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岁月如流水。
长生种的一日与短生种的一日又不会多一分,晃悠着浪费着就见了丹恒破壳。看了护珠人放下自己手中的支离剑,深吸一口气,马不停蹄的回家去了。
应星忍得实在是痛苦。
他是大辟入灭的罪,龙师们则是烂得正常的就你一个。他想到你对他做的那些混账事,皮肤出了痛痒感,这死了几次都没覆盖掉的感受,让他对龙师的烂了解得过于深刻。
你在龙师里是鹤立鸡群,是清清白白。
你在他心里是个混账,便是个混账东西都不会做出他们那等出卖饮月一脉的事。
你不远不近的坠在人身后,两人都到家了才开口:“现在知道饮月之乱是多大的一笔糊涂账了?”
“何止是糊涂。”
他咬牙切齿,一截红艳的舌尖衬得牙齿森白,看上去恨不得生啖人肉。
他被你灌了很多知识,手伤无法治愈,锻造的技艺在他见到自己手时,就注定无法再拾起,过剩的注意力在挥霍死和倾注到技艺的撰写中选择了后者。
写书是个麻烦事,他看了许多书。
看的书多了,对照历史,找出来的能跟持明龙师的所作所为相媲美的事例,无一不是下场惨烈。
最惨的一例是你造的孽,仙舟历史上大书特书,恨不得写出几十本分析书,那可真是怕极了重蹈覆辙。
你,算是消磨了他们对丰饶的最后一丝信任。引起来的动荡,从文字里看,寥寥数语——“事毕,丰饶近绝。”
不是丰饶孽物,是丰饶,是跟丰饶命途相关的一切。
仙舟上原本有的正统丰饶派系,践行丰饶命途哲学概念的那批人,在此事发生后,都弃了丰饶改信巡猎。
惊弓之鸟不足以形容那时的仙舟。
丰饶近绝啊。
要不是仙舟将军们克制住了,仙舟现在大概得落得一个丰饶禁地的称谓,无论是正常的接受了丰饶赐福的还是丰饶余孽,除了仙舟人,都不能踏足仙舟。
好在他们克制住了。
否则极端情绪发酵几年,说不定有仙舟人视自身为祸害不仅自戮,还会帮亲朋解脱。
应星读到此处,对龙师的所作所为恶心程度加了一分,看守持明卵的工作对他的折磨更上一层。
是做好事,但是他恶心龙师,无从发泄。
丹恒破壳是应星的刑满释放。
是丹恒刑期的开始,他刚出生,就喜提坐牢套餐。
你跟应星说这对他是个好消息。
他头也不抬,“好消息?你的好消息?”
工造司百冶的机括之术随着字一个个填在纸上,他写这些时算是心平气和,魔阴身都犯得少。
但嘴里的话就不同了。
“都能算,我们可以对龙师下刀。我能履行自己的职责,你能获得长达几百年的自由。”
应星写错了几个字,一张纸被他团起来丢进了纸篓,语气平平:“你救风尘的情结蔓延到丹恒了。”
陈述句。
“洄音做那张脸的影子,是从雨别开始,总是要一个结尾的。在新的饮月君没有冠上称号前,一个注定被驱逐的饮月君,扫清持明一族的污垢,物尽其用。”
仙舟的日月是几千年前的日月,仙舟的天气不是源于自然而是科技。你注视着虚假的日,说着难辨真假的话,挺配的。
应星摊开了另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就放下笔,“随你。”
“最好还是不要了。”
你的声音很轻。
接受你馈赠的,上一个是仙舟,落得什么个下场寰宇都知晓。若是再随你,你初初看见的那些暗红的干涸的血肉,就会变得鲜活,然后,“嘭”。
景元在你入幽囚狱教养丹恒前,很莫名的来了一句“姐姐”。你回头,幽囚狱的门和外面的仙舟风貌一暗一明,闭目将军睁开眼,不笑。
你没停下脚步,他脸上重新又勾勒出一个笑,眼睛粲然。
如常。
幽囚狱的风光如此,数百年不会有过大的变化,你醒来的那个房间里,依旧守卫森严,你的隔壁还是倏忽的一部分。
祂是老朋友了。
你捻了一下指尖,面前是丹恒的囚室,亦是你数百年工作的地方。
丹恒跟丹枫有同一张脸,气质会改变,五官的相同无法磨灭。
他尚在年幼时,一双眼睛是圆滚滚,碧绿清透,是仙舟的雨天。
坐的板正,称你为“老师”。
声音稚嫩。
你面无表情的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堂课。
下课后,顺手牵羊了幽囚狱里看管的倏忽的一部分。
景元还在外面,眯着眼,像在晒太阳懒洋洋的大猫。显而易见,这位将军大人,从神策府摸鱼出来的功力渐长。
“丹恒学的怎样,姐姐?”
还是头发蓬松好摸的大猫。
景元喜欢养狸奴,养着养着总是成了狮子,你见过他养的踏雪,蓬松雪白的一团。
物似主人形。
“尚可。我好歹是活着出来了。”
别人家的童年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丹恒的童年是被他老师和老师的朋友见证磕磕绊绊的学习过程。
怎么个磕磕绊绊?
景元将军好奇心发作教过他,一次,丹恒和丹枫不是同一个人的印象就扎根了。
摸鱼出来的将军精气神被掏干,一时之间成了翻不了身的咸鱼,意志力敲打了几次,最后是无可奈何的闭目养神,泄出一句:“辛苦你了,姐姐。”
丹恒……唉,丹恒。
没有用前尘忆梦针的丹恒现下是个持明幼崽,有了前龙尊丹枫给他的清冷印象,一夕之间,又能让跟丹枫熟识之人破除印象。
“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暂时快乐的孩子,持明小孩,除了住幽囚狱和脸,他跟丹枫无一处相似,放出去没人会将他跟丹枫混淆。
鲜活,跟你这个老师在不学习上斗智斗勇,不高兴了就滚进你的怀里,老是忘记自己生了一对龙角,一不留神就能给你的腹部来次重击。
痛的是你,哭的惨的是他。
景元出来也捂着腹部,你原以为你们同病相怜,结果他苦笑:“丹恒以为你不会再教他了,闹了起来。”
他非常勇的用自己的龙角袭击了仙舟将军,没用云吟术是怕用了你觉得他顽劣不堪。
初次见面的板正,是惊鸿一面。
“饮月君,性子一直如此?”他问的是代代相承饮月君,而非只一个丹恒。
“丹恒没遭前尘忆梦针。”
言下之意是,遭了前尘忆梦针,饮月君才会跟雨别丹枫那样,他现在就是持明小孩,在不算大的房间里生长学习。
他现在只是丹恒。
第122章
丹恒如何?
他能如何呢。
一个套着大人衣服,衣摆拖得老长不说,上半身全靠胡乱打结才能挂着的一团,在景元的注视下直接向你滚了过来,非常瓷实的撞上了你。
景元下意识扶了下你的腰,免得你没稳住直接栽倒人事不省。
他:你不躲吗,姐姐?
你:你堵门了,弟弟。
景元作为一个着甲的仙舟成年男子,关丹恒的地方门又不会做的可以容纳两个人一排从容而过,他往那一站,你想躲也没地。
就算是能躲,更大的可能是丹恒没扑倒人“骨碌骨碌”滚出幽囚狱。
你这是为了仙舟大义献身。
你就着丹恒扑过来的力,贴近了景元顺势侧了下脸,为了避免丹恒学坏,你牺牲了太多,“将军,这是工伤。”
一截蓬松头发没能挡住的颈子,明晃晃的占据了你的视线,幽囚狱的景光没能越过银白的发和景元的身体抵达你的眼帘。
他微不可见的颔首。
你才拉开距离,无事发生一般,将丹恒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死结解开,定下心神细看衣服的归属。
不是里三层外三层却严严实实的风格,是丹枫的衣服,现在被丹恒一路拖踩着过来,是龙师们见了都能心梗送走一个的程度。
干了件大事,成功糟蹋了丹枫衣服的丹恒被衣服闷得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看你拎在手里的衣服如见生死大敌:“老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衣服这么闷?!”
景元撇开脸,左看右看,相当自然的欣赏起了幽囚狱独特的风光。
“我也不清楚你前世怎么想的,好好的一条龙,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漏出来一点。”
“那我长大了肯定不穿这么闷的。”
你跟景元两个人相当熟络的点评起了幽囚狱的风光,他说环境幽静,你说是啊幽静得他一头白毛都发光丹恒眼珠子都冒青光。
“咳,姐姐也是容光焕发,,唔……”
仙舟将军遇袭。
地点,幽囚狱。
犯罪嫌疑人,丹恒。
凶器,丹恒的龙角。
伤势,你瞅着景元面色不改只是手搭上了你肩,卸了一部分力的样子,觉得他应当是伤势颇重,至少痛的一瞬间说不出话。
“……两次。”
知道了知道了,仙舟将军是报不了工伤的,除非上报帝弓司命,让祂来批准。
景元,会吗?
你没想出来,被丹恒一声“老师”喊回了魂,他很忐忑。你压着他跟景元道歉赔礼,景元呼吸了一下,痛楚就弥漫到了脸上。
丹恒那天认识到了大人都是脆弱得风一吹就倒的事实。
景元像是什么都对他说了又什么都没有,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被创了两次,换你再没被创。
景元听闻后,吐出一口气,“姐姐,工伤,就免了吧。”
“柔弱”得能被幼年持明一角创成病秧子的仙舟将军神采奕奕,谈及工伤费那股云淡风轻的劲儿,颇具人形。
“丹恒龙角撞上来的印子,还没散呢。”
你比他更“柔弱”,一笔付不出来的工伤费就能让你险些蜕生化卵。为了仙舟和平,最终,景元以“为龙师洄音付工伤费”的理由晃出了神策府,跟你在街上吹风摸鱼。
正经时候,他叫不了你姐姐,也不会叫,他说这是将军的负担,你要是心疼他呢,分担一些文书工作可好?
你们深情凝望。
你说,弟弟要是没钱可以先写欠条,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用美人计的。美人计要是管用的话,你早就能卷了他的私房钱跑出仙舟逍遥快活了。
“万一有用呢,姐姐。”
他眉眼带笑。
眼下的那粒泪痣在人心里晃荡了一下。
你怔了怔,露出一个相似的笑,不祥的赤红淌出来一点独有的亲昵,“你觉得有用吗,弟弟?”
“有用。”
他终于掏出来钱,付了你买的一堆东西的钱。那些东西有你的有他的有丹恒的,还有——
景元扫了一眼《工造司机括汇总》。
在将军一职上已经得心应手的人,似乎是被光线刺了一下,眯了一下眼睛,你顺手抽起最上边的书籍给他挡了,“找个荫凉地方先歇着吧。”
你总不能让干完活的仙舟将军提着一堆东西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吧,万一他不干了,你自己拎吗?
他说没事。
“只是看了这书名字,思及过往,触景生情。”
那是一段对你们都不陌生的过往,其中故人或死或散,聚不齐一个从前。景元是其中年轻的一个,接受了过往的尾声,让它的结局不至于太过惨烈。你是一个旁观者,没涉及到持明饮月一脉可能就只会代代做饮月的影子。
然而你和景元凑到了一起,龙师洄音被龙师们称反骨横生,景元被仙舟人称智计百出。
落差未免太大。
景元还笑:“身有逆鳞,脑后反骨?”
“神机妙算,智计百出?”
念一遍,阴阳怪气一遍,差距更大了。
你:“卧龙凤雏。”
你:“再笑就哼哈二将。”
哼哈二将的悲喜并不相通,你只觉得人吵闹。
杀敌一千不到自损八千八的手段,没有景元的良心管用,他收拢笑声的时间太过漫长,你的死鱼眼快坚持不住了,才慢吞吞的变回平常的景元。
过往只是过往。
你觉得前任剑首镜流的剑很美,杀伤力巨大。景元觉得过去的时间总归是快乐多一些的。
这并不妨碍你们往前走。
“你见过她?”
“她想要见白露,持明的下一任饮月君,我们不允,鳞渊境的持明卵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波折。”
于是,你们过了招,点到为止。
镜流的魔阴身没能磨去她对你的印象,她记得你是从她剑下带走应星的龙师,红眼睛因为魔阴身,失去了平和,只余冷淡和压不下去的凶戾。
“是你。”
是你。
可惜这事跟景元能说的不多,笼统即可,他毕竟是仙舟将军,说的太通透,他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了结果:“结果便是,她的消息没能出现在你的案桌上。”
就当是持明内部私事吧。
龙师们罪加一等都不痛不痒了。
日子可不是得这么过。
景元示意他知道了。
之后又谈到了丹恒,他的童年注定短暂,他不能只能做一个丹恒,而不做持明的半个饮月君。
只是需要循序渐进,慢慢回想起饮月君的那些事,急躁不得。
“那么你呢,景元,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安排,谈不上。我身在其位,只愿波折尽可能少些。”
这就是有一个将军朋友的坏处,你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
你问的明明是他接下来要逛什么,是继续逛还是回神策府。
“这方面,你想得太多就好像个笨蛋。走吧,我的神策将军,我带你回去工作。”
“金人巷那边新出了点心。”
回府变成了继续逛。
第123章
雨跟仙舟有扯不断的孽缘。
平日的雨是科技调控的,往往下在无人的夜,不会阻碍日光的出现,天一亮地面上就一点痕迹都无。
他们惧雨。
惧怕自然生发在仙舟上的雨。
久远之前的雨是他们故土上常见的自然现象,闲情逸致或许能在那样的雨中被泡胀。后来九艘仙舟合一人的骨血载着他们驶向星空,仙舟上自然的雨,一开始是那人为了缓解他们的思乡之情而落下来的。
那人,名姓什么都被湮灭,只以存在的代称称呼。
思乡的雨,示警的雨,丰饶的雨。
滂沱,溅在仙舟上扬起的不是灾厄的预兆便是灾厄本身。
其他地方的雨能有福泽万物的声名,仙舟的雨,只有落花狼藉、流血漂橹。
“这真是好大一场雨。”
天地一片迷蒙,雨滴似要砸穿罗浮,将这星海中航行的巨舰湮灭于迷蒙中。
你垫脚伸手,做了一个眺望的姿势,原先顺出来的倏忽的一部分涨满了你的袖笼,沉甸甸的,再大的风雨都没法将你打散吹跑。
此情此景恰似倏忽之乱,又似饮月之乱,罗浮命运多舛,仙舟将军景元在就任生涯里,简直就是渡劫。
你见不着风暴最中心鳞渊境的景象,没见到分海,雨来势汹汹,倒像是填海。
还是被放逐的饮月君填海:
——新长成的丹恒,正在为饮月之乱做一个彻底的收尾,尽诛余孽,以正饮月之脉。
仙舟将军景元不能不在场,他得做一个最权威的人证。
还有几位牵连者,应星在家里看水淹罗浮,镜流不知去向。
算是一场动乱的最后一目,明面上的祸首以戴罪之身为持明一族尽了最后一份力。此后,山长水阔,再难相见。
就是,他身上放逐的年限会比原定的更加长久。戮害同族,纵使证据确凿,持明一族的特殊性,却总使得这次行动有一两分的名不正言不顺。
这又是将军的工作了。
他湿淋淋的上岸,头发都贴伏着后颈,不复蓬松。
“解决了?”
“还需善后。”
其余四脉龙尊的诘问,和本地饮月一脉的震动……这些算小事,与丰饶余孽勾结,还是在对丰饶余孽极度敏感的仙舟上,龙尊们都会通情达理,只会象征性的表态。
这是此前跟其余几脉龙尊商议好的事。
之后还有龙师的遴选,还有新任饮月君的继任仪式……林林总总,可以让将军忙碌个一月。
所以景元问你,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委婉的给你发了工作邀请。
你面不改色,说:吃席。
同僚们在饮月一脉位高权重,每走一个都值得单开一场席来表示痛惜。现在他们是手拉着手轮回就剩你一个独苗苗,你自是痛定思痛……
“……开一个月的席?”
景元迟疑。
得到你看知己的目光,“当然,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他们做的事,我可是敲锣打鼓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遗臭万年的。”
你不允许有一个持明没听过龙师的“丰功伟绩”,为此,你可以忍痛牺牲自己连开一个月的流水席。
他沉吟片刻,眼神灼灼,“在下亦可分忧。”
“分什么忧?”
“努力多加餐。”字正腔圆。
“什么加餐?”
后上岸,给那些龙师们尽职尽责搬持明卵的丹恒只听到一个“加餐”,他云吟术用的好,不似景元这幅湿淋淋的样子。他穿得不闷,一身龙尊套装出气口都显得慷慨,但年岁渐长,记忆回返,人便闷了。
有得必有失。
“说要开一个月的流水席,给他们的遗臭万年再来点传播度。你要吃吗?”
“吃。”言简意赅。
“那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你的袖口沾染了雨水的潮气,垂坠下来,里面空荡荡,就你骨肉在支撑,现下甩起来声音是“啪”的一声。
一场雨,一场意料之中的雨,淋得最凄惨的一位是景元。说他坐将军的位置坐久了,脑袋不灵光,那些丰饶余孽不答应,说他脑子灵光,他又淋透了。
衣服得换,头发得擦,还得去丹鼎司开个药防止风寒。不过巡猎令使、仙舟人会因为一场雨就得风寒吗?
被灌成苦瓜脸的景元喝药前伸着的手放下来,搭在桌面上,眼神放空,一看就苦得失去了灵魂。
令使不意味着味觉丧失。
丹恒已经回了幽囚狱,等待被拉出来吃席的日子,吃完之后,他就会离开仙舟,做一个无根浮萍,直到碰见第二个家。
只有两个人,你拽了条毛巾折腾景元的头发,神策府里刚刚在放空自己忽略苦味的他,回过神来,已经头顶鸡窝,呆毛和凌乱美样样齐全,就差毛发打结了。
他发质顺滑,折腾一圈都打不了一个结,顺下来也很容易,一把梳子,一次梳头,就能还原罗浮将军美貌。
外面还在下雨,他说他心神不宁,说他总觉得大事不妙。至于为何,单单只是因为这场预料之中的雨。
饮月之乱已经盖棺定论,其后祸首皆有处罚,仙舟内部大体算得上安宁,雨停之后明日又是风和日丽。
你总不能自作多情以为他发现你逃出幽囚狱,占了个龙师身份多年吧。
“但愿是我多虑。”
他肯说这话那就不是多虑,而是心有疑虑以待查实。
“那就是不妙了。”你叹气“你这个仙舟将军当得可比丹枫要多灾多难。”
去幽囚狱见丹恒时,你提到了景元莫名的忧虑,相当诚恳的询问丹恒他的记忆里仙舟将军这种莫名而来的忧虑最差的一个参考案例在哪。
丹恒不假思索:“生灭之劫。”
“除了生灭之劫。”
“不知。”
诚实得让人心梗。
生灭之劫众所周知,你想听点不一样的,丹恒依你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终于找到了某位在劫之时的龙尊读到的一点机要:以骨肉合仙舟者,与令使倏忽联系密切。
又是一个你知道的。
你们之间的氛围沉寂下来,人闷着又长成青年模样的丹恒没有小时候的活泼。一点点被前尘忆梦针刺出来的记忆改变了他,长达几十年只属于丹恒的时间又稳固着他的认知。
他只是有点闷。
“丹枫……”
“丹枫?”
“我没想好该如何去说。”
“那等到你离开那日,再说吧。”
一天天的尽是赶场,持续了几百年,你确实累的够呛,只觉得几十万是真难挣。好在赶场的人里,还有应星这样一个不找事,只偶尔犯犯魔阴身的。
快结束了。
你看着门打开后应星的脸,心里想的却是这句。
第124章
这是你游戏入手后玩的最恋爱的一次游戏,也是最老实的一次,你可谓是被金钱迷的神魂颠倒,就等着出来交差,然后给模拟器一个欲言又止的中评。
差评太打击模拟器自信心,你怕它一气之下钱都不给了。好评你留给自己,留给你自己的见钱眼开。中评,刚刚好,可以让模拟器再接再厉。
你既要又要。
模拟器给你的恋爱体验指标你要吃下来,后续的钱你也要吃下来,游戏过程的卡bug现在就成了清粥小菜。
应星开个门,猛然对上你那压不下去的嘴角,人没吓到,只是手扣住了门扉,青筋毕露。
“你这是怎么了?”
万一你遭遇了什么不测,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了,他一掌劈下来,至少能争取送你到丹鼎司的时间。
他想的很好,耳边听到的却是你说:“只要想起我那唠叨的同僚们不能唠叨了,我还能吃一个月的席,我就忍不住想笑。”
“……”
应星松手,给你让开了位置,红似彼岸花的眼睛一错不错,是准备试探你人傻没傻的样子。
他这几百年里,见到的龙师洄音,在持明一族里混成正常人,在仙舟人里又是一个活的压抑不得不靠情欲抵抗烦躁的人。
嘴上话说的漂亮,大饼一个接一个,真要你兑现,他从来都需要付出代价,还说得头头是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样多好,两不相欠”。
应星是懒得说你。
处于情欲宣泄过后的阶段,你都说不出来什么动听的话,一双眼睛略微有些柔和的神色都是人的生理反应,其他时间,你在他面前,那双眼睛只会让他想起魔阴身。
还是大后期,一点人味似有若无,全靠人形撑着。
你说你是。
持明虽然魔阴身少见,但确实有先例。他很自然的接受了,唯一表示怀疑的地方还是老生常谈“龙师的精神状态病成这样了,魔阴身都比他们正常?”
好问题,你也不知道他们的精神状态到底是多么腐朽。
两个魔阴身,一个魔阴身对另一个魔阴身金屋藏娇。说是同病相怜,你们没谁觉得走到这一步有什么值得可怜的。金屋藏娇算什么同病相怜,一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就叫做迫害。
这点,魔阴身和正常的仙舟人没什么不同。
再怎么徒具人形,有思维,此前是个人,就有相对应的认知,只是浅和深,以及在不在乎的区别。
应星以前在乎。
后来就这样吧。
两个人都不可怜,碰上了还能称一句“奇缘”。
他是被倏忽赐福,又捱不过犯了大错后的种种,堕入魔阴。
你是做饮月的影子,做成了百世一人,有一天醒过来,才从镜中看到自己眼睛,才知道你原来是有自我的人,而非纯粹的影子。
你早入魔阴。
应星知晓,此刻对你的一些预防,虽然聊胜于无,但总归是有的,你有反应证明你还算正常,没有反应,那就真的是徒具人形。
你进门后,关上门,用言语摆弄应星的肢体,“来来来,你站门中间”,他乖乖站了。“对对对,现在刚刚好,然后双臂展开伸平”,应星不理解但听话,省的你晚上跟他一笔一笔算这些鸡毛蒜皮的账。
“现在你看看你臂展,再看看门,再想想你刚刚给我让的地,你是高瘦,又不是没体积。你是认为自己是灵魂体呢,还是认为这门够宽足够让两个人挤进去。”
行吧。
你这个反应,像人,魔阴身没加重。
应星身后的门被他瞥了一眼,昔日他说这门窄的时候,你的反应可不是这样。
似笑非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占了这里,门窄,锁人正好。”
几百年了,他冷不丁被“门窄”这个话题弄得想起来,这屋子还是你强抢民宅得来的,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是个黑户。
临到嘴边,出口的却是一句:“仙舟有万寿无情丹,你,当年用过吗?”
“已入魔阴,万寿无情丹连糖丸都算不上。”
你们两个运道还是好的。
魔阴身这么多年,还能抽出来时间做个人,做一些寻常夫妻会做的事,掀起桌子来还有人能按住。
熬到龙师尽入轮回,还能吃席。
应星点了几道菜,点完了又被你冷嘲热讽,“要是万寿无情丹这么有用,仙舟上的魔阴身就不会这么多。”你顿了顿,“对了,你被倏忽赐福的那天,倏忽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吗,你知道仙舟那位与倏忽的具体关系吗?”
“不太清楚。”
那时混乱,应星自顾不暇,遭了丰饶,无力再去顾及其他。
他能解释的只有一个万寿无情丹,“我以为你是持明,它会对你有些帮助。”
万寿无情丹有为了避免一个玉姓医师失去恋人后堕入魔阴使其断情绝欲的故事,故事里,医师是持明。
它还有一个不太流通的版本,说那位医师是人,故事里的另一个人是丰饶余孽,为了渗透仙舟,而接近医师。
你们,你和应星,是没办法靠一个万寿无情丹就解脱的。
“别想了,丰饶的孽要是那么容易摆脱,那位就不会以骨血合仙舟了。你不知道那位与倏忽的关系是吧,正好,我算清楚,理论上,他们会是这世间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你的袖笼里有轻薄的一粒种子,在针脚里,不朽的气息掩盖着丰饶的味道,就算将衣服全部拆开,都找不到的种子。
那是倏忽的一部分。
你说的笃定:“理论上。”
因为你的主要攻略对象是倏忽。
但祂不在幽囚狱里,模拟器甚至都没在那个地方打个箭头,你就知道隔壁就只是一截活着的肢体了。
你们现在就处于一个对方都活着,又见不了一面的状态,幽囚狱里都是舍了一部分做邻居。
应星“啊”了一声,“景元说的?”
“我猜的。”
“嗯,那要写话本子吗?”
“怕是一出来就是禁书。”
这仙舟上,就只有你们两个魔阴身,脑袋里不正常,跟正常人相比少了弦,才敢轻言拿这两个人写话本子的事。
那些写故事的人的创作欲表达欲是很强,也没能强到克服仙舟的创伤,步入仙舟风雨飘摇时遭受的最痛彻心扉的一次背叛,去写两个仙舟大敌的故事。
人有立场。
魔阴身算人吗?
到底是人性稀薄,写了一个遥遥相望的故事,写了一下那位的所思所想。
瘗玉那时,在想什么?
你回想着瘗玉线的离经叛道,写了一句戏言“世上可否有感同身受者?”浅薄的,称不上理念,念出来也轻飘飘。
引导了仙舟的命途多舛,只这一念。
再现仙舟时,你让你记忆里一言不发的倒影开口,带笑,慈悲如泥胎所塑的菩萨,“诸位可成人否?”
想来是成了,巡猎以一箭告之,仙舟以万众一心示之。仙舟上的那个假菩萨,本就一泥胎,自是被镇压。
你写自己时还思如泉涌,写倏忽时,你直接摆烂,将写了半拉的东西丢给应星。
他正在研究能不能改进自己的机括之术,你这书一丢,他稳住自己的手,任着书摔得很瓷实的到了他跟前。
“写倏忽之乱?”
“你知道的,我写不来倏忽。”
“我也不会。”
“那不更好,我喜欢强人所难。”
被强人所难的应星:。
最后书成得奇怪,一个月的流水席都差点没挽回他千疮百孔的心。普通护珠人在席上嚼肉嚼出了深仇大恨的架势,你看着好玩,给他塞了一盘。
好了,这下咬的咯咯作响了。
他跟景元丹恒都不是一桌,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一桌的,除了景元出席用的自己身份,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改头换面。
没法子,一个仙舟在逃重犯,一个幽囚狱常驻要犯,不改头换面,你跟景元就得含泪再吃两天席,一天应星,一天丹恒。
席上热闹,散去后仙舟感觉都静了一瞬,由流水席聚拢起来的热闹分到了别处,丹恒也将离开仙舟。
放逐,场面原本是大的。
可持明一族龙师就剩一个假冒伪劣的你,想大也大不起来。景元还特意给你们留了一些时间,让你们交接一下持明族的事,或者说些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话。
这时间,丹恒用来说丹枫了。
丹枫给了你见到他后,你想要看到的东西,昙花一现的情感,被丹恒的童年封存了几十年,直到你对丹恒用了前尘忆梦针,丹恒才第一次梦到丹枫。
是前代,离得太近,记忆想起来得便多些。
“我难以排除丹枫对我的影响,老师,”丹恒肃了神色,“你有办法吗?”
“我骗丹枫的。”
你很平静,“没有那样的手段,我那时想让丹枫走的安心一些。他分不清自己和其他饮月君的区别,我就这样说了。”
“你被丹枫的记忆纠缠,被龙尊的记忆纠缠,现在认为自己是丹恒吗?”
“我是丹恒。”
你带了点笑意,“他是以罪区分了自己和其他。我希望你,是以那未被前尘侵扰的几十年明晰自己。离开仙舟后,就去找能够让你一直做丹恒的家吧。就算你回来,被错认成丹枫,被前尘拖下来,也能将你视作丹恒而非丹枫的家。”
他点头应下了。
丹枫的记忆有一段时日让他不能将你单纯的看做他的老师,被囚等待轮回的丹枫,在幽囚狱里度过的记忆中,最清楚的存在是你。
他曾想过,你看他时是否是将他视作丹枫的延续,你跟丹枫毕竟是那样的关系,千言万语能靠一个眼神诠释,就算不说话也能看着对方度过一整日。
他能做的只是宽慰自己,他跟丹枫有同一张脸,你们情意深重,难免不自觉的移情。
这些念头坠着,明知道他问你就能给答案,明知道你的答案会是“不会”,他仍旧坠了这念头百年。
让它沉甸甸的,你亲自来都难以开解。
“你,将我当成过丹枫吗?”
他终于问出口。
得到你诧异的一句,“你闷了百年就这个,我以为你说走不脱记忆的影响,是其他方面的,都酝酿着怎么说了。结果你来这个,我确实很意外。”
“有过吗?”他想要一个答案。
“你知道我的回答。但,你真正想要我回答什么,你清楚吗?”
丹恒不说话了。
他人闷的好处就在这里,不吭声都是符合脾性的,这下风水轮流转,换你等他答案了。
你怀念他小时候,那么一个小团子,可爱得很,不顺心的还会嚎,嘴长着那就是物尽其用一刻不停的。高兴了窝人怀里,不高兴了栽人怀里。哪像现在,高兴了笑出像素点,不高兴了就是个锯嘴葫芦。
要不是时间没有多少,他可能一天都不吭声了。
也怪你,你以前的步步紧逼让他认识到了,你得不到答案他用尽手段都转移不了你注意力,还是得回答。
他最后给了你答案。
青年体态的丹恒伸出手,牵着你的手到了他脸侧,他贴近,你感觉到了他脸颊的触感。
他蹭了蹭你的手。
第125章
丹恒离开时,想的是什么不要紧,你反正是给了洄音一个称不上好还是不好的结局。
她是持明龙师的影子,你胡诌的饮月君的影子,在教导了下一任饮月君白露后,停留在仙舟上的影子失去了光源。
洄音成了持明卵。
寿限将近,又有魔阴身,能够安然轮回已经是得天之幸。
应星匆匆上任护珠人,鳞渊境里的持明卵他以前见过,近些年虽然有破壳的,但不是很多,他可以很轻易的找到你所化的持明卵。
一颗不是很健康,活力微弱的持明卵。
“百世一人,果然不是持明能承受的。”
你的持明卵暗淡如同死物,应星是有感而发。
护珠人身有魔阴,自身难保,他没有把握自己永远清醒,只能让人牵制着保证自己犯魔阴身时,不至于对鳞渊境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这活儿,又是任劳任怨的仙舟将军的。
纵观景元上任这几百年,接手了饮月之乱留下来的烂摊子、跟洄音厘清了饮月之脉的隐患、又得应对丰饶民的进攻……桩桩件件,他这个将军一生波澜壮阔不说,临了快退休,拉扯继承人的阶段里,又猝不及防面对着饮月之乱的在逃祸首自首,以及故友化卵之后的种种。
“我看起来,很像个劳碌命吗?”
仙舟上的闭目将军,摸鱼人士应该才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吧。为什么好不容易快卸了担子,准备好退休后要做的事了,另一个养老人士轮回又将他按在了将军位置上起不来了。
想跟人吐槽一声,也真的说出口了,面前站着的却不是抄着手的龙师,而是几百年前的故人。
“应星。”
面前人没有改头换面抛却姓名,他很坦然的应了。
饮月之乱的旧账被掀了起来,一堆结束的事里,有一笔需要划掉,再另写一行。
幽囚狱里进了一个暌违几百年的熟人。
作为某个龙师金屋藏娇的“娇”时,应星没想过他的魔阴身会造成的破坏力,因为再怎么样,醒来时,人就会好好的在床上躺着。
骨肉生疼得仿佛他是个活人,而不是一滩烂泥。
映入眼底的身影被光晕的模糊,或许是在笑,“你被人杀死时,难道不痛,难道不是活着。痛苦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又都是痛。
发生在身体上,痛得人失去痉挛的力气,落入死或昏迷的境遇。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好好休息。我还要用你。”
应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魔阴身,还很紧张。想起魔阴身正常,他几百年都在想的区别涉及到了魔阴身,紧张,对魔阴身紧张确实是久违的情绪。
缺席了几百年的情绪,想起时,足够短生种过完几辈子了。
对景元而言,应星现身被投入幽囚狱是个征兆,是龙师的……阴魂不散。
他倒是想用个好词,然而仙舟核心里有一块血肉活了,在她化卵时,时间分毫不差。
故友亡故,仙舟上最大的一个阴影快要卷土重来,架势摆的随意,他却无法随意。
不仅是他,其他几位将军都得面临生涯里的最大考验。
上次,是帝弓司命一箭以摧毁了大半仙舟的代价才灭去她的活性,得以关押在幽囚狱。这么多年过去,若是如他所想,那她又准备向仙舟索取些什么代价?
他无法不去想洄音和她的关联。
但找到的所有联系都经不起推敲,疑虑终究是疑虑,他见你破壳而出的幼年时期,眉头折出来的浅浅痕迹舒展,露出一张笑脸。
他日日来见你的持明卵,正面观摩了一个持明从卵成为生命体的过程。你气息微弱,白露见一次就苦恼一次,她的行医生涯里,适合持明卵的治疗方式比幼体成体要少,好歹是破壳顺利出生。
没中途夭折,成了死蛋。
百世一人的龙师诞生时,比他印象里要孱弱,不是活蹦乱跳的。幼年时就泡在白露的药罐子里,用了十几年长成少年模样,一夕之间就脱了沉疴,活蹦乱跳起来。
你终究是个持明。
那位,若是持明,便不是丰饶民出生了。
他查了许久,查到你这世在他面前破壳,在他面前长大,依旧是百世一人的龙师。
如此,心才略微安定。
你没准备让景元引咎辞职,或者是活生生耗死在将军之位上,你化卵前缝缝补补,给自己的背景来了个史诗级加强。
那些从前被翻出来的东西又被翻出来,洄音这个个体,就在这一次次翻找里被补全。
至少这条线是。
你忆及你刷出来的be线,若不是读档,现下就应是仙舟不存,令使倏忽和你这个仙舟核心与仙舟同归于尽的满目疮痍。
前面都不变,你化卵时特意没有弥补还漏了个大的,洄音这个空荡荡的影子就在景元眼中投射出以骨血合仙舟的人的影子。
他一开始查出的是你是个虚构史学家,仙舟上的历史你花了大力气编造,中途过了把龙师瘾。
又看上去欢愉的行者。
然而你魔阴身很久,不详的眼睛在魔阴身的条件下刻印进景元的脑海,念着念着,他辗转反侧,决定打开幽囚狱关押你的地方。
很艰难的决定,原本是。
人类尚在辗转反侧,星神已经发现了端倪,这是第二次生灭之劫的伊始。
血肉复苏,重新构筑了一遍仙舟,你又用倏忽的一部分引来了倏忽,一切恰如旧事。
生灭之劫,倏忽之乱,不过是在此时合一。
你布施了微不足道的安宁,索取的是仙舟的坠落。
这次是不死不休了。
故人为了动摇你的心智,问过你为什么要如此,他神情疲惫哀伤,眼睛里隐隐有着红芒,“你所求为何,洄音?”
狂风骤雨的攻势停了一瞬。
星槎交织如流,倏忽的根系扎根仙舟,与你的血肉纠缠,停下来,便只有星槎还在动,在远离。
你知道,巡猎的一箭正在跨越星系而来。
但没有关系。
你笑吟吟,“因为一个游戏,就算是养成游戏,我也会收集be啊。”
箭光一瞬,摧拉枯朽。
眼前的一切都在湮灭,连爆炸声也是。
be线就这么打出来了。
毫无欺骗的be。
现下是充满欺骗的HE,你想,你也会打出来的。
……
「事实正是如此。」
背景故事里的你要是骗仙舟人千秋万代,就算佛口蛇心,论迹不论心,你在仙舟都能混上几柱香。
可惜你没有。
打这个HE线时,你骗了他们一辈子,洄音就是真的了。
圆满完成任务,你神采奕奕的看向模拟器:CG怎么样,是不是很乙女?
「CG要是不乙女,它就不能成为一个CG。」
嘿嘿。
「总体来说,我觉得还行,至少你还刷了两条线。」
就算是有金钱支撑模拟器都显得底气不足。
「就是,倏忽是这么用的?」
「还是你不喜欢人外,你之前跟人外的感情经历都刷得很……曲折。」
模拟器开始思考将你主要攻略对象由人外变更成人类的可能性,你在人类这个赛道上有仅存的几个纯甜CG。
它在思索。
你直白的:对象不对象的,种族不重要,我刷阿哈时也没曲折啊。重要的是钱给够。
模拟器是个听劝的,你下一秒就听到了钱到账的声音。
它忽略了你刷阿哈时不曲折是阿哈的死缠烂打的缘故,你本人在其中往南辕北辙的地方可是使了十二分气力,只是架不住阿哈祂真的够缠人啊。
第126章
D选项里没有阿哈,有的是你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两个个体从小到大,相伴过不少时间,见证了另一个人的幼年、少年,是青梅竹马。
认真说来,你的青梅竹马很多。
在你体验过乙女内容,并打出来两个可以称作乙女向总结局的HE和BE后,你的青梅竹马一并灵活了起来,不是绑定关系,而是选择关系。
人的童年时期可以选择自己的玩伴,你称之为模拟器青梅竹马大礼包,真就是一排,幼年时期和少年/青年时期的对比都有。
你第一次选择的是一个熟人,一个青年时就是笑面虎类型的熟人:
「玩家已选择青梅竹马:神里绫人。」
你熟悉一点他的青年时期,幼年和少年则不然。
所以算是第一次跟他相处。
在他父母亲俱在,神里家还不曾显露过多的颓势时,他的心眼子还没长齐全,你的心眼子全怼在反骨和武力上。
稻妻的封建大家庭你受不住,繁复的规矩和一堆弯弯绕绕的社交,你长袖善舞点成长袖善武还差不多。
你又不是个能吃亏的,又是个父辞子笑的逆子。神里绫人对你的是早有耳闻,不是什么好声名。
你没有什么体面,连带着你也不会让别人体面,是稻妻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里突兀出来的又臭又硬的石头。
年岁还小,拧个反骨就差点把家里全掀了。
你们闹得这样不体面,贵族里是有一块遮羞布的,布里如何都在布里,布外面总会撑得住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色厉内荏,让人瞧见虚实是万万不行的。
他在学习神里家长子需要担负的责任、需要拥有的一切,家庭关系和睦时,你跟你家里人的不体面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玩家的年纪不影响玩家的破坏力。
你跟你家里过得是鸡飞狗跳就差对人心窝子里馕刀子了,就算这样,也逃不了该死的交际。
神里绫人也在这次的交际里。
你跟你家里的亲族关系差到稻妻贵族世家们心照不宣,在这种公开场合,你年幼,就得天然有一副笑脸,否则很难融入这个圈子里。
地位权势,可以将人装点得风度翩翩。嘴上说着为将军大人鞠躬尽瘁,心里盘算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一个决策真正实施下来,各方的利益都得平衡一下,否则推进下去总有些莫名其妙恶心人的事发生。
你习惯了一个决策下去就能看见行动的效率,面对这种调服各方,将松散的拳头捏紧再使劲的方式,你只觉得低效。
这本来也不干你事,你又不是稻妻的实际掌权人,不需要看着那一堆触目惊心的红色,这是将军需要考虑的问题:
——前提是,你不是这个决策运转体系里一颗不能忽视的螺丝钉。
你家,虽然你肉眼可见是个逆子,小小年纪就能瞅见未来丛生的反骨逆鳞,但这不是他们再怎么气急败坏觉得家门不幸,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合意的继承人嘛。
你是他们的独苗苗。
再怎么不尽人意,你都流着他们的血,是他们的女儿。
至于从依附你家的家族里找一个适龄子弟:
一是招婿,让女婿掌家,你堵死了这条路,他们起个苗头你就当他们面磨刀,面无表情准备给他们中意的对象来一个死手。
“过来也是死,不如早死,至少这时候我脾气还行,能给人一个痛快。”
二是继子,笑死,这条路他们想都不想,招婿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继子,他们除非脑子进水了才敢相信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继子能不改名换姓,被人鸠占鹊巢。
何况你人活着,活蹦乱跳的,他们找什么继子,给你添堵,然后让你给他们添堵吗?
他们想到这里还有诡异的欣慰,你破坏力巨大,你不听他们的,你也不听别人的。只要你想继承家业,别人想吃绝户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本家扛不扛得住你的报复。
你只是不耐烦学那些弯弯绕绕。
他们跟你扯皮了多年,从小到大,你都油盐不进,只能退而求其次,给家族未来找一个靠得住的盟友。
心眼子多就是外置大脑,心眼子少那就是两个莽子勇闯稻妻政治场,心眼子多后来又不正的,他们一死看不到但信你能给人打得半身不遂。
这就是他们对你武力的自信。
人一认命,突然就发现选择就多了,就比如盟友,筛出一批根本不能看的,网里面还有一堆能看的,接下来都不用筛了,跟人结个善缘就行。
他们找他们的,你找你的。
神里绫人是你找的,用武力强扭的,你脑子玩不来弯弯绕绕,在宴会上巡梭,看到一个聪明脸,就将人强扭了。
神里绫人年岁尚轻,长见识的宴席差点变成他被绑架的惊魂之旅,属实是头一遭。
谁家青梅竹马是这么认识的。
整个宴席上,他正儿八经坐在席上的时间不多,菜没吃几口,人跟地里的小白菜一样,被人连菜根都一把薅了。
他不确定的看了看他的胳膊,他是每天都练剑的吧。
“别怀疑人生了,我天生神力,能倒拔垂杨柳。对了,聪明脸,你叫什么?”
“在下神里绫人。”
嘴在答,脑子还在怀疑人生。
“那我就跟你是盟友了。那什么……盟友,你会看账本吗,待会我父母肯定会交给我一堆礼品清单,让我记着他们送礼的家族,好让我以后算账。你长着一张聪明脸,应该会的吧?”
“……”
谁家盟友互相不知道名字的,还是刚认识不到半刻钟的。
“……你找盟友,是什么标准?”
“看着就聪明的。”
神里绫人第一次试图摆脱你,因为你看人只看脸,他实在不能为了摆脱你而转而折腾自己的脸宣告失败。
两刻钟后,他闭眼,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念头。
别人找盟友,是家族与家族,是利益纠葛和一点不知真假的情谊。你找盟友,看脸不说,还不看家族,只看人,说是盟友更像是找个苦力。
他这边倒是认真审视了一下,发现神里家和你背后代表的秋生家,确实可以成为盟友。
但他实在不能将认真这个词放在你身上,你的名头在稻妻可谓是响当当,真当你是正儿八经的想结盟,神里绫人都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的程度。
你之后的所作所为也让他认为他确实是想多了的程度。
让他当苦力的报酬是你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点心,酥脆掉渣,塞进嘴里一口吃不下就是不成体统的程度,嘴边和身上都是点心渣。
好吃确实好吃。
让他做的苦力是写着你父母挑的结盟对象的账本,被随意一丢,他要不是眼疾手快合上了,你今天就能将自家那些预定的合作对象卖个底朝天。
“我刚刚没说吗?别在意这些合作对象,他们挑的是他们的,不算数,记在本子上给我看是方便我日后缺钱了好讨债。你看看这些,以后还能少走些坑。”
这个苦力他是不做的。
你收起账本,很是惋惜:“长着一张聪明脸,人也真聪明。”
这东西他要是看了,你就能顺理成章的拿人当外置大脑了。
你已经提供了便利,自然要索取回报。
他没跳。
不仅没跳,还不认为你真的没脑子,你在他这里是个正常智力的人。
这是他平衡了许久才给你找的基准线。
你不沾弯弯绕绕时,不处理事务时绝对是个正常人,少年心性,觉得自己交到了朋友,就敢一大清早人模人样的出现在他家墙头,问他要不要烤东西吃,你刚抓了一个活的野猪。
“活的……什么?”
“野猪。”
你爬墙头,不走正门,在他练剑的时候问他要不要烤野猪,身旁妹妹的笑声才让他觉得人身在现实,而不是梦中。
你的家族对你最大的约束力就是,你睡觉得睡在哪里。
除此之外,没了。
你着实不像个家族的继承人,还是位置稳稳当当,依附这你们的家族都老老实实的家族继承人。
武力很多时候都有用,再聪明会想东想西的脑袋瓜子挨一拳头都会血流如注。
他父母俱在时你这样。
他父母逝世,他成为神里家主,神里家颓势时,你还是这样。
有门不走,爬墙,家政官托马在你常爬的墙边垫了一点软物,免得你脚踩不稳摔了。
这东西在神里家那段艰难时期里被当成了食材展示区。
“咚”
一声重物拋过来的落地声,再就是你熟悉的声音:“在吗,托马,我要吃这个。”
是蒙德人的家政官有时候还能听见鸽子扑腾的声音,你在墙头,保证这些食材送过来的时候是鲜活的,等他将食材移开,才轻车熟路的跳下来。
“今天还有时蔬?”
“我从老头子那里捞过来的,家里的厨房做的口味吃腻了,就来这里改善伙食了。”
你在这里吃到浓油赤酱的机会很多,你毕竟是封建阶级,你想吃什么,家里的厨子想秃头了都会做出来。
可惜你天生神力,那吃的饭量就很大了,家里的饭桌上吃一堆,神里家还得吃一堆。
没有两个厨师,根本满足不了你的食量需求。
你总不能让自家的厨子成消耗品吧。
一直以来都如此。
神里家现在情况动荡,你直接是一日三餐都来吃一顿了。
神里绫人这个聪明脸这时候就不太聪明了,还问你是不是不知道神里家现下的光景。
你看他跟看大聪明一样:“都这样了,我不来的勤快点,等着日后锦上添花?我又不是傻,我只是懒得动脑子,你还好好的,脑子转的滴溜快,我是闲的没事干,放着外置大脑不要,去跟那些人一块。”
“那才是真傻子。”
你近些年的声名很是辟邪,人往神里家这么一杵,试图迈向神里家的脚就缩回去了好几双,自家那些人更是安分守己老实本分。
你站神里家,态度一出来,自家人至少得学会什么叫做中立。
至于其他人,想要找麻烦的人总会找个你不在的时间,跟他们兄妹两来个绵里藏针。
这点风浪,你不认为神里绫人过不去。
你不是跟人在规则里玩的料,你们都心知肚明,态度给了,再多的神里绫人也不要,他会在层层规则里找一个适合神里家的地方。
神里家不能完全跟秋生家一样,随你这个家主成为规则外的存在。
他是作为你盟友跟你守望相助的,而不是将神里家入赘秋生家的。
只是偶尔,这位少年家主也会羡慕一下你,羡慕你规则外的随意。
“等你有权有势了,你的作为就是这些望族的规则。”
“借你吉言。”
第127章
秋生家说你虽然有反骨,但是在做家主这方面,确实是合格的。
整个秋生家没有在你的手里落魄下去,反而因为你早年对神里绫人——现在的社奉行大人——坚定不移的投资,秋生家在脱离那些使人烦闷的规矩后,被堵上的路又通了,还是肉眼可见的一条坦途。
三奉行之一的社奉行,上达神明,下通民众,神里家族现在又从以前的落魄一跃而成稻妻贵族世家中的笔头。
最要紧的一点是,现任神里家主神里绫人跟你青梅竹马,至今未婚。
这么一说,是不是很有点奇妙的意味在。明明两个都是事实:你跟神里绫人当的起一句青梅竹马、神里绫人未婚。
那么他们是如何捏造出这样一句的,说得他未婚是在等你一样。将他暂时没能结婚的原因归纳于他忙于事业,再怎么聪明脸也跟普通人一样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做不到解决事业问题的同时还能抓紧时间谈场恋爱结个婚,都比扯到你这个秋生家家主更好一点。
但你家还真有人敢信,外面也有人敢信。谁知道你蹲在街头专心致志看荒泷一斗跟人斗鬼兜虫时,被人请回去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简直就是被气笑了。
不是,在你快赢下荒泷一斗第十根棒棒糖的时候,他们找你就为了跟你商讨一下秋生跟神里家的强强联合?
“我没听错吧。以前我跟你们说让神里家入赘的事,你们说不可不可,合着是为了今天让我嫁进去?啊,他们知道吗?”
你说的“他们”,是你那卸下了担子躺得平整的父母。
然后你就对上了几双懵得如出一辙的眼睛,其中一位捻断了几根胡须,“不是两情相悦的吗?”
“……”
“一大把年纪了,还做着两情相悦的美梦,你们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希望替主家分忧就做好自己的事,别操心这种事。”
秋生家久疏社交场,除了擅长处理自己负责的工作,对稻妻一些事务缺乏敏感性。
这很正常,看人眼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要温故而知新,不用就会逐渐卡手到不伦不类。
你跟神里绫人说这事,是在吃饱喝足后。
过大的压力让他对吃的有特殊安排,你经过怪味火锅和奇怪奶茶的洗礼后,你吃的就一直都是正常的食物。
你的食量大,等你吃完,他已经消食了有一会,刚笑眯眯的看完每天餐后的保留节目:
——你的吃播。
“你有心事?”
你今天上门的神色不对,一副被人气笑的样子。
托马撤下你吃完后的碗碟,极短时间就为你们清出一个谈话的地方,并奉上了一杯热茶,和一杯奶茶。
动脑子的时候,神里绫人的口味会偏甜。
你每次神色不对都是给他一个大活的。
这次也不例外,还超过了。
至少他听你说你家那些脑瓜子在政治嗅觉方面极度退化的人试图将秋生和神里用姻亲关系绑在一起时,他嘴角下的那粒痣都很多戏。
是动了又动,才固定在一个能让人面孔的表情是“笑”的位置。
就,人一发达,边上就有人心思活络,准备投其所好了,奈何准备不太齐全,既没有理解秋生家,也不理解你。
不着痕迹让人承自己情的行为做的很是粗糙,对你性格掌握基本全靠道听途说。
但凡好好下点功夫,就知道你每天来神里家打卡,不是为了跟他两情相悦,你更多的是为了他的头脑,以及神里家的饭。
你这边也清楚这事肯定有人的指使,不然你家那些人想不起来你的婚事。
“麻烦吗?麻烦的话我就给家里那些人上家法了。”
“不麻烦。”
唯一让人头疼的地方,神里绫人已经说给你听了,“最麻烦的打乱了我的计划,好在,你我之间并未因此心生隔阂。”
“什么计划?”
“求婚。”
神里绫人看了一下你的反应,没什么反应,很平静,他才补了一句,“跟你。”
雪中送炭和青梅竹马,确实可以让秋生家和神里家在稻妻,用一个情投意合的名头完成两家资源的交易行为,将交易变作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
贵族世家们常常这样做。
神里绫人在神里家爬起来,有不需要进行这种交换的地位时,准备向你求婚。
“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
他的神色未变,手自然的垂下,被桌子和布料遮了一些,影影绰绰。
“还好。”
你做过直接跟人求婚的事,适应良好。
神里绫人关于“求婚”的话题是说的比较轻松的,你没给出能让他继续话题的反应,他便也将这个话题略过,放在了处理你说的事上。
语气一如既往的笃定:“明日会有一个结果。”
“你要通宵?”
“要不了,接触你我又不深的人不多,里面有这个胆子的人更不多。”
圈就那么大,社奉行的势力找起来不费什么功夫。
“那行,我先回去敲打他们了,你早点休息。”
你到了墙边,熟练的翻过去。
这里就这么解决了。
神里绫华在街上跟你偶遇,你已经在赌荒泷一斗手里的第三十根棒棒糖了。
白发蓬松的鬼族在斗虫这一块,那叫一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他可能赢过,但他没在你面前赢过。
神里绫华这个第一次尝试斗虫的白鹭公主,都险胜了他。
“第三十一根棒棒糖了,你还要继续吗?”
人高马大的鬼族青年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你,他还能输。
“三十一根棒棒糖,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你已经给他找了不同的对手让他打了三十一场了。
“绫华,你觉得第三十二场谁会赢。”
她打开了折扇,笑而不语。
场中决斗过半,荒泷一斗颓势尽显,你拿到了第三十二根棒棒糖。
是全部拿在手里排一排,会显得很壮观,可以让一个小孩子馋哭的壮观。
自从你在稻妻凭脸找的盟友,强势崛起后,你在稻妻的日子就很好过。闲来无事可以看人斗虫一整天,脑子全交给社奉行动,你偶尔还压榨他们家的二把手神里绫华,该行规矩时,你就找她。
你可以不想跟人交际,但在将军面前,还是得保持一定的仪态,毕竟将军是真的能砍一刀下来的。
你暂且,不想试她无想的一刀。
秋生家也不想。
这就是你对稻妻政治生态的全部应对手段了。
不能再多了。
这规则外的,才是你这个家主的天地,神里绫人都帮你不得的。
第128章
秋生家是清道夫。
想要出走那些潜规则,不想跟那些人一起玩,那就得走一条不适用潜规则的路。
这路,不是直接对将军负责,就是中间程序最多不超过两个人的路。你是觉得经过的人越多,就意味着程序越繁琐,被人拿捏的概率就越大。一旦有受制于人的地方,便是一处都能让人向世道低头。
所以,秋生家转型成了稻妻治理水土的世家,最近出名的成就是治理踏鞴砂的御影炉心。
事实上,秋生家掌握的技能就只有一个:净化魔神怨念。
这个技能,让秋生家只需听从将军和将军的眷属八重神子的指令。
因为这事弄不好是真的会死人,上头有个人瞎指挥,摆弄那些心照不宣的规则,极有可能是东西弄不好,污染压不住,能够用一些办法磨去魔神怨念的秋生家还会大批死人。
别管秋生家在那一片区域怎么用一堆奇奇怪怪的方式,群魔乱舞一样以人替代了御影炉心的作用,稳定住了当地的生态,解除了雷暴,事后还全须全尾回来的。
结果就在那里,踏鞴砂的雷暴天气消息,迁移出来的民众陆陆续续回到故土正常生活,不在被魔障所扰。
那么,八重神子就会替她那封闭自我的老友看管一下秋生家,让秋生家有一个合适的生存方式。
人能做到璃月仙人和魔神一样的事,不是依赖于器械,就是付出了什么代价。虽然现在她不知道,你这个家主这方面一问三不知,秋生家那些人也是一问三不知,但未雨绸缪吧。
不能等代价显现出来了才开始亡羊补牢。
于是三奉行之外,秋生家也是个庞然大物了,从文化祭祀、军事和财政的三奉行手里啃出来一个对土地问题有发言权的秋生。
不涉及什么政治,却拥有着治理水土期间直接一言堂的权利。当然,要是搁以前,秋生家政治嗅觉敏感的时期,这权利在手上,三奉行得改名叫四奉行。
稻妻的水土没问题的不多,除了踏鞴砂还有无想刃狭间,想要捏人痛脚,用这个一言堂的能力干点什么再容易不过。
所以,你,秋生家家主这个名头会辟邪。
最近大家都以为你们秋生家是用政治嗅觉和智商换了治理水土的能力,一些手段就粗糙的摆了上来,挺迫不及待的。
神里绫人这个实打实的金龟婿顺势被人盯上了。
秋生和神里合流,双方都会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失去另外一些东西。对于秋生,这就是失去了游离规则外的权利,盟友比不上夫妻亲近,而且你结婚,在一些老封建眼里,就意味着你失去了对秋生的绝对控制权。
他们没好好了解过以前跟他们在政治场上一起长袖善舞的秋生家,认为他们还是冷酷的政治家,面对嫁为他人妇的家主肯定会有人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啧。
想的挺好。
准备通过一桩看起来十全十美的婚姻捡到秋生家的一些东西,替代秋生家的地位。
你的评价是,不如用武力绑架一个秋生,或者直接将你这个家主捶死,都好过这种抱着捡漏心态送人情的操作。
一个只需要梆梆两拳,一个弯弯绕绕还不一定能达成目的,二者又是同一个下场,显而易见,前者的性价比高出天际。
以上这些,都是你——秋生鹤——秋生家的家主分析出来的,而你的政治能力,基本上是零。
年少时基础课不听,跟反骨组队了,你偶尔就分析着玩玩,然后让神里绫人和八重神子当你的外置大脑。
省力省心。
就是有人想不通,挑拨离间失败后看着你跟神里绫人,就很不甘心,“你们怎么还能相信彼此的?”
“哈?”
你一脸懵,“我不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你吗?”
老实人特有的心眼实。
神里绫人有时候都觉得他骗一次你,你可能被卖了还数钱。
他知道这是错觉。
更大的可能是你靠着天生神力杀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拧断他的脖子。
你是个正常人,只是爱逃课。
你还是个武德充沛的人。
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你跟神里绫人的关系依旧坚不可摧,最大的问题还是性格不合。
他长了一张聪明脸,想的也跟他的脸一样表里如一,多疑和克制是他这样的人的通病。
这是他自己说的。
在你家的院子里,神里家复起的那一日,他穿着常服,在你家的廊下,跟你说的。
来的理由都是“不知道做什么,绫华和托马建议我来这里”。
你神色恹恹,一副吃饱了就睡又被他的突然到来打搅的样子,他很是歉疚,“抱歉,突然来访……”
“我去你家有过拜贴吗?”你打断了他,“我是没吃饱。”
一天六顿的人,突然一天五顿了,肯定会心情不好。
神里绫人此时说了一句犹如天籁的话:“正巧,我带过来的伴手礼是吃的。”
两个人分食了食盒里的所有食物。
神里绫人在期间就说了他性格上的问题,神里家起复,他不希望你们的关系会有什么过大的变化。
“你想的太多。”你总结。
“是。”
他说自己性格里有去不掉的多疑,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权衡利弊似乎永远都是第一反应了,所以无法不去审视你们这段关系。
他神色是忧虑脆弱的,“我希望我们永远能够彼此信任,然而,我又在怀疑,现在的我是否是从前的我,是不是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信任。”
“你就过来示弱了?谁的主意,托马和绫华又负重前行了?”
好好的一个月下美人,因为你长了张嘴,变回了你熟悉的神里绫人。
“配合一下。”他这下是真的有点忧郁。
你不理解但配合,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不算,还在他表演时,刻意回想自己生气委屈的事,硬生生将自己憋出了泪盈于睫的状态。
你们关系,起复前没变,起复后亦不曾成为神里家起复时失去的事物。
你们只是有一点性格不合。
神里绫人在审视他人关系时谨慎和大胆并行,到你这里,他过于谨慎。
你坚定的相信你的眼光。
他很谨慎的维护你跟他之间的互信,仿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在无暇的表面吹出一条裂缝。
这次的事便是如此。
神里绫人解决了事情,还得将那些人的打算掰碎了讲给你听。你早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现在还是。
你吐槽:“谁家青梅竹马成父子局了,哦,我家的。”
绫华要是在的话,还能听到白鹭公主的一声轻笑。
托马是憋不住,索性撇开脸的。
单单一个神里绫人,他是短促的一声笑,“我不给你说,别人就会给你说。鹤小姐,请原谅我的多思。”后一句很是郑重。
你继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继续给你说明情况。
他是这样一个人,绝不会让你们的关系里出现一点隐患,有些事情,你想知道但时机不对他都会在可以告诉你的时间里第一时间告知你。
你仔细端详自己的青梅竹马,他是色系浅淡的一个人,似水,如白椿花,应是沉静心有沟壑的一个人。
社奉行大人在旁人眼中亦是如此形象,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狐狸,所思所想需得人百般猜测。
在你眼中却是很清澈。
他是愿意在你面前做一个坦诚的人的。即使这意味着他袒露了所有弱点,但你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也相信他和你经历的时光。
家族和家族之间避免不了有秘密。
人和人之间,社奉行大人说你们那一点性格不合,就是他很难彻底的成为神里绫人。
又是一个无稽之谈。
你在桌子上趴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碾着一张纸,让它发皱起了毛边又破了。
“你是什么新奇的物种吗,需要一块碎片才能变成完全之人?”
“你总能说出我想听的话。”
岂止。
他还能一句话用不同的方式确认三次,就跟他目不视物,只能靠着言语打探前路,要三次才能确认脚下的路是一片坦途一样。
过于谨慎。
宁可一步不动,也不会走一步错路。
你都差点被他的小心翼翼整得不自信了,跟着确认了三遍:“你确实是我的青梅竹马吧?”
他适可而止了,还转移了话题,说:“托马最近从外面汲取了灵感,做了一款新口味的奶茶,你要喝吗?”
“喝。但是火锅里能不能别加奶茶?”
“这次没有火锅游戏。”
但有家庭聚会,又称奶茶品鉴会。
你们围在一张桌子上,看着粥一样的珍珠奶茶以及迟疑的托马。
“哥哥,这次又是托马?”
“毕竟是奶茶。”
他回的很沉稳,全然看不出一丁点的用自己家臣的名义为奶茶品控背书的心虚。
刚刚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一个改良款奶茶的托马:被怪味奶茶捶打出来的视死如归jpg
你:勺子捞捞,堇瓜丁、日落果丁、墩墩桃果汁、牛奶团子……吃一口,除了看上去想粥不像奶茶,味道还行。用勺子吃空了。
吃完后抬头,给出点评:“味道不是很怪,墩墩桃奶口味的,就是得用勺子挖着吃。”
很瓷实,非常瓷实的用料。
你疑心他用奶茶当底料是为了图奶茶的流动性,不让一堆东西挤着捞都捞不起来。
三人评价汇总得到的结论是:很像风味复杂的墩墩桃,就是不像奶茶。
下次你进门,托马就给你端了一盘泡了酸奶的切块水果。
“绫人研究的?”
他点头,“家主难得没将料理天赋用在怪味上。”
第129章
将军下眼狩令时,稻妻的风光正是好时候,绯樱如云,海面上的雷暴并未动摇它们,只是将稻妻人的出行变得艰难。
一个大政策的下达,其上而下的影响不可估量,负责执行眼狩令的三奉行里,社奉行承担的责任相比其他两家过小,并非主要执行者。因而神里家在关键事务上想要动摇代表天领奉行的九条家和代表勘定奉行柊家,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虽说三奉行都是对将军忠诚,但权利在不同的事务上永远都不可能是三等分的。
彼时,这个大政策从将军口中说出,自天领奉行润色后传达全境,神里家和秋生家进一步绑定的动作随之暂停。
有权利而不挥霍,这个概率太小。
你都知道九条家的家主九条孝行和柊家家主柊慎能克制的概率很小,何况身在权利漩涡的神里绫人。
与眼狩令一同而来的还有锁国令,神明的思量可能与短寿的人不同,她着眼的或许是对于人而言太过遥远的未来。
短寿的人现下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死水的稻妻。
流动的水被锁国令和眼狩令圈在了稻妻,沉淀成静潭。若是内部再失去了活力,神明见到的未来没有来临前,稻妻会成为腐水。
神里绫人不得不操更多的心来应对稻妻的剧变,将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的弄权心降下来一点。
“防范于未来?”
你在吃今天的第三个墩墩桃,甜的甚至有些腻人,神里绫人给你倒了几杯水,才没让你因为腻人而吃的皱起眉头。
他比你更需要水。
“我希望是。但过于信任他们,往往只会让局面失控。”
神里家已经吃过亏了。
若是对其他家族抱有全身心的信任,唯一不会利用神里家的信任攫取过多的利益的,只有你掌控之下的秋生家。
便是神里家的附属家族,都会时不时的因为利益问题而出现一些问题。
所有人都能在神里绫人的计划中得到一部分利益,然而,总有人会想要更多。
秋生家都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你将它带离了权利构筑的规则,遵循了另一种属于秋生家的规则。
如此,才与神里家得以构建出眼下这般联系。彼此之间的利益诉求没有矛盾,未来也不会有冲突的一日,才有长长久久的秋生和神里的纯粹的情谊。
你不会放弃秋生。
神里绫人亦不会放弃神里。
稍有冲突,你们不会在相处许久后,终于有顺其自然的讨论婚姻的机会。
家族之间的冲突不会增加你们两人的情谊,只会消磨,只会让一方受到折磨。
而眼下,你们是停了婚姻进程,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在相处的。
因此,面对神里绫人接下来的加班地狱,你没跟以前一样笑过了再说自己无能为力。你是知道的,他从没指望你会在政治漩涡里自己开动脑筋帮他解决问题。
你不喜欢这种乌七八糟让人脑门都在痛的事,他从不强人所难。
他指望的是你不会笑出声,有可能的话,再喂一口东西给他吃就行。
你确实这样做了。
准备结婚之前,就已经探讨过各自对对方的要求,婚姻是人生大事,不提前说清楚,结婚后不能给对方想要的,提供不了情绪价值,没必要用婚姻的名头约束住对方。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婚姻,不过你跟神里绫人,确实适合,双方对对方的要求都能达到,还不勉强。
能心甘情愿,那便做一做夫妻。
第四个墩墩桃是切成块的,汁水溢出来一些,在碟子上闻着甜蜜芬芳。你挑出来的果子都是甜度超标的,他被喂了一块,立刻跟你感同身受:“确实太甜了。”
“不甜的话,我家是不会进的。”
你给自己叉了一块,“要不是锁国令和眼狩令,我今天也不会从仓库里将它们翻出来。本来它们是用来榨汁的,配着其他微酸的水果,味道刚好。”
“我得在吃不到之前,吃厌它。”
为了躲清净已经躲到了秋生家的神里绫人,这天回去手上还捏着一杯墩墩桃口味的奶茶。味道没有往里面加海灵芝和堇瓜时怪,只是糖分超标,甜度让嗜甜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他去秋生家用的理由是见自己的未婚妻,绫华在家应对一些上门问情况的代表。他回来时,她已经将人全部打发。
“如何,兄长,姐姐那边笑你了吗?”
“没有,就是墩墩桃太甜了。”
眼狩令、锁国令施行没有多久,预料之中的最坏情况已经发生:欺上瞒下、权利失衡。
你依旧是散漫的走在稻妻街上,为荒泷一斗与九条裟罗关于神之眼的斗智斗勇而喝彩。谁能想到神之眼一个人能反反复复获得的,填了一个还有一个。
你跟一斗远远看着那座千手百眼神像,发出不道德的一声惊叹:“光是一斗兄的神之眼,都能排出一排了。不愧是一斗兄!”
“那当然。那个九条裟罗一定想不到,我荒泷一斗的神之眼没那么容易失去。”
鬼族青年叉腰笑的……爽朗还是猖獗?在九条裟罗眼中应当算作猖獗,天领奉行的裟罗大人看着他身上又一个神之眼,对接下来的一段话已经是该死的熟练了:
“多着鹤小姐对眼狩令的支持,将眼狩令的漏网之鱼送往天领奉行。”
荒泷一斗已经是漏了几次网了,天领奉行的现役大将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必将恪守将军大人的命令。
“喂喂,九条天狗,你看哪呢,跟你决斗的人是我!”
她深呼吸一次:“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荒泷一斗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神之眼。
这样的事重复了几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流程,你带人去找九条裟罗,他们决斗,你带着失去神之眼的荒泷一斗回去。
荒泷派的久岐忍,扶额也几次了。
“鹤小姐,麻烦你看着老大了。”
“没事,我赢了他很多棒棒糖。”你笑眯眯的。
不是每一次眼狩令的执行过程都充满戏剧性,能让人笑出声,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值得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神里绫人这边要琢磨怎样能够减少眼狩令对稻妻民众生活的影响,以及如何让自己的所思所想正确的、不受阻碍的传达给将军。
你这边是晃着晃着看看眼狩令锁国令执行现状,时不时给秋生家接个活去清理一下稻妻土地上的瘴气。
你们二人都在等事情结束之后的成婚。而每见一次神里绫人,你都疑心他就算有托马绫华相助,也会因为过劳而倒下。
“倒也不必这么拼吧。”
处理完一堆事务,还得在本就短暂的睡眠时间里再安插一个婚礼置办事项,超人吗他是。
第130章
青梅竹马的终局是结婚,他卷的厉害,你不好说他卷的结局是减少你们相处的时间。
在他的努力下,你们结婚的时间比预想的更早,你拿到想要的CG时间也更早。
画面上的美人笑意仿佛能透过CG,他的身边足够热闹,这热闹又从他的眼中传递给你。
脱离游戏的你见了他的一双含情眼隐约还能体会到当时的欢庆,你往后靠了靠,椅子的木质结构触感分明,房间里的冷气将你从盛夏的氛围中带离。
「你下一个青梅竹马选谁?」
外面的太阳隔着窗帘还透出40度的威力,帘子都在发烫,光是看着就知道气温一日日在升高。
你:选一个看着就凉快的。
模拟器:「包凉快的。」
青梅竹马无限模式再度续了上去,你只用一眼就知道模拟器的包凉快是怎么个意思。
你出生于一个方士家族,一个盛产清爽色系的方士色泽,在大夏天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了冰雪的凉意。
你是个白毛方士。
青梅竹马的重云是一个发色跟冰山冻成的幽蓝一样的方士,冰属性神之眼,眼睛都是发色同色系的,穿的也很清爽,属于看一眼就透心凉的那一类人。
但他是纯阳之体,作为方士八百年碰不到一个幽灵不说,别说用他的冰属性神之眼制冷了,他自己情绪一激动纯阳之体就会发作,性情大变。
你看着自己手中的单手剑,桃木质地,适合驱邪跟邪祟大战三百回合,觉得还是靠自己努力拿个冰属性神之眼吧。
好歹这有纯阳之体的老实孩子是你青梅竹马,去雪山吃雪馒头他都试过了,你也就不为了自己的凉爽而折腾本来就压不下去自身体内正阳的人了。
但你低估了模拟器,通过重云认识行秋时,你看着色系只比重云深一些,还有水属性神之眼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这位,应该没有纯阳之体吧。
只是对刚认识不到一刻钟的人提出用他的神之眼制冷,你出于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想法,忍了下来。
后面相处久了,你才提出来这个请求,行秋很爽快的将神之眼摘了下来递给你。
水属性的神之眼碰上去确实很凉爽,至少比你的火属性神之眼要凉快多了。
你努力的结果是你一个怕热的人得到的神之眼是火属性,得到的当天,你尝试过将神之眼丢进冰水里,行秋过来的时候很是诧异,问:“你家附近怎么多了个温泉?”
你镇定的:“可能是地质变化。”
重云会信,行秋不会,他只转了圈就知道你把神之眼丢进去了。眼珠子一转,又将重云诓了过来,说什么“冰湖变温泉,可能是妖邪作祟”,重云就从雪山下跑了下来。
你想起当日重云被温泉热气一蒸直接触发纯阳之体后的惨状,和被夷为平地的温泉,以及两个人累死累活才拖住的往温泉扎进去的重云……
捏着行秋神之眼的手紧了紧,若有所思,“行秋,你觉得我将神之眼埋山里能行吗?”
“重云的纯阳之体应该不会再发作吧?”
行秋有两个朋友,一个纯阳之体,不能吃辣不能碰热,另一个天生怕热,一个火属性神之眼都能让人无法忍受。
你既然提了这样的建议,他自然是会陪着你实施。
然后第二天,重云表情严肃信誓旦旦说自己发现了妖邪。
行秋:“那个,重云,妖邪在什么地方?”
“无妄坡。”
你跟行秋两个人折腾了一夜,挑出来的风水宝地,哼哧哼哧挖了半天坑的地方,也在无妄坡。
“一起去吧。”
要死心一起死。
到了无妄坡,到了你跟行秋眼熟无比的地方,到了新鲜的刚挖了没多久填好的坑前面,你跟他两个单手剑,默不作声的开始铲土。
顺便让重云离得远一点,纯阳之体受不得刺激,你挖到薄薄的一层土时,放下铲土的工具,沉默的走到重云边上,跟他一同体验什么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你的神之眼?”
重云挠了挠头,一开始他是尴尬的,然而你埋了神之眼几次,他就找到了几次,再多的尴尬也变成了同病相怜。
大抵同为方士,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吧。
你无言的态度和行秋铲到的咯嘣一声,清晰的告诉了重云事实。
是的,他找到的邪祟,又是你的神之眼。
“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只是想着,你们常说反其道而行之,我就找了阴生阳炙的地方。”
——于是又双叒叕的找到了你的神之眼。
璃月很大,有传闻的地方数不胜数。璃月很小,你跟你的神之眼总是会被重云从各种地方捞起来。
人在大喜大悲之后适合寻一清净地方安养心神,为了照顾你们两个的体质,行秋特意找了一个风水宝地——
“打住,行秋,我现在听见风水宝地就想到无妄坡。”你说。
“那就去翘英庄,正巧我家准备去那里进茶,顺路。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听见翘英庄,听见茶,就想起你喝茶而死的那个场景。
“听说翘英庄气候宜人。”
“还能喝凉茶。”
“去!!”×2。
“那好,我们先去一趟万文集舍。”
行秋说看书陶冶情操,让人心静自然凉,你看了一眼手中的武侠小说以及各种璃月传说,刚随意翻一页,就看到一位大侠死去了,再翻一页,另一位大侠又死了。
再翻第三次,行秋按住了你的手,“你暂时别翻,我现下不想知道有几个人死了。”
“……完了,我记住了。”这是重云。
这本书最后被压在了最底下,两个人都很努力的不去想你翻了几次,试图遗忘被无意中剧透的悲惨故事。
显而易见,白搭。
“现在的小说,为什么这么多悲剧?”
忘不了,他们干脆就起来把书翻完了,三双眼睛看完一本书,只能说内容是好的,故事结尾是怅然若失的,中间死去的人有名有姓的不止三位。
“因为被我翻过。”你给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在去翘英庄的路上,你是唯一一个不用动手的,书有人摊开有人翻页,你的神之眼因为丢不掉所以先埋在了璃月港,免得半路上因为意外让重云的纯阳之体发作。
等到了翘英庄,你们找了一个凉亭,有山有水,凉风习习。行秋摊开了没看完的书,你跟重云在水下试图窖个西瓜,裤脚扎了上去趟水里,你什么时候从水里几个健步上岸,什么时候你的神之眼就回来了。
“西瓜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