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总而言之,那日在晨曦酒庄的晚餐,可谓是宾客尽欢。
克利普斯先生就如同说好的一样,给悠依准备了超级无敌豪华版本的甜甜花酿鸡,而温迪也如愿以偿的实现了美酒畅饮喝到饱,最后咣当一声趴在了桌上。
为了避免枫丹宴会上的闹剧重演,悠依礼貌的对克利普斯先生说道:“我还是……先送温迪哥哥回去吧,他好像喝醉了。”
“也好。”克利普斯点了点头,不过他瞄了一眼身边一左一右很明显表情有一刹那沮丧的臭小子,突然改口道:“不过我晚上还有一些工作,不如就让迪卢克和凯亚他们一齐送你回到温迪先生的居所吧。”
见悠依乖乖巧巧点了点头,自己身边俩个臭小子一左一右的移开了视线,一个用手扒拉眼罩转移注意,一个一手抵唇掩饰羞怯,克利普斯先生摇了摇头,在心里切了一声。
呵,臭小子,还得是知子莫若父。
迪卢克率先站起身:“悠依小姐,不知温迪先生的住所在何处?”
悠依张了张嘴,她呆住了,其乐融融的宴会现场也顺势安静了下来。
对哦,温迪哥哥他住在哪里呀?
在带她来蒙德城之前,温迪跟她介绍了很多很多蒙德城的风土人情,美食美酒,还有一年里办很多次的重大节日,风花节佳酿节等等等等,他甚至可以对蒙德的每一种名酒如数家珍,但是……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住在哪里欸。
悠依愣了半天,然后用求助式的目光望向面前的迪卢克。
迪卢克抗不过面前女孩三秒以上的对视,于是他立马回过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克利普斯先生:“咳咳,我记得我之前最多的是在夜晚的蒙德的酒馆,蒙德城的长椅上,风起地七天神像下,甚至广场的喷泉里见到温迪先生的。”
总结一下,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温迪先生的居所究竟在什么地方,毕竟温迪先生可能会在蒙德城和任何不在蒙德城的地方刷新出来,之前还帮助他赶跑过一次想要打劫他运输马车的盗宝团哩。
凯亚在旁边睁大了眼睛,他小小年纪就直言不讳:“父亲,您真的觉得,温迪先生是一位可靠的监护人吗?”
迪卢克表情担忧:“我们不能看着悠依小姐住在蒙德广场上的喷泉里。”
克利普斯先生:“……”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什么,抬起手招了招,一面示意女仆过来,一面开口说道:“不如这样,就先让悠依小姐和温迪先生在晨曦酒庄暂住一段时日吧,毕竟在我们的房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劳烦你将他们分别带到接待男女客人的住所。”
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女仆抬手想要搀扶醉成了一摊泥的温迪,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始下手,迪卢克与凯亚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挟持住了少年的胳膊,将他架了起来。
就是,俩个男孩现在个头不高,温迪的小腿在他们走路的同时还在地上拖啊拖。
悠依:“……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克利普斯先生赶紧摇了摇头微笑:“不,完全没有,倒不如说有这样的贵客能来到晨曦酒庄是我们的荣幸,请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里一样,顺其自然就好。”
悠依:“唔……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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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悠依完全没有跟风神渡过一天的一起流浪野外,风餐露宿的生活,而是在晨曦酒庄莫名其妙的过上了大小姐的日子。
温迪时常带她去附近的风起地的空地上熟悉自己的神之眼——她如今可以用风短暂的实现飞行,治疗,甚至风刃发动袭击,在这个年龄阶段就能将元素力操控的如此强大,已经足矣称得上是天才。
但是经过温迪的指导,她的力量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进步神速。
他仿佛对风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操控能力,每当在指导她的时候,温迪先生就变的可靠了许多,一点都没有在人家酒庄里混吃混睡的样子……
悠依很抱歉对克利普斯先生造成了打扰与不变,她一开始还想支付摩拉当作二人的食宿费,却被他坚决推拒了回来。
“迪卢克出生没有多久,我的夫人就因为一些缘由去世了……”克利普斯先生笑的无奈:“我明白我没办法同时兼顾好父亲与母亲的角色,但是自从你们做为客人来访以后,家里的这俩个熊小子的性格就变的沉稳了许多。”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样乖巧的女儿,一直生活在这里。”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于是,悠依就十分顺理成章的在晨曦酒庄暂住了下来,她也愈来愈熟悉了两位庄园的少爷。
迪卢克性格相对外向,只是不知为何,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都相对来说有些紧张。
凯亚是更加内敛的性格,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就经常会同她开一些有意思的玩笑,会微笑着喊她“悠依小姐”,和解放天性了似的。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两位少年都是性格温和而又坚强的好孩子,她也与他们相处愉快,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迪卢克对于悠依在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神之眼这件事情非常的钦佩——他也想要能够拥有这份力量,然后弥补父亲的遗憾,在未来加入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为了蒙德人民效力。
他实在是一位正义感十足的孩子,这也是为何他们之前跑去对抗影响附近居民的深渊法师的缘由——其实不只是为了家族。
只是悠依有点奇怪:“你们说,那个法师是水法师,为什么那天你们会变成那个样子……”
凯亚和迪卢克对视一眼,一齐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们一面咳嗽一面说道:“其实是因为那个深渊法师有施展水牢的能力,就是放一个泡泡困住对手。”
迪卢克表情严肃:“我们一开始的计划是,兵不厌诈,我们用冷兵器对付不了会用元素力的深渊法师,所以决定由我在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由凯亚在身后袭击。”
悠依:“然后呢?”
凯亚:“……它的盾比较厚,没破防,但是惹毛了它,它就把我们一齐用水牢困了起来,扔到了丘丘人营地的泥浆里。”
悠依一巴掌拍在桌上,桌子震了震,俩个少年也一起抖了抖,她有些生气的说道:“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迪卢克小声提醒:“悠依……深渊法师也很难讲道理,我们从来听不懂它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唔,不管,可是那么不讲道理,真的很过分呀。”悠依说:“还欺负我的朋友,这样吧,你们还知道它在哪里嘛?我去帮你们把它揍一顿。”
凯亚:“不过,就是……我觉得深渊法师它们的长相其实都差不了太多吧?”
不过有了悠依小姐愿意为了他们“报仇”的这份心,他们就已经足够感动。
女孩明明看起来纤细娇小,却在任何方面都十分具有天赋,她拥有着从枫丹学到的广博的知识,甚至在剑术上似乎都有些造诣,很快就能在训练场上与他们一齐打成一片。
打成一片指她的力气大了一些将他们撂倒,然后她紧张的扑过来摇着他们问他们有没有关系。
三个孩子的友谊一日又一日的升温。
而有一日,克利普斯先生做完了生意从郊外回来的时候,周身上下都有些狼狈,心情也显得有些沮丧。
克利普斯先生没有和俩个儿子细说,最后还是在女孩的再三追问下,一脸沉重的说道:“我一直以来都将迪卢克母亲,我的夫人的遗物带在身边,当作护身符。”
“但是在今日,车队遭遇了深渊法师的袭击,温迪先生及时赶到,我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孩子母亲的遗物却被抢走了。”
悠依:“这也太过分了!”
那是去世之人留给在世人的最后一丝念想了,怎么可以这样。
“温迪先生表情很凝重的帮我追过去了,但是那只深渊法师很会逃,恐怕……”
他话语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侍从们惊恐的声音。
“克利普斯老爷!丘丘人,一大群丘丘人和丘丘萨满闯进酒庄胡作非为,它们把史莱姆当成炮仗往里面扔啊!”
克利普斯先生大惊失色,赶紧出去查看情况。
而迪卢克和凯亚已经在手持训练短剑和大脑酒庄的丘丘人们大乱斗,只是他们年纪太小,丘丘人又实在太多,他们寡不敌众。
丘丘人的智商不高,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特意趁着温迪不在的大规模的偷袭,调虎离山之计,很明显在幕后另外有主使。
果然,一只眼熟的深渊法师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半空中的水泡泡里面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切。
它的手中一上一下的抛接着一枚已经完全黯淡的神之眼,像是挑衅。
迪卢克的眼眶瞪的通红:“那是妈妈的东西!还给我!”
深渊法师不理睬愤怒的少年,而是指挥身边的丘丘萨满对他发动攻击。
凯亚大喊一声:“喂!别中了怪物的计,当心身后!”
幸好,这段时间温迪的特训非常管用,悠依抬手召唤飓风卷起了丘丘萨满和在场绝大多数的丘丘人。
深渊法师抬手对悠依放了几个泡泡,都被她的风刃齐刷刷斩裂。
愤怒的深渊法师在空中叽叽呱呱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下一秒,那女孩居然莽到不行的腾空而起,眼看的就要朝着它揍过来。
深渊法师像是吓了一大跳,掉头就跑。
迪卢克愣住了,凯亚更是瞬间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悠依,快回来!不要被魔物骗了!”
这很明显就是在引她跟过去的一种手段。
也紧跟着传来了迪卢克的声音:“悠依!别去!”
但是,那深渊法师跑了一段路就回过头,将手中的神之眼对她挥来挥去的示意。
悠依刚刚平息了一点的愤怒值迅速燃起:“……还回来!”
……
她花费了大多数的元素力和深渊法师你追我赶,甚至一路追到了雪山,最后筋疲力尽的被迫停降在了雪地上。
那只深渊法师倒是非常警惕的拐了个弯,钻进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洞窟中。
悠依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准备跟着一起追进洞窟,她却在雪山的拐弯处遇到了一位少年。
事实上,她在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位少年。
他头顶的斗笠摔落了下来,他的皮肤苍白,比肉眼可见的雪还要白,他的眼眸是纯粹的紫色,像是紫色的水晶。
可是,在看到这位陌生少年的一瞬间,她的心脏就咚咚的跳了起来,还无端的泛出了酸涩。
她一定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直到他上前一步,十分精准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悠依。”
她看着少年悬停在自己面前的,颤抖的手,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上前,轻轻握住他那只已经比雪山的温度更加冰冷的手。
“那个,你不冷吗?”她轻声问道。!
第52章
他几日前救下的那个孩子说的没错。
在这座积雪常年不会融化的庞大雪山深处,居然当真存在着奇异的魔兽,那魔兽甚至能够窥探出他记忆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化身成为他最思念,也最想见到的故人模样。
没错,他日思夜想的那人,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在凝望到了与自己记忆深处的模样别无二致的那双晶蓝色眼眸时,什么他要立刻要将胆敢用她的样子欺骗自己的魔兽碾做尘埃灰烬,什么他绝对不会被区区变种骗骗花的小小手段迷惑……一切的念头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从冷血无情的愚人众执行官,变回了曾经对于世间万物都如同一张白纸的人偶少年。
……如果可以的话。
散兵的指尖停滞在了面前镜花水月的虚影前,他几乎贪婪的凝望着面前女孩的身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看着她,即使只是变异的魔兽用来欺瞒的幌子,可是只要能够一直这样看着她,那也足够了。
他想。
然而,他概念中的“魔兽”却上前了一步,甚至主动的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思绪在那一瞬间天旋地转了起来,即使胸口空洞,却无端的泛起了欣悦与苦涩。
啊,是啊,倘若在此时此刻握住他的手的,当真是那个孩子,该有多好?
她开了口,就连声音都与记忆力的别无二致,像小猫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爪垫,摁在了他的胸口最空洞的地方,她轻声问他:“那个,你不冷吗?”
即使被劝诫过雪山深处诡谲的魔兽究竟有多危险,就如同深渊一般会蛊惑他人,但是此刻的人偶却是连多年以来空洞眼眸都泛出了些许高光,他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居然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摇头。
真像啊,实在是太像了,声音,表情,样貌,甚至体温……不过魔兽本身就是活物,与非人之躯的他对比而言,确实会拥有体温吧。
那么,那少年告诫他,雪山里的魔兽欺骗人类的目的在何?
将人类带到饥寒交迫之处冻死,甚至连猎物的躯体和魂灵都会蚕食殆尽。
但是,但是……
散兵用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印刻着面前的面容,在这一刻,他甚至想道,如果能一直握住这只手的话,就算是永远迷失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也完全没有关系吧。
其实多托雷并不是没有尝试过用从他的身上研究出的切片技术,去制造出类似于他记忆中的女孩的存在,他大概认为这样可以更好的控制住自己。
只可惜,打错了主意。
那一日,他们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半个总部的人外加执行官,他记得自己当时打碎了多托雷大多数的仪器器皿,甚至亲手放火将培养皿里的那具初具原型的傀儡燃做了灰烬。
他斩钉截铁的对多托雷道:“唯独这件事,如果你再敢去做,
我绝对会竭尽全力的杀了你。”
从那件事,也得以见得那女孩对于散兵而言究竟是怎样重要的存在,就算是想要制造出一具傀儡当作替代品也绝无可能,即使多托雷将那项技术吹的天花乱坠,声称制作出来的女孩绝对会与他曾经面前的悠依别无二致,外貌,性格,习惯……甚至完完全全可以将她们视作一人。他却仍然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存在能够替代于她。”
但是,为何呢?
为何在见到面前“雪山魔兽”的一瞬间,他便心甘情愿的沦陷了?
倘若换作以往的散兵,他一定会谨慎的思考这其中的阴谋,兴许这是魔神残渣的影响,所以足矣蛊惑他的神志,甚至这可能又是多托雷的一场新的计谋……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的,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面前的“悠依”先是拉着他的手揉了揉,搓了搓,又用力的呼了几口气,像是想要帮他恢复温度一般。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哒哒哒的跑去他身后的地上,从地面拾起来他的斗笠,拍了拍,然后递给了面前的少年:“给你。”
“……”少年仍然不说话,只是直愣愣的望着她,雪花粘在了他深紫色的发梢,甚至飞到了他的眼角,他却一下都不眨眼睛。
悠依有些担心的想,面前这个面熟的小哥哥,该不会是在雪山里迷路太久,冻坏脑子了吧?
唔,这也是有可能的啦,长时间的失温可能确实会影响大脑,就像她,在海里面泡了不少时间就忘了很多事情,直到今天也没有回忆起来多少。
心里这样想着,悠依已经将斗笠举了起来,吧嗒一下抬起来,轻轻叩在了少年的脑袋上。
他的斗篷的面纱位置很大,刚好足矣将两个人一起盖在里面,女孩的面庞一下子变的近在咫尺,散兵的第一反应就是踉踉跄跄的后退,好不容易被她眼疾手快的抓住站稳。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笑的无奈,甚至习惯性的用上了哄小孩子的架势,抬手帮他轻轻扫掉面庞和发梢上的落雪。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冰冷了,是因为在雪山里呆的太久的原因吗?
“我是悠依,你好呀。”在擦拭雪花的过程中,悠依顺带做了自我介绍,但是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在此时被少年主动凑过来的脸颊贴上了,他闭上眼睛,轻轻的蹭了蹭她的掌心。
天啊,就像一只正在咕噜咕噜撒着娇的猫咪。
一瞬间,悠依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她用更加温和的声音,循循善诱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
即使意识到这可能只是雪山深处的谎言,散兵还是愿意在这一刻沉沦在梦境里。
“阿奇。”他的面庞贴着女孩的掌心,缓缓歪了歪头,然后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她,轻轻的笑:“我的名字,是阿奇。”
“阿奇……”
随着她呢喃那个名字的一瞬间,散兵又感觉自己的心脏空洞处传来了一阵钝钝的抽搐,但是他仍然没有表露出一丝负面的情绪,而是一脸眷恋的紧紧贴着自己面前的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盯着她的眼睛瞧,他忽然笑了,笑的冰雪融化,天地都黯然失色。
“很高兴见到你,悠依。”
他将女孩的名字,念的像少年人在一场美梦中稀碎的呓语。
“嗯……很高兴见到你,阿奇。”
虽然面前这位面善的少年黏人了一些,喜欢时时刻刻的围绕在她的身边了一些,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对她充满了蓬勃的善意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L都不排斥对方的靠近,像猫儿L一样的蹭着她的掌心。
他是悠依失去记忆之前,很重要的人吗?
可是……他说的是“很高兴见到你”,却不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她正满心纠结着应当如何开口,却听到身边的少年轻声问她:“悠依,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在问话的同时,他几乎将她的整个人都罩在了自己的斗笠的薄纱里,他的食指卷起她的一缕银发,绕着指尖轻轻的卷起,用少年人清朗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问道,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害的她像触电一般的轻轻颤了颤。
悠依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没怎么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抬眸轻轻一笑,回答:“那个,我是因为……”
下一秒,女孩如同大梦初醒,恍然大悟一般大声“欸”了一下:“对呀!是因为有深渊法师抢走了我的朋友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要把它抢回来。”
散兵想,骗骗花的重要的东西吗?是花蜜,还是种子?
面前的女孩一脸委屈的指着面前的雪山洞窟:“它可狡猾了,一路从蒙德城挑衅我到了这里,我刚刚准备跳下去,结果……”
一路从蒙德城到了这里?
散兵望着女孩身后的雪地里似是凭空出现的脚印(其实是因为从天而降,确实是凭空出现的),料想这些全都是雪山的魔兽为了欺骗人类而编造出的谎言。
可是,就算是谎言,通过他面前的这张小嘴巴,很激动的噼噼啪啪的说出来,他望着她时,眼里却只剩爱怜了。
甚至觉得这只小骗骗花,就连“欺骗”和“说谎”的样子都那样的可爱。
她欺骗自己,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他这具人偶的躯体吗?还是灵魂呢?真是可惜呀,他只是长的像人,实体却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他也至今没有发自内心的认可自己就是人类——而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悠依的散兵,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这只可怜的魔兽,可怜的小骗骗花啊,废了那么大的心思编造出谎言想要将他骗去吃掉,可是自己这副冰冷的人偶躯体,真的能将她喂饱么?
他甚至可能连传说中魔兽最渴求的灵魂都没有。
所以,他只是用更加温和,温和到能够泌出水的眼眸静静的望着面前跳脱的女孩,他包容又无奈的想着,可怜的,选择错了猎物的小骗骗花啊。
“你的意思是,深渊法师就在这个洞窟里?”散兵抬手丈量了一下面前小小的洞窟,自己现在的身躯是绝对不可能钻进去的。
至于这个女孩,这只小骗骗花,倒是可以勉强进洞窟,但也只是能够钻到洞窟里去罢了……
“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在这其中没有更大的危险和埋伏在等着你呢?”他干脆顺着她提供的故事路线,轻笑一声,随后有理有据的分析道:“深渊法师可以一路用你朋友重要的东西吸引你来到雪山,那就证明它的目的并不是你朋友的失物,而是你啊。”
悠依:“欸,欸?”
她呆呆的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原来是这样子的呀……”
她刚才完全就没有想到呢,而且差一点点就要被挑衅成功,紧跟着跳进洞窟里了。
一想到深渊法师还有可能会在洞窟里面准备了陷阱和埋伏等着她,她就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而散兵也在此刻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捧起来她的面庞仔细瞧着——他想,这面庞变换的不像,有些许偏差,比记忆里面最后苍白纤瘦的模样圆润了一些,却更是符合她的年龄段,带着些许的婴儿L肥,却并不是弄巧成拙,反倒更加让人……心生怜惜。
眼见这可爱的小魔兽还在蹙着眉头,苦恼下一步应该怎样做比较好。
他忽然轻轻一笑。
“需要我帮忙么?”
“欸?可以吗?”悠依微微一愣。
看到她如此的模样,散兵的内心忽然勾起了有些恶劣的孩子气一面,他狡黠的一笑,意味深长的回答:“当然可以啊。”
“想要我帮忙的话……”他特意拖长了尾音,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少年气,就像小猫尾巴轻轻撩过人的心弦,浅笑一声:“求我啊。”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她当真是依言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摇了摇:“拜托啦,阿奇,求你啦,帮帮我吧……”
在这一刻,她的面孔和记忆深处的模样完全重合,只需要她半撒娇的说出几句话,他便在那瞬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面前的女孩和记忆力的悠依一齐对他说:“阿奇最好啦,求你啦……”
方才萌生起来的恶劣逗趣她的念头,此时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的神情变的异常认真起来,轻声回答了一句:“好。”
“站远一些,别被误伤。”
女孩果真乖乖巧巧依言后退几步,而他在她离远的一瞬间,就将自己愚人众执行官的厚重斗篷一把兜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内里穿的衣服更加单薄,短袖短裤,无袖内搭,颇有稻妻色彩的浮浪人打扮,而整体的色调也是偏红黑色系的色彩,他有意识的遮掩了自己的邪眼,没有让它出现在身边女孩的视线范围中。
只听噼啪几道电光作响,紫色的雷元素力从他的胸口流淌至全身,而此刻,面庞被暗紫色的光芒熏染的有些邪气的少年视线蓦然一凛,抬起双手拍在了洞窟门口。
雪山的天相都在那一瞬间发生了骤变,灰白的天空变成了黯淡的紫黑色,而雷属性的元素力更是在此刻一路火花带闪电,在整个洞窟里轮转了一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噢噢,大火炙烤,再中火慢煎。
果然,不出十秒,随着一声叽叽呱呱的爆鸣,从洞窟中咻的一声窜出了一只浑身冒着黑烟的被电的半焦的深渊法师身影,而散兵自然没有给它逃窜成功的机会,而是一脚将它踹翻在地,并且踩住。
“呐。”少年的面庞上带着阳光开朗很有朝气的微笑,他相当礼貌的询问面前的深渊法师:“可以请你把我朋友的东西还给她吗?”
他抬起右掌,雷电链接五指发出了噼啪之声,电光火石的闪烁着,他笑的愈发开怀,咯咯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可能就会生气……然后……”
他忽然变了脸色,在深渊法师的目光里变的分外阴沉,他笑道:“然后……可能会对你实施一些举措呢?”
事实证明,此刻的散兵的气势,简直比深渊里的某些怪物更加骇人。
就比如说,此刻的深渊法师被吓得瞬间炸毛,哆哆嗦嗦的从身后取出了一枚已经黯淡了的神之眼,苍蝇爪子握着它恭敬献上。
神之眼?
为何她的朋友丢失的东西,会是神之眼?
莫非她的朋友,是人类么?
但是已经暗淡的神之眼,那分明是死去之人的神之眼才会变成如此。
只是,在那到神之眼之后,深渊法师的它的口里唧唧的,像是想要说着些什么。
散兵想,大概率会是恳求他饶过自己一命之类的。
……也罢,自己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
“咔吧嘎……那个……女孩……”深渊法师叽叽呱呱了一阵,居然结结巴巴的说起了能够听明白的人类的语言,它一字一句道:“应当……献祭……深渊。”
献祭深渊?
散兵对深渊一词一点都不陌生,他是愚人众的,对那里很熟,愚人众从深渊中获取禁忌的力量也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举措了——深渊相当危险,却又蕴藏着诡谲的力量,让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先驱者永远被深渊吞噬,在那里葬身的冒险家和误入的迷失无辜者,数量可远远高于如今这座雪山啊。
但是眼前这只大苍蝇怪,却将自己身后的女孩,和“深渊”还有“献祭”一词联系了起来。
不管她是骗骗花还是别的类型的魔兽,这一点都让他相当的不愉快。
因此,散兵的脚掌发力。
深渊法师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又开始嘎嘎怪叫起来,到但是已经晚了。
嘭的一声,它化作了元素粒子光点消散于天地,回到了它忠于的深渊。
至于身后的女孩……
散兵想,大概会被他方才那残暴的模样给吓到吧,毕竟在她的眼中,自己相当于一脚把深渊法师踏碎成了渣渣。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它在洞窟里用雷轰成渣渣,但是顾及到对方的身上还有自己需要的,应当夺回来给她的东西,便没有轻易动手。
但是……最后却在她的面前“灭”了一只深渊法师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看到那张面孔的第一刻起,就已经沦陷了吧。
明明知道那绝无可能,明明明白那可能只是雪山妖兽的伪装与计策,他却已经完完全全的将面前的女孩,视作了“悠依”。
现在见到了自己的实力,会吓跑她么?
少年侧着脸,没有回过头,他的内心在此刻甚至萌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他如今像极了已经被抛弃过一次的猫儿L,生怕自己会再度遭受厌恶。
不要离开。
哪怕是欺骗也好,如果能让这场幻梦持续更久一些的时间……
“阿奇,你……”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只是停顿了一秒,旋即就成为了欣喜的感叹,她大声的说:“阿奇,你好厉害呀!”
并没有料想中的畏惧和离开,她甚至用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左看右看的研究了起来:“所以,你的神之眼是雷元素力吗?刚刚放电的那一下,超级帅,超级厉害的!”
“……”
“还有那个深渊法师,困扰了我很久,好讨厌,像苍蝇一样打不到,阿奇轻轻松松就捉到了它然后把它打跑了——”
之所以用“打跑了”这个形容词,是因为深渊的生物绝大多数都身中不死魔咒,即使打成了元素粒子也会用某种形式在深渊重生——这一点她早在枫丹的典籍里面巩固过了相关的知识,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围绕着散兵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不遗余力的夸奖着他,而她的每一句话语都让少年恍惚一阵,甚至下意识的想要沉沦于此。
“……给你。”散兵瞬间收敛了方才那么一丝丝狂霸酷炫拽到不行的姿态,他将夺过来的神之眼放在了悠依的手中,乖到不行的说道:“你朋友的……东西。”
随着他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女孩高兴的欢呼了一声,甚至张开双臂非常习惯的扑了过来。
以他的力量,当然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接住轻的宛若一片云朵的女孩,并且轻松的站稳的。
但是——
就在她开心的挂在他的身上抱住他的一瞬间,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喜悦的缘故,她抬起头,轻轻的在他的面庞侧边“啾”了一下。
……那一瞬间,方寸大乱。
他险些以为自己空洞的左边胸口要在那一瞬间再长出一枚全新的正在跳动的心脏起来,如果他能有心的话,他的心现在已经跳到快的快要炸开了吧?
雪山的寒风在此刻都是甘甜的,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愣愣的睁大着眼睛,仰面倒在了积雪里。
女孩的面孔近在咫尺,她一脸担心的抬手拍着自己的面庞,又推了推他的胸口,她紧张的问:“阿奇,你怎么了?”
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的面庞在这个时候实在是烫的可怕,就像马上要燃烧起来似的,如果一定要用一种人类的情感去形容他此刻的情绪,那一定就是……害羞,吧。
……为什么?
他在心里喃喃的问自己,为什么。
他甚至在此刻,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为什么明明明白,面前的女孩并不可能会是她,悠依早在五百年前就在他的面前一跃而入了炉心,被凶猛的炉火吞噬殆尽,他还没有寻找到任何能够逆转时空,起死回生的方式,他还没有正式吃到多托雷允诺过的可以拥有魔神力量的大饼。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会觉得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面前呢?
“为什么?”悠依见他终于回过神来,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她轻轻呢喃了一遍少年下意识问出的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在稻妻的里面学过的,能够用行动表示出自己情感和喜欢的一种方式……虽然很早就被批评过要经过别人的允许了,但是刚刚真的是下意识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垂下眸:“那个,你生气了吗?”
……他生气了吗?
散兵的瞳孔逐渐放空,因为奇怪的是,他在此刻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实质的愤怒。
明明知道面前的不可能是她。
可是他却无时无刻的将这个女孩当做了她,也会因为她呈现出的情绪,她的做法,她的一蹙一笑,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
“……”
如果她当真是魔兽的伪装的话……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眸,他放下了全部的防备和戒心,他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这样吃掉我也没关系。”他一副释然的模样,轻声的说道。
这话听起来蛮奇怪的。
悠依的大脑宕机了一瞬,然后她抬起手,往少年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你在说什么啦。”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气鼓鼓的,就像一只愤怒的圆润小河豚,叉着腰生气的说道:“怎么可能会吃掉你啦!我们在雪山的食物还没有匮乏到这种程度吧……不对,就算食物匮乏也不可能会吃掉的啦!”
散兵缓缓的睁大了眼睛。
他方才有些涣散的瞳孔又重新凝聚起了高光,一阵奇异的情感再度传导至浑身上下,而下一秒,他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身边的少女也讶异的喊了一声:“欸,你,你怎么哭了?”
上一次落泪,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丹羽的坟墓前,还是她坠入炉心的那一刻?
亦或者……每一个思念着她的面庞而入睡的梦境,茫然醒来,在梦魇中泪流满脸的深夜里?
总而言之,在那个冰冷疼痛的手术台上,他却从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没有流下过一滴的眼泪来。
但他却在今日流泪了。
在她的面前,展现出了那样脆弱不堪的一面。
“是因为我刚刚凶到你了吗?”悠依有些惊慌失措的道歉:“那个,对不起……我没有让你难过的意思,我……”
他摇了摇头,将面前的女孩紧紧的抱住,他蜷缩在雪地里,像是蜷缩在巢穴里的野兽,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狩猎到的猎物。
他的眼角仍然挂着泪痕,他笑着轻声说道:“不。”
“我很开心哦,悠依。”
……
雪渐渐的下的越来越大了。
悠依的元素力在方才和深渊法师的你追我赶中早已经消耗大半,而散兵更是百分之一万的禁止她试图在这种狂风暴雪的天气带着他一起“飞出重围”。
总而言之,他们只能一同来到一座洞窟里面稍作调整,渡过这个寒冷的暴雪夜,再仔细去想想应该怎么回到蒙德的事情。
只是,悠依还记得,从那只深渊法师的口中,说过了有关“深渊”的话语。
这不由得让悠依开始有些担心温迪还有晨曦酒庄那边的大家是否会遇到危机。
呼,不过现在担心的再多也没什么用啦,总而言之,现在的她最重要的就是休养好精神和精力,好尽快重振旗鼓,在明日雪停以后离开雪山。
……和阿奇一起。
运气不错,那座洞窟里有人留下的一些木材和打火石,大概是曾经路过此处的冒险者留下的,散兵很快就将木柴堆积在一块燃起了火,又用这座洞窟里遗留下来的一些工具,做了简易的吊炉,甚至铺好了两张稻草床铺,熟练的不能再熟练。
悠依全程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在有些间隙她想要自告奋勇的站起来帮帮散兵的忙,却又被他重新摁了下去坐好。
篝火燃了起来,周身上下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他出去了一趟大概十来分钟就回来了,冻的苍白的手中拎着装满水的桶,桶里甚至还有鱼。
少年又手脚麻利的去鳞,开膛剖腹处理好了从冰河里面捞出的鱼,一半放在篝火上烤,一半用来熬鱼汤,从洞窟门口揪的薄荷叶用来去腥,甜甜花用来提鲜。
悠依在旁边看着,嘴巴张成了O,她觉得这会儿L的自己有点像正在混吃等死的小废物,但是她同时又暗暗的感慨着,为什么阿奇做这一切,可以做的这样的熟练呢?
她轻声说:“……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散兵的动作顿了顿。
他将手中的烤鱼翻了个面,火舌烤出了鱼腹里最肥的一部分油脂,火焰也隐没了他此刻的神情。
“如果我所经历的那些苦难,能够让我再次见到……”
“见到?”悠依歪了歪头。
少年却又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将烤好的鱼递了过去,轻声说:“没什么。”
魔兽,应该也是吃这些人类能吃的东西的吧?
可是,她当真是伪装出来的魔兽吗?
她的样貌,她的一蹙一笑,她的习惯性的动作,她的声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
但……
已经死去的人类,又如何能重现在这个世界上呢?这是提瓦特的禁忌,是违背天理的做法,是绝对不会被容许的行为。
他借着围绕的火光,望着忽隐忽现的少女的面庞很久。
洞窟深处隔绝了雪山的寒冷,在饱餐一顿以后,女孩躺在篝火旁边,很快就昏昏欲睡。
散兵坐在自己的稻草床上,他没打算睡觉,而是就这样安静的望着身边的女孩一整晚。
有关魔兽的猜想早就已经被推翻。
可是他不明白,这个似乎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记忆的,和悠依如此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的女孩,究竟是什么存在。
女孩的睡相不算好,她很快就蹬掉了盖在身上的执行官斗篷,大咧咧的伸了一截腿出来。
散兵:“……”
很好,就连喜欢踹被子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为了避免她着凉,他准备用斗篷把她严严实实的裹成毛茸茸的大粽子。
但是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被她手脚并用的扒拉住了。
少年的身体颤抖着,没有挣脱。
倒不如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的时间能够一直这般停滞于此。
“我最……喜欢……你了。”女孩在他的耳畔轻轻咂巴咂巴嘴巴,呢喃道。
这句话轰的一声,几乎让他的脑袋都炸开了。
行走世间多年,再如何不喑世事最后也会理解很多东西,他早已经对人类表达情感的词汇有了概念。
只是下一秒,他便听到面前的女孩话锋一转:“我最喜欢你了……甜甜花酿鸡……”
似乎为了配合她说的话语,悠依大大的吸溜了一下,又咂巴咂巴了嘴巴。
散兵:“……”
他有些无奈的抬手摁住女孩的脑袋,眼里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包容:“……睡吧。”
将她用斗篷严严实实的裹好之后,身后响起了如同冤魂一样不消散的声音。
“看来你与她相处的很好,那么我便安心了。”
那一瞬间,如临大敌。
散兵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大猫一般,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了身后的女孩,猛地转身,压低声音对面前的来人发出威吓。
“滚开,离她远点。”他咬牙切齿:“多托雷,为什么你在什么地方都能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来的那个很明显只是切片,这个切片的年纪看起来年轻了一些,他半挑衅的笑了笑:“为何你会认为我在阴魂不散……她分明就是我创造出的实验品之一啊。”
轰的一声,像是一道闪电,不偏不倚的劈中了散兵此刻的胸腔。
他的声音变的沙哑了一些,随后怔怔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多托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编纂出谎言:“你还记得上一次我申报的,枫丹海上的基地被摧毁的事情吗?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逃走的。”
“不然呢?你当真天真的以为发生了奇迹,死者复生?”
“……”
“是吧,很相似对吧,与你的记忆深处的面庞简直完全一样吧?”博士咧齿轻笑:“如果你想的话,大可以把她永远的放在自己身边,精心的圈养呢。”
“闭嘴!”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邪眼的力量迸发至全身,散兵抬手揪住了面前男人的衣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多托雷抬起手,果不其然,身为切片的身躯根本扛不住他的攻击,手臂已经呈现出了焦黑的痕迹。
“但是,从头到尾都不愿意接受她死亡的事实的,不正是你吗?”见鱼儿L上钩,他勾起唇角,咧齿轻笑:“嗯?斯卡拉姆齐?”
“我怜惜身为我最完美作品的你,甚至想要帮你解开心结……”他抬手搭住少年的肩膀,被他劈手打开,他也不恼,用蛊惑的声音继续说道:“你看,我甚至已经制作出了一个同样完美的实验品赠予你……”
“相信我,把她带回至冬吧,她可以是你最完美的宠物。”
话音未落的一瞬间,“多托雷”就已经中了一记重拳,用来炮灰的切片身形就往后飞出了数米,撞到了隔壁的山涧。
散兵收回了手,他面对着那家伙,嘴里爆出了一句优雅的稻妻国粹,回过头时,看到女孩懵懂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阿奇,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她软软的问道。
“不知道。”少年笑着回答她:“可能是虫子吧。”!
第53章
“……阿奇?”
女孩轻轻的歪了歪头,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
少年的身躯很明显的在颤抖,抖的很厉害,甚至比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颤抖的更激烈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有一种支离破碎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美感。
尤其是听到她开口唤他的姓名的那一瞬间,他抬手掩住了面庞,神情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可是他却很快收敛起了情绪,恢复了与方才别无二致的模样,用再柔和不过的声音说道:“没什么,回去睡吧。”
“……”小姑娘倔强的摇了摇头,她瘪着嘴巴,抬头望着方才在门口一闪而过的影子离开的方向,努力的想看出什么端倪。
少年不着痕迹的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他抬手稍稍用力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怎么,夜晚的雪山可是有很多怪物出没的,你是想出去被它们拆吃进腹吗?”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骗啦,什么怪物嘛。”悠依叉着腰回答道:“呼,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很强的哦。”
换作曾经的他,会怎么回答呢?
……是啊,悠依她很强,悠依啊……最厉害了。
但是,方才那具让人厌恶的切片的话语,早就已经在他的心中深深埋下了一枚种子,与多托雷的一切账都可以秋后再算,现在让他无比困扰的事实就是——他究竟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面前的少女才好。
“呐,你在发呆吗,喂——”
悠依抬起手,在少年的面前挥了又挥,他才艰难的回过神来,将面前的女孩身上披着的斗篷的兜帽拉下,刚好能盖住她的面庞。
“……你在干什么啦!”悠依忿忿不平的抬起双手在半空中抡小拳头,只可惜手臂太短了,碰不到一只手就将她的脑袋摁住的少年。
“晚上的小鬼就乖乖去睡觉。”散兵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用半开玩笑的语调开口:“否则就会长不高。”
这句话让悠依回忆起了她已经太久没蹿过的个头,她被戳中了痛点。
“……八嘎!你在说什么啦!”
她一脸受伤的捂住了胸口,终于从兜帽里将自己的小脑袋钻了出来,她的眼角噙着泪光,是因为刚刚睡醒被闷出来的,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女孩此刻的神情也无端的显得她十分委屈。
散兵怔愣了一秒。
然后迅速从高冷毒舌状态变的惊慌无措——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这副面孔落泪,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半蹲了下来,用随身的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去她的眼角泛出的泪光。
“……不要啦,我才没有哭。”悠依有些不愉快的试图推开少年正在给自己擦拭眼泪的手,只是下一秒他突然跪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他可真奇怪。
明明已经非常非常脆弱了,却总想在她的面前装作坚强的模样。
没办法,悠依只好像小大人一样,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被刚刚外面的大虫子吓到了吗?”
说到虫子,悠依的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唔,大概是出于本能的对这个生物的恐惧。
“不怕哦,我的力量好像恢复一点了,如果接下来真的还有虫子来,我就用风把它们刮跑,好吗?”她耐心的用软糯糯的声音安抚不停的颤抖着的少年,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呐,阿奇?”
阿奇,阿奇,阿奇。
为什么每每呼唤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充斥着一种奇怪又异样的情感呢?酸涩的,就像还没有成熟就被摘下来剥开塞进嘴里的泡泡橘,就连她的鼻翼都开始泛酸了。
悠依用力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可真奇怪。
“只今天一晚也好。”
散兵好像终于调整好了他的情绪,他抬起头,暗紫色的发丝凌乱的贴伏着白皙的面庞,他的姿态像是一具被丢弃在地上的人偶,他喃喃的说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说,也像是在说给面前的女孩听。
“和我说一说……你的故事吧?”
悠依:“……唔,也好。”
她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开始了回忆。
“我是在枫丹的深部海域下沉时,被那边的审判官先生从海底救上来的。但是在我清醒的时候,我的记忆就全部都是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枫丹的海域,确实和多托雷前段时间被摧毁的实验基地完全契合。
是了,如果没有拥有能够逆转时空的能力,是如何做到死者复生的?失去的记忆也好,实验基地的地点也罢,一切的信息都指向了一点——面前的女孩确实与多托雷说的一致,是一具实验品。
而悠依仍然在开开心心的与他说着在枫丹有趣的经历,结交的朋友,在那座城市里有什么好吃的甜品和好吃的饮料。
确实如此,像她那样小太阳一般的性格,大概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够过的很开心,很受欢迎,在她对自己笑着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光都照耀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身为人偶的他,也曾不止一次的贪眷着这样的温暖。
散兵甚至这样询问自己。
——倘若她并没有为了踏鞴砂的村民们留在那座岛屿,倘若她从一开始就想办法回到名为璃月的国度,甚至是其他的国家,也一定会过的很开心吧。
踏鞴砂的居民,在最后有半数以上都被疾病缠身,那一整座岛屿也被死亡的阴影与轰隆隆永不停息钢铁怪物制造的诡谲黑烟笼罩。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了让所有人都能够存活下去的希望的火种,足矣让他们成功的停止炉心,可是她本人却再也……
散兵望着面前笑吟吟的女孩发愣。
多年以来的流浪,以及绝大多数时间都作为实验品的愚人众执行官的生活,早就已经改变了他太多。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在多托雷那个切片的混账半诱导式的告诉他,他大可以将面前的这个孩子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当作是她的时候,他确实可耻的心动了,确实萌生出了最为阴暗的念头。
他想像猫科动物一样,叼着猎物的脖颈,将她安放在自己的巢穴里藏好——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染指她,审判官也好,神明也好。他可以让她的眼里只剩下自己,只温柔的笑着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喊他阿奇。
但是,那样阴暗的念头终究只是持续了一瞬间。
……只今日一晚也好,仅限今日一晚吧。
在此之后,他就不再去对她的生活有任何的打扰,她可以身为“悠依”,去生活在蒙德这个自由的城邦,至于他自己……
他想将记忆里的女孩带回来,让她至少能够安然幸福的过完一生,无论付诸怎样的代价也没关系。
“阿奇?”悠依抬手戳了戳少年的脸颊——说实话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感做这种动作,怕是下一秒连手都会被削下来,唯独除了她。
“你说,我在听。”散兵顺势又握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她的掌心,他的表情真的很乖,绛紫色的眼眸深邃,圆润的眼睛就这样望着她:“你刚刚说道,自己在枫丹的图书馆结识了很多的朋友。”
悠依没忍住,四指微动挠了挠他的下巴,然而少年却没有真的像一只黑猫一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有点儿飘飘然的女孩,伸出手就开始揉她的脸颊,像揉面团似的,把她揉的晕晕乎乎。
“呵,你倒是有很多朋友。”他的这句话多少是泛着一股酸意,没来由的。
“唔,还好啦。”她仿佛根本没有听懂面前少年的话外之音,又笑吟吟的说道:“阿奇也是我的朋友呀。”
“……”这句话让散兵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他呵了一声别开脸颊,忽隐忽现的篝火恰到好处的隐藏了他此刻些微泛着薄红的面庞:“朋友?这又从何说起……”
“因为,你帮我找回了我的朋友很重要的东西,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还有还有,阿奇还跟我一起在山洞里面躲避暴雪,还捉了鱼回来一起带我吃,这算我们一起同甘共苦过啦~”
她嘿嘿一笑,抬手轻轻握住散兵的手,她学着他的动作,将自己的下巴放上去蹭了蹭:“这还不是朋友,那什么是朋友呀?”
散兵像一只猫一样炸了会儿毛,他红着面庞,从喉咙里面别扭的挤出一句:“少…少来这套,我可没有承认你就是我的朋友。”
“欸……”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只不过她很快又扬起面庞大大的一笑:“没关系啦,那就我单方面把阿奇当作好朋友好啦,阿奇阿奇~”
她的双臂非常自然的就环了过来,异常熟练的撒起了娇,毛茸茸的发尾扫在他的手臂,脖颈,而少女的身上还有着璃月的草药淡淡的冷香,和甜品奶油的甜香,就在此刻近在咫尺。
“你——”
散兵忽然间变了脸色,他翻身压制住了他的身边越来越顺杆子往上爬的女孩,在她的表情呆呆,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眼眸里闪烁过一抹深邃的光彩。
“你……别再继续这样了。”
——否则的话,我根本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会不会就放任内心那最为黑暗的一面肆意增长,会不会就选择将你从这里带走,会不会想要永远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像是反应了过来方才激烈的情绪定然是吓到了身边的女孩,他瞬间从地上爬起,像做错了什么一样,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声抱歉,就往篝火照亮不到的阴影处挪去,坐好,发愣。
但是,也没让他一个人呆很久,随着一阵沙沙声,女孩已经用风将二人的稻草床卷了过来。
她的手轻轻的揪着他的衣摆,然后蜷缩在了稻草床上,闭上眼睛。
“晚安。”悠依轻声说。
外面的风雪声很大,篝火的火焰渐渐小了,但是山洞内已经暖和了起来。
明明决定好了要这样静静坐着守一夜的人偶,却在此刻因为极度放松的情绪而抵抗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上下眼皮轻轻的打起架来。
他缓缓的从依靠着的洞壁滑落了下来,仰躺在了稻草床上,下意识的贴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热源,像是落水者抱紧了浮木一般,几乎是遵循本能的,紧紧,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躯。
他发出了类似呓语的呢喃。
“悠依……”
—
原以为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晨曦酒庄遭遇袭击事件,可是后来却发现这次的袭击事件与深渊教徒那边似乎有所关联。
温迪在处理掉了在场所有的丘丘人和萨满以后,震惊得知了悠依那个小丫头居然随着深渊法师跑去了雪山方向的消息。
……很好,自己只是教她怎么更好的控风和掌握神之眼来着,天知道她可以这么虎,就大咧咧的往敌人筹备好的陷阱里面冲?
温迪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头疼,与此同时他甚至还预料到了自己的老友到时候会和他来一场第二次魔神大战争的最坏结果。
总而言之,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快马加鞭的快些去雪山,然后把悠依找到啊!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今日的雪山正在下暴雪,即使温迪现在可以用元素技能操控身边的风雪,但是却无法改善整体能见度比较低的情形。
“……”
曾经的风神巴巴托斯,看到一处地方的地形崎岖,不适合自己的子民生存,就会咣当一下简单粗暴的给它夷为平地。
而如今的温迪,也几乎是没带多少犹豫的,就抬手直指雪山的天空。
当然,他当然不是想对天理比划挑衅的意思。
下一秒,整座雪山的天空都被他骤然释放的风元素力轰散了乌压压的黑云,差不多还会下三天三夜的暴雪就在那一刹那之间被风神轰成了灰烬,吹到没影了。
乌云散去,显露出雪山许久未曾见过的亮晶晶的星空。
温迪长出一口气,这下子舒服了,能见度高多了,可以寻着元素力找自家孩子了。
……不对,稍微等会。
温迪这才回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雪山与隔壁璃月接壤。
而自己这下子闹出来了这——样大的动静,怕是想让人不注意到都十分困难。
温迪:啊哈,完蛋喽!
—
从下属们的口中得知散兵在往蒙德跑的时候,多托雷急了。
没错,他急了。
他明白绝对不能让人偶与那个女孩见面,否则大概率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是如今斯卡拉姆齐的力量已经在执行官中都占据不菲的地位,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动摇要做一件事情的念头,这个时候就算使用至冬女皇的名号压他,怕是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但是思考片刻后,多托雷很快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他决定将计就计。
多托雷暂时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了距离蒙德最近的这具切片之中,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说服散兵,这样便能不影响之后的计划。
幸好那只愚蠢的人偶对于禅院悠依的死亡深信不疑,完全听进去了他的话语,就在他刚准备乘胜追击的继续说点什么蛊惑他时,却被这小子趁其不备,一把揍飞。
多托雷:“……?”
不是,你来这套,啊?
切片的能力根本远远不及本体,尤其是这还是一具更加年轻纤弱的切片,他狠狠的撞到了附近的山峦上,清晰的感知到这具身体大概断了十根以上的骨头。
很好,倘若不尽快回收的话,这具切片就会彻底失去价值,不得不销毁。
而每一具切片的制作都需要花费不少的代价。
既然已经让他深信了面前的女孩并不是禅院悠依,而是一具实验品,那么事不宜迟,他应该快些将这具切片转移到最近的实验基地……
稍等。
在将这身体扭转过来的大腿骨掰直时,多托雷仰起头,忽然间发现整座天空变的亮如白昼。
那是属于魔神的力量——而现如今仍然保留着完全的力量存在于世的魔神,却只剩下如今的尘世七执政。
看来不止深渊教团那方似乎对女孩升起了兴趣,就连风神也来到了此处。
多托雷回忆着女孩曾经能够对岩神的力量利用自如,他的内心甚至萌生出了某个更加疯狂的可能性,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回收切片的身体。
最好的情况就是不去引起魔神巴巴托斯的注意。
他赶紧跌跌撞撞的试图离开原地,但是就在天空亮如白昼的下一个瞬间,一位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便闪现到了面前。
“哟,这位路过的像是冒险家的小哥。”他挠了挠头,就像一位普通路过的爽朗的少年一般愉快的对他打着招呼:“请问你在雪山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她的个头大概是这么高,银发,笑起来甜美可爱。”
“……”多托雷刚刚已经趁着刚刚那一个瞬间将切片的形态变成了最普通的冒险家的面孔—
—就像是曾经作为工匠埃舍尔的伪装那般,他自然有着这种能力。
但是属于魔神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快的让这具躯体始料未及,根本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只期望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不过看着对方笑吟吟的毫无杀意的模样,倒也确实不像有着什么异常。
他一脸警惕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欸……这样啊,你也不知道啊,嘛,那就没办法了,很遗憾呢。”温迪一脸无奈的轻轻耸了耸肩:“愿风神护佑你,冒险家。”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多托雷又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他的伪装居然欺瞒过了神明,但是下一秒,他的肩膀却被轻轻的搭住了。
“可是,风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呢,你的身上分明有着那孩子的气息,就像是烙印一般无法轻易的掩藏,而且我能够很明晰的察觉到,你在贪婪的渴求着她身上具有的东西。
“你究竟是什么人?深渊教团,亦或者……”
温迪收紧了扣住面前青年的肩膀,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在微笑,此刻的声音却冰冷的可怕。
“呐,请告诉我吧,这位冒险家先生。”
这具切片看起来是没办法回收回来了,多托雷想道。
……
黎明破晓之时,温迪成功的在一处山洞内寻找到了悠依的身影。
只是……
她正与一位陌生的少年蜷缩在一起,她的脑袋枕着对方的胳膊,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对方,抱的很紧,睡的很香。
温迪:“……”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发出尖锐的爆鸣,还是先冲上前去把这俩孩拉开。
或许他应该学怪物家长一样抨击一下面前的少年,但是很明显是悠依这孩子在抱着人家啊,啊!
就在温迪的内心已经化成名画呐喊的时候,女孩颤了颤眼睫,终于悠悠转醒,她一脸迷茫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偶少年的面庞,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缓过神来。
她的眼睛一抬,就看到了在那边眼睛瞪的超级大的温迪。
悠依口齿不清的说道:“……早上好,温迪哥哥。”
然后她就非常熟练的往那少年的怀里拱了拱,将斗篷裹的更严实了一点,摆出了一副要接着睡的架势。
温迪抬手要去敲她的脑袋:“早上好个头啊!不要继续睡啊!我们都很担心啊!多少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现况啊!”
十分钟后,悠依的头发毛茸茸的反翘,她睡的一脸凌乱,哈切连天,还在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来晃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而悠依身边那位自称“阿奇”的少年却是异常礼貌,笑吟吟的面朝温迪说着话。
“我是一位来自稻妻的旅人,如今路过蒙德的雪山想要感受一下其中的生态环境,却偶然遇到了悠依小姐。”
“我与她合力找回了她朋友的遗失物,又赶在暴风雪彻底降临之前躲进了这一处山洞落脚。”
“如今温迪先生能特意前来接走这孩子,实在是太好了。”
温迪:……嗯,总感觉面前这少年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他态度礼貌亲和,当真就像是一位纯白无暇的旅者,全程的话语解释也更是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错处,再加上他的气息纯粹,对于悠依这孩子也没有半点的恶意,温迪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这丫头遇到了这位好心人。
否则她刚刚怕是真的要咻的一下跟着深渊法师一起跳进洞窟里——他刚刚可是用风墙挡住并且封印了那道洞窟,因为他在其中察觉到了属于深渊的危险气息。
——那很明显就是针对悠依设置的一场局。
幸好,这好心的孩子将她拎住了啊。
思至此,温迪算是完全的放下了对于散兵的防备,他只觉得“阿奇”这孩子看起来非常的面善,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一看就很适合用风系的神之眼。
而散兵又紧接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温迪先生可以全程陪伴着她回家,保证她的安全,因为她的脑袋时常会蹦出一些奇思妙想……”
温迪:“好吧,唯有这种事情我不否认啦。”
深知带孩子苦楚的温迪在这一刻与面前的少年完成了共鸣,他更是相见恨晚的与散兵飞速握了握手并且松开:“总而言之,非常感谢你照顾了她一整晚啦。”
“……不必多谢。”如果说方才的礼貌绝大多数只是伪装,此刻散兵望着自己的手掌,却是暂时的敛起了心防与尖刺,淡然的面对面前身份不简单的“吟游诗人”笑了笑:“倒是你,照顾孩子,应该相当辛苦。”
温迪:“啊哈哈哈,说实话的话,并没有,悠依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悠依还在像不倒翁一样打盹,她坐在俩个人中间,一会儿往左摇摆,靠在了散兵的右边肩膀上,一会儿向右边摇晃,最后干脆美滋滋的枕在了温迪盘着坐起的腿上,砸吧砸吧嘴巴,睡得香甜。
散兵:“……”
温迪:“……”
温迪改了口:“好吧,有些时候可能会很辛苦。”
“外面的风雪看起来已经停了。”散兵忽然站起,他拾起斗笠叩回自己身上:“那么,就在这里告辞好了。”
温迪刚想开口挽留,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就像被摁了一道不知名的开关似的,咻的一下跳了起来,又biu的一声弹到了散兵的背上,手脚并用的扒着他。
“呐,阿奇,你要走了吗?”她超级大声的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巴巴,她依依不舍的问道:“真的真的不再多留几天吗?真的真的不嘛?”
“……”
散兵没有回答,温迪赶紧站起身来:“悠依,别这样,这位哥哥会为难的。”
“但是,但是……”悠依的鼻子一酸,因为这一次的分别实在是来的太快了,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他做护身符,编织花环,她也没来得及吃到他口中说的鳗鱼茶泡饭,没能和他更多更多的聊聊天。
“但是……”悠依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你离开。”
沉重的钝痛感从心脏处蔓延,但是在回过头时,散兵却仍旧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我们……终有一日能够重逢。”
他想,是啊,他们终有一日会真正的重逢。
也许他确实应该将目光投向须弥那边,去看看那边教令院曾经对他们提起过的“造神计划”。
至于面前的这个女孩。
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活在这里吧,她不应当被自己这种存在沾染,如果没有了他的影响,她应该可以活的更好。
就算是真真正正的将他的“悠依”带了回来,他也只会更期望她能够回到璃月,见到家人,拥有她所期望的幸福一生。
至于自己……
早在浸染上至冬国的冰雪的那一日,他已然踏足了永夜中,他所面对的前路也定然会是万劫不复。
“哎呀,你哭鼻子了吗?”散兵忽然一笑,他勾起唇角,轻轻拭去她汹涌而下的泪珠,胸口是几乎抽搐的疼痛,云淡风轻的笑着:“只有脆弱的小孩子才会哭鼻子呢,更加坚强一些吧。”
“可是……”
在交接仪式一般被塞回了温迪的怀里的悠依,望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年的身影,悠依喃喃道。
“你明明自己也哭鼻子了的说……”
—
回到晨曦酒庄以后的悠依不出意外的遭遇了批评大会。
克利普斯先生就连自己的酒庄都不要了,带着俩个孩子还有侍从们一路寻找到了雪山山脚,却碍于风雪太大,进山就会迷失方向的缘故,不得已只能在雪山的进山处安营扎寨。
结果,在一道光芒划破天际以后,暴雪在后半夜停了,悠依更是安然无恙的在清晨时,被温迪抱在怀里,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先是踉踉跄跄的上前,紧张的确认女孩是否是安然无恙。
随即俩个孩子更是欣喜的和她抱在一块——当然在回过神来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迪卢克红着脸弹飞出了两三米,凯亚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太清。
当然,在危机告一段落,回到晨曦酒庄以后,不可避免的就要面对大家的批评。
“对不起……”悠依伸出小手食指互相对戳:“因为,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冲了过去,那些怪物玷污迪卢克的母亲,克利普斯先生的妻子的遗物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是不可原谅的,所以我就生气过头了……”
“当时满脑子都是,绝对要帮你们抢回来。”
她取出在口袋里被保存的好好的神之眼,递到了克利普斯先生的面前,而后者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悠依:“欸,欸?”
“……悠依小姐,我要郑重的向你道谢。”克利普斯先生哽咽着说道:“从今往后,您可以自由出入晨曦酒庄,不是作为客人,请将这里当作另一个家就好。”
克利普斯先生予以了她最高礼仪的致谢,他接过了神之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又喜悦,又充满了哀伤。
硬要说起来的话,甚至有些像阿奇看着她的表情。
像是寻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物,却又明白了有更加重要的人再也不会回来的,非常非常让人难过的表情。
而温迪哥哥则是与她来了一场郑重其事的谈话——他先是坦言了,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尽力的去查阅资料,但是并没有寻找到安全无副作用的方式能够恢复她的记忆。
总结一下就是,他决定让她先去见见曾在璃月的亲人。
说实话悠依已经期待这一天太久了,她有点儿激动,却又有些害怕,她害怕已经失去过去记忆的自己应该用怎么样的一种方式与过去的家人见面。
她应该穿什么裙子呢,应该让晨曦酒庄的女仆姐姐为她梳理什么发型呢?她应该带一些苹果酿作为见面礼物吗?她过去的家人们,会喜欢她吗?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等到和温迪约好的第二天,在前一天她在焦急准备着的下午,晨曦酒庄便来了二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一位是个个头很高,儒雅随和而又面目俊朗的先生,他剑眉星目,眼尾带着十分显眼的红晕,鼻梁高挺,五官和刀刻的一般精致,棕色的长发续着马尾,明明看起来分外的年轻,却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他比这个酒庄的老爷还要更加年长,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
而跟在那位先生身边的少年,他穿着相当有璃月风格的服饰,深绿渐变的半长发带着些许反翘,是相当少年感的清朗长相,却因为没什么表情,从眉间凝着明显的冷意。
而年长一些的先生似乎在来到酒庄的一瞬间就在微笑着和温迪哥哥“友好交谈”,步步紧逼。
温迪哥哥连连摆手,步步后退,面上陪着笑,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悠依想,唔,那位十分面熟的先生莫不是温迪哥哥的故交?他们现在都在笑着……是因为久别重逢,那个先生想和温迪抱一抱,温迪哥哥不好意思给抱吗?
她在二楼探头望着面前的情景,却不知为何对面前的先生与少年萌生出了亲切感,最终在他们二位的目光移向自己,从眼底泛出惊喜时,悠依就已经踩着窗沿,一跃而下。
她的这个动作很明显吓到了前来拜访的二人,他们几乎是同时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现到窗台下伸手接住她。
而一阵风拖住了悠依也避免了她直愣愣的落地,她摇摇晃晃的刚好落进了伸着手的钟离的怀里——啊,没办法啊,虽然俩个都很面善,这位先生的个头更高一些,要落也是先落他怀里。
悠依眨了眨眼,钟离也敛了敛眸。
悠依想,尤其是注视着这位先生的一瞬间,蓬勃的情感就根本一点就按捺不住了。
好温暖,好怀念。
唔,原来是这样啊,她明白了,面前的先生还有身边的那个小哥哥,一定就是她封闭的记忆里,差点被忘掉的,非常非常珍贵重要的家人。
而钟离轻轻抚过女孩的面庞,将她刚刚一跃而下时,耷拉到了额头前面的长发梳理回去,刚准备开口,却见自家孩子凑过来,“啾”的在他的面庞吧唧了一口,声音特别的清脆。
钟离:“……?”
魈:“……0.0”
温迪:“……哦吼。”!
第54章
“啾。”
悠依的这一下,仿佛给全世界都摁下了暂停键。
钟离沉默了一会。
钟离回过头,他用品不出一丝波澜的目光,意味深长的望向了自己的老友,温迪浑身一颤。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温迪手足无措,手忙脚乱,艰难的擦着汗开口道:“……钟离先生,总而言之,我可以解释。”
钟离揉了揉怀中女孩的脑袋,他俯身,而他身边的魈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悠依也下意识的环住了魈的脖子,他们就这样十分自然的完成了交接仪式。
“我想,我需要与巴……温迪先生,好好的交流一番。”钟离面庞带着和蔼的笑,轻声道:“魈,照顾好她。”
“好的,帝君大人。”
于是悠依就眼睁睁的看着温迪一边摆手摇头,试图对她做口型,一边被那边的先生拉去一旁“友好交流”了。
咕。
可能是看错了吧,温迪哥哥刚刚好像在和她喊救命来着?
悠依乖乖的趴在这个正僵硬的抱着她发呆的小哥哥身上,她仰着头,望着他灿金色的漂亮瞳孔,下意识的喊他:“魈……哥哥?”
“嗯,我在。”
被她称作魈的少年浑身一震,随即站立的姿势更加板直了一些,将她小心翼翼又稳稳当当的抱着——而他抱起她时的动作,当真是非常标准,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抱孩子方式。
“所以……”女孩轻轻歪了歪头,她抬起胳膊环住了魈的脖颈:“所以,你和钟离先生,一定是悠依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吧?”
“……!”
听完她的这句话,魈没什么变换的神情终于显现出了一丝疑惑和震惊,似是对她的这句话语感到不解。
“对不起呢,我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记忆,甚至都不太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了。”女孩在他的面前抱歉的一笑:“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魈哥哥,还有那边的钟离先生,你们对我很重要。”
“是谁做的?”
悠依的眼睛睁的大了一些。
“究竟……是谁做的?”少年的神情早已经在此刻充满了震怒,他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那个该死的禅院么?还是咒术界的那些高层?究竟是谁,谁胆敢将你欺凌逼迫至如此,我一定要将他们——”
在触及近在咫尺的晶蓝色温柔眼眸时,他及时刹车,并且咽下了“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一词。
这些话语大概是会吓到她。
他激烈的喘息着,面庞上挂着难以克制的怒意,可是身上的业障却始终没有在此刻失控,而是被面前的少女宛如潮水一般跌宕消散。
是啊,她已经为自己做的那样多,而他甚至没有办法如同保证过的一般,能够竭尽全力的守护好她。
悠依,悠依。
为什么只是想让你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平安的长大,似乎都是奢望?为什么总有蛆虫或是蝼蚁来破坏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少年夜叉颓然俯身,他紧紧拥抱着面前的孩子,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抱歉……是我做的不够。”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一切的过错都归结给自己:“倘若我能够在你的世界停留更久的时间,倘若我能与帝君一般给予你更多防身的术法与力量,也许你就不用失去记忆……”
他还要继续连绵不断的说下去时,他的面庞忽然被凑上前的女孩予以了一个和帝君同款的“啾啾”。
而这一下足矣让魈上仙大脑宕机,方才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是半个字都没办法继续吐露,他一连后撤几步,险些吓得往后坐倒。
……他刚刚说到了哪里来着?
从脖颈开始逐渐蔓延至面庞,少年夜叉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白里透红的淡粉色。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女孩小心翼翼的抬手戳着他脖颈的珠串,声音软软的劝道。
“失去记忆,也许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那个那个,枫丹的医生说呀,那也许只是一种大脑自我保护的方式……”悠依努力的解释道。
魈忽然更紧的抱住了面前的女孩,他只觉得胸口抽搐的更加厉害了——他只恨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截了当的去与禅院家清算。
自我保护?那么她究竟遭遇了怎样痛苦的折磨才会选择封存自己曾经的记忆?那一定是比起她在禅院家的经历的痛苦还要更加残酷的事情。
魈只觉得,自己此刻越细想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愈心如刀绞。
可是,怀中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神情低落,因为在他微微蹙起眉的下一秒,又是一啾稳稳落在了他的右边脸颊。
魈:“……”
如果他现在是金翅大鹏的形态,大概会变成一只浑身炸毛蓬蓬松松像只圆球的大鸟。
他险些一个机灵就将手中的少女……自然是不会将她抛出去的,但是他险些自己把自己就这样抛出去,一路风轮两立回到望舒客栈藏好。
“悠依。”他不得不收起继续在她的面前情绪低落内耗的念头,生怕待会儿喜迎第三个啾啾,他用食指点着女孩的嘴唇,避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红着脸小声的提醒道:“不,不可这般……”
这种举措,莫不是与她的失忆有所关联么?总之魈上仙可一点都舍不得对此刻的悠依讲一句重话,更不可能责怪她。
“因为,现在的魈看起来很难过呀。”女孩乖巧的歪了歪头,她的目光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敛眸轻轻一笑,像一对小月牙儿:“但是,在‘啾啾’的时候,你就不会再继续难过了。”
她又解释道:“这可是我从稻妻的书本里面学到的,用行动表达喜欢和爱的方式。”
魈顶着一张仍旧在冒蒸汽的面庞:“……原,原来如此吗。”
……咳,原来是从稻妻那边学到的。
稍微等等,他到底在自我说服个什么劲啊!
“嗯嗯,
是这样子哦。”她乖巧的回答:“虽然记忆已经没有了,可是悠依的心告诉我,魈哥哥是很重要的人,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所以她才会这样直白的用行动表达出来喜欢呀~
不过,说完了这句话,却半天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
悠依仰起头疑惑的喊:“……魈哥哥?”
当然,魈上仙此刻已经当场因为信息处理不过来cpu燃烧,变成了一座岿然不动的石像。
—
“悠依!”
自称闲云的姐姐外表是个身材高挑戴眼镜的冷美人,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一秒破功,径直冲上前去抱着她的脖子蹭来蹭去,嘴里还念道:“快快,让本仙看看,这些年可养胖了些了,有没有好好睡觉乖乖吃饭?怎么个头还是没怎么长呢?”
悠依此刻简直被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唔……闲云姐姐好,好热情哇,但是最后那句话完全没有必要的说,咕。
“咳,留云真君。”钟离先生在一旁以手掩唇,轻轻咳嗽着提醒:“你可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过的。”
“记得,当然记得。”闲云一脸爱怜的摸着小徒弟的脸颊:“没关系的,孩子,且待为师为你寻来仙人的灵丹妙药,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努力为你恢复记忆——”
名为闲云的姐姐是自己失忆之前的师父,她非常非常疼爱自己。
或者说,每一个璃月的家人都很疼爱自己。
她在万民堂差点都吃成了巨人观,闲云姐姐却还是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
璃月是一个很热闹的城市,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热闹。
而随着回到了这里之后,她总觉得自己仿佛被封闭了什么的大脑,逐渐因为周围熟悉的环境,亲切的人们,一点一点的松动了桎梏。
钟离先生非常非常担心悠依的安慰,在她踏足璃月的第一刻起就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侧,直到过了几日才彻底安心。
闲云师父在旁边哈哈道:“他啊,你别看那边的钟离先生一副不解风情的老人家模样,其实当年就是他将你从仙府门口抱回来的呢。”
悠依:“欸!”
“你那个时候抱着他喊妈妈,一直哭,帝君……我是说钟离先生便也寸步不离的守了你很长时间,那大概是他第一回那么细心的带孩子。”
悠依:什么,原来还有这种过去吗?
就在她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时,钟离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口道:“留云真君。”
闲云:“唉,都别急着说话,都吃饭啊,你这孩子,多吃一点,看你瘦的,若是和甘雨那孩子一样这么多年也只长的那么高可怎么办。”
温迪在旁边搓搓手,本想给自己倒杯酒,却在触及自己老友的目光以后,又默默的收回了手。
他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张饭桌上最会讲话的人其实是那位招呼大家快些吃菜的留云真君.
如果不是走雪山,而是选择走大路的话,璃月与蒙德的距离就不算很远。
悠依告别了晨曦酒庄的大家,重新搬回了璃月——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其实她本想临走的时候也啾啾自己的朋友们的,只是当时钟离先生在场,仔细想了想,她还是没这么做,只是挨个抱了抱。
毕竟她只是短期来借宿的客人,迪卢克和凯亚大概在她来的第一天也想到了早晚会有分别的这一天。
凯亚说:“由你身边的这位先生照顾你,而不是温迪先生,那我们就实在是太放心了。”
温迪:“不对,你等会。”
而一到悠依的面前就变的沉默寡言了许多的迪卢克,在这一刻终于鼓起勇气,郑重其事的说道:“悠,悠依小姐,父亲的商队运送酒水的途中路过璃月时,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温迪:你完了,你当着人家老父亲面前讲这话。
总而言之,她就这样从蒙德来到了十分富有烟火气息的璃月。
温迪哥哥被钟离先生暂时“扣”了下来,当辅导她风系元素力的老师。
说是扣下来,其实温迪哥哥他是自愿留下来的,只是得知了这里没有免费的桂花酿以后,他大喊一声“不——”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仿佛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希望,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
“永别了,我的朋友们。”温迪哥哥在这边哀伤的告别,他艰难的抬起头来,但是钟离先生此刻的表情和磐石一般冰冷:“希望千百年后,在风吹过你们的面庞时,你们能第一个想起我。”
魈哥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眼见没人理他,温迪环顾四周,最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悠依有些担心的问道:“温迪哥哥怎么了?”
当然是血液里面流淌着的都是酒精的酒鬼酒水能量不足了导致的结果。
钟离当然不可能直白的对这孩子说这些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神色平和道:“他无碍,放着不管一些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温迪像海豹一般将自己翻了个面,抬手啪嗒啪嗒拍打着地面,用这种方式侧面表示抗议。
悠依左右看了看,然后她凑上前去,在钟离意识到了什么之前想要阻止时已经彻底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趴在地上,低下头,啵唧一口在风神的面颊那盖了个章。
“温迪哥哥,你别难过啦,现在有开心一点儿嘛。”
温迪:呜呜呜,悠依简直就是天使。
温迪:稍微等会,刚刚那一瞬间,我好像在悠依的背后一闪而过的看到了魔神战争时期的摩拉克斯,咳,大概是错觉吧。
悠依又软嗒嗒的说道:“温迪哥哥,没关系的,我这里有摩拉,你可以拿去买桂花酿。”
温迪:呜呜呜呜看啊!悠依她果然是天使!
只是,此刻少女对他温柔的安抚,更是加速了岩王帝君怒气值积攒的速度。
温迪:桥豆麻袋,他的头上那是长龙角了吗?是变原型了吧……果然是变原型了吧!
温迪:我刚刚怎么看到天空上的星陨忽然在我的面前闪了一下!
……
在璃月的每一天,她都过的很充实。
望舒客栈那里仍然留有属于她的房间,按照她的起居习惯被整理的井井有条,打扫的一尘不染。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那里的房间,就如同她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样。
在修习元素力的闲暇之余,她开始一封又一封的写信,说实话璃月的信件寄出的速度,比蒙德那边快上了许多。
她开始写信给枫丹的大家,写给晨曦酒庄的庄主和少爷,写给须弥的那位学识渊博的友人,她的笔记从一笔一划的稚嫩到愈发娟秀工整,她的信寄去了很多地方。
可是,唯有在雪山中见过一次的那个少年,名为阿奇的少年,悠依也写了准备寄给他的信,一封又一封。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写的信应该寄到哪儿去。
那个少年……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
回归了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之后,散兵浑身上下都布满着戾气回到了至冬去找多托雷兴师问罪,最终得到的却是他接受了女皇的命令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消息。
散兵淡淡的说了一声哦,然后反手把多托雷在至冬的每一处实验室和据点都当炮仗点起来炸了。
其他的执行官也炸了,尤其是公鸡,其实他早就知道面前这小子有点疯,但是真没想到他这回面对多托雷能这么疯。
而且斯卡拉姆齐那小子这一次好像犟的十头蕈兽都拉不回来,他一副要将提瓦特刨地三尺把多托雷的每一片切片都揪出来灭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然而女皇却对这只犟种分外看重,惩罚也不能惩罚的过火。
无奈,公鸡只好想了个由头去转移斯卡拉姆齐对多托雷这种不知道从何生起的敌意。
执行官之间有内部矛盾应该怎么办呢?
眼下斯卡拉姆齐这副犟种模样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去接管邪眼工厂了,无奈,公鸡只好叫散兵去调查下深渊教团那边。
深渊教团与愚人众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不是单纯的敌对关系,甚至女皇曾经直言过它们大多数与至冬有着同样的追求。
因此,公鸡说了,让散兵重在调查深渊教团的目的。
这话在散兵的耳中翻译一下就变成了:“哦,明白了,不愿意说实话就送他们回去见自己信仰的深渊,是吧。”
公鸡:不对,你等会。
于是,就连十头蕈兽都根本拉不回来的散兵就这样出发了,在那段时间里,深渊教团的角色一旦听到他的名号就会对他避之不及,生怕下一秒就被“送”去见深渊。
但是也正因为他多少有些张扬显眼的动作,也同样遭遇了深渊教团的针对。
在一次正面迎敌的过程中,散兵遭遇了敌人的正面袭击,而那奇怪的装置似乎是带着深渊的力量。
人偶的躯体似乎比寻常人更能扛物理攻击,但那一次却是实打实的精神攻击,他强撑着把在场的深渊法师全部送走以后,跌跌撞撞的前行了几步,随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区区深渊法师的小把戏。”
散兵从地上站起,他擦拭掉了面庞上沾染的敌人的血,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并不是方才战斗的森林,也绝对不是多托雷的手术台,而是颇具稻妻风格的古宅建筑群。
那么这就是深渊的污染造就的产物,深渊影响了他的判断能力,肉眼所见的一切目前都并不是现实。
他扬唇嗤笑,刚准备抬手将面前的一切虚假的东西统统轰碎。
身后却传来了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
“那个,请问,您是……?”
啊,很好,深渊教团也开始利用他内心无法触碰的记忆去蛊惑他了,只可惜他现在可再清楚不过,面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环境,即使用虚假的她去欺骗自己,那也——
散兵猛地回过头,但是他浑身的杀意却在刹那间悉数消散,因为入目的女孩是那样的瘦小狼狈,伤痕累累。
只一瞬间,他就将浑身上下全部的杀意暴起,只是指向了旁处。
他上前几步,猛地握住女孩的手,看到几道还未干涸的鞭伤,带着些许的颤声问道:“谁做的?”!
第55章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散兵此刻简直无法控制此刻凌乱的呼吸,他颤抖着说道:“这不是……全部都是伤么?”
他错了。
什么肤浅的,源自深渊法师的幻术啊。
哪怕只是看到她伤痕累累站在自己面前的狼狈的样子,他也足矣在那一刻就彻底崩溃,溃不成军。
“大人……您,您是禅院家的大人吗?”小小的女孩结结巴巴的说着,她深深的低着头,表现出了一副卑微又恐惧的模样,她佝偻着身体,竭力缩短着在他面前的存在感,仿佛低到了尘埃里,慌张的摇着头:“您别担心,这些伤……没关系的。”
“——什么叫没关系?!”
在几乎吼着说出了这句话以后,他与面前的少女几乎同时愣了愣。
——这孩子很明显被失态的他吓到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着心情,开口道:“这里有医师吗?我去带你处理一番伤口。”
该死的,为什么他要在深渊的幻境之中询问是否有医师?可是他根本没办法对这个时候的悠依坐视不理。
她是那样的瘦小,比初遇她的时候还要矮上许多,大概是因为过于纤瘦的缘故,倒是显得那双蓝色的眼睛明亮耀眼的吓人。
明明是幻境,却又显得那样的真实。
然而,在听到医师一词后,他面前的小兔子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拼命的摇起了头。
她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些是,是各位大人对悠依的……教导,不用去找医师。”
她到底怎么了?
在散兵的印象之中,那个孩子应当是温和的,耀眼的,明媚的,无时无刻的笑着的——并且自信满满的。
她究竟什么时候这样的卑微过,恨不得将头低到了尘埃中,战战兢兢的喊他大人,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对一切都充满了畏惧?
等等。
关于“禅院”这一姓氏,他似乎很有印象,在很早很早之前她高烧不退的做噩梦时,悠依曾经从口中呢喃出口过。
【“阿奇,你比我遇到的太多人,都更加像人呢。”】
女孩曾经的话语仍然让他记忆犹新,萦绕在耳畔。
而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间,颅内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一丝可能性。
眼前这幻境,该不会是那些该死的深渊法师用属于悠依的梦魇构建出的吧?
而属于她的梦魇,该不会是她曾经从未与他提起过的,有关她过去的回忆吧?
“那个……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
女孩颤颤巍巍的对他鞠了个躬,随后小心翼翼的转身作势离开。
“等等!”
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拉,而在握紧她手腕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温热的潮湿感,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焦急,力气对于她而言用的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他收回手,赫然发现自己的掌心残留着刚刚新渗出来的鲜红血液。
而她从头到尾都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不愉的声音,抿着唇深深的又鞠了一躬,随即在他的面前转身离开。
散兵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像她这样的孩子,应当是在爱里长大的才对,她应该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有一个在璃月的幸福的大家庭,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宠爱着她,正因如此,她才会永远面带着像小太阳一样明媚的笑容。
可是,这样的过去。
这样的过去……为何她从来没有与自己提过,也没有和踏鞴砂的任何人表露过一分一毫?
她的身影消失的很快,很快就离开了自己的视野,而散兵也迅速收拾好了乱成一团的心情,他抬起脚步试图快些追上她。
此时此刻,什么摧垮幻境,什么要毁掉区区深渊法师愚弄他的一切,方才那些念头已然荡然无存。
他只想追逐上刚刚那个女孩,只此而已。
只是,还未等他追上前去,就从前面传来了一声陌生男性的怒吼。
“你这个低贱又卑劣的,零咒力的丫头!”
一个男人抬起手,摁着悠依的脑袋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撞击。
他粗鲁的揪着女孩缎子一样的银白色明亮长发,而散兵几乎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瞳孔收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瞬身上前,猛地从那男人手中夺走了女孩。
方才还在吃痛的忍耐着的女孩子噙着眼泪睁开眼,她正在被面前的少年打横抱着,那一瞬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终于没有继续忍耐。
“混账,你这家伙又是谁,居然胆敢对我禅院一族不敬!”
那男人骂骂咧咧道,事实上他不过是从炳的部队退役下来的底层人员罢了,但是在骂完之后,他看到了面前的少年略显嘲弄的表情。
“我是谁?”
“我说你这只蝼蚁啊,在询问别人之前,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他嗤笑。
男人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手腕处剧烈的疼痛。
“手,手,我的手!”他惊恐的将失去了手腕的手臂挥舞着,却根本没有止住像喷泉一样的血液的方法,只能用一种滑稽可笑的姿势抱着自己的手臂疼到打滚,他骂道:“混账!我绝对,绝对要杀了你!家族的那些大人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不可能!”
“是吗?”少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忽然笑了笑,抬手捂住了面前女孩的眼睛。
“方才,你是用那只手伤害的她。”他的语气刹那间变的阴沉无比:“所以我断了你的手。”
“那么现在,我要让你那张侮辱过她的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阵雷电的滋滋声之后,男人的尖叫声从最开始的咒骂逐渐变成了凄厉的求饶,最后终于没了声息。
而散兵紧紧抱着面前的女孩,回过头转身,没有松开捂住她的眼睛的手。
“害怕吗?”
等到走到了那焦糊的气息已经嗅不到的地方,他才松开手掌,耐人寻味的询问面前的女孩。
女孩仰起面庞,轻轻点了点头。
散兵自嘲的一笑,心道果然。
但是下一秒,悠依的话锋一转。
“害怕……漂亮的小哥哥因为杀掉了那位大人,而被家族责罚。”她担忧的说道:“那些大人都是很厉害的咒术师,如果漂亮的哥哥你打不过他们的话,他们会用很残忍的方式对你……咕。”
散兵掐着她的面颊捏了捏,是真的没从中捏出一点肉,他换了个语气:“我的意思是,你不害怕我吗?”
“我害怕你会受伤害。”她摇了摇头:“但是,我不害怕你。”
“……为什么?”
“因为好看的哥哥,你不会打我,骂我,也不会说,悠依是零咒力的废物。”她忽然仰起脸笑,苍白脆弱的面庞上绽放出纯粹的笑容:“你会把悠依当作人去对待,而不是觉得我连畜牲都不如。”
“你还会轻轻的摸我的头,就像妈妈一样。”
散兵只觉得喉咙酸涩,自己因为这一次的幻境,反倒对她的过去更加了解,只是,越了解,眼前的真相于他而言,就越鲜血淋漓。
“你的……母亲呢?”他嘶哑着嗓子问。
她眨了眨眼睛,从眼眸中透出悲伤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已经不在了。”
他还想继续问些什么,身后又传来了一群不长眼的混账的嘈杂叫嚣。
“就是他!他杀了我们的族人!”
“混账,臭小子,你这家伙是谁,是哪个家族派来的杀手么?”
“都给老子上,就在这里用咒力碾碎他!”
“可是,可是,远泽大人……咳,悠依小姐还在他手上呢?”
“什么悠依小姐。”发话的男人啐了一口:“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
“喂,别把蝼蚁的话当真。”
散兵将怀中的女孩抱的更紧,明明少年个头不算高,他却站在那里就偏生透露出了一股蔑视万物的高傲意味。
“你对于我而言,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女孩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忽然亮起,她目光炯炯的望着身边的少年,抬手握紧了他的衣领。
“至于你们这些蝼蚁——”散兵抬起手,嘴角咧起相当夸张的弧度:“哈,我会在这里把你们彻底碾碎!”
“还有,你们方才说,想要碾碎我?”天空穹顶之上传来了雷霆的霹雳作响之声,少年咧齿嗤笑:“也倒要看看某些人能不能拥有这个本事。”
他的这副身躯被研究制作出来的时候,本身就是以承载神之心为目的,作为神明的载体而存在。
因此,拥有媲美魔神力量的他,将一群杂七杂八的一级及以下的咒术师当成狗一样殴打,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每解决一人时,他都能察觉到面前的幻境和空间也会跟着一起被撕碎一缕,他有意留手,却终究没改变眼前的场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啪嚓一声在他的眼前消散。
怀中的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场景。
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家族会议,孱弱单薄的女孩一人的站在所有成人面前,所有人都坐着,唯独她一人站着。
上座的那个老头严厉的对她喊道:“禅院悠依,你违逆族人,你可知罪?”
吵死了。
周围传来了越来越多人的窃窃私语。
“区区女人,居然敢以下犯上,对禅院家的前辈们不敬。”
吵死了。
“呵,当初族长大人就不该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圈养这条恩将仇报的米虫……”
吵死了!这些胆敢欺凌她的愚蠢蝼蚁!
他一脚踏出,雷电四溢,而面前的场景咔咔裂做碎片,也如同玻璃碎片一般散去。
他再也无法触及似乎近在咫尺的少女,再也无法参与幻境中的一切,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心如刀绞的望着她的过去。
她想要抱着母亲的棺椁嚎啕大哭,却被族人一脚踢开时。
她就像一只流浪的动物一般为了一顿饱饭而在那个家族的最底层苦苦哀求时。
所有的族人都能肆无忌惮的踩上她一脚,甚至胆敢打起让她未来做自己儿子“侍女”的龌蹉念头时。
她在那个环境中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抑与磨难,画面偶尔会定格在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回到有母亲生前痕迹的小院时,有时又会定格在她躺在雪地里艰难的向前爬行着,身后全都是拖行的血痕时。
悠依,像是太阳一样温暖的悠依,会甜甜的对他笑着的悠依。
——那就是属于她的过去啊。
他大概会被永远的困在这个宛如梦魇一般的幻境之中再也睁不开眼睛吧,毕竟这不止是她的梦魇,也从今日开始,彻底成为了他的梦魇。
人偶从最初的无能为力的愤怒,转为最后的无力的看着一切的绝望,几乎疯狂。
啊,原来如此。
那一切,都是她曾经的亲身经历,是她那时作为禅院悠依的时候,切实已经遭遇过的事情,即便他能在这个时候将幻境里的所有虚影统统撕碎,也无济于事。
发生了,就是已经发生了。
他忘记自己被困在那个幻境之中循环徘徊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所见的最后一幕,是女孩躺在雪地里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大概是因为濒死时意识模糊,展露心满意足的微笑的模样。
“阿奇,阿奇?”
就在精神状态极度虚弱的时候,他听到了少女呼唤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一声又一声。
而那个声音并不属于幻境,而是属于现实。
终于,在一句又一句的呼唤中,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那一瞬间,倘若他能够拥有心脏,怕是都停滞了跳动。
见他平安无事,面前的女孩大大的松了口气,也收回了继续拍他面庞的动作。
“太好了。”下一秒,她的脑袋就咚的一下撞到了他的胸口,她给了刚醒过来的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实话力道不小,点儿疼,她哽咽着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莫非,这还是幻境?
散兵的目光迟钝的凝望着四周不可名状的黑暗,他活动自己钝痛的大脑努力思考,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率在那次中招之后,就被深渊教团捉进了不可名状的深渊中。
就在他继续沉思现况之时,周围忽然传来了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那是一句相当轻快的少年声音,只是在现在的散兵听起来实在是太欠揍了。
“嘿,少年,你可算醒了!”
“刚刚我的伙伴她可太着急了,一直都叫不醒你,差一点就要对你进行人工呼吸了。”
散兵:“……”!
第56章
时间回到深渊事件之前,几日之前。
悠依在璃月的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
这里有表面严厉沉着,却只会对她缓下神色的钟离先生;这里有事无巨细,面冷心热的魈哥哥;这里有时常会关心自己是否吃饱穿暖的闲云师父;有事没事就来璃月溜达的温迪哥哥;两位装作不是很在意自己却天天变着法子来偷看的削月筑阳和理水叠山两位仙君大伯,顺便一提,闲云师父说他们是傲娇。
除去已经在人类的世界工作了不少时日的甘雨师姐之外,悠依又在最近多了一位小师妹申鹤。
据说申鹤师妹被众位仙君收养发现时,年纪尚小的她正在洞窟内与一魔兽殊死搏斗完毕,奄奄一息,只手持一把防身小刀,还在那一刻将刀指向了面前的仙君。
倒是是一位坚强而又苦命的孩子,闲云不由得对她怜惜,主动收申鹤为徒。
跟着闲云师父游历山涧时,悠依就自然而然的和申鹤师妹有了往来。
虽然说申鹤师妹的情绪反应有些迟钝,却总愿意认真的听她叽叽喳喳的说的话,再事事予以回应。
这一日,钟离来山间接孩子的时候,恰巧看到闲云和他的小徒弟们正在闲谈。
悠依讲自己在枫丹的街头遇到的坏人,讲他们对年迈的店主收保护费,讲的起转承合,绘声绘色。
闲云:“放肆,那些愚蠢的凡人,居然胆敢在本仙的徒儿面前行如此鸡鸣狗盗之举。”
情绪淡漠的申鹤师妹这会儿变的有些波动起来,她也跟着说道:“如果碰到不愿意与我们讲道理的人,就应该揪着他们的头,往地上敲三下,这样他们就愿意和我们讲道理了。”
钟离:“……?”
虽然他也不算很有育儿经验,但是这个说话从某方面来说似乎不太对劲吧?留云真君,这可是你教养出的爱徒,多少说句话劝一下啊。
只见留云真君开口了。
面容英气而美艳的女子浅酌一口面前的茶水,赞叹了一声:“不错,看来你平日有好好按照本仙的教导来做。”
钟离:“……”
所以还真是你教导的啊,留云真君。
悠依在旁边拿小本本认真的记下:“好,揪着他们的脑袋……往地上敲三下……”
钟离:不要什么奇怪的教学方式都跟着后面学啊悠依!
女孩盘腿坐在石凳,银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腰间,头顶一左一右被留云真君盘了俩个包子头,显得分外俏皮可爱,她一面认真的做着仙家笔记,一面摇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词:“那看来我以后不应该对他们进行过肩摔,扫堂腿,排山倒海,而是应该撞完了再和他们讲道理……”
钟离:“……”
他感觉脑袋一疼,似乎有些理解曾经那孩子总喜欢可古岩龙蜥玩摔跤,把爆炎树拔起来让它喷火做烧烤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留云真君啊留云真君,你在此前带着悠依修习的时候,到底教导了她些什么……
“帝君。”
闲云抬起头,面朝钟离的方向站了起来,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钟离今日穿着一身半贴身的长衫形制外袍,两肩皆有类似护甲的设计,走起路来长袍衣炔翩跹,随风猎猎作响,有龙形暗纹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钟离先生!”
而悠依的目光在回过头看到钟离的第一个瞬间就骤然亮了起来,她两条小腿一蹦就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吧嗒吧嗒朝着钟离的方向跑去,后者自然是半蹲了下来,方便她纵身一跃能够恰到好处的跃入自己怀中。
面对璃月人与仙君们人人敬仰的这位岩王帝君,女孩却从未因为他周身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质而感到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是像小糖糕似的粘上去就舍不得撒手。
面对此情此景,再坚毅的磐石也会在此时融化片刻,钟离熟练的抱着孩子,调整姿势,先是望向了申鹤:“似乎最近又长高了些。”
“是。”申鹤恭敬的回答:“帝君大人,我遵循师父给的训练方式,每日都抱着一颗巨石上山下山,在修习的途中腹中饥饿就会去采集一些野花仙草服下,兴许是因为这种原因才能长高。”
留云借风真君险些被自己手上的茶水呛死。
钟离:“……”
啊,经历了这种修习都能长高,申鹤这孩子也当真是挺不容易的。
“老友,孩童的训练,即便她的体质生来特殊,也是过犹不及。”钟离好心的提点了一句。
“咳咳,我明白,只是申鹤这孩子大多数时候都太实诚了些。”会严格执行她随口一提的训练安排。
留云借风真君抬手擦拭面庞的水珠,斟酌着言辞回答道。
而悠依这个时候已经胆大包天的坐在了钟离的肩膀上,半趴着身子开始给钟离编麻花辫,她的手上有不少留云真君给她做发型时留下来的纤细仙草藤蔓当头绳,再点缀上新鲜采集的鲜花,编起来花花绿绿的,分外好看。
换成任何人这样做,可能都会让仙君们的眼睛瞪的掉下来,顺便来一句不敬仙师。
——可是她偏偏是悠依。
钟离有点无奈的将肩膀上不安分的小女孩拎了下来,一把抱住,擒在怀里,动作很轻,却不至于让她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再去给他做一个花团锦簇的发型。
“要去魈哥哥那里吗?”悠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好奇的问道。
“……他今日在驻守璃月边际,任务冗杂,我带你去璃月港走走。”
“好——”
悠依很懂事的没去问温迪哥哥去哪里了,温迪哥哥前几日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大壶桂花酿喝的一滴不剩,带着她啊哈哈哈在璃月境内呼哧呼哧兜了好几大圈,顺带还去了一趟钟离先生的仙府,因为惯性太大,刮起来的风把仙府门口的仙草搅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地皮都不剩一块。
后来温迪哥哥就从那天起不见了一段时间,悠依觉得他可能又被钟离先生拉去友好的交流去了,
每次友好交流完了,温迪哥哥就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在大家面前露面。
璃月港依旧如同昔年往日一般繁华,而带着小姑娘踏足此地的一瞬间,钟离忽然萌生出一阵物是人非的恍然。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兴许是魔神战争往前的时间,他的身边也时常会有一些正在打打闹闹的孩子,只可惜时光荏苒,斗转千回,他的身边剩下的孩子,大概就只余荻花洲的少年夜叉,以及——
他只需要微微垂下眼眸,小姑娘一双软绵绵的手就伸了过来,端住了他的面庞,与她接触的每一个瞬间都足矣清理掉不悦的情绪,跌宕体内的业障。
岩神的心情忽然宁静了下来,面庞神情都变的更加清明了一些。
“钟离先生,您在难过吗?”
她对情绪的感知想来是相当敏锐的,钟离轻轻一笑,然后抬手揉她的脑袋:“许是有一些,毕竟,我在想究竟何时才能让你正式恢复记忆,再将你平安无事的送回你的世界。”
他并没有隐瞒有关女孩失忆前的一切,包括她本身其实并不属于提瓦特这件事情。
而悠依听完以后,脑袋像小鸵鸟一般往他的怀中拱了又拱,她没有回答。
“可是,我有一点点不舍得您,也不舍得璃月的大家。”
女孩的鼻翼带着细微的鼻音,彰显了她此刻的情绪低落,而钟离当然也意识到直白的说着要将一个记忆全失的孩子放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一定是相当残酷的事情——对于她而言,提瓦特就和她的家没有区别,她已然对这里开始了依恋。
“悠依。”钟离换了个话题:“等会带你去万民堂,想吃些什么?”
悠依吸了吸鼻子:“烤吃虎鱼,水煮黑背鲈鱼,松鼠鱼。”
她每报一句菜名,钟离的身体就跟着抖了抖,因为曾经某种海中的魔兽入侵璃月港最后是依靠岩王帝君平息了的缘故,他几乎所有的食物都能接受,唯独除了水产海鲜。
见钟离没回答,悠依噗的一笑。
“我骗您哒,其实我想吃文火慢炖的腌笃鲜。”
钟离没忍住轻轻摇头,又揉了揉面前女孩的脑袋:“如今海灯节刚过不久,确实是吃春笋的好时光,春笋浸透了春雨而生,鲜嫩可口……”
海灯节。
在提及这个词汇时,钟离的眼眸也轻轻闪烁了一番,而面前的女孩的注意力却是全都放在了鲜嫩可口的春笋上,甚至发出了一句大大的吸溜。
钟离忍着笑摇了摇头,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但是,钟离先生。”悠依轻轻拽了拽身边男子的衣袖,她仰着头,很认真的问:“您有带钱吗?”
钟离:“……”
半小时后,温迪先生有些步伐不稳的来到了万民堂门口,他望着面前的一堆好酒好菜,和频频朝他敬酒,给他夹菜的老友,内心是一脸懵逼,但是实际上很快就沦陷于桂花酿的攻势之中。
真奇怪,他本以为摩拉克斯这回至少要记他大过,跟他冷战五年以上的,怎么这回突然就,嗯,消气了,还喊他过来好酒好菜的招待他?
罢了,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温迪大概没仔细想过璃月有一句古话叫鸿门宴,他很快就酒过三巡吃的晕晕乎乎,而钟离则是借口悠依有些馋杏仁豆腐,去外面加点菜。
温迪不疑有他,结果坐那十几分钟还没有等到人回来。
直到万民堂的卯师傅把一纸账单递到了他面前,定睛一看上面甚至还有打包回去吃的杏仁豆腐。”
“那就劳烦这位蒙德城的吟游诗人温迪先生来结一账好了。”卯师傅笑的和蔼,手中刚刚切肉的菜单也没来得及放案板上。
温迪汗如雨下。
摩拉克斯,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
“可是,钟离先生。”悠依小声问:“温迪哥哥他,好像也没有习惯带摩拉的习惯耶。”
钟离:“没关系,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吟游诗人温迪先生,用夸张一点的说法,出门在外他的那张脸都能当摩拉刷。”
悠依一脸惊恐:“真的是这样的吗?”
吃饱饭以后自然是应当在璃月港消食,钟离带着悠依走马观花,而老父亲自然不可能落了女儿的面子,他见悠依的目光盯着某件玩具或是零食久了,就会对老板来一句:“老板,劳烦全部打包。”
悠依吓得以为他们会被一起扣在摊位上,却见钟离先生神色如常的付了钱。
——还没有退下深职的贵金之神摩拉克斯,自然是拥有着随时随地制造出摩拉的权柄,就算没有带钱,他也大可以将手藏在今日穿着这宽松的长袍里,神色如常的造钱。
悠依:呼,原来钟离先生带钱了呀。
悠依:……等会,那他刚刚把温迪哥哥喊过来结账的意义到底在何处!
仿佛明白了魔神之间一些奇异的交流方式,悠依没敢多问,但是她暗暗告诉自己最好在晚上回万民堂看一眼。
不过,就在目不暇接的看着璃月琳琅满目的摊位的同时,悠依远远的瞧见了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太多的女孩子,正在努力的向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推销着。
女孩子留着两条棕黑色的马尾,表情开朗又古灵精怪,非常富有活泼的朝气,她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大咧咧的,很卖力的喊:
“瞧一瞧,看一看呀,我们店铺今日在做活动啦,有八折优惠——”
“现在付定金还可以享受七折以上的优惠呢,大家不要错过啊,快来看一看呀。”
然而不管这个女孩子喊的多卖力,多中气十足,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一个个蹙着眉摇着头避开她手中拿着的传单,仿佛对那个活泼的女孩子避之不及。
悠依可看不得这个。
在和钟离先生做了短暂的目光交流以后,悠依见钟离先生目光坚定,以为他在鼓励自己,就哒哒哒的跑上了前去,站在了这位与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多的女孩面前。
“你好。”
“呀,你好你好。”这位自来熟的女孩牵起悠依的手,熟练的对她打起招呼:“这位小友,我见你容貌秀丽,气质过人,像是出生世家,想必在未来一定可以成为我们店铺未来具有潜力的超级大客户,怎么,是有什么需求吗?”
“那个,你可以喊我悠依。”
悠依被牵住手,面庞微红,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轻声细语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原来是悠依小姐,你可以喊我胡桃。”自称胡桃的女孩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爷爷是往生堂的堂主,今天我在常识帮他招揽生意,想要往家里店铺多拉一些客户。”
“原来是这样呀……”悠依没听明白往生堂是什么,可是她想既然有吃饭的地方叫万民堂,那往生堂,听起来这么高大上,意思是不是就是招待仙家吃饭的地方哩?
那难怪在街上找不到客户了。
悠依拍了拍胡桃的肩膀,小脸严肃的说:“真的辛苦你了。”
“是呀是呀。”胡桃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不好做呀。”
“不是胡桃的原因。”悠依摇头,她牵起面前女孩的手,眼眸亮晶晶的夸奖:“胡桃在这个年纪就会给爷爷分担烦恼,很懂事,很厉害。”
因为自己的工作原因,鲜少遇到这样同龄的温柔懂事的女孩子,就算是活泼跳脱的胡桃,面对着这样一张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这会儿也轻轻红了红脸:“谢谢……谢谢你。”
“唔,我想到办法了,可以帮胡桃你家拉点生意。”
悠依哒哒哒的跑了过去,将正在和蔼的笑着望着这边的钟离拉了过来。
钟离有点懵,但是还是由着这孩子去了。
悠依的想法很简单,钟离先生肯定是这个璃月认识仙家子弟最多的角色了,钟离先生肯定会愿意帮忙哩。
于是她开口甜甜的说道:“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我觉得,可以让钟离先生当胡桃家往生堂的大客户。”
胡桃一愣,然后目光布灵布灵的望着这位钟离先生瞧。
悠依也眼神亮晶晶的望着钟离。
来自两道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凝视,可真叫人扛不过来。
钟离:“……”
这好孩子,可真是孝死我了。
—
悠依后知后觉自己因为误会闹出了一个笑话,在知道万民堂究竟是干什么的以后,她害羞的当了一整天的鸵鸟,和钟离先生连连道歉。
钟离当然没有把这孩子的童言无忌放在心上。
反倒是因为这一次玩笑式的巧合,让他把后续的退休流程放在了心上。
带着女孩在璃月港尘世闲游了一日,在傍晚时,少年夜叉依言来港口接她,带她回望舒客栈。
这一天下来,过的非常充实且开心,悠依的脑袋贴在枕头上,没多久呼吸声就均匀了起来。
魈将安神的香囊系在她的床边,看着女孩子无忧无遐的睡颜,他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悠依的额头。
少年仙人此刻的神情,温润而柔和,他轻声道:“睡吧,我会在此处守着你。”
在陷入甘甜的梦境之前,她仍旧能够听见少年夜叉的声音,像一阵清冽的风,吹散了她的一切梦魇。
唔,她好像计划在今日夜晚之后,去做些什么来着……
可是,好困好困呀,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夜晚,万民堂。
温迪一边刷盘子一边发着呆:有没有人来赎一下我啊,我亲爱的子民们,你们听到了风神的祈祷了吗……
—
经历了一夜甘甜的睡眠,悠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精气神十足,蹦蹦跳跳。
今日的行程规划是一早便订好的,便是魈一同待上一天,一起看看他日常是怎样惩妖除魔,护卫璃月一方平安的。
不过,在这么多年以来,璃月的边际幻境可比想象中要平安了许多,也鲜少会有魔兽暴动,威胁世间。
至于魔神残渣……
它们几乎在名为悠依的女孩曾经开开心心的笑着所奔跑过的璃月的每一寸土地都失去了踪迹,多年以来,魈也鲜少遭遇业障困扰,不再需要日日夜夜与心魔争斗。
因此,今日的出门,与其说是巡逻,倒不如说是由魈带着悠依一起游览璃月的风景名胜。
悠依呆在少年夜叉的背上,他的速度极快,以手中的和璞鸢长枪为引,能在一瞬间以几近瞬移的速度去往璃月港的每一处地方。
只不过……
远远看到有丘丘人正在围着商队打,悠依从魈的背上蹦了下来,转过头追着丘丘人打。
魈在那边甚至连元素技能都没来得及放出来,他只觉得那孩子勇猛的过了头。
这还不止。
试图发动攻击的遗迹机兵会被她拆成钢铁块块。
路过的岩龙蜥就算在装睡都会被她踹一脚,而后者回过头咆哮,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发出了小狗被踩住尾巴的哀鸣,两只爪子和旋风一样刨了个大坑把自己埋了起来,还不忘抬爪在自己顶上放了一株甜甜花。
魈:“……”
这是,她数百年前的余威依旧还深深印刻在璃月这些魔兽的心中吗。
而俩个孩子今日的行动,其实被三只放不下心的仙君深深的看在眼里。
削月筑阳真君道:“唉,这样的话,魈那个孩子的英姿,岂不是都不能呈现在悠依那孩子面前了?”
理水叠山真君点头附和:“是也,是也,如今璃月趋于和平倒也是好事,只不过——”
“只不过?”闲云在旁边接下话茬。
“只不过,曾经她与魈的相处最多,旁观他施展仙法也定然最多,这是否会耽误她恢复记忆的进程?”
闲云震惊:“什么?竟然还会如此,本仙居然没能想到这一点,那应当怎么办?”
面前这一鹿一鸟对视一眼,随后他们的头顶一同冒出了一枚灯泡,看起来是想到了方式。
闲云总觉得这俩老登没想什么好事。
“没有困境,我们就为魈仙人创造出需要他出手的困境。”理水叠山真君抬手一挥。
一鹿一鸟同时拥有了人类的身躯,只不过化形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潦草,像游戏里的NPC,一位是姿色平平的叔,一位是姿色平平的小年轻,顺便发型还自带毛色挑染。
闲云不忍直视,她抬手掩额,发出犀利吐槽:“像盗宝团甲和盗宝团乙。”
削月筑阳真君蒙完了面,夸赞她道:“没错,正是需要像盗宝团,才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
闲云表示不相信,她觉得更有可能是这俩老登忘记魔神战争那会看的过去的人形该怎么变了。
但是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两位显眼包老友就一左一右的蹿到了魈与悠依的面前。
理水叠山真君咳嗽一声:“咳咳,打劫。”
削月筑阳真君紧跟其后道:“可有金银细软之物,统统交出来。”
魈的cpu烧了一瞬间,而悠依更是没带犹豫的将帮他问出了心里话:“那个,理水大伯,还有削月大伯,你们在干什么啊?”
闲云的翅膀都笑开花了。
两位真君表示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脆弱。
但是,即便被发现了,还要艰难的演下去。
“咳,胡闹,我们并非是你们的大伯。”
“这个小家伙满口胡话,说的叫人听不懂,走也,走也。”
两位仙君匆匆的来了,又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匆匆的走了。
悠依:“我懂了,这是他们py的一种方式。”
魈:“……”
这也是从稻妻的书上学过来的么?
—
两位仙君大概是方才受了刺激,没再继续暗中保护和尾随了。
其实魈也猜到了他们想做什么,只可惜被悠依一眼就认了出来,对这二位好心前辈,他摇了摇头,无奈忍笑。
而就在黄昏迫近,他预备带着女孩去望舒客栈吃点餐食时,少年夜叉眉目一凛,迅速回过头去,手中长枪瞬间破空而出,击飞了刹那间几乎近在咫尺的火球。
“悠依。”魈沉着脸叮嘱身边的女孩:“保护好自己。”
悠依:“……好!”
而魈护在了少女面前,他冷冷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敌人。
很熟悉的面容,是这些年来愈来愈猖狂的深渊教徒。
而且甚至面前的敌人并非是深渊法师,而是五只压迫感极其强烈,蕴藏着不善的力量的深渊使徒。
但是这又如何?
哪怕只余他一人,依旧会死守璃月战线。
和璞鸢在少年的手中抡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少年金眸轻轻一挑,开口道:“来。”
那是在凯瑞亚战争之后,一次难得吃力的战斗,因为魈需要一面击溃面前的深渊使徒,还需要无时无刻的关注身后的女孩。
深渊的力量会时时刻刻的对生物造成污染,即便他是仙人之躯,亦然如此,耳畔萦绕的呓语很快让他回忆起了曾被业障困扰的时光,但是即使在此时他仍旧可以维系着神志的清明,又是一击击退面前的深渊使徒,对着身后喊:“悠依,去联系帝君——”
女孩甩出来几道风刃帮少年一齐抵挡攻击,而却已经有捡漏的深渊法师抬起小木棍挥向了面前的女孩,被她勉强的躲开。
面前这些深渊教团都不是泛泛之辈。
魈哥哥一个人作战,很吃力。
悠依想,她一定要快些去喊人来帮忙。
可是,现在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仙府联系其他的仙君和钟离先生,也要花上半柱香以上的时间。
而自己留在原地的话,面对这种跨阶级的战斗,反而只会给魈哥哥带来麻烦。
要喊人帮忙,喊人帮忙……
越来越多的深渊教团跟在她的身后穷追不舍,而悠依也终于意识到也许它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自己身后的敌人越来越多,那就更不能半路折回去向魈寻求帮助了。
悠依卯着一口气,一面避开对她释放术法的深渊教团人员,一面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之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下意识的来到这里,确实,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璃月港和天衡山一带寻求帮助,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棵古树呢?
但是,深渊法师的追击已经近在咫尺,悠依又是大踏步向前冲去,洞口金黄色的光芒,由岩元素力制造的封印映入眼帘,此刻的一切,无一不在彰显着面前的路其实是一条死路。
但是悠依为了避开面前的追击,她猛地向前一冲,居然当真就将追兵甩在了身后,整个身体没有受到一丝丝阻碍,就这样刷的一声跨近了古树底的封印之内,将深渊教团挡在了封印之外。
这里是另一方天地。
但是,不待悠依环顾四周,仔细瞧上一瞧,封印的空间中,就传来了一声龙啸。
巨大的古龙抬起它粗壮的巨爪,嘭的一声踏在地面,掷地有声,他咆哮道:“是谁在扰我清净,是你吗,摩拉克斯,摩拉克——”
巨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爪,就将这空间踏的摇摇晃晃宛如地震一般的晃动,悠依险些站不稳身形,她啪嗒往地上一摔,摔成了鸭子坐,愣愣的抬起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面前这条大龙瞧。
这封印中的,正是曾经岩神摩拉克斯的眷属与友人——若陀龙王。
而这只巨龙早在时光的磨损之中变得意识不再清明,更是因为自己的身躯,本体,曾经栖息的层岩巨渊的一切被贪得无厌的人类不停息的开发,在大多数时候,颅内只余下怨恨。
对人类的怨恨,以及亲手将它封印起来的摩拉克斯的怨恨。
只是,这一击威吓之后,却发现面前是一只米粒一般丁点儿大的小女孩,啪嗒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愣愣的仰头看着它。
若陀龙王:“……”
哦,不是摩拉克斯啊,那没事了。
等会,不是摩拉克斯,可是她是邪恶的人类一族吧?为什么这会儿它的心里,突然就没一丝一毫的愤怒了?
不过,虽然没那么生气了,但是气势应该是饱满的。
若陀龙王从鼻子喷了一口气:“喂,人类的小鬼,这次就放你一马,速速从这里出去!”
只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孩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眼前瞬间充盈了水珠。
若陀龙王:“……”
很好,它好像将这个人类幼崽吓哭了。
等会儿,把人类幼崽吓哭了就吓哭了呗,它又没有伤她性命,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宽和的举措了好么,她在那里哭个什么劲?
若陀龙王本应该烦躁的,可是它这会儿居然一点儿烦躁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直到那个豆丁大的小丫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哒哒哒就往它这边走了过来。
若陀龙王:“……?!”
不是,这人类一点都不畏惧它的么?就算再怎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下面前这一头巨龙摆在面前,应该立马逃走而不是靠过来吧?
它下意识的就迈动四足往犄角旮旯退,一边退一边道:“你,你莫要过来。”
“再往前我就一口吃了你!”
“咳,就算我不食人也会将你踏碎的,你莫要再往前了。”
到最后,它甚至半个身躯都紧紧的贴在了封印的墙边,堂堂若陀龙王,被一个人类大小的豆丁逼的步步后退,讲出来用来威胁的话语也没有半分威吓力。
“喂,小鬼,你——”
“龙龙大伯。”
“放肆!谁是你的龙龙大伯!”
就算再怎么有千万分的不情愿,若陀龙王也在下一个瞬间,被凑上前的女孩紧紧的抱住了一只前足。
在那一刻,它感觉世界从未变的如此清明过。
它记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无边的黑暗中见到摩拉克斯时的模样,它回忆起了在魔神战争中与友人们并肩作战的模样,它曾经化身人身,与旧友们一同饮酒聊天,它曾……
这一次,记忆的恢复并没有让它的头颅出现类似精神分裂时的剧烈疼痛,若陀龙王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它又睁开了眼,龙尾抬起,这条拍一下大概能要魔兽半条命的尾巴用羽毛一般轻的力道轻轻一卷,就将身边的女孩轻轻卷起,勾起她的腰,放在了靠前的背上。
“小丫头,你刚刚喊我什么?”
悠依揉了揉眼角的泪花,小声说:“龙龙大伯?”
“你此番来到这片空间,是为了什么?”巨龙的眼眸扫过洞窟门口还在试图破开封印的深渊教团:“可是它们欺凌了你?因此无所退路?”
—
魈还在与该死的深渊使徒缠斗。
他身为过度使用元素技能时就会不受控制的变得愈发虚弱的身躯,面对这样多的使徒,呈现出了一丝些微的乏力。
而这些家伙就像泥鳅一般滑不溜秋,喜欢开盾和闪躲,唯一的目的就是缠住他的脚步,让他无法去往悠依方才离开的模样。
该死!
极度愤怒之下,他险些恢复自己夜叉的原身模样,只想快些将眼前这些可恨的敌人全部打散。
他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龙啸。
那个方向是——
魈的眸光一深,他以为前有狼后有虎,深渊教团穷追不舍之时,又有一位故人恰巧在此刻睁开了封印。
就在他准备不惜代价的祓除面前的使徒们时,一道庞大的身影已经轰隆一声,从天而降,就像拍蚂蚁一样啪叽将深渊使徒拍在了足下。
魈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的握紧和璞鸢。
但是他抬头一看,却刚好看到女孩正完好无损的骑在若陀龙王的头顶。
悠依抬手啪嗒啪嗒激动的鼓起掌:“龙龙大伯好棒!”
若陀龙王高冷的只从鼻子一边出气:“喊我若陀大伯。”!
第57章
曾经能够震天撼地的古老山岳巨龙。
若陀龙王的故事在璃月的历史中留下了笔墨浓重的一笔,而每一位对它有所印象的人,都会这样形容它。
在魈的记忆中,这位前辈曾经随帝君左右与他并肩作战,并且在魔神战争中立下无数战功,只可惜好景不长,就算是再古老的巨龙都抵挡不住天理降下的“磨损”,磨损就犹如诅咒一般,磨灭了若陀龙王与战友们互相立下的誓言,一切的情谊在岁月流逝中荡然无存。
嗯,表面上似乎是如此。
若陀龙王在那个时候,甚至向层岩巨渊的璃月民众发动了袭击,与璃月的诸位仙家彻底反目。
也正是当年,帝君让璃月的仙君们驻守璃月各处,而他一人以一己之力与若陀龙王一路交战至南天门处,最后将若陀龙王彻底镇压于伏龙树之下。
帝君在那日战斗之后,回忆当时的场景时,却苦笑着叹息了一句,若陀并非是技不如人,只是在最后一刻意识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忆起了磨损之前的往昔,因此甘愿被他封印。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若陀龙王,只余下伏龙树下被镇压的摇撼山岳的巨龙,它的眷属岩龙蜥们也一同蛰伏在了璃月的岩层之中,大多不敢轻举妄动。
魈对于若陀这位先辈并不是特别熟悉,毕竟他在年少时就是相当寡言的夜叉,不擅长与仙家交流。只是他明白帝君对于那位的情谊,帝君还有理水和削月两位真君,他们几乎在每个海灯节的时候都会在旧友的封印前摆上酒菜小聚一番,似是纪念。
只是……
只是,他们的这位先辈,这位若陀龙王,它怎么会突然挣脱开了封印冒出来?甚至一巴掌将他面前的深渊使徒们都拍成了纸片?
起初,魈的第一反应就是帝君施加给若陀的封印被松动,因此它在今夜重现人间,刚想保持警惕,仰头时却看到……
却看到小姑娘坐在若陀龙王的脑袋上拍手,她摇晃着双腿,盘起来的花苞头俏皮可爱,她不像是坐在若陀龙王的脑袋上,倒像是坐在的一位和蔼长辈的肩头,没有丁点儿害怕的模样,反而是睁着大眼睛没心没肺的就开始对他挥手了。
“魈哥哥——”
魈:“……”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遇到悠依之后,心态就越来越沉稳了,不会再因为她做出的某些惊世绝伦的举措而产生动摇了。
啊,他错了,错的蛮彻底的。
她居然能把若陀龙王从封印里面揪起来,还大咧咧的骑在人家脑袋上喊龙龙大伯。
此刻的魈的一口气都险些没有提上来。
而面对曾经这位反目成仇过的前辈,魈还是警惕大于敬重的,他可是亲眼见证过震天撼地的山岳之龙的力量,他握紧了和璞鸢,轻声喊了一声前辈,却是浑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时刻提防着若陀龙王下一步的动作。
若陀却是环顾四周,发现刚刚那帮小虫子已经被踩成元素粒子之后,低下头俯身,好方便头顶的小姑娘顺着它的鼻梁骨一溜烟滑下来。
悠依扶着若陀龙王的面庞摇摇晃晃的站稳在地,魈在旁边赶紧紧张的伸手将她接住,表面强行镇定,其实心里仍旧在心惊肉跳,生怕这位前辈突然暴怒。
若陀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夜叉,倒也可以理解他的戒备。
“我记得你……你是,被摩拉克斯从某个和梦有关的魔神手中,救出来的小子。”
若陀龙王的鼻孔喷了喷气,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一丝对往昔过去的怀念,却并没有魈设想之中的敌意与威吓。
魈拖住了悠依的腿弯,好让她趴在自己怀里,防备终于卸下了些许,愣愣的回了一句是。
“这么多年,你的变化倒是……”若陀龙王的话语拐了个弯,喃喃念道:“怎么和没怎么变似的,个头也不见长。”
魈:“……”
“摩拉克斯还克扣了这些眷属孩子们的饮食不成。”
魈磕磕巴巴道:“帝,帝君并未如此……”
“罢了,莫要这样紧张。”若陀龙王舒展了一番身躯:“我只不过是在与小辈友好交流罢了。”
悠依在旁边探了颗脑袋:“龙龙大伯是好人。”
她红着脸说:“刚刚深渊使徒太能追了,我用风元素力卷走了还会有更多跟上来,它们追,我跑,就一路跑到了龙龙大伯的家里。”
“龙龙大伯让我骑到它身上,他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就说有很多深渊教团在对我们不利,魈哥哥还在苦战,他就出门啪嗒一下拍走了门口的深渊法师,又带着我跑到魈哥哥这边,轰隆一下打跑了深渊使徒……”
若陀龙王仰起脑袋,显然对这孩子的话语相当受用,它享受着小辈滔滔不绝的夸赞,形容它如何威武的英姿。
而魈也逐渐松开了握住和璞鸢的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辈,您……”魈顿了顿:“莫不是,已经回想起来了么?”
若陀龙王的目光移向了魈怀里的小丫头,眉眼里透露出长辈对小辈的慈爱,缓声道:“托她的福。”
原本由于天理的磨损,外加日复一日的被困在树下的封印中,足矣让它神志不清,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老年痴呆失了智,几乎谁也不认识。
因此,它会愤怒于人类对地脉的毁损,日复一日的憎恶人类,遗忘了与仙家旧友的过去,将摩拉克斯在内的所有存在都打上了与之为敌的标签。
但是在那个小丫头降临至结界的那一刻,她的手掌正式触碰到自己身躯的那一瞬间,磨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和逆转,它仿佛这辈子的头脑都没有那般的清明过,他对自己封印之前的一切做出了短暂的复盘,随后终于释然。
其实只是十分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让摩拉克斯与璃月的民众们商议一番,莫要那样开采层岩巨渊,破坏地脉,给岩龙蜥们圈出属于自己的栖息地,再植树造林,保护好地脉环境……
其实整件事情,都是非常轻松就能通过商议可以解决的事情。
自己当时怎么会一直憋着不与摩拉克斯商议交流,最后一个想不开,就全面开大开战了呢?
它在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算了,毕竟不能将当时磨损的大脑和如今已经全方面清明的大脑作比较。
而若陀龙王重新降临人世时所造成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很快便引起了多方面视线的注意力。
若陀在地上刨了刨爪子:“我该回去了。”
魈上前一步:“您……”
莫不是要回到层岩巨渊的地脉深处?
“想什么呢,摩拉克斯又没有说曾经的一切就能那么一笔勾销,我当然是回到树底下该干啥干啥。”若陀龙王没好气的回答。
可以看出来它还沾点傲娇属性,自愿继续被封印。
而悠依却依依不舍的抬起手,从魈的怀里钻下来就轻轻摸了摸龙的鼻翼:“龙龙大伯不要走好不好?树底下太荒凉了,结界里面除了钟离先生的柱子什么都没有。”
“摩拉克斯如今的名字是叫钟离么……还有,喊我若陀大伯。”若陀龙王灵光的大脑一闪:“所以,这孩子就是摩拉克斯他的……”
魈抬手轻轻咳嗽了一声:“并非,帝君大人如今还未成立家庭。”
若陀龙王微微一怔,然后啊哈哈哈的笑道:“原来如此,摩拉克斯那家伙他至今还是单身,那我便平衡了。”
赶过来的众位仙君本以为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会是一番苦战,毕竟那可是挣脱了封印的若陀龙王,指不定会给璃月带来一番怎样的苦战,结果刚过来就听到若陀在这边爽朗一笑,发出了如此感慨。
众位仙人沉默了一刻。
说实话的,这年头哪个仙人还不是个单身呢?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钟离。
钟离:“……”
若陀龙王只当没有看到身后的众人,它迈开腿快步想要离开,小丫头却在身后拖住了它的尾巴尖,两只腿定在原地,摆出了拔河的架势。
“不,不行,龙龙大伯不能就这样走——”
若陀龙王无奈只好停下了步伐,但是它的目光没往后移,也特意避开了钟离此刻透过来的凝视。
只是岩王帝君还是与曾经一般擅长直球,他直接停在了旧友面前。
他的第一句话并非是诘问若陀龙王究竟如何挣脱开了封印,毕竟对方周身上下丝毫不见一丝敌意杀意,也并非上来就要与旧友一同叙旧,而是唇角微微上扬。
“要一起去喝一杯么?”他轻声问。
“……”
若陀龙王巨大的龙形被金黄色的光辉笼罩,而在光芒消散的时候,他已然变成了一位金棕色长发略带几缕明黄色挑染的青年,他的长发就像狮子的鬃毛一般毛茸茸的像四周炸起,看起来尖锐却摸起来柔软,他个头高大,肩宽腰细,肌肉结实,野性十足的面庞上还带着几道奇异的金红色花纹。
化为人形之后的若陀龙王上前一步,抬手握拳,与面前的钟离轻轻碰了碰,咧齿一笑时,虎牙在唇下显眼无比:“啊,好啊。”
闲云看了一番面前的大变活人,然后她杵了杵变的目瞪口呆的削月筑阳还有璃月叠山二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喂,学学人家吧,盗宝团甲和盗宝团乙。”
“……”
—
这一夜,注定是相当漫长的一夜。
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之后,长久未能相见的旧友终于重逢,放下了曾经你死我活的芥蒂,在月下把酒言欢。
而他们也自然交谈起了璃月的深渊教团作乱一事。
“那些小虫子啊,啧,其实之前我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察觉到它们在叽叽喳喳了,只可惜我当时置身于封印里,也根本没办法对付它们半分。”
“前些日子我还似乎透过地脉的流淌感知到他们将一个人类少年带往深渊,那可真是……”若陀龙王意有所指,他端着酒杯,侧眼望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示意:“你可要护好这个小丫头的周全。”
“自然。”
悠依从俩个人的中间钻了出来,她歪了歪头,问道:“有少年被带进了深渊?深渊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她还记得之前的深渊法师说过想要将她献祭深渊,导致阿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直接送它去见了深渊。
若陀龙王和钟离对视了一眼,前者直接夹了一大块烤肉塞进小丫头的嘴里:“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多吃点,多吃点长得高。”
悠依:“唔唔唔。”
可是话又说起来,他们越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真的就会越好奇。
于是她就只好给朋友们写信去问。
那维莱特的回信里说,如果她胆敢再独身一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就要休假半天,去璃月找她的家长好好聊聊。
悠依:“……”
芙宁娜姐姐在回信里面说,那维莱特收到信以后很生气,不过多半还是在担心你,枫丹为此还连续下了两天的雨。
悠依:“咕。”
莱欧斯利最近很忙,他在梅洛彼得堡将犯人们管理的井井有条,还光荣的成为了枫丹最年轻的典狱长,不过他在收到悠依的信件以后还是及时回了信,信件前面是在让她照顾好自己,后半部分总结一下就是如果你这丫头再搞事情我就把你从璃月拎到枫丹往梅洛彼得堡里面关两天。
悠依:“……”
这和璃月人恐吓小孩子说,如果不听话,不好好吃饭睡觉的话就叫千岩军把你们抓起来有什么区别呀。
不过,在艾尔海森的回信里,她倒是看到了很多具有学术探讨意义的有关深渊的信息。
在绝大多数须弥学者的眼中,深渊代表着毁灭与混沌,是不可直视也不可言说的神秘领域,曾经须弥就有想要以深渊为题材写论文的学者,莫名其妙的被神隐了。
悠依:“……”
须弥的学者真的是为了学术而无所不用其极啊,甚至为了写论文被深渊“神隐”了。
艾尔海森也提到,也有不少学者觉得深渊是来源于世界之外的神秘力量,总之众说纷谈,唯一能够验证的就是那绝对是个危险的领域,是个十死无生的地方。
似乎是看穿了这小丫头心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艾尔海森在末尾说,倘若你如此对深渊感兴趣,那就把我随着信件邮过来的十套数学题做完,保证你在写作过程中切实感受到深渊的可怖之处,从今往后再也不敢直视深渊。
悠依:“……”
艾尔海森实在是太贴心了。
她赶紧把堆到面前的数学题库库塞进了柜子里面锁好——她宁愿多背一百句仙家咒法也不愿意多写一句数学题,啊哈。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她淡忘到一边,悠依每天跟着闲云师父他们游山玩水,和钟离还有若陀龙王一道下棋看他们吹水,陪着魈巡视璃月国土,回忆起用元素力作战的方式,熟悉璃月的武器。
绝大多数璃月人都很会用长枪,甚至钟离先生还有魈哥哥他们都是用长枪的,悠依用起长枪说来也顺手,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闲云就带着她一起试用法器。
结果还是不太对劲。
那要么就是优雅的单手剑,女孩仗剑走天涯,颇有女侠侠肝义胆的意味。
或者与甘雨一般,一面使用仙家术法,一面使用弓箭攻击敌人?
悠依她每一种武器都能很快的上手,学到精髓,夸她一句诸武精通也不为过,可是她在熟悉这些武器之余,却总会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上手了,却没有完全上手。
最后还是若陀龙王一拍大腿,让自己的眷属龙蜥们从地底下摸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双手大剑——这是通过他曾经脱落的龙鳞龙牙以及地脉岩浆的力量铸造出来的宝剑,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将这把剑送给了悠依。
悠依的武器这下子终于是顺手了,她将若陀龙王赠送的双手大剑抡的翩翩起舞,轻盈无比。
若陀大伯表示非常欣慰,看悠依那孩子抡他送的宝剑和抡小陀螺似的,于是他决定给这把带着龙威的宝剑命名为螺旋闪光超轮舞龙吼之剑。
钟离:……你等会。
在与仙人同行之余,悠依还在璃月港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除了胡桃以外,她还认识了喜欢读书的飞云商会二小姐行秋——在得知人家的真实性别已经是一起玩耍三周之后的事情了,总之那个时候也闹出来了好一处乌龙。
还有香菱,她就和仙人一样会随身变出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点心投喂大家,还冒着热气。
后来悠依才知道香菱就是卯师傅的孩子,人家家里是开万民堂的,那难怪了。
香菱请新交的朋友们一起去家里吃饭,悠依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温迪哥哥,她也终于回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时有时无的忘记的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得知二人认识以后,卯师傅摆摆手求悠依把这货带走,直说他每天的员工餐都要喝下一坛以上的酒,赚来的工资别说是还债了,甚至抵不过每天的酒钱,还和得了便宜似的,赖着不愿走。
温迪:“诶嘿。”
悠依:“……”.
璃月的生活很热闹,许是因为照看她的长辈的性格的缘故,在觉着热闹的同时还能品出一丝尘世闲游的悠闲趣味。
悠依跟着行秋学书法,只学了一日,钟离先生就望着女孩端回来的那些“墨宝”直摇头,他不得不选择扶着额,委婉的取来笔墨,握着女孩的手,一笔一划的给她纠错。
悠依还跟着胡桃一起在万民堂门口吆喝,本来市民们其实是嫌晦气对那避之不及的,结果俩个女孩子,一个活泼,一个乖巧,一个吆喝着客户快请进,一个用水汪汪的蓝眼睛盯着人瞧,根本顶不住。
稀里糊涂的也就走进去付了定金。
悠依还和香菱学做菜,香菱每次做菜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比如说往里面加点史莱姆,不过那些全都是巧思,做出来的菜品味道可谓是十分过人。
悠依就学着香菱偶尔做菜时的灵机一动,那一日,仙人们聚餐时,悠依大展身手,上首一道大菜就是还在冒着蒸汽的清蒸草史莱姆。
众仙人们:“……”
若陀龙王艰难的夸奖了一句不错,可以一眼看出食材的本味,他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保持着被定格石化的姿势卡壳了很久。
时间就这样悠然自得又相当愉快的过去,期间深渊教徒那边或有动作,却也是一一被仙人们解决,并未让危险涉及到女孩哪怕是一分一毫。
他们就那样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将她保护且庇佑在羽翼之下,温柔且坚定,这让悠依为了自己的“家人”们而感动的同时,越来越歉疚,觉得自己是否应该为了大家而做些什么。
变故出现在一日夜晚,魈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望舒客栈,他甚至来不及回到侧房的床铺上就仰面倒下,悠依慌忙来接住他。
少年夜叉周身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可是他在发着高热,这是深渊的力量引起了他已经沉寂太久了的业障导致的结果。
因此,在女孩温润冰玉的手触及他的额头时,他就下意识的张开羽翼,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在浑身上下都被炙热的业障消磨神志的时候,贪婪的汲取着这一丝近在咫尺的凉意,几乎是依照本能而来。
悠依一脸心疼的摸了摸少年夜叉的面庞——她原本是准备去唤来帝君或者留云真君他们寻求帮助的,能给他准备一些能够降高热的药物也好,可是无奈魈哥哥今日实在是抱着她太紧,她动弹不得,睁了一夜的眼睛,他才终于平和了下来,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悠依也松了一口气。
望舒客栈周围都有仙人们布下的屏障,因此她在此刻完全放下了警惕,运用仙法传讯给钟离先生他们之后,又推开房门出去,准备和老板娘询一些药草。
清晨的雾气浓重,而几乎是在推开门的第一个瞬间,身后虚弱的夜叉就骤然暴起,手中和璞鸢投掷而出,贯穿了悠依面前的深渊法师。
并没有给他们喘一口气的机会,随之而来的深渊使徒已经一把掐住了女孩纤细的腰身,它几乎是在瞬间就破开了空间划出了通往深渊的道路,饶是身后的魈反应再如何迅速,也只来得及闪身上前,斩下深渊使徒的一臂。
通过长久以来的布局,它们终究是寻到了机会,带走了女孩。
……
而悠依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黑茫茫的虚空之中。
凝视黑暗的时候,内心就会传来空荡荡的恐惧感,而这恐惧更是逐渐唤醒了一些沉寂已久的,最不应该被想起的记忆。
眼眶里逐渐蓄积起了泪珠,悠依有些狼狈的避开了对她发动攻击的深渊生物,头部传来的剧烈钝痛感让她一时间都忘记了应当如何使用元素力,而将她带到此地的深渊使徒这会儿只剩下一半的身躯还在逐渐消散了,魈在它彻底逃离之前予以了它沉重的一击。
那只半截的使徒艰难的张了张嘴,面向了悠依所在的方向。
“禅院……悠依……”它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离开……”
倘若失去了它的指引,面前的女孩纵有多少元素力和仙法护身,也怕是会被接踵而来的深渊怪物彻底毁灭,化作灰烬。
但是悠依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慌乱失措了,尤其是在听到“禅院悠依”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她甚至能感受到有谁正在拿着锤头铛铛的敲打着她的大脑。
禅院悠依。
这个姓名包含了她曾经最不愿意回首的一部分记忆,而在这个时候出言提及,无异于干扰了她的思考过程。
悠依噙着泪摇着头,她仓皇的避开了迎面朝向她扑过来的深渊怪物,却无瑕顾及到身后。
【“废物。”】
【“我说你这种蝼蚁啊,到底有什么脸面还继续活在世界上。”】
【“一想到你这种家伙也与我们一般拥有禅院之名,我就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身后又一道剑风呼啸,斩裂了近在咫尺的怪物身躯。
“喂,别愣在这里,在深渊的每一次犹豫都可能让你化作怪物的饵食。”是那少年急促的声音。
棕栗发的少年手握着冒着紫黑色光芒的刀剑站在她的身后,他的面庞上戴着面具,面具下的下颌轮廓完美,皮肤白皙。
眼见怪物纠缠不休,他干脆抬起双手,将刀剑并拢在一起,挥出一道容纳了深渊力量的剑光,将绝大部分的怪物都在那一瞬间斩下。
“喂,小丫头。”少年喊了一声仍旧呆在地上的少女:“你到底是……”
地上呆坐的女孩子仰起脸,眼泪划过面庞的一瞬间,她愣愣的面向少年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句“哥哥”。
这一句哥哥直接破了面前少年的防,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冬妮娅——虽说是自己为了逃离一成不变的家庭,在叛逆期选择了离家出走,可是意外坠入深渊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家人。
于是少年收起了简单粗暴的拖着她的手臂带着她一道跑的念头,转而将她双手一环,一手轻轻托住,抱在怀中。
他身为家中的长兄,可以说很有抱孩子的经验。
少年名为阿贾克斯,属于至冬国,在一日意气风发的离家出走之后坠入深渊,而他也如愿以偿的在这段时间进行了太多次出生入死的冒险,结识了教会他畅游深渊的师父,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运用性命走钢丝,实力也以夸张的速度变的强大了起来。
然而少年的内心却并没有变得如同他杀伐果断的气势一般冰冷,尤其是怀中的女孩呢喃着哥哥,哭的,相当可怜的时候……他一边回想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边心都快化了。
那一个瞬间,阿贾克斯兄性大爆发,将深渊这一层窥伺觊觎着女孩的怪物们杀了个片甲不留,三进三出。
“已经没关系了。”褪去面具的少年其实拥有一张相当帅气且年轻的面庞,他的瞳孔在深渊的浸染下没有高光,但是咧齿一笑时也并不像坏人,更像是会在冰湖湖畔和家长一起垂钓的爽朗至冬小伙:“那些怪物已经全都被我干掉了,别怕。”
悠依吸了吸鼻子,她红着眼睛从少年的怀中抬起头。
“……谢谢你,大哥哥。”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这句话让阿贾克斯从头到脚的打了个颤儿,他瞬间觉得自己方才花费的力气瞬间就回来了,腰也不酸了,身体也没透支了,笑容变得更加明媚灿烂了一些。
“嘛,没关系的,小妹妹。”
阿贾克斯收紧了环抱着小女孩的手,并且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暗暗发誓,绝对要带她一起完好无损的逃出深渊。
……
简单的交流之后,阿贾克斯就得知了女孩名为悠依,是在璃月老家呆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被劫持到这里了。
而劫持她的绑匪——那只深渊使徒此刻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因此也没办法逼问出来到底是谁想挟持她,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见悠依一脸难过的模样,阿贾克斯有些不太好说自己是逃过了安逸的至冬老家之后才一不小心误入深渊的,因为他表面是个安静沉稳的大哥,实际上骨子里就追寻刺激和冒险,想要和更加强大的敌人战斗,在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诡谲的充满怪物的世界以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立刻离开,而是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兴奋。
——因为他来到深渊以后,就释放出了最真实的自己,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四处找人打架了。
唔,眼看面前的悠依小妹妹抽着鼻子,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阿贾克斯从口袋里面摸了摸,没有摸到手帕,只摸到一块他之前找到的一直没舍得吃的巧克力。
食物在深渊里可是非常重要的物资。
悠依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另一半踮起脚塞进了阿贾克斯的口中。
“大哥哥,你吃。”
阿贾克斯的内心泪流满面的想,啊,悠依她是个好孩子啊,她是个和冬妮娅还有托克他们一样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啊。
就这样,一位是来自至冬国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一位是来自璃月的有些内敛沉默的女孩,他们一同踏上了寻找深渊出手的征途。
也发生了不少鸡飞狗跳的日常。
阿贾克斯在深渊里面遭遇的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食物短缺了吧,在这个四处漆黑,几乎不剩下多少人类活动痕迹的世界里,他们只能靠翻以前冒险者剩下来的罐头干粮补充热量——大多数的干粮都已经风化的差不多了。
悠依隐忍着提议:“其实,史莱姆也可以吃。”
阿贾克斯:“什么?真的假的?”
悠依点头:“对的,水分很足,甚至不需要水,可以直接切成条状放在锅里炖煮,味道就像Q弹的凉粉,而且不同史莱姆的味道也不一样,水史莱姆清爽,自带海水一样的盐分,草史莱姆有草叶的清香和一点土腥气,雷史莱姆和火史莱姆吃起来就有点刺激和麻嘴了……”
自从上次清蒸史莱姆放倒了一众仙人以后,悠依就虚心和香菱讨教了烹饪史莱姆的正确方式,争取不再做出惊世骇俗的黑暗料理,没想到这一技能反倒在食物短缺,魔物丰富的深渊起了重要的作用。
他们发现了史莱姆,阿贾克斯激动的冲上前。
阿贾克斯发现史莱姆是水属性的,嗷嗷的往回跑,喊悠依快来搭把手。
二人一起合力解决了史莱姆,并且就地烹饪,饱餐一顿。
阿贾克斯表示惊为天人,因为这简直是他这一个月以来吃到过的最像人类吃的食物。
从此之后,二人的画风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舌尖上的深渊。
高层深渊的翠翎恐蕈嗷嗷发出嚎叫,威吓性的张开了自己的羽毛和翅膀,试图吓跑不长眼的跑到自己面前的两只小卡拉米。
阿贾克斯吸溜了一声:“好大的鸡。”
悠依点了点头:“可以做烧烤,也可以煲靓汤,还可以做甜甜花酿鸡呢。”
翠翎恐蕈:“……”
等会,它可是深渊强大的魔物,你们这俩个小鬼怎么可以目中无人的商量要怎么把我做成甜甜花酿鸡,真是岂有此理——
然后它就被锤了个半死,甚至吓得下了颗蛋,扑棱着翅膀仓皇离去。
二人有点失望。
毕竟鸡和鸡蛋,还是鸡听起来更好吃一点吧。
不过,也算了,这只蛋有半个人那么高,可以凑合当新鲜食物吃不少时间。
一时间,阿贾克斯和悠依碰到了魔物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运用什么技能将它们打倒,而是很认真的一同商议一下能不能吃。
而对于某些初具神志,具有了简单思考能力的魔物而言,这俩货简直比深渊还要恐怖啊!有谁看到魔物的第一反应就是认真思考能不能吃的啦!
他们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了高层,而也正是这一天,他们一齐发现了魔物的巢穴中的一个厚厚的茧。
阿贾克斯在旁边蹦蹦跳跳:“伙伴,悠依妹妹,这个能吃吗?”
悠依不说话,借了他的刀轻轻划开茧,从茧里掉出来了一个苍白的和白纸一样的少年,他轻轻的落到了她的手中,被悠依稳稳接住。
悠依将少年放到了地上,而阿贾克斯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也不知道怎么的,凭空升起了戒备之心,瞬间就没刚才那么活泼了。
可以理解成古往今来所有大哥对自己妹妹身边忽然出现的异性的防备吧。
阿贾克斯想把悠依拎走,但是她却坚持留在少年的身边,尝试给他做心肺复苏,结果震惊的发现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悠依的眼泪哇的一下就下来了。
阿贾克斯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抓住了她的手臂想要带她离开:“悠依,心脏停止跳动的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
“还,还有办法的,我记得书里面有这种急救课程,可能通过人工呼吸之类的方式还有救……”悠依慌乱无措的说道。
“什么?”阿贾克斯的声音大了些,几乎是紧跟其后的破了音道:“不行,不能你来,我来!”
悠依:“嗷?”!
第58章
少年的身体冰冷的可怕,他的手臂苍白的像落雪中的白桦树,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天知道他究竟在这魔兽的洞窟呆了多久,又究竟是如何坠入深渊之中的。
悠依一脸焦急的将手覆盖在少年的身躯,释放出治愈的元素力,试图通过疗愈的方式让他睁开眼睛。
“阿奇,阿奇……”她的双手覆在少年的胸腔处,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可她没有放弃,仍然源源不断的持续为他灌注着元素力。
见悠依此刻如此的焦急,在急救的过程中甚至因为过于担忧而落了泪,一旁的阿贾克斯叹了口气,最终也决定不再继续打扰她。
嘛,那边的那位少年,看起来像是悠依小妹妹的故人啊。
在这处处充满危险的深渊之中,居然能够碰巧偶遇自己的故人,故人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这实在是说不通究竟是幸运亦或者不幸。
阿贾克斯收起了活蹦乱跳的姿态,他的神情也变的严肃了一些,安静的等在旁边,他想,等会等到悠依妹妹理解清楚现况以后,自己再作为大哥将她好好安慰好了。
结果,那边惨白的已经被他敲定为尸体的少年忽然颤了颤手指,缓缓活动了一下身躯,最后睁开了眼睛。
阿贾克斯:“诈尸?”
阿贾克斯:“不对,这小子好像真活了!”
已经给自己打上了大哥标签的阿贾克斯瞬间警铃大作,眼看悠依妹妹离他离的极近,他赶紧一抬手就将悠依拎了起来,自己顺势凑上前去。
“哟,少年,你可算醒了!”他摆出至冬国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明媚笑容,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方才我的伙伴……悠依妹妹她实在是太担心你了,还差点就给你人工呼吸了呢。”
此刻的散兵仍旧沉溺于幻境之中,他耗费了大概三四秒去梳理现况。
——他中了深渊法师的精神攻击被拖进了深渊之中,而在这期间他一直沉沦在悠依曾经的记忆与梦魇中无法脱身,因此身体昏迷了很久。
直到今日,她……属于多托雷口中的他完美的造物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唤醒。
散兵只抬起一只手就扒拉开了阿贾克斯,因为他不是很喜欢让自己下意识烦闷的存在,这个动作甚至还是他的脑子昏昏沉沉时自然而然的举措。
阿贾克斯:“啊喂!”
而散兵则是缓缓的坐到了悠依身边,他抬手想要轻抚女孩的面庞,食指没有逾越的停滞在她的面颊前,用轻缓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即使已经从多托雷的口中知道了所谓“真相”,他却仍旧在这双晶蓝色的眼眸变的近在咫尺时,溃不成军,甘愿迂回溺毙于此。
“我……被深渊使徒带到了这里。”悠依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她这个时候本应该非常欣喜的说阿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的,结果他在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她的安危,这让她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
“什么?”他的眉头蹙紧,言语里是毫不克制的愤怒:“深渊使徒,深渊教团,那些家伙究竟是怎么敢的,我要将它们碎尸万段——”
“这句话由一个被拖进深渊里面,最终还是由我们悠依妹妹发现并且救下来的小孩子来说,似乎不太对吧。”阿贾克斯也笑吟吟的上前一步,横叉一脚,愣是坐在了悠依和散兵的二人之间,他抬起眼,悠哉悠哉道。
“是吗。”散兵双手环胸,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就喷起了毒液:“原来坠入深渊还有谁是否高贵的区分呢?我说你啊,别做出一副和她那么熟络的样子啊,别把至冬国人的那一套用在这里。”
“哈哈,什么叫至冬国人的那一套啊,怎么,难道说,你们稻妻人是如此情感内敛的国家嘛?”
“呵,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稻妻人了,这么武断,就通过他人的外表打扮判断国家了?”
二人的面庞上都挂着笑容,一个阳光灿烂白里切点黑,一个笑的毫无感情而又十分僵硬,他们的目光交汇,擦出滋滋的电流声,如若不是身边还有个女孩在的话,怕是早就已经扭打成一团了。
“小子。”阿贾克斯一改方才至冬好大哥的态度,甚至改了个称呼,肩膀上黑紫色的光芒一闪:“要么就用男人一点的方式解决吧?我们一同出去聊一聊呢?”
“怎么,难道你是出门放风都需要人陪着一块的三岁小孩吗?”散兵耸肩:“爱去就自己去。”
就在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之时,他们的面庞同时贴上了女孩的小手。
悠依钻到了二人中间,将吵的很凶谁也不让谁的二人强行隔开,她气呼呼的简直就像一只小河豚,一字一句道:“你们俩个,不,许,吵,架!”
散兵和阿贾克斯的杀意和对彼此的敌意几乎是一瞬间就收敛了下去。
“并没有吵架呢。”散兵笑吟吟的揉着悠依的脑袋:“只是在与你这位新认的好大哥友好交流罢了。”
“没错没错,这是男生之间友好的交流方式呢,小悠依。”阿贾克斯试图将散兵放在悠依头上的脑袋扒拉开,却不仅没能成功,还被散兵的另一只手在女孩的视野盲区拍走了。
二人抬起头盯着对方,又是滋滋的火花带闪电。
悠依:“咳咳。”
随着女孩的出声,他们方才像炸起毛的动物互相威吓对峙的气势瞬间就低了下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想起什么地方?”散兵非常熟练的就要将她抱起来走路。
“喂,你才这个年纪就不要想着照顾孩子了,我可是一路照看了她不下三层深渊了,这种事情得让大哥来。”阿贾克斯抬手制止他抱孩子的动作。
“我这个年纪?”散兵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啊,我这个年纪可能做你长辈的长辈都绰绰有余了。”
“哈?笑死,吹句牛谁不会啊,那我的年纪还能比肩天理呢!”
悠依抬起手堵住耳朵,把二人远远的抛到身后,抬脚就大踏步往前走。
“我不要你们抱了,我自己走。”
他们瞬间就没再继续争吵了,赶紧一前一后追着气鼓鼓的女孩而去。
“悠依,我们没有在吵架,这只是男生之间的友好交流,我们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阿贾克斯还在身后慌张的解释。
悠依:“哦,那你们好好交流吧,我这个女孩子要自己探索深渊寻找能出去的方法了。”
……
在悠依坚决的态度之下,在场的俩个少年被迫“相处愉快”,非常勉强的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自此,纵横深渊的二人游变成了三人游,大家的目标很明确——活下去,以及找到能够出去的方式。
“说实话,我的这一身本领还是我的师父教给我的。”阿贾克斯双手环胸,故作深沉:“她教会了我纵横深渊之道,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她的话,兴许她会告诉我们离开深渊的方式。”
悠依:“那,阿贾克斯的师父现在在哪里呢?”
阿贾克斯:“……”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说实话他也不太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真的认他这个徒弟,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嫌弃他太菜了的样子。
除了寻找到逃离深渊的方式以外,“活下去”也变成了他们共同的目标。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们所需要做到的就是使用好自己的力量来自保,不沦为魔兽们的食粮……
嗯,起初散兵是这样想的,不沦为魔兽的食粮,但是天知道这俩货会一拍即合追着魔兽当食粮啊!
凉拌史莱姆,文火慢炖史莱姆都已经是家常便饭,追着那只长的很像绿色大鸡的翠翎恐蕈嘴里喊着站住别跑要拿人家来做甜甜花酿鸡,这个勉强也说的过去,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打完了黯色空壳以后掰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能吃的啊!这有点太掉san了吧!
散兵震惊了,同时他觉得悠依绝对是被面前这个至冬国大傻帽带坏了,看啊,她现在深渊里面看到什么魔物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塞在嘴里面吃吃看,看给这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
这一天,他们一起锤爆了风蚀沙虫以后,二人又一起戳着这条似虫又似蛇的生物,商量着到底哪些部位能吃。
“不管是虫还是蛇都可以在璃月做成菜。”悠依一脸确信的点点头:“香菱说过,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新鲜的食材,那就是能做成美食的好食材,而且它的蛋白质一看就很丰富。”
阿贾克斯在旁边掀开风蚀沙虫的鳞片瞧:“真的吗?”
“真的,我想风蚀沙虫的肉质口感应该偏向鸡肉和鱼肉之间,会很嫩,而这只长的这么大,肉质在细腻之中还带着嚼劲。”
阿贾克斯没回答,但是他非常响亮的吸溜了一大口口水,表达出了他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
散兵在旁边叹为观止,大受震撼。
风蚀沙虫自然已经初具神志,多少已经能够听懂这俩货的交流内容,听明白了他们在商量自己怎么吃才好吃,它吓得当场连滚带爬的钻进了地里,噗噗的就留了两颗蛋在原地当买命钱,只盼着这俩个把深渊当大饭店的奇葩不要紧追不舍。
散兵:“……”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深渊魔物这么慌张的交出自己的蛋的。
……
他们一同在深渊里面过了好一段鸡飞狗跳的热闹日子,让这个原本黑暗而又寂静的不可名状之地莫名其妙都变的生机勃勃了起来。
他们也从以前的被魔兽追着打,逐渐变成了后来的追着魔兽打。
阿贾克斯有意要让那个自吹年纪能当他先辈的小子感受一下他经过了深渊考验的真正实力,有一日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个十秒瞬杀五只遗迹机兵。
当然,代价就是瞬间脱力和急速消耗力量之后造成的短暂受伤,帅了十秒以后就像死鱼一样瘫在地上,还要倔强的拒绝悠依妹妹的疗伤。
但是,就算这样了,阿贾克斯他还要倔强的仰起头望向旁边环胸站着的散兵,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是:怎么样,我很强吧。
散兵从鼻子里面嗤了一声。
他现在很擅长用这种方式表达不屑。
随后他在二人的面前表演了一个抬手解放邪眼,释放元素力一秒钟放雷劈晕了十几只遗迹机兵。
而且最后他还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像是耗费了这样大的力量都没有给身体造成半点影响一般,不忘记回过头给这个至冬呆瓜甩了一个半挑衅的眼神。
阿贾克斯:“……”
算,算你狠。
但是也经由这件事以后,阿贾克斯意识到了他与散兵之间的真实实力差距。
阿贾克斯逐渐觉醒的属性是什么?想要找强者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啊。
如今强者就在他身边。
他对散兵的称呼从少年改口成了伙伴,经常趁着悠依不注意的时候就扭动着凑到他面前,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蹦蹦跳跳的暗示想要和他一起打一架。
散兵:“……”
很好,他好像无形中给自己找来了新的麻烦.
如果说上一次与悠依的相遇是他的执意导致,那么这一次就仿佛真的是十乘十的巧合,是命中注定。
明明已经从多托雷那个混账的口中得知了有关她的真实身份,可他依旧沉溺在这段时间以来与她的相处之中,他明白自己不应当继续影响“悠依”的生活,可是……
他不止一次的询问自己,可是,面前的女孩,当真只是被制造的仿品么?多托雷那家伙什么时候极其所有切片的智商为大成开窍能够完成这种发明创造了?
一片黑暗寂静的深渊之中,女孩的笑容明媚的像是能够照亮一切的曙光。
她是鲜活的,灵动的,擅长撒娇的,时时刻刻都黏在他们身边的,一举一动一蹙一笑都与过往没有半点差别的。
因此他下意识的回忆起了幻境中的梦魇,下意识的对面前的少女有了几乎偏执的守护欲,即使在心中明白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他却真实的希望着面前的时间能够久一些,再久一些。
就到……自己将她完好无损的送出深渊的那一天好了。
她会回到提瓦特大陆之上,拥有唾手可得的幸福,而他也会继续做回执行官,顺便抽出空闲把多托雷那个混账揪出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悠依吃饱了就犯困,她晕晕乎乎的仰躺在他的身上,将脑袋枕在他正坐着的膝盖上,打了个疲倦的哈欠,又像小猫似的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散兵抬起手,他轻轻抚过女孩散乱的银白色长发,神色温和,只是在右手触及她的衣袖时,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想到了在那场于他而言像是梦魇的幻境之中,她曾经遭遇的过往,她曾经在族人的凌虐和鞭笞下,幼小孱弱的身躯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深可见骨,几度让她丧命。
她蜷缩在最漆黑的房屋角落,死死的闭着眼睛,就连哭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这让散兵在看着那样的场面时都足矣撕心裂肺,现如今更是心如刀绞。
可是,这也同样让他有了疑问。
——为何深渊教团那边会拥有她的过去的记忆做成虚妄的幻境来蒙蔽他,为何从曾经碾碎的那只深渊法师的口中吐露过,这个女孩,应当被献与深渊。
多托雷的造物当真有拿来献给深渊的必要么?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散兵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挽起她的衣袖仔细看。
即使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晰了,依旧能够一眼发现,那正是曾经的旧伤留下的痕迹。
一瞬间,呼吸都仿佛凝滞住了,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凝结了一瞬间,然后和火山爆发奔流的岩浆一般灼热的开始了喷涌和流淌。
多托雷的创造当真会那样的精确么?精确到,就连她过去的伤痕留下的疤痕都无所保留的复刻出来?
他给自己做的切片都是有老有少,大部分都是模样很磕碜的老头,根本没办法百分百和原身保持一致。
那么,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了。
如果他空洞的胸腔里能够有心脏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因为几乎震碎了胸腔的心跳而激动的心悸到失去呼吸了。
“悠依……”他用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哀伤的目光死死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在确定了颅内隐隐约约的那个念头之后,泪水与情感终于不再忍耐,他俯身,紧紧的将刚刚睡着的女孩抱进了怀中,抱的很紧。
“其实原本就是你,是吗?”
“……踏鞴砂也好,雪山时也好,甚至于现在也好,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你。”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将任何人造人当成她的替代品,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早已经能将她准确无误的辨认出来,并且万分羁定的确认。
“悠依……悠依……”
狂喜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充斥着肺腑,弥散至四肢百骸,他的力气不受控制的大了一些,导致身边的女孩发出了一声细细的闷哼,像小动物的声音,像是在责怨他有些将自己抱疼了。
“……阿奇?”她抬起眸,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后者微微一怔,随后抖的更加厉害了一些,他的嘴里一直在喃喃的念道:“……没关系。”
就算是曾经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悠依,悠依。
那个曾经在海岛上时时刻刻的黏在他的身后的女孩,牵着他的衣摆撒娇要他背着自己的女孩,明明害怕斗虫却还要努力从指缝里面瞧,然后为他鼓掌的女孩,和他一同在日出时踏浪,日落时赶海的女孩,坚强而又勇敢的女孩……
悠依。
她只是他的悠依。
他终于在这一刻确认了与她的重逢,他庆幸于自己终于没有继续被博士狡诈的挑拨之术蒙蔽了双眼,他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将她拥入怀中。
“……阿奇?”悠依趴在他的怀里,她小声的问道:“你……到底怎么啦?”
少年只是摇头,因为此刻狂喜的心情几乎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在开口的同时甚至有些哽咽:“我只是,很想念你。”
五百年来,日日夜夜,他都在缅怀踏鞴砂的海边捡到的少女。
“噗,什么嘛。”女孩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颈,黏黏糊糊,黏着他回答道:“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啊。”
人偶的体温比常人微凉一些,如果是灼热的夏天拥抱,那就像一块冰玉,他的皮肤也是坚硬而又柔软的奇妙触感,摸了一下还想摸第二下,总而言之就是十分上头。
他的面庞染上了绯色,就算是在昏暗的环境中也红的吓人,他轻声的应答:“是啊,你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你就在我的身边,悠依。
他贪婪的沉溺于这个怀抱,他的颅内压抑着几乎疯狂的念头,他想要寻来巨大的针线将他们死死的缝合在一起,直到被时光岁月磨损至尽头,他想要叼着猎物细嫩的脖颈将她藏在自己的巢穴里,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想要通过各式各样的方式,她近在咫尺的体温,她的触碰,她的呼吸,她说话时细小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她的存在,确认她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那一刻,他也根本不想继续在至冬国做执行官了,他只想永远陪伴在女孩身侧,直至永恒。
如此几近偏执的,内心最阴暗角落里面才占有欲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终于蓬勃的爆发了出来,几乎占据了他此刻内心的每一处交流,可他最终只是静静的抱着身边的少女,并未表现出分毫。
阿贾克斯吃了就躺在简单的床铺上睡的正沉,他们此刻轻声细语的交流也根本就没有唤醒他。
女孩担心的凑过来望着散兵,她眼底的担忧毫不掩饰:“阿奇?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她对他人情绪的变化是十分敏感的,可是她现在却根本搞不懂阿奇的心情,究竟是悲伤,难过,还是快乐,又或者一切兼有。
“没什么。”他轻轻摩挲着女孩的长发,顺滑的银白色发丝从他的指缝滑落,他的声音只比曾经更加柔和了一些:“睡吧。”
……
散兵对悠依呈现出了有些夸张和偏执的保护欲。
可以说,只要有胆敢靠近她,觊觎她的魔物,他就会召唤雷电将对方劈的外焦里嫩,化成元素粒子,他几乎是用了一切手段去保护好女孩周全,而敌人那边就算是只投来一个目光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阿贾克斯自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实力打不过这小个子——他大概就自己青春期时蹿个不停的个头能打败这小个子了。
他也开始迷茫了,为什么总觉得这小个子在某一天以后对悠依的态度又又又变了,现在哪怕是他和悠依接触超过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甩个眼刀过来,恨不得将他身上扎穿个窟窿似的,瘆得慌。
身为至冬国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他是真的很不明白这憋闷的稻妻人此刻到底不安在哪里了,他倒是想将对方拉出去武力切磋一番,这样说不定他们就能不打不相识,最后握手言和了。
结果这小子似乎半点都没有想和他打架的意思,他只是无时无刻的护着悠依,就像一只巨龙在护着巢穴里面的宝藏,并且无时无刻都在炸毛,对着周边投来的视线喷洒毒液。
炸毛的大猫也只有悠依一人能够驯服,只要她软软的喊一声阿奇,叫他不要和阿贾克斯哥哥生气,少年就瞬间收敛了全部的杀意,温顺的将脸颊贴在她伸出来的手上。
他用绛紫色的深邃瞳孔望着她,眼眸一眨不眨的说道:“我听你的。”
这会儿一点就不像能杀穿深渊的凶兽的,像一只顺毛以后咕噜咕噜的和主人撒着娇的小黑猫。
阿贾克斯表示叹为观止。
同时,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也明白了面前少年的身份,是隶属于至冬愚人众的执行官。
身为至冬人,那当然是理所应当对执行官们肃然起敬,甚至说,阿贾克斯他从小就有想要加入愚人众为了女皇而效力的梦想。
因此,就在阿贾克斯蹦到散兵的面前问觉得他资质如何时,散兵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多废一句话的回答道:“大概能在愚人众里面垫底吧。”
阿贾克斯:“喂。”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愉快啊喂!
但是在悠依投来视线以后,散兵忽然就改了口,轻轻呵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如果再努力一下,说不定能在执行官里面垫个底吧。”
就算只在执行官里垫底,那也绝对是至冬国出类拔萃的,能接触更加广袤的世界的存在了。
见阿贾克斯又开始像至冬国大男孩一般在旁边因为他的认可而傻乐,散兵一脸没眼看的转身回头,在看到悠依的一瞬间就瞬间变脸,笑的春暖花开,儒雅且温柔。
“悠依,今天想吃些什么?我再去暗河给你捞鱼好不好?”
阿贾克斯探出脑袋,他表现的分外激动,毕竟他这几天吃史莱姆都快吃yue了:“什么?鱼?今天的晚饭有鱼吗?天呐真不愧是至冬国的愚人众执行官大人,你真的是个好人,今天是烤的还是做鱼汤啊。”
散兵眼睛也不抬一下:“你就自己跳下河去追着鱼啃好了,那样的鱼肉质最新鲜。”
阿贾克斯:“……”
悠依在旁边噗噗噗的笑,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虽然暂时还没有寻找到能够离开深渊的方式,但是这样的生活却也不能说希望渺茫,看不到光彩。
至少她现在就过的很开心。
阿贾克斯鼓起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呐,悠依妹妹,你看他啊——”
散兵:“哦,打小报告确实是你擅长的解决问题法方式。”
就在二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之时,阿贾克斯的身后忽然抬起了一只白皙的手臂,当着他们的面划开了虚空。
悠依想要开口提醒,散兵的第一反应确实炸毛将她死死护在怀里,警惕的望向来人——那是一个瞳孔没有什么高光的银白色长发的女人,明明面貌相当年轻,却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甚至无法分清楚这女人和愚人众执行官前几席的实力差距。
阿贾克斯跌倒在地,愣愣抬头:“师,师父?”
她就是丝柯克,活在阿贾克斯口中的“师父”,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拥有着极其强大,深不见底的实力,几乎与这深渊融为了一体。
丝柯克抬眸看了一眼阿贾克斯,几乎是没带什么犹豫的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掷地有声的扔进了身后的深渊空隙之内,像是扔一只破布娃娃。
她似乎很赶时间,只是言简意赅的吐了几个字:“继续修行。”
悠依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而这也成功的让丝柯克的目光聚焦到了那边的少女身上。
散兵下意识的凝聚起邪眼的力量,蓄势待发,他紧绷着身躯,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对面前这女人的极度不信任。
丝柯克的目光没有分一丝一毫给散兵,她只是望着面前的女孩,轻声说道:“深渊的公主想要见你。”
语气似乎比方才面对自己徒弟时的冷硬要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不,你们休想将她再从我的身边带走。”散兵此刻的眼中满是愤怒的杀意,他抱紧了女孩,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在自己面前被夺走,他的右手噼啪的凝聚着邪眼雷电的力量,即便这力量在面前的少女面前犹如蜉蝣撼树。
丝柯克上前几步,她的神色冷淡,面向散兵,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就足矣让他溃不成军。
“你清楚的,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错,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稻妻从来就没有名为禅院的家族,更没有他们口中的“咒术,咒灵”等等的力量体系与怪物。
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踏鞴砂即将涨潮的海滩,要在炉火的焚烧下能够全身而退,在多年后毫无改变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
——她并不属于此间此界。
可是,居然要在终于醒悟过来与她再度重逢之时,将告知他这个事实,再将她重新带走么?
他应该大声的反驳并且呵斥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然后用他的力量去对抗她,以此来拖延时间……换作以往的他,绝对会那样做。
“……你来寻找她,目的是将她送回给原来的世界么?”
面对如此询问,丝柯克也没想解释太多,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能力达到了这种实力的存在也根本不屑于说谎了,她看女孩揪住少年衣领依依不舍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天空上的视线对她投来了窥伺,深渊的一部分存在被蛊惑想要‘献祭’她予以‘天理’,深渊的公主想要将她送回到安全的场所。”
如果阿贾克斯刚刚没有被他的好师父当场抡晕的话,他一定会惊讶的蹦起来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他的师父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以前师父训练他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还就是“好弱”,“真弱”,“太弱了”。
而散兵显然不明白为何面前的女孩的存在会牵扯上“天理”,但是见她摇着头攥着自己衣角一脸倔强的模样,他最终还是狠了狠心,直接将她放到了丝柯克的怀中。
“你们能够保证她的安全,是么?”
其实对面的存在大可以一拳头将他砸碎并且抢夺女孩,如今告知他这些至关重要的讯息,也并未呈现出敌意,这就证明她的目的确实是保护悠依。
丝柯克因为怀中多出来的女孩神情一僵,这还是她长久的时光和岁月以来第一次和他人肢体触碰,但是她很快缓和了过来,点了点头。
散兵的指尖颤了颤:“那么,我能够去送别她么?”
丝柯克缓缓的摇了摇头。
“深渊的公主没有提及要与你见面。”
“是么。”散兵淡然一笑,只是他的身形在此刻摇摇欲坠,像是快要彻底破碎了那般,大概是深渊太黑暗的缘故,他居然会感觉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阿奇。”悠依在丝柯克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她只好又喊了一声阿奇的名字,然后眼泪掉了下来。
“……我不想和你分开。”她轻声说:“就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是和你相处的每时每刻,我都非常的……非常的开心。”
有了她的这句话倒也足够了。
空有一副没有塞进神之心的空壳躯体,他可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能在“天理”的手中护住面前的女孩。
他还是太弱小了,应当努力变强才对。
“回去你曾经的世界吧。”散兵狠了狠心,轻轻的,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坚定的掰开了她伸出来拽住自己的手。
悠依的眼泪又哇的一下下来了,她哭的很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阿奇。”
“带她走吧。”散兵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女孩,他怕自己再犹豫一下就是反悔。
丝柯克自然没有停留下来给他们继续依依不舍的时间,不过她扔给了少年一个装置,简单的说了一句:“离开深渊用。”
她划开空间,转身而去。
而散兵一人停留在原地,他身形颤抖,颤着双唇,仿佛还能感受到萦绕在身边的气息,良久,像是自嘲一般的说了一句:
“……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不是五百年以后。”!
第59章
“公主殿下点名要见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唔,头好痛。
这是悠依恢复意识的时候,充斥着她大脑的第一反应。
她记得她被从阿奇的身边带走时,一直在哭,后来那个姐姐很无奈,将她的后颈轻轻拧了一下之后,她就眼前一黑没有知觉了,直到现在……
悠依缓缓的睁开眼睛,在迷离的意识回复以后,就听到了某个语气中很明显的带着些不屑的声音,而她视线聚焦之时,赫然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只近在咫尺的火系深渊使徒放大的脸!
这让悠依瞬间惊醒,并且抬起小拳头嘭的一声砸了过去,给这只火深渊使徒来了一击友情破颜拳,正中他的下颌。
嘭的一声,掷地有声。
“哎呦!”这只深渊使徒硬生生往后踉跄几步,紧紧捂住了被她揍的生疼的下巴,眼冒金星。
他的嘴里下意识的吐槽道:“好家伙,这么小一只小豆丁,揍人这么疼!”
而动手的悠依则是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紧张的往后撤了几步,绷紧了身躯警惕的望着面前的深渊使徒,她的嘴唇颤了颤:“你,你们骗我……”
火深渊使徒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将脱臼的下颌骨艰难的拼了回去,听到女孩的声音以后,有些好气又好笑:“小家伙,我们骗你什么了?”
“……深渊使徒都是坏人。”悠依咬紧了嘴唇,眼里噙着眼泪道:“你们是想把我从阿奇身边骗走,在做局,对不对?”
“害我说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还能以貌取人,深渊使徒怎么就全是坏人了——”这话让悠依面前的深渊使徒不乐意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掌:“看来需要身为大人的我来教一教你身为人类幼崽的生存之道……”
其实这话是渊上拿来吓唬小孩子的,开玩笑,深渊的公主指名要见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动对方的一根手指。
结果悠依觉得,他的这句话等于一句挑衅的宣战台词,在他活动完指节以后,这个像小兔子一样瑟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就突然暴起。
嗯,然后将他摁倒在地好一通乱打。
“停,停一下!”渊上反抗不得,生怕弄伤这人类幼崽,不得不开口讨饶:“再打我要死了,真是的,一个小东西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而悠依也因为他的求饶,下意识的住了手,不过她仍然一脸警惕的盯着面前的深渊使徒看,生怕对方等会又会有什么坏蛋举动。
在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已经对深渊使徒这个存在硬生生的ptsd了,虽然第一次遇到会有理有据的说人话的使徒,但是她的防备心是一点都没减少。
就在她鼓着嘴巴在和一脸吃痛的渊上大眼瞪小眼时,大殿之上突然传来了悦耳的女性声音。
“渊上。”
那是一句柔和的少女声音,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冷意,与深渊的环境相得益彰。
被称作渊上的深渊使徒瞬间收起了刚刚的作态,恭敬的低下头。
“叩,叩,叩。”
鞋跟轻轻踏过光洁的大殿地面,悠依回过头,而那位“深渊的公主”的模样,也在此刻映入她的眼帘。
她穿着一袭白色为主的连衣半裙,奶油金色的半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曳,她的眼眸也是浅浅的金色,倒映出坐在地上的女孩呆呆的表情,她的样貌就与她的声音一般年轻,她的头顶戴着两朵蓝白相间的漂亮花朵。
深渊的公主又轻声说道:“渊上,不要对我的客人无礼。”
被悠依揍的七荤八素的渊上根本不好顶嘴,他只好乖巧的回了一声是,然后后退了几步,从这只扎手的小家伙面前离开。
“深渊的公主”也恰巧在这时走到了悠依的面前,她停止在距离悠依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半蹲了一下,在优雅行礼的同时做出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便是属于深渊的公主,荧。”
并不似悠依脑补的坏蛋boss那般的凶神恶煞,面前的姐姐恬静冷淡的面庞挂着一丝轻笑,她在用非常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自称荧的少女温柔又优雅的气质,这让悠依方才满腔的质问和愤慨瞬间就问不出来了,悠依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缓缓低下了头,红着脸,没有出声。
“我,我是……”
“我知道你。”荧的手指停在了悠依的发梢处,她轻轻的抚了抚女孩的鬓边柔软的长发:“悠依,很高兴见到你。”
“……您知道我?”悠依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逐渐泛红的面庞,她摇了摇头,此刻的神态显得有些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曾经见过……?”
“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荧耐心的回答道:“但是不止我认识你,悠依,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不少知情者,单方面的认识了你。”
悠依抿了抿双唇,她摆出了一副有些困扰与苦恼的模样,缓缓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不明白。”
“我想,这一路走来,你一定过的非常辛苦。”荧抬起手时,她们的面前就出现了柔软的座椅和华丽的下午茶餐桌,她示意悠依坐在她的身边:“也许我们需要开始慢慢的开始讲述这一切。”
荧为她倒满了一杯红茶,用清冷动听的声线简单的为她讲述了一个故事。
名为提瓦特的大陆在数千年来都有来自外界的降临者降临于世,而几乎所有的降临者都未能有好的结局,或是被神隐消散在世间,又或者被封印,被困在大陆中无法离去。
“掌管这个世界唯一法则的,正是名为天理的存在。”
“传闻中,是由天理创造并且掌握了提瓦特。”
“天理是至高,是不可违逆,不可逾越,是哪怕魔神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存在。”
“天理可以抬手之间将世界化作棋盘,将万物化作棋子,天理可以因为一时兴起而裁决判定一座国家的灭亡,逼迫世间魔神都参祂设立的国王游戏……”
用国王游戏来形容数千年前的魔神战争再精妙不过,那场战争最终只能存活下七位尘世七执政的魔神,而其他的魔神,要么就一同沉沦在战争的硝烟之中,被卷入大海中无力浮沉直至消散,要么就归还力量甚至记忆,失去自己原本的形态,流浪在世间……
至于曾对天理不满的凯瑞亚,也被打上了傲慢的表情,国土被天理命令神明覆灭,绝大多数勉强活下去的卡瑞亚的国民们也遭受了可怖的诅咒。
“好过分……”悠依喃喃道:“为什么身为至高,要那样对待自己创造的世界还有造物呢?”
“是啊,我曾经也很奇怪,究竟为什么。”荧浅酌了一口面前的红茶,她的表情忽然变冷:“那么,如果做出那一切的一切的,并非是真正的天理呢?”
悠依:“欸?”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人都没有能够登上天空岛的方式,而千年来,几乎所有神明的说法都是那位至高已经陷入了沉睡——那么,如果属于天理的王座上,早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了一个骗子,篡权夺位,骗过了一切呢?”
有关世界真相的信息量太大,这让悠依有些困扰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咬住了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荧告知她的事情。
“身为被困在这座大陆的降临者之一,我经历了漫长的调查……我也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切证据都指向再残酷不过的真相。”
“真正的天理已然被封印……甚至陨落。”
“但是,在被那个虚伪的存在谋权篡位之前,我想原先的天理定然是设立了一些能够逆风翻盘的手段的。”
“祂择取了一个未来的结局也即将覆灭的世界,在那一刹那之间寻找到了某个最契合灵魂也最纯白的身体,将最后的力量化作种子融入胚胎之中,静静等待着婴儿出生成长,种子破土而出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你就是被真正的天理选择的存在,悠依。”
“或者,换一句说法……”荧抬起手,轻轻抚过女孩此刻已经完全呆滞的面前,她柔声道:“至高的力量已经彻底融入了你的身体和魂灵,可以说天理是你的创造者……甚至,另一个母亲。”
悠依手上的叉子吧嗒一声掉进了餐盘里。
她颤颤巍巍的张开双唇,指着自己战战兢兢的问道:
“欸,我,我吗?”
“否则,你又怎能解释,为什么在遇到生命攸关的危险时,就能自动开启连通俩个世界的通道?为什么你几乎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元素都完美融合,能够依靠人类之躯接受魔神赐予的力量?为什么你能够抗衡甚至逆转磨损与魔神残渣的业障,又为何你的身躯在来到提瓦特的那一瞬间就接受了永恒的祝福,停止了成长?”
悠依张了张嘴巴:“我……”
“嗯,这才是一切的真相,悠依。”荧紧紧的握住了面前少女的手,她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也是如今的我所能告诉你的一切了。”
“那个虚假的‘天理’畏惧你,忌惮你,不想让你不断的成长,你存在的每一天对于祂而言都是再恐怖不过的威胁,祂生怕自己在王座上的位置会被动摇,因此祂不止一次的想要寻找到你,甚至为此威吓魔神,甚至蛊惑深渊教团的成员。”
听到威吓魔神的那一瞬间,悠依几乎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钟离先生……?”
“但是很明显,冒牌货终究不敌正主,祂不敢真正意义上的与上古的武神摩拉克斯撕破脸,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利用深渊的生物带走你的企划。”
荧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就像渊上一般,在深渊待久了的存在,脑子都会变的不是很正常。”
一旁的渊上吃瓜吃的好好的忽然被自家公主指名道姓,它一脸懵逼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欸?什么?我吗?公主说我不太正常QAQ?
“因此那冒牌货略施小计,也是将一小部分深渊教团蛊惑……多亏了你那碰巧遇到的两位同伴搅乱了被蛊惑的深渊生物的视野,我才有时间将你接到身边。”
悠依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是个孩子,虽然活在咒术界的孩子普遍比较早熟,但是让一个孩子忽然直面这样复杂的真相时,她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的。
但是,她却深刻的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事实,曾经的天理会予以她力量,那一定是因为对她有所请求。
她便非常直白的问道:“有什么……我能够为大家做的事情么?”
荧微微愣了愣,随后她的神色变的更柔软了一些。
是啊,不同于已经拥有恒久岁月年纪的自己,面前的孩子,她还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甚至是记忆仍然处在混乱中的孩子。
可是她却能那样快的接受现况,并且想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我会暂时将你送回原本的世界,并且暂时隔绝你的世界到我的世界的通路,以免‘天理’想要再对你投下视线,实施伤害。”
“而你在通路封闭的期间,是无法来到提瓦特的,但是这也恰巧方便了你尽快的习惯并且控制自己拥有的能力,你的身体不能来到提瓦特,你却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形成通道……随时将提瓦特的同伴带到自己身边的通道。”
悠依:“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她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心了起来,因为,原本在刚刚听到了荧说要封闭道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过的,她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大家了来着。
但是荧又告诉她,只要她能够熟练了自己的力量,就能随时随地的见到大家。
就和哆啦O梦的任意门一样神奇!
仔细的记住了荧的每一句话以后,悠依又板着小脸认真的问道:“那,荧姐姐,等到通道开启以后,我需要去做些什么呢?”
等到力量成长到了足够强大的程度,就去天空岛打倒那个冒牌货的天理吗?她准备好了!
“等到再过一些时日,我的血亲,被封印沉睡的他就会醒来,等到那个时候,通道就会自然而然的开启,你能够再度来到提瓦特大陆,而因为多了一个复苏的降临者的缘故,你的世界与提瓦特之间的世界就能达到平衡……而想必那个时候你已经力量成熟,祂想要对你做什么也会顾虑几分。”
悠依举起了手提问:“那,我需要帮助荧姐姐你的血亲,保证他的安全,然后再上天空岛和冒牌的天理打架吗?”
“不。”荧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像狡黠的猫儿:“我的意思是,等到他醒来以后,你日后需要他帮忙就尽管去喊他,他一定可以帮你办到,这样的话,等你回到了提瓦特之后,你的旅途就会轻松很多。”
旁边的渊上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忽然把喉咙咳的震天响,根本停不下来。
悠依:“……”
是,是错觉吧,为什么荧姐姐,这会儿摆出一副支持她把自己血亲当驴使唤的模样呢。
“至于去天空岛砍倒冒牌货天理……”荧摆了摆手:“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来吧,你那个时候才多大,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你去天空岛对抗那么危险的角色呢。”
悠依:“……”
荧,荧姐姐!为什么要一脸正经的讲出这种话呀,你的血亲很可怜的哦,真的很可怜的哦。
她小声的问:“所以,荧姐姐你的血亲是……”
“哥哥,亲生哥哥。”荧托着腮补充了一句:“同胞的亲生哥哥,我们是双子。”
悠依干笑:“哈,啊哈哈哈。”
真不愧是亲生哥哥呢,这听起来也太亲了啊哈哈哈。
“至于你的混乱的记忆,那一定又是因为某个混蛋对你造成的精神冲击……别怕,等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修养一段时间就很快能够恢复。”
荧温和的望着面前的小女孩:“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悠依一脸羁定的点头:“我想问的是,有关我的世界之后会毁灭的事情。”
荧的神色里闪过一抹细微的挣扎,随后她缓缓叹了口气:“非常抱歉,这件事情……因为我没有切实去了解你的世界的缘故,我暂时也没有头绪。”
天理在陨落前抉择了一个同样即将毁灭的世界,但是她只能探听到了这里,却始终无法弄懂悠依的世界毁灭的真正缘由。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会是非常强大的敌人,会面对非常可怖的灾厄。”荧板着脸道。
悠依的心情也跟着一起严肃了起来,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嗯。”
“距离你的世界彻底覆灭还有至多一十年的时光,因此……”荧突然的拉长了尾音。
悠依想,因此,她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不断的变强才可以吧?
“因此,不如等到我的哥哥醒过来,然后你再喊他去帮帮忙吧。”
悠依:“……”
荧姐姐!不要逮着自己的哥哥这一只羊薅羊毛呀!哥哥很可怜的呀!哥哥还没有从沉睡中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嘛!
看着女孩子呆呆且震惊的模样,荧忽然噗的一笑,眉眼弯弯:“开个玩笑,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适当的运用自己的力量。”
“在提瓦特大陆的一切友谊与羁绊,都会化为能够与你同行的力量。”荧俯身,轻轻予以了面前的女孩一个拥抱——她是那样的瘦弱,那样的渺小,尤其是在得知了她的一切的过去之后,她又如何会舍得让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去孤身一人的抗衡天空岛的冒牌货呢?
无论如何,身为深渊的公主的自己,以及未来即将苏醒的哥哥,都一定会尽可能的予以她帮助的。
“……你已经足够勇敢了。”荧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夸奖道:“悠依。”
而悠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她沉浸在这个温柔的怀抱里,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比如说,荧姐姐看似说的很疏松很平淡,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关心她的事情,耐心的告诉她一切,可是实际上,荧从降临者慢慢的成为深渊的公主,并且探听到这些情报信息,一定也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吧,一定经过了很多漫长的岁月吧。
同胞的哥哥被封印沉睡,自己却没有办法与他相见和同行的时候,她身为深渊的公主,孤身一人时,会很孤独吗?
……和哥哥分开的时候,一定会孤独吧。
这样想了一会儿以后,悠依缓缓侧了一下脸,给了荧一个啾啾。
荧微微一愣,然后她抬手抚过被女孩子盖章以后的地方,就连目光都变的更加温和了一些。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天理的选择会是你了。
悠依妹妹。
—
在通道开启,将悠依送回现世以前,荧先是问了一嘴她还有什么请求。
悠依想了想,她说请帮我和大家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一切安好,不久以后就能再度见面。
荧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女孩像报菜名似的报出来了一大堆的人名地名,上至贵金之神摩拉克斯,璃月仙人们的仙府居所,下至晨曦酒庄万民堂往生堂等等等等……
荧:“……”
啊咳咳咳,属实是有点多了呢,看起来悠依妹妹是真的很擅长交朋友呀。
荧不得不使了个眼色,让自己身后的渊上赶紧快马加鞭的做笔记,一个名字也绝对不要漏掉。
渊上苦哈哈着一张脸,兢兢业业的做着笔记。
“对了,还有一件事。”荧示意悠依打开闲云赠予她的袖里乾坤,将几麻袋亮晶晶荧光闪闪的漂亮石头塞了进去。
悠依很好奇:“那是什么可以快速提升我实力,能够帮助我掌控力量的灵石吗?”
很明显,她最近比较沉迷璃月的修仙。
荧噗的一笑:“不,不是的,如果你以后想要让我的哥哥帮你做事情的话,就取这些原石给他,十枚不够就再加十枚,他一定会愿意听你的话,什么都愿意做的。”
悠依:“……”
总,总觉得荧姐姐说的这些台词非常不妙的样子!就连她给自己袖里乾坤里面的那些“原石”都变的微妙了起来。
—
这一次的跨越时空,悠依几乎全程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失重感和眩晕感。
而在双足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她忽然颤了颤身躯,感觉被禁锢的记忆又回来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荧姐姐说的没错,想要正式的恢复记忆,还是需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等等,那边在做什么?
只见自己的面前有一位银发少年和一位黑发青年,他们看起来都非常眼熟,气息也相当的让她安心,只是他们此刻的表情实在是非常的颜艺,正面对面前的废墟施展着术式,嘴里一面还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就把你挫骨扬灰!”“看你这次还怎么卷土重来”之类的反派台词。
这让悠依心头一哽,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而这极轻的动静自然是引得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一并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回过头——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穿着单薄的裙衫,盘着可爱的包子头,像小可怜一样的小女孩,一屁股眼泪汪汪的坐倒在地,一脸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五条悟/禅院甚尔:“……”
他们几乎是瞬间就将面庞上的反派特有的惊悚邪魅娟狂掉san微笑切换成了犹如清风拂面的焦急无措,几乎同时一左一右的冲上前去,开口就道:“悠依!”
“悠依,你……没事吧?”
禅院甚尔将跌倒在地的女孩轻轻扶起,而实际上,她那边兴许在提瓦特已经畅游了数月之余的时日,如今在现世只是过去了数个小时而已,他们还在将那只杀千刀的咒灵挫骨扬灰……
悠依被这位容貌俊朗,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青年抱在了怀里,她抖了一会儿以后就因为熟悉的气息而慢慢镇定了下来,趴在了对方软绵绵()的胸口抬起头,望着禅院甚尔。
挂在眼角的泪光一点一点的消散了回去,她轻声喊:“哥……哥?”
记忆在这一瞬间交错延展了很多很多,从禅院甚尔年纪尚小时,就会主动出手教训禅院家欺辱她的同龄人,再到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被克扣的薪酬分出可观的一部分去资助她,最后停滞在了禅院甚尔浑身浴血的矗立在禅院一族,用蔑视蝼蚁的眼神蔑视着在场所有人,咬牙切齿,字字泣血的提问“我的妹妹悠依究竟在哪里。”的那一刻。
也许是因为“力量”的缘故,她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还能感知到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哥哥为了她做了那样那样多,明白了自己当时被确认“死亡”以后,哥哥究竟有多么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哥……哥。”
刚刚憋回去的眼泪这会儿又完全控制不住了,悠依的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而妹妹突如其来的哭泣,简直让禅院甚尔的心都快碎了。
五条悟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位差不多一拳能把咒术界大多数人砸死的天与暴君,将小小一团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脊背轻轻的安抚着,十分熟练的开始哄她。
“悠依……”他一副隐忍的表情:“哥哥在,哥哥就在这里。”
“只要哥哥在你的身边,世界上任何的混账都不能伤害到你,别怕了,悠依。”
眼见那咒灵本人已经被挫骨扬灰了,五条悟干脆找了个断掉的墙壁坐下来静静的望着这俩个重逢的兄妹吃瓜。
嘛,算了算了,她对自己的亲哥哥黏一点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真的直接上来就扑上来抱着他哭喊悟君,五条悟觉得自己的脑袋多少要被天与暴君找机会开个瓢。
还是等他们兄妹正式重逢,彼此都黏完了以后再想到他吧,没事的,他根本不在意,啊哈哈。
心里虽然想着不在意,他一边拍了拍校服袖口不存在的灰,一边将自己的头发又拨拉了两下,只恨附近没有镜子能够让他当成整理一下仪容仪表了。
而哭到半截的悠依,仿佛突然记起来了这周围还有个人似的,她抽抽着打了个响亮的哭嗝,转过脑袋,看到了那边托着腮正在原地用余光看她的五条悟。
后者在她的视线投来的第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将眼神收了回去,与此同时耳垂微微有点泛红。
悠依身上穿着的仍然是璃月时用来替换的裙衫,像是琉璃百合的颜色,仙气飘飘,而她头上的包包头发型也梳的一丝不苟——在深渊“流浪”的那段时间,有当习惯了大哥的阿贾克斯给她梳好头发,在与散兵汇合以后,后者仿佛是与阿贾克斯怄气一般,更是自创了不下于一十种编发,全部施展给了悠依。
她今天梳着最可爱的包包头,眼角的泪光一眨一眨,面庞还泛着红扑扑的浅浅红晕,像个柔软易碎的精致人偶娃娃。
五条悟抬手下手有那么点重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想要将不安分的心跳给狠狠的锤下去。
可是,下一秒时,悠依缓缓的歪了歪头,她开了口,望着面前十分眼熟的银发少年问道:
“你是……谁?”
—
五条悟在那一天险些失控,他又对那只咒灵祓除的地方连轰了几下咒术,将那一块都移为平地,随后抬腿跨到女孩面前,他一脸吃惊的指着自己道:“悠依,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是我啊,我!”
他甚至没像平时一样动不动就用“老子”这种狂傲的自称了,桀骜不驯的神子,此刻一副被抛弃的落水小猫模样,他颓然垂落下了手臂,十分受伤的模样。
原以为失忆这种事情都是影视剧里面的情节,如今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的时候,还是由自己非常在意的女孩子忘记了自己,他即使是身为天之骄子,此刻也是那般的无措。
“拜托……”如若是换作曾经的五条悟,绝对不会展现那样弱小的神情,他甚至没有经过甚尔的允许就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他凑上前,神子漂亮的苍蓝眼眸距离她近在咫尺。
他心如刀绞的想着她在异世界遭遇的磨难,一面就连说话都带着颤声。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不要忘掉我啊。”
“——而且凭什么不是忘掉甚尔,非得是忘掉我啊。”
禅院甚尔隐忍道:“喂小子,别逼我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揍你。”
五条悟还在嘟嘟囔囔:“实在不行,忘掉别的也行啊,比如说禅院直哉还有禅院直哉和禅院直哉之类的。”
远在禅院家的禅院直哉少爷打了个喷嚏。
悠依并没有警惕的避开五条悟握住她的手,相反,她轻轻牵起了五条悟的手,抬起来贴在了她的面庞边。
这个动作自然是让禅院甚尔倒吸一口凉气,拳头硬了,而五条悟的表情也僵住了,因为此时此刻少女温润潮湿的吐息近在咫尺,自己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呼吸的频率。
咳,咳咳,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在被自己哥哥抱在怀里的时候突然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的手,感觉,感觉心脏差点就蹦出去了。
“对不起呢,悠依……不太记得你了。”女孩微微蹙起眉头,她十分艰难的想从自己的记忆里面刨根究底的寻找到少年存在的痕迹,找到了几道模糊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太多。
荧姐姐说的没错,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记忆的恢复也需要一个过程。
在看到面前的少年失落的低下头的同时,悠依忽然粲然一笑,她又像小动物一样的蹭了蹭近在咫尺的手。
这个动作直接让神子的脸变的爆红,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红。
好软,触碰到的她的脸颊的皮肤好柔软,就算是他一时兴起养过的兔子触摸起来的手感都没有这样软过,还凉凉的,像柔软的玉。
五条悟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呆滞着,下一秒,他又听到面前的女孩蹭完了他的手掌,抬起头说道:“虽然,不太记得了,悠依却能感觉到,你是悠依很重要的人。”
面前,少女的表情真挚,眼眸闪闪发光,实在是太犯规了。
五条悟像炸毛的猫一样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贪恋于现在的她这种黏人的架势,始终没去松手,他努力忽略着禅院甚尔在女孩身后朝着他投过来的锐利如刀的眼神,六眼神子与天与暴君一齐合作爆杀咒灵的组合,四舍五入在这一刻正式宣告瓦解……
“是,是吗?”五条悟轻轻咳嗽着,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失忆时的悠依比起以往还要更加坦率,上来就打直球的行为更是让他手脚都不知道应当往哪里放了。
“嗯。”悠依又认真的说:“所以,眼睛很漂亮的哥哥,你不要生气好吗?我会努力把你回想起来的……”
她,她夸我的眼睛很漂亮欸!
五条猫猫其实早就已经被顺好了毛,背后有隐形的尾巴高高翘了起来,他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回答:“哈,那,那真的是拿你没办法呢,我就勉为其难的陪着你等到你回想起我来吧。”
禅院甚尔的指节捏的咔吧咔吧响,但是五条悟还在装聋子。
结果下一秒,悠依的面庞上挂上了甜美的笑,她回答了一声“好呀”,然后用嘴唇在少年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五条悟:“……”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扬起了手中的特级咒具。!
第60章
恢复记忆是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过程。
悠依在五条家家族产业关联的医院躺了不少天,并且有幸体验到了新型的医疗科技对她进行的全方位身体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她的身体十分健康,大脑也没有出什么问题——甚至营养十分的均衡。
检查完的护士打印报告的时候还夸,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挺纤弱的,但是每天的饮食都很健康呢。
悠依:“……”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与阿贾克斯还有阿奇一起游历深渊时经历的“舌尖上的深渊”,觉得自己把魔兽煮来吃的事情还是不要拎出来往外说比较好,否则绝对会吓到人的,她赶紧非常乖巧的点头。
而每天在出完任务之余,再去逗一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就变成了五条悟的日常生活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他在以前可是非常擅长逗悠依的,因为她每次都会像炸毛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最后还会将脑袋埋在胳膊里对他鼓嘴巴,非常有意思。
但是……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吗?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悠依酱~”五条悟从病房外探头进来,在这途中躲过了禅院甚尔的飞刀×6,并且展开无下限,不动声色的沐浴着天与暴君的眼神洗礼走进了房间,手里吊儿郎当的拎着一袋刚出炉没多久的草莓大福:“我来探望病号了哦。”
悠依正靠着枕头看书,夕阳的余晖将此刻的少女面庞渲染的如梦如幻,她放下书本,侧过头对五条悟展露笑容。
“悟。”她柔声喊:“你来啦。”
这笑容实在是太犯规了,就连自己第一次吃到喜久福的时候心脏都没有受到过这般的冲击。
“啊,是啊,解决完了任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你买大福……”处变不惊的神子的面庞染上一缕薄红,就连话语都有些支支吾吾。
换作以往的他,肯定会继续顺着这个话题狡黠的逗一逗女孩,比如说,直截了当的问她,你准备怎么感谢我之类的话语。
没成想,病床上的女孩郑重其事的抬起双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甜品,笑容灿烂的不像话,她欣喜的说:“谢谢你,悟。”
——直接将他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接过甜品盒以后,悠依顺势就握上了他的手,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个,这次的任务困难吗?咒灵很难缠吗?有没有受伤?”
她每问一句话,他就觉得自己的耳廓也跟着发烫了一些,花费了太多心神才将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摁了回去,神子仿佛恢复了以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骄傲的回答:“那些杂碎根本不可能伤害我分毫,因为我……是最强的啊。”
下一秒,他的脑袋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悠依软嗒嗒的夸奖道:“嗯嗯,悟君好棒,悟君最厉害啦。”
五条悟:“……”
五条猫猫瞬间炸毛,方才好不容易梳理顺畅的心神这会儿又复杂了起来,什么嘛,一副在将他当成小孩子去哄的样子。
但是,但是……
被悠依摸头的感觉,完全……不讨厌。
咳,自己就不与她计较,当成小孩子的举措好了。
他一边被摸摸头一边红着脸左看右看,愣是没有将自己的六眼与面前女孩晶蓝色的眼眸对视,仿佛在视线交汇的瞬间就会被她看出什么似的。
“悟君,看着我一脸期待的样子,是除了摸摸头以外,还想要什么奖励吗?”
悠依忽然开口问道。
这会儿的甚尔,已经快将手中的水果刀都攥成小铁块了,但是五条悟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正在蓄积怒气值的天与暴君身上,他的脑子因为女孩的这句直球“轰”的一声就直接炸了。
“什,什么啊!为什么摸头也会算作是奖励……不对我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要过奖励——”他猛的后撤一步,刚好跌坐在了陪护的凳子上。
甚尔有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说实话,他就算是个铁血直男也能看出来如今五条家的六眼小崽子正在被自己的妹妹玩弄在鼓掌之中←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嗯……悟君,你不喜欢用摸摸头当给你的奖励吗?”悠依眨了眨眼,缓缓的歪了歪头,她有些苦恼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凑上前了一些,精雕细琢的面庞距离神子近在咫尺,她的语气很乖的问道:“那,啾啾可以吗?”
嘭的一声,五条悟带着自己的椅背一起倒在了地上,捂住了面庞,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燃烧。
不是被甚尔踹的,是他自己倒的,因为这一刻,他的大脑因为女孩子的这句话而完全宕机,停止了思考。
完蛋了,已经完全逗不过她了,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不对,她很明显就是认真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单纯到不行的失忆小傻瓜,她哪能有什么坏心思!
甚尔眼疾手快的将妹妹捞回了自己怀中,动作很轻的捂住她的嘴巴,代替五条家的少爷义正言辞的回答妹妹:“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
悠依:“唔,但是……”
“没有但是。”
五条悟也终于从地上踉跄着坐了起来,他应该庆幸,此刻在场的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看到他方才的状态。
“悠依,我说你啊——”他干脆摆出了长辈的架势严肃的教育面前的女孩子:“啾啾这种事情,不是对谁都能做的,尤其是对异性。”
“唔,为什么呢?”女孩问他。
“因为……因为……”五条悟因为了半天也没有因为出所以然,旁边的甚尔却是神色冷淡的补了一句:“因为哥哥我会平等的锤碎每一个你啾啾过的男生的脑袋。”
五条悟:“没错,当然是因为甚尔先生他会锤碎那些男生的脑——”
悠依眨了眨眼:“咕。”
五条悟炸毛:“不对啊,甚尔先生!这种话你怎么能随便说给孩子听呢!”
禅院甚尔将妹妹调换了个位置抱着,事实上他在刚刚说话的时候故意捂住了妹妹的耳朵,他咧齿一笑,笑容稍显恶劣:“嘛,我刚刚有说过什么话吗?”
五条悟:“……”
快看啊,今天现场有一个最像恶魔BOSS的存在啊!
“悟君。”悠依从甚尔的胳膊里面探了颗小脑袋,她软绵绵的对五条悟道:“这些天我缺了不少课,所以老师布置的功课能麻烦你从学校带回来给我吗?”
五条悟:“额……”
事实上,自从悠依因为身体的缘由去不了学校以后,麻瓜学校对于他而言就是没多大意义的地方,他偶尔可能会去教室坐半天,又在出了任务通告以后直接从课堂站起来对国木田老师打一声招呼就大摇大摆的出门随后闪现离开。
至于功课……
功课是不可能做功课的,堂堂神子偶尔上个学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亲力亲为的做功课呢?
“唔。”悠依想了想:“那我猜,杰一定会给我留功课和做笔记的,那我等会去问问他好啦。”
五条悟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悠依你怎么可以在拜托完了我以后又跑去拜托那个眯眯眼小刘海呢!我明明可以给你完成的啊!
五条悟的第二反应是——
“你,想起来了?”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呀。”女孩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一字一句的喊道:“悟,君。”
“……”神子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抬起双手,抱着脑袋一脸崩溃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对,莫非刚刚的摸摸头和啾啾也——?”
“对不起呢,因为逗你的时候,悟的反应真的很有意思。”悠依双手合十,表情一点都没有显得很抱歉的道歉:“原谅我吧,悟~”
她的语气俏皮,甜甜的将他的姓名唤出尾音。
五条悟的耳廓又瞬间红了。
刚刚还以为这是一只失忆的没坏心思的小可怜,一转眼发现变成了黑芝麻流心汤圆……
“至于我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大概是昨天晚上吧。”她仰起头回忆道:“悠依的记忆已经一点一点的回来了,虽然失忆时的具体情节还是记不太清楚,但是回忆起来的内容用来逗一下悟还是绰绰有余的。”
“……喂,不要一本正经的把逗我玩这种事情直白的说出来啊。”
悠依噗的一声笑了,笑的很甜美,她还不忘又抬手轻轻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害他又是好一顿炸毛。
—
事实上,她说了谎。
她所记起来的是全部,一切的一切。
在禅院家的记忆,第一次置身于提瓦特的记忆,在踏鞴砂的记忆,在现世的记忆,以及——
明白了多托雷即为“埃舍尔”的真相的记忆。
根据荧的说法,她很轻松的就能将一切的过去梳理清晰——在她那日看到多托雷对阿奇的一切所作所为之后,情绪彻底崩溃,加上现世中特级咒物造成的影响,体内“天理”曾经为她埋藏的种子在那一刹那破土而出,泄露出来的力量也将多托雷和那一切的基地在一瞬间摧垮为灰烬,而她本身则是因为身体年幼,力量被催熟的缘由受到了反噬,在精神与记忆上体现的极其明显。
所以她当了好一段时间的失忆小可怜。
甚至再度与阿奇产生了新的误会,她愈回忆他在深渊将自己交给那个少女的神情时,越回忆他作为实验品的记录画面时,就越心如刀绞。
多托雷当然没有那样容易被挫骨扬灰,他利用身为人偶的少年制作的实验真正的目的就是制造出切片,为自己留存后路,因此她在那一日祓除的,也不过是一枚切片而已,并不是他的原型。
……再回想踏鞴砂的往昔。
她根本不敢想象,倘若没有自己出手的话,丹羽,阿奇,又究竟会遭遇怎样的结果与欺骗。
啊,是了,他是那样的希望当时的自己用人类的心脏去制作关停炉心的装置,他在那个时候不是还在诱导自己对无辜者出手吗?
在昨夜,悠依回顾往昔,她无法抑制的憎恶并不是针对咒术界的高层,也不是针对禅院家——她更加憎恶欺骗和伤害了自己重要之人的那个罪魁祸首。
当然,长期以来的成长让她将昨夜激烈又澎湃的情绪隐藏起,她还记得荧姐姐告诫过她的,她必须要尽快的熟悉自己的力量,尽快的成长起来,她所需要面对的未来的敌人并非泛泛之辈,倘若想要守护好身边重要的人,就需要不断的变强,再变强……
“至少,下一次的见面,一定不会是五百年之后。”
她抬手捂住自己左边胸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心脏有节奏的嘭嘭跳动声,轻声呢喃道。
“我保证,阿奇。”
—
在得知悠依“生病”了之后的夏油杰显得心神不宁。
他在收到了她简讯之后的第二日,就焦急的带着功课和笔记来到她口中的地址来探望她。
明明只是几日未见而已,他却觉得她周身上下予以人的气势又变的与以前不太相同了,病床上的女孩,银色长发柔顺的披散了下来,抬起晶蓝色的眼眸温和的望向了还在发愣的他,美丽的就像一只刚刚复苏的精灵。
“杰。”她用亲切又怀念的,仿佛面对多年未见的老友的语气轻声的喊他的名字,她说:“你来啦。”
“悠依——”五条悟在旁边别别扭扭道:“其实你也可以看我的笔记的,我今天特意快马加鞭的补好的。”
仿佛是为了将注意力从女孩的身上转移开,夏油杰的面庞上挂着笑容,努力让自己缓过神,不再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造物主偏心的脸看,顺口就回敬五条悟:“用你今日临时借了夏目君的笔记补好的国小生狗爬字吗?”
“你!”五条悟不乐意了:“不对啊,我们现在读的就是国小啊,还能有什么区别吗?”
他像不信邪似的将自己的笔记摊开和夏油杰的对比了两秒,然后迅速又收了回去以免继续自取其辱,嘴里嘟嘟囔囔道:“字迹……字迹这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啦,更重要的是内容吧。”
“直接拷贝夏目君的内容吗?”
“啊喂!”
“夏目君……”悠依很快记起了在自己离开现世之前险些被那只特级咒灵伤害的同班少年,那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孩,她有些担忧的问道:“他还好吗?”
五条悟在旁边撇着嘴,语气有那么点泛酸,话里有话道:“她真的每一个同学都会关心到呢……”
“放心,他一切都好。”夏油杰将这货挡了一下,温和的回答悠依:“事实上,上一次的事件,咒术界的高层那边原本是想为难是否知道些什么的夏目君,最后还是多亏了悟君才将他们压了下去。”
悠依缓缓蹙眉:“那么过分?”
咒术界的高层是否有些记吃不记打了?摩拉克斯先生上一次的施压就这么当过去了?还是发现她的身边已经没有“神明”所以就放飞自我了?甚至连一个无辜被卷入的同班同学都要为难?
夏目君他明明只是个性格内向,兴许有着能够看到咒灵能力却无法自保的普通少年罢了。
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咒术界的高层以后,悠依又抬眸望向了五条悟,她敛眸微笑:“谢谢你的帮忙,悟。”
“这种事情他给我道谢就行了,你在这里谢什么劲啊,而且也是我自己看不惯那帮老橘子才……”五条猫猫傲娇的扭过头去,结果他发现夏油杰这会儿已经热络的和悠依聊了起来。
“杰,谢谢你帮我做的笔记,不过唔,关于老师讲的这个知识点,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别着急。”夏油杰坐在了凳子上,摊开二人的课本和笔记,一副要开始耐心讲解的架势:“有哪里不懂的,我慢慢和你说。”
二人的距离逐渐变近了些。
五条悟:“……”
甚尔哥哥?甚尔大哥?你今天在干嘛啊?不至少出手去拦一下吗?
他强行挽住了夏油杰的肩膀,摆出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其实我也有不少地方不甚理解,请问你能不能给我指导一下呢,杰?”
“啊,当然可以,悟。”
空气中又是一阵火花带闪电。
悠依笑眯眯的想:哎呀,他们的关系真好啊,甚至已经开始亲切的互相喊名字了。
—
因为身体确实无碍,悠依很快就出了院,不过她并没有着急立刻的回归校园。
这里还有一件小插曲,禅院直哉本来是想来探望她的,不过不知道是语气太欠揍还是怎么的得罪了工作人员,还没有到她的病房门口就被甚尔哥哥拎了出去。
悠依呆在三楼窗口都能听到这位堂兄在楼下的声音,哭的像打鸣一样,他一面被甚尔哥哥拖着走,一边还在扑腾扑腾的挣扎,嘴里哽咽的喊着“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事,你们听我解释,我和其他的禅院族人不一样。”
听起来分外委屈。
总之,就这样没发生啥大事的和平的出了院,而在这期间,悠依一直努力按照荧说的,在感受自己的力量,与提瓦特大陆形成通路,希望终有一日可以将大家自由的带到现世。
兴许是她太过努力的缘故,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蛮幸运的在梦里梦到了大家几次,但是睡醒以后才悠悠回过神来,反应过来那不过是梦.
与此同时,提瓦特大陆,魈顶着眼下的乌青来帝君的仙府洞口拜访。
钟离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家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魈恭敬行礼,随后开口道:“前几日,我们得到了悠依一切平安的消息,帝君您说,可以相信那个消息,我却始终不太放心。”
钟离:“是有此事,你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茶饭不思?”
魈摇头回答:“不,我相信了悠依确实没什么事情,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的说法,因为她昨夜拉着我在梦中一直在打名为七圣召唤的奇异卡牌。”
魈强调道:“打了一夜。”
钟离:“原,原来如此。”
听闻那是从须弥传过来的卡牌,而魈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主动去接触这些年轻人的新兴物品,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悠依那孩子确实在梦境中构筑了“媒介”,让魈得以与她在梦境中互动。
魈一脸迷茫:“只不过……”
钟离正色:“你说。”
“我甚至一局也没有赢过她。”
魈原本其实是想问,悠依在梦里这么做,是有她的什么深意,想要与他传达的事实么。
而钟离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转念一想,魈四舍五入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悠依那孩子的长兄,一直败给那孩子确实说不过去,他以为魈想要锻炼牌技,便委托留云真君寻来了一副卡牌,和迷茫的魈打了几局七圣召唤。
魈:“……”
帝君大人也这么做,也是有他的什么深意吧?这小小的精妙的卡牌中,究竟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想要告诉我的呢?
魈就这样一面谨慎的思考,一面告别帝君回了望舒客栈。
钟离送走了魈,当晚就梦到自己坐在牌桌前,对面有一个完全将这里当成梦境的迷迷糊糊的小女孩。
她懵懵懂懂的说道:“摩拉克斯先生,请与我来一局简单刺激的七圣召唤吧——”
钟离:“……”
略感疲惫。
—
而在这几日的似梦非梦之中,悠依似乎逐渐摸索到了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触及提瓦特大陆的窍门。
只可惜梦境中的思维实在混沌,她的做法仿佛没有多少逻辑。
在拉着梦境中的大家打了不少日的七圣召唤之后的某一天,夜晚,悠依在梦境中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因为她可以控制梦境了,她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做些什么了,而她的梦境,大概率也是能够链接提瓦特的通道之一——就像上次睡醒以后魈哥哥就在身边是一个道理。
她开心的原地蹦蹦跳跳了好几圈,并且已经开始脑补自己未来能够将能力控制的生龙活虎,将坏蛋多托雷和虚假天理的脑袋开瓢都是易如反掌。
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
如果说荧的声音是温柔的清冷,那么这一次的女性的声音就是切实的冰冷,还自带着威压,语气威严,让悠依瞬间停止了蹦哒的姿势,浑身一怔,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先是紧张的环顾四周,查看周围的环境——她发现四周都是紫茫茫的一片,其实她很喜欢紫色,她在璃月的很多衣服都是紫色为主,可是今日这紫色为主的环境却让她有些许压抑,她抖了抖,因为刚刚的杀意已经瞬息之间一闪而过,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的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大姐姐,绛紫色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眼角还带有一颗泪痣。
而女子有些凌冽的目光之下的面容却给予了悠依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单看面容的话,面前的大姐姐其实……
和阿奇很像。
她的目光在悠依的身上扫视片刻之后,发现面前的只是一个气息纯净无害的女孩以后,就缓缓收起了手中那一人高的薙刀。
悠依:可以呼吸,可以呼吸。
“你……怎会闯入此地?”漂亮的姐姐一脸不解的问道:“这里是我的一心净土,按照常理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人能够闯入。”
“你……”
女子缓缓上前几步,她抬起手,悠依吓的闭紧了眼睛,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她冰冷的指尖点在女孩的眉心,触感稍纵即逝。
“原来如此。”女子说道:“你并非属于这个世界之人,是界外之人。”
“那么,界外之人来到我的一心净土,是有什么目的或者需求么?”她抬眸:“倘若你是神子派来想要劝导我放弃永恒或者走出这里的存在,那么就速速请你回去,我的决议不会轻易更改。”
就算是面对看起来年纪幼小的孩童,她此刻的语气也没用柔软半分。
“大,大姐姐,你好。”悠依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我叫悠依,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我应该是在我的梦境里误入这里的。”
虽然通道暂时被封闭,她的身体没有办法进入提瓦特大陆,但是她的潜意识却能和这里达成奇妙的链接,而面前这位姐姐口中所说的一心净土,定然也是与现实割裂开的一方天地,她才会因为重重巧合的作用下“擅闯此地”。
她暂时没去细想阿奇与这位姐姐的关系,而是匆忙的解释着自己并无恶意,因为面前这位姐姐杀伐果断的气势实在是太凌厉了。
漂亮的女子的表情好像宕机了一瞬,兴许是太久都没有与人交流过的缘故,她出于礼貌的回应了女孩的招呼:“你好,你可以唤我……雷电影。”
随即她话锋一转,蹙起秀雅的眉头,重复了一遍女孩子的话语:“在梦境中……误入此地?”
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她都能听的明白,合在一起时这么叫人迷惑呢。
“嗯嗯。”悠依乖巧的点头:“影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你相信,我也不能够很明确的将有关自己的实际信息告诉你,不如你忽略掉我是从哪里来的,因为等我睡醒以后就会离开了。”
雷电影的神色因为女孩的一句“影姐姐”,下意识的放缓了一些。
她明白自己应该对这个误入一心净土的陌生女孩而戒备的,可是她却开口唤自己姐姐。
太久了,她已经忘记距离上一次自己对旁人运用这个称呼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也罢,我可以感受到你并无恶意。”
雷电影转身朝回走,而那女孩却像小跟屁虫一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悠依想,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能力领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进展,绝对不能一无所获的回去了。
雷电影有些奇怪的垂眸问她:“还有什么事情?”
“影姐姐,你一个人呆在这个……一心净土吗?”
“是。”
“不会孤独和无聊吗?”
“全是我自己为了对抗磨损所选择的永恒。”雷电影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似乎有些多了。
她最初的紧张与戒备全在她的那句“影姐姐”之下烟消云消。
“那我陪你多说说话好嘛?你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雷电影停下了脚步,而身后的小跟屁虫顺势就停在了她的身边,她垂下眼,看到名为悠依的小心翼翼的牵起自己的衣角,半撒娇式的摇了摇。
小女孩仰着脸轻轻的朝着她笑着,笑容和小糖糕似的沁人心脾:“我第一眼看到影姐姐就觉得好亲切,你多和我说说话吧?”
雷电影最终还是松了口,她坐在了地上,不用她示意,女孩已经挪到了她的身边坐好。
“为什么觉得我亲切。”雷电影有些疑惑,因为她的杀伐之气,她的雷霆的震怒在数百年来笼罩着整个稻妻,哪怕是三岁幼童都会察觉和畏惧。
“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很像。”悠依抿了下唇,选择了说出实话:“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帮助了我很多,拯救了我很多,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为了做了很多……”
明明是个纯白无暇的人偶,却比这个世界上太多人都更像人。
雷电影又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她拥有着一张神情淡漠的面庞,所以根本不能看出来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那么你的那位故人,他过的如何?”
“……他过的一点都不好。”悠依的双臂抱着双腿,闷闷的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他有些太没有常识,太容易相信他人了,所以被很多的坏人欺骗,受过很多伤,遇到过了很多委屈,我很难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为他做些什么。”
悠依身边的女子微微顿了顿,然后她抬起手,轻轻的覆在了女孩的脑袋上。
“……
谢谢你。”与此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句道谢来的实在是没头没尾,悠依一脸奇怪的抬起头,而身边雷电影的神色又变的温和了一些,甚至带着些许的歉疚与迷茫。
——但是那歉疚却并不像是对于她的。
自此之后,悠依会在每一天的“梦境”里来到属于雷电影的一心净土之中,与雷电影交谈,而影也逐渐习惯了这个黏人又喜欢喊她姐姐的孩子。
悠依发现自己每次来到一心净土时,都穿着睡觉时的毛茸茸睡衣,便突发奇思妙想,在一日入睡前抱着一大包的零食饮料,漫画轻。
然后将它们成功带进了一心净土,雷电影的面前。
雷电影:“……”
雷电影不太明白,但是她在那日与女孩分享了食物,了人类世界的漫画之后,收获匪浅,大受震撼。
原来,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了这般的模样么?咳。
随着时间推移,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还让她对时常出现在面前的女孩放下戒备之余,还升起了一种其他的情绪,她时常会用曾经的长姐望着她的神情,包容又温和的望着面前拥有着活泼笑容的少女。
但是,即使偶尔沉沦于一些温暖的情绪之中,影也始终没有动摇过自己对于永恒的抉择,只是让雷电将军向神子传达出了一道指令——有关自己制造出的第一具人偶的指令。
不过,虽然能够借助梦境与影姐姐交流了,悠依对自己的这份力量,还是没有摸索出太多的头绪。
之前做了一场梦就能将魈带到现世。
……那么,影姐姐能否也被她也一起带到现世呢?
如果她能够摸索出将提瓦特的存在带到现世的逻辑原理,随时随地与大家的重逢就指日可待了。
而就在悠依日日为了这个念头而努力冥想的时候,咒术界的高层那边又开始摁耐不住内心的念头,变得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在五条家穿插的探子回来报告称,禅院悠依的周身已经不见上次那个威吓力极大的成年男性。
于是高层们便推理,很明显,她的力量其实是有极限的,没有办法长期将神明带在身边,这便让他们上次被压倒的念头又以不可抑制的势头疯长了起来。
他们蠢蠢欲动,甚至在一日寻了个由头,给禅院悠依派发了祓除咒灵的任务。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特意将神子支开去了国家的另一边出任务,而他们只需在禅院悠依面前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声称如今咒术界急缺术师,因此实力强大的孩子也需要提供力所能及的价值,需要拯救普通的民众,这个女孩的神情就会动摇。
其实悠依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吐槽的,她知道咒术界缺人,却实在没想到缺到还没升上高专的孩子都要上战场的程度但是想到这个任务自己不做就会轮到悟的头上,她还是叹了口气,看向面前五条家的长老,选择了松口。
正巧,她也想试一试自己神之眼的力量经过风神的教导以后,究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五条家的长老声称的任务对象只是一只二级左右的咒灵,但是悠依踏足【帐】之中以后,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如今的她已经今非昔比,即使面对特级也不可能毫无一战之力。
她缓缓抬手,刚要召唤出飓风卷碎俯冲到自己面前的咒灵之时,身后就忽然传来了一击雷霆之声,震天撼地,电光闪烁,视野一明一暗之间,雷电撕裂天空,径直劈碎了悠依面前的咒灵,更是将这一处的建筑物外加地表都一齐劈出了一道约莫十米宽,二十米深度的恐怖裂缝。
也劈碎了埋伏在了【帐】之中,心底还是蓄谋不轨的高层手下们的坏心。
他们被这一击吓的涕泪横流,距离无想的一刀最近的那人距离裂缝不过半米距离,更是魂飞魄散,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影姐姐。”
悠依望着持刀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女子,轻轻喊了一声。
事实上,悠依早在步入【帐】的第一个刻就感受到了阴谋诡计,她意识到高层长老做了一场棋局等待着她,已经成长的她也做好了与之对弈的准备。
大大高层不懂道理,那小小的我让他们懂道理。
结果,谁知道影姐姐察觉到了她有危险,直接降临现世,啪的一刀把他们的棋盘都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