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与十七岁边悦的合影
边悦不紧不慢说完后, 她就明显看到温幸的肩膀颤了下,抬手轻放上去,稳住。
“阿幸, 我——”
边悦有些犹豫。
她在想要不要现在问出答案?
又或者是,按原计划细水长流,慢慢来, 等温幸敞开心扉接纳她。
温幸:“我想喝汤了。”
她语气如常。
听不出任何异样情绪。
“好, 我这就去热。”
难得温幸有胃口, 边悦猛起身,可能坐的就, 走路时又变得一瘸一拐。
她打开门, 屋外两人瞬间闪开。
元雹和姚祝福一副做贼心虚的表现,甚至是尴尬到脸红, 一看就是在门外偷听,且听到不该听的话。
元雹尬笑:“出来热汤啊。”
“热热挺好,汤就得喝热的才好。”姚祝福跟在后面废话文学。
说实话, 边悦现在有些暗爽。
就那种你懂了吧?虽然没被承认,但是你们温姐也没拒绝,下次再见面,请用看正宫的眼神, 和对正宫的态度去对她。
虽然这种想法不对,但边悦就是开心, 终于除过她身边的人,有温幸这边的人知道她对温幸的心意。
她们在门外偷听, 不是一天两天。
但温幸一直没制止。
也没出声让边悦注意说话, 说明,这种被知道的机会, 温幸默许的。
“边老师,我帮你。”
姚祝福反应过后,立马跟去厨房,帮着边悦一起热饭,那打量的小眼神,时不时游离在边悦身上。
边悦:“我现在没时间解释。”
现在没时间
那就是以后有时间喽?
被识破心思的姚祝福尴尬笑笑:“没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这家伙。”
倒是聪明
边悦关火,姚祝福在旁递碗。
递碗时,姚祝福在注意到边悦食指侧端上的小水泡,可能是那会烧油时溅到的,那会她只顾提防,完全没有任何关心之意,自然也注意不到。
姚祝福指了指:“边老师,你的手要不要处理下?”
边悦看眼:“没事。”
她一转身,元雹也在门口眼巴巴看着,瞬间气氛变的尴尬,她们都后知后觉,万一以后两人真成了,边悦不得在温幸面前叭叭死她们。
边悦端碗:“找找钥匙。”
元雹和姚祝福互看:“什么钥匙?”
“阿幸卧室的钥匙。”边悦一手端碗,一手扭动门把,果然,温幸把门锁住了。
姚祝福在旁愕然
“温姐跟我们在一起为什么锁门?而且,边老师你怎么知道门被锁了?”
边悦眼都没抬:“先帮着找钥匙。”
元雹很快将钥匙拿来。
但她不敢开门。
边悦本来端着碗就不方便,但钥匙又重新转回她手上,她不理解的看着面前瞬间变的有些惊慌的两人,姚祝福则是帮她拿碗,也不主动开门。
边悦只当她们不敢忤逆温幸。
她开门,随后接过碗进屋。
温幸姿势没变。
她还是背身于她躺着。
边悦轻声轻脚走过去,放下碗,又盘腿在床边坐下,她没让她起来吃饭,她知道,估计这饭还得再热一遍。
“想进来,怎么都能进来。”
边悦想起上次那件事。
她们在门外争执,而隔着一扇门,温幸就站在那默默等着,等着看她会不会进来。
温幸就是这样,看似内核稳定。
实则都是默默消化情绪。
她缺少对外说不的勇气,和从当下不舒服的环境中抽离出去的决绝。
边悦懊恼:“阿幸,我不懂”
“扪心自问,我觉得我挺了解你的,可是,很多事都在告诉我,我好像根本不了解你,我做了很多我以为会拉近你我关系的事,但在你眼中,这些事似乎都踩到了雷点,我反而离你越来越远。”
安静卧室内边悦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不信温幸会听不清。
而等待她的,依旧是温幸的沉默。
边悦曾经对温幸信心满满,仗着上一世被爱过,这一世,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忽略被冷处理,但她依旧认为没有捂不热的心。
上次表白后,焐热的心又凉了。
温幸对她的视而不见开始变本加厉。
这种变本加厉,主要体现在日常沟通上,边悦说什么,温幸都当没听到,没看到,可在肢体接触上,当边悦主动靠近,稍微强势些,温幸又显得没那么排斥。
边悦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还没喜欢上的暧昧犹豫?
可暧昧在哪?
犹豫倒是到处都是
“阿幸,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为什么你都是已读不回?是因为你对我没兴趣吗?”
边悦说完自己都笑了。
事实摆在眼前,可她非得把这些话问上台面,让彼此都难堪,眼里的热意摇摇欲坠,边悦能感受的到,她对温幸越来越陌生了。
她心里也很无奈。
所有的所有,都是弹到软棉花上。
不会有任何的反馈。
边悦盯着眼前身影,脑中忽地就闪过很久之前的某天,温幸也是这样躺在床上,鸦睫因太过想她而变的湿润,见她进来,直接扑入怀中,紧贴上的唇瓣,带着绵长的执着与温柔。
温幸,是真的爱她。
可那样的温幸,是回忆中的她。
并不是现在的温幸。
人还在这,可那个温幸早已失去。
边悦垂下眼,唇角忽地就落上一滴泪,酸涩的甜味,是她对那段大雾散去后逐渐清晰回忆的最后印象。
“阿幸,你教教我吧”
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边悦眉心皱着,她不想哭,但每次,看到温幸的无动于衷,她心里总是充斥着无奈,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能吸引温幸对她的注意。
她的哽咽挺明显。
可是,温幸依旧无动于衷。
大概是真的在这个年纪一点都不喜欢她吧幼稚,不成熟,又常常与她作对,换做是谁,都不会这么快喜欢上
边悦眼睛酸胀,她不断叹气。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也不为难温幸了。
温幸这性格,拒绝人能拒绝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真的无感。
她与温幸的情感变质,是那部同性百合剧,如果,按照原来的时间线走,可能那部剧之后,温幸对她的情感关系才会真正转变。
转变的契机,就是吻戏。
她们接吻了。
可如果是接吻,那现在,她主动去吻,结果会是什么,会让温幸发现,她对女生也会心动吗?又或者是,更加深温幸对她的讨厌。
边悦讨厌这种被动的选择。
既然没法给她想要的爱,没法让她接受自己,那现在,起码得给温幸一个好好休息的空间。
边悦眼眶微微发红。
“阿幸,那我出去了。
“你一定要记得吃饭,这个菜汤,不会胖,就跟那个月饼一样,都是蔬菜,没有油,盐也少,喝着还能暖暖胃,我已经给祝福教过了,你以后要是想试试,就让她给你做。”
温幸沉沉“嗯”了一声。
她又在听着
边悦无奈笑笑,她抬脚往外走,忽地一声浅浅哽咽,她脚步一顿,瞬间心跳快起来。
“阿幸?”
边悦下意识返回去,她双腿半跪床边,两手抚上温幸双肩,想把人晃过来面,看看她怎么了。
温幸不肯转身。
而边悦也近乎偏执的要看,她不相信自己刚才空耳,那一声被压抑的浅浅哽咽,很明显。
双方力量对峙,她赢了。
她看清楚了
温幸侧躺,枕头湿了一片,鼻尖都红了,她紧抿着唇,长睫缀着泪珠,她努力控制不要发出任何异常声音上的不对劲。
这种无助,辗转反侧的令人难受。
“阿幸”
边悦傻眼,顿时僵在原地。
是她将温幸逼成这样吗
她一直以为温幸情绪足够平静,能够一直保持无波无澜,可现在,她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
“你别哭了,我只是希望你这样温柔的人,不要总是孤单一人。”边悦也没纸,着急的用袖子给温幸擦眼泪:“你哪里不舒服,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你能稍微告诉我一些吗?”
“敞开心,让我看到点,行吗?”
边悦整个胸腔都跟着悲鸣。
她看到温幸落泪,她的眼眶瞬间就跟着热了,目光模糊,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幸哭,她哭的比温幸还厉害。
“我的初心,一直都是想让你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变成这样,中秋之前,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你突然就冷了啊,是因为我的表白吗?如果你觉得你心里不舒服,或者看我碍眼,那你当我没说啊,我们就恢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
“好不好啊,温幸?”
最后一句,边悦轻轻的问她。
每天起床,她都会对自己加油打气,这个世界很好,有温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幸突然笑了,意味深长。
她定定看着边悦,沉默几秒,她问她:“你的喜欢,已经可以熟练掌握到随时收回吗?”
再傻的人都该听出这句话的意思。
边悦否认:“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怎么不会呢
温幸忍住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她不喜欢把事挑明到让彼此难堪,再怎么不行,都要维持最后的体面。
边悦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她问:“你可以有话直说吗?”
温幸摇头:“不可以。”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面前防范心这么重。”边悦有时甚至觉得温幸对她还不如对姚祝福她们:“是我哪做的不对吗?你告诉我,好吗?”
温幸反问:“你在我面前就不重了?”
“我在你面前哪重了?”
边悦说着都觉委屈。
为了给温幸送个水果,她都要在元雹面前说那样的话,甚至不惜让对方录像。
“你的哮喘,难道不是吗?”
温幸正视边悦,看着她哑语样子。
这样的易窒息体质,边悦藏了很久,又或者说,在温幸面前藏了很久,当年温幸和温碧云来到边家,所有人都不信任她们,而身为孙辈的独苗,更是被保护。
边悦从小被灌输,要提防她们。
尤其是她的致命缺点,绝对不能让温幸和温碧云知道,即使边家每个人都对他们笑脸相迎,恭敬有礼,但边悦的事,就算温碧云再怎么打听,都滴水不露,连边军都跟默认某些事,对此闭口不提。
边家人担心是应该的。
有了后妈就相当于有了后爸。
他们都害怕,边悦作为边军唯一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就借着这一天生缺陷被害,再加上温幸和温碧云回家次数少,基本就是节假日互相走动,边悦的情况,她们根本不清楚。
这件事,边悦确实一直防着她。
“之前确实是”
边悦没法解释这个年纪之前的行为。
毕竟,站在她的视角瞒着温幸才是最正常的选择,可当她来到这世界后,当她的主观思想占据身体,她就已经找机会告诉温幸,而告诉的后果,也摆在那了。
边悦承诺:“但以后不会了。”
温幸垂着眼,深吸一口气:“以后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对彼此的提防之心,是从小就有的,这已经是一种习惯,很难改过来,你懂吗?”
边悦脑子旷了两秒。
这点事怎么能改不过来呢?
“我不懂。”
温幸眼睛鼻尖通红:“可我懂。”
“不说小时候的事,就说你入行后的事吧,大家都觉得你出生好,背靠家人理所应当地成为资源咖,可边悦,你的资源是怎么来的呢?”
雨下的更大,噼里啪啦打着窗。
过往一幕幕随着雷声轰隆在脑中涌现,她的每次资源,都是靠着威胁,明晃晃从温幸手里算计抢来的,还美曰其名对外宣称,是家里在后撑腰。
抢着温幸的,又在外立千金人设。
没有人比她更虚伪
边悦哽咽:“我的资源是你给的。”
温幸质问她:“那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
“因为——”
边悦觉的不堪:“我每次约你出来,无所不用其极,录音录视频撒谎欺骗,全靠算计。”
“那你说,该不该提防?”
温幸都要被气笑了。
瞧,这人没傻。
所有事,她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吗?怎么还有脸问她为什么要提防?
最先提防的人,不是她吗?
最先算计的人,不也是她吗?
怎么凡事都是最先的人,却反过来质问她?
边悦低头:“该。”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当你说放下戒备时,我就该放下呢?就凭那段时间,我陪你补了次牙,你陪我吃了次米线?认为我们走的稍微近了些?还是觉得现在你我绑着热门cp,就该假戏真做,在观众面前变的更真,是吗?”
温幸的呼吸沉重而灼热。
其实,她还有更多更多日积月累的委屈要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义。
她并不追求一个结果
说这么多,没用。
边悦被说的难堪,她下意识退步,退到台灯跟前,黄灯映在脸上,嘴角眉眼的僵硬弧度再也藏不住。
她没法解释
毕竟这些事,是真的发生过。
边悦羞愧难以,她连与温幸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死死低着头,咬紧唇瓣,辩解的话说不出一个字。
温幸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边悦,你不是很会为自己争取,会自己辩解吗,这次,怎么就不吭声了?”
边悦像个做错事的孩童。
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乱动,更不敢抬眼乱看,生怕对上那双无法回答的质问眼神。
“所以你说,能有结果吗?”
她和她
能有结果吗?
过了很久,温幸才有了下一个动作,她拿过床头柜上那碗汤,喝了,边悦有自己的过敏源,而她,也有她的“过敏源”。
“边悦,我知道你变了。”
“我也知道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温幸其实什么都知道。
但知道又能有什么用,过往那些破事摆在那,边悦醒悟的太迟,即使边悦一次次的向她保证她变了,可她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温幸不想过多纠缠。
“靠近我,幸福也是痛苦,倒不如走向自己,让这一切重新开始。”
现在边悦有机会重选,挺好的。
只要不选她就好。
远离她,就远离痛苦。
心境稳若磐石的人,说起话时,给人感觉也是沉沉的,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对方再三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很是决绝。
可于边悦来说
离开温幸,才是离开幸福。
边悦咬牙切齿:“你什么都不懂。”
什么叫靠近她,幸福是痛苦?
这句话彻底惹恼边悦。
“你可以拒绝我,你也可以冷暴力我,更可以在明面上直接无视我,但阿幸,你没有资格说什么幸福也是痛苦的话,你根本没有给你给我一个机会,你都没有尝试的勇气,你又凭什么下结论?”
这是边悦唯一一次凶温幸。
发火的是她,哽咽的也是她。
边悦不断调整情绪。
她控制呼吸频率:“温幸,你没有尝试的勇气,所以,你没有资格下结论。”
“你是胆小鬼。”
边悦手指温幸,字字诛心。
这句话,她不只是为现在的自己说,更是为上一世的自己说,回忆敞了一地,之前的委屈,如覆水般顷刻涌来,根本招架不住。
边悦突然去翻床头柜。
她在找温幸手机。
温幸愣住:“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不难受吗?!”
边悦左手拿着温幸手机,她眸中静的可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手机里有什么是吗?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为了这段感情,我一直都没说。”
“我边忍还边被苏蔓欺负啊。”
“温幸,可你一直无动于衷啊,但即便如此,我都不觉的靠近你就是靠近痛苦,我不知道你什么都没经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边悦压着声,但每字都咬重音。
温幸忍着颤音。
“我手机有什么”
她手机里能有什么东西,能突然刺激的边悦恼羞成怒,她倒真想听听,除了她妈妈做的那些事,她有什么对不起边悦的地方。
边悦呼吸蓦然一痛。
“你手机里有什么?”
“你心里不清楚你点收藏的是哪张照片吗?”
温幸顿时楞在原地
趁她愣神瞬间,边悦拽过她的手,指纹解锁,她不想窥探她相册的隐私。
所以,她将手机面对温幸。
匆匆一瞥点开收藏。
收藏夹,只有一张照片。
边悦睫毛湿漉漉,她乌沉眼眸紧紧锁着温幸:“这是你和谁?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这个人靠近你时,才是你认为的靠近幸福?”
温幸目光顿停在屏幕。
看的出,她很惶恐。
恍惚间,冬雪飘零,这种心虚的眼神,直接刺痛边悦的心,她上一世不敢做的事这一世做了。
到最后,她还是疯了。
她做出疯子一样的举动。
她纤软的手指紧紧捏在温幸下颌,她向前逼近,近到几乎能看清温幸脸上的细小绒毛。
温幸吃疼,闷哼一声。
“我说的对吗?”
“温幸,你说,我说的对吗?”
边悦一声声低声质问。
她本来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的存在,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根深蒂固的深刺!
靠近我,幸福也是痛苦。
这句话,直接让边悦防线崩塌。
她是真想看看。
看看真正幸福指向的人是谁?
温幸久久不说话,她看着那张照片,在边悦的逼问和偏执下,忽地潸然泪下。
她的泪,打醒边悦。
看着手背上掉落下的那滴泪,边悦眼中闪过明显的无措,她接连退步,注意到温幸下颌被自己弄红的地方,心中愧疚不已。
“阿幸,对不起。”
边悦两手抬起,做道歉姿势。
她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阿幸,对不起,我刚才,我刚才就是突然,突然情绪上脑,一下就懵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人和人有时候是无法沟通的。
就像现在,边悦该闭嘴。
温幸也说不出解释的话。
她看着边悦后知后觉的道歉行为,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只能哽咽的哼唧几声。
温幸难受,边悦也难受。
她难受,因为直观的看到温幸难受。
她难受,因为知道温幸是因为相册里那个人难受。
“温幸,我没辙了。”
边悦在温幸的眼泪下决堤崩溃-
图书馆内,夕阳下,少女束着高马尾,尾端微微翘起,她拿着本英文书百无聊赖的翻着,时不时看眼桌面上的手机。
没多久,一道人影覆下来。
她对面坐下另一人。
“你迟到了。”
少女冷冷抬眸,她对面的人,口罩帽子遮挡严实,只露出那一双清美温柔的眼。
温幸道歉:“有些堵车。”
“边悦,对不起。”
“大忙人,能理解。”边悦面无表情,她微微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我不想高考,想直接出国,国外自由,你路子广,帮我出去。”
温幸犹豫:“确定吗?”
“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出去,安全是问题,而且,家里肯定不同意吧?要不,你再好好考虑下。”温幸放在兜里的两手默默攥紧。
果然,边悦生气了。
她微微侧过头,脸上出现不耐烦,而温幸从这个角度看去,她只注意到边悦的睫毛很长很浓密,很符合现在流行的韩系甜妹感。
边悦:“你别废话好吗?”
“啰里啰嗦,跟我姑妈一样。”边悦多一秒都不想和眼前人待,她收拾书包:“你赶紧帮我申请,不然,你妈的事,别怪我捅出去。”
温幸点头:“好。”
从边悦发信息告诉温幸想出国读书时,她就开始准备了,见边悦要走,温幸赶紧从包里掏出表格,她把纸张一点点推出去。
边悦问:“这什么?”
温幸:“表。”
“这才差不多。”
边悦又掏出笔袋找笔填。
其实,申请材料的表就那么几张,但是,温幸打印了很多张不必要的,她都让边悦填。
等待期间,她就看她。
温幸稍微抬头,扶高帽檐,她用肉眼去观察,观察边悦今年和去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改变,看来看去,除了更瘦,好像也没别的。
她对她的脾气依旧这么差。
她依旧独来独往。
她开始扎高马尾,温幸猜想,应该是学校对要求他们不准留花里胡哨的发型,不然,她还真想再看眼边悦的公主切,不说话时,会显得很乖。
头部看完开始看下半身。
因为坐着,又有桌子挡住,对于这来之不易的面对面见面机会,温幸只能看鞋子。
很巧,她们的鞋一样。
不对,应该是温幸今年年初到边家拜年,看到墙上新拍的全家福,她注意到边悦脚上的鞋,暑假,刚好有机会,她就成为这个品牌的代言人。
知道要见面,她故意穿。
所以也算不上巧
是故意而为。
边悦看到,肯定又会被气的阴阳怪气她,讽她又代言些有的没的日常惹她眼,她骂她,一来二回,她就能与她多说几句话。
可边悦今一眼都没打量她。
她看起来真的很不开心。
温幸心里想,边悦在边家肯定待的难受极了,想迫不及待地赶紧逃离出去,可边悦要是真出国了,她得好久才能再看到她了。*
可能就不是一年一次了。
有可能是两三年一次。
又或者,等她在国外上完大学。
边悦脑子聪明,万一她又要读博读研,或者定居,永远不回来怎么办?
温幸愁啊。
她是演员,又不是歌手。
不能全国各地的开巡回演唱会。
她如果是歌手,要是把演唱会开到国外,边悦肯定会去,还会坐到第一排,她一定狠狠瞪着她,生怕在台上的她看不到台下的她。
可惜,她唱歌不好听。
边悦在国外,肯定也会交到很多有趣有见识的朋友,她那么喜欢旅游,喜欢到处瞎溜达逛街,到时候,应该会和新朋友们一起到处旅行吧?
或许,还会谈恋爱。
想到这,温幸有些惆怅。
她掏出手机,偷偷摸摸打开照相模式,对着桌下,两脚默默往前,在即将要碰到边悦脚尖时停下,在安全距离内近到最近。
她拍下这张照片。
她与十七岁边悦的合影。
第82章 我叫温幸,温柔又幸福
温幸一夜未眠, 肿着眼睛。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边悦会知道这张照片,而且, 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两人的争吵,昨晚听的清楚。
姚祝福拿着重新洗过的热毛巾:“温姐,再敷敷眼睛吧还是很明显。”
元雹:“我一定让她还回来。”
肺都要气炸, 昨晚真是鬼迷心窍, 竟然给了边悦机会, 如果不是她心软生事,边悦也不会有机会这么伤害温幸。
温幸声低清润:“没事。”
“怎么会没——”
“温姐说没事就是没事。”姚祝福用话早一步堵住元雹的嘴。
姚祝福半蹲在温幸面前, 手拿粉底液和修容, 帮温幸遮掩脸上的疲倦和泪意。
姚祝福:“外面还有很多人。”
懵然的神情似乎回过神,温幸机械式的频频点头, 她死死盯着姚祝福,美眸凄惨:“对,外面还有人等着, 我不能出错。”
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一点,都不可以。
温幸微微仰头,睁大眼睛, 想让酸胀感快一点散去,但拍摄时间越来越近, 她躲在窗帘后,掀开一角, 楼下, 已经早早站着只为见她一面的忠实粉丝。
为了大家,无论如何都要恢复状态。
姚祝福担心:“温姐加油。”
元雹拿着墨镜。
“要不把这个戴上吧。”
楼下站着等她的粉丝, 有的是从很远的地方专门坐飞机为她而来,所以,能露面温幸都会露面,她不想每一位奔赴她而来的人留下遗憾。
但这次,她眼睛肿的有些厉害。
再浓的眼妆都遮不住。
“换个茶色的吧。”温幸妥协:“这样,起码那些小姑娘们还能隐约看到我的眼睛。”
元雹赶忙拿来茶色眼镜。
边悦穿上外套戴上墨镜,对着镜子扮出一副轻松大方的姿态,而这种虚张声势的假把戏,是她经常要做的。
下楼,楼外粉丝呼喊。
这样的剧组“温幸”简直是回归版。
在剧组走通告时,她很少精心打扮,将心思都放在了研读剧本上,基本每次见粉丝,都是天然的纯真貌,素面朝天,给自己省时间,也给妆造师省事。
温幸超话像是过年-
[在场的姐妹太有眼福了!!!]
[随便收拾就变女爱豆~]
[我是颜狗,汪汪汪~]
[姐姐怎么突然营业了啊?]
[工作室能不能多营销营销美貌啊?!]
也幸亏温幸以前低调惯了,在除过录制节目外的场合稍微收拾打扮,大家的注意力就会集体跑偏。
恰逢边悦在组,胡诌的话很多。
营销号大乱斗,有营造cp氛围的,说是因为边悦进组,铁树开花,温幸也开始弄这些虚招子,也有升级矛盾的,说温幸是眼红边悦势头最盛的ootd,开始有意效仿,想多些时尚资源。
话由人说,人由钱定。
只有粉丝傻乎乎的为正主掐架。
温幸一行人平安到达妆造室,她坐下摘掉墨镜,化妆师看到后愣了愣,在元雹的眼神示意下,她遣散不必要留在此的工作人员。
元雹问:“遮得住吗?”
“没问题,小事。”单纯的眼部浮肿对于她们来说遮掩不算难:“就是可能今天的妆感会更重些,上妆后可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温幸侧着下巴:“谢谢。”
化妆师和造型师围着温幸开始忙碌,温幸神情平静,怎么看,都让人想不到她哭肿眼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入戏。
这是大家唯一想到的理由。
温幸做好妆发到现场,程导招呼她过去:“阿幸来了,快过来听戏,今天难度不小。”
温幸走近,程导看清她。
“怎么回事?”
程导想到刚才见边悦的画面,如出一辙:“一个个眼睛看起来都不对劲,你昨晚是不是也夜读剧本,给自己整难受了。”
“被程导看出来了。”
温幸这摇摇晃晃的小舟随水漂。
既然理由已经被给出。
她接下就是。
程导欣慰:“研读剧本是好事,但还是要注意度,老实说,我昨晚一想到今天要拍的内容,愁的一晚都没睡,现在心里有底了。”
温幸关心:“程导注意身体。”
“没事,现在他们还在开拍前准备,对于剧本细节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要沟通下走位和拍摄角度这些了。
程导贴心,也是站温幸这边。
今要拍的内容,比较悲壮,妧芷被心魔所困,困在幻境,一次又一次地做出同样选择,反复杀掉想要反杀她的小师妹诗婠。
而这幻境的存在,就是“悔”。
这场戏,算是幻境系列里比较高光的一个小片段,尤其是妧芷与诗婠的正面交锋,再加上诗婠的扮演者是边悦,这一部分,最容易生事。
程导也担心边悦高光大过温幸。
毕竟,诗婠这个角色前期虽然不讨喜,但在大事前的重要决绝上,拎的很清,人物性格饱满,前后对比,最自私善妒的人,最后以身祭阵努力挽救众生,也感化了被“心魔”困住的妧芷。
这样的角,换谁演都会火。
只要演技不要太烂。
温幸也听出程导的言外之意,她神色如常:“我没意见,对于这些我也不太懂,就一个要求,对剧好就行,怎么好,怎么来。”
程导悬起的心放下:“那太好了。”
“其实不瞒你说,对于这场戏,我有太多想要炫技的镜头了,后期呈现出来的效果,你肯定会满意。”程导本来还担心温幸这边提要求,镜头要受限,结果现在自由发挥,没有任何限制。
温幸轻声:“那就好。”
对讲机传来声音,准备的差不多。
工作人员陆续过来报备。
程导开始被人围住,开拍前的讲戏,温幸已经熟记于心,找了个椅子坐在角落,把在导演面前刷脸的机会留给新人,反正坐这也能听到。
她虽没刻意寻找,却注意到元雹。
元雹站在不远处左顾右盼。
明显是在找人。
温幸刚想让姚祝福过去提醒元雹,抬眼瞬间,就注意到屏风后,有一双眼安静的透过缝隙凝视着她。
短短一眼,边悦就转头。
温幸坦然接受这种变化。
她没时间去思考很多,当下,想的最多的,就是一会的对手戏怎么办,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静心沉醉戏中,那边悦呢?
想到这,温幸回头看去。
屏风后已无一人。
时间到,演员进场就位。
姚祝福给温幸打气:“温姐加油。”
“放心吧。”
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温幸的工作状态。
温幸站在指定位置,眼前晃过一袭绿衣,边悦姗姗来迟,而她走出的位置,就是副导旁的那个棚,原来她一直在那待着。
一次次目光即将接触,边悦躲开。
温幸感受的到,边悦在躲她。
这种状态根本无法入戏。
虽然昨晚很不愉悦,但现在是在工作,温幸对于何种场合流露出何种状态已经收放自如,可边悦不同,她的不确定性太大。
副导:“最后准备。”
边悦终于抬头,她的余光内每出现一次温幸的身影,心脏就无法控制地跳得一下比一下重。
可三十四岁的她,同样专业。
随着一声action-
温幸所有的担心,从边悦看向她那一眼就瞬间消失。
站在眼前的,是诗婠。
可能是因为心底积压了很多复杂情绪,到该爆发时,边悦给出的情感异常饱满,诗婠眼中那种无奈,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情感演绎的十分到位。
下一镜,距离很近-
妧芷心灰意冷,她对诗婠下了杀心,只是剑灵割脖还不够,她美眸含怒,砍掉左手从阵眼挣扎抽身,右手执剑,直接刺向诗婠,刺到穿心透背才肯罢休。
“你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想杀我?”
剑刺入,妧芷的身体随剑身更加靠近诗婠,她看着倒在血泊中不断吐血的诗婠。
她痛心问她:“你就这么想杀我?!”
可诗婠依旧笑着重复那句话。
“大师姐,回头是岸。”
“收手吧”
妧芷这才注意到不对,诗婠的摄魂鞭消失了诗婠天生仙骨,与摄魂一体,就算死,魂魄也会短居容器内,为主人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可现在,摄魂鞭立马消散。
显然,最后的时间也已经过了。
不可能的
妧芷端详,才发现诗婠早就死了。
从诗婠以元神祭阵时,躯体内,就只是最后一丝魂魄在支撑,直到燃烧内丹,彻底只剩空壳,因执念太深,她的嘴还像活人似的机械式重复说话。
“大师姐,回头是岸。”
“收手吧”
“大师姐,回头是岸,收手吧。”
妧芷目光一沉,无力倒下,她如今也是个废人了,被诗婠废去一身修为,永生永世,肉胎凡骨,只是可惜,诗婠死的太早,她没看到。
妧芷倒在血泊,等待死亡。
日夜颠倒,星转斗移,所有的所有都沉浸在黑暗之下,明明周围都是血腥味,她却闻到淡淡的清香,抬手去摸,一抹淡绿不断缭绕指间。
灵力来源,正是她身边人。
是死掉的诗婠。
妧芷瞬间明白,久愣不语。
“你这冷血怪怕黑啊?”
“再说我就撕破你的嘴,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趁妧芷背身不注意时,诗婠飞快的用小刀划破了妧芷的指尖,接着,诗婠就感觉到肩上一阵抽痛,疼到她直接跪下。
妧芷收剑:“再有下次,刺的就是你的心。”
“我就不信毒不死你!”
诗婠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离开。
直到这一刻,妧芷才后知后觉,原来那家伙气势汹汹的划破她指尖,只是给她种了荧虫进去,一个荧虫换一剑,她吃亏了
妧芷半起身,看着血泊中的诗婠。
“既然你这么想让我死,那我就死吧,上次误刺你那一剑,我还你。”-
程导起身领掌:“完美!”
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纷纷鼓掌,这种演技,对于观看的人和后期剪辑师来说,都太友好了,简直是对眼睛的恩赐,看着两个大美女这样飙戏。
边悦和温幸并肩躺在血泊中。
两人眼尾,都纷纷不断划落泪痕,从喊卡的这一刻,她们就开始尝试从戏中情绪脱离。
戏中情绪比较隐忍。
尤其是边悦,后半段,她为给温幸搭戏,基本都是躺在这,她与温幸感同身受,当听到最后那句台词,心里酸的不行。
边悦哽咽:“她给你种的是荧虫。”
“你怎么就不由分说刺她一剑?”
边悦起身,牵起唇角,就像是因理解不透彻,以讨论剧情似的方式问了温幸一句。
温幸低声:“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只要你想知道,你肯定能知道,你只是对她不上心罢了。”边悦这场戏宣泄了太多情绪,耗费太多力气,她连站起身的劲都没有。
她对她这么好,她熟视无睹。
说到底,视而不见,是不上心。
见两人久久未起身,胡雪纯和姚祝福都进场,其实,她们也是故意晚进来些,给两人这次见面留点私人空间。
姚祝福:“没事吧温姐?”
她拍拍温幸身上的土。
温幸情绪逐渐缓解,又恢复平静:“没事,等会自己坐坐缓会就可以了。”
“边姐姐你的手”
胡雪纯一声担心,吸引她们注意,温幸跟着看去,边悦食指上多出一个圈状血渍。
姚祝福心中了然。
这是昨晚做饭被油溅到的。
边悦看到后没有一惊一乍的娇气样,她只是淡声道:“碘伏消毒贴创可贴就好了。”
就这样,她从温幸的视线下消失。
有点孤独,有点失落,有点颓废,有点可怜片场匆匆一面,这就是边悦自昨晚过后给温幸的感觉,温幸换装时胸口又一阵刺痛,她右手抚着左胸口。
最近胸口总是疼,抽着疼。
姚祝福的担心止不住。
这段时间,温幸明显在耗费身体去完成工作,她胸口疼的频率越来越高:“温姐,要不我还是给苏蔓姐说一下吧,请个假飞回去做个检查,看到底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
温幸总是这样时不时胸口疼。
压力太大,或者心情不顺畅时,就会这样,医生也说过,这是神经性的,平日要减少思想负担,多思多虑,就是最大的源头。
但元雹不放心,她叫来医生。
剧组拍摄安排很紧促,妆造时间是温幸唯一能稍微休息分神的时候,她被迫躺下,等着剧组女医生在旁给拉完心电图。
她隐约猜到问题在哪。
在听到温幸整理衣服起身的动静后,元雹冲进来着急问:“张医生,心电图有没有异常?”
张医生递出心电图图纸。
“就是窦性心律,没什么,还是要注意休息,保持睡眠质量,平日思虑不要太重。”
“谢谢张医生。”
胸口又开始疼,温幸稍微含胸,好像驼着背时,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会缓解些。
姚祝福跟着出去送:“谢谢啊!”
“那总是疼,到底是怎么回事?”元雹一脸愁容:“都说是思想负担重间接造成的神经性痛感,温姐,真的是这样吗?”
再焦虑应该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
元雹还是不相信的。
她询问温幸意见:“我现在就给苏蔓打电话,让她出面以公司名义找这边几位投资人,就说后面有个很重要的商务,我们要回去一趟,可以吗?”
温幸拒绝:“不合适。”
“现在边悦在剧组,我们做什么都不合适,要是以商务名头请假出去,营销号肯定又要说我两头吃,既要又要,拿边悦和我对比,如果是病假,他们肯定又会说边悦没来之前我好好的,边悦来了后,我这边问题就不断,把火往她身上烧,你更不能让苏蔓现在以公司名义向投资方施压,不然他们会以为,我们在强调这部剧的主番是谁,我担心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只是粗略的说说。
如果要细说,一个简单的请假,能引发出很多矛盾,毕竟这个圈就复杂些,大佬又多,每个人的心思都细,很多时候误触他人利益是常态。
不见血不见骨都是不请假的。
“现在粉丝也护主,看到正主有事,手撕剧组班底,手撕对手,甚至是手撕工作室,这些都会让别的工作人员对我们心生间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身体我知道怎么回事,等边悦出组,我私下给程导说就行了。”
温幸已经做好决定。
元雹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温幸说的也很现实,随便梳理梳理前后因果关系,都看的出现在是弊大于利的局面。
她只好埋怨:“都怪她。”
“跟她没关系。”温幸笑的无奈:“我这是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点撞到了。”
说到边悦,元雹想到件事。
她昨晚听到边悦嘴里说的那个人。
“温姐,她不会一着急上火就把这件事捅出去吧?”元雹恢复警惕之心:“我们这边要不要提前准备些材料去应付后面的不时之需?”
如果是这样,温幸就要报备。
不说把这件事说的有多详细,但起码的前后关系,温幸还是要大概解释解释的,让工作人员心里有底的去准备这件事,以及搜索相关资料整合出来。
温幸:“她不会的。”
温幸不愿意交代这件事。
元雹犹豫:“确定吗?”
其实,她也不确定但这件事,温幸不能说,这本来就是她的秘密,她不知道为什么边悦会知道。
温幸偏过头:“确定。”
一周时间,边悦和温幸的对手戏已经在今天全部拍完,就剩后面十来场边悦在大殿内与师兄弟的小画面待拍,三四天结束后就能出组。
温幸在内棚,边悦在外棚。
虽是同一个组,可她们连上班的轨迹都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如果没有一方的有心相遇,她们根本不可能再见,就像现在,温幸四天没见到边悦在她面前晃。
每天都是重复,少了些什么。
拍摄结束又是凌晨。
温幸身心疲倦返回酒店,门打开,客厅电视开着,放着某家庭伦理剧,沙发上坐着正悠哉喝茶的温碧云。
温碧云回头:“回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温幸脸上出现诧异:“过来都不打一声招呼,我好让元雹去机场接你,这偏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温碧云冷笑声:“我看你对我挺放心。”
意识到现场气氛不对,姚祝福赶忙有眼色的闪开家事处理现场,她在温幸旁边小声嘀咕:“温姐,我先回卧室了。”
“温阿姨,您和温姐在这聊。”
姚祝福说完就闪回卧室。
姚祝福找借口走后,又剩下元雹,元雹找了个工作借口出去了。
温碧云不悦:“这两小孩。”
“当初还是我选她们留在你身边的,现在倒好,我才退下去一年,她们就忘本。”温碧云拉长音调,生怕屋里那人听不到似得。
温幸蹙眉:“好了妈。”
“你知道的,这部剧的制作跟之前不一样,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她们也跟我说过,但我实在是抽不出空,我每次拍摄结束都是这个点,你早就睡了,我再找你也打扰你休息。”
温幸边说边注意温碧云表情。
她见温碧云茶杯空了,茶壶也轻,又起身拖着疲倦的步伐去厨房接热水过来,给温碧云续上茶。
温碧云瞪着眼睛有气没发。
温幸哈欠不断,但温碧云没有要让她去睡觉的意思,温碧云问她:“对了,那孩子这段时间进组后没给你惹麻烦吧?”
温幸想想后摇头:“没有。”
“她演她的,我演我的。”
“那倒是安分些。”
温碧云脸色有所缓和,很快,她又神经兮兮的问:“那在这,他们应该没办法骚扰你吧?”
温幸面色沉重:“没有。”
“元雹和祝福都跟着我住在这,妈,放心吧,你就照顾好自己就行,我这边我会处理好的。”温幸本来抱着杯子暖手,说完这段话后就放下杯子,有了想走的意思。
温碧云拉她:“你这就走啊?!”
温幸真的身心具疲。
她有些费解,不知道温碧云这次不打一声招呼跑来是干什么。
但她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多问。
多问的下场,估计就是和之前一样,温碧云情绪失控,她又要陪着她在这继续坐下去。
“妈,我真有些累了。”
温幸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吃不好,再加上大半夜收工冷的缓不过来:“有什么事等我明天有空再说吧,再不睡,我明天又要连轴转了。”
“你真是出息了你,现在给你妈摆谱。”温碧云扭过身去,咬牙切齿的低声抱怨:“我一个女人把你好不容易拉扯大,现在你大了翅膀硬了,连陪你妈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少睡些又能怎么样?!”
“我那会养你的时候,一天三份工,每天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也没见我不给你做饭接你吧?你们现在的孩子,就是矫情,什么苦都不能吃,都是白眼狼。”
温碧云说着说着又啜泣。
温幸蹙眉闭眼深呼吸,她又重新坐回去,尽量轻声细语的明事理解释道:“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连着四五天没好好休息了,我神经紧绷的都要炸,我只想收工后在短暂属于我的这四五个小时里好好睡一觉,有错吗?”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
温碧云看温幸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也窝火,要么就反抗,要么就妥协,别在这拉着个脸给她看,温碧云直接站起身大声呵斥,简直像个暴跳如雷的母老虎。
温幸侧头一言不发。
她在温碧云的犀利言语下默默走神。
温碧云:“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妈放眼里,说换团队就换团队,我现在回去面对你那些表叔堂哥也是没脸了,温幸,你真是被我教的一身好本事!”
温幸无奈:“他们骗你。”
“都是亲戚,他们能骗我什么?”温碧云更生气:“你小时候,要是没有他们的帮衬,我们娘两早就活不下去了,做人要知恩图报啊,没有你这么办事的孩子。”
“他们骗你投资,开空壳公司。”
说起这件事,温幸都要无语死。
那年,就因为这件事,温幸差点因为税务问题被对家搞死,瞬间路人缘下降,她在网络上被谣传成剥削粉丝的“资本家”。
温碧云被气的面红耳赤。
“我们那是被骗了!”
“再说,你叔叔们不也是好心,要是我们赚到更多的钱,就能给你投资当制作,帮你追梦不好吗?!”
温幸直叹气:“真的是帮我吗?”
她眼中氲着湿润泪意。
“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利用我的明星效应不断私自开店,挂羊头卖狗肉,割粉丝的肉去圈钱,还私下在网上卖我不用的个人物品,和——”
温幸努力控制自己的音不要颤。
但想到那样的事,她就觉得恶心,觉得反感,她根本说不出口。
“算了”
温幸踉跄起身,她要睡觉。
“你说啊!”温碧云瞪大眼,眼里也有泪光,她的声音紧张又颤抖:“我倒要听听,我的好女儿心里还有多少对我这个当妈的不满!”
温幸想甩开温碧云的手。
可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似乎任何人拽住她的手腕,她都甩不开,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放开我!”
脑中闪出画面,温幸童年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忽地就断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没有人能再妄想伤害她,拿捏她,控制她。
温幸声音太大,动静不小。
姚祝福本来耳朵贴着门,这一喊,直接就吓的她赶紧开门出来看情况如何,生怕温碧云又逼迫温幸。
“阿姨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
姚祝福帮着温幸,很大力的将温碧云紧紧攥在温幸手腕上的手拔下来。
“好你个小姚,你也助纣为虐。”
温碧云看来了外人,只好背过身去整理着装,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有自己的人设。
看到姚祝福来,温幸忽地就哭了。
她抬手捂住眼睛无声哽咽。
心里很委屈。
从小到大都委屈。
姚祝福挡在温幸身前:“温阿姨,这现在在剧组,你这么吵闹别人都能听到,这传出去像什么啊?有什么事,等明天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说。”
“听就听啊!”
“让大家都看看,她人前人后的反差能有多大,连自己的妈妈都这么不待见,连从小接济她的叔侄都这么不知感恩,她这样的人能走多远?!”
温碧云声音不降反升。
说着说着,就往温幸面前涌,挽起袖子就要去扯温幸的衣领,姚祝福赶忙把人往外推。
姚祝福:“别动手啊!”
“我教育我生下来的闺女,还要你一个外人评价?你赶紧走开,不然明天把你们都开了,让你们以后都没饭吃,走开!”温碧云指甲挺长,与姚祝福的推搡中,给人胳膊划伤好几道。
温幸麻木的被推来推去。
她紧抿唇,面前是一扇还未来得及拉窗帘的落地窗,窗里面映着几道黑黑的身影。
她看着面前痛苦不堪的自己
鼻头的涩再也退不下去。
她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被困在面前这扇镜子里,她正对着她嚎啕大哭。
温幸在巨大茫然的无措中挣扎出来。
温幸疯狂退步:“你知道的!”
“你一直都知道的!”
藏在心底的磅礴怨言开始翻涌,温幸怒声尖锐喊道:“是你默许的,你默许的!!!”
温碧云眼通红:“我是为你好啊。”
“我讨厌温柔,我讨厌乖顺,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还有,叔叔他们不止做那些,你们,你们还把我的胸衣,所有所有的贴身衣服都给那些变态!”温幸脑子里就像爬了无数只正在啃噬的蝼蚁,额侧汗水直直滑落,她眼睛逐渐失神,泪洒月下。
“你在纵容那些变态”
温幸掩不住尾音的颤抖。
她几乎停止呼吸吐纳,慢慢缺氧,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姚祝福啜泣的跑过来扶住她,不断哽咽。
门外一声破碎
边悦手里的汤锅碎了,热汤溅了一地,把她的心烫的又红又涩,眼里不受控地掉着泪。
她终于窥破温幸世界一角。
残忍的一角。
温幸,温柔又幸福,身边最亲近的人对她造成的这些伤害,这些年,她是怎么做到一笑置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现在还在用靠她赚到的钱潇洒度日。
温幸,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
“我叫温幸,温柔又幸福。”
第83章 阿幸,好好活着,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门被打开, 边悦和元雹在外。
温碧云一看门外站的是边悦,情绪更加激动,生怕对方听到些什么外传出去。
“你都听到了什么?!”
温碧云就是温碧云。
说话没有半句废话, 全是重点。
“我告诉你,后半年你有能现在的流量,都是和我女儿捆绑得来的, 你要是敢在外乱放消息混淆视听, 我保证, 不管苏蔓跟你签了什么条约,我女儿都不会再跟你合作!不止不会合作, 她还会坦诚性取向, 一次就捏死你们那些什么所谓的同性追星族。”
边悦瞳孔倒映出温碧云的丑陋嘴脸。
温幸过去的不幸戳痛她的心。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只知道当缓过神时, 元雹和姚祝福就双双拉住她,而她两手紧扯在温碧云衣领,几人纠缠在一起。
温碧云:“放手!”
“这里面可都是有监控的!”温碧云脖子都被抓红, 不管她们怎么纠,边悦的手就是不撒开。
边悦眼里红的厉害。
温碧云不断辱骂边悦,边悦一瞬晃神,额头大汗不断, 她什么都听不到,时间似乎被慢放, 她眼中只有此时温碧云令人憎恶的可恨恶毒样。
她竟然做了这么多。
她怎么能这么对待亲生闺女。
她丝毫不反思悔改,只在乎别人会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坏她名声。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边悦心跳疯狂加速, 快到自己都要喘不过气, 她整个人都在忍不住的抖,头皮发麻, 真的,现在要是有刀,她绝对一刀给温碧云砍死。
她要是不给温幸壮胆,就没人帮她。
她今天一定要让温碧云后怕。
“刀”
边悦指尖攥的都要发白。
“你这死丫头赶紧松手,不然我要你好看,明天我就把这录像消音曝光,让你在媒体面前百口莫辩,深夜闯入对家辱骂厮打对方母亲,看舆论的唾沫星子怎么淹死你!”温碧云气急败坏的扯着嗓子发疯。
“行!”
指甲紧紧嵌入掌心,边悦不知哪来的劲,一把就将元雹和姚祝福双双推倒。
她去过厨房,知道刀在哪。
不到三秒,边悦就跑去厨房拿起了刀,一看她拿着刀红脸冲了出来,温碧云吓的赶紧往走廊后面躲,躲在一米高的瓷器后。
元雹赶紧抱住边悦的腿。
“冷静啊!”
边悦的眼睛死死盯着温碧云,气的额侧青筋暴起,刀尖指向温碧云,手不停的在抖:“来啊!看你先被我砍死,还是我先被你的舆论淹死。”
“你简直就是畜生!”
边悦吼的撕心裂肺,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你要悔了多少人你才肯罢休,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早早去死,阎王既然还不收你,我今天就把你送下去。”
边悦脸色苍白,一脚踢开元雹。
温碧云大喊:“你敢!”
“你来啊!”
“反正我已经人老珠黄,我还不如给我女儿做件好事,把你也送进去蹲着,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都到这时候,温碧云还在以为温幸好的名义,对自己过往做的那些事闭口不提,万一她真出什么事,是想让温幸一辈子愧疚死是不是?
没有人比温碧云更恶毒。
去他妈的理智。
这事换谁听能有理智?!
边悦真拿刀冲过去了。
破碎声瞬间响彻屋内,瓷器被砍碎,满地碎片,边悦左腿半跪下,又喘不过气,她被憋红了脸,只好使劲掐脖喘气缓息。
差一点
差一点就砍到
边悦大口呼吸,她掏出喷雾罩在鼻子上猛吸几口,余光注意到被吓到瑟瑟发抖的温碧云要挪动步伐时,她放下的刀尖立马又对准温碧云。
边悦:“又让你多活一分钟。”
边悦起身,动动僵硬的腿。
五指紧攥刀柄。
元雹见边悦动了真格,在旁也不敢上前肢体接触:“边悦,冷静些,别冲动啊!”
边悦往前走,眼鼻发酸。
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到,她此时眼里只有移动的活靶温碧云,她上去一把就抓住温碧云衣领,看着对方惶恐惧怕的表情,她没有任何感觉。
“边悦-”
举起的刀停在半空
边悦听到哭声,她眼含热泪侧头望去,温幸泪眼朦胧,她看着边悦轻声呜咽:“边悦”
温碧云趁机躲在温幸身后。
四目相对,周围空气像是凝固,边悦透过温幸瞳孔,看破上一世她在她面前说的* 所有谎言,她的笑,她在她面前对过往的描述。
她在这头,透过玻璃裂隙往回看。
所有一切,全是假的
温幸为什么要骗她?
她的童年明明很糟糕,她的性格也不是这,她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对过往撒谎。
可很快,边悦无法思考太多。
她满脑子都是温碧云对温幸做的那些事,在空无一人的夜里,温幸是怎么一人去独自消化这些情绪
即使后面短暂身为伴侣。
她对她过往这些,也不曾知晓。
很多事在当下看是正常的。
可是,摸索摸索着,就会在某一刻把一些事忽地联想到一起,就例如,边悦现在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似乎只要她突然渴醒或者热醒时,都会发现温幸没睡着。
温幸总是侧躺看她。
娴静婉婉地,对着她笑。
她也问过温幸怎么还不睡?
温幸总是笑的眉眼弯弯地告诉她:“本来只想看你一眼就睡,结果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到现在都舍不得睡。”
她习惯她的细致温柔。
边悦在潜意识里就认为,温幸能井然有序的处理好所有事情,她成熟稳重,冷静知分寸,似乎就没有她搞不定的事。
她对她说的话,也从不质疑。
她被温幸的假象骗过了。
夜深人静,极致欢愉后,温幸也会彻夜不眠,压在她心头的事,一点一点缓慢深入,直到如今,边悦似乎才能猜到些
边悦看着温幸,缓缓放下利器。
她短暂恢复理智,想到这样闹过后,温幸要处理的事就会变的更多,她更担心温碧云对温幸刨根究底的追问她为什么帮她出头。
她仰起脸,指尖深掐入掌心。
这种无奈又将她包裹的开始窒息。
边悦想到别的理由。
她故意错开与温幸的对视,目光直愣愣盯向温幸身后的温碧云,她走过去,温幸挡在她面前。
“边悦”
温幸琥珀色的眸依然清透,只是因为泪意,眼尾泛出的浅淡红润迟迟未褪,红润下透着胆怯与妥协。
匆匆一眼边悦就垂眸。
她看着温幸手腕被拽红肿的皮肤,心抽的都要裂开,往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边悦久久凝视温幸。
手上松了劲,一旁的姚祝福看准时间从她手上拿过刀,温碧云想躲进卧室,再次被边悦一把抓住衣领,温幸见状两手扒拉在边悦胳膊上。
温幸不说别的,只是哽咽。
“边悦”
边悦偏头,死盯着温碧云,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警告她:“我告诉你,我现在跟温幸有商业合作,利益挂钩,你要是敢堵我财路,我绝对跟你同归于尽。”
“合同签了两年。”
“这两年,温幸都要跟我捆绑在一起,你要是单方面生事,让一些臭男人有机会出来胡言乱语,毁了众心捧月这个ip,不用我找你,婧俞就会出面,到时候孰轻孰重,事情闹到哪一步,你都收不了场。”
边悦慢慢松手,她放开温碧云。
凶狠的目光逐渐落在温幸身上,眨眼瞬间,眸中多出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很快,边悦又冷声道:“温幸,管好你妈。”
“你知道的,要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和你妈以后得日子都不会好过,我会把我今天听到的事全部散播出去,我爬不上去,你也休想!”
边悦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见边悦这样说,温碧云开始哆嗦,但嘴巴还是硬的:“你要是敢传出去,今天你在这房间的所作所为,也会公布于众,到时候鱼死网破,都别想跑。”
边悦不以为意:“行啊。”
“反正我才入圈不到三年,又没付出些什么,大不了我又出国读书潇洒。”边悦的声音克制冷静:“我不在意,你和温幸能做到跟我一样吗?”
边悦扮演好自私的恶人样。
她此时只在乎前程。
“我有我的家庭作后盾,你有什么你拿什么跟我斗,你就靠你这个女儿,你还敢赌?但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挡我财路,我都奉陪到底。”
温碧云哑口:“你——”
做戏做全套,边悦走到门前,还不忘讽刺式提醒:“温幸,我能不能拿到半个小目标,就看你了,天价违约金喲~”
一听这数额,温碧玉要被气晕。
手握上门把扭动,背身瞬间,边悦像是忍耐到极点,她站都站不稳,抵在门上,听着屋内温碧云再一次对温幸的数落斥责。
温碧云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意识不到自己过往做的那些事有多不可理喻和荒唐荒谬,她为什么不知反思,现在听她说那些,重心又跑到温幸与她签订的天价违约金
但边悦没办法。
温碧云毕竟是温幸亲妈,温幸虽然没说什么,但每一次唤她名时,她都听的出温幸的无奈与妥协。
她不想做让温幸为难的事。
思绪混乱,边悦现在大脑无法思考,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她的脑子已经离家出走,摇摇晃晃也不知道怎么走回去的。
“边姐姐,你怎么了?!”
边悦一进屋就顺地躺,胡雪纯被她吓的不轻,赶忙就半跪下要扶她起来。
边悦盯着天花板双目失神。
营销号说的是真的-
温幸小时候,没有被资本,而是被自己的亲妈亲手推出去
胡雪纯电话响了,是乔秋。
胡雪纯:“秋姐。”
也不知道乔秋在那边说了什么,胡雪纯脸色刷地就白了,连连看向边悦:“我不太清楚,我刚没有跟边姐姐一起过去,这边走廊挺安静,没见到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听胡雪纯的回答,边悦猜到。
边悦楞楞侧过头,看着胡雪纯手中的电话,忽地就放声哽咽:“秋秋,秋秋!”
乔秋担心:“她怎么了?!”
不等胡雪纯拿手机过来,边悦就连滚带爬地爬过去,她抢过手机,情绪起伏很大:“乔秋,给我查阿幸那些亲戚都在干什么,看看她名下的空壳产业到底有多少,一个都不能漏掉!”
“帮我查!”
面对边悦的撕心裂肺,乔秋明显愣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嘴上赶紧答应:“没问题,我现在就找信得过的人查,最迟明天晚上就给你。”
边悦一直重复喊她:“乔秋。”
她在喊乔秋,在发泄情绪。
一身情绪无从发泄。
“我以前真不是人啊。”边悦回忆年轻岁月,对自己做过的事悔恨不已:“乔秋,我们做错了太多事,我欠阿幸好多好多。”
乔秋安慰她:“那就慢慢还。”
乔秋手机上的消息还不断往出弹,消息传的太快,有名的营销号已经发价过来给她,如果不买断,这消息,一天后就会爆炸性出现在版面。
乔秋嘴上不断安抚边悦。
立马定了机票。
从挂断电话到出发机场,乔秋一直在积极联系苏蔓那边,但那边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24即时邮箱也没有任何回复。
乔秋在候机室,看到苏蔓。
苏蔓羽绒服下套着睡衣,戴着帽子压长发,一看也是急匆匆赶最近一趟航班往拍摄基地飞。
乔秋:“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么多。”苏蔓一把扯开乔秋的推搡:“你有功夫在这对我东扯西扯,倒不如想想你的公关方案,或者赶紧去筹钱买断消息。”
乔秋冷汗直流:“什么意思?”
看乔秋这样,是真不清楚今晚发生了什么,苏蔓打心眼觉得她惨,但这圈里太现实,她多说一嘴,就是给温幸埋下一枚鱼雷。
“你自求多福吧你。”
苏蔓说完又站在角落打电话。
直到上机,苏蔓的电话才被迫关闭,她扭头往前排看去,乔秋坐那明显战战兢兢,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
飞机落地,两人先后脚坐车过去。
为保证基地艺人隐私性。
一到晚上,外来车辆禁行,要回山庄酒店,只能步行走上前。
又晚又偏僻,灯还黯。
乔秋看到苏蔓就赶紧追上去,她拉住苏蔓衣服:“你等等我啊,这么黑,你和我做个伴走上去也行啊。”
苏蔓:“你怕我又不怕。”
“我要不是着急过来,我也不至于一个人啊,你不也一样?就当做好事行善,陪我一路行了吧!”乔秋莫名有些冲苏蔓发火的意思。
苏蔓提醒:“你小点声。”
“要是被别人看到我们两都连夜赶来,这传言,还真就越描越黑,烫手山芋,不好甩出去了。”苏蔓翻乔秋白眼,咋咋呼呼的,跟边悦一路子货。
乔秋压低声音:“什么传言?”
“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手机和邮箱,应该也收到营销号的天价要价通知了吧?”苏蔓一句话驳回乔秋想要试探性套消息的行为。
被识破后乔秋也不装了。
她在旁阴阳怪气:“明明是你们的家事,莫名把我们扯进去,我跟你透个底,要是这山芋我给别人甩不出去,你就做好准备接着吧。”
苏蔓听完后无语冷哼声。
“就你还给我甩锅?”
她还是给乔秋说点边角料吧,不然真闹到那一步,要是乔秋被边悦气死怎么办?
“我告诉你,今晚边悦拿刀要砍温幸她妈,房间有监控,视频太轰动了,就算是跟很久的工作人员,面对外界的贿赂,都扛不住的,你就趁早做好心理准备吧你。”
苏蔓说完,乔秋立马腿软。
“你站好啊。”苏蔓扶住已经站不住的乔秋:“我跟你说了,你要是觉得处理不好,就赶紧连夜写请辞信,这样还有脸找下家公司。”
“不行不行。”
乔秋晃过神。
她紧拉住苏蔓,大汗淋漓:“母带权限对几个人开放?多少人看过?我要买断,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给我时间,不够我也想办法。”
苏蔓:“我没兴趣敲诈你。”
“这个事就算要商量,也得我们双方四人一起在场说,现在说不符合规矩,我已经很够意思了,你趁早准备吧,别被弄个措手不及。”
苏蔓这次倒像人,说些有用消息。
零下两三度的东,乔秋最贴身的打底衣湿了,冷汗不断,她心事重重敲门,开门的人是一脸愁容的胡雪纯,两人眼神交流,胡雪纯摇摇头。
乔秋赶紧进屋查看。
她往人影处看去,边悦挺着脊背低头坐在沙发上,听她来了,边悦立马跑到她面前。
她两手被边悦紧握住。
“秋秋。”
乔秋手腕变的湿润润,边悦的手是湿的,眼睛是红肿的,不知道这样颓丧的情绪持续了多久。
乔秋勉强镇定:“我来了。”
“秋秋,我——”
边悦感觉视野都模糊到上下距离变窄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只能喃喃自语:“我今晚做了件事,可能你听到后会很震惊。”
乔秋眉心紧蹙:“你说说?”
“我和温碧云发生了些冲突,双方都不太冷静,场面有些混乱。”再次想到温碧云的嘴脸,边悦那种揪心要掐死她的感觉还是会让她不停颤抖。
乔秋深呼吸:“真动刀了?”
听到乔秋这样说,边悦猛地抬头,随后点头:“是的,但不是冲动,温碧云就该死,如果她不是阿幸妈妈,现在,你就要隔着铁栅栏看我了。”
说到后半句,边悦很冷静。
乔秋看了半天,在她脸上都看不到任何在情绪带动下而说出这些话的迹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她真的会因为温幸而做这件事。
就算再重新选一百次,一千次,她的选择都不会变,而温碧云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全凭温幸那一句“边悦”
如果温幸今晚不出声。
边悦真的会下手。
“秋秋,温碧云欺负她。”
边悦声音低哑憎恨,她抖得不行。
“我知道,我都知道。”乔秋两手反握住边悦的手,安抚她:“明天我帮你给剧组请假,对外宣称你身体不适要静养两天,剩下的戏份往后推,如果别的艺人档期不合适,中间的误工费我们补,你就好好休息。”
乔秋:“赶紧闷头睡一觉。”
“不行。”
边悦虚着眼睛,她拉紧乔秋的手,眼里表达出的情感和紧张的肢体动作都在告诉乔秋,这件事,她必须要跟她站在一起。
“乔秋,你一定不能瞒我。”
边悦知道乔秋肯定有后手。
乔秋虽然莽,但肯定不是那种会吃哑巴亏的人,最不行都要拉着对方一起掉脏水,谁都别想择干净。
边悦认真告诉她。
“这件事,是我单方面原因。”
“和阿幸没关系,千万不要给阿幸制作出别的麻烦和混淆视听的虚假舆论去转移大众注意力,这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言下之意,火都引她身上。
乔秋有些愣然。
她反应过后低声道:“那你准备好半退圈状态了吗?”
“婧俞那边,怎么办?”
“签约还没半年,就闹出这码事,你想过后果吗?你是想把这些年赚的连本带利的又赔进去是吗?”
乔秋脑子已经飞速在算账,把工作室能挪动的声誉资金全加一起,可能都还差点。
这一件事就令所有人开始负债。
多年辛苦功亏一篑。
边悦:“我还有我姑妈。”
边敏一定会资金支援她的。
乔秋语重心长道:“可是悦悦,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我们要淌这蹚浑水?在家安安静静啃老不好吗?你之前不是总说要做出一番成绩在家里人面前证明自己吗?你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意思?”
“而且,这是温幸的家事,温幸有必要跟你共同去抗住这番舆论,还有,为什么她的家事,最后要我们买单呢?就算你要买单,你是以什么身份去买单?就这样直接单方面做好决定,最坏的打算就是断送你的事业去堵悠悠众口,不觉的太冲动了吗?”
乔秋的话代表工作室所有工作人员。
她们能走到现在这地位,也是苦尽甘来,所有人从不会到会,从急躁到心平气和,都付出了很多心血,把边悦当做“亲生孩子”照顾着。
最后的心血,不该换来这样结局。
乔秋:“关于今晚这些事的细节,你现在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立马告诉我前因后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如果这次被打趴下,与刑事案件挂钩,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胡雪纯诧异:“刑事案件?”
怎么会这么严重?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边姐姐,千万不要冲动,你还很年轻。”胡雪纯着急的眼圈都要红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乔秋对温碧云也早有耳闻。
“你有心帮她,但她妈,她搞不定的,人家毕竟有血缘关系,这层关系放在这,我们这些人,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外人。”
都是外人
乔秋还是给边悦留了些脸。
她没有直接告诉边悦,对于温幸来说,她就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外人。
边悦什么都懂。
她低头,低低地喃:“我知道。”
这样的话,上一世乔秋就对她说过。
上一世,温碧云砸钱打入阔太太圈,经常跟着一起聚会,时间久了,心思就又歪了,打起与豪门做亲家的主意,以家庭聚会为名头经常骗温幸回去。
温幸不好当别人面驳她面子。
回去一次
手机里就会多出几个莫名其妙的人。
当时,因为这件事边悦和温幸也吵过,带着情绪去工作,工作也搞不好,负面小消息又不断,乔秋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了她几句。
大致意思:人家有血缘关系。
就算边悦与温幸感情再怎么好,对于温碧云,她再怎么不做人事,温幸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劝边悦趁早断了与温幸长久的想法,当下玩玩就行。
如今,这些话又比想象中来的更早。
万事开头难。
还有机会去慢慢纠正。
边悦越来越发现,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早就在温幸贫瘠心底埋下种子,这些种子被埋的根深蒂固,没有人能帮她铲除。
只有温幸,能将种连根拔起。
不然,这些心理创伤就是一环扣一环,越来越重,越来越繁琐,直到最后完全将温幸压倒缠死,没有任何人能将她从洪水旋涡拽出。
而边悦要做的,就是不断提醒。
她要不断在温幸身边提醒,提醒温碧云是错的,是反常的,她的所作所为是极其过分和可恶的,这样的母女关系是病态的,是有问题的。
想到这,边悦就觉得胸闷气短。
简直要窝囊死。
乔秋不理解:“那你知道你还这样?简直是胡闹。”
“秋秋,你要知道——”
边悦咬唇,她下意识抬手摸着脖颈上的平安扣,指腹的感觉是敏感的,平安扣传来的凉润让她不禁再次打起冷颤,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温幸的画面。
温幸躺在棺内,面容平静。
可这都是假的
就连最后一眼见到的温幸都是假的,温幸选择了最考验内心对死亡是否坚定的死法,身为艺人,有些顾忌是下意识的,就算是死,圈内人也多选择死的漂亮,安眠药,或者割腕,起码遗体告别仪式办的漂亮。
但温幸偏偏选择了跳楼。
那晚,她化着最美的妆,穿着全球高奢首秀的秀款礼裙,高空坠落,摔的面目全非,再好的殡仪师都没有办法帮她复容。
唯一完整的,就是奖杯。
那枚肯定她演技的奖杯,在那一天被放在高楼边沿处,奖杯一侧,映着她红唇的口印,到最后,温幸也没舍得毁掉它。
而这枚奖杯,跟她入棺。
温幸的追悼会在温碧云和苏蔓的操持下办的很大,甚至可以用“风光”来形容,考虑到大家最后一眼的观感,可温幸又摔的太“碎”
最后黑布包裹,3D面部重建。
假,但恢复完美脸庞的温幸躺在那。
所有人都思念她。
但没有人敢看一眼真正的她。
边悦在棺前也没想明白,温幸这么体面内敛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极端死法,她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目光,从想死的那一刻,她肯定想过葬礼场面。
可现在看来,边悦似乎懂了些。
或许,她只有在死的时候才敢对温碧云光明正大反抗一次,将自己毁的“七零八碎”,像一堆拼凑不起的软棉花,不再给温碧云任何机会去强迫她做不想要的事。
他们喜高调,她偏让他们无法如愿。
又或者,选择跳楼轻生就已经是温幸对她们示好的“高调”行为,告诉她们:
“如你们愿啦,最后一次帮大家赚钱。”
“让我死后安静些吧。”
温幸到底怎么想的,边悦只能猜,通过现在一点点得到的有效消息去佐证,但她似乎已经能确定,温幸确实不想再配合。
她把自己摔的稀碎时
应该也没想到,后面他们会高额聘用团队对她进行3D面部重建,她又顶着张假脸躺在那,做回被人观赏的“破碎”花瓶。
解脱也挺好的,做回自己。
只是可惜,上一世边悦对此什么都不知道,她活在温幸编织起的巨大谎言下,还经常在温幸面前说,温碧云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却是个好母亲。
她一直带着温幸。
她一直陪着温幸。
她一直照顾温幸。
这些,都是姜穗没有做到的。
所以边悦对于这种母女关系也挺羡慕的,明明讨厌温碧云,可在温幸说起她与温碧云的相处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去听。
用听故事,去弥补童年缺陷
“知道什么?”
“边悦?!”
耳畔传来乔秋的声音,边悦这才意识到她走神好久,她后背都是汗,感觉凉飕飕的。
边悦缓缓抬头,目光失焦。
“其实,我觉得活来活去挺无聊的,吃的就那些,玩的也就那些,住的再好,空荡荡的房间也就我一个人,我没有分享的欲望,每一分都是煎熬,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把之前的生活在走一遍,唯一让我欢喜,能拽我落地的,就是温幸。”
“如果她有事,我也不想活。”
“没意思”
边悦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乔秋,乔秋被她这番话直接吓傻眼,腿软倒地手都在哆嗦。
乔秋:“你不想活了?”
“对,我不想活了。”
如果边悦想活,她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就因为她不想活,她才重新拥有再见到温幸一面的机会。
乔秋:“那我要怎么做?”
“按我说的来做。”
边悦微微低头看向脖颈的平安扣,平安扣,平平安安,这一次,她一定要努力让温幸从这种病态关系中抽离,不要再回头去看“痛苦”。
乔秋妥协:“好。”
跟了边悦这么久,她看的出边悦说真话假话的不同,这次,恐怕真的拽不回她了。
“那我现在以签订商务条约有可能被迫终止的名头去约苏蔓,让苏蔓带着温幸过来,又或者我们过去,对于危机公关的制定,大家一起酌情商量。”乔秋知道边悦现在想看到温幸。
边悦点头:“我意思也是这。”
乔秋刚打电话,苏蔓就秒接,两人短暂沟通,对方意思也是共同商议,边悦猜,大概是温幸对苏蔓说了前后缘由,她们有她们的顾虑,不然不会主动登门。
很快,有人在屋外敲门。
轻轻敲了一下。
听到敲门声,边悦的心立马紧缩,骤然发现温幸被打碎人生的另一面,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才能让温幸舒服些。
门被打开一瞬,温幸出现。
温幸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肩头微颤,漂亮的眉眼蓄满情绪,眼中,甚至含了一丝边悦从未见过的委屈和愧疚感,以及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表达,又或者滋生出的这种感谢想法是否正确的犹豫。
别人拿刀对准自己的母亲。
谢谢对方很牵强。
可这样的行为,在温幸面对不公时,没有人如此激进的为她出头撑腰。
温幸见边悦久久不说话
以为她很生气。
瞬间,温幸微不可觉的打量目光内又多出很明显的小心翼翼,左手贴着裙边攥紧,努力压抑。
下一秒,边悦就上前拉她入怀。
她将脸深深埋入她颈窝。
“阿幸,别怕。”
“哪里溃烂,我就帮你把哪里剜掉,好好生长,好好活着,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第84章 边悦,只是你一直没发现罢了
“你干什么你呢?!”
苏蔓一把拉开边悦, 不爽又警惕性的站在温幸身前,透过缝隙,边悦发红的眼睛微微弯起, 可温幸眼中却如烧灰般死寂。
这时候笑很不正常
但边悦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会让温幸安心,好像笑起来,就会显得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似得。
边悦也知道, 不能多表现。
她越是表现的主动, 在温幸眼中, 这些主动就会变成变扭,她会变的不自在, 陷入情绪旋涡, 不断回想她与温碧云那些对话,也会开始在脑中不断猜测边悦现在是怎么看她的。
她不喜欢别人觉得她可怜。
所以她总是装迟钝。
乔秋:“都冷静些。”
边悦那会回来情绪不好, 脑子不清楚,就把客厅的窗户大开,想借着寒风让思绪冷静下来, 屋内温度暂时上不去。
她去卧室拿了毯子给温幸。
这个节骨眼,她在所有人注视下,越过苏蔓和乔秋,特意把毯子给温幸盖上:“阿幸, 盖上这个,不然等过几年膝盖该疼了。”
温幸认识这个毯子。
是边悦之前从她那带走的。
“”
苏蔓白眼要翻死她。
“都这个时候了, 你还在想这个?”苏蔓本来想扯走边悦拿来的毛毯,但确实有些冷, 温幸耐不住, 索性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
边悦没有与她争执的欲望。
“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蔓也不看看她穿的什么,温幸又是穿的什么, 而身为主人公的温幸始终游离在这场交谈的边缘,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你那边走漏消息的。”
关于母带的外传,乔秋还没来得及和边悦说,但边悦已经猜到了。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边悦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着急撇清关系追究对方责任,她边问边在温幸身旁的位置坐下:“知道的人多吗?他们对这件事的知道已经发展到哪一步?母带外露,还是人传人,口头上的风声?又或者是文字消息?”
乔秋帮腔:“主要漏洞在你们内部。”
苏蔓皮笑肉不笑。
放在腿面上的两手攥的死死。
苏蔓:“是的,本来阿幸屋顶摄像头的权限只有我和元雹,但我日常要处理的事很多,不能及时盯着,元雹也要跟着阿幸跑,时间上也有不方便的时候,考虑到这些,我找了一个比较信的过的工作人员来盯着。”
乔秋反问:“信得过的?”
明显的呛咳,苏蔓清嗓。
哪壶不提提哪壶
“好了秋秋。”边悦手下又默默给温幸递过去个暖手宝:“本身像这种跟着艺人工作,尤其是走得近的工作人员,私下难免被人塞钱换消息,今晚的画面确实少见,随便猜猜价就知道有多诱惑。”
苏蔓轻嗤声,原来边悦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今晚还那么冲动,明知摄像头在那,还做这么偏激的事?
苏蔓指责:“还不是你。”
听到苏蔓这样说,边悦头没动,余光确是下意识往温幸那边偏,温幸没什么反应,依旧安静垂眸听着她们的对话。
边悦想了想,还是跳过这个话。
她想,温幸应该也不会想再次面对那个话题,反复拿出来强调解释,无疑就是把她结痂的伤口当众撕开,让大家看看这口子裂的有多大,值不值得她跟温碧云当面动手。
边悦:“说正事。”
“我也不确定小李有没有说真话,他说他只是模糊画面,传了几张截图给狗仔,母带什么的没有。”苏蔓扯回主题:“我告诉他,如果画面传播,我就会以泄露多方个人隐私为理由去起诉他。”
“我当时让他做这个活就留了个心眼,我告诉他,不止他,还有别人也在看,让换班定点看,不耽误别的工作,但对方是谁我没告诉他,可能他觉得就算泄露,也不会这么快就排查到是谁,有足够的时间与外界议价。”
苏蔓所谓的别人,就是她和元雹。
乔秋发问:“别人是谁?”
“我和元雹。”
苏蔓解释:“元雹今晚在现场,根本没时间去弄这些,而我晚上酒局应酬,喝的有些过,同事把我送回公司休息室,期间,公司加班人员能为我作证我一直在睡觉,再退一步,于情于理都不会是我和元雹。”
边悦没空听她在这自证。
边悦问:“小李家庭环境怎么样?”
在这世上活着,任何人都不是独立个体,自己不要脸,家里总有要脸的人管他,又或者,让他们有钱后过的也不舒心。
苏蔓也已经看过对方档案。
“家中独子,有房有车,父母双职工,除了表哥是个体户,剩下的兄弟姐妹都有正当工作,不是那种铤而走险的家庭。”
边悦:“那就好办多了。”
边悦一个眼神,乔秋就懂。
乔秋递出手机:“来,把这个小李的联系方法给我,他那边说的是否属实,我来跟。”
“不用。”苏蔓半眯着眼:“你们想到的,我也已经想到了,他家里人的单位信息,还有各个平台上的社交账号,都已经备表了,如果他撒谎,他不止蹲监狱,他家亲戚也会因为他原有生活被打乱,众叛亲离,都别好过。”
乔秋冷哼:“谁说我们要弄这?”
“你这低级了。”
苏蔓:“噢?”
“消息源这块我们先暂定这个计划,苏蔓你走你的计划,乔秋这边弄她的计划,反正都是提前预备针对小李说假话的后果。”边悦说话期间见温幸毯子没盖严实,提手给她抬了下。
乔秋顿时眼神昏暗。
说完“轻”的,“重”的该来了。
“苏蔓,如果小李说的是假话,外泄的不是几张照片截图。”乔秋观察苏蔓表情:“你的方案和引导舆论文稿风向是什么?”
不等苏蔓回答,边悦就直接问她:“是我吗?”
是要甩锅给她吗?
温幸闻言终于抬头了。
她终于有了反应
几乎是瞬间,边悦就察觉到,她立马转过脸去对着温幸柔和地笑了笑。
“阿幸,你有什么想法吗?”
与温幸说起话时,边悦的语气都慢了些,音调轻轻,很认真的问对方。
温幸木然摇摇头。
还是没说话。
“来之前我们都商量过,我来说就行。”苏蔓见温幸情绪依旧未见明显缓解,就出来帮她说话,希望边悦有些眼色,不要再多问温幸。
边悦领悟:“行,我知道了。”
她目光垂落,垂落在温幸两手上,她手腕上的红还未完全褪去,在乔秋和苏蔓正说的认真时,她忽地就起身去浴室搞了个热毛巾回来。
边悦半蹲在温幸面前。
乔秋和苏蔓现在也顾不上她,任她爱干什么干什么,两人继后面要做的决定讨论的认真。
边悦伸手,她手挺大。
又或者是温幸的手腕太细。
她一只手就能握住温幸两个手腕,另一手调节热毛巾,认真将毛巾一点点在肌肤上铺平裹紧,温幸腕上的手指红印,与其他处的白嫩柔软形成对比。
“已经热敷过了”
温幸见边悦看她手腕很久,很小声的解释了下。
温幸一说话,顿时屋内安静。
乔秋和苏蔓同时闭嘴。
很快,两秒后她们又恢复交谈,只不过两人很有默契的起身换地方,去了小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留出单独空间让边悦与温幸沟通。
毕竟这时候,这屋内也只有为温幸冲动出头的边悦能有机会开导温幸,别人谁说,在温幸那,估计都是另有含义。
温幸又继续低着头。
她太安静沉默了,安静沉默地像一只即将撑不住想要离开,跑来提前告别的小小黑鸟。
边悦曾亲眼见过温幸飞走一次。
飞出去,就再也找不到。
与夜色融为一体
哪都没有她,可哪里又都是她。
边悦* 出声:“阿幸——”
温幸还未来的及反应,脸颊两侧忽地被手指柔和捧起,近在咫尺,是边悦浅浅笑意的眼。
边悦抿唇什么都没说。
但,在与温幸四目相对那一瞬就放开了手,只是轻轻刮刮她鼻尖,有些难受,有些心疼。
温幸就像冬天的阳。
看起来暖暖的,却不暖人。
边悦又低声:“阿幸——”
出乎意料,温幸搭理她了。
“小狐狸眼。”
一双红肿的眼含情脉脉的看着。
边悦的心跳瞬间就像踩了马达,紧张到她都有些蹲不住,索性直接盘腿在温幸面前坐下。
她微微仰头,回望温幸。
她问她:“小狐狸眼好看吗?”
温幸没说话,但细微表情明显是在挣扎,在真话与假话之间徘徊不定,这么近距离看,又是这种话题,温幸在琢磨什么,边悦一眼就能看出。
边悦与她说戏。
“为什么要突然刺一剑?”
突然的打岔,夺走温幸半分注意力,温幸想了想:“不是我,是妧芷。”
“那妧芷为什么突然刺诗婠?”
“诗婠当时是为她好。”
今晚的事太过沉重,边悦不想与温幸的话题围绕在那个上面,便又与她谈起这个情节。
温幸:“可当时妧芷不知道。”
“也是,诗婠平日就娇纵霸道不讲理,嘴巴还硬,做了件好事偏偏又表现的跟做了件坏事一样,但凡知道她平日是个什么性子,都不会猜到她无端听妧芷扯一嘴,就顺手帮了她,而这一帮,也在最后彻底改变了妧芷的选择。”边悦边说边看温幸表情,尤其是后半句。
虽然边悦平日表现欠佳。
但本心是好的。
只是今日刚好恰巧,恰巧她在门外听到不公,心里不爽就这么直接站了出来,要是行为有不妥之处,还请温幸见谅,她做的是“好事。”
温幸反应过来:“你想问什么?”
明明什么都懂。
依旧装傻
边悦不急于这一刻,她又低头继续给温幸手腕敷热毛巾,聊天口吻,轻轻地说:“我还是想问你,小狐狸眼好看吗?”
温幸沉默很久,而边悦也不抬头。
她余光能注意到温幸在看她,她想看,她就给她看,不抬头用目光给她压力。
让她慢慢想,好好想。
不管多久,她都等着她。
良久,温幸出声:“好看。”
边悦忽地神色愣住,两手拇指更是不断轻抚温幸手腕,抬头瞬间,眼中溢出柔柔地清浅笑意:“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当真了。”
温幸直直看了边悦好几秒。
像是怕看不清对方眼底情绪似得,她又微微往前俯身,目光垂落,再次准确落在边悦那双回望她的真诚眼眸。
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看着。
她想看穿边悦,可发现不能。
她什么时候看不穿她
她自己也不知道。
脸颊旁有微微触感,是散落下的长发发丝轻拂,也是冰润指尖轻触,下一秒,她的长发就被勾至耳后,边悦帮她调整长发。
“这样才漂亮嘛。”
温幸闻言,又是一愣。
她诧异边悦现在还有与她玩笑的心情。
“我说错了吗?”
边悦两手撑在膝盖上,侧头看着她眨巴眼睛:“我没说错呀,这样看,就是很好看,泪眼汪汪的,谁能拒绝呢?”
“阿幸——”
边悦渐渐靠近,将脑袋贴在温幸膝盖上,两手顺势顺着膝盖窝后交叉搂紧。
“我们好久没这么说话了。”
真的是很久了
温幸没动,就这么看着紧贴在腿面上的脑袋,她其实不需要一个安静可依靠的肩头,像现在这样就行。
边悦主动,主动紧紧贴着她。
听着她均匀呼吸音。
微乱的心就会逐渐平缓。
温幸攥紧手指,动作终于轻滞,她的指尖顺着边悦柔软长发一下一下抚,她能感受的到,边悦的呼吸霎那间急促慌乱。
“边悦,谢谢你。”
温幸鼻尖酸涩,但声线平稳。
控制的没有一丝哽咽。
她终于还是说出谢谢两字。
边悦微微仰头,眼底因自己对这件事的后知后觉而流露出短暂悲哀。
她轻声:“真心谢我?”
温幸闷着鼻音:“嗯。”
“那你可以尝试做个勇敢的人吗?”边悦左手抚上温幸脸颊,摸她眼尾红红的泪痕:“你总是考虑那么多人的想法,但,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呢?这么多年,你快乐吗?”
“不勇敢的人,永远都不会快乐。”
温幸学会勇敢,是她一直期盼的。
她不愿她像个傀儡。
永远无法做心中想做。
上一世,她希望温幸勇敢。
这样,她就会有与她一同面对世俗的勇气。
这一世,她希望温幸勇敢。
这样,她就会从她原生病态家庭关系跳脱出来,真正为自己而活一次。
温幸不吭声,可表情很委屈。
她很为难。
她觉得她做不到,但看着边悦这样期许的眼神,她怕她的回答让边悦心寒。
一眼,边悦就什么都懂了。
“你是不是又怕让我不开心?”
边悦故意换了语气,学起与人在背后蛐蛐人的欢快音调,夹着嗓子:“你肯定在想,边悦今晚给我出头,然后惹了这么大的祸,结果人家非但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但我连一句违心的应付话都说不出来,她万一要是觉得心凉了可怎么办呀?”
“是不是呢?”
“小温幸。”
边悦最后一句又沉下来。
温幸依旧不吭声,身为成年人,总是想再最落魄的时候维持该有的体面,可她长着双会说话的眼睛。
在看着边悦时。
这双眼,格外与内心互通。
内心在想什么,眼里就流露出什么,就算她刻意将不该有的情绪隐藏在温柔之下,可边悦依旧能一眼读懂她的残缺。
“阿幸——”
“边悦的心对温幸永远都是热的。”
边悦轻轻捏住温幸的耳垂。
她在温幸面前从不隐藏对她的喜欢与爱,只要温幸笑一下,她的心就会瞬间滚烫。
温幸抬手想拉下边悦的手。
可在触到她手时,手下动作顿住。
就这短短一秒,边悦反客为主,直接反手从温幸五指指根穿过,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阿幸,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给我一个走进你内心的机会,给我一个真真正正了解最真实的你的机会,以后你说不出的话,我来替你说,你不好意思做的事,我去替你做,你不敢拒绝的要求,我挡在前帮你通通推开。”
比起第一次袒露心意。
这次,边悦说的更含蓄了些。
她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可是几句话过后,她又想起温幸今晚对温碧云的含泪控诉,只是想想心里就很难受。
她并不是想很快得到她。
她只是想让她对她不要再防备。
很多事不要憋在心里,有任何想法与难以言说的委屈,她都愿意静静听着她倾诉,前提是,温幸愿意放下心结告诉她。
“没考虑好也没关系。”
见温幸一直不说话,边悦也不逼她,最起码,温幸没有松开回握住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我都等你。”
“只是阿幸,就算不喜欢我,也要记得回头看看,不要再把我一个人留下了。 ”
有什么东西落下。
不偏不倚坠在她手背上。
边悦侧头看去,是一滴又一滴的泪,因为不敢看温幸犹豫该如何拒绝她的表情,她一直低着头,此时才下意识抬头去看。
温幸低眸看她,眼泪不受控地落。
边悦赶紧抬手帮她拭泪,几乎是同步,温幸的手,就遮住她眼睫:“别看。”
她不想被边悦看到她这样。
可很快,边悦就拉下她手。
“你为什么难过?”
“因为,你说我矫情。”
温幸记得,她不喜欢爱哭的人。
尤其是爱哭的漂亮女孩。
这种行为,在边悦眼中是瞎矫情,屁大点事都要哭的矫情鬼,边悦用这样的词骂过她。
关于小时的事,边悦记不清。
她也不知道,在那段遥远又模糊的过往,她到底说了多少会伤害到温幸的话,又错过了多少次走进温幸内心的机会。
温幸又重复:“你说我矫情。”
直到这一刻,边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她随口一句话,温幸能记这么久?
“阿幸,对不起呀”
“我错了。”
边悦像个受伤的小猫似得将温幸的手贴上她可怜巴巴的脸旁,抿着唇,一副深深自我反思做检讨的摸样。
边悦边回忆边碎碎念。
“我小时候怎么就那么讨厌,放着一个好漂亮的小明星姐姐不缠着,反而还嘴巴坏,总是说些欺负人的话,看来我爸骂我骂的挺对。”
温幸问:“他骂你什么?”
“骂我身上的营养细胞都去滋润脸和骨髓了,除了脸和个子,脑子一点没滋补,笨的跟生锈的大本钟一样。”
之前边悦想到这些骂她没脑子的话,气的能原地蹦跶老高,现在,给温幸当玩笑话讲出来,只想看她脸上能多出点笑意。
谁知温幸听过后肯定:“对着。”
边悦挑眉:“嗯?”
“我也是要面子的”
边悦用手戳戳温幸紧致小脸:“一点肉都没有,你要是在这么没胃口,胶原蛋白流失飞快。”
温幸那双清润剔透的眼睛终于微弯。
“你笑起来像个小猫。”
盘腿坐的久了,边悦刚起身,还有踉跄的站不稳,她大大方方坐在温幸身边。
她顺势挽着温幸胳膊。
将脑袋放在她肩头。
“阿幸,不怕,没什么好怕的,我在你身边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个漂亮的小莽夫都会在你前面帮你挡着。”
边悦呼吸逐渐变的均匀。
还是老习惯,靠着温幸,就会莫名变的安心,安心到一度在这种氛围下也能有了困意。
温幸问她:“你困了?”
边悦摇摇头。
“困了也不睡。”
温幸:“为什么?”
“怕今晚一过,明天你又变回温幸,不是现在这个愿意听我说废话的阿幸了。”说到这,边悦将温幸的胳膊搂的更紧:“阿幸,明天你会那样吗?”
“明天——”
温幸微微停顿。
她明显神色黯淡:“明天的事,还得看乔秋和苏蔓的方案是什么,你和我说了不算。”
边悦听完后只是静静反问一句:“阿幸,我们的事,为什么我们说了不算呢?”
“你总权衡利弊,总考虑经济损失,总跟着工作室下团队的最优化方案走,没错,这确实是成年人该考虑到的,可是,退一万步来说,你能不能也问问自己,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乔秋和苏蔓能说什么呢?”
“她们两吵来吵去,无非就是围绕着你我的商业价值,视剧戏路,品牌代言,路人风评和粉丝基数,更直白点,就是赚钱多少。”
工作就是混口饭吃。
并不是人生的全部,赚够钱了,自然就能提前退休,为什么还要一直活跃在屏幕前,承受让人指指点点的心理压力?
边悦又问:“你想要什么?”
这件事,温幸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她是想推边悦出去做挡枪子的,还是愿意借着边悦的嘴,把这些年不管是在亲戚面前,还是在资本面前受的委屈借机说出去,借可怜赚一波路人好感,又或者,走另一条温幸一直不敢走的“路”。
其实都行,边悦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温幸该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麻木的去被别人做出的最优化决策劝服,而完全抹去自己内心在意的那些东西。
温幸听完静默几秒。
她笑笑,与边悦说起别的事。
“我记得,当我稍微有点名气,我妈经常对我说,我已经比同龄人得到很多了,我要学会感恩,要学会知足,要明白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样,我才会走的长久。”
温幸蹙眉,似是她之前也有过质疑这话是否正确,但如今,也已经被同化选择全然接受:“其实,他们说的也对,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
边悦急迫打断她。
“你的想法当然重要!”
“如果没有你,他们那些人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你才是真正的载体,他们,都只是锦上添花随时都能被别人替代的存在。”边悦不理解为什么温幸的心里会这么悲观,会这么委曲求全。
“可我只是个“商品”。”
“锦上添花,是我最需要的。”
温幸扭过头去,她抬手拭了下眼尾,深深呼吸调整情绪。
她轻声:“边悦,我们不一样。”
“你有可以依赖的亲人和撑腰的家世,而我回头看,我身后全都是要依赖我的人,所以,我没有试错的机会,一次都不可以。”
说到这,温幸明显开始晃神。
“我跟你不一样。”
“你不可以用你做事的态度来指导我,我也不想做一个没有灵魂没有自由的演戏机器,但是,人其实都没法完全自由,我应该听话,应该感恩,毕竟,我地基不稳嘛,一点点风雨,我可能就轰然倒塌,我知道,妈妈和叔叔他们都是为我好,但——”
温幸心里有很多想要说的话。
但是一张嘴,她又条件反射性的咽下去不少,并且明显的语言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更好更体面的去表达内心窘迫。
温幸轻轻吐露真心。
“其实,能有短暂性的阶段满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大概温幸是压力真的过大。
又或者是她很难为情与边悦当面说这些,她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两手有些焦虑不安地不停撩头发。
“好了好了没事呢。”
“我懂你意思。”
边悦紧紧抓住温幸两手腕,她放软语气:“阿幸,你说的对呢,是我考虑欠佳,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看事情,我以后多看多想再开口。”
她看温幸状态不好,不敢多说。
可温幸知道边悦在对她妥协。
其实这样的话,她自己也知道有错误部分,但没办法,她必须得不停这样告诉自己,阶段性满足少见,更多的,就是长期焦虑。
人总要学会自我欺骗。
骗一骗,安慰安慰。
种种不顺就又能忍耐下去。
温幸一只手轻轻抬起,双指弯曲,她对着自己脑袋敲了敲:“哎,又说了些可有可无的话,如果让你感到负担,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边悦心底深处发出轻轻颤动。
“为什么你总是容易对别人感到内疚呢?”边悦心中隐隐作痛:“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为什么,当你独自做出那个决定时,不想想我的感受呢”
温幸蹙眉:“什么决定?”
边悦一语双关。
“那个离开我的决定。”
回忆再次打开,风雨湿润她眼。
“也不算是离开,只是深思熟虑过后,选出当下最适合的那个选择。”温幸为自己那天的不辞而别感到抱歉:“边悦,那天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边悦,我——”
“我一点都不想拖累你。”
温幸侧头,用眨眼掩饰眼中情绪,她活的很累,这种累,她一个人受着就行。
拖累,好多层含义。
如果从一开始温幸就不给边悦靠近的机会,或许,现在的边悦还是那个明艳大方,娇媚跋扈,不会受一点气的快乐性格。
她不会搅合进她的复杂人际关系。
边悦静静听着,心滚烫。
至此她才明白,她懂的太迟了。
上一世,温幸在她面前始终呈现出的完美状态,或许,也只是单纯地不想拖累她,彻底封闭内心,不让边悦看到任何病态状态下的她。
边悦低语:“你总这样。”
总这样替她做决定
边悦抬手在温幸掌心默默摸索,再一次与她十指紧扣,温幸看着两人的手:“边悦。”
“边悦在哪?不知道。”
“反正我不是。”
边悦开始胡搅蛮缠,她做好准备,不管温幸说什么,这手她都不撒开,不想撒,也撒不开。
温幸失笑。
“今晚欠你的,以后会还你。”
边悦:“我让你现在就还我。”
“现在?”温幸又开始犹豫,脸上的慌乱与无措掩饰不住分毫,她想了会,郑重开口:“你放心,不管苏蔓和乔秋今晚商量的决定是什么,今晚的事都不会连累到你,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会放出完整视频与音频,这件事,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边悦颔首。
“这样看,是我拖累你。”
“不是吗?”
“如果我能冷——”
冷静些
说到这句话,边悦不想再以安慰对方为理由出发去说违心话,听到温幸受过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冷静?
边悦:“算了,你陪我出去吃饭。”
“这会?”温幸看时间,凌晨四点:“明天还有满满当当的拍摄,又是风口浪尖,更是敏感时期,我们不方便同框出去。”
边悦起身直直看向还坐着的温幸。
“你说你还我的。”
“我让你还的不是陪我出去吃一次饭,我让你还的是一次勇敢。”
勇敢做出抉择。
勇敢不受他人和条件限制,只要你想,就大胆迈出房间这扇门去做,而不去顾忌任何。
温幸缓缓摇头:“不行。”
“对不起,边悦。”
这样的回复,是边悦意料之中,所以她一点都不惊讶。
“那,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吧,我想吹吹风,让脑子冷静些。”边悦尾音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阿幸,这个可以吗?”
明媚大气的脸出现委屈感
莫名惹人怜爱。
温幸松口:“这个可以。”
“行,外面天冷,我给你拿件外套。”两人都是纤细高佻形,衣服可以互穿,边悦很快就从衣柜拿出洗净熨平整的大衣:“别看我洗了,这都是新衣服,我还没穿。”
“没事的。”
她也不介意
温幸刚套上衣服,边悦就走过来帮她,把纽扣一一个个系好,系上围巾戴好手套,最后,不忘再给鼻梁上搭上一副墨镜。
边悦自己倒是慌慌张张。
她随手扯个黑墨镜搭在鼻梁,也不蹲下穿过膝靴,就随便踩进去往上提,皮靴还有一部分褶皱内翻。
不想温幸多等,恨不得一秒弄好。
温幸在旁实在看不下去,就伸手在背后给她扯了扯衣领,又弯腰帮她把膝盖窝褶皱的皮靴弄好。
边悦感受到回头看。
温幸轻声:“不着急。”
“屋里热,你现在穿好了,我怕我墨迹会,你出门又要着凉了。”边悦懊恼,她应该拿一个拉链外套,而不是纽扣的,况且,这纽扣还没解开,真费时。
温幸:“边悦,我没那么金贵。”
“当然金贵了。”
边悦两手拉住温幸晃了晃。
临出门,边悦故意往屋里探了下头,果然,苏蔓和乔秋都趴在门后往这边看,趁温幸不注意,她飞速使了个眼色关上门。
温幸问:“去哪?”
“去看月亮吧。”
边悦也是那会才想到,上一世与温幸一起看月亮的山谷小花园,就是几年后这里扩建的新地方,现在也有,但就是破旧了些。
两人漫步在月色下。
景挺美,但确实有些冷。
边悦始终比温幸快了半步,她站在左前方,为温幸尽可能挡着风,给她冷的不停打颤,但面上还要维持优雅姿态。
温幸抬头:“淡黄色的。”
“嗯?”
边悦感觉自己脑子都要被冻僵。
凉润月色下,墨镜后,温幸淡淡发红的眼圈都跟着变的清冷了些,她侧头,视线垂落在边悦露出的脖颈正中:“月亮。”
这一轮月亮太显眼
每次她看向她时,总是会猜,为什么边悦要纹一轮悲伤黑月在身上最明显的地方。
边悦抬手,五指被冻的青紫。
她下意识遮挡脖子纹身。
“也不一定了。”
“为什么要纹黑色的月亮?”
温幸无声看着她,等边悦一个坦诚回答。
边悦听懂却装傻。
“喜欢呗。”
温幸没吭声,但动作没变,她就像没听到第一遍回答似的,依旧在等着边悦回答。
边悦表情凝滞,裙摆随风扬起。
她说:“我喜欢的人曾经告诉我,如果皎洁明亮的月有一天也会被墨染黑,或许,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就会变成我最想要的那种。”
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温幸闻言后没问此人是谁。
沉默了很久后。
她问她:“那你听懂了吗?”
边悦苦涩笑笑,她将墨镜抬起箍在额头,抬头再次看着那轮永远皎洁明月,话语间缀些破碎:“可是阿幸,月亮怎么会被墨染黑呢?我想要的关系又怎么会——”
话未说完,边悦愣住。
随着一个动作,眼前景色变了。
这一世总是给她意外一击。
此刻也是
温幸伸手将边悦额前的墨镜放了下来,她在旁看着她逐渐涌起热雾的黑瞳,低声轻轻地问了她一句:“现在,月亮是不是就被墨染黑了?”
我们的关系。
其实一直都是你想要的
边悦,只是你一直没发现罢了。
第85章 阿幸,我们官宣吧
月亮黑了
被墨染黑了
边悦睁大眼, 淡淡昏暗光源映着五官明暗,晚上光线暗,负值镜片加持, 看到的一切,都是冷色黯淡调,心中所有的狂风恶浪在一刻被平息。
边悦侧头, 温幸眸色平静。
“这很难吗?”
温幸收回打量的目光, 她将额前的墨镜也放了下来, 透着镜片去看,月亮不就已经被墨染黑?
“黑的。”
“黄的。”
温幸将边悦鼻梁上的墨镜反复上下抬起又放下:“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圈外人吧?她一定不经常戴墨镜, 如果有带墨镜习惯, 就不会跟你说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哑谜。”
“明面上的哑谜”
边悦下意识蹙眉往后退步。
眼中透出不可思议。
“温幸,你说这是明面上的哑谜?”边悦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就像一直想要的答案其实始终都在不停的从指缝中流逝,她没有注意到任何,而看到的温幸, 也没有提醒她。
她就看着她,看着她原地打转。
温幸:“我是这样觉得的。”
“毕竟,换做我的话,我每次晚上出行都会戴墨镜, 戴上墨镜,那眼前所有不就是黑一个层次吗?”
温幸说的时候又抬放墨镜。
反复盯月亮, 她说的没一点问题。
听到这句话,边悦彻底绷不住, 她背过身去, 记忆回溯着尽是遗憾,清晰熟悉, 又格外陌生。
她鼻尖酸涩
但不知道为什么酸涩。
是因为开心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懊恼听到这个回答,又或者是悔恨听到这个回答,总之,她每一样情绪都不纯粹,对这句话的每一种理解都是后悔的。
氤氲水汽撞入眼中,边悦蹲下。
她好像总是太着急,着急想要寻求一个好的结果,而忽略了很多事并不是只有一个好的结果就可以。
温幸关心:“怎么了?”
她以为说错话。
可当温幸低头侧身垂眸,四目相对,当她看着边悦那双爱恨交织的眼,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和表现。
边悦没说话。
她难得在温幸主动与她说话时空滞好几秒。
温幸伸手触额头:“发烧了?”
“可是摸着也——”
话未说完,搭在额头上的手就被边悦紧紧牵住拉入袖内,她轻嗤一声:“阿幸。”
温幸:“嗯?”
边悦将温幸的手越握越紧:“如果,那句话是你说的,你看我听到后依旧晕头转向搞不清状态,等重新再见时,我脖子上出现一轮黑月,你看到的第一眼,会想什么?”
温幸眼中闪过迟疑。
她思考过后,给出答案:“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我不是那个人,就算这话是我说的,我想,不同的环境下心理状态也不一样,至于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帮你分析,抱歉。”
边悦摇摇头:“没关系呢。”
只要是温幸,什么都没关系
起码这一世变了。
她知道这句话的背后含义。
如果温幸现在对她的感情进度跟上一世一样没变,现在,也就不会脱口而出告诉她真正的“答案”。
大概率,她还是持观望态度。
之前的遗憾在一刻被弥补。
她想要的关系。
其实,温幸给了她。
碍于艺人身份,两人行程很难对上,好不容易对上,白天又不敢出去,只有凌晨两三点才敢出去压马路,学着普通情侣一样,牵手漫步在街头。
边悦注重形象管理。
温幸胆怯狗仔跟拍。
两人基本墨镜不离脸,就算被拍到,也打死不认,不回应不辩解不露面,就是对付这件事恒久不变的三件套。
所以温幸说的对,都是黑的。
温幸每次与边悦散步在月色之下时,她都是以边悦女友身份出现,只是边悦太执着于一个回答,一口可以咽下去的气,又或者是想看到温幸在她和温碧云之间最后的抉择,而忽视了温幸的细微回应。
边悦微微垂下眼。
“阿幸——”
“你不想知道那个人谁吗?”
温幸抬头看着漆黑的月,良久,她轻声拒绝:“不想,这个年纪,你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边悦听后闷闷不乐,有些失望。
“不过,你喜欢的人倒是跟我有些像,我之前有段时间,也挺希望看到的一切都变成黑色,时常想,如果这个世界只有黑白两色就好了。”
温幸微微扬起唇角。
透过墨镜,她看着那轮被迫失去色彩,不再皎洁明润的弯月,眼中闪过一丝沉重感。
边悦问:“为什么?”
温幸悠地笑了声,嘲讽某些事。
记忆飘远,回到很久之前。
她的床上
放着各种成人款内衣。
每一款都高饱和度,那会的她,一度以为小姑娘长大后,就只能穿这种不喜欢的内衣在身上。
那会,温幸只觉时间凝固粘稠。
稠到一点点将她鼻腔堵住,直到窒息濒临心底,眼前所有旋转发黑,晕倒后再次苏醒,鼻尖才恍然有种浮出水面的通透呼吸感。
高饱和度的色彩令她窒息。
她打心底讨厌所有色彩。
温幸:“人们总是对充满色彩的东西怀有好奇,只有黑色能一眼看到底,黑色,是最安全的颜色。”
边悦喉间的字瞬间咽下。
她握紧温幸的手。
温幸察觉到边悦手下力度变化,眼底基调是悲,可却说起调节气氛的玩笑话:“你知道的,黑色显瘦又百搭,确实是安全保底色。”
边悦也捧场的笑了几声。
她笑着侧过头,额间青筋明显,趁摘眼镜的空抬手抹了下眼睛,狂眨几下,才控制住情绪。
边悦认真道:“阿幸——”
“黑色确实很好,安全又隐秘,因为不起眼,所以可以独善其身很久,可是,这世间颜色太多太多,如果总是一个悲观色彩基调,时间久了,容易出问题。”
心理问题,是最大的问题。
世界灰蒙蒙,所物都是黑,总是处于悲观基调,看什么都没兴趣,做什么都没意思,不管是谁在身边,当夜晚降临,都觉得孤单。
正是因为这种孤单感
才会时常对枕边人感到愧疚。
她无法调节这种悲观基调的情绪,无法对她表达,为什么最爱的人已经陪在身边,但,还是开心不起来,还是会时不时沉浸在对过往已流逝而无法改变与挣脱的懊恼中。
温幸沉默了一会。
她说:“我挺好的。”
边悦不再说话,只是侧头看她。
温幸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在想眼神交流,她错开眼神:“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边悦,你不要觉得我可怜,我现在真的挺好的。”
边悦:“我觉得有些话不准。”
“什么话?”
“小时候看童话书,说撒谎的人鼻尖会变长,为什么,你的鼻子还没有变长?”
边悦目光停留在温幸鼻尖。
“幼稚。”
温幸大概是没想到边悦会在这种时刻又说些不着调的话,没忍住瞪她一眼,哭过后眼睛还没消肿褪色,红红的,轻微泛着肿,看着透出些娇意。
边悦楞楞看着她。
“阿幸,这是我来这后,你第一次这样瞪我。”
这话乍一听怪怪的。
温幸反问:“瞪你,你还开心?”
“你对我干什么我都开心,只要是你。”边悦望着一时有些忘神,下意识轻拉对方手到唇瓣前,刚想轻吻上去,就猛地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立马偏头,唇瓣从指背蹭过去。
温幸看出她原本意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起身,拉着边悦一起起身,猛地起身,边悦还有些头晕。
温幸递糖给她:“吃吧。”
“诶?香芋奶糖。”边悦无辜抬眼,将糖放在掌心内:“原来,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上一世温幸也喜欢。
但温幸的喜欢,都是和边悦在一起后,她们在一起后,温幸兜里就会放着这个口味的奶糖,她低血糖时,避开乔秋,就会偷偷给边悦塞一口。
温幸看着远方:“嗯呢。”
她眼中不经意间涌出的意味深长,正在垂眸盯着糖果的边悦并未注意到,边悦其实还挺开心,她一直以为过度节食的温幸不会吃这些,兜里有,说明她懂得“自救”。
想到这,边悦又有些懊恼。
原来在她记忆中,温幸是这么不懂的照顾自己的人,她只是揣了颗奶糖,就足够边悦开心。
边悦把奶糖嚼的吧唧响。
听这声,都感觉口水要掉出来,温幸笑了笑:“你怎么吃糖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现在好歹是女艺人,注意下。”
边悦不知觉拉长音调。
“我在你面前注意什么嘛~”
就这样在吧唧响的嚼奶糖声下,两人在月下慢慢散步,找了个秋千,边悦也没拿纸,就一屁股坐上去帮温幸擦。
边悦在上面蹭来蹭去。
“好了,你来玩吧。”
“我又不是小孩。”
温幸走过去,抬手在边悦肩上使了下巧劲,边悦顺势坐下,她扭头,目光随着温幸身影,只见温幸站在她身后推她荡秋千:“还是你玩吧,这个东西,挺适合你。”
她白薄瓷般的脸衬出几道* 暖色。
边悦痴痴笑着回头看,脑中思绪万千,以前总是她推着温幸,如今,温幸竟然主动站在她身后推她荡秋千。
边悦笑了大概有一会吧。
终于,温幸忍不住问她:“玩这个能有这么开心?”
边悦笑的更潋滟。
她拍手示意温幸先暂停下:“不是玩这个开心,是跟你在一起开心,跟你在一起干什么我都开心,很开心的那种,这种开心,除过你,是别人给不了我的。”
这句话份量挺重。
温幸眸色一颤,她没说话,但在边悦起身短暂背身时,脸上多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边悦拉她去坐:“我来推你。”
温幸摇头:“我不喜欢坐这个。”
“试试嘛~”
边悦依旧是邀约手势,温幸架不住她眼中的热情,就只好坐了上去,两手死死抓住绳索。
“阿幸,你别怕。”
边悦在后轻轻推着她。
她知道温幸早期拍戏时,对家恶意小动作,一场秋千戏,故意使劲趁机将温幸“失手”晃高摔出去,温幸慌乱下着急抓绳稳重心,结果绳子擦断无名指大半指甲,指床就这么血淋淋的被露出来。
听她这样说,温幸也并未放松。
天冷,看着温幸露在外的手,边悦不放心,她就摘下自己的手套:“再带一副吧,这样露着,太冷了。”
温幸不要:“我有手套。”
“再说,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你这一层手套缩在袖子里还行,你现在这样露出来拽着绳,一会又要两手冰凉了。”边悦利索脱下手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给温幸套上十指。
看着对方莹白手指微微发红,温幸拒绝:“我真不用,你快自己戴上吧,边悦你别和我犟,手要是冻伤一次,以后大概率年年都会这样。”
边悦:“我可以缩进袖子里。”
她像个拜拜的小猫咪一直甩着袖子晃来晃去。
温幸对她的笨拙行为摇摇头。
就在边悦以为温幸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是准备接受她的提议时,结果温幸学着她的样子,也把手缩进了袖子,不再握着绳索。
温幸柔声:“那我这样。”
温幸看着她,两手交叠轻搭在膝盖上。
这动作,代表信任。
边悦抬眼看她做出这个动作,有片刻微愣,毕竟这种信任,在上一世,她可是努力了快三个月,温幸才愿意与她荡秋千时,将手完全撒开。
边悦内心掀起风浪。
她脸上笑意不断。
一手防着温幸,另一手在她轻薄背后柔柔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
“阿幸。”
“嗯?”
边悦忽地感慨:“苏蔓和乔秋现在两个头四个大,我和你,却在这里一起赏月荡秋千,除了担心会不会冷到你,我希望,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
温幸问她:“你不怕吗?”
边悦:“阿幸,人生并不是要围绕着这一件事转,事业是很重要,但我们的事业不同于普通人的事业,我们已经财富自由,就算真的爆冷退圈,放下别人的看法,我们也能很好的活着,不是吗?”
温幸微微叹气:“其实也是。”
“可是,两脚已经踏进来,牵扯的人太多,就算想退,也没有那么容易。”温幸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推着她往前走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有人愿意像边悦这样听她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所以,她不喜欢家庭作坊。
深思熟虑后布局跳出。
网上有关家庭式作坊的不善言论,都是温幸默许苏蔓散布出去的,被逼迫到一定程度,其实,她也会自救。
“只要你想,其实也可以。”
边悦还挺想跟温幸一起环游世界的,这是上一世,她们未完成的约定。
温幸:“以后再看吧。”
起码不会是现在。
她现在还年轻,还有很多梦想没完成。
“边悦,我想了想,今晚的事我还是很担心,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太大,它跟之前我们闹在明面上的性质不一样,要不,这次我们就——”
当温幸再次心怀内疚时,边悦打断她:“又说这些见外的生分话。”
边悦觉得时机还行。
她看着满脸担心的温幸,试探性开口:“其实,对于这件事,除了把我推出去挡事,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温幸露出些许兴味:“什么?”
“那就是——”
边悦想到后面要说的话,莫名变的紧张,她也不再站在温幸身后,跑到秋千前半蹲下,视线低于温幸,眼含期盼和爱意地看向温幸。
“阿幸,我们官宣吧。”
边悦的声音忍不住的颤。
她紧紧盯着明显眼瞳微震的温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眼神变化,现在说的这些话,在上一世的温幸面前,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她们只能是地下恋情。
而这一世,她不知道。
她依旧在赌。
在努力尝试
但不管怎么变,边悦还是边悦。
她对温幸的想法,从来都没变过,想和她官宣,想和她在大众面前十指相扣,想和她永远绑定在一起。
想让她,只属于她一个人。
温幸始终蹙眉看着她。
被温幸那双褪去柔软之意,而含有冷沁的凌凌水眸认真审视时,边悦无形中紧了紧手,右手甚至都要紧张到痉挛,她赶紧用左手紧紧摁住右手。
她开始后知后觉后悔说的话。
可下一秒,温幸竟允她了。
温幸简短:“好。”
这一个等了两世的“好”字,却让边悦瞬间僵住,很快又开始全身发麻,头晕的厉害,鼻尖呼吸变的渐渐不顺,哆嗦的手刚抬起。
温幸就抢先一步掏出喷雾。
她对边悦鼻前快速喷药,此时脸上更是止不住的关心:“慢慢呼吸,慢慢呼吸,慢下来。”
一片漆黑,可温幸眼里浅浅猩红。
边悦的左手紧紧抓着温幸手腕,头用力后仰,因窒息感而瞪大的眼一直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看,眼尾划出泪珠,分不清是窒息逼迫,还是情感感动。
边悦渐渐平息,可手上力度不减。
温幸能感受的到,握在她手腕上的手颤抖的很明显,本来答应后还有些后怕,怕过段时间后,边悦新鲜感过后又不愿意在镜前演这种关系。
可此刻,这种后怕感全然消失。
看来,有人比她更害怕谁先赖皮。
温幸笑笑:“边悦,我答应你了。”
“我们官宣吧。”
官宣,是唯一能让边悦免除被骂的方法,也是唯一能合理解释今晚行为的原因,如果这样能让边悦好过些。
那,温幸愿意。
她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总该还她一件,为她勇敢一次,不能总是让她失望。
第86章 阿幸,谢谢你给我走进你的机会
喜悦的冲击感, 瞬间让边悦腿软。
她原地摔倒在温幸面前。
欢呼的嘴巴半张,吸了冷空气进去,边悦呛咳不断, 脸都憋红了,温幸都不知道该是先帮她拍背,还是先帮她揉揉磕上灰尘的膝盖。
边悦脱口而出:“我太开心了。”
“看出来了。”温幸启唇:“可你也别在地上坐着, 又冷又硬的, 一会该着凉了, 你穿的也薄。”
边悦起身:“你在关心我。”
她弯腰拍拍身上尘土。
膝盖上腿上屁股上都无一幸免,占满泥黄色灰尘, 可边悦确是不亦乐乎, 眉眼弯弯的拍遍每一寸,余光内, 忽地出现一只手。
边悦赶忙直起腰。
“阿幸,这都是灰,弄脏我一个人的手就够了。”边悦的手套脏了, 她看到温幸手套也跟着脏了一角,就直接摘下手套,冷白手暴露在寒冷空气中,帮温幸认真拍手套上的灰尘。
温幸睫毛颤了颤。
她静静看着边悦这一动作, 心中逐渐温热,就像被什么小爪子饶了下:“边悦, 谢谢你。”
边悦的付出,她不是看不到。
综艺录制, 颁奖典礼, 舆论引战,剧组围读, 妆造不公,各种私下接触的暖心小细节,还有,今晚她为她做出的疯狂举动。
温幸知道,边悦将她放在第一位。
她不像别的那些说喜欢她的人,总是带着目的靠近,权衡利弊,资源互换,有所想图,他们从来不懂得去看她内心所需是什么。
边悦笑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虽然没说,但都看在眼里,尤其是颁奖典礼上我被镜头男凝视角霸凌,你一个女艺人,直接跑到电轨旁抢摄像机,边悦,这种行为,整个圈里你是敢这样的第一人。”
想到这,温幸心尖微微发麻。
其实那晚,当她看到边悦做出这样的大胆行为时,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简直无法置信,为她出头的人,竟然会是边悦。
而且,边悦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那段时间,温幸可以说是过的胆战心惊,她几乎空下来的每一秒都在想,边悦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连整个团队都跟着闹心。
大家都担心边悦狮子大张嘴。
可最后,边悦只是眨巴着眼睛对她笑嘻嘻说道:“我想跟你和好。”
那眼神,有种不可抗的深情之意。
温幸犹豫过后没有信。
毕竟,边悦骗起人时,总是会利用那双具有先天优势的灵动狐狸眼。
边悦:“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现在是漂亮的小莽夫。”
边悦半眯眼靠近温幸,她总是喜欢在笑的时候歪着脑袋,这种角度,会衬着眼睫微颤,更加显得眼睛好看。
温幸叹气似的无奈笑笑。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一个很爱漂亮的人,无时无刻都在凹造型。”温幸以前只会默默在心里想,但这次,她用玩笑话说了出来。
边悦娇怒挑眉:“阿幸——”
“可我就是想漂亮给你看,我想吸引你,我想让你多看看我,我想让你觉得,我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这样不对吗?”
女人
这词用的还蛮那什么。
温幸白皙小脸,莫名变的薄红,女人和小姑娘这两词,其实挺微妙,也不知道是温幸自己本身心里有事还是怎么,听到边悦说这个词,她总是联想到些别的。
边悦注意到温幸的脸红。
“是不是太冷了?风都给你脸刮红了,赶紧把围巾往上拉拉。”边悦伸手帮温幸整理围巾,给她脸包裹严实,就露一双眼睛出来。
两人距离很近,温幸静静看着。
她看的入神,边悦一抬眼,就注意到温幸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柔和眼神,好像温幸从不这么当面直勾勾盯着人看,她没有经验,总是被边悦抓到。
温幸不自然挪开眼神。
边悦怕她尴尬,边整理围巾,边不着调的不正经打趣:“阿幸,这么近距离看我,是不是发现我的美了?我甚至是不是还比你美那么一丢丢?”
温幸点头:“嗯,很漂亮。”
“那当然喽,我确实挺满意我这张妈生脸。”边悦在温幸面前也不装,她发现,她越是表现的接地气,温幸就会越放松些,反而,当她表现的完美不暇,字字无漏洞时,温幸只会警惕。
她表情蛮搞怪,温幸被逗笑。
爱上一个人时,总会莫名站在对方的角度自我衍想出很多事,当她看着温幸浅浅含笑的眼眸,又开始想些别的,她担心温幸认为她心性不成熟。
“阿幸。”
边悦认真了些。
“你不要怕,也不要担心,更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知道你答应和我官宣,从事业出发的点更多些,我不会去要求你做些你不愿意的事,还有,同性之间的恋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的,而且,很多事还会被限制,所以,我会告诉乔秋,我这边工作不能做的就不做了,不耗费人脉和金钱去勉强维持,我会把手下资源都尽量往你身上放,你也不要着急拒绝,你知道的,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对这个圈实际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入圈是为你,所以,就算没工作我也不会焦虑和难过,你接了我资源带来的工作,后面给我分成就行,就当我逐渐转幕后。”边悦轻声细语的声音如磐石般让人感到沉稳。
温幸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太大,她想起前段时间的新合约:“那这样,相当于还是让你承担了这件事的后果,还有,你和婧俞之间的协议怎么办?”
边悦不以为意。
“你不用管我。”
“至于婧俞,她只是利用我们之间这件事帮她在公司打出名声,为她后面能拿下公司业务发展而扩大话语权,她巴不得我和你黏的紧紧,这样,才能证明她的眼光没错。”
温幸皱眉:“婧俞没那么简单。”
“嗯?”边悦忽地想起之前的事:“对了,我记得我上次问你,你说婧俞在你找新公司时还找过你,那你拒绝她,她后面没从别的地方故意为难你吧?”
温幸很多事不愿说。
但这次,她必须给边悦提个醒:“有过,但都不是明面上的那种,你自己要注意,尤其是私下。”
“行 ,我知道了。”
边悦其实没听懂。
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于温幸单独相处的话题留在别人身上,着急扯回她二人身上。
“阿幸,至于婧俞这边,你就别担心了,我直接给你看吧。”边悦掏出手机,一小时前婧俞给她发的文件,文件里面是详细的公关方案和利弊对比。
其中一条,就是两人公开。
公开后要面对的,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就连跟品牌方之间的赔偿比,都根据之前先例,写了最确切的数字上去,还有人脉关系网,这样的决定,会直接断送市场上哪些合作。
温幸:“看来她不反对。”
“对,那会看到了,所以我才会考虑这件事,但最终决定权在你,现在你答应了,我就可以给她回复了。”边悦当温幸面开始点击屏幕,利索给婧俞回过去自己的选择。
温幸想看:“你手这么快。”
她还没得及帮边悦斟酌用词,边悦就直接点发送了。
边悦浅笑:“我手是挺快。”
温幸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三分钟内的消息可以撤回,她抓紧时间看眼边悦给婧俞的回复。
还没来得及撤回。
“好,知道了。”
婧俞的回复刚好过来,这下彻底没了反悔重新措辞的机会。
边悦不想温幸再纠结,揣过手机。
她说:“好了阿幸,婧俞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总是想她干什么?”
“你想想我吧~”
边悦尾音上翘,多些娇意。
又开始不着调温幸侧头,无视边悦的眨眼示好行为,她慢慢往前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后,还要和苏蔓乔秋说下。”
边悦:“乔秋没意见的。”
温幸反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知道我喜欢你。”边悦再一次不掩饰对温幸的喜欢,她就是要当着她的面,不断告诉她,她喜欢她,这种喜欢没有留任何退路。
温幸听后不喜,淡淡反驳。
“你喜欢的人不少。”
“唱歌的是房芷,综艺的是何舒吣,演戏的是白蕊,化妆的是沈栀,走秀的模特更是多的多,合影一堆人,认不全。”
这话怎么听起来醋醋的?
但边悦很快又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为什么温幸会知道这些与她交集亲密的同行?
边悦问她:“你一直关注我?”
“不算吧,我们之前那种关系,你稍微认识个新的朋友,工作室都会重点留意,看背后又是结交谁的人脉,听着听着就知道了。”
温幸表情如常,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
边悦半信半疑。
“那好吧。”边悦确实也想不到温幸早期为什么会留意她的理由。
“你和她们当然不一样。”
边悦也没具体解释哪里不一样,但回答后偷瞄眼温幸,温幸随风飘扬的发丝拂过眼,被风轻吻过的眼,弯弯的。
边悦:“阿幸-”
“嗯?”
“公开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同台了?”
对于这个问题,边悦也是忽地想到,有些公开,就注定无法再同台,在一起时不会同台,分开后,更不会同台。
她们想,可背后竞品不行。
温幸点头:“应该是。”
“那我看不到你了怎么办?”
说到这,边悦口气失落。
之前她最期待的,就是在工作与温幸不可避免的交集,她能看着她站在她眼前。
可现在,这种交集彻底没了。
万一温幸又不理她,她去哪找她?
“你这心情,还真是跟过山车一样。”温幸对她这跳脱思维有些无话可说:“上一秒开心,下一秒忧愁,再说,看不到就看不到,为什么还要问怎么办?”
温幸说完就看眼边悦。
眼神中颇有些这算什么事的意思。
“阿幸,你故意的。”
边悦扁扁嘴,她吐露心声。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看不到你着急,你就偏要说看不到就看不到,还反问我为什么要说怎么办,阿幸,你是不是就是想听甜言蜜语?”
她这直球,倒给温幸说不好意思。
“我怎会——”
温幸一张嘴,就是停顿和结语。
边悦瞬间抬眸,她反身走在前,两手牵着温幸 ,与温幸面对面倒退踱步:“让我看看,这鼻子有没有变长?”
“呀,是长了一些。”
看温幸红透的耳垂,边悦继续逗她。
温幸不想理她,径直往回走。
边悦又屁颠追在后。
“你知道的嘛,我好喜欢你,我看不到你,我就心里着急,这一公开,同台的机会几乎就没了,我马上客串结束也要出组,阿幸,我们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彼此了。”
温幸轻哼:“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从小到大,除了你想出国静心那几年,我就没真正把你甩开过。”温幸眼底情绪被遮盖几分,她看着正因这话而笑的边悦。
边悦点头:“好像也是诶。”
“你可别想甩开我,这一公开,相当于我直接黏你身上,阿幸,你把我再也丢不下了。”边悦拽着温幸衣角。
温幸:“无聊。”
“无话也要跟你聊。”边悦不管了,直接挽住温幸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挺小女人。
温幸瞬间僵住,步伐停顿。
“你这是干什么?”
“我提前习惯啊,你说我们要是公开,那娱媒公司在我和你身上的业务kpi不得翻倍加重,我们总得给人家点活路,适当撒撒糖让他们有东西可写。”边悦今晚将脸放在口袋,势必将不要脸行为进行到底。
温幸听后没直接反驳。
她目光落在边悦打弯的两腿和腰肢上,声音温沉:“那你也不至于给自己蜷成这样吧?”
“哎呀,怪你。”
边悦手下将温幸的胳膊搂的更紧,脸上溢出笑:“谁让你今晚穿的是拖鞋。”
温幸悠悠开口:“也是。”
“毕竟很少有人会跟你一样,半夜逃出来散步,还不忘形象管理,大衣下是过膝靴,过膝靴上配黑丝,挺——”
有女人味
温幸不由垂眸,边悦的黑丝款式还是那种清透显腿型的,果然,紧致均匀的长腿一览无遗,又瘦又笔直,别有番韵味。
边悦笑了:“好看吗?”
温幸立马抬起头,她装作若无其事,面上依旧平静如常,她淡淡说道:“你现在穿衣风格太大胆了,跟之前不一样。”
边悦又问:“阿幸,好看吗?”
或许是被边悦盯的心里有些不安宁,温幸逐渐感觉有些发热,脸侧,忽地一双软绵绵润手覆上,边悦强迫她与她对视。
近在咫尺,温幸呼吸乱了。
边悦含笑睁着一双娇柔狐狸眼,她再次问她:“阿幸,我的腿,好看吗?”
温幸耳根变的通红。
眼睛疯狂闪躲眼前人的对视。
她不愿也不好意思说出的答案,已经通过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表现了出来。
温幸铆足劲,猛地抽回胳膊。
这一下,差点给边悦晃倒,边悦没了刚才嚣张的娇柔劲,温幸冷着脸,满脸通红的在前疯狂往回走。
边悦冻的鼻尖都红了。
但看着眼前狼狈逃走的身影,她笑的很是潋滟,今晚这冻,算是没白受,温幸终于开窍了,那双总是平视的眼,终于学会看别的“好”地方了。
听着高跟鞋声,温幸加快步伐。
“阿幸!”
边悦轻喊躲她的温幸。
温幸无奈停在原地,她背身也不看她,边悦走过去重新挽住她胳膊,语气失落:“阿幸,你这样的反应,让我好受挫。”
温幸问:“受挫什么?”
“我吸引不到你。”边悦蹙眉,是真的苦恼:“阿幸,你喜欢什么类型啊,或者,什么样类型的女生会让你多看几眼?”
温幸不可思议看边悦一眼。
边悦一向自信大方,尤其是在颜值和身材上,站模特身边,那气场都不输一点,还是第一次见边悦蔫下来,对形象定位开始迷茫。
“你也不至于不说话吧?”
边悦知道温幸入行早,从小见了太多大美女,尤其是最初一代的港圈美女,美的各有千秋,还都是正儿八经的妈生脸。
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边悦扁嘴:“你说不说?”
她的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后的无赖诱逼。
察觉到边悦正在玩赖皮,温幸低声笑起来:“不说的话,能怎么样?”
她能拿她怎么样?
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温幸似是笃定不回答这无聊问题,边悦两手怀胸跺脚哼一声,要多幼稚有多幼稚:“能怎么样啊?还不是我就自己默默生着气呗,我哪敢拿你怎么样,你可是姓温。”:
温幸不解:“我姓温怎么了?”
“你姓温不怎么。”边悦气势挺盛,但话满耸:“只要你是你,只要你现在和我站在这,只要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不管你姓什么,我都会说,你可是姓某某,懂了吗?”
“这只是强调的语气词。”
“表不满的语气词。”
边悦又跟在后面碎碎念式的的补了几句。
温幸是不懂她在这方面为什么要较真的点:“漂不漂亮重要吗?”
边悦:“当然重要了。”
“像我这种先天气质不占优势的人,五官和身材就是重中之重,不然,我也不会可怜的每天都要去健身房哐哐跑,阿幸,你肯定不懂,你可没这方面的烦恼和顾虑。”边悦对自身不足认识的还是挺清晰。
温幸:“好吧。”
“不理解但尊重。”
“我腿上的线条和肌肉,可是我日日夜夜辛苦锻炼塑形出来的。”边悦叹气,开始装可怜:“这么努力了,结果,某人还不喜欢呐,你说我该不该心寒?”
温幸默默看着边悦演。
边悦解开大衣纽扣,撩开外套,她自己低头看:“阿幸,这还不好看吗?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见过最好看的,是谁啊?”
温幸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拉住边悦外套。
“我又不是你,没事看别人腿干什么,我没有那种癖好。”
温幸竟然主动帮她系纽扣?
边悦心思早跑了,她赶紧摸出手机,对着眼前人就是快拍一张。
这画面,可得好好留念。
边悦笑:“也是。”
“你能看谁?你谁都不看。”边悦说完又改口:“不对,演技好的你会看一眼。”
温幸淡然否认:“不一定。”
边悦好奇:“什么是不一定?那你看别人,还会看什么?”
“你问我就要说?”
温幸难得与她斗嘴玩。
“对了,你刚拿手机拍什么?我余光看到了。”温幸伸手,示意边悦给手机让她检查。
边悦掏手机:“不能删。”
温幸:“看情况。”
锁屏密码跳出,不等温幸递还手机,边悦就脱口而出:“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
温幸的生日。
温幸没开口问为什么是这四个数字,但边悦却是跟在后面告诉她,她的爱意就跟泉水眼似得,不受控的往出溢。
边悦平淡的若无其事。
好像这数字就该是她密码一样。
“你生日就是我的锁屏密码,阿幸,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温幸不着痕迹瞥对方一眼。
她才不搭话。
“你-无-视-我-”
边悦都能趴温幸耳边,拉长音调。
对付边悦,就只能无视。
选择性无视。
你越是理她,或者着急解释,她就蹦跶的越欢乐。
温幸:“你拍这干什么?”
“我留念。”边悦赶紧拿过手机,跟护宝贝似得将手机紧贴心口:“今晚,是你第一次答应我愿意官宣,而且,这也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系纽扣,我可得好好纪念保存。”
温幸挑动眉梢。
“狗腿。”
“怪不得你不喜欢我的腿。”边悦思维跳脱,又开始扯别的:“原来在你眼里,我是小狗啊?好吧,那我就不跟你争这个事了。”
温幸听到后直接傻眼。
见过自己安慰自己的,可没见过边悦这样厚着脸皮硬往上自圆其说的绕着自我给台阶。
温幸挺佩服:“你心态挺好。”
“心态好本来就是我的优点,要学会自我安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边悦跟在温幸身侧:“阿幸,你要像我学习,学习好的心态,不要内耗。”
温幸:“边老师小课堂。”
边悦越发能感受到温幸与她相处时逐渐放松下的状态:“边老师这个称呼,我挺喜欢。”
两人一路说着就走了回去。
走到楼下,边悦还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就回来了,感觉她还有一肚子话没和温幸说完。
边悦松开挽住温幸的手。
她揣回自己兜。
“我还有一肚子废话。”
温幸:“别一肚子废话,里面,还有两个人等着呢,估计一会又要吵起来。”
“没事啊,交给我。”边悦把舌战的任务全抗在自己身上,她安慰温幸:“你到时候就在旁边听着就行,然后等苏蔓问你真的愿意官宣时,你只需要一个点头动作就可以。”
边悦表现的挺自信。
她从小大,帮别人出头干什么的,不管有理没理,总是这么一副“她全对”的自信神情。
边悦与温幸前后脚进屋。
乔秋肯定得到婧俞通知,然后又顺便消息共享,告诉了苏蔓,不然不可能一进屋,两人一人欢一人忧,表情对比明显。
边悦:“知道了?”
乔秋点点头。
乔秋对边悦挑眉,眼神示意苏蔓,难搞。
苏蔓沉着脸:“跟台有协议的是你,跟我们没有关系,所以关于婧俞给的方案,我们回去还要小组再商量,亲手过一遍风险量化,这件事,不能这么仓促。”
“阿幸,你后面待播剧不少。”
苏蔓也不知道边悦给温幸下了什么迷魂药,就这么出去一趟,温幸就答应了这么糊涂的条件。
“要是这个消息放出去,相当于后面协商好的所有cp都只能暂停,剧播结束后,除了剧情,别的宣传点也没有,很难再有新焦点,而且,同性之间的感情,大家接受度并没有那么友好,在政策上,肯定某些方面会被受限的。”
苏蔓很粗略的说了说。
但笨想,都知道这件事不容易。
同性恋三字,是异类。
甚至都有被全网嘲讽的可能。
温幸坚定道:“我知道。”
边悦刚张了嘴,还没发出声音,耳畔旁就传来温幸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回头看温幸。
苏蔓低声:“那温阿姨那边?”
拗不过温幸,就只好搬出来温碧云,即使他们心里都清楚温碧云的所作所为,但没办法,现在也只有温碧云能让温幸怯步。
边悦被气笑:“你有病吧?!”
“说事就说事,你扯到这些干什么?”边悦音量增大:“就算你要阻止,你难道不应该从说商业弊处和个人发展受限的话题开始吗?说人干什么?就只会道德绑架是吧?苏蔓,你猪脑子啊。”
好端端说一个恶人来恶心大家。
苏蔓眼中闪过异样。
心里虚怯。
一副做错事心虚要死的样子。
她垂眸,不敢去与温幸有目光上的交流,她自己也知道,搬出温碧云,无疑就是将温幸架在火架子上烤,但没办法,她担心温幸被边悦花言巧语骗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
可她又知道,温幸不是草率的人。
温幸做出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逐一选出的,也就只能从道德方面去绑架她,而温幸最在乎的,就是她妈,是温碧云。
苏蔓勉强正色:“别骂人。”
“边悦,你除了动粗和骂人,别的但凡有脑子的事你都做不出来。”苏蔓瞧不上边悦,从她见到边悦的第一眼起,就看不惯她,但碍于温幸,又得装装。
边悦:“你——”
温幸拉了拉边悦衣袖,阻止两人者无休止的争吵:“好了,你别和她吵了。”
温幸看向苏蔓。
“我想好了。”
“我妈那边,你如果觉得难为情,我一会过去跟她说,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就这样吧。”温幸语气复杂,听着有些无奈,好像想想之后,也不是多愿意公开,但真说不公开,她心里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得劲。
边悦:“你别单独说。”
“我和你一起去说这件事。”
要是温幸单独跟温碧云说这件事,温碧云指不定要用什么污秽难听的词去骂。
温碧云担心的,无非就是利益。
给她摆明这件事的获利。
或许,温碧云那边的不满也就用利益平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蔓见没有回旋的余地,气的摔门就走了,只留下温幸一人在边悦这边,她这种赌气做法,正巧和边悦意。
乔秋在后怼:“什么人啊这是。”
“走就走摔什么门?”
乔秋把门打开重新关了下,关的严实。
温幸要去追,边悦赶紧拉住。
边悦问她:“阿幸,你去追她干什么?她那么大人了,又不会出什么事,再说,这件事,让她自己想清楚吧,你去了,她又得给你洗脑,让你妥协。”
温幸自觉抱歉内疚。
“苏蔓也是放弃一切跑来跟我,现在,我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也会影响到她的后续发展,我就是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她。”
温幸说的也对。
边悦给她宽心:“如果后续真的影响到她,她又想换公司的话,我可以牵线介绍她到我姑妈那里去,不会给她装小鞋,纯看个人能力。”
温幸叹叹气没再说话。
乔秋最后确定:“悦悦,你真决* 定好了人生以后要面对的各种眼神和议论,你都能接受吗?”
温幸看向边悦,边悦点头。
边悦语气轻松:“好了秋秋,我都想好了,就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吧。”
“想好就行。”
乔秋收到边悦示意的眼神,她有眼色道:“温老师,那你和悦悦聊,我先去回房间和团队的人针对这次危机开个线上会议商讨,后续有什么变化,我再跟你这边沟通,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温幸:“行,辛苦了。”
她还是少见这样温和的乔秋。
温幸脱下外套揽在胳膊上,她问:“这外套我穿了,我拿回去洗干净再让祝福给你送过来,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边悦挽住她胳膊:“我们一起。”
“一起什么?”
温幸没听出来。
边悦:“去跟你妈说这件事,她现在不正好在你房间待着,她肯定也没心思睡觉,绝对正等你回来要向你问罪。”
温幸摇头:“还是我自己吧。”
思来想去,本来边悦和她妈关系就敌对,再加上今晚的事,她妈估计看到边悦,情绪会不稳定的厉害,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偏激事,她也不知道。
可边悦执意要陪温幸一起。
“你等等我。”
边悦去了趟乔秋房间,等出来时,臂弯就多了个文件袋。
温幸问:“这什么?”
“我让秋秋提前准备的。”边悦没有让温幸看的意思,只是说道:“有了这东西,估计你妈的怨气能少一些,走吧,两个人的事,两个人一起面对。”
两个人
温幸目光低沉,明显走神。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边悦见温幸没跟上来,还以为哪又疏忽了:“阿幸,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告诉我,毕竟,我跟你妈又不熟,我不了解她,你要是想到什么,不要觉得难为情,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温幸笑笑:“没什么。”
“我只是——”
只是觉得,忽地身边就有了人。
边悦追问:“你只是什么?”
“只是好奇你这袋子里的东西。”温幸扯谎,连带着眼神,眼神落在边悦手上的文件袋。
边悦两手背后:“一会就知道了。”
不用猜,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消息走漏范围越来越广,边悦这层还有别的艺人,从她与温幸出来,并肩行走在走廊,就觉得每一扇门后,都有人透过猫眼盯着她们。
边悦往温幸那边靠了靠。
温幸侧头看她。
边悦无声笑笑,温幸就懂了。
喜欢看就看呗,她还想秀“恩爱”。
边悦主动伸手揽着温幸腰肢,以这样贴贴的亲密姿势,一路显眼的走回温幸房间。
——叮
门铃声响。
姚祝福开门,傻眼。
她的目光从边悦手的位置匆匆一瞥后,又赶紧着急忙慌的收回来:“温姐,边老师。”
元雹给温碧云眼神,示意有外人。
温碧云听到姚祝福说“边老师”,瞬间站起身,条件反射性的往元雹后面站,她警惕的看向边悦,对边悦身边的温幸,又一副恨铁不成钢。
温幸主动破冰:“妈,我——”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只有在温幸面前,温碧云才能硬起来,说温幸时,那腰板子都直了些,一看到边悦微微蹙眉,就又往后退步。
活脱脱像个欺软怕硬的小丑。
温幸纠结悲伤:“妈。”
“别叫我!”
温碧云心里气急了:“你说我培养你有什么用?一碰到大事,就开始犯糊涂。”
边悦见角落里那扇门始终关着,估摸是苏蔓在里面,她回来,肯定架不住温碧云的盘问,只能象征性说一些,所以,温碧云肯定是知道的。
不然,她不会用这种态度对温幸。
这屋里都是温幸最在乎的人。
所以,边悦也不好在这劝说温幸,只能看着温碧云一直甩开温幸的肢体接触。
元雹:“边老师要不您先回去?”
钱难赚屎难吃。
为了老婆什么都能豁出去。
边悦赔笑脸,她径直掠过元雹,目光停在温碧云身上,阿姨叫不出口,最好的称呼,就是“你”。
“你要不过来看看这个?”
边悦把文件夹放桌上,里面都是打印装订好的纸质合同,元雹也凑过去看,随便拿一沓起来看。
里面内容惊的她嘴都合不住。
温碧云跟着过来看,越看越认真,直接无视边悦,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细细比对,温幸看着态度转化如此明显的两人,也想过去看。
边悦却拦住她。
她柔和撒娇:“我们去那。”
温幸目光顺着边悦手指方向看去,她指的小阳台:“去那干什么?挺冷的。”
边悦:“我想看星星。”
温幸微微挑眉。
这表情,似乎是在表达,你顶着压力大半夜跑来我这,就是要来这看星星?
边悦拉她:“走嘛。”
温幸不经拉,边悦一软,她就跟着去了阳台,姚祝福有眼色的给两人拿来羽绒服。
边悦裹紧外套:“还是祝福好。”
“你叫我助理叫的倒是蛮亲切,还祝福,怎么不见你叫你助手雪纯?”温幸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边悦摇头:“不一样。”
“因为我喜欢女生,如果对方不是我很熟悉且共事很久的人,我才不要那么亲切的叫人家,叫起来总感觉怪怪的,还是注意一些的比较好。”边悦说完就侧头看向温幸,一副我表现怎么样,还不错的表情吧,像是等着被表扬的骄傲小猫。
温幸想笑又笑不出来。
其实,她没怎么听边悦讲话,推拉门是透明的,她一直盯着沙发上看合约的两人,虽然边悦没说,但温幸似乎也猜出来了。
边悦一定是在某点让步了。
而且让步金额很大。
不然,她们的注意力不会这么果断的被里面的内容吸引,全然忘了她们的存在。
又或者说,比起温幸人生后面要面对的,她身边的她们,其实更加在乎利益,没有人告诉她,在这个社会,还是公众人物,如果要承认同性恋情,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乔秋都知道问,而她们不知道。
温幸启唇:“挺可悲的。”
心里又疼又心酸。
温幸声音轻的像是自言自语,努力活跃气氛的边悦也察觉到,她脸上的笑忽地就收敛。
边悦往温幸那边靠靠。
“阿幸,早点看清楚就好。”
“她们对你好是真的,但跟着你养家糊口混饭吃也是真的,牵扯到个人利益,大家都是有私心的,没有人会不贪利,我坚信这一点,所以,真真假假也不重要,身边有不弄幺蛾子的人陪着就行,自己开心最重要。”
“不要去期待被坚定选择。”
凋谢的回忆漾开心底缺口。
边悦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
这句话,也是她经常用来安慰自己的,就像上一世温幸把她丢半路自己走了一样,不要去期待被坚定选择,要学会理解。
温幸半张脸逆在阴影中:“那—”
她有些欲言又止。
边悦回神:“嗯?怎么了?”
“没什么。”温幸故作轻松摇摇头,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柔和笑容:“你说的对,自己想开些才是最正确的。”
温幸低着头,边悦看不清楚。
边悦就凑过去趴栏杆上。
只是她刚趴下,挨着栏杆的那边脸,就被温幸的手温柔捧起,耳畔,响起温幸的声音:“冰不冰,脸就这么在上面蹭。”
边悦把脑袋搁温幸掌心内。
她如水般的黑瞳含着爱意盯着眼前人:“我看你呗。”
温幸:“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你这个小脑袋里又在默默纠结些什么。”边悦看着温幸刻意闪躲的眼神:“阿幸,我刚说的那些,只是针对于除你我之外的人。”
“我不要要求你怎么。”
“但是对于我,阿幸,你可以期待,因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坚定的选择你,我妈有自己的新家庭,我爸那浪子不愁女人,我不用管他们,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围着你转。”
边悦知道这话挺恋爱脑。
如果这是上一世,她肯定不会说,尤其是最后一句,听着感觉挺卑微的,而且要是让别人听到,指不定要被背后怎么议论。
她之前也挺要面子。
但现在不一样,她不是那种小年轻要面子的心态,她很清楚今后的生活要跟谁过,很多东西和人放一起,孰轻孰重她分的清。
心中的天秤,只会偏向爱的人。
“我知道虽然你妈妈不好,但毕竟她又是你最亲的亲人,而且,你小时候都是她带的你,很多事你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很难接受,这些都没关系,以后不管做任何选择,甚至是当我和你妈站在对立面时,阿幸,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你选谁都没关系,我都会理解你的。”
边悦这段话说的有些混乱。
她也不知道温幸到底听懂没。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我会无条件的坚定选择你,你可以对我含有期待,但这种选择,我不会去强迫你,就觉得我做到什么地步,你也要做到什么地步,毕竟,我们两的情况不一样,不管什么,你都不要含有内疚或者别的什么想法,有事我们多沟通,有情绪也说出来,不要总是闷在心里生闷气,然后自己去默默消化这种糟糕情绪,好吗?”
这话是真心的。
边悦脸上没有任何演技作伪的细微小表情,温幸认真看了很久,都没看出表演痕迹。
沉默很久,温幸缓缓开口。
“边悦,你变了很多。”
边悦:“这话你也说过很多次。”
“这次不一样。”温幸坐在角落里的沙发,她表情匮乏,说的委婉:“你之前所有的好,都是有所求,但现在,你好像在还你之前欠下的债。”
“边悦,你变的不像你。”
温幸逐字逐字说完最后一句话。
边悦反问:“阿幸,可你之前也没有真正了解过我,你对我,肯定也会因为一些事而存在误会,其实我也没那么差。”
温幸的眼神停在边悦身上很多次。
最后,她只是轻“嗯”一声。
“所以,你能从现在这一刻开始真正敞开心扉,好好看看我,好好考虑我,好好给我一次和你相处的机会,我们试试,好吗?”
边悦抬动手指。
她示好似的轻轻半圈温幸手腕,小心翼翼的逐渐握紧,内心不断祈求,祈求温幸能给她些初燃的爱意。
温幸明显犹豫,她没说话。
可她被边悦缠住手腕的那只手,却缓缓抬起,反手,五指落在边悦手背,她轻轻的摩擦她掌心,这一动作,无疑就是她的答案。
边悦眼睫颤抖,眼泪差点落出来。
“阿幸——”
“谢谢你给我走进你的机会。”
第87章 种星,皆星,忠幸,皆幸
跟边悦预估一样, 温碧云看了合同后,虽然态度不好,但好歹没有恶语相向, 只是跟她说:“不盖红章的都是过家家,休想丢迷雾弹拖延时间。”
边悦颔首:“明天。”
“再着急也不急这一下,署名在这, 还是原件, 我又不会跑了。”边悦看在温幸的面子上, 勉强与温碧云交谈几句,要是让她按本**谈, 非得先骂一顿。
谁能比谁差到哪去?
她家条件, 脾气能好才怪。
她就这臭脾气。
边悦从源头避免麻烦。
见温碧云被条件打动,她也就不多待, 剩下的,温幸自己应该就会摆平,不至于闹的太难看。
元雹是指望不上。
边悦只能叮嘱姚祝福:“祝福, 一会长点心眼,阿幸对你很好,关键时刻可别掉链子。”
姚祝福站门口有些懵逼。
她什么时候和边悦关系这么好了?对方还亲切的称呼她祝福,真是见鬼。
姚祝福点头:“我知道。”
边悦站门口隔空与温幸对视一眼, 挑眉插兜转身放心离开,剩下的家事, 就交给温幸自己解决吧。
门关,温碧云脸黑的更厉害。
她坐沙发上:“你跟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让利这么多,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偷偷答应她什么条件了,温幸。”
温幸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
温碧云懒得掰扯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 她也知道这是她们欠边悦的,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她其实也不会多说什么,就当还债。
但总是这么谦让也不是回事。
“让了这么多年,别让到最后,让对方觉得是理所当然。”苏蔓听到屋外动静,终于走出房门:“阿幸,你背后帮了她不少,你对她的帮助,可远大于她表面所看到的那些。”
温幸蹙眉:“你想说什么?”
苏蔓没明说:“你知道的。”
“温幸,我跟你说,你少给我搞同性恋那一套,用来炒作引流还可以,你要是玩真的,要么等我死了,要么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我养不出你这么个丢人玩意。”温碧云横插几句话进来,字里字外都是威胁意思。
温幸不太想说话。
面对唯一亲人,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温幸又是同以往那般沉默不语。
姚祝福跳出来:“虽然明天请假组内没有通告,但现在很晚了,而且温姐这段时间总是胸口不舒服,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温碧云严声厉词:“小姚,我当年招你进来,就是让你现在跟我唱反调的吗?”
姚祝福闻言不再说话。
但还是倔强的挡在温幸身前。
温幸看着眼前身影,顿时回忆涌起,脑中画面与眼前身影不断重叠更替。
她第一次回边家。
那会边悦还不知道她爸频频带回来的小女孩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觉得漂亮,又是个姐姐,就喜欢黏在人家身后当跟屁虫。
温幸总是小心翼翼。
她不喜欢红枣,可在边家,看着碗内的红枣人参汤,还是给老太太面子浅尝几口。
结果中途就没撑住
她以肚子不适为借口,跑去卫生间干呕呕吐,结果,正巧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在一楼与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玩拍卡片,听的清清楚楚。
温幸出来,就有人与她搭话。
女孩:“你不喜欢。”
这是温幸第一次与这屋真正的小主人对话,她知道,眼前人就是她妈不断在边军面前提起的边悦。
面对边悦,温幸只觉胆怯。
她不能给她妈妈额外制造出任何麻烦,立马否认:“我喜欢,只是我嗓子眼细,再加上最近太累,脾胃不舒服,才会吃一点就吐。”
边悦头都没抬。
手下依旧在拍卡片。
“我妈妈说,要是不喜欢的话,就要大大方方的拒绝,勉强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那段时间姜穗与边军闹离婚。
姜穗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边悦小,听不懂真正的含义,但已经学会复述这句话。
温幸比同龄小孩早熟很多。
那会小小的她,都已经猜到这句话下的暗含之意是什么。
见对方不说话,边悦收卡片。
她坐楼梯上:“就像我玩这个卡片,我奶奶不喜欢,说我没有小姑娘的样子,我知道我拗不过她,所以,我就不当着她的面玩,我悄悄玩。”
温幸笑笑没接话。
边悦两手撑腰,神色很淡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怜小姐姐:“你不喜欢吃,但你还要吃,所以,你就悄悄跑来这里吐,你和我一样。”
“是有些一样。”
温幸的语气不疾也不徐。
“没事,等我们长大,我们也会变成跟我妈妈一样勇敢的人。”边悦说完就抱着自己的小卡片上楼,温幸探头去看,边悦又换了个角落继续拍卡片玩。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温幸又回去喝不喜欢的汤,喝的多些,吐的快些,那碗讨厌的汤就会消失的更快些。
长大后,变成跟姜穗一样的人。
现在来看,好像只有边悦实现了她童年所说,她活的跟她妈妈一样,通透潇洒,无拘无束,凡事自我感受优先,很少委屈自己去求全。
而温幸,还是一点没变。
但也不对
她开始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在温碧云,苏蔓的双双眼神质问下,温幸回卧室,语调轻轻柔柔的,听不出异常:“妈,我今晚是真的累了,你要是还想说些什么,你就和苏蔓元雹说吧,我没精力整宿的耗在这了。”
温碧云气的站不稳:“你——”
“反了天了,给我甩脸是吧?!”
关门,温幸反身倚靠在门背后,外面的声音听的她很是聒噪,胸口又是一阵闷痛,她左手捂胸,算了,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那就这样吧,纠结来纠结去也没意思。
以前她总是替温碧云想。
这次累了,她也想自私一次。
就像她心里原定计划,借着与边悦这件事,让她妈认识到,她现在对于她的生活和工作,操控的可能性已经不及她小时候那样了,趁早放下心结,别影响了身体,又给她胡乱制造出不断的小麻烦。
明天又是有压迫感的一天。
考虑到明天的不确定因素,温幸暂时休息一天,时间空余,当下也不着急赶紧躺下补充睡眠,故意放慢节奏泡了个热水澡,谁敲门都不开。
温幸吹头发,手机亮了又亮。
她明明看到有人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但就是坐在梳妆桌前不动,自我放松调节。
也就是边悦运气好。
温幸刚躺下,手机消息栏就弹出她的名字,弹出的名字多了去了,偏偏在温幸近距离看向手机这一刻,是边悦的名字被弹出。
[我走后她没在为难你吧?]
[要是她提新的条件,不要觉得为难,直接告诉我,我和秋秋商量。]
[你别怕,又不是杀人放火,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照片的事秋秋还在跟进,说不定还能提前摆平,到不了官宣那一步,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你的生活该怎么还是怎么。]
[阿幸,不要去提前焦虑。]
[,]
不想说话,但又要让对方知道她看了消息,边悦说过,回一个数字或者标点符号都可以。
所以,温幸回了个逗号。
她看到了屏幕上方的自动输入,但后面收到的消息,没有边悦的。
她确实好像变的突然很懂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温幸想到晚上的事,内心又有些失落,她不想看到边悦这幅忍气吞声的样子,虽然她知道她是在因为她的原因顾虑她妈妈。
但总觉得这样的她,不是她。
她记忆中的边悦肆意张扬,一眼看过去,对什么都感到不屑,全身由内而外会散发出那种大方的自信感,这种自信,会让周围一切黯然失色,
边悦永远都不给人一种小家子气。
温幸之前也好奇过,为什么边悦总是这么自信,明明很多在她看来是出丑的场合,边悦却不觉的有什么,反而觉得大家是因为疼爱她而给她捧场加油。
同是家庭聚会的唱歌表演。
两人对比就格外鲜明。
温幸唱完,会时刻注意大家表情。
但凡她发现一个人不是笑着鼓掌,又或者在大家鼓掌时,有人起身去接电话,低头看手机,她都会觉得,表演的不够出色,不够有吸引力,又或者,别人不太尊重她和她妈妈,瞧不上她们。
她内心总会不断猜测。
可边悦上去,不管会不会,就抱着话筒开始展示,时不时还会蹦跶两下跳舞助兴,唱的没一句在音调上,舞蹈也跳的跟个猴子似得,亲戚更是被逗的笑到腰直不起来,可即便这样,边悦也不觉得尴尬。
有时人的尴尬,是能看出来。
温幸看的出,边悦在上面的笑是真的,没有不好意思,没有扭扭捏捏,更没有故作轻松的去掩饰她的尴尬情绪和无措,从头到尾,她站在那都是大大方方的。
温幸后面懂了。
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底气。
有段时间,边悦是她的对比对象。
每当温幸眼前一大帮子人,而她又不得面对导演制作编辑争取机会当众演绎独角戏时,她都会想,如果现在是边悦站在这里,她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眼前这些没有表情的陌生人。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挺管用。
每次这种场合,她就会代入边悦。
温幸把自己视角代入到边悦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就会瞬间变出“虚假”底气,大方自然不少,也因为这种不怯场的原因,受到不少青睐。
但只有面对温碧云时,她无从可学。
在她的认知中,她妈起码比姜穗强,没有因为要追求自己的人生,就决绝把孩子丢下。
不过,如果她妈把她丢下。
或许,她现在又是另一种人生。
她可能会变的跟边悦一样敏感易怒,但好处是,很多事情没人管,没人管,就能自己做主。
福祸相惜,谁又知福祸指向是何?
温幸睡到自然醒。
看眼时间,十二点了。
这种睡眠时间和质量,至少两年她没有过。
等拿出手机,天塌了。
她与边悦出现在热搜上,后面#爆
#边悦温幸官宣
#边悦 为爱持刀
#边悦 没脑子
#边悦内娱第一莽夫
#细数追妻荒诞事
#温幸识人不清
#众星捧月磕到真cp
#边悦 刑事
#刘水水爆料某花旦为爱疯癫
前二十,被她们包揽。
温幸瞬间从床上坐起,赶紧点击切换账号,显示大号已经被顶下去,需要重新登录,她又点进去看官宣那条。
早上十一点,同步发微博。
温幸:[捧月-]
边悦:[种星结星-]
各自艾特彼此,后面缀上一月一星,黑色的月亮,淡黄的明星。
黑色
“黑色,是最安全的颜色。”
温幸,信任吧。
如果需要,你的专属月,也可以从明艳转换为黯淡,围着淡淡黄晕的星星转。
种星结星,忠星,皆星。
温幸浑身僵住,一派平静的心顿时像受了莫大的刺激,光脚踩上地毯,她拉开卧室门。
屋外静悄悄,沙发上躺着一人。
温幸还未走过去。
边悦听到动静就睁眼,看到温幸的第一眼,永远都是以笑示她。
边悦轻声哂笑:“醒来啦?”
“嗯。”温幸下意识撩了撩头发,将头发梳理整齐些:“那个,她们人去哪了?”
边悦语气轻松到像是说别人的事:“她们都去我那边了,昨天不是给了合同,早上我工作室的人来了,现在在那边商议,如果没问题的话,双方盖红章,律师公证,协议生效。”
边悦语气加重。
“阿幸,你要吃什么?”
好像刚说的那些,都不如温幸此时决定吃什么来的让边悦更加激动些。
温幸:“不太饿。”
“我就知道你是这种回答。”边悦拉着温幸往厨房走,锅内,是煮好的蔬菜汤:“来点?”
锅内的汤不再热气腾腾。
温幸蹙眉:“边悦,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七八点吧,祝福说你还睡着,我就没打扰你。”边悦笑笑:“这汤我来来回回热两三次了,怕热着热着把有些菜煮的太过软烂,就想着等你起来。”
温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软烂的菜?”
边悦面色如常。
“很简单啊。”
“问问祝福你的饮食习惯就知道了。”边悦扭打燃气灶,小火再次热汤。
温幸不再多说,转身出厨房。
边悦跟在后走出。
两人坐下,身处安宁娴静的温暖氛围。
见边悦愣是装傻,没有任何主动开口说这件事的意思,温幸忍不住问她:“微博上的内容你应该知道吧,十一点你我的官宣内容。”
边悦点头:“知道。”
“本来想等你睡醒让你看看的,但刘水水太贪,秋秋跟他沟通一晚,他一个点都不让,早上还放消息说中午十二点直播间见,分明就是给我们最后处刑的时间,看要不要掏这个钱,然后我就临时决定提前时间。”
做出这个决定,苏蔓很不同意。
她还想最后挣扎下,看温幸会不会反悔,但边悦却是笃定温幸会坚持最初决定。
“昨晚我跟你发消息,你回了个逗号,也没说别的,我就知道,你的决定没变,所以,早上就按照我们的最初计划,官宣了。”
“阿幸,你睡醒后看了吗?”
边悦看似目光停留在面前的电视机上,余光,却是频频往温幸那边闪烁,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
温幸端杯喝水。
她抿唇:“种星结星。”
边悦迟钝两秒,反应出温幸并不反感时,立马轻松不少:“忠星,皆星嘛。”
明显的语调变化。
温幸目光微凝:“哪个字?”
边悦声音格外清透。
“忠诚的忠,皆是的皆,温幸的幸。”
这穿透迷障的暖流,彻底温暖温幸全身,温幸起身,背身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山景。
“天气真好啊。”
边悦站在温幸身后。
阳光映照,她的影子完全将温幸包裹。
“阿幸,你说,我这穿衣风格真的很暴露吗?”边悦为缓解气氛,又开始装不着调的样子:“我刚扫了眼评论区,有个热评给我气笑了,你要不要听?”
温幸抬眼:“什么?”
“她说,温幸家以后肯定不愁抹布了,一打开衣柜,全是边悦五颜六色的漂亮小抹布。”温幸听完不为所动,边悦见对方不感兴趣,只能尴尬笑笑。
温幸淡然:“你之前不会这样。”
边悦没听懂:“什么?”
“如果是之前,当你讲完这件事,如果听的人给不出你想要的反馈,你会直接告诉别人你不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尴尬掩饰不自然。”
温幸目色沉静,不似玩笑。
边悦之前侃侃而谈,自信不怯的样子,时隔多年,她还记得,正因为记得,才会对比。
倒是边悦有些忘记:“是吗?”
虽然现在的她依旧有棱有角,但三十多岁的她与二十岁的她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那会她脾气更坏,更目中无人,更加随心所欲。
边悦坦言:“人总会变的嘛。”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弱化版的她。
努力趋向于正常人的她。
“只是不习惯。”
温幸刚说完鼻子就闻到什么味道,她转身看向厨房:“边悦,你的汤是不是——”
边悦小跑:“糟了!”
看着对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温幸知道,刚说的那些话边悦又没有时间思考,当下的注意力,完全被厨房里熬干的菜汤吸引走。
边悦在厨房里骂骂咧咧。
真是烦死了!
锅底都黑了,就这么一小小会,全干巴了,边悦烦的将头发抓来抓去。
这画面,看的她整个人都要炸。
这要又是她一个人在家,非得开始砸厨房泄愤。
温幸倚在推拉门边。
“算了,你不管了,就放那吧,等祝福回来丢了,重新买新的就行。”
温幸一说话,边悦就好点。
边悦轻笑声:“无妨。”
她看着她,永远看不够。
“”
温幸亲眼见边悦秒变脸,边悦转身又是笑眯眯的,她往过走将温幸推出去:“这都是一股焦味,呛鼻的不行,我重新找个锅弄,很快就好。”
这一套变脸动作行云流水般。
温幸都觉得自己刚是不是看眼花?
她坐沙发上,内心喘喘不安,不停透过面前全身镜,去看厨房内的身影,边悦情绪平和,又开始在那洗菜切菜,重复早上的步骤。
闲来无事,温幸看微博。
[装B配绿B天作之合。]
[这种误导青少年的恶劣艺人赶紧封杀吧。]
[勇啊,内娱第一对拉拉!]
[合着这几年的不和都是小情侣之间的打闹?真下头,把粉丝妥投当成play环节的工具npc耍。]
拉拉
温幸有种难堪的感觉。
最近生起闷气时,胸口不舒服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但温幸看着越来越多的评论,还是忍不住往下看大家对这件事的反馈。
她被一条评论吸引。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能找by这种无脑又爱甩大牌的人,说明wx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幸一直停在这条评论的回复区。
花花绿绿的有机蔬菜被放入锅内,边悦洗完手后伸伸懒腰,一出厨房,就看温幸半跪在地毯上,垂眸,很认真的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你和谁发消息呢?”
边悦好奇的想过去看,一看她过来,温幸立马切出画面,关掉后台。
温幸告诉她:“元雹。”
“是有新的麻烦吗?”边悦想起刚才做饭没看手机,去桌子上拿过手机,与乔秋的聊天字眼还停留在ok结尾的画面:“我看秋秋没给我发消息啊,怎么回事?”
温幸左右活动脖颈。
“没事,她问我起来没。”
“昨晚落枕了?”边悦坐下,自然帮温幸抬手揉颈:“你睡觉太老实了,总是一个姿势不变,要是折脖子,一折就是一整晚。”
边悦手法还挺专业。
循着疼痛点摁到骨头缝的位置,将她脖子缓缓掰下活动,反复数次。
温幸问:“你怎么会这些?”
“之前上过档养生综艺,跟着学的。”边悦没说假话,那会她已经和温幸滚到床上去了,知道温幸总会落枕,就特意留心认真学了学。
温幸没多问:“嗯。”
人会愿意且尽心的去学一件与自己专业无关的事,肯定是有所需求,而边悦学这种东西,她没办法用到自己身上,哪有人能自己给自己在背后按摩揉搓。
所以,边悦肯定是因别人而学。
但因是谁,温幸不会问。
问了也没意义。
“现在舒服了些吗?试试。”边悦坐在地毯上,盘腿看向温幸:“今天忘记拿针灸针,我还会扎几个穴位,也是跟着学的。”
温幸左右活动,还是疼。
她说:“好多了,谢谢。”
边悦努力想和温幸攀近关系,但温幸的情绪总是平和稳定,就像是游戏系统重启,好不容易有点好感值,但当再次见到时,就会重新归零。
饭好了,边悦去厨房。
她舀汤的时候,就时不时看眼温幸,温幸又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好像之前的回复被她不经意打断,现在又开始回复。
这次边悦学聪明了。
她等着温幸。
等她抬头时,在端饭出去。
等待期间,边悦想起之前的事。
那会大概是初中吧,* 她初二,温幸高一,温幸当时已经算是有名气的那种,她回家要吃饭的这件事,已经被提前敲定,家里人都在准备。
今非昔比,家里人集体变脸那副讨好样,让边悦心里更加看不惯温幸,总觉得她回来是耀武扬威来了,显摆她的社会地位和那张讨厌的漂亮脸蛋。
边悦见温幸一向没话说。
尤其是当温幸外形条件越来越好时,看了就更加窝火,要是没两人这层关系,同辈人遇到,边悦都妒忌不甘对方比她好看,尤其是重叠这层父母恩怨,温幸越好,她心里越不爽,简直是要气死了。
但边悦当时又特别怂。
青春期那几年,正是大家的颜值分水岭,虽然边悦瞧不上温幸,但对她那张脸,还真是不好挑刺。
讨厌的人不丑,简直更讨厌。
青春期噩梦2.0版本-
在饭桌上,边悦也不太好意思直视温幸,确实挺漂亮,独属于少女的娇俏温艳,但她心里还是很讨厌她,对她表示讨厌的方法,也很无力。
温幸夹哪个菜,她就夹。
她直接站起来端着碗全部夹完,一口都不给温幸剩,就不让她吃她喜欢吃的,就吃她喜欢吃的。
“你笑什么?”
边悦想的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眼前靠近的身影,温幸看着她,眼里写着疑惑。
边悦笑:“想到小时候的事。”
温幸不比之前那般淡然,饶有兴趣的开口,柔媚女生声温软:“噢?我们小时候的什么事”
边悦拨了个橘子。
她边扒细丝边说:“阿幸,你还记的你高中时,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挺爱回家,就是那一年,我胖了不少。”
温幸会意:“记得。”
“不过也不算胖很多,只能说,你体重增重到了同龄人的标准体重。”温幸回去一次,边悦那小脸蛋就肉眼可见的微微圆润些。
边悦娇笑,她打下温幸胳膊。
“都怪你。”
温幸话音微滞:“我?”
“我那会不是不喜欢你嘛,但是又什么都比不过你,嘴上不知道该怎么阴阳你,就只能手上跟你作对,你吃哪个菜,我就跟着吃,就想着吃光不让你吃,让你饿着肚子再去工作,企图饿死你。”
边悦自己说完都笑了,好幼稚。
她就这样吃,吃着吃着就收不住,没怎么气到温幸,更没把温幸饿死,反而给自己吃的圆嘟嘟,因祸得福,身体素质倒是好了不少。
温幸含笑垂眸:“嗯。”
“你就一个嗯?”
边悦笑着用肩撞了下温幸,她开玩笑:“阿幸,我那会傻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你当初是不是就看出来了,所以那一年你回去频率很高,就故意逗玩,让我当一个小饭桶?”
温幸顺势应声:“嗯呢。”
温幸以玩笑口吻接下边悦的“指责”,并大方微笑承认,她能与她玩笑,挺好的,边悦几分小小欢喜涌在心头-
高一,温幸回去考试。
顺便为学校宣传。
拍摄地在操场,太阳当头照,几轮下来已经有些站不住,她坐树下休息,温碧云去超市买水。
身后是乒乓球台,有学生。
“我听我妹说,她们班那个大小姐又晕了。”
“你说边悦?”
“除了她还会有谁,减肥给自己减成那样,虚死了,跟个麻杆似的。”
听到边悦,温幸回头去看。
身后学生看到坐树下休息的人是温幸,立马变得拘谨,离开的几步路都走的不利索。
温碧云纳拿水过来。
“阿幸,刚好因为学校的事回来了,那就跟你边叔叔一起回趟边家吃饭,我给你打点的钱,你边叔叔给了一部分,好歹装下有感情,别让人心寒。”
温幸点头:“行。”
温碧云诧异,温幸这次答应的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他们一起回去,那孩子还是不喜欢她们,依旧傲气,一个正眼都不给。
温幸夹菜,她就在后空碟行动。
一点面子与尊重都不给。
温碧云给边军表不满说了好几次,但边军始终教育不了边悦,就在他们以为温幸名气越来越大,不会再将就这种委屈时。
每次聚会,温幸会回来,
而且一改逃离常态,只要工作通告在附近城市,不超过三小时路程,她都会回来吃饭。
边悦捣乱,她也不生气。
反正就是无视。
从头无视到结束。
直到边悦身材焦虑,再也不动筷在后跟她着急抢菜吃,温幸又变回原来的频率,不怎么回来,只有过年回来露面一次。
第88章 愿与你再次相逢
自两人官宣后, 身边人就无时无刻不停在吃瓜,不止网上吵的厉害,她们每天耳边也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话, 就连川哥都带着郑泽晏不断上门找苏蔓和乔秋,好话说尽,想让她们能减少同框出镜率, 让剧中男女主给剧粉点想象空间。
女主官宣是个拉子。
男主成了摆设。
这部剧的营销宣传瞬间闻着风气变了方向, 就连官媒都忍不住暗戳戳掺和一脚, 每日片场花絮,完全变成#众星捧月的小剧场, 其他人沦为背景板。
乔秋:“你别看了行不行?”
“剧组通告单你不是看了吗?怎么头还跟电风扇似得。”
“你说话怎么这么寒心?”
边悦最近的戏份都和温幸岔开。
她们的同框镜头已经拍完, 剩下的都是她的单人戏份,很难在片场与温幸同空档休息, 今天拍完就要各人part杀青。
乔秋:“我这是陈述事实。”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
胡雪纯接热水来。
“边姐姐,喝点热水吧。”
“怎么样?”边悦接下水杯,拉着胡雪纯着急的问道:“你刚过去看到阿幸了吗?她是在休息, 还是在走戏?”
乔秋听到后矫揉做作笑笑。
边悦小恼:“乔秋!”
“怎么了,我现在连笑都不能笑了啊?”乔秋拉过胡雪纯,说:“我就是心疼我徒弟,某人不够有魅力, 吸引不到人家,这大冬天的, 让我徒弟跑那么远去接热水,当个摄像头。”
胡雪纯劝架:“没事没事。”
“刚好多走几步也能暖和些。”胡雪纯把杯子打开递给边悦:“刚看到温老师了, 还在忙。”
边悦心喜:“我就知道。”
温幸是在忙回不了消息, 而不是看到不回,即使不想说话, 现在也会回个数字和标点符号给她。
乔秋摇摇头:“恋爱脑。”
“你想脑,有人跟你恋吗?”边悦心中不满且报复性的回怼乔秋一句。
乔秋傻眼:“没人和我恋?”
“你认真的吗?”
边悦故意逗弄:“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我的小秋秋。”
乔秋懒的与她斗嘴。
她安排事:“晚上最后一场角色part拍完,剧组要过来采ending素材,你把今天穿来的那个羽绒服换掉,我给你带了个浅绿的,这颜色配你的戏服和鲜花。”
“你都会注意这个细节了。”
边悦欣慰似的点点头,乔秋也是成长了,没有之前那样趾高气扬和盲目自信。
之前,要是拍的不好看。
不管何时何地
很夸张,只要乔秋收到成品图和视频,都会要求对方立马过来重新补拍,补到满意为止,要么就是后期修图,修到看不出作秀才罢休,哪像现在这样,还会自己提前花心思和时间注意考虑这些。
“拜托大姐,我是有多瓜?”
边悦这话说的,让乔秋觉得在自己徒弟面子丢面,语气小不满。
边悦闻言只笑不说话。
“本来刚收到个消息还想告诉你,现在算了,等你拍完再说。”乔秋转身要走。
边悦听到这话才不会让她走。
觉得跟温幸有关。
她伸手揪住乔秋衣领:“我在这寒风刺骨,瑟瑟发抖的拍戏赚钱,你什么都不说,还倒勾我一把,最后就这么去车上吹暖风?”
乔秋:“谁让你调侃我。”
“我错了嘛。”边悦在与温幸有关的事情上,特别的能曲能伸:“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跟阿幸有关?”
乔秋撇她眼:“对。”
“苏蔓刚给我发消息,说晚上你杀青她们会过来,我问要不要提前给她们准备捧花,这样拍照好看些,然后苏蔓说她们已经定好了,过来会拿着的。”
乔秋不用想,都知道边悦表情。
边悦心生寸寸痒意,她杀青,温幸会过来,而且,她们还会自己带花过来,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让顺带一起订了就行,省得麻烦。
她已经开始好奇温幸送的花。
“要是送的是玫瑰”
不行,那她可不能穿绿衣服。
不然她就成衬托红花的绿叶了,她杀青,她一定得是主角,这样拍照的话,一定会有黑粉用这种细节造谣和小小误导舆论方向的。
“换个羽绒服颜色,浅蓝吧。”
面对边悦的提议,乔秋不满:“不行,衣服颜色我都给导演组报了,人家订的花就是搭配那个颜色来的,也衬戏服,算是给剧组服化造引个流,我跟你说,这个节骨眼别想一出是一出。”
“那万一是玫瑰呢”
边悦委屈瘪嘴。
想用撒娇的语气感化乔秋。
乔秋不为所动:“你也说了,是万一,那万一不是呢?两边最后都弄的不好看。”
边悦示好的起身给乔秋捏捶肩膀:“我的好秋秋,要不你问问苏蔓?”
“我问她,还不如你直接问温。”
乔秋反身躲开边悦的讨好行为,这个好,她可担不起:“因为你两官宣这个事,政治和平台各种限制,今年你两都参加不了跨年晚会了,你倒还好,咱们没签约,但苏蔓那边,挺烦的。”
边悦耸肩:“可这些隐患,在决定官宣和签合同时,婧俞就已经都提前告知了啊。”
“这不一样。”
关于这点,乔秋蛮理解苏蔓。
很多事离的远时,对于已预知的坏结果其实没多大焦虑和不安,因为还没到要真的面对那一步,但当真的临近时,就会开始琢磨是不是做错了,感觉错过很多流量和赚钱的机会。
就会越想越烦,想找人发泄。
乔秋可不当这个肉垫子。
“反正我不问,你要是好奇想知道,你问温吧。”乔秋甩下这句话就飞速逃离。
边悦哑语:“你——”
也不知道在怕个什么劲
之前乔秋见苏蔓,恨不得把巴掌黏对方脸上,生怕气不死她,哪像现在,一下变的有“礼”了很多,脸皮和心理素质都直线下降。
真是奇怪
她和温幸官宣。
身边人怎么也都变了。
胡雪纯旁听后问:“那现在是怎么办,边姐姐你去问一下再决定,还是我直接换衣服颜色。”
“我问吧。”
边悦拿出手机给温幸发消息。
[阿幸,你晚上带玫]
万一不是玫瑰呢
万一温幸有别的创意,弄个什么亲手插花的工艺抱来,她这样问,岂不是就打乱温幸原有计划。
可是,万一就是呢?
一件很小的事情,边悦又想的有些烦,她刚抬手,胡雪纯就眼疾手快扯住她的手。
“边姐姐别抓,妆造。”
“对诶。”
边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
手机突然响了下,新消息提示,是温幸。
温幸:[不是。]
天啊,边悦左手狂打自己右手,什么时候手滑不行,非得这节骨眼手滑把没编辑完的一半消息发出去。
温幸消息又过来。
[要搭衣服?]
边悦:[嗯!]
温幸回她:[浅色系,绿色。]
绿色,那就刚刚好。
[悄悄告诉你,因为这个事,我还把乔秋惹生气了,她在寒风中丢下我,一个人跑去车里吹暖风了。]
边悦也好奇温幸会不会筛出重点。
她闲来无事在网上看到的,真正关心你的人,当你说出一件事时,她只会听到对你不好的,并且第一时间询问。
这段话重点,寒风中的她。
温幸回她:[最近天气确实不好,片场拍摄注意保暖措施。]
她竟然真的这样说
边悦一下感觉醍醐灌顶,她把某软件收藏夹里的视频打开,第一条,就是如何测试crush是否真的对你动心的十个小细节。
边悦:[我一会要——]
边悦打字期间,温幸消息过来。
温幸:[要开拍了。]
边悦立马删掉对话框的字,快速回复:[你也注意保暖,晚上见面再说。]
工作人员:“边老师。”
边悦回头看,她这边也准备要开始,需要过去走位试灯光,最后的开拍前准备。
边悦最后一场戏结束。
晚上九点半。
按照提前约定好的那样,剧组宣传组的工作人员到点扛着镜头过来,边悦刚出片场,场外就一堆人围着她,对她喷手撕拉花筒。
程导:“辛苦了小边。”
“不辛苦,能跟程导合作,对我来说是一场很难得的学习机会,在这里遇到了很多可爱认真负责的工作人员,今天结束,还真的是很舍不得离开这个大家庭。”
逢场作戏,边悦很擅长。
她在镜头前说了不少感恩感谢的感情话,只是边说边左右回头看,寻找某位身影。
大家都知道她在找谁。
嬉笑打趣她。
这一环节,是提前规划好的,边悦能答应,也是因为她出片场后,第一个想找的人确实就是温幸。
“边老师,看谁来了啊?!”
不远处,有个工作人员很激动。
这应该是两人官宣后,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眼前面对面交流合体,大家有眼色后退,退出一个走廊似得小跑道,给出足够空间。
看着温幸走来,边悦愣住。
温幸今天也不知道拍的是哪一场哪一镜,紫衣换鹅黄,腰若细柳,妆容淡雅清润,整个人走来,一股扑面而来的浅浅温柔感。
边悦笑意攀上眉眼:“阿幸。”
清亮的月色照着温幸白嫩小脸,红唇微扬,她将亲手所做的精巧花束递给边悦:“喜欢吗?”
一捧薄荷曼波绿花束。
边悦从没见过这样的花束。
薄荷
她喜欢薄荷。
温幸身上的味道。
侧头凑近,边悦满怀欣喜地接下属于她的花,她大方又内敛的表达情绪:“很开心,这是我收到过最漂亮的花束。”
她刚说完,乔秋就猛咳嗽。
温幸看向程导:“我这花还是太单一了,不如程导选的有层次和色彩感,边悦,一会拍照你站c位,抱着程导这束花,为剧讨个‘枝繁叶茂’的好寓意。”
程导谦让:“没事,抱哪个都行。”
“这么漂亮的花,我可一个都舍不得放下,一手一个,刚刚好。”边悦没放下薄荷花束,左手又接过程导的:“程导对我心意挺重的嘛,这花沉甸甸的。”
程导笑着帮扶住。
“来,小张。”程导示意工作人员过来拍照:“赶紧拍几张我们就撤了,给她们留点私人空间。”
边悦不好意思:“哎呀——”
大家都很少见到边悦这样娇羞难为情的样子,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边悦只觉耳朵烫。
小张:“各位老师看这里。”
“3,2,1-”
边悦侧头靠近温幸,温幸两手背后,身体一侧紧贴,一个笑的明艳,一个笑的内敛。
拍照结束后,边悦冲过去。
“你把这个底片现在就发我。”多一分钟她都不想等,温幸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把其他人截掉,只留下她们两人。
边悦看的入神:“真好看。”
她把照片设屏保。
周围工作人员也在夸,但面对这些声音,她耳朵像进了水,耳膜鼓起,什么都听不到,忽地,一道温润女音透过水面,声音清晰传入耳。
“好了吗?”
温幸站在她身侧,眼神示意离开方向,工作完成,她们该回去了。
边悦点头:“嗯!”
官宣后,她们也不用太过顾忌,上车时,边悦光明正大的跟在温幸后面上了她的保姆车,其余人则是都去了边悦车上。
现在,除了那个聋哑司机。
车上就边悦和温幸。
“阿幸,你跨年有什么安排吗?”边悦明知顾问,明知温幸今年跨年夜也没什么工作。
“没有。”
温幸知道边悦想说什么。
“我今年也没事,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我们要不要一起飞去别的城市,看看网上最近被传的很好的那个大唐盛世?”
上次中秋节,放了鸽子。
边悦落泪的样子她还记得。
舞台结束,温幸紧赶慢赶,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但还是错过了零点的见面,就在她以为边悦会走不会死等时,下车,却看到了依旧守在门口的边悦。
她知道,她给了她希望。
所以她就会期待。
因为太期待,当无法兑现时,那种失望就会比以往来的更加汹涌,那晚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边悦,温幸只见过一次。
所以,她不想再见第二次。
温幸婉拒:“再看吧。”
边悦问:“为什么要再看?这都要快月底了,工作安排不是都已经明明白白,为什么还不能敲定已经确定下来的事呢?”
她看破温幸的犹豫。
“阿幸,勇敢的第一步。”
“克服犹豫。”
心里想要什么,就决定什么。
边悦继续说道:“不要权衡利弊,不要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就想想你自己,跟着你的心走,听听你的心声,它在告诉你它单纯的想要希望你去做哪件事。”
温幸看向边悦。
在边悦鼓励的眼神下,她温吞说出内心所想:“其实,我挺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当地风景文化这些的,但是,我妈那边我不确定,从小到大,重要节日我都是和她在一起的。”
边悦挑眉轻笑:“妈宝女?”
她知道温幸不是。
可她看温幸有些紧张和难为情,就故意找了个别的错误话题,给温幸解释的机会。
温幸否认:“当然不是。”
“虽然她有些事做的确实很不好,但她始终是我妈,小时候省吃俭用给我买东西的是她,带我跑片场看白眼的人是她,我被欺负挡在我前面的人也是我妈妈,边悦,亲情本来就很复杂,它不是单一的讨厌就远离,喜欢就凑近的关系,生气时是真生气,但生完气后,又常觉愧疚。”
温幸不确定边悦懂不懂。
毕竟,在她记忆中,边悦与父母相处的机会,早已随着她和她妈妈的出现而被打破,边悦不曾有过这样与父母相处的机会。
“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
温幸越来越想通要怎么处理这种关系,真正与温碧云翻脸,她做不到,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但一直像小时候那样被她干涉,她也做不到。
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平日没事就不要见面,只有过节,有事时出现在她面前,钱给够,房子买大,人前给面子,做到这些就能换来短暂的安稳。
边悦微微蹙眉轻语。
“我知道呢。”
“不管你怎么选,我都站在你这边,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有天,你只能选择你妈妈,你也选择了你妈妈,我也会支持,虽然我很讨厌她。”
温幸问她:“你不会觉得失落?”
“之前可能会,但我现在不会了,我只想你平安快乐的在我身边活着,至于你给不给我身份,我都不在乎,我只关注你的感受,我只想你活的勇敢,活的开心,活的没有遗憾。”
边悦左手紧紧握住温幸右手。
边悦抬头,眼睛很亮:“阿幸,你懂了吗?”
温幸垂眸盯着两人手。
她之前觉得,错过的喜欢,就该随缘,父母辈的恩怨,命中注定她与边悦的情感只能停留在表面,无缘更进一步的真心交流。
可现在,她动摇了。
边悦沉默的盯着她看,似是窥见她隐秘心思,她紧握温幸的那只手力度更大了些。
“阿幸——”
“2013年的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出去跨年吧,一起结束2013,一起欢度2014,好吗?”
边悦一鼓作气说完。
她只给温幸一个“好”与“不好”的回答机会。
在炽热目光下,温幸点头。
她缓缓开口:“好。”
“拉钩。”
边悦立马伸出小拇指,眼底尽是柔情笑意。
“你好像很喜欢拉钩这个承诺的动作。”温幸想起中秋约定时,边悦也是现在这副真诚期待样,一点儿都没变。
边悦将挡眼的长发勾至耳后。
她又重新伸出小拇指:“对,我就是莫名对你做出这个动作时,就会感觉到心安。”
温幸侧头挪开视野。
她听到这话,有些心虚和愧疚,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放了边悦很多次鸽子。
伸出拇指与对方拇指盖章。
温幸许诺:“这次,一定陪你跨年,我们一起迎接2014年。”
被冷漠客气惯了。
一旦当对方稍微转换点态度,感受就会变的异常明显,边悦开心到原地欢呼鼓掌。
她懊恼:“真是可惜。”
“刚才秋秋买的手撕拉花桶没用完,早知道我带一个上车上来了。”
温幸已经适应这样一惊一乍。
边悦刚抬手欢呼,腿上的毯子掉地上,温幸捡起来拍拍后又放回她腿上:“你别这样,给师傅省点事,人家下班也想早点休息的。”
边悦:“我开心嘛~”
温幸红唇微启,目光逐渐黯淡:“不就跨个年吗,你之前又不是没有跟别人约好出去跨过年,有什么好激动开心的,无非就是将去年的动作在今年的那一天又重复一遍。”
边悦听出不对劲。
她侧身靠近,指间顺着对方秀翘鼻梁刮了下,温声道:“阿幸,我怎么听你这话感觉怪怪的啊?”
温幸拉开距离:“哪怪了?”
边悦装傻:“不知道诶。”
“不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从我们官宣起那一刻,我就跟你绑定了,以后不管任何事,我都只会和你一起,如果你不去,那我就待在家里休息。”边悦说完刚对上温幸向她投来的眼神,她还不忘眨巴眨巴眼,装个可爱无辜。
温幸被她逗笑:“多大人了。”
“如果不按虚岁算的话,我今年才22,怎么就不能装可爱了?我还年轻呢。”边悦抓着温幸的左胳膊,不断晃她。
温幸附和:“对对对年轻。”
“别晃了,一会袖口被揉皱了,这件礼服,明天一早还要还给人家品牌方。”温幸一个抬眸,边悦就老实松手。
边悦嘴硬:“弄坏我帮你赔。”
“很多事不是单靠钱就能解决的。”温幸靠在椅背,闭眼浅休:“还有很多人情和关系网混在里面,稍微弄错一点,就不知道别人该怎么在背后造谣你了。”
边悦愤愤不平:“管他们。”
“在人后嚼舌根的人都是小丑,要是每天还在乎这些小丑的想法和议论,那活的得多累。”
边悦是看不惯这些人。
要么当面骂,要么直接无视。
温幸闻言笑笑。
她没多说什么,低垂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低声问:“其实,还挺好奇你到了三四十岁时会是什么样,不知道那会你的性格会不会被打磨的圆滑,也开始变的言不由衷。”
边悦拉长音调否认:“那肯定不会啦。”
“想想也是,你这肆意妄为的性格,从小就定了下来,如果后面没有什么大的变故,需要你低头赚钱讨营生,你这性格大概就一直这样了。”温幸点头算是放心:“不过,能一直做自己,挺好的。”
“你也可以的。”
边悦俯身靠近,与温幸不确定的眼神撞上,她目露柔光,很笃定的说道。
温幸:“希望如此。”
保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苏蔓过来拉车门。
“阿幸,慢点。”
温幸先下,边悦跟在后面,她本来还想和温幸说说,但看着温幸满脸疲倦,就制止了这种想法。
边悦在电梯内挥手道别。
“回去卸妆后就早点休息,不要等面膜时间够,少敷一次没事。”
温幸倚靠栏杆,对她点点头。
“话真是多。”苏蔓则是赶紧刷卡关电梯:“啰里八嗦。”
边悦不忘透过电梯缝瞪苏蔓眼。
乔秋摁着另一扇电梯的门:“走吧,姑奶奶,我们还要赶飞机。”
边悦打哈欠:“来了。”
边悦明天还有别的通告要跑,今晚最近一趟红眼航班起飞,回到酒店卸妆收拾,临走时,本想跑去与温幸道别,但看眼时间,觉得太晚不方便。
边悦的车停在酒店大堂外。
乔秋拖着行李箱走在前,胡雪纯跟在她旁边背着大包小包,边悦手拿手机,一直犹豫要不要再给温幸打个电话。
[如果没睡着,看看楼下。]
桌上充电的手机震了,温幸起身去看,是边悦的消息。
温幸:[还没。]
“阿幸,那你打开窗户看看楼下。”
边悦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外面天很黑,这边路灯还暗,温幸楼层住的也不低,她不知道边悦要让她打开窗往下看什么,其实,也不一定能看的到。
但,她还是开窗了。
“看什——”
温幸摁着语音条正在要问。
几乎是瞬间,她就看到楼下有两个发光体在不停左右晃动,图案是频频闪烁的星星和月月。
边悦气喘吁吁:“看到了吗?”
怕温幸住的高看不到。
她就一直不间断地原地跳跃蹦跶。
期间,边悦一度还想从天窗钻上车顶,乔秋怕她天黑摔骨折,硬是抓着衣服给她摁了下来。
风声太大,边悦又问:“阿幸?”
温幸回过神,将刚才摁下的语音条转到取消,然后重新回复:“看到了,是星星和月月。”
“看到就好,我要走了。”
边悦手都要冻僵,感觉五指已经开始被动僵硬的抓着平板,寒彻入骨。
温幸听出边悦冻的牙齿直打颤。
看着楼下亮着的发光体,一轮围绕星星而转的月亮,温幸的眼逐渐变的静而深。
温幸轻声:“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跨年夜不见不散!”
听到温幸说这句话,边悦开心的不得了,原地欢呼雀跃,更加卖力的举着平板蹦跶跳跃。
温幸告诉她,她们还会再见的。
说明她开始期待见到她。
“阿幸说,她和我还会再见的。”边悦看到乔秋黑脸下车,跑上去就将她抱起:“秋秋,阿幸刚说,她和我还会再见的,说明她期待见到我啊。”
乔秋:“你放——”
话还没说完,边悦就手滑,两人一骨碌摔倒在地,温幸本来还正在看下面晃来晃去开始变得没规律的发光体,结果忽地就消失了。
她刚要打电话。
边悦的语音消息就过来。
“阿幸,刚听你那样说太激动了,结果就跟乔秋一起摔倒了,平板屏幕被摔碎了,乔秋一直催我呢,我要去机场了,你早点休息。”
边悦拍拍屁股上的土。
她有些气不过,平时平板怎么摔都摔不碎,结果今天轻轻一磕地就碎了,碎的还是星星那个屏,真是的。
如果碎的是月亮。
她还能在举举星星的屏给温幸看。
边悦回去后,就跟疯了一样买了好多好多衣服,乔秋看着那几屋子衣服,天天叫胡雪纯给边悦拍ootd系列,不能浪费这些衣服。
每天结束工作,边悦就搭衣服。
一进衣帽间就不出来。
问,就是给跨年夜跟温幸见面准备的,乔秋和胡雪纯告诉她无数遍已经很美了,但她还是在纠结和忐忑,她们都不懂,就随边悦去了。
边悦躺床上傻笑,看着飞机票。
[别忘了呀,晚上我们候机厅汇合。]她忍不住把票拍下来给温幸发过去。
温幸:[在收拾行李了。]
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现在才中午诶,边悦又一通瞎脑补,给自己哄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温幸:[你给我发过6遍了。]
[我怕你忘记呗,所以我就要不断地提醒你。]边悦趴在床上笑成月亮眼。
温幸着急收拾,不回了。
发给她一个表情包。
可即便温幸不回复,边悦的消息也没少发,尤其越是临近八点,她消息就不断,生怕温幸有事又给忘记这件事了,虽然大概率不可能。
机场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跨年夜,人流不少。
边悦坐在候机室,那头盯着门口就没转过来过,乔秋提醒她很多遍,让她注意些,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听不到。
临近登机,温幸终于出现了。
边悦看到后迫不及待就起身往过小跑,结果刚小跑几步,就反应过来,变成快走,快走到温幸跟前。
温幸:“路上有些堵。”
“没事没事,是我来的太早了。”边悦接过温幸手里的包,与她并肩快步而行。
乔秋一行人则是跟在最后。
整个商务舱坐的差不多都是她们双方的工作人员,还算保护隐私些,可就算这样,边悦想要跟温幸坐一起的想法,还是被苏蔓以低调行为拒绝了。
边悦坐在斜后方。
她眼巴巴盯着前排的吃瘪样逗笑乔秋,乔秋捂嘴:“xswl.”
边悦没好气:“说人话。”
“这不是人话的话还不是跟你学的。”乔秋说完赶紧躲,生怕边悦又将她当做沙包,用她练习拳击。
下飞机后人更多,到处堵车。
大家好像跨年夜跑来这座城市,都是奔着“唐朝盛世”的宫廷烟花秀而来。
苏蔓的担心简直是多想。
路上人挤人,大家都关注眼前景色,拥挤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秀下,被面前宫廷风吸引,最后再往烟花秀表演场地走,根本顾不上注意身边捂着严实的路人到底会是谁。
边悦站在后护着温幸。
有人靠近,她的手就变成一个圈,紧紧箍在温幸胳膊两旁,后面实在太挤,她干脆由后抱紧温幸,将她稳稳护在怀中。
说到这,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就猜到人会多,就猜到会被人挤,所以,这种场合身高很重要,她就给自己的长靴里塞了内增高,内增加外增,一米八。
苏蔓瞧见她们太过亲密。
苏蔓刚要挤着人上去拉开边悦时,就被乔秋眼疾手快盯住她,乔秋挽上她的胳膊:“这人太多,我们挽着走,不然一会走散了。”
苏蔓生气:“你放开。”
乔秋当听不到。
“烟花秀快开始了,那边好像要倒计时跨年了,我们快过去。”
她们听到路人们说的话。
边悦用手拍拍温幸的手,温幸顺势回头,侧脸轻* 贴,差点贴上边悦唇瓣,温幸假装平静转身,呼吸吐纳,吸取空气中寒冷的微薄氧气。
边悦告诉她:“我知道个地方。”
温幸抿唇:“什么地方?”
“一个看烟花秀的好地方。”上一世,边悦来这看过,但都是温幸离开后,她为缓解思念去完成与温幸未做的事时来的。
边悦带着温幸走了条小路。
穿过好几个巷子。
走到一边自营火锅店门口,但这火锅店规模不小。
店员见边悦来:“老——”
边悦一个眼神,店员立马改口:“老马为您预约好了,顶楼五层,两位跟我来。”
店员没带她们走大厅进去。
而是走到拐角坐了楼侧的小电梯,直达五楼,边悦还以为温幸会担心行程暴露和路人网上爆料的事,结果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温幸已经猜到这是她的安排。
进包间后,边悦脱下衣服。
“阿幸,你真聪明。”
温幸站在阳台的推拉门前,她看着外面:“是你做的太明显。”
边悦不满,给温幸告小状:“你看苏蔓看你看的多紧,飞机上都不让我们坐在一起,要是按她那套规矩理论,我们这次出来玩,不亚于就是台下的小型演出,还是要避嫌,还是不能接触。”
温幸笑着听边悦的唠叨。
边悦见温幸没有替苏蔓说书,小嘴叭叭的更欢快了,把之前被默默欺负的事都说出来。
温幸在包间内转来转去。
包间内温度适宜,还有加湿器。
温幸眼神复杂:“你准备多久了?”
“从你答应愿意和我跨年的时候,我就过来把这家店盘下来了,然后又安了部电梯,这样你就不用太担心了,而店里的视频,今晚这个点的查看权,只有我。”边悦给温幸端过去准备好的热牛奶。
温幸笑了:“挺周到。”
“你好不容易愿意和我出来一次,我当然要好好表现,这样有一才有二嘛,不能对不起你对我的选择。”边悦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羽绒服给温幸。
时间快了,还有三分钟。
温幸看着边悦侧脸:“快了。”
“嗯呢,马上了。”
边悦弯着腰给温幸拉羽绒服外套拉链,然后再给她围上围巾,温幸注意到围巾怪怪的,还有戳过的洞眼和毛线头。
温幸抚摸:“这是?”
“我太久没弄了,弄的不太好,下次会越做越熟练,今晚,你可不可以围着它,这是我的心意。”边悦有些不好意思,把有线头的那一边往颈侧藏了下。
“好,谢谢。”
沉默了好一会,温幸笑了。
她转过身看着外面屏幕上正在倒数的数字,眼睛酸酸的,很小的时候,她告诉过自己,不要把除自己以外的人和东西当做精神寄托。
但现在,她动摇了。
因为一个丑围巾,她开始犹豫。
边悦三两下又给自己包裹严实,她打开推拉门,站在缠绕着满满鲜花和闪烁着星星灯泡的栏杆前,回头看向温幸伸出手。
她呈现邀约姿势。
“阿幸,来,我们一起。”
这是一座很温暖的城市,虽然是冬季,可傍晚的风软软的,有美丽的夜景,有耀眼的烟花,眼前,所有美好温暖下,站着看向她的边悦。
她的眼睛很好看。
笑起更好看。
温幸想起小时,当边悦讨厌她,忍不住与她大打出手时,两人双双摔倒落水,她不会游泳,边悦一边骂她是花拳绣腿,一边拽着她上岸,俯身靠近,不断用手拍打她脸叫她。
那会,她的官感被无限放大。
虚晃的双眼里,只有因她而变的焦急不安的边悦,还有,不断打在她颈侧的炙热呼吸,和滴落在手臂,脸颊上的热泪。
“阿幸,快来呀。”
温幸回过神,风将她推出去。
边悦顺势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在身边紧紧靠着:“快快快,马上倒计时一分钟。”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到5开头。
外面,都是大家跟着倒计时的声音,伴随着音乐和打鼓声,边悦也激动的不停跟着喊,温幸侧头看着她,唇瓣流露出浅浅笑意。
温幸小声:“你,总看不到重点。”
外面声音太大,边悦没有听清楚,她更激动,拉着温幸的手开始跟着大家的动作摇晃:“阿幸,我没听到啊,20,19,18——”
温幸的心随着鼓点轻跳。
“9,8,7,6——”
耳边是边悦越来越激动兴奋的倒计时,温幸莫名被感染,平静的心也隐隐开始波动,她也跟着变的期待起2014年。
“3,2,1 !”
广场下的情侣相拥热吻。
广场下的亲朋好友欢呼。
“跨年夜快乐!
边悦则是对着许愿,当烟花在空中剧烈绽放时,随着轰动响声,她大声喊出来:“温幸,一定要平平安安,给我好好地,快乐地一直活下去!”
“不准再丢下我了!”
边悦说到后面几乎哽咽。
她不需要为自己许任何。
只要温幸好好活着,就是拯救她。
可今晚的烟花声很大很大,闭着眼睛同样许愿的温幸并没有注意边悦的情绪异常。
温幸轻声:“愿与你再次相逢。”
第89章 她飞走了第二次
零点过, 迈入2014年。
满城烟花,绚烂遍布,看着眼前那这张思念已久的面庞, 边悦忽地有些不真实感,她竟然跟温幸一起跨年了。
上一世,她们都不曾有过。
最好的无非就是有一次同台跨年晚会, 零点钟声时, 她们一起站上舞台, 但之间的距离,却是隔了很多很多人。
“烟火一瞬, 时光永恒。”
在巨大的烟花声和欢呼声下, 温幸才敢无所顾忌地说出当下想到的话,不需要前后斟酌, 再三思虑后重新组织措辞。
边悦又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们进去吧,有些冷了。”温幸转身走进屋内,边悦跟在后关紧推拉门, 怕门间缝隙漏风,她还特意让人在门缝隙中多卡一条胶条。
边悦伸手试风:“不漏风吧?”
“挺好的。”
温幸摇摇头,冷也就是冷在阳台那一下,进屋坐下后, 空调暖风吹出,寒意就被驱散不少。
边悦没说话, 就看温幸。
温幸脸庞静静清秀,挑眉回望。
她表情在问, 看什么?
“还有两个月, 就要26岁的温幸。”边悦问她:“到时候你生日要怎么过?”
“下一句,就问我你能不能来?”
秀腿交叠, 温幸侧着脑袋,两人隔着渐渐沸腾起的火锅热气隔空对望。
边悦笑笑:“还是你聪明。”
她坐温幸身边,给续热牛奶。
她话音刚落,包间门就被推开,乔秋在前,后面跟着黑脸的苏蔓一行人。
姚祝福:“早不说。”
温幸看了眼鼻尖冻到发红的姚祝福,立马心知肚明什么事,她又看向苏蔓:“苏蔓,新年第一天,可不兴黑脸。”
乔秋接话:“对啊。”
“都开心些啊,你瞧外面的人都多开心的,你们几个也开心些,新年情绪挂脸,寓意不好。”乔秋主动给几人倒茶。
边悦勾唇轻笑看热闹。
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样正好被乔秋看到,乔秋气不打一处来,比了一个数钱的姿势,边悦点点准了,这一幕又被苏蔓看到。
苏蔓:“一对自私鬼。”
“诶,你骂自私就自私,可别扯上一对这样的字眼。”边悦现在对这种词敏感的不行,说完就瞄眼温幸的反应。
温幸还好,听闲话姿态。
姚祝福小不满的抱怨道:“乔经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刚还让我们吹冷风挤在人群里,也不告诉我们你和温姐在这,我新鞋都被踩黑了。”
“买买买,给你重新买。”
边悦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站起往过走,就要给姚祝福扫码转钱。
苏蔓一把拉过姚祝福:“不缺。”
“缺”
你不缺,我缺啊。
姚祝福只能眼巴巴又把手机揣兜,新年第一天的财路,好端端被苏蔓给挡了。
元雹在旁意会后憋不住笑。
“苏蔓,你这样也挺自私。”姚祝福手机被苏蔓拿着,边悦抢不过来,干脆直接输入电话号码。
“红包到账,10000元。”
苏蔓愣住。
这动静是从她手里发出来的,她看眼姚祝福手机,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姚手机号码”
或许是心虚,边悦一眼也没往温幸那边看,她欠欠的怼了句:“就准你调查后记住别人信息,我就不能记住个号码?”
姚祝福嘴也惊成o型。
边悦记她信息?
苏蔓问:“那我手机号多少?”
边悦转过身后翻个白眼,一个轻蔑的语气音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你的我知道!”
乔秋掏出手机,念了一遍。
“你绝对是有鬼,小姚每天都跟着阿幸,你说,你对阿幸到底有什么企图?”苏蔓见温幸迟迟局外人态度,也就不装了。
边悦叉腰吵架:“你是狗啊。”
“总咬我干嘛?”
见边悦叉腰一副气势不弱的样子,苏蔓也叉腰挺胸:“我劝你好好说话,我身上可是有录音笔的,谁骂谁录的一个准。”
边悦抬手指屋顶一角。
“我这也有监控,谁先扫兴,说难听话在前,也是录的清清楚楚。”
苏蔓:“你——”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乔秋一把给苏蔓摁坐下,她给倒茶:“也不知道温老师在哪找的你,这么敬业,我们现在可是休息日,你总代入工作角色干什么?喝杯绿茶下下火。”
苏蔓恼:“乔秋,你骂谁呢?”
“我没骂人呀?我态度这么好的给你倒茶捧杯,你怎么还不分青红皂白的也开始找我事了?”乔秋一脸无辜样。
苏蔓刚要戳破这拙劣演技。
就有人在外敲门。
苏蔓立马背身整理衣服,服务员推着小车进来上菜,一番介绍后,她们才听明白。
第一车吊篮里的吃食是“假的”。
都是o脂素毛肚仿的。
仿的羊肉,鱼肉,海鲜什么的。
后面几车吊篮里的吃食则是真的,山珍海味,天上水里地上,应有尽有。
服务员出去后,苏蔓又黑脸。
“跨年第一天,大家在这可不是要看你扫兴的,你要是继续这样扫兴,你就去外面吃。”边悦本来不想继续扯着不放,但看苏蔓放不下,干脆就直接说出来。
苏蔓刚想说话。
抬眸,对上温幸眼神。
挤在喉间即将要被说出的话生生被扼住,她一言不发落座,乔秋笑笑:“这才对嘛。”
“我来边姐姐。”
见边悦醒红酒要倒杯时,胡雪纯起身过去帮忙,总不能让边悦亲自给她们这些人一个个倒酒。
边悦想笑:“你们三。”
苏蔓,姚祝福,元雹。
三人往那一坐,就跟卡了Bug的仿生机器人一样。
三人坐那也不说话。
这期间,温幸大多都是垂眸走神状态,她看着轻搭在腿面上的两手,这次的美甲做的不太舒服,甲片过长过锋利,总是不经意间就划伤别的地方。
听到有人叫她,她才抬头。
也或许是听到这个声音。
她才愿意看眼。
只见边悦站在她身旁,笑眯眯的对她递出盛有一点点红酒的高脚杯,指甲划过胸口,胸口隐隐不适,温幸眼底沉的要把人吸进去。
边悦期待轻唤:“阿幸。”
“2014第一天,碰杯。”
边悦一手举酒杯,另一手递酒杯,温幸看她一眼,轻微皱眉,元雹她们蠢蠢欲动,可不等她们起身,温幸对于面前的酒杯,淡淡笑着接过。
元雹和姚祝福同时:“温姐——”
边悦刚想回身去看,就被温幸声音吸引重新转头,温幸倾侧酒杯,扬唇微笑。
“新年快乐。”
对于温幸的忽然一笑,边悦瞬间心动,神色看似平静,却默默紧咬下唇,笑着碰杯上去。
边悦一饮而尽:“新年快乐。”
温幸则是轻抿酒杯,目光不由垂下,注意杯内红酒,红酒碰唇,只是抿了抿。
边悦接过酒杯:“我帮你。”
新年酒不能剩,剩了寓意不好。
她再次一饮而尽。
温幸则是边看边用纸巾擦唇。
姚祝福从包里掏出护唇膏,温幸抿唇自然擦上,边悦瞧见后隐约觉得不对,两人动作太过顺畅,而且,马上要吃饭,为什么还要这样?
但具体哪不对,边悦说不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就觉得,似是有一道不易察觉、隐秘、微小的疤痕在那,这种动作,被温幸刻在心底。
不管什么场合,她都记得。
记得要做出这个动作。
边悦想的入神,走神明显,温幸敏锐捕捉到对方眼神停留在手中唇膏,她自然将唇膏放桌上:“边悦,你也要用吗?”
边悦回过神:“不用。”
“我——”
“我吃饭时一般不习惯涂这些,总觉的会吃下去,有些麻烦。”她试探性的将话题往这边引了下,想听温幸怎么说。
温幸轻笑:“食用也没事,这都是无毒的,我其实也不习惯,但这段时间每天赶拍,状态跟不上怕水肿影响上镜,有在控制饮水量,所以,嘴巴就有些干。”
原来是这样。
边悦:“我给你推荐点药膏。”
“专门针对这种情况的。”
边悦拿着手机,上面显示她之前已下单的东西,姚祝福看到后记下来。
温幸问:“你也这样?”
“冬天太躁,我吃饭也不讲究辛辣,就容易上火嘴肿,尤其是卸了口红后,嘴巴就会红一圈。”边悦又笑着重新坐下。
温幸听完后只是点点头。
乔秋见温幸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眼神示意边悦,边悦会意后起身端起酒杯。
“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双方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顿饭是首次,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有好寓意的日子,我提议,大家新年第一天碰一杯,以后,双方见面合作的机会会很多,放下过往偏见,我们在这条布满荆棘的丛林道路上就是最好的队友。”
乔秋和胡雪纯捧场起身。
温幸刚已经与边悦碰过杯,态度也表明,现在就剩下苏蔓,苏蔓沉默几秒,最后在大家的注视下,她带着几分妥协起身。
温幸左手在桌下拉了下她。
苏蔓瞬间抬眸,她正对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很多话不用明说,只是一个神态表情,她就知道温幸的决定,算了,既然温幸这样决定,那她能做的,就跟小时候每一次见到温幸时一样,听她的。
边悦一直看着她们的小动作。
心里有些不舒服。
干脆转过头去,刻意避开余光。
温幸主动伸出酒杯。
“让我们一起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她微微向前倾斜身体,探头去看撇过头正在别扭的边悦,可在她说完后,边悦又立马回头,不偏不倚,两人眼神撞个满怀。
边悦对温幸真是一点脾气没有。
刚还燃起的小小不满情绪,随着听到温幸说出的那一句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后,只剩下感动触动,多么美好的一句期待。
她的心被敲了下,终于看见光。
“你这话我很喜欢。”
边悦说话闷闷的,但还是主动伸出酒杯,又不等大家一起,手随心动,忍不住与温幸轻轻碰杯。
姚祝福:“边老师,是你提议大家一起举杯碰杯的,你怎么又先单独碰杯了。”
“就是。”元雹附和。
乔秋圆场:“事不过三,再来!”
苏蔓补伤:“一丘之貉。”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这样吧,碰杯结束后,我自罚三杯,再给大家跳个舞助兴找个乐子,怎么样?”
边悦边说边重新倒酒。
见响应的只有乔秋和胡雪纯,立马走到苏蔓身边改口,她忽的弯一下眼睛:“三六九往上走,我直接给大家拉到最高,自罚九杯,怎么样?”
姚祝福鼓掌:“好!”
苏蔓没吭声,依旧是一副有点欠又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她却主动抬手,轻碰了下边悦酒杯,算是满意了。
大家都开心后,边悦才回主位。
“新年快乐!~”
七人碰杯,迎接新年第一天。
到了边悦履行刚所说的环节,喝酒这事,对于她来说是小事,毕竟,之前都是以酒精度日,现在这点红酒,根本不算什么。
在欢呼下,边悦喝的尽兴。
一杯接一杯。
边悦这人喝酒不上脸,怎么喝,脸都不红,苏蔓见她状态还行,那种不想轻易放过对方的不甘又涌上心头,她拿过酒瓶走过去。
酒瓶对嘴,直接给边悦灌。
边悦也是喝嗨了,她现在满脑子就一句话,温幸说的,一起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喝完后,边悦走到包间空旷处,开始跳舞助兴。
大家都站起来帮着打节奏。
只有温幸安静坐着。
她静静凝视眼前人一举一动。
也只有她注意到,边悦每一次随着舞蹈动作背身时,都是在眼眶都隐隐发红时,似是刻意在隐藏些什么,可下一秒转过身来,边悦抬睫看向她时的眼尾又不由弯了点笑意。
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什么都看不出。
只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明媚忧伤。
闹过之后,大家坐下吃饭,只有温幸忌口,那一车花篮里o脂素毛肚仿的美食,边悦特意让厨房早早给温幸准备的。
不然,新年第一天,大家碗里都大鱼大肉,只有温幸水煮青菜,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疼,现在这样,起码有个新鲜感,有个心理安慰。
“谢谢你。”
温幸看着小锅内美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敷衍的关注她饮食,不是一味单一告诉她要控制身材,而是想法设法让她控制身材的同时,还能稍微开心些。
边悦挑眉:“不客气~”
见温幸杯子半空,她又给她倒热牛奶,乔秋瞧见后起哄:“哟,怎么只有温老师能喝那个,我也要喝。”
“喝就喝杯,我拦你了?”
见乔秋有了几分醉意,边悦懒的和她多嘴,人菜还爱喝,嘴上没个把门的,把不住度。
胡雪纯起身:“好了好了。”
她手边就有个盛牛奶的保温壶,起身就给乔秋倒上,但乔秋才不是喝牛奶,就故意起哄。
她起身:“我要这个保温壶。”
“不行。”边悦一个侧身,就将保温壶藏在身后:“你那边就有,干嘛拿我这个?”
温幸见乔秋喝多了:“给她吧。”
言下之意别惹她。
边悦对着温幸摇摇头,她推着乔秋回去:“这是阿幸的,你好好的你喝什么,你喝光了,那阿幸喝什么?赶紧回去坐下吃饭。”
乔秋不懂:“为什么?”
“不为什么。”
“难不成,我们手边保温壶里的牛奶都有毒啊?”姚祝福在半迷糊状态下稀里糊涂一句:“我也要喝。 ”
边悦无语,都什么脑洞。
不管别人怎么打趣起哄,边悦就是不撒手,温幸看她们酒意上脑,闹腾到不行,开口:“你们几个别闹了。”
元雹:“温姐”
“如果你们有人也在生理期内,可以喝这一壶加了红枣桂圆蜂蜜的热牛奶,如果没有,那就算了,毕竟喝了容易火气大。”温幸始终保持微笑,她伸手挑眉,示意哪位需要,她来帮她倒。
刚还理直气壮的几人瞬间蔫了。
姚祝福她们跟了温幸这么久,也没见过温幸几次这样柔中藏刀,莫名后颈发凉,觉得瘆得慌。
边悦还挺诧异,温幸竟然懂。
她看出来她知道她现在正在生理期内,所以,特意为她准备这些,也表明,她挺关心她,记住了她的生理期时间。
乔秋目的达到,老实坐下。
刚还舞的最欢的人瞬间老实,姚祝福见乔秋隐身,她也跟着坐下开始装沉默。
乔秋又忍不住嘴欠。
“悦悦,你以后也是有靠山,有为你出气扬不平的人了。”
“说的什么屁话。”苏蔓要笑不笑:“乔秋,你这是硬往上扯啊,太生硬了。”
乔秋:“用你管。”
乔秋想要助攻的心很明显,在两人斗嘴期间,边悦时不时就看眼温幸,温幸还是像个局外人,淡淡微笑看着她们。
边悦用手戳戳温幸。
“要出去走走吗?”
温幸侧过脸:“你可以吗?”
“你看我说话有理有据,走路也不晃,除了身上有点酒气,谁能看出来我刚喝酒了?”边悦歪头:“外面人应该少了些。”
温幸放下筷子擦嘴。
这下换边悦拿出唇膏,眼巴巴递过去,等着温幸收拾好跟她一起出去溜达。
交待好后,两人出去。
风是从南面来的,边悦走着走着就从温幸左边换到右边,从兜里掏出个小苹果样的暖手袋,她递到温幸面前。
温幸看眼:“什么?”
“平安果,暖手袋。”边悦左手晃了晃,等着温幸接下平安。
温幸接过:“谢谢。”
因为边悦给了暖手袋,温幸就自然两手插兜,放兜里更暖和些,因此,边悦也就没有了悄悄握住她手腕的机会。
前面有卖气球的,各种图案。
边悦小跑过去。
“大爷,这个多少钱?”
边悦抬头手指,她看上那个兔子图案的,大爷给她拽下来:“这个三块。”
边悦刚掏出手机要去扫。
余光内,眼前就晃过一攥着钱夹的白皙手指,温幸有现金。
大爷看是现金,明显期待些。
温幸都将十块拽出半个角,后又改口,重新从钱夹掏出一百现金递给大爷:“拿两个吧,再拿一个小狐狸的。”
大爷:“行,姑娘。”
大爷确认是真钱后,又着急忙慌低头在腰包找钱,腰包里都是皱皱巴巴的块角钱,还真需要点时间拼凑出九十多,等他找到钱抬头时,眼前两人早已消失不见。
大爷攥着钱稍显无助的站着。
最后,大爷看了眼挂在脖子上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潮人头像收款码,犹豫过后,他将钱小心翼翼收回腰包,抬头,看着一把绚烂气球眼酸。
兔子和狐狸并肩空中迈步。
边悦扬着脑袋,她不断拽绳调整,想让两个玩偶的手交叉碰到一起,就跟牵手似得。
“阿幸,你是不是看那大爷可怜,我看你都掏出十块了,后面又换了个一百的拿出来给他。”
边悦那会看到了。
温幸产生担忧情绪:“这么冷的天,年纪那么大,这个点还在摆摊不回去休息,脖子上的收款码一看就是孩子的,估计,辛苦一晚也是白挨冻。”
“各有各的命数,管不了。”
边悦听出温幸言语下对大爷生活不幸的悲观,她追上几步,反身注视着温幸慢慢倒退走。
“你不管它们两的手了?”
温幸掀眸,往头顶上也开始随着她们动作变化而变成对视姿态的两卡通人物看了眼。
边悦刚沉重下的脸多出无奈笑意。
她摇摇头:“现在顾不上了。”
温幸笑笑没说话。
“不要总是悲悯别人命运,你呀,在剧组想着工作的事,吃饭时又想着上镜,现在出来走走,你看到可怜人,又开始心疼他们,阿幸,新年第一天吗,想点开心的事,不要总是这么闷闷不乐的。”边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温幸转移注意力,只想尽可能让她放心下来,好好享受当下这一刻的松弛状态。
温幸侧眸:“就是觉得可怜。”
寒风吹在脸颊,也觉遗憾。
温幸觉得刚才那一百给错了,万一大爷回去,被孩子看到,会不会在新年第一天,孩子就对工作一晚的老父亲开始辱骂,斥责他之前也这样藏钱。
事事值得悲观。
悲观持续永远。
温幸语气明显往下走。
边悦听出来了。
“那我们回去看看,看看大爷在干嘛。”边悦看温幸也拽气球线有一会,担心她手冷,干脆一把接过,右手拽着两根气球线。
她左手跟去温幸兜里,在兜里握住温幸的手,温幸顺势侧头去看,边悦歪了下脑袋,她把温幸现在心里想的那些摸的透透。
“既然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边悦在前拉着温幸往回走。
温幸步伐拖沓,明显心里还在犹豫纠结,但碍不住边悦抉择果断,她已经被迫跟着回去。
两人站石柱后,看卖气球大爷。
太晚了,人渐渐散去,再加上跨年夜已过,没有几个人为这些绚烂气球停留,大爷落寞坐台阶上,等着下一个买主。
边悦收回视线,看身边人。
温幸表情不太好。
“不开心了?”边悦没忍住伸手在温幸脸上抚了下,她声音轻轻:“等我会。”
温幸眼看边悦走远。
不知道边悦给大爷说了什么,大爷看起来很激动,不停双手合十对边悦作揖。
随后,边悦拽着大把气球走来。
温幸:“你没给钱?”
“大爷非要感谢我,说把这些都送给我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边悦耸肩,尤其是说到后几字,那表情小傲娇嘚瑟。
温幸蹙起的秀眉稍微缓和。
“别开玩笑,最后几个字,一看就不是那个大爷会说出来的话。”温幸见边悦手指都被绳子勒的有些红紫,身边也没个能用的东西。
对了,她掏出自己的长钱夹。
“你拽好绳子上面。”
在边悦的注视下,温幸将一把细绳分成批次开始画圈系了个活扣,将圈口套进钱夹,最后在统一绑个死结。
这期间,边悦垂眼细看。
她看温幸费劲巴拉弄好这些东西,只觉她好玩,她们也用不了这么多气球,而且,拿着这个走在街上太显眼,这气球也不安全,一会肯定还是要处理掉的。
但,看温幸挺看重这些。
边悦估摸温幸还沉浸在悲观情绪里没完全抽离,也就没多说,乖乖听指示握紧钱夹。
温幸问她:“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能让大爷感谢?
边悦边走边说:“我就说我有个火锅店,里面有个爱心项目,专门招老年人,主要就是负责打扫桌面卫生,管吃管住,店里冬暖夏凉,问他要不要去干活。”
“他答应了?”
“当然,他明天就会去报道。”
温幸的表情,随着边悦这句话,肉眼可见的开心,见温幸低头抿唇笑,边悦也就跟着笑。
她用肩撞撞温幸。
“诶诶诶,这位女士,光低头笑可不行诶,你都不表扬表扬你身边这位美女吗?”
温幸笑的眼睛弯弯。
“你别皮。”
她往过躲,不想再被边悦这样故意逗玩,但不管她怎么躲,边悦都贴着她闹。
边悦见温幸被挤到角落。
“好了好了,明明很软的嘴,却表现的这么强硬,算啦,我也不勉强你啦。”
边悦说完就往出让让。
她拽着钱夹,钱夹上套着大把气球,就这么慢慢小碎步式的可爱挪步给温幸让出一条路,温幸看着她,放在兜里的手默默收紧。
好像从这一刻开始。
情感超出控制。
温幸在边悦的含笑注视下,缓慢向她身边靠近,她问她:“你不会觉得我矫情吗?”
边悦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善良说成矫情,明明是一件很美好的品质呀。”不巧,后面又想起炮竹声,边悦怕温幸听不出,就俯身靠近她耳边。
温热呼吸倾洒耳旁,接近呢喃。
这一瞬,温幸的心跳声盖过炮竹喧闹,她微微挪眸,澄澈懵懂的眼睛定在边悦眼睫,她的睫毛依旧又浓又翘,就像那天午后,在图书馆看她时一样。
正入神时,边悦忽地抬睫。
再一次,温幸被边悦抓到她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脸上的证据,红唇浅漾笑意,视线始终没错开。
死一般寂静
心里百马狂奔,但面上还是维持得体,温幸一贯会装沉稳与淡然。
边悦少见没调皮,她拉开距离。
在温幸稍微放松警惕,不由小小深呼吸时,边悦又忽地探头凑来,耳畔旁想起清悦女音:“你在紧张呢?”
温幸被吓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手就在边悦胳膊上轻垂了下,温声道:“吓我一跳。”
边悦被小手敲捶的笑意满面。
期间,她还忍不住摸摸温幸脑袋,顺手帮她整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温幸察觉不对:“你逗狗呢?”
边悦笑:“明明是小猫咪。”
“你——”
温幸后知后觉。
这句话怎么说都不对,最终,启唇完善这句话:“你,这是戏耍我。”
边悦无辜脸:“我可没有。”
温幸不想再陷入自证环节,两手插兜,顺着火锅店那条路往回走,边悦则是拽着一大把气球跟在后,吹风,有阻力,她走不快。
“温幸。”
边悦很少喊温幸全名。
她声音很轻,一字一语,声音柔软下来:“阿幸,转过来,转过来看看我。”
这样的语气,温幸瞬间僵硬。
大脑比主观意识更加快速让她回忆到那一晚,耳中,回响起边悦那晚真挚话语下的赤裸祈求。
阿幸,你可以喜欢我吗?
阿幸,喜欢我吧。
阿幸,试着试着喜欢我,好吗?
同样的语气,今晚再次出现。
温幸之前有定力转身面对,但这次,她犹豫了,迟迟在原地未动,直到手腕忽地被人隔着衣袖握住,边悦走到她身边停下。
很奇怪,温幸看不到边悦表情。
但当边悦在她身边站定时,她又很直白的感受到,边悦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弯着眼眸勾着唇角,正看着她露出明媚笑意。
果然,边悦一点都不省事。
“胆-小-鬼-”
边悦俯身,这次她好像确认到有效信息,变得大胆了些,唇瓣轻贴温幸耳廓,炙热呼吸打在她脖颈。
温幸薄唇抿的很紧。
她刚想躲,就被紧拉住。
这次,边悦不想再给她逃避的机会,起码,现在不给她,她刚想小小调侃一下,但看到温幸染上红晕的耳畔时,又觉得心都要化了。
她喜欢这样会害羞的温幸。
只有这样的温幸,才会让她觉得她是真的在一点点走近她,而不是像上一世,等她们遇见时,生理大于心理,前后顺序反了,墙已筑起,始终无法真正与她内心交流。
“阿幸,别躲我啦。”
边悦递出一个气球给温幸。
她往前走几步。
拉开两人间距离。
“要是你觉得我靠的太近,那我就自己往前走几步,在你来时路前方继续等着你。”边悦拽着一把气球,在前方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向温幸。
“反正,我已经笃定要追随你。”
边悦用力抿了抿唇。
她抬手,示意温幸看看手中气球* 背面,温幸微微仰头去看,气球后,边悦不知何时用马克笔写了字上去。
前面:新年快乐。
后面:一起迎接美好明天。
“温幸,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要和我一起迎接美好明天,你从来不骗人的,这次,不可以再失约丢下我了。”
若相逢越珍惜。
更何况是失而复得的人。
温幸再次从边悦眼中情绪感受到那种明媚的忧伤,她好像很害怕她丢下她,虽然不知道她这种担心是从何而来。
“听到了吗?”
面对边悦有些固执的追问,温幸想了想,随后点头:“听到了。”
边悦又问:“听到什么?”
“迎接美好明天。”温幸手指不自觉收紧:“跟你一起迎接美好明天。”
这样的回答,出乎边悦意料。
她深刻感觉到,她正在一点点走进温幸的心,融化掉温幸心底那道冰筑的堡垒。
边悦太过开心,没注意脚下。
“哎我去!”
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屁股墩,身子是稳住了,但手里的钱夹丢出去了。
“钱包!”
那会为了给钱夹点重量,温幸就给手机钥匙的都放进去了,气球不能完全带飞钱夹,但双方就在半低不高的空中盘旋。
边悦赶紧跟在后去追。
温幸关心则乱,刚跟在后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腋窝处有些蛰疼,原地弯腰缓解,当她重新抬起头时,就被眼前人鲜活的可爱行为吸引,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前面着急忙慌的身影。
边悦跑几步就蹦跶老高。
她路过有台阶的花园,就跟猴子似得,立马几步上台阶,飞跳起来去抓钱夹。
温幸眼中的边悦,又开始鲜活。
多次尝试,边悦终于抓到了,这可算是保住温幸手机了,要是真丢了,申请注销账号让手机变板砖,温幸得丢不少私人记录。
边悦立马开心转身。
“阿幸,我抓到了!”
这一瞬,那张冲击人心的明媚五官直撞温幸眼底,温幸久久盯着,心中一悸,忽地就卸下全部心防。
眼前人脸上漾出的甜笑。
跟夹层里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两张脸逐渐在温幸脑中交叠。
这么多年过去,边悦发自肺腑的开心时,脸上因笑而起的弧度一点都没变,尤其是那双卧蚕,越发衬的狐狸眼灵动。
边悦又重复:“抓到了哟~”
见温幸不怎么理她,她又跑过来,当她面要表扬:“我抓到了,我是不是很敏捷?”
风吹耳畔,温幸的心热热的。
温幸点头:“厉害。”
“夸的不走心,惩罚你挽着我。”边悦将左胳膊露出半个圈,两秒后,温幸如她期待那般挽上她,手放她口袋。
温幸笑笑:“狐狸就是狡猾。”
边悦,小狐狸。
小狐狸不知道,这是她在温幸临近死亡前最靠近她的一次,但最后,这只小鸟还是飞走了。
当着她的面
她飞走了第二次。
第90章 这就是命,我认了
继跨年夜后, 温幸又开始恢复忙碌状态,剧组每天的拍摄任务都是定好的,向来只有加班赶进度, 还从没因拍摄顺利而刻意停工等剧组通告单上的进度安排。
拍摄顺利时,备采就会多些。
这时候,就是展示大家人脉关系和人情往来时, 圈内交好的朋友, 或者后面有待播剧要上, 需要捆绑刷脸的商务合作邀约通通都会来。
为了作秀,温幸费不少劲。
她在圈内没好友, 来的, 几乎都是提前约好的商务合作形“好友”,大家在镜头演演, 后面当花絮放,互相给彼此一个刷脸刷曝光的热度。
“3,2, 1,ok.”
随着工作人员一记倒数,不止摄影师关镜头休息,镜前两人也迅速拉开距离。
温幸一手撑腰, 腰疼。
潭娜也是秒变脸,轻飘飘看眼温幸, 不真诚道:“温老师还真是童星出身呢,严谨的不行, 镜头都关了, 还在这,哼。”
元雹立马翻白眼过去。
什么玩意, 十八线小演员,要不是给资方当了情人,《凤凰》的花絮探班哪轮的到她,当时苏蔓塞她过来,元雹就不同意,现在潭娜这么不尊重人,她更是火大的不行。
见元雹变脸,潭娜经纪人立马道歉:“对不起啊,元姐,小潭才从国外回来,这性子还没改过来,回去我一定说她,你和温老师别跟她计较。”
温幸还是一贯好姿态。
不论别人如何,只要出了卧室门,她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好脾气样,不留下任何能用眼睛看的到的把柄给不怀好意的人。
温幸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元雹:“注意点你们。”
元雹语气不耐,说完就跟在温幸身后上了房车。
“温姐你快躺着眯会,”
姚祝福正在房车里熨衣服,见温幸来,又跑去给她铺床,余光瞧见后面黑脸的元雹。
她问:“你怎么了这是?”
“艺人门槛越来越低。”
元雹坐下后还猛拍了下桌子,结果力度没把握好,左手紧握右手,给拍疼了。
温幸瞧她眼,笑了。
“温姐,你还笑。”元雹对外都挺干练,对内就女生了下,她语含委屈:“那个潭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你说话,真是不要脸。”
温幸躺下看剧本。
“你都知道她什么人,你还跟她计较,那你不就也成傻瓜了吗?”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元雹就是觉得憋屈,论知名度和咖位,对方哪如温幸,但就是吃死温幸不会计较。
传出去,吃亏的还是温幸。
温幸这好的性格和为人处事,怎么就遇不到同她一样真诚友善的小伙伴,遇到的,全是蹬鼻子上脸,就等着她们被逼到不得已甩脸,好拿出去做耍大牌被欺负的文章博网友眼球。
这气受得,还真是容易结节。
元雹想到内娱小莽夫。
“要是边悦在就好了,一定当下就给她骂个狗血淋头,不止骂她,还要倒打一耙,在网上给谭娜泼不少脏水让她翻不了身。”
这做法想想都觉得的乳腺畅通。
姚祝福附和:“就是。”
“要不,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借那个什么杀那个什么?”元雹提议,说完两人眼神齐刷刷看向温幸,等温幸表态。
温幸放下手中剧本。
良久沉思后,她拒绝:“算了,别闹大。”
元雹改口:“也是。”
“也是什么?”
姚祝福不喜欢元雹见风使舵。
元雹觉得她好笨,解释:“边悦为了温姐,都敢拿到对温阿姨,更别说一个靠出卖灵魂上来的小十八线,指不定到时候要闹出什么大动静。”
“”
晶亮眼眸晦暗,温幸侧头。
后知后觉察觉到说错话的元雹,气不过瞪一眼正疯狂眼神提示她去看温幸表情变化的姚祝福,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死嘴。
温幸温声:“没事。”
元雹和姚祝福互看一眼,两人不怎么敢接话,就安安静静坐下看手机,剧本始终停留在当下,温幸没翻页,心思飘远。
没多久,工作人员在外敲门。
温幸起身准备去片场。
姚祝福下车,站在门边伸手等着扶温幸,温幸刚迈步,腋窝下又突然疼了下。
姚祝福关心:“没事吧?”
“没事。”温幸摇摇头:“可能这段时间压力有些大,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
“营养神经的药好像没剩几粒了,我一会再去买点。”元雹顺势也上去扶温幸,她叮嘱:“温姐,有事有脾气就发泄出来,医生说了,凡事不要总是憋心里,要是这种神经化躯体性症状继续加重,后续估计就要住院了。”
“没那么严重,放心吧。”
温幸知道她怎么回事。
只是这段时间太忙,本来想着跨年夜休息那天去找湘雅,结果出去玩耽误了,等下一个休息日,去全面体检看看。
元雹不放心:“一定要重视。”
“对啊温姐,你忘了你去年有次在剧组拍摄时,突然左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姚祝福想到之前的事,给她急的都有些哽咽:“那次给我差点都要吓死,我还以为你以后只有一个胳膊了。”
温幸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笑。
她捏捏姚祝福的脸,轻声道:“好了呢,当时就是武戏强度太大,累到了而已,那会休息一晚不也就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
姚祝福:“我就是担心嘛。”
“每次不舒服,你都为了不影响剧组拍摄,不愿意请假去医院检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硬抗过来,通告一个接一个,我们都没时间好好去医院看看。”姚祝福说着说着就泪眼汪汪。
她是真为温幸觉得委屈。
她家温姐才不是别人口中的柔女子,相反,温幸坚强又隐忍,她只是从不说苦,不在媒体面前掉眼泪装可怜罢了。
元雹看不下去:“好了好了。”
“你这样,大家还以为生病不舒服的人是你,你看你害不害羞,还让温姐反过来来安慰你。”元雹从兜里扯出张纸糊姚祝福脸上。
怕耽误时间,元雹先扶温幸下车。
温幸活动胳膊,又好了。
“元雹,你这几天抽空找人给套房放几个健身器材吧,我锻炼锻炼。”
元雹:“行,今天就安排。”
温幸鞋跟过高,元雹一路扶着,走到新片场,时间卡的刚刚好,《凤凰》所有主演及在组工作人员又投入紧急拍摄任务中。
夜间,倒数第三场。
温幸明显感觉到郑泽晏心不在焉,表情给的很不到位,程导通过监视屏也发现了。
再一次叫停,喊“卡”。
程导:“小郑你今晚状态不太对啊,怎么回事?给你十分钟调整,全场休息。”
温幸坐下看剧本,妆造在旁补妆。
“诶,元雹人呢?”姚祝福转圈圈找元雹,找不到:“温姐,维生素那些我放元雹包里了,不知道这家伙又跑哪去了。”
温幸柔声:“没事。”
“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的。”
她话音刚落,元雹就神色匆匆冒头,一个眼神,妆造师有眼色离开,姚祝福问:“怎么了?又吃到什么瓜了?”
“出事了。”
元雹看向郑泽晏那边,川哥正涨红脸站在他旁边,看起来正在发火。
温幸闻声也淡然看去。
“那家伙晚上叫那什么,结果被代拍给拍到了,现在在要爆的边缘。”元雹紧蹙眉,觉得对方太过大胆。
姚祝福诧异:“啊?”
“我看剧组今天风平浪静,大家好像都不知道这回事,那是不是又对我们有影响了?”姚祝福一下就进入吃瓜和担心惹火上身的状态。
元雹:“估计中场休息这十分钟,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事确实比较棘手,温姐,刚苏蔓给我发消息,让我们今晚暂时避开和郑泽晏他们那边的接触。”
姚祝福:“为什么?”
“你傻啊。”元雹咬牙切齿:“万一他们那边没谈拢,这事被捅了出去,川哥狗急跳墙,指不定给我们扣什么莫须有的帽子出去分担火力。”
这一瞬,都觉得官宣挺好。
起码,避开了对方想要给温幸安上稳定“圈内女友”的帽子,剧组夫妻不少,真真假假,谁给谁挡枪,谁又说的来。
那边川哥情绪越来越激动。
吵闹声不小。
姚祝福:“那我们走吧。”
“嗯。”
温幸抬眼一个眼神,元雹就会意,温幸起身往回走,姚祝福跟在后,而元雹则是过去给程导说明情况,规避任何对剧播不良影响,晚上暂停男女主戏份,其它剧场不变。
房间内已经摆好健身器材。
温幸今天终于不是大半夜摸黑回来,她难得有空又有精力,准备洗完澡后跑步机走走,发发汗锻炼下。
一切节奏忽地就慢了下来。
她慢悠悠泡澡,躺在浴池内,不用看当下几点,不用算还有几个小时睡眠时间,脑中也不用在想几小时后新的拍摄内容,嘴巴也可以休息,不用重复练习明日难啃的新台词。
消磨时间,如此惬意。
大脑空空么一个一小时,温幸想到郑泽晏的事,手机在外面没带进来,她准备出去打电话问问苏蔓这件事进展到哪一步。
秀腿迈出,她去拿浴袍。
从镜前路过,余光注意到异常,温幸看着镜人,微微蹙眉,眸中闪过紧张,她心跳如鼓,靠近后再三确认,最终,深呼几次,冷静下来。
温幸坐床边。
眼中如积雪烧灰。
她每天太累了,累到根本没有时间去发现且正视自己的异常。
手指滑动通讯录,找到湘雅。
可温幸却迟迟摁不下绿色的拨通键,她知道她怎么了,但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她开始怕了,不敢去面对一点。
“阿幸,我想你活的勇敢。”
“阿幸,勇敢一次。”
温幸脑中不断响彻边悦无数次在她耳旁念叨出的“勇敢”二字,不能再拖了,迟早要面对。
温幸拨通湘雅电话。
屋外元雹正焦虑不断来回走动,主卧门忽地被打开,吓元雹一跳,元雹回头去看,只见温幸脸色苍白,状态不太好。
她还以为温幸也知道了。
“温姐,你先别着急,苏蔓那边已经在处理了。”
温幸眼中布满红血丝:“什么?”
见温幸此时一脸懵的样子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元雹及时闭嘴:“没什么,等最后结果出来再说吧,温姐,你怎么突然出来了?眼睛挺红的,要不要涂点眼药水,是不是又要什么过敏了?”
温幸揉揉眼:“没事。”
“不对,也不是没事,我要飞回去一趟。”温幸没有拉行李箱,只是挎了一个相对于比较大的包。
元雹见温幸有些慌:“温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要不祝福留在这,我陪你回去一趟。”
元雹比姚祝福心细。
要是跟着,一定会看出什么。
“还是你在这吧,要是工作上有是什么事,你能立马处理,祝福陪我回去一趟就行,顺利的话,明天早上我就又会飞回来。
温幸点名姚祝福跟她走。
姚祝福听到后立马收拾书包,轻装上阵,跟在温幸身后,元雹还是放心不去:“温姐,你还没交代是什么事啊?”
“家里事,我妈情绪不好。”
温碧云情绪上的事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温幸把事推到温碧云身上时,元雹没有再多问。
元雹:“行,机票发我。”
“我给停车场安排个车过去。”
“不用,我家里小弟来接。”温幸急匆匆出门:“元雹,这就交给你了。”
去机场路上,温幸闭目养神。
包里手机震了又震。
她掏出看眼,屏幕上显示边悦两字。
“温姐,不管吗?”
姚祝福看温幸又将手机放了回去:“边老师找你是不是有事?估计跟郑泽晏有关吧,确定不接起来问问吗?”
温幸现在没心情想这些。
她罕见的连姚祝福的话都不理,只是侧过头去,盯着车窗上无尽黑暗中的自己看。
飞机落地,温幸没有立马走。
这期间,姚祝福说什么,温幸很明显没有要回答的心情,只是沉默的站着,眼底晦暗,不知道在等什么,直到另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跑来。
湘雅喘的不行:“阿幸。”
“嗯,来了。”
看到湘雅连夜因她的事飞来,温幸心里过意不去,可当看到湘雅出现时,她强撑的情绪开始波动,紧抿唇,频繁眨动眼睛。
湘雅接过她的包:“没事。”
她手盖上温幸肩头,安抚对方。
姚祝福在旁看的云里雾里,这个港普美女又是谁偏偏这时,她手机又开始震,边悦消息给她发个不停。
湘雅普通话进步不少。
“小朋友,你家姐姐先跟我走,我们有点事要处理,你就先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回家或者出去玩都行。”
姚祝福看向温幸:“温姐”
温幸背身,两手在脸上抚了抚,她深呼吸后转身,除了眼尾微微红润,依旧明眸善睐。
她努力笑笑:“祝福没事。”
“你先回家休息,我这边忙完就给你发消息,别担心,她是我好朋友,叫湘雅。”温幸从包里掏出自家钥匙:“这个点,你爸妈应该也睡了,你去我那边的公寓吧。”
湘雅听着不由蹙眉。
驾驭稳定情绪,需要强大心脏。
她有时候是真佩服温幸这种时刻不忘稳妥的性格,她对别人的事什么都能考虑到,唯独一次次委屈自将就当下。
姚祝福接过钥匙:“那,把她的手机号码给我留一下。”
湘雅报数字:“158”
姚祝福存下后拨通,湘雅手机号码响了,准确无误,不是假号码,姚祝福目送两人并肩离开。
温幸跟着湘雅上了车。
上车后湘雅脸色就变的异常难看:“温幸啊温幸,你真的要气死我,胸口一直憋疼,你心里都不想想问题在哪吗?还有,你每天洗澡自己都不看看吗?剧组有这么忙吗?”
耳边是湘雅的训斥声。
源源不断的训斥。
也是,湘雅管了她这么久,来内地开医院,因为年限职称的限制,还特意找人找关系,开了个不在注册范围内允许的专科门诊,为的就是她。
结果,温幸自己忙疏忽了。
温幸放下车窗,发丝被吹的凌乱,她开始庆幸,庆幸跨年夜那晚,在边悦面前,她没有脑子一热随心去答应她的言下之意。
要不然,她又要对不起边悦一次。
湘雅一个电话,相关岗位的人到岗,第一件事,今晚在场医务人员再签一份保密协议,签好后才开始工作,温幸跟之前一样配合她们。
她包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边悦在那边一头雾水。
“为什么不接电话?!”
边悦这边刚收工,可以说到后面拍摄尾声时,她就开始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抬手让胡雪纯把手机给她拿过来看几眼。
边悦裹着个大羽绒服。
她问:“小胡,你确定你没偷懒,一直在拨阿幸电话吗?”
胡雪纯点头:“没偷懒边姐姐。”
“姚祝福也不吭声?”边悦都要被气笑:“这家伙怎么回事,我那会给她打,她虽然没说话,但接通了,怎么现在又装死。”
胡雪纯想到婧俞那会给边悦发的语音:“是不是剧组那边比较棘手?”
边悦摇头:“应该不是。”
“没见乔秋电话轰炸,应该是苏蔓没找她商量退步的事,郑泽晏那个经纪人也是没脑子的东西,竟然敢提那种要求,不要脸的坏种。”
边悦一个踢腿,甩掉高跟鞋。
见边悦要直接走,胡雪纯在后拽了下她,示意她要不要过去给摄影师和合作模特客套几句,毕竟,后期那心不在焉的表现确实有些看不过去。
“不用。”
边悦连理都不理,薄淡唇角说出淡薄的话:“她领导是唐屿,唐屿见我都要饶道走,我还用的着刻意给她下面的人好态度解释一件事的来龙去脉,搞笑。”
边悦不停电话轰炸姚祝福。
见姚祝福不理,她开始通过支付宝给姚祝福不停转账,转账备注里有绩效两字,随着金额越来越大,姚祝福终于主动打过来电话。
边悦先发制人:“温幸在干嘛?”
“温姐她——”
姚祝福第一时间被边悦吼住,等反应过来,她迅速改口,:“她有事回家了”
“对,她有事。”
虽然不知道温幸到底和边悦发展到哪一步,但现在,两人官宣了,不管真的假的,她总不能揭她家温姐老底,告诉边悦温幸大半夜和另外一个女人走了。
郑泽晏那边事还没平。
万一边悦这边又没理智乱起事,那《凤凰》光男女主这块就让人笑的抬不起头。
边悦追问:“你确定?”
“因为什么事回去,温碧云?”
“对的。”姚祝福咬死:“温阿姨好像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在家乱发脾气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
温碧云后期确实有自残行为,有次温幸阻止她,她一推,给温幸推倒磕到桌角,晚上边悦给温幸按摩时,发现后一直追问,温幸才告诉她。
边悦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后面她问什么,姚祝福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什么有效信心都问不出。
温幸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边悦开始坐不住,她都来不及卸妆,把秀款归还后,裹着个羽绒服带上车钥匙就往地库走,从这个城市开车过去,不到三小时,晚上车少,应该能更快些。
黑色轿车奔驰在高速上。
胡雪纯听边悦指挥,依旧在隔三差五的给温幸发消息打电话,终于,在还有一小时要到时,温幸的语音回过来了。
“刚在忙,没看手机。”
听到温幸声音瞬间,掐入方向盘的指甲都松了劲,边悦深呼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没事就好。
胡雪纯摁通语音电话。
接通后,边悦着急问:“阿幸,你没事吧?我正开车往你家走,差不多还有五十分钟就到,你方便出来见我一面吗?”
对面没声音,静悄悄的。
边悦又改口:“不方便也没事,我站楼下,你在二楼开个窗户给我摇个手也行,我要真的看到,我才放心些。”
温幸艰涩的扯了扯唇:“好。”
听出温幸的闷闷不乐,边悦心中生出几分不安,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温碧云有没有误伤到她哪。
温幸在这件事上,一向敏感。
她不喜欢别人知道。
知道她妈妈在家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母女两对外合起演戏,为一个体面。
“阿幸,见见我好吗?”
边悦思索再三,压不下心中所想。
她还是想见温幸一面。
但她又不敢直接告诉温幸。
告诉她,她今晚必须要见她一面,只能失落的语气中含有乞求,求对方见见她。
温幸坐在冰凉沙发上。
她的害怕,终于有了答案。
她头巨痛,左手插入发丝,手掌贴额头,感受着头筋跳动,无数个无助瞬间,她都想后退,都想藏起来,藏起脆弱。
“阿幸?”
电话那头又在轻唤她。
温幸缓过神,感官复苏了些,低落的语气明显开始轻扬,她答应了:“好,那我等你。”
电话挂断,温幸起身。
湘雅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室内被砸后的满地狼藉,她怅然开口:“积极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温幸轻笑,笑中含清泪。
她无奈耸肩挑眉。
“湘雅,这就是命,我认了。”
湘雅无法反驳:“等病检吧。”
“我外婆就是因为这病走的,我妈也有,我又怎么能逃过呢?”温幸看着漂浮在窗外的白雪,好不容易被暖起的心一点点又凉了。
还是不要去期待了。
温幸垂眸,等重新抬起头时,她已经可以释怀笑笑,可明明一小时前,在这办公室因命运不公而疯狂砸东西的人也是她。
短时间内,她平息情绪。
又将一切隐忍下。
温幸拎起包从湘雅面前过,最后,她留给湘雅一句话:“湘雅,我六岁就入行了,在镜头前,一直都是漂漂亮亮的,你刚说的那些,我接受不了。”
湘雅不明白:“为什么啊?”
“还是有机会的。”
薄荷花很美很鲜。
可枯萎时
花苞内依旧都是啃噬它的蛀虫。
“湘雅,谢谢你,抱歉。”
温幸神色无比平静。
湘雅管了她这么多年,最后她们的医患关系,就这几个字,谢谢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