恩爱的?道侣呢。”

    “所以顾城主那时候就开始喜欢苏城主了?”郭朝阳算了算,这起码得一百多年了。

    “何止啊!”道人说,“顾城主年少时便对苏城主情根深种,为了跟苏城主结成道侣,更是受了族里七十二?道雷火鞭,打得体无?完肤,却硬是不?改口呢,这件事当年闹得几乎是满城皆知?。”

    “顾家竟如此反对?”杜子衡说。

    “一般来说,是不?该反对的?。”道人说,“顾苏两家共持神剑,共治城池,为了巩固关系,历来有联姻的?传统,是以无?论?是对于历任结成道侣的?剑主,还是自家心意相许的?小辈,基本都是乐见?其成的?,但?偏偏顾今朝顾城主,喜欢的?是个男人,像我们这样的?散修,是不?在乎什么?血缘延续的?,诸位想来也是吧?”

    郭朝阳杜子衡纷纷点头?,他们承天剑宗中?,虽然也有成家生子者,但?大半都是一心清修,无?心情爱,像他们的?两位师尊,就是一直单身呢。

    道人又道:“可是顾苏两家却是需要靠血缘来传承神剑的?,是以对子嗣一事非常看?重?,历任两家联姻者,皆是一男一女,而顾城主,若他是天资普通的?偏远旁系也就罢了,族里即便不?会多赞同但?也不?会太反对,但?他偏偏是顾家嫡系中?最为优秀的?天之骄子,也是公认地最可能成为下一任剑主的?人,这样一名才?俊,竟恋慕上一名同性男子,不?肯为家族延续子嗣,诞育血脉优秀的?后代,顾家如何能忍得?”

    “族中?用尽方法,都没能让顾城主改口放弃,他们甚至退了一步,让顾城主跟一名选定的?女子成婚诞育子嗣,至于他跟苏城主的?事,族里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顾城主不?肯退让,执意只跟苏城主在一起,他不?退,顾家自然也不?肯退,虽没能让其改口,却也用各种手段阻止两人见?面。”

    “然后呢然后呢?”郭朝阳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就一直僵持着,拖了几年后,终于拖到了神剑重?新择主的?时刻。”道人说,“择主仪式时,日曜剑先做出了选择,跟众人想的?一样,它选择了顾今朝顾城主,而月影剑,却没选择当年苏家名望最盛,天资跟顾今朝一样优秀,被众人寄予厚望的?苏卓羽,而是径直飞到了甚至未在择主仪式现场的?苏寒云苏城主面前。”

    “所以才?说月影剑可能是受到顾城主影响而选择了苏城主。”杜子衡听到这里,终于面露恍然。

    “那他们两个都被神剑选中?,这下终于能在一起了吧?”郭朝阳俨然已经忘了一开始的?目的?,只把其当成一个历经波折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听。

    商砚书却似猜到什么?,饶有兴味地说:“这位苏卓羽,想来就是被苏城主亲手杀死的堂弟了?”

    “道友猜得不?错,正是这位苏卓羽。”道人说,“两位城主皆被神剑选中?后,族中?渐渐压不?住他们,而到两位城主完全掌权后,二?人感情之事,自然也是无?人再敢置喙了,两位城中?于七十年前,正式结为道侣,其后共治玄武城,征讨魔道,击杀劫火太岁,伟绩无?数,只是如此风光无?限,感情美满,却也容易遭人嫉妒,最为嫉妒他们的?,自然就是本该成为月影剑主的苏卓羽了。”

    “也谈不?上本该吧?”杜子衡插话说,“依前辈方才?所言,神剑择主本就不?是全然看?修为天赋,月影剑因为顾城主才?选择苏城主也不?过是猜测,也许是月影剑原本就想选择苏城主呢?”

    毕竟苏寒云其实也很优秀,或许天资不?如旁人,但?他与顾今朝主政时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若置身于苏卓羽那个位置,又哪能轻易看?开呢?”道人说,“说是一朝跌落云端也不?为过,择主仪式前,他是被寄予厚望的?下一任剑主,荣耀权利都唾手可得,但?仪式后,他就是无?人问津的?落败者,家族以前倾斜向他的?目光和资源,统统都转投到本来名不?经传的?苏城主身上。”

    “而且,这苏卓羽跟苏城主其实还有一段过往,苏城主出自苏家远支旁系,甚至不?在城主府中?居住,本来是没机会在年少时便结识顾城主的?,但?是他父母在外游历时,意外遭遇魔修而双双亡故,彼时苏城主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是苏卓羽的?父母看?他可怜,将他接到府中?照顾着的?,也由此,苏城主才?会结识顾城主,顾城主也才?会情根深种,有了后面那一串事情。”道人说,“道理?我们这些外人看?得明白,但?在苏卓羽看?来,分明是他家有恩于苏城主,苏城主却恩将仇报,抢了他的?机缘和未来,这叫他如何不?恨呢?”

    “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吗?”郭朝阳一副担心神情,俨然对这个爱情故事入戏很深。

    “自然是不?少的?,这几十年间?,大大小小,明里暗里,他针对苏城主使过不?止一次绊子,也挑衅动手过数次,苏城主基本都忍了,但?是在十年前,苏卓羽又一次出手暗害,这回他甚至想取苏城主性命,却反被苏城主所杀。”道人说,“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苏城主负伤在身,至今不?理?政务。”

    几人纷纷恍然,明白了顾风先前不?便言说的?事便是指此事。

    “那这样说来,苏城主亲手杀了自己堂弟,那也是事出有因,苏卓羽动手挑衅在先,为何说是苏城主德行不?端呢?”杜子衡道。

    “对啊,明明是苏卓羽想杀苏城主在先,只是他没成功嘛,这不?过是咎由自取,怎么?就是德行不?端了?”郭朝阳也道。

    “二?位小友非是玄武城中?人,不?了解城中?对血缘族系的?看?重?,同姓家族间?向来守望相助,即便有错,也该请家中?长?老?以家法公开定夺,哪能这样私下内斗处刑呢?而且依各大世族的?规矩,子弟间?血脉同源,无?论?犯下怎样的?过错,也几乎是不?会对同族处以死刑的?,苏城主此举,虽有道理?,但?在城中?绝大多数人看?来,却也太过狠绝无?情了。”道人叹道,“而且苏城主在理?政时本就行事冷酷严厉,不?像顾城主般温和,愿意听人劝解,因此树敌不?少,百姓间?口碑也一向不?佳,加上杀死苏卓羽这事,自然就越来越差了,不?过顾城主下了严令,诋毁苏城主者,将被下狱问罪,因此平常没什么?人敢谈论?此事,只是如今地动频频,恐慌急乱之下,方才?脱口而出。”

    “但?是将地动一事怪罪于苏城主身上,未免太没道理?。”郭朝阳不?平道。

    “是没道理?,甚至那祭祀仪式也没什么?道理?,但?百姓还是连连举办,无?非求个安心,为这不?明缘由的?地动找个好怪罪责骂的?由头?罢了。”道人道。

    “前辈对地动一事的?缘由可有了解?”杜子衡问道。

    “这……”道人为难道,“玄武城都调查不?出,我如何能知??”

    像是担心几人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他又连忙道:“几位可有什么?想去的?店铺,想买的?商品?我可以为诸位带路介绍,又或者,几位可想再听听顾城主与苏城主年少时的?风花雪月?”

    “什么?风花雪月?”郭朝阳立即竖起耳朵。

    “那可就多了。”道人笑道,“几位可知?这满城的?海棠,便是顾城主为取悦苏城主而种?顾城主做的?类似的?事还不?少呢,一开始苏城主是不?喜欢他的?,是在顾城主的?不?懈努力下,才?终被打动,其间?过程容我给几位慢慢道来……”

    道人又给几人讲起了顾今朝和苏寒云的?爱情过往,其中?不?乏些幼稚又甜蜜,甚至还让人有些脸红的?举动,郭朝阳和杜子衡听得都是聚精会神,时不?时还跟着惊叹一声,顾今朝为了追人竟然能想出这么?天才?又浪漫的?主意,他们差点都要心动了呢!

    商砚书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却也是饶有兴味地听这段八卦,四人中?,唯有路乘心不?在焉,对这个爱情故事兴趣寥寥。

    他状若寻常地跟着众人来到楼中?,又状若寻常地点了自己想吃的?八宝饭和黄米汤圆,方才?道人讲故事时,他就安静地吃东西,全程没有插话,不?是真的?不?敢兴趣,只是他的?心思暂时不?在此处。

    路乘在想那道声音,第一次也就罢了,短暂地出现像是错觉,他很快就抛之脑后了,但?这是第二?次,同样是在地动前,实在很难不?让人将其与地动的?异状联系到一起。

    可是联系到一起又有什么?用?这到底代表了什么??路乘完全想不?通,事实证明一样东西许久不?用后就会变得不?太好用,就像他很少开动的?脑子在此刻需要开动的?时候也没有开动成功一样。

    依照习惯,路乘都是万事不?管,只听他哥的?,但?他又不?能把这件事拿去问商砚书,毕竟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这道声音。

    自己想不?通,还有一个办法是干脆扔着不?管,当没听到,路乘倒是很想这么?做,他本来对地动也不?怎么?关心,事实上他对整个人世都不?怎么?关心,百年前他哥哥要来人间?渡世化劫时,他是不?赞同,甚至百般阻止的?,他只想让哥哥待在涿光山,跟他在一起。

    同为麒麟,路麟有圣兽该有的?对众生的?悲悯与同情,路乘却没有这些,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一只天生自私的?小麒麟,但?是真正来到人世后,他又发现不?对,他只是对“众生”“人世”这样空泛的?概念没有感觉,因为这些对于从?未离开涿光山的?他而言都是陌生又遥远的?,可在亲眼见?证真实切骨的?苦难时,例如平安县扶着灵枢的?老?妇,地动中?丧子的?妇人,他却会被触动。

    其实跟郭朝阳杜子衡一样,这件事后,路乘就对地动有些在意,只是之前他觉得自己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在意也没用,于是依然吃喝玩乐,但?是现在他发现他好像掌握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线索,可他一不?能向人求助,二?无?法靠自己理?出头?绪,便变得烦恼非常,饭都少吃了两口。

    烦恼中?,路乘不?经意抬头?望了一眼,便见?到前方临窗的?茶桌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青衣男子,男子支着下颌,看?着街上庸碌的?行人,鸦羽似垂落的?眼睫笼罩着一层淡而哀伤的?雾霭,他静静坐在那里,独自一人,明明身处繁华的?闹市,却又好像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像是尊误入尘世的?低眉敛目的?清寂神像。

    似是注意到路乘在看?他,他抬起头?,对着路乘笑了笑。

    又是他。路乘愣了愣,这个人就是上次他在地动现场看?见?的?那名青衣人,上次对方出现的?就很突兀,这一次同样,他完全没注意那张空桌旁什么?时候坐了人。

    当然,也可能是路乘分心没注意之故,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即便男人已经发现他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对方望。

    恰好,店里的?伙计端着一壶新沏的?茶水上来,走路时走得急了些,有几滴茶水飞溅出来,正飞向青衣男人的?方向。

    不?至于烫伤,但?衣服上多少要沾上点水渍了。路乘本来这样以为,但?他紧跟着发现,那几滴水珠直接穿过男人的?身体,水珠在日光照射下折射出虚幻的?光斑,而被穿体而过的?刹那,男人的?身体也跟着变得透明又虚幻,便如一道海市蜃楼般的?虚假幻影。

    路乘睁大眼睛,一副见?鬼的?不?敢置信状。

    男人迎着他的?视线,笑得依然平和又从?容,他突然站起身,离开茶楼,可在来到楼梯处时,他却又停了一下,同时回望路乘一眼,像是在示意他跟过来。

    路乘坐着没动,他紧急头?脑风暴了一会儿,晃晃商砚书的?袖子,说:“师父师父,我想吃山楂糕,你陪我下去买吧。”

    不?知?道男人的?身份和目的?,谨慎起见?,路乘想让商砚书陪他一起去。

    但?是商砚书正听八卦听得兴起,甚至都没注意路乘的?表情异状,此刻自然也是懒得陪对方去的?,他从?袖子里掏了点银钱给路乘,打发道:“为师有事,你自己去买吧。”

    “后来呢后来呢?顾城主在元宵节用花灯纸船表露心迹之后呢?”郭朝阳催促着,完全没管路乘在说什么?。

    “自然是没成功的?,那时候苏城主只以为顾城主是将他当做知?己好友,哪里能想到会是这般的?情谊?骤然得知?,肯定是接受不?能的?。”道人慢悠悠讲述,“这事之后,据说两人还疏远了一阵……”

    路乘看?看?手里的?碎银,又看?看?这几人听八卦听得仿佛天塌了都不?走的?入迷神情,默不?吭声了一会儿,撇着耳朵,转身走了。

    第028章 地下法阵

    青衣男人很明显是想?要让路乘跟着他的, 路乘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而他下?来时,男人并未走远, 正站在在茶楼大?门?处, 等见到他了,方才笑了笑, 再次往前行进。

    路乘虽然跟着下?来了,但他不?太想?表现得?完全被对方牵着走,于是走走停停,时而在街边摊位逗留, 还?排队去买了本来只是作为借口的山楂糕, 一边排队一边偷瞥前方的青衣男人,一副“我只是来买山楂糕的才不?是专门?跟着你”的做作神情。

    对此?,男人很耐心, 既不?催促,也未见任何不?耐, 只温和又安静地,在路乘前方等待, 还?做出一副闲逛神色,仿佛在配合路乘,假装自己也没有在等他, 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一样。

    两人明明是同路, 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互相装作没有在等或跟着对方, 不?说话, 也不?交流。

    路乘其实是想?说话的,他有一肚子问题, 例如男人到底是什么??鬼魂吗?但是鬼魂凡人看不?见,修士却是能看见的,青衣男子却是显然只有路乘能看见,就像那道只有路乘能听到的声?音。

    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又跟地动有何关?联?难不?成男人就是这频繁地动的幕后元凶?不?过路乘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或是可怕的气息,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他想?直接开?口询问,但是这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大?街,他对男人说话的话,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太惹眼,也太奇怪了,所以方才在茶楼中他也什么?都没说。

    不?过,又走上一段路后,男人拐进了一处小巷,正好巷中没人,路乘终于逮到机会,站在巷口,对着男人的背影开?口问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停下?来,回看着他,却不?答话。

    “之前那两次是你在跟我说话吗?”路乘警觉又怀疑地打量对方,“为什么?说‘好痛’?为什么?只有我能听到这道声?音?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

    男人仍是不?答,他看着路乘,目露哀色,便如深海中孤寂的鲸鱼,发出无人能懂的哀鸣。

    路乘被这眸中淡而深重的哀伤一触,愣了愣,未等他再说什么?,男人已经自顾自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等等!”路乘下?意?识叫道。

    男人却不?再停下?等他,路乘想?了想?,快步追上前去,这回他没有再刻意?假装保持什么?距离,他追到男人身旁,问说:“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男人自然仍是没有回答的,路乘却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这个奇怪的人应该是个哑巴。

    不?过哑巴的话……难不?成之前那句“好痛”不?是他说的?那还?能是谁?路乘闹不?清楚,就像他也闹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要带他去哪儿。

    又走了一段路后,男人带着他越走越偏,渐渐来到一处废弃的河道旁。

    河道虽早已弃置不?用,但底部仍有一层浅浅的绿水,岸边长满青苔芦苇一类的植物,层层叠叠地长在一起,湿滑且看不?清路,男人走起来却如履平地。

    他本身就没有实体,不?过虚幻的幻影,这难走的路况对他自然是无碍的,路乘没有直接跟着下?去,而是趴在岸边栏杆处,探头往下?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到河堤下?方,一处被茂密杂草挡住,难以被人注意?到的裂缝处。

    那裂缝像是因近日某次的地动所致,痕迹很新,宽度恰好够一人侧身进入,男人站在那里?,抬头看向岸上的路乘,似乎这里?就是他想?带路乘来的终点。

    路乘犹豫着没动,而男人在看了他一眼后,便已经自顾自走入那裂缝中,眼看着男人的身影要在眼前消失,路乘下?意?识地踏前一步,想?要跟上,但在看到那幽深不?见底,不?知到底通向何处的裂缝时,却是又停住了。

    直觉上,他觉得?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路乘又总是难以放下?戒心,刚来人世时他傻傻地谁都信,遭遇过几?次拐卖和绑架后,他就学会了长个心眼,毕竟他是一只那么?可爱的小马,那么?多?坏人都想?套他,必须要提高警惕。

    此?刻路乘在岸上仔细想?了想?,终究没跟着下?去,他选择折返,径直回到云客来。

    他离开?前,这几?个人在津津有味地听八卦,他回来后,这几?个人仍然在津津有味地听八卦,甚至没人问他买个山楂糕怎么?去了这么?久。

    “两人感情一事被各自家族得知后,顾城主受到族里?的严厉斥责,责令其立即断绝此?念,否则就要以家法论处,苏城主那边自然也没多好过,但是双方都硬扛着不?松口,直到顾家长辈在气恼之下?,真的请出了家法,让顾城主受了那七十二道雷火鞭,顾家行刑的那日,还?特?意?让苏城主站在暗处旁观,而在那一日后,苏城主便转了口风,与顾城主撇清关?系不?说,还?主动当着顾城主的面说自己对他从来没有感情,不?过是想?借助他的声?望与权势谋利。”

    “假的!”郭朝阳立刻说,他听故事入迷到俨然成了两位城主爱情的坚定拥簇,此?刻想?也不?想?地说,“一定是苏城主不?忍顾城主继续为他受苦,才撒的谎话!”

    “不?错,一定是如此。”杜子衡附和点头,症状看起来没比郭朝阳轻多?少。

    商砚书没他们那么?入戏,但那副兴致勃勃的神情,显然也对故事的后续很感兴趣,他正想?静听后续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衣袖同时被人扯动。

    “师父师父,我还?想?去买桂花糕,你陪我去吧。”路乘思来想去,他不?敢一个人深入那道幽深缝隙,但是放着不?管心里?又总惦记着,便想回来叫商砚书陪他一起去看看。

    但商砚书此?刻哪有闲心陪他买什么?桂花糕?仍是像先前一样掏出银钱,打发小狗一样地打发路乘:“你自己去,乖,听话。”

    说着,他还扶着路乘的肩膀,帮其转过身体,往前推了几?步,自己则又转回茶桌边,兴致盎然地听灰衣道人继续讲述。

    “顾城主何其了解苏城主?自然在苏城主这么?说的当场就出声?反驳,将二?人过往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质问,直把苏城主质问得?哑口无言,可苏城主还?是执意?跟顾城主断绝关?系,再不?来往,无论顾城主如何挽留,他都决绝如初,甚至为了甩开?顾城主,还?亲手割下?了一片袖袍呢,这割袍是断义之意?,也是断念之意?,苏城主之心当真是如冰山铁石一般,冰寒坚固,做了决定便再不?回头,据说那日下?着大?雨,顾城主握着那片仅有的袖袍残布,跪坐在雨中,久久不?言。”

    路乘被推着走了几?步,却没像上回一样自己离开?,而是转回头,看着正听得?兴起连目光都没往他这边转一下?的商砚书,耳朵越垮越低,他突然唤道:“道友。”

    “不?许和离!”犹如应激一般,商砚书想?也不?想?地跟了这句,等话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正对上路乘幽幽看向他的眼神。

    商砚书:“……”

    另外几?人也看过来,郭朝阳说:“什么?和离?”

    “好好好,去去去。”商砚书又一次被路乘用这招打败了,他站起身,敷衍着回道,“没什么?,我带爱徒去买点桂花糕,几?位继续便是。”

    说着,他便被路乘拉拽着,满脸不?情愿地离开?了茶楼。

    虽说商砚书对那段八卦也没有多?么?着迷,但听八卦怎么?也比下?来陪路乘买桂花糕有趣多?的,此?刻即便跟着下?来了,态度也颇为敷衍,只想?早买完早完事,走了没一会儿,他便道:“那边有个卖桂花糕的摊子。”

    他以为是路乘没看见,还?特?意?指出来了,路乘却看也不?看,仍一门?心思拉着他往前走说:“那家不?好吃。”

    “那爱徒觉得?哪家好吃?”商砚书拖长的语调带上些许百无聊赖的不?耐烦。

    “不?知道,找一找就知道了。”路乘说是找一找,但沿路并没有任何停留张望的寻找举动,反倒埋头走路,仿佛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他带着商砚书越走越偏,离可能卖桂花糕的闹市街区越来越远。

    商砚书的无聊和不?耐烦渐渐消失了,他意?识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些许兴味。

    终于,路乘带着他来到一处废弃的偏僻河道旁,还?翻过护栏,要带着他下?去。

    “爱徒要来这里?买桂花糕?”商砚书笑吟吟的,明知故问。

    路乘一只脚刚刚踩上护栏,动作便顿了一下?,支吾说:“这、这里?是捷径,可以直接穿过去。”

    “哦——”商砚书装着信了,他手一伸,揽着路乘的腰,以一个潇洒又利落的姿势将其带过了护栏,又任由路乘牵着自己,踩着湿滑的河堤,来到一处被茂密杂草掩盖着的缝隙处。

    “哇,这里?竟然有个裂缝诶!”路乘以一副夸张又做作的语气说,“师父,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啊。”商砚书弯着唇,很配合地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侧身进入缝隙,缝隙倾斜向下?,初时通道很狭窄逼仄,路乘还?好,商砚书却需要时不?时低下?头,渐渐的,他们似乎已经来到了什么?幽深的地下?,四周透不?见一点光亮,路乘把金鳞拿出来,变成匕首大?小,用其上的灵光照路。

    商砚书虽然对法宝并不?如何爱惜,但看到路乘这种用法,也是不?由抽了抽嘴角,他示意?路乘把金鳞收起来,自己手指轻抬,召出一枚明亮的小火球,火球悬浮在两人身侧,跟着两人行进而行进,虽不?至于照彻这幽暗甬道,却也足够照清两人所经路途。

    又走了一段后,甬道渐渐宽敞起来,不?再那样逼仄,二?人前方隐隐现出一处宽阔广大?的空间,不?似人工挖掘,像是某种天然存在的地下?溶洞,而他们走来的那条地动所致的裂缝,恰好连通到了这地下?的溶洞处。

    一路走来,路乘虽没吭声?,却一直在暗暗寻找青衣男人的踪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以为他是不?愿跟来了,便没再等他,而且他又是虚幻的灵体,走过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足迹残留,路乘已然完全失去了对方的行踪,不?过这甬道一直都只有狭长的一条,并没有岔路,倒也不?会走错。

    对方到底引他来这儿干嘛呢?路乘觉得?也许一路走下?去就能知道答案了,但是在真正走出狭长的甬道后,他突然发现,这处地下?溶洞并没有他和商砚书一开?始想?象的大?,往前走不?过几?步,便是一面数丈高的高大?石壁,俨然已是一条死路。

    怎么?会是死路呢?路乘费解又莫名,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或者青衣男人根本就是在逗他玩,商砚书却对着石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状,他伸手在石壁上摸索轻按了几?下?,犹如找到了什么?关?窍,唇角弯起。

    他找到隐藏的符文连接处,屈指一叩,霎时间,原本空无的石壁上就出现了一重血红色的禁制阵法,不?同于仙门?修士常用的金色符阵,这血光看着阴晦且不?详,若是郭朝阳和杜子衡在此?,便会一下?认出,这是魔修使用的阵法。

    魔道术法与仙门?术法有诸多?不?同,而且相较于仙门?的规制正统,魔道的法术往往非常奇诡难测,是以一般仙门?修士都是不?会破解的,用武力强拆可以,但是想?在不?破坏禁制,不?惊动布阵之人的情况下?将其解开?,却是几?乎不?可能。

    但商砚书却驾轻就熟,仿佛对魔道惯用的这些术法非常了解,在血色阵法上找到几?个关?键的符文,拨动几?下?,便将其打开?,拦路的石壁同时消失,俨然只是禁制所成的防止外人进入的幻象。

    郭朝阳和杜子衡若见着这一幕,少不?得?得?惊奇商砚书为何会如此?精通魔道法术了,这已然超过了一般修士见识广博的范畴,但路乘不?会,他一来不?知道什么?是魔道法术,二?来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不?愧是他哥,他哥会什么?都不?奇怪。

    他此?刻也完全没有怀疑,跟着商砚书穿过石壁幻象,来到溶洞正中,一处缓缓运转,跟方才那禁制一样,闪烁着血红色不?详光芒的法阵处。

    第029章 魔修踪迹

    “师父, 这是什?么?”路乘问商砚书。

    “爱徒不知道?”商砚书似笑非笑。

    显而易见,买什?么桂花糕都是借口,路乘就是要带着他来这里?, 结果他跟着过来了, 也?见到了路乘要他看的东西,路乘自己反倒是一副惊讶不解状。

    不过路乘也?不像是在撒谎, 他这傻徒儿撒谎时就差把“我在撒谎”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也?就那两个同样傻的傻小子?看不出来。

    也?许是路乘感知到了什?么异样,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至于为?什?么独独路乘能感知到, 与路乘几乎一直在一起的自己却毫无所觉?商砚书没有深究,毕竟说自己绝不是什?么小麒麟的小麒麟总该有些除吃草以外的特长?的。

    在路乘摇着头说完“不知道”后,商砚书便解释道:“是一种大型阵法的辅阵之一。”

    一般的阵法独立成阵, 但某些特别大型的阵法,却需要多重?小的阵法嵌合辅助, 以此来达到单一阵法难以达成的威力,而这些提供辅阵的小阵法便被称之为?辅阵。

    “什?么大型阵法?做什?么用的?”路乘又问。

    “你猜。”商砚书微笑道。

    辅阵只是为?主阵提供辅助, 相当于整个大阵的微末一角,路乘问的问题无异于让商砚书从皮毛上的一枚斑点推断出某个动?物的物种和?形状,过于离谱和?强人?所难了。

    但路乘完全?没有读懂商砚书笑容中的真意, 只觉得是哥哥在考验自己, 于是认真地猜了起来:“鬼鬼祟祟地建在地下,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会不会就是引发地动?的元凶?”

    “十有八九。”商砚书无法通过这辅阵一角从阵法原理上推断出整座大阵的全?貌和?用途, 但是换个方向推测,以近日城中频发的异状和?这神秘藏于地下以禁制掩盖的魔修阵法来分析的话, 答案几乎是昭然若揭。

    魔修都是群什?么样邪恶不择手段的家伙,商砚书可再清楚不过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路乘说着还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变得有些紧张,“师父师父,你说布阵的坏人?会不会就在附近?他会不会突然回来?”

    可能性不大,一来商砚书的神识并未感觉到附近有人?,二?来这不过大阵的一角,并非重?要的主阵,在禁制未被触动?感觉到异状的情况下,令人?定期巡视便是,不必时时守着。

    再者,就算真的有魔修过来,商砚书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爱徒怕了?”商砚书看着路乘抓紧自己袖子?,往自己怀中靠的动?作?,问得颇为?玩味。

    一群普通的魔修路乘害怕,他倒是不怕自己,还动?不动?用和?离来跟自己甩无赖,简直不知该说他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大包天?好。

    “没有!”路乘之前是有一点点害怕的,但他抓紧商砚书的手后就不怕了,信赖道,“有师父在,什?么坏人?都不用怕!”

    “倒也?不算错。”商砚书赞同道。

    有自己这个最大的坏人?在,其他普通的坏人?确实没什?么怕的必要。

    “爱徒啊,为?师有时候真是有点迫不及待呢。”商砚书捏捏路乘的脸,由衷感叹了一声。

    “迫不及待什?么?”路乘眨眨眼,不解问道。

    当然是迫不及待露出真面目,让你看清你拜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了。商砚书养着路乘只是为?了要跟他玩一个师徒养成游戏,这一点从开始到现在,路乘的真身揭露与否,都从未曾改变过。

    只可惜,时机还未到。因?此商砚书此刻也?只是遗憾地笑笑说:“没什?么。”

    “爱徒现在想?如何做?”他另起话题道。

    路乘想?了想?说:“既然这阵法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师父可以把它破坏掉吗?”

    “可以,但这只是一处辅阵,破坏后也?无法影响主阵,且会打草惊蛇。”商砚书说。

    “那可以从这个辅阵找到主阵,再把主阵破坏掉,坏人?也?一网打尽吗?”路乘又说。

    “也?可以。”商砚书笑说,“爱徒想?让为?师这么做吗?”

    他确实是可以出手帮忙的,但就像平安县一样,他的出手可未必是路乘想?要的那种出手,依照惯例,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几乎一定会把事?情搞得更大。

    但路乘认真考虑一番后,却说:“算了,还是交给玄武城好了。”

    这辅阵就藏得那么深,想?来主阵只会更深,而且坏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抓要抓多久,路乘不觉得他哥会敌不过对方,他只是觉得整个流程算下来好麻烦,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地动?一事?当然要解决,但为?什?么一定要他和?他哥出手呢?玄武城的那什么正副城主,不是说也?很厉害的吗?之前他们没线索,现在他和他哥都把线索找出来了,他们总该可以靠自己解决了。

    再者说,玄武城不是本身也?不想?让外人?插手介入的吗?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合情合理。

    商砚书眉梢轻挑,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说:“听爱徒的。”

    于是两人?原路返回,从狭窄的甬道缝隙重新回到陆上,在街上走了一阵,离茶楼还有一段距离,就碰到了出来找他们的郭朝阳杜子衡二人。

    “你们上哪儿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们遇上什?么事?了。”郭朝阳语气责怪,带着浓浓的八卦没听完的可惜。

    因?为?担心这两人?,他和?杜子?衡可是忍痛把未听完的八卦暂停,跟那道人?道别后,便出来寻人?了。

    “确实遇上了一些事。”商砚书笑道。

    “哼,我和?我师父在干正事?,哪像你们,就知道听八卦。”路乘抱起胳膊,虽然商砚书之前也?是听八卦小组里?的一员,是他用上闹和?离的大招才成功让商砚书放弃八卦跟着自己离开,但这不妨碍路乘戴着八百丈厚的滤镜继续开吹。

    “什?么正事??”郭朝阳满脸怀疑,他觉得路乘的正事?保不准是去为?整条街的桂花糕做了个测评排名。

    “我们找到地动?的原因?了!”路乘骄傲昂头。

    郭朝阳:“什?么?!”

    杜子?衡:“当真?!”

    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愕和?不敢置信,路乘愈加骄傲,不过他好歹还记得未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暂时不能声张,需要隐秘行动?,于是带着他们到了僻静处,才开始讲述他和?商砚书在地下的发现。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用的自然还是先前的借口,他在和?商砚书去买桂花糕的途中,“碰巧”地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废旧河堤,“碰巧”地发现了河堤下的一道裂缝,“碰巧”地决定下去看看,总之都是巧合!他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青衣男子?,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他一点都不可疑,就是这样没错!

    对于路乘说的这些,郭朝阳杜子?衡两人?姑且还没怀疑,虽然巧合很多,但大体还算合理,不过听到商砚书随随便便就把类似魔修法术的禁制给解开了后,两人?却是忍不住说:“商前辈竟然通晓魔道法术?”

    这可不是巧合能解释得通的,就说他们两个的师尊,都未必对魔道法术这样了解。

    “我师父就是这么厉害!”路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依然自信昂头。

    商砚书则笑笑说:“说来也?是碰巧,我以前遭遇过一名魔修,他所使的便是类似的法术,我击败他后从他手中得到一本相关的典籍,所以稍微懂一些,不过也?只是略通皮毛,若非那辅阵处的禁制并不强,我可能也?无法破解了。”

    也?是巧合?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想?,好像也?不是说不通,辅阵本来就不如主阵重?要,而且地点又是在常人?难以到达的地下,附近的禁制不强,也?是说得通的。

    两人?暂时把怀疑按下,郭朝阳说:“所以这一切都是魔修捣鬼?”

    杜子?衡思考说:“玄武城这片地质确实多溶洞暗河,魔修如果是躲在地下行事?的话,难怪一直无人?发现。”

    “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做?要回报师门吗?”郭朝阳说。

    “自然是要的,魔修胆敢在此地行事?,布局又如此周密,恐怕所图甚大,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告知玄武城。”杜子?衡说。

    他完全?没有去路乘所说的那处溶洞探险查看的想?法,路乘他们没碰见魔修是运气好,他和?郭朝阳不过筑基,贸然前去,非但做不了什?么,还容易打草惊蛇,让己身身陷险境。

    眼下魔修既然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形迹败露,自然是赶紧让玄武城派人?设伏围捕,顺藤摸瓜地将其一网打尽,方才最为?稳妥。

    这想?法跟路乘不谋而合,几人?简单交流完后,便立即出发前往城主府,虽说之前已?经拜见过两位城主,但这样的大人?物依然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是以他们准备先去找苏穆,让苏穆帮忙传话,将此事?上报。

    这回没有顾风领路,但几人?之前已?经来过两次,堪称熟门熟路,到侧门与守卫通报一声有事?要见苏穆后,便被领着进入上回来过的苏穆办公所在的小院。

    小院中依然忙乱嘈杂,公文摆了一屋,苏穆却未像先前一样跟同僚在其中处理,几人?过来时,他刚从小院另一头的一间似乎无人?的安静房间出来,见面便道:“几位有事?找我?”

    “对,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是关于地动?的线索。”郭朝阳正要开口,苏穆却道:“进屋再说罢。”

    他带着几人?进入身后那间安静空屋,但几人?进去后方才发现,房中并非无人?,有一名墨蓝衣袍,上绣银月星辰纹饰的俊美男子?正坐在屋中,赫然是上回见过的苏寒云。

    这是苏穆办公用的小院,苏寒云不是久不理政事?了吗,为?何会在此处?而且手边似乎还放着两卷刚刚翻阅完的文书?几人?还在愕然之中,便见到坐上的男人?冷冷一抬眸,也?许是心情不佳,也?许是天?生气质使然,话一出口,便似寒霜刺骨:“几位还在查地动?一事??”

    郭朝阳和?杜子?衡当即心中一凛,既是因?为?苏寒云这副冷若冰霜的态度,也?是因?为?这言语中的问责之意。

    虽然不久前两人?还为?了八卦故事?中两位城主的爱情嗑生嗑死,但这种故事?一来不知道有多少夸张虚构成分,二?来即便全?部是真的,也?是旁观着听听就好,无论是苏寒云还是顾今朝,两人?之间的温情柔软都是只对于彼此,对于旁人?,他们只是实力强大的化神期尊者,地位尊荣的北方第一大势力之主,且这位苏城主还一向不好说话。

    “未曾,这件事?是路乘道友和?商前辈在游逛时无意中发现的。”两人?赶紧解释。

    苏寒云看向路乘和?商砚书,他的视线在商砚书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路乘被看得下意识往商砚书旁边缩了缩,一时没答话。

    商砚书则神态自若,代路乘讲述了一番经过。

    虽然整件事?都是路乘主导着带他过去,但因?为?叙述的视角转变,且商砚书叙述时并未特意提及路乘的可疑,就变得好像是他带着路乘闲逛,结果无意找到了魔修藏于地下的法阵一样。

    自然的,苏寒云的注意力也?就不会放到修为?只有筑基的路乘身上,只看着商砚书,语气不辨道:“阁下倒是颇为?精通魔道术法。”

    “凑巧了解一些。”商砚书把先前的说辞搬过来,笑得自若且坦然,仿佛他说的就是事?实。

    他同时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担忧状:“我和?爱徒虽未触动?禁制,但难保未曾留下什?么痕迹,不知道那群魔修什?么时候会前去巡查,苏城主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苏寒云又看他一会儿,才道:“苏穆。”

    苏穆来至身侧,苏寒云用某种传音入秘的法术交代了几句,苏穆随即应声离开。

    苏寒云也?跟着站起身,道:“几位所言之事?,我会仔细查证,但未免打草惊蛇,还请几位暂时不要将此事?再告知旁人?。”

    在他走至身侧时,商砚书突然说:“顾城主也?不可以吗?”

    苏寒云侧过眸子?,对上一双似单纯疑惑,也?似别有深意的笑眼。

    “任何人?。”他语气冰冷,似强调,也?似警告。

    第030章 暗巷伏击

    折腾了这一天, 几人从城主府出来后,已?至傍晚。

    回去的路上,杜子衡忧心忡忡:“也不知魔修在地下布设这阵法, 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说已?经?告知了玄武城, 且还意料之外地直接见?到了苏寒云,想来苏寒云会亲自过?问, 但魔修却也不容轻视,对方敢在玄武城行事,且行动如此周密至今未被发现,就说明绝不是普通的魔修, 想来这回的幕后主使, 起码也是魔域狱主级别的。

    郭朝阳也想到了这点,同样忧心道?:“只?希望幕后之人不是……”

    他话音又一次顿住。

    “不是什么?”路乘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郭朝阳眼神游移着?,试图把话题糊弄过?去。

    “咳。”杜子衡也是干咳一声, 移开视线,不跟路乘对视。

    路乘狐疑地看着?两人, 之前有一次也是,他总感?觉这两人在有意回避某件事。

    他不知道?郭朝阳杜子衡到底在回避什么, 商砚书倒是一清二楚,要说魔域有能力在玄武城搞事的人,除却三位狱主, 也就现在那位魔尊了。

    破天魔尊……商砚书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号, 唇角不自觉玩味弯起,他倒是还没见?过?这位后辈呢, 也不知这回在玄武城能否得见?, 希望对方有趣些,不然作为总被并?列提起的前辈, 他可是会感?到丢脸,乃至忍不住清理门?户的。

    虽然商砚书这个清理门?户的定义跟旁人不太一样,但姑且就这么用吧,就像路乘也总跟他说和离一样,意思?到了就行。

    “子衡,你说我?们能不能给师门?传信?这个应该不影响吧?”郭朝阳转移话题,同时也是真的在询问。

    按理说,发现了魔修踪迹,他们自然是该回报师门?的,但苏寒云刚刚才说了让他们暂时不要对外人提起此事。

    “应该可以,我?们只?是传信回师门?,不至于打草惊蛇。”杜子衡道?。

    “好,等回到客栈我?就写信,你说师叔收到信了,会不会亲自过?来?”郭朝阳已?然开始期待起来。

    他师父是一派之长,不好随便离开,师叔裴九徵却没有限制,且先前也说了若有必要会亲自来此,玄武城出现魔修的踪迹,显然算是必要的事情了。

    杜子衡想了想说:“不一定。”

    虽然魔修出现后,这件事就不再是不明原因的地动那么简单,仙门?与魔道?一向势不两立,且他们承天剑宗对魔道?还尤为痛恨,这些年四大势力中?,就属他们承天剑宗对追剿魔道?最为积极,若有魔修在魔域外活动的消息,不惜千里也会派人前往,而玄武城一事非同小?可,他师尊亲自过?来处理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另一方面,玄武城之前明确说过?不想外人插手城中?事务,即便眼下魔修出现,他们的态度却也暂时没有变化,顾及两派关系,他师尊未必会直接过?来。

    “也是啊。”郭朝阳枕着?双手,可惜道?。

    其实他期望裴九徵能亲自来一趟,倒不单是想让他师叔出手解决玄武城一事,毕竟玄武城也有两位仙尊坐镇,他们自己应该也能解决,郭朝阳更主要的是想让路乘亲眼见?见?,他师叔是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物,是真正的仙门?第一,商砚书虽也不差,但元婴期和渡劫期之间差的何止一点半点。

    “若我?师叔来了,到时候我?找机会带你去见?一见?。”虽然裴九徵还不确定会不会来,但郭朝阳已?然在畅想路乘见?到他师叔后被当场折服惊为天人从此幡然醒悟为以前胡吹的牛皮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情景。

    “谁要见?了?”路乘对郭朝阳这话里暗藏着?的吹捧炫耀意味很不满,他耳朵一撇,拉住商砚书的手说,“我?见?我?师父就行了,干嘛要去见?你那什么师叔?”

    这话里的吹捧炫耀倒是分毫不比郭朝阳少?,商砚书虽不太需要,但却也很受用,笑吟吟地正要接话,却又突然抬头看向前方,双眸微眯。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且他们为了抄近路,正好走在一个远离主要街区的偏僻小?巷,夜幕笼罩下,巷道?里幽暗又寂静,没有一点人声光亮,就像是话本里会蛰伏着?鬼魅的场景。

    “我?师叔超难见?的好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他却见?不到?!”郭朝阳被路乘的不领情加不识货气到了,正要好好跟路乘掰扯一番,杜子衡却突然“嘘”了一声,凝眉看向前方黑暗处。

    郭朝阳愣了一下,初时还不明所以,但在安静下来后,他终于也注意到了此地过分的寂静,以及那股细微的灵力被扰乱的波动,他们好像无形中踏入了什么与外界隔绝的结界,同时,他还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像是对方在主动显露。

    一个两个三个……郭朝阳和杜子衡不动声色地将手握上剑柄,在心中?悄然数着?四周伏击者的数目。

    在数到七个时,两人额上便已?经?滴下一滴冷汗,因为他们数的这七个人中?,最低都是金丹期,其中?更有一名元婴期的高手,而这,还仅仅是目前主动现身,让他们能够感?知到的。

    “师父……”路乘看到黑暗中?现出的数道?不怀好意的人影,往商砚书旁边靠了靠,虽也有些紧张,却没有郭朝阳杜子衡那样大的压力,因为他觉得他哥可以解决。

    商砚书确实是一副悠然的轻松状,他朝那名为首的元婴期魔修轻笑道:“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要事?”

    还能是什么事?没看到这杀意几乎都快凝为实质了吗?!郭朝阳杜子衡在心内一齐想道?,显而易见?,这伙魔修是来灭他们口的!

    两人本以为对方不会答话,因为他们感觉到黑暗中数道蓄势待发的灵力波动,和利器出鞘的轻微声响,这伙魔修一副不欲多费口舌,直接动手的样子。

    但那为首的元婴期魔修犹如发现了什么意外之事,突然笑了一声:“姿色倒是不错。”

    他藏于黑袍下的阴鸷目光在商砚书脸上放肆打量,犹如挑拣评判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低贱货物。

    “留他活口,记着?,不要伤到脸,回头带到极乐殿,献给尊主。”

    其余魔修瞬间领会,黑暗中?传来数道?淫邪揶揄的笑声。

    路乘不明白?他们话中?之意,郭朝阳和杜子衡却是面色齐齐一变,甚至商砚书,一直悠然轻松的笑意,在此刻也是不由僵了一僵。

    对于魔修突然的伏击截杀,他未有太多讶色,但他属实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好,实在是很好。商砚书用碧霄轻敲掌心,笑容比先前更温柔了几分,对那元婴期魔修和蔼说:“你是哪一狱的?”

    未等对方回答,他便又自言自语道?:“一身血腥气,也只?能是伏见?手下的了”

    仙门?大致分为东南西?北四方势力,魔域同样分为四狱,除却无人能够踏足的劫火地狱,空花、血河、蚀骨三狱皆由各自狱主统领,而伏见?,便是血河狱狱主。

    元婴魔修哼笑一声:“倒是对魔域有几分了解,不过?了解这些有什么用?你不若赶紧想想尊主的喜好兴趣,若是表现得好了,兴许能让尊主好好疼爱你一番,多活上几日。”

    “哦?你们这位尊主要如何疼爱我?啊?”商砚书笑得愈发温柔了。

    “到了极乐殿一试便知!又或者,你若是等不及,我?等也可以代劳!”元婴魔修话音一落,魔修中?便又发出一阵淫邪讥笑。

    商砚书笑意不变,拍拍路乘拉住自己的手,示意说:“为师要离开一会儿,处理些事情。”

    “好。”路乘很乖地松开手。

    他看着?周围那数名魔修,虽然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是哪来的,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那毫不掩饰的浓烈恶意路乘是能感?觉到的,但他丝毫不慌,因为他哥哥要出手了。

    哼!等着?吧!

    路乘抱着?胳膊,下巴昂起,一副让魔修的笑声都不由慢慢停住,费解他到底为什么那么自信的自信神色。

    郭朝阳杜子衡站在他旁边,被他的自信感?染,心里似乎也笃定了几分,虽然他们至今没有见?过?商砚书真正出手,但想来路乘那么多次的自信吹捧,总该是有些道?理的,商前辈应该能够解决。

    在两拨人期待和狐疑的目光中?,商砚书缓步上前,碧霄变幻为剑形,锋刃在夜色下闪烁着?碧玉华光,人虽未至身前,那股锋锐剑气却好像已?经?直扑面门?。

    元婴魔修收起方才的轻蔑和讥笑,在这阵势下也不由认真了几分,藏于黑袍下的指甲掐破指尖,血液从破口处涌出,却并?未滴落,反而如活物般蜿蜒爬动,拖长扭曲的血液便好像一条悄然吐信的血蛇,蛰伏缠绕在元婴魔修手腕。

    商砚书在走至第三步后,身形突然一闪,碧玉剑芒霎时划破长夜,如急坠星辰,势如破竹,锋芒凛冽,而在商砚书出手的同时,元婴魔修也于同一刻出手,他右手放出数道?血色藤蔓,如触手在空中?狰狞挥舞,声势赫赫,骇人可怖。

    商砚书唇边笑意却不变,持剑迎上血藤,血藤在元婴魔修控制下扭曲变换,从每一个刁钻的角度飞掠袭来,商砚书的剑势也随之变换,他单手持剑,另一手优雅地负于身后,姿态飘逸悠然,似惊鸿游龙舞,剑招华丽漂亮之极,比路乘先前使的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郭朝阳和杜子衡暗暗赞叹一声,此等华丽漂亮的剑招,即便在他们剑宗都是少?有,他们看着?商砚书将血藤轻松地全?都斩落,心中?霎时又大定几分,然而这血藤声势骇人,却不过?引人注意的幌子,元婴魔修真正的杀招藏于另一处,那条细小?的血蛇早已?悄无声息地攀附于其中?一根血藤之上,在那截看似寻常的血藤被商砚书斩落后,攀附其上的血蛇于同一刻飞扑而起——

    不好!郭朝阳和杜子衡注意到变故,心下一紧,却并?未太过?慌乱,他们虽然没发现这处暗藏的杀招,但商前辈这般厉害,应该是早有……

    两人正这样想着?,就见?商砚书像是这才注意到这条蛰伏的血蛇一样,面色一变,却已?经?来之不及,即便收剑变招,也只?是护住了颈项,却未能挡住被血蛇毒牙划破手背。

    他以剑气将血蛇逼退后,向后疾退几步,不过?这短短数息时间,动作便已?经?变得有些踉跄,抬起手腕一看,血色花纹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背,毒素正在他经?脉间飞速扩散。

    “快……”他回头看向几人,似是要说一个“走”字,然而就连这一字都未能说完,霸道?的毒性就已?然侵蚀他的神智,身形一歪,倒于地面。

    看着?这一幕的路乘三人:“……”

    啊?

    不是,这就输了??

    别说三人是一副不敢置信状,就连魔修那一边,都有点不敢置信,看刚刚那阵势,那副自信从容神色,还以为这人有多厉害,即便元婴魔修为求稳妥,确实是上来就用了强力的杀招,但这会不会输的太快了?快到简直让人猝不及防,其余原本想偷袭助阵的金丹魔修甚至没来得及出手,商砚书就已?经?倒下了。

    元婴魔修最先回过?神来,不屑哼笑道?:“我?道?有多大本事,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虽然身为仙门?弟子,实在不该附和赞同魔修,但郭朝阳和杜子衡心中?却也忍不住想,刚刚商前辈那套剑招虽华丽漂亮,但好像也就是华丽漂亮,就像那把碧霄剑一样,都是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不然何至于败的那么快?换他们两个上,说不定都能多撑一会儿。

    “愣着?干什么?这几个也要我?亲自动手不成?”元婴魔修冷斥一声。

    其余魔修纷纷回神,黑暗中?数道?人影一齐窜出,各色法术冷刃寒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郭朝阳杜子衡神色一凛,正要以剑阵对敌,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晃动,原本以为是魔修使的法术,但他们很快从魔修惊愕意外的神色上意识到不对。

    这阵突如其来的地动从未有过?的剧烈,且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震源中?心似乎就在他们脚下,以三人为中?心,大地现出蛛网样的裂纹,一道?宽约两尺、深不知几何,似乎恰好连通了地下天然溶洞的裂缝横亘在他们与围击而来的魔修中?间。

    郭朝阳霎时心生一计,叫道?:“子衡!”

    杜子衡与他心有灵犀,也于同一刻想到了办法,冲郭朝阳一点头后,便抓住仍呆愣着?没反应过?来的路乘,往裂缝下一跃。

    魔修见?他们要跑,立刻要以法术追击,郭朝阳却祭出剑符,一道?化神期剑气强横斩出,追击的魔修未曾料到他不过?筑基期却有此恐怖剑气,霎时面色一变,向后疾退,甚至那名修为最高的元婴魔修,在化神期剑威下也不得不退后闪避。

    而就在魔修这短暂退却的片刻功夫,郭朝阳也跟着?一起跃下裂缝,待到地动停止,剑光消散后,三人早已?深入地下曲折复杂的天然溶洞暗道?,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