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何星煦和酆渊沿着回村相反的方向走。
既然出来,不如多买些东西。
虽然镇上的东西不如市里,但这几年发展不错,在镇上也能买到不少稀奇的好东西。
前几次匆匆回来没来得及带酆大哥逛,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何星煦带酆渊去了小吃一条街。
他小学中学都在这附近上的,对这边门清。
酆渊头一次到这么多人的地方,前方两排看不到尽头的小推车,很像何星煦在荒星摆的小摊。
上面每一个小吃摊上的字都不一样,吃食五花八门到让酆渊看得眼花缭乱。
等吃到章鱼小丸子、狼牙土豆、煎饼果子、烤冷面……再来一杯炒酸奶、一杯奶茶,彻底打开酆渊新世界的大门。
显然在星际喝了这么多年营养剂的帝国陛下,有种过去这些年白活的错觉。
不过虽然这些小吃摊的食物很美味,但他还是觉得何星煦做的最好吃。
他们这边一路吃过去,徐家在村里大摆宴席,请来好几位大厨和十几个帮厨,在徐家门外,摆了几十桌流水席。
不仅村子里全都出动,邻村也有不少前来凑热闹。
徐老头前半辈子过得穷困潦倒,虽然只有徐父一个儿子,等人一成年还是把人分出去,怕以后要帮忙养孙辈。
未曾想,他后半辈子还有这种际遇,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尤其是这几年在国外生活滋润,穿着一身得体的唐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拇指上戴着祖母绿戒指。
坐在青砖院子单独招待贵客的一张大桌子,和前来的镇长、村长、村支书以及他们的家人侃侃而谈。
徐父三人就是这时候把车开进村的,直接开到门口不远处。
前来参加宴席的村人本来还在交头接耳,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来。
很好奇徐父这个即将结婚的对象是什么人。
听说一直昏迷不醒是个植物人就算了,身体也不好,偏偏徐父痴情,竟然等人醒来等了这么久?
“这老徐家的也是傻,这么老多钱要什么女人没有啊?何苦娶个病秧子?这连个崽怕是都不能生了。”
“你管人家怎么想的,请你免费吃席还吃出错了?”
“我这不是可惜嘛,你们没看到,老徐家这个,以前多磕碜一人,谁想到发达收拾一下,瞧着像是年轻后生似的,啧啧……”
“他那儿子更是没想到,像是哪个富家少爷似的!”
“你说他这儿子会不会从乡下找媳妇儿,我娘家侄女和他年纪相仿……”
嘀嘀咕咕交谈着,但视线全都落在那边。
很快所有人都停下声音,难以置信看过去,第一眼觉得震惊匪夷所思:好家伙?瘸子?为什么坐轮椅?这不会是个残废吧?
第二眼却是傻了眼,睁圆了移不开视线:这这这个漂亮到比大明星还夺目好看的年轻女人是金娃子口中的阿姨?
这瞧着也就二十多岁吧?
何外公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他不想参与徐家的事,掐着不早不晚过来。
他从山上下来,远远看到徐金开着的这辆车,刚要继续往前,看到徐父从后车座推下一个坐轮椅的女人。
因为背对着何外公,他一开始没看到对方的模样,等听到动静徐父下意识转身,坐在轮椅上的闻思柔也随即看过来。
闻思柔目光落在不远处缓步而来的老人家,对方眉眼舒展,虽然上了年纪,但气质很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闻思柔下意识朝何外公露出一个温柔客气的笑容。
何外公也朝闻思柔笑笑,视线落在闻思柔的耳垂上,停了半瞬,又转开视线。
徐父笑着出声打招呼:“何老先生,怎么你一人来了?小煦呢?没一起过来吗?”
还以为能看到那个在何家的年轻人,没想到这一趟只有何外公一个。
徐金因为闻思柔在车上,一直没提在镇上看到何星煦的事。
这会儿也没多嘴。
何外公抬步走过来,笑容很疏离客气:“他年轻人,这不快要去省城上学,去买些东西。也是我忘了今天这日子,等想起来他们已经出门了。”
徐父也不在意,只要何外公肯来就行。
连忙热情介绍闻思柔。
何外公低头,近距离瞧着闻思柔,又看了眼她耳垂上的红宝石,继而垂下眼落在她手腕上带着的玉镯。
徐父看到这一幕神经紧绷,还以为何外公是看出什么。
好在何外公没多说什么,进了院子。
徐父这才松口气,安抚紧张的闻思柔几句,笑容满面推着闻思柔朝前走,经过每一桌都会客气打招呼。
有大娘婶子打趣询问婚期,徐父也只是笑笑,没否认。
闻思柔从刚刚就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掌遮住另一只手腕上的玉镯。
听到这些人打趣她和徐父,她想解释,但张嘴怕自己声音还没恢复,一顿一顿的更不妥。
她是感激徐父的,对方无怨无悔照顾她这么多年,明明应该同意的,可她记不得徐父说的那些,一直没做出决定。
可也不想对于帮她良多的徐父做出当场驳面子的事。
但……想到刚刚那位老爷子落在手腕和耳垂的目光,她脸有些热,被臊的。
那位老先生……是不是看出这两样东西是假的了?
玉镯和耳钻是刚刚在车上徐父送给她的,说她平时穿的太素雅,今天是个好日子,怕有人看轻了她,专门买了这两样东西送给她。
闻思柔不想要,但徐父用担心村里人觉得自己苛待她为由,她还是暂时接了过来,打算回头还给徐父。
可打开精美的盒子,看到里面这两样东西,她显然愣住。
明明以前没见过,可看到第一眼就觉得……这两样东西是假的。
虽然仿得很真,可她觉得是假的。
她不确定徐父知不知道这东西是假的,可对上徐父期待的目光,她只当不知道戴上。
如果徐父知道,她冒然说出口只会让两人都尴尬,左右这东西她也不会收,回头还给徐父,他……很快也能发现有问题的吧?
毕竟她看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但徐父不知道是没看出来,经过的大娘婶子询问时,徐父说这些东西花了几百万,她更是垂着眼,遮住眼底奇怪的情绪,想逃离。
终于到了院子,又是新一轮的打趣,她抿着唇,垂着头不再去看四周的人,想着什么时候这场宴席才能结束?
大概看出闻思柔的不喜欢,徐父很快结束这个话题。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兴,直到快结束时,镇长太太笑着上前夸赞徐父捐钱修路的善举,随即着重夸闻思柔,不仅把她的容貌到身上穿戴都是一通夸,最后着重提了徐父对她的好。
等差不多了,镇长太太问道:“还不知道徐先生回头什么时候离开,到时候能不能喝到你和闻女士的喜酒?到时候可要请我们啊。”
徐父不知道是不是被夸上头,连声道:“就在这几天,到时候肯定会请诸位再来!”
闻思柔本来不善交际,先前被夸得没敢抬头,这会儿乍然听到,有些恍惚。怔愣一瞬,意外抬眼去看徐父,想解释,但已经错过这个话头,他们已经开始商讨在哪里定酒店。
闻思柔张张嘴,想说她怎么不知道,怎么突然说到喜酒的事?
徐父压根没和她说过……
但她这时候否认,是不是会让徐父下不来台?
闻思柔心头天人交战,做不出对恩人拆台打脸的举动,可、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喜欢别人不顾她的意愿做决定。
旁边,何外公皱着眉,听着徐父和镇长太太一来二去都说到请镇长当证婚人,他视线落在闻思柔面上的纠结,再瞧着闻思柔耳垂上戴着的假红钻,觉得徐父能给所谓爱人假货,人品……一般。
何外公刚想开口,闻思柔纠结一番,最终还是自己开了口:“等、等等……”
她嗓子没恢复,说话一顿一顿,这一顿饭只点头摇头,没开过口。
这时候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来。
徐父本来计划得逞正志得意满,他就知道这种场合,思柔不会出声否认。
谁知都差不多了,对方却开了口。
徐父立刻紧张看去:“思柔……怎么了?”
闻思柔长久没接触外人,此刻深吸一口气,还是声音轻柔却坚定道:“我、很、感、激你帮我良多,只是结婚……这事我们并没有敲定。我不想这么早做决定,你不要这么做。”
她一开始说话还有些卡顿,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上做了太多心理建设。真开口时发现越说越顺畅,低着头不敢去看徐父,却也是一股脑说出来。
徐父和旁边徐金的脸色瞬间变了,徐父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温柔握着轮椅的一处扶手:“思柔,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可在酒店你不是已经……怎么又……”
他语意不详,但说出的话却在告诉众人,本来他和思柔已经说好,只是对方不想连累他,这才又临时反悔。
闻思柔刚刚已经消耗完积攒的力气,被徐父这么难过瞧着,她到了嘴边再次否认的话,已然说不出来。
但徐父知道如果他继续敲定,只会让对方更生出逆反心理。
他怎么也没想到,计划的好好的,她竟然真的忍心看他这么难堪。
徐父心头窝着一股气,却在闻思柔开口前,无奈又宠溺笑了笑,“罢了,既然你还是没考虑清楚,这事就算了。”
说完起身,愧疚看向在场表情各异的人:“让大家看笑话了,瞧瞧我这事办的……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心情。”
大家能说什么,连忙摆手:“哪里的事,婚姻大事本就要多加考虑。等以后有好消息,徐老板可要通知我们啊……”
有人三言两语附和,很快将这一茬揭过去。
徐父陪着笑,又让徐金拿来不少备好的高档烟酒,一人一份用礼盒装着递过去,等差不多,看向徐金:“金宝,你阿姨身体弱,你先带她去休息吧。”
徐金应下,朝众人笑笑,这才温柔俯身宽慰此刻又有些愧疚的闻思柔:“柔姨,我推你去休息一下吧,你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
等两人离开,四周古怪的氛围好了不少,何外公脸色却一直没好多少,几乎没怎么开口。
等话题被引到何外公身上,他也只应付几句。
众人对这位德高望重的何老先生很敬重,虽然对方待在这偏僻的小地方,但何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军医,救了不少人。
如今这些人天南海北,身居高位的更不少。
其中过来的几个大老板,与其说看在不在这边发展的徐父面子上,更是想来见见何老爷子。
原本以为徐父和何老爷子关系好,那么徐父说的几个投资项目,他们也不是不能合作,可现在嘛……
几人对视一眼,很快随着何外公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后,也纷纷告辞。
一直等宴席结束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外面只有收拾东西的帮厨。
徐老头脸色难看,坐在客厅不悦指着客房:“这就是你选的媳妇儿?她一个来历不祥的人我还没嫌弃,她倒是先嫌弃你了?你就非她不行吗?”
气得老头子在堂屋拄着拐杖走来走去,要不是顾忌着钱都是儿子赚的,他刚刚就发火了。
他的老脸啊,被踩得结结实实的。
徐父压低声音:“爸,你少说点,别让思柔听到,她也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你这些年光是在医院给她交的钱,没有几百万也有上千万了,结果她呢?醒来给你好脸了?你还给她买这么贵重的玉镯和红宝石?”老头子气疯了,那个女人凭什么?
“爸!”徐父脸色不好看,怕老爷子声音太大被听到。
就在他刚要说些什么压下老头的怒火时,一道声音响起:“徐哥,抱歉,我知道不该给你难堪……只是,我真的没想好。这两样东西,还给你吧。”
闻思柔是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的,她本来就没想收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不想徐父当时更难堪,她已经把玉镯和耳钻还给他了。
这会儿过来本来是想还东西的,没想到会听到徐老爷子这些话……
她脸涨得通红,客厅有门槛轮椅过不去,她干脆把锦盒放在门边,匆匆操控轮椅离开。
徐父脸色变了,不悦看着老爷子:“你少说两句吧。”
本来今天要办的两件事都没办成,他也窝着火,被老爷子这么一通捣乱,更是怒火没处发。
徐父追着闻思柔离开,老爷子气得拄着拐杖捣着地面:“逆子逆子!”
何外公这边回去后脸色不太好,他一开始就猜到这次所谓的宴请动机不纯。
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猜对。
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那位闻女士虽然病弱,但无论是气质还是品性,让人很舒服,他刚刚看到那些假耳钻,对方脸立刻红了。
显然也是看出仿得那么真的高档货是假的。
这种不像是普通出身,怎么会和徐父在一起?更何况,听说几年前就在国外昏迷着,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确定关系,徐父为什么愿意帮对方?
闻女士的家人呢?
何星煦和酆渊提着两个食盒回来时,看到何外公坐在前院的葡萄藤下不吭声。
四周昏暗,他们上前:“外公,怎么了?不是去吃席了,怎么这么不开心?”
两人为了避开徐家的宴席,在外待到现在才回来。
小吃摊的东西虽然好吃,但味道重,不适合老爷子吃,所以他们又去一家味道不错口味清淡的私房菜馆买了几道菜回来。
何星煦想着外公可能不会在徐家宴席上吃好,但没想到这么好脾气的何外公能被气得这么狠。
何外公想到先前徐家的事,还是觉得不舒服。
但这事……还真的没法说。
他和那位闻女士第一次见,总不能说觉得徐父这人有问题,想逼婚吧?
闻女士长得比实际年纪年轻很多,又是这般容貌,徐父可能是早点想确定关系才这样也能说得过去。
至于假货……这更没办法确定,也许徐父也被骗了?
何外公摆摆手,他的确在宴席上没吃好。
看到外孙带回来食物,摆上桌,三人干脆吃晚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徐金提着高档礼盒过来道歉。
何外公没拿先前徐父给人送的一人一份的礼物,空手回来的。
徐父知道今天的事怕是何外公看出来了,催徐金过来替他道歉,想缓和关系。
婚事没确定下来,那几个大老板得笼络住,他生意出了问题,虽然暂时还没爆雷,但也撑不了几个月。
何星煦看到是徐金,眉心跳了跳:“是你啊,怎么了?又是吗?”他看到徐金提着的礼盒,干脆这次没让人进来。
外公虽然没说怎么回事,显然徐家不值得深交。
既然如此,他都懒得应付。
徐金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门都进不去:“是星煦啊,这不是今天席面上闹了点情况,怕何老先生没吃尽兴,专程来道歉的。”
说着,提了提手上沉重的礼盒,有种卖惨的嫌疑。
何星煦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人,刚要找借口把人赶走,何外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客厅门口:“小煦,让他进来吧。”
刚好他也有点事想问徐金。
他这人好奇心不重,徐金先前过来虽然觉得徐金说得有问题,但也只是拒绝不再管。
但想到白日里看到的闻女士,也许是对方即使面对徐父温水煮青蛙一般的算计,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说出不愿意的话。
这种虽然柔弱但骨子里能坚定自己的想法的人,他是很喜欢的。
闻女士自己能立起来,他不介意帮上一把。
徐金没想到何外公还能让他进门,一喜,耷拉着眼,可怜兮兮看过去:“星煦?”
何星煦虽然奇怪,但外公都这么说了,他让开身,却没让徐金把礼物提进去,让他放在门后。
等下送人出门的时候,刚好让他提回去。
徐金也不恼,又恢复先前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何外公把人请到偏厅。
何星煦怕徐家人又气到外公,干脆陪着过去了。
酆渊没进偏厅,但在门口不远的位置站着,既能听到偏厅的动静,又不至于直接和徐金打照面。
徐金看到何外公,很是愧疚,眼圈几乎是立刻红了:“何外公,您看今天这事……本来是想着替阿姨做决定,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怕拖累我爸,我爸这才想着干脆逼一把,帮她做决定。这事闹的……”
何外公没被他的情绪影响,也没被他带着走,突然问道:“说起来,你上次只说你阿姨身体不好,前段时间才在国外疗养院醒来。说起来,你这阿姨怎么和你家认识的?我瞧着不像外国人,难道从去国外前就认识了?她家人呢?不管她了?”
“啊?”徐金又一通话要说,主打一个卖惨装可怜,务必把徐父交代的事办好。
结果何外公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徐金没想到何外公会突然追根溯源:“这个……”
他一时卡壳,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何外公似笑非笑:“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她家人在哪里,都有名字,想回国肯定也要有户籍吧?户籍上都有家庭地址的。”
徐金已经想糊弄过去,被何外公直接点出来,表情差点没维持住,但知道不说清楚,这位曾经的军医怕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对他们生出更多的怀疑。
徐金想了想,干脆半真半假道:“其实我阿姨是……我父亲救回来的。”
“哦?”何外公表情愈发严肃。
旁边的何星煦更是匪夷所思,一脸问号看过去,这年头救回来一个人?就没了?不直接报警帮人找家人的吗?直接把人就这么留下来?
徐金叹息一声:“我阿姨是山上的穷苦人家的女儿,十八岁的时候要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卖给鳏夫。鳏夫家暴打她,她逃出来后就打算跳河自杀,被我父亲路过给救了。
带她去镇上包扎好伤口,我父亲本来是想送她回去的,但她死活不肯回去,说怕再被打,她因为家里穷,当时压根没给她上户口……我父亲可怜她,当时刚好在外面做生意赚了点钱,就把她留下来照顾我。
阿姨把我照顾的很好,我父亲感激她,帮她改了名字弄了个户籍。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出门买东西,却被撞了,至此昏迷不醒。
但几年相处下来,我父亲对阿姨很喜欢,阿姨没被撞之前其实对父亲也有好感,只是没戳破这层窗户纸……没想到这一昏迷就好多年。
后来出国也没想过放弃阿姨,一起带了过去。父亲这些年也没娶别人,本想着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道……阿姨因为昏迷太久,加上当时被撞伤到脑子,就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徐金说着的时候,何外公和何星煦皱着眉听着,尤其是何外公,他压根不信。
如果没见过闻女士他也许会被这感人的故事感动。
可闻女士那气度与容貌……哪里像是一个穷苦人家出来的?
如果连户口都没有,除了徐家也没接触过外人,她怎么能在昏迷这么久之后,一眼能认出来玉镯和红宝石是假的?
何外公是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才能分辨出。
但徐金的说法……完全说不通。
何星煦没见过徐金口中这位阿姨,听完徐金的话,嘴角抽了抽,表情古怪。如果是星际,随便捡一个人,因为对方不能被人知道,捡回去救助也就算了。
结果二十一世纪,跟他说……因为这位女士被人家暴,不去报警替人解决,反而直接帮人弄了个新身份?
这怎么看更像是徐父见色起意,想把人据为己有吧?
何星煦看着徐金:“你这位阿姨,应该长得很好看吧。”
徐金下意识点头,回神才回味过来何星煦在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但徐金不能回怼、不能明说,只能把胸口的气闷咽回去。
“阿姨的确长得很好,主要是她很温柔,像母亲一样。”他一出生就没有母亲,他有意识以来,被父亲带着去医院见到最多的女性就是柔姨。
这么多年下来,在他心中柔姨已经是母亲的角色。
所以他和父亲一样,无法想象柔姨离开他们父子的场景。
何外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打算找时间和这位闻女士谈一谈,如果需要,他想替这位闻女士报警。
徐家这对父子,嘴里没一句真话。
何外公看徐金还要继续解释,直接打断:“徐金,你和小煦年纪相仿,我也不想倚老卖老拿长辈的身份教训你。但你成年了,还是学点好的。这些话以后也别说了,你觉得我这老头这么好骗吗?”
徐金没想到何外公当场就打脸,脸色一时间有些僵硬:“何外公……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外公:“说起来你父亲今天拿给闻女士戴的玉镯和红宝石耳钻都是假的,你父亲……不会是被、骗了吧?”
咬得极重的两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嘴上说对待闻女士多好,但开口几百万,面子名声都有了,结果是假的?
徐金脸色更加僵硬,显然没想到只一个照面何外公竟然能看出来?
那可是花了好几万买的高级货,一眼绝对看不出区别。
父亲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别的,非要按照当年的那两样卖掉的东西打造。
可谁也没想到,何外公这个常年待在乡下的,竟然一眼看得出来?
何外公像是故意般:“哦对了,不仅是我,我瞧着闻女士也看出来了。这眼力劲儿,可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啊。”
徐金彻底说不出话,甚至开始慌了。
为什么能看出来?柔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何外公已经懒得看他表演,摆摆手:“小煦,送客。”
何星煦早就等着,一得话起身,送人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徐金脸色变了好几遍,到底演技精湛,几个呼吸间竟是缓和过来,甚至还朝何外公鞠了一躬:“既然何外公今晚不方便,那我和父亲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不等何外公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何外公本来已经懒得搭理他,此刻听到这假模假样的话,嘴角压下来,不悦掀掀眼皮:“是吗?还是算了,我怕庙小,招待不起。说起来,你父亲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早点把你当成大人看待,也许徐家换了掌家人还能蒸蒸日上不是?”
徐金彻底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何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嘲讽他还没断奶吗?
何外公凉凉开口:“不是吗?金宝不是乳名吗?你都十八了,你父亲可别还当你是个宝宝。”
何星煦知道外公是完全不待见徐家这父子,连这种平时压根不算是事的称呼都拿来阴阳徐金是个爸宝,徐父让他干什么他都巴巴跑来,没点主见。
何星煦已经起身要赶人,突然回过神,他猛地偏头去看徐金,眸色沉沉的:“你小名叫金宝?”
本来因为口音偏差,他一开始没回神过来,可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就闪过同样在他这个年纪还哭着喊他金宝儿的羿元帅。
两个几乎差不多的乳名,何星煦脑子嗡的一下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徐金却只当何星煦也在嘲讽他,太过愤怒,铁青着脸再也维持不住礼貌,大步往外走,提上东西,把院门甩得咣当作响。
何星煦却像是完全没听到,脑子乱糟糟的。
他虽然把星际的事,事无巨细都和何外公说了,但金宝儿这种小名,羿元帅喊喊也就算了,但他不好意思提起。
怕何外公会逗他以后也开始喊金宝儿。
可刚刚乍然听到徐金小名金宝,他脑子乱得不行,像是抓到什么,却又不敢细想。
外面酆渊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也听到何星煦最后陡然变了音调的那句问话。
徐金以为是嘲弄,他却听出不同。
酆渊仔细想了想,也突然想起来羿元帅喊过何星煦的小名,是金宝儿。
只是后来何星煦坚持,才没继续这么喊。
金宝儿,金宝,一字之差……
一个被徐家父子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花钱照顾到清醒的女士……还是没有过去户籍的女士。
酆渊猜到何星煦此刻的想法,走过去,按住他眼底不断攒动的情绪,看向疑惑不解的何外公:“外公,你还记得那位女士的模样吗?或者徐父拿给她的红宝石耳钻是什么模样的?”
玉镯都差不多,但耳钻的样式却大多花样多。
何外公看向自家外孙,尤其是刚刚听到金宝这个乳名时的反应,何外公隐约猜到什么,表情愈发凝重,很快找到纸笔几笔画了出来。
因为看出这红宝石耳钻是假的,何外公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多看了两眼,所以还有印象。
何星煦早在何外公去拿纸笔时就回神,此刻望着寥寥几笔还出的耳钻大致形状,他呼吸一瞬间有些停滞。
何星煦跟着羿元帅去扫墓的时候看到过他生母的遗照。
上面的女子笑得温柔缱绻,照片出事前是近照,是当年他刚出生满月的时候照的全家福里截出来的。
当时生母戴着的就是这么一对红宝石耳钻。
羿元帅知道夫人喜欢这些东西,收集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宝石,打造了不少首饰。
可耳钻的样式虽然多,却也不是不可能一样……
何星煦拿着纸的手在轻微颤抖,他怕希望太大,结果不是,失望也就越大。
酆渊对上何外公想问不敢问的神情,解释道:“星煦以前刚出生的时候喜欢金色的东西,所以他当时的小名是金宝儿。”
他没继续说的是,这么凑巧徐家父子也住在这个村里,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后来突然发迹。
身边有一个即使昏迷也没放弃医治的闻女士。
这一切太过凑巧,除非……这位闻女士和何星煦一样,是突然冒出来的。
因为何星煦当年只是个婴儿,何外公捡到后立刻带着去了医治,后来直接带到市里。
隔了很久才回来,所以何外公不知道徐家发生的事。
同样的,徐家也不知道同一时间何家多了一个外孙。
何外公想明白这其中关窍,脸色难看骂了句徐家人:“徐家当年发迹,对外一直说几年后做生意发家,看来是捡到闻女士把她身上戴着的宝石卖了换钱才发的家。”
如今送给闻女士假的,怕是愧疚也是担心闻女士想起自己的东西,所以提前给一对假的,意图蒙混过关。
何外公想到白日里吃席的几个老板,加上徐家父子突然跑回来还专门请大老板、催婚的举动:“徐家不可能发达后还来个衣锦还乡,还是在闻女士刚好醒来这段时间。我怀疑,闻女士就是在我们村救来的,是闻女士想回来看看能不能记起来……他们才不得不回来的。”
另外一个原因何外公没说,主要是没证据。
他怀疑徐家是不是落魄了,以为闻女士出身大家,刚好醒来,借着这个机会,想帮她找家人,但在此之前想把关系坐实,成为富贵人家的乘龙快婿?
何星煦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现在要先确定闻女士是不是……我生母。”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声音有些干涩,如果是真的……一想到生母差点被徐家父子今天骗着定下婚事,他就气得想锤徐家人。
何星煦没耽搁,直接出门要去一趟徐家。
酆渊怕他吃亏,跟他一起去的。
只可惜两人到徐家的时候晚了一步,大概是徐金回去和徐父说了假宝石的事,徐父、徐金和徐老爷子带着闻女士开车离开回了镇上。
何星煦想到白日里在镇上见到徐金的地方,那里刚好有一个五星级酒店,也是镇上唯一一家。
何星煦和酆渊回去和何外公说一声,借着夜色匆匆启程往镇上去。
等到了镇上,何星煦和酆渊站在酒店外,望着早就暗下来的夜色,没打扰可能已经睡下的闻女士。
徐家人在酒店很高调,加上徐父立痴情人设,酒店都知道他们。
何星煦说是徐父的小辈过来找他,问到房间号,在旁边定了一间双人套房。
何星煦和酆渊拿着门卡上楼,偏头看着隔壁徐父的房间,眸色沉沉的。
这一晚何星煦没有任何睡意,等天刚亮就睁眼站在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他正对着的这间是闻女士的房间,只要闻女士出门,他从猫眼就能看到。
也能在不惊扰闻女士的情况下,知道对方的模样。
不知道闻女士是不是身体不适,上午没出门,直到快中午的时候,等不及的徐父提着一个食盒过来敲门。
何星煦躲在门口,望着外面,听着徐父的敲门声,莫名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在这一刻是期待的,希望闻女士是他生母。
想到这么多年痛苦怀念亡妻的羿元帅,他是希望出现奇迹的。
他眼睛一直睁着,即使酸痛也不敢眨一下,终于门动了一下,缓缓从里面打开。
何星煦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个出现在门后推着轮椅的女子,岁月仿佛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温柔如水的眉眼,一头柔顺的乌发挽在身后,因为瘦弱生病脸色苍白憔悴,虽然和墓碑上鲜活明艳的女子有区别,可何星煦还是一眼认出这是霍恩夫人。
是他的生母。
何星煦差点没忍住立刻冲出去,却又生生止住自己的念头,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和闻女士的关系。
闻女士也不记得他。
反而闻女士此刻的户籍落在徐家,徐父一旦察觉到,可能会带着闻女士远离这里。
即使到时候能找到闻女士,耽搁的这段时间,他不确定徐父丧心病狂到会不会对闻女士做什么。
他没有证据,但羿元帅有。
闻女士和羿元帅的合照、全家福,他出生时和父母的视频也有,闻女士和霍恩姐弟单独拍的。
何星煦在这一刻,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星际,立刻把羿元帅带过来,把人抢回去。
第62章
酆渊一直陪何星煦站在门口,他看着对方按在门上的手指从摊开到慢慢攥紧。
白皙的指骨因为用力泛白。
他不用询问,已然知道答案。
那位闻女士当真是故去三十年的霍恩夫人。
他能感受到何星煦此刻克制的痛苦,眼看何星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抬起手覆盖住他的手,将对方的手指一根根抚平,攥着,不肯让他再自虐。
何星煦没舍得移开视线,但酆渊此刻的安抚,显然让他逐渐冷静。
他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稳,眼底泛着的泪意慢慢褪了回去。
直到徐父把食盒送到不得不再次回去,何星煦看不到两人同框,才觉得憋闷的胸口有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让他足够呼吸。
闻女士重新合上门,何星煦才抿着唇垂下头。
酆渊上前揽上他的肩膀,轻轻捏了捏:“这是好事不是吗?我们提前知道霍恩夫人还活着,他们已经做不了什么。”
何星煦把自己刚刚急迫的想法和担心说了。
酆渊点头:“是要立刻联系羿元帅,不过……你要不要在回去前和霍恩夫人见一面?”
何星煦意外抬头:“可……会不会打草惊蛇?”
徐家父子显然将闻女士看得很严,就住在隔壁,他去对面敲门,徐父徐金肯定会发现他在这里。
酆渊笑笑:“我有办法。更何况,你不想见见她吗?和她见一面拍张照片?你和霍恩公爵这么像,虽然她不记得你,但不一定会忘记霍恩公爵。”
霍恩夫人最重要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霍恩公爵,再就是羿元帅和她的孩子。
年幼时的何星煦与现在模样不同,但他长得像霍恩。
同时也是试探一下,霍恩夫人对这张脸有没有印象。
何星煦自然是想先见生母一面的,他虽然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和生母怎么会一起穿到这里。
想起羿元帅最后找到的那件血衣,他猜测,可能是当年生母为了救他,强行用霍恩家族的血脉做了什么。
何星煦和酆渊一直等到徐父出门,以镇上几个老板的名义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说是找徐金。
没多久,徐金匆匆出了门。
何星煦则是同时打开房门,敲响对面闻女士的房门。
没多久,闻女士一脸疲惫出现,她这几天一直睡不好。
尤其是昨天在席上被徐父逼婚的事,她内心自责又茫然,自责是徐父对她这么好,可她却又不想答应,仿佛有什么隐隐在告诉她,一旦应下,她会后悔。
一边是救命之恩,另一边却是毫无缘由的坚持……
这两种情绪折磨着她,让她毫无睡意。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以为又是徐父,亦或者是徐金。
可抬眼看去,却是完全陌生又隐隐有些眼熟的一张脸。
对方很年轻,像是刚成年的模样,眉宇间还带着刚褪去的青涩,此刻望着她,双眼带着泛红的血丝,隐隐噙着泪光。
明明是记忆里没有的一张脸,可一个照面却让她忍不住心里难受起来。
“你……是谁?”她下意识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可她不认识对方,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吞了回去。
何星煦已经收敛好情绪,面露歉意:“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我住在对面,刚刚看到女士你开门。你长得很像……我的亡母。”
闻思柔一颗心瞬间软下来:“抱歉。你还好吗?”
何星煦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笑:“亡母在我满月的时候就不在了。她离开的时候和女士很像……我没想到是世上会有这么像的人,这才冒昧打扰了。”
闻思柔本就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极好,此刻听对方这么说,更是生出一股无限的怜惜之情。
明明应该是警惕的,可就是莫名心软,她让开身,让何星煦进门。
何星煦随即关上门。
同时,没到半分钟,一脸郁闷的徐金从电梯里出来,皱着眉到了门口,看了看闻女士的房间,想到父亲说阿姨身体不适,还是没去打扰。
房间里,何星煦望着操控轮椅帮他倒水的闻思柔,接替过来。
却没落座,他时间不多,尽快速战速决。
他拿出手机,眼神带着期待与濡慕,仿佛要透过她看到自己的亡母:“之所以冒昧过来,是想拜托女士一件事……我能和你合照一张吗?”说到这,垂下眼,遮住眼底的黯淡,“我刚满月生母就不在了,我还没有一张长大后和她的合影。”
闻思柔握着水杯的手怔了下,如果是别人,她甚至不会让人进门。
可望着这个第一眼就觉得很有好感的年轻人,她察觉到他提出这个要求时的忐忑,鬼使神差答应下来:“好啊。”
何星煦原本以为很大可能会被拒绝,没想到对方会同意。
他抬起眼,差点没忍住就这么说出来。
闻思柔心头酸涩,莫名也被对方这眼神看得难过,主动摊开手索要手机。
等何星煦蹲下身挨着轮椅旁,和闻女士拍了一张合照。
看着里面如同姐弟的男女,闻女士仿佛脑子里疼了一下,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闭上眼偏了一下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何星煦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着急问出声。
闻思柔摇摇头:“我没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也觉得你长得很眼熟。”
但对方这么年轻,她应该没见过对方才对。
何星煦愣住,随即眼底有亮色攒动:“是吗?你看着我这张脸还能想起什么吗?”
闻思柔还真的认真看了好几眼,最终摇摇头。
何星煦怕被闻女士误会他是坏人,最终依依不舍还是起身,听到外面酆渊敲门的提醒,他最后看了一眼闻女士:“我会再来看您的。”
说着,朝她鞠了一躬,拉开门,匆匆进了对面的房间。
闻思柔愣住,望着突然又合上的房门,不知为何,心里竟是空落落的。
何星煦和酆渊回到房间,他打开那张合照,眼圈和鼻头都是红的,酆渊看得心口丝丝缕缕泛着疼,却没敢再提。
怕把人真的惹哭。
何星煦和酆渊没多久戴上棒球帽换了身衣服,没有退房,回了村里。
两人和何外公说了一声,没耽搁,拿着手机匆匆回了星际。
到庄园书房时,外面天是黑的,这时候星际还是半夜。
四周万籁俱静,何星煦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还是这一天过得太过跌宕起伏,他心头和手脚都在无意识发慌。
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和羿元帅提及这件事。
酆渊看出他的异样,干脆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羿元帅那边我们过去,他也要和我们来这里,不如让他带着东西过来就好。”
他是真的怕到时候在元帅府,父子两个谁都控制不住情绪。
何星煦也怕羿元帅如果知道真相,到时候也会慌,到时候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不如先不告诉他让他过来一趟。
于是,大半夜的,羿元帅刚从军部回到家要睡下,手环响了一下,意外是陛下发来的。
羿元帅整个人瞬间清醒:【金宝儿回来了?】
他家阿煦回来了啊,果然是想他这个父亲了,这才没两天就回来看他了!
酆渊:【我们在那边看到一对分开很多年的母子团聚,星煦想他生母了。】
羿元帅愣住,垂下眼,嘴角的笑意没忍住僵在那里,渐渐变淡,他也想夫人了。
都这么多年了啊。
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近乎满头的白发,虽然面容还算年轻,可如果丹姝知道他变成现在这样,怕是都无法认出来他。
丹姝会嫌弃他的吧?
羿元帅:【要不要发一些过去的视频给阿煦看看?】
酆渊:【你直接全都带过来了吧。】
羿元帅已经涌上心头眼底的悲伤,被这一句给憋了回去,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深更半夜,他赶过去都要后半夜了。
陛下不睡,他家阿煦还要睡觉的好吗?
酆渊:【以防以后星煦要看还要拿来拿去,你把所有有关霍恩夫人的照片视频都拿过来吧,哦对了,听说当年因为霍恩夫人名字里有个丹字,元帅你找了很多红宝石打造成首饰?也一并带过来吧,这次我们选点带着,睹物思人。】
羿元帅瞧着突然话痨起来的陛下,心情复杂。
但想到他有时候思念妻儿也不分时间,有时候睡到一半想起来都会惊醒睡不着。
羿元帅怕自家金宝儿也是如此。
不敢耽搁,去单独存放的房间,把时常拿出来看的东西挨个小心翼翼装到箱子里。
因为东西太多,耽搁一段时间,等羿元帅出门时,碰上霍恩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听说外甥回来了,干脆一起过去。
何星煦和酆渊等待的时候,酆渊看他心神不宁,“要不要等下我和羿元帅说?”
何星煦摇头,坚持道:“我想自己和父亲说。”
虽然到时候会想起过去种种难过,可他还是想将这个消息第一个由他告诉父亲。
酆渊也没坚持,他猜到何星煦是想将这份喜悦由他这个当孩子的说给对方听。
羿元帅和霍恩每个人抱着两个大箱子,从后面的一条不常走的门过来的。
没惊扰到前面马洛一行人。
等两人把东西带到书房,管家机器人放下两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他当年给夫人打造的宝石首饰,大部分都是红宝石。
但也有不少别的颜色的宝石。
何星煦听到动静已经打开门,羿元帅看到自家崽红着眼的模样,心疼的不行,把东西放下,就上前揽住,摸摸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和父亲说,父亲帮你出气。”
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忙完,军部现在该清理的叛徒也清理了,他本来也是想等下次阿煦过来一起过去一趟。
没想到阿煦先回来了。
何星煦摇摇头,本来还能忍着的情绪,此刻见到羿元帅,还是没忍住。
霍恩在一旁皱着眉,难道外甥在那边受委屈了?
刚要说什么,酆渊按住他的肩膀,朝他摇摇头。
酆渊没想到霍恩也来了,想到等下那场景,想了想,他干脆带着霍恩往外走:“我有事单独和你说。”
霍恩虽然疑惑,还是跟了出去。
可到了书房外,门一关,两人倚着栏杆,霍恩却没听到陛下开口,更疑惑了。
终于没忍住,问出声:“陛下,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事?”
酆渊一开始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最终叹息一声:“这一趟回去,遇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霍恩表情古怪,那边什么情况?陛下去了几次都会开玩笑了?“好消息?”
他倒要看看,什么消息值得陛下不惜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酆渊神色复杂看他一眼:“霍恩夫人……还活着。”
霍恩本来还在担心看着书房的方向,乍然听到这几个字,他的脖子僵硬在那里,好半天,才咯吱咯吱转过来,他神色变得怪异,复杂的情绪瞬息间变了好几变。
许久,霍恩才听到自己喑哑不成样的声音:“……陛下,别开玩笑了。”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酆渊叹息一声:“我没开玩笑,霍恩夫人当年应该才是启动阵法的那一个,她是和星煦三十年前一起穿过去的。我要说的坏消息是,她到了那边后没多久就陷入昏迷,一直昏迷十八年,最近才醒。只是后遗症就是,她不记得事了,大概是当初催动阵法受伤撞到头外加失血过多。”
霍恩满脑子都嗡嗡的,此刻脑袋乱乱的,只记得一件事:姐姐……还活着,她还活着……
太好了……
他表情又像是笑又像是哭,格外狰狞,却又让人莫名难过心酸。
同样陷入这种状态的也有羿元帅。
他此刻盘腿坐在那里,刚把何星煦刚出生时的一家四口全家福拿出来给何星煦看。
就听到自家乖崽望着照片里的四个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我在那边……见到我生母了。”
羿元帅还在拿手指擦着照片上不存在的灰尘,闻言动作僵住,好半晌才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意思,偏过头:“什、什么?”
金宝儿在说什么?
何星煦看着这张全家福,温柔如水的女子抱着刚满月的他,身旁站着模样还很年轻英俊的羿元帅和二十来岁的霍恩。
这张照片仿佛隔了无数的时光,在这一刻,让何星煦心里蔓延开的疼痛与失而复得碰撞在一起,他抬起头看向僵着身体的羿元帅。
抬眼的瞬间一直强忍着的一滴泪滚落出来,他眼底却溢满浸着泪光的笑:“父亲,母亲还活着,我回来前见到了她,我们还合照了。”
他说着,像是怕羿元帅不信,把一直没舍得退出去的那张照片按亮。
手机界面递过去,里面明亮的酒店房间里,两人背对着落地窗,轮椅上的女子一如这张全家福里的模样,仿佛岁月完全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羿元帅从听到那句还活着,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着。
理智上他知道不可能,可又忍不住生出贪心。
明明金宝儿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他觉得世上应该不会有另外一个奇迹。
而如今……奇迹再次出现了。
羿元帅颤抖着手捧着手机,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在颤抖,痴痴望着照片,突然又哭又笑起来,直到泪水砸在手机上,差点模糊照片里的那张脸。
羿元帅赶紧抬起手去擦,却越擦水渍越多,他没忍住抬起一只手挡住脸。
何星煦探过身抱住羿元帅,没说话,却同样泪流满面。
羿元帅再也控制不住低声哭出来,他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还能有再见到夫人的一天。
他觉得就是让他现在去死也值了。
羿元帅太过激动,没忍住痛哭过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何星煦已经擦干泪水,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是吗?你现在要是出事,可就成全隔壁老徐了。”
“什、什么隔壁老徐?”羿元帅虽然没听懂,但总觉得直接乖宝这话不太对劲。
羿元帅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自己花白的头发,一下子捂住脸:“完了,丹姝看到我这模样会不会嫌弃我?我都这么老了。”
何星煦所有的悲伤情绪彻底没了:“那倒是不会。”
羿元帅一喜:“金宝儿,没想到你这么心疼父亲,都会安慰父亲了。”
太过惊喜,他冷静过后,仿佛又回到三十年前,刚当父亲的时刻,浑身再次鲜活而有生机。
而不是三十年的时间内,把自己累到比同龄人苍老很多。
何星煦同情看着这么短的时间已经频频摸着脸的羿元帅:“母亲她……不记得你了,自然也不会在意。”
羿元帅脸上的笑泪收住:“什、什么?”
何星煦:“没关系,她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隔壁老徐还在哄着她订婚,万一她心软答应,你就没夫人了。”
羿元帅:“!!!”
书房外本来得到消息悲喜交加的霍恩正想冲进书房,就听到里面隐约有压抑的哭声传来,他脚步顿住。
但没多久,就传来羿元帅一声暴怒的吼声:“是谁?哪个混蛋竟敢挖本元帅的墙角?看本元帅不突突了他!”
霍恩和酆渊立刻赶过去,就看到眼圈还红红的羿元帅气得走来走去,仿佛一个暴怒的火烈鸟,见谁啄谁。
霍恩默默贴着门站着,询问大外甥:他怎么了?
何星煦口型:有人骗我生母嫁给他。
于是,愤怒一人,变成暴怒火烈鸟二人组。
何星煦和酆渊默默站在旁边,悲伤的情绪彻底没了,瞧着已经商量怎么把徐父给这样那样的两人,提醒道:“我们那边是法治社会,不能打人。”
二人组扭过头:“!”
何星煦:“你们是黑户,打人会被抓,到时候还要母亲去赎你们出来……很丢人的。哦也对,母亲现在还不记得你们。”
二人组:“!!!”
乖崽/大外甥这就有点扎心了。
决定带羿元帅和霍恩过去后,何星煦和酆渊想到实际情况,决定先把羿元帅捯饬一下。
没办法,羿元帅这边过了三十年,他又因为思念妻儿和小舅子,加上这些年劳累,瞧着真的是毫无年轻时的模样和风采。
霍恩夫人在那边才过了十八年,差了十二年也就算了,模样也稍显年轻。
这一对比,太过惨烈。
原本霍恩夫人就不记得羿元帅,突然潦倒出现在面前,说是自己的丈夫,是谁都要懵逼的程度。
更不要说……徐父这些年保养的不错,人模人样的,这就有些刺激了。
羿元帅先是去请了假,把他这些年的假都请了。
要是没了他,帝国直接出问题,那也是老酆家的事,他还没接收帝国。
何星煦和酆渊整理出适合拿给闻女士看的合照,以及视频。
羿元帅和霍恩出去两个小时后,再回来时,不仅何星煦,酆渊都有些没想到。
何星煦和酆渊齐齐看着站在日出的晨光下,一身得体的西装出现的男人。
西装格外合身得体,完全按照何星煦给他看过的现代照片制作的。
本来是打算以后有机会过去拜见何外公穿的,没想到提前穿上。
羿元帅平时灰白的胡茬挂在脸上,配上一头灰白的头发,比实际年纪显老。
但此刻不仅剃得干干净净,光洁的下颌,以及全黑的头发,梳成大背头,露出优越的五官,连眉毛都打理的一丝不苟。
胸针是由蓝宝石一颗颗镶嵌的,袖口更是同色的宝石,熠熠生辉,西装上每一颗纽扣都是暗金色的宝石,这贵气迫人的模样配上威严的气质,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贵气和精致。
酆渊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羿元帅这幅装扮,乍然看到,陌生到差点认不出来。
还是有点熟悉的。
以前羿元帅不怎么打扮,加上有胡茬遮挡,没有觉得他和何星煦像,但仔细看下颌线的形状是像的。
此刻精心装扮后,父子两站在一起,一眼就知道是父子的感觉。
何星煦去头疼了,自家亲爹为了抢回生母,这是花了血本,但问题是……“父亲啊,你要怎么以这种形象从外公家走出去?”
这怕是会引起整个村,甚至整个镇上轰动吧?
还有,他们要怎么坐车去镇上?
酆渊这段时间过去倒是研究过不少东西:“没事,到时候租一辆车。”
何星煦说是刚刚那么说,实际上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等一行四人重新出现在何外公的后院,一直没睡的何外公听到动静过来,首先就被闪了一下。
没办法,羿元帅身上太闪了,此刻天色黑了,零星的光线搭在后院,让他身上的宝石自然也就更闪。
何外公手里提着的灯看清羿元帅的目光差点掉在地上,还以为阵法出问题,把别人传送过来了。
好在很快看到自家外孙。
“小煦啊,这是?”不是说带那位羿元帅回来吗?这怎么突然出现一个帅大叔?
何外公是按照自己的推算算的,出事的时候三十年前,那位羿元帅怎么着也六十了,在他印象里,外孙的生父是个大爷。
这完全没对上号。
羿元帅已经激动上前,一把握住何外公:“这就是外公吧,我是阿煦的父亲,多谢您老人家这些年把阿煦照顾的这么好……”
说着已经客气给何外公鞠了一躬。
何外公赶紧把人拉住,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头一次见面,不用这么客气。羿……先生,我今年六十多。”
同样六十多岁的羿元帅刚要继续客气,到了嘴里的老人家生生咽了回去,从善如流改了:“何大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大哥了!”
何外公望着顶着一张四十来岁的帅大叔脸喊他大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羿元帅是真的想感谢何外公一番,想了想:“要不,何大哥下次跟我们去一趟,我给何大哥也来个年轻套餐?”
他们虽然药剂不行,但延长寿命和保持年轻还是能来一套的。
何外公想着那场面,瞬间摇头:“不用了,羿先生真客气。”
因为现在天已经黑了,何星煦几人没第一时间去镇上。
直到第二天天亮租的车送过来,一行人包括何外公带着照片和视频朝镇上出发。
开车的是把车开过来的司机李师傅,车上此刻坐着的几人都不会开车。
何星煦刚成年没有驾照。
酆渊三人更不可能有。
李师傅在土路上愣是拿出这辈子最大的看家本事,把车开得四平八稳。
李师傅最开始开着这辆被定的豪车开到镇上时就是懵的,更不要说……直接开进村。
他都怕是不是碰上大劫豪车的骗子了。
结果等普通的农家小院院门一开,李师傅的眼差点闪瞎。
第一个念头觉得都是假的吧?可偏偏一行五人,出了低调年纪大的那位老爷子,其余四人别说气质不凡,模样随便一个都是能走秀的程度。
李师傅当时都觉得,这些富家先生少爷,真会玩。
跑到这山旮旯体验生活呢?
让李师傅坚定这个念头的是,那位西装笔挺贵气逼人闪瞎眼的先生,随手给他小费,是一个金币。
一个金币!纯金的金币!
李师傅当时都懵逼了:这年头打赏小费都按W起步吗?
何星煦一行人往镇上去的时候,徐父和徐金坐在房间里,几乎一夜没睡。
昨天徐父在外跑了一天,本来以为自己捐钱修路,怎么看他都不像生意出现问题。
谁知来参加宴席的一听说他的项目,都再三找借口说没想法。
一而再碰壁,让徐父心情烦躁。
偏偏回来听说徐金提起去何家道歉时何老爷子的话,他心里隐隐不安。
“爸,你说何老不是发现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说耳钻是假的,还说阿姨也看出来了……”徐金一直没敢说,他怕父亲会说他办事不力。
最终还是说了,还有当时何老爷子看他的眼神,他担心对方不会报警吧?
徐父气得不轻,又狠狠吸了一口烟,咬牙:“不能等了,今天一定要让她答应下来。”
从对方醒来这么多天接触下来,他发现闻思柔很重诺,只要她同意,那么就不会反悔。
如今只剩下这一条路,他一定要她家人找来前和她确定关系。
即使最后她家人拒绝承认他这个未婚夫,但想要解除婚约也会赔给他一大笔钱,足够他度过这次危机。
更重要的事,他是真的喜欢思柔。
这世上大概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张脸,太完美了。
徐金心里不安:“可、可柔姨不会答应的。”
徐父:“那就逼她同意。”上午他给她送饭,看出她眼底的愧疚和挣扎。
只要再逼一把,不信她真的会舍得让他再次把脸往地上踩。
徐金听完徐父的计划,眼睛越来越亮,很快,匆匆出了酒店去花店准备了。
早上刚好时出行高峰期,到时候这么多人来人往的,只要柔姨点头,他就有办法将人留下来。
柔姨不是对这个金宝名字觉得特别吗?他可以以后永远当她的儿子,当这个替代品金宝。
父亲说得对,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不亏,十几年前,那玉镯和耳钻宝石都卖出天价,更不要说能给女儿戴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么家里得多有钱?
一大早,天刚亮没多久,闻思柔已经起身。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过那个年轻人,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晚上做梦甚至梦到他,对方也是那般眼含泪光看着她,却不说话,仿佛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谁。
画面一转,她看到对方依依不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梦里闻思柔慌了,她竟是从轮椅上起身去追,她已经记不得梦里她追着对方在喊什么,但醒来时眼泪打湿了枕头。
她干脆起身洗漱,坐在这里直到天亮。
此刻眼睛还有些肿,她忍不住隔着门瞧着对面,想着今天……那个年轻人还会不会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诚所致,门突然被敲响。
闻思柔自己都没发现她眼底露出惊喜,推着轮椅快步过去,可等看清是徐金,愣住:“是金宝啊。”
明明往日很喜欢的这个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是有些失望。
徐金没注意到闻思柔的不对劲,他有些心虚:“柔姨,我发现一家早餐很好吃,我推你去尝尝好吗?”
说着,眼底带着濡慕的期待,像是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幼子。
闻思柔如果是平时肯定立刻答应,但今天她忍不住去看对面。
可惜这么久,对面毫无动静。
闻思柔因为先前当众拒绝的事,对徐家父子愧疚,被徐金再次催着时,终于点头同意。
徐金有些迫不及待进屋拿了披风给她,就关上门推她往电梯走。
闻思柔有些不自在拢了拢披风,没想到徐金今天这么风风火火的,她还没准备好这时候就出门。
但已经坐上电梯,她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徐金推着闻思柔出了酒店,四周都是人,他推着她往前面一个小广场走。
何星煦他们开的车刚到酒店附近,远远看到徐金推着闻思柔离开的身影。
他立刻催促李师傅:“跟上他们。”
但因为早上行人多,车走得很慢,好在徐金推着轮椅也走得不快。
车就这么不远不近跟着。
旁边羿元帅早就迫不及待将车窗落下,要不是人多,他恨不得探出头去看前方那道身影。
是丹姝,是夫人没错了……
真的是夫人。
羿元帅双眼痴痴落在那道身影上,眼底有血丝精神头却是从未有过得好。
“瘦了……丹姝瘦太多了……那对父子是不是没照顾好她?”羿元帅眼睛发酸,却不肯眨眼,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也怕一眨眼,心心念念的人会突然消失。
霍恩同样如此,他刚恢复没多久,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胞姐,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
李师傅边开车,边瞧着前方的两道身影,再听着羿元帅两人的话,瞪圆了眼,莫名脑补一堆。
不会是豪门老爷不知珍惜,夫人跑了后又后悔要把人追回来的戏码吧?
可要是前妻都嫁人了,再抢回来是不是不道德?
另一边,徐金把闻思柔推到小广场正中的位置,刚停下,突然几个穿着玩偶服的人立刻出现,四周嘭一下闪过无数的彩带和礼花。
这一幕在镇上很少见,立刻吸引不少人看过来。
徐父就是这时候捧着一大捧红玫瑰过来的,在不少人越聚越多的场面下,走到完全不知所措的闻思柔面前,单膝跪下,把红玫瑰里的戒指拿出来,往前递了递:“思柔,嫁给我吧!”
四周围观的人被这一幕激动的热血沸腾,纷纷起哄:“嫁给他!”
“嫁给他!”
人一多,还突然往那边涌,车就动不了了。
何星煦一看到彩带和礼花玩偶人就预感到不好,骂了句卑鄙,催促快一些。
李师傅也无奈:“人太多了……”
话没说完,怒火上头气得脸都红了的羿元帅刷的一下拉开车门,嗖一下朝那边狂奔。
贼子!抢他夫人!不要脸!
要不是在这边没有精神力,他恨不得直接平地起飞一脚把人踹上天。
霍恩也抱起首饰盒紧随其后。
何星煦和酆渊嘱咐一句何外公不用着急,也拿起全家福和存了视频的平板往那边赶。
小广场这边。
闻思柔在一声接一声的起哄声中变了脸色,她抿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还顾忌着徐父的面子,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想起来,你快起来……”
徐父像是没听到,用痴情的目光痴痴看着她:“思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第二个女人。即使这么多年你车祸成了植物人,我依然爱你如初……如今终于让我守得云开见月明,思柔,我不能没有你!求你嫁给我吧!没有你,我会死的!”
最后一句,是真的情真意切。
如果这一次躲不过去,他就会破产。
他不想再变成穷光蛋,他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
思柔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徐父这话里的意思让四周围观的人感动的稀里哗啦:“天啊,他好痴情!”
“这种不离不弃的有情郎,还等什么?答应啊。”
“就是啊,答应他!”
“嫁!嫁!”
闻思柔浑身都止不住颤抖,如果说在此之前还对徐父有愧疚,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不顾她的遗愿逼迫,闻思柔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闻思柔瞧着温温柔柔,但她决定的事,别说只是嘴上说说,就是徐父真的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同意。
更不要说,只是这些压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起哄。
闻思柔刚要开口,只见眼前还单膝跪着期盼等她回答的儒雅男人突然被一道闪电般的身影踹飞出去。
羿元帅动作太快,加上常年锻炼,身手又好,这一脚很刁钻,愣是把徐父踹飞好几米。
咣当一声响,砸在地面上,听得人头皮发麻。
本来玩偶人还在放抒情的音乐,愣是停了下来。
四周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下一刻齐齐倒吸一口气,刚想骂人,等看清踹人的男人,被闪了眼。
早上的日光本来就晃眼,此刻对方站在完全没有遮挡的小广场上,全身上下闪得人眼晕。
只见踹完后,男人还把掉落在额头上一缕头发梳理好,才整了整袖扣,朝闻思柔的方向款款走来。
等到了近前,霍恩刚好赶到,把首饰盒打开,丝滑递给自家姐夫。
羿元帅接过来,朝着闻思柔的方向露出那一整盒红宝石打造成的各式各样首饰,单膝跪下:“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说到这句迟来三十年的话,羿元帅眼底噙着泪意,攒动着的情意与怀念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依然一如往昔。
刚爬起来气得想骂人的徐父,看到那和当初红宝石耳钻成套的首饰,浑身一僵,脸色发白,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63章
围在小广场看热闹的人,上一刻还在激动喊着在一起、嫁给他!
下一刻,就被突然冒出来揍人的男人吓到。
随即双眼就被闪到,不仅是男人浑身上下的宝石闪到,也是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容,虽然带了不少皱纹,愈发瞧着成熟有魅力。
是个一眼看去让人惊艳的帅大叔。
此刻所有人脑袋里冒出无数问号:??
好家伙,两男抢一女?来抢婚?
不对啊,这还没求婚成功呢。
这后来抢人的怎么还张嘴直接喊夫人?
莫非……这个是前夫?刚刚那个斯文大叔是现任男友?
但很快所有人倒吸一口气,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又冒出来一个极品帅哥,递过去的那一箱红宝石首饰,闪瞎所有人的眼。
“这、这特么不能全都是真的吧?”
“摄像头呢?是不是在拍短剧啊。我的老天鹅,这得多少钱才能凑齐这么一箱啊!这可是一整箱首饰!肯定是假的!”
“必须是假的!”
“啊啊啊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闻思柔这时候丝毫听不到四周在说什么,她难以置信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
她刚刚还在因为要怎么拒绝徐父发愁,结果现在出现更难办的场面。
她一颗心乱糟糟的,不知所措望着跪在眼前的男人,想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不是他的夫人,可张开嘴刚吐出一个字,却愣住:“你……”
头顶刺目的晨光这时候不再那么刺眼,也让闻思柔看清眼前这人的整张脸,尤其是那双此刻定定望着她的眸仁。
深邃喜悦,却又噙着让人沉沦的悲伤,她从未知道有人的一双眼能聚集这么多的情绪,却又这般恰到好处融汇其中,让人动容。
明明是那么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的心脏却因为看到的瞬间剧烈跳动起来,脑海里似乎隐约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熟悉到她望着对方,甚至止不住同样流下眼泪。
羿元帅看到夫人哭,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不知所措身体前倾靠近,蹲在她面前,仰着头耐心哄着:“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跟那个该死的家伙一样让你为难,可我……太想你了,你失踪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不在了。谁知道,夫人你竟然是被这个骗子藏了起来,让我们一家分别这么多年……”
说到这些年没到忌日的痛苦,羿元帅也忍不住眼眶噙着热泪。
这一幕以及羿元帅话里爆出的瓜,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卧槽,这人什么意思?
藏了这么多年什么意思?
人贩子?
这个念头一起,所有人刷一下愤怒瞧着徐父。
瞧着人模狗样的,不做人啊!
徐父慌了,他以为闻思柔家境富裕,是哪家的大家小姐,谁知道竟然是有个好老公,如果早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高调求婚!
可谁知道偏偏这么巧,这人怎么这么凑巧找来?
他不信……
“思柔,你不要信他,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是骗子!你不要被他们骗了!”徐父想到如今闻思柔没有记忆,叫的也是闻思柔,可不是这人的夫人……
再说了,当年闻思柔是自己跳得堤坝,要是这人这么在意自己的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找来?
众人看懵了:这还有反转?
到底他们该信谁?
尤其徐父穿得人模人样,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要上百万,西装也不便宜,一看就不是廉价货。
何星煦和酆渊已经赶到,刚好听到这一句,他冷冷看着徐父:“是你一直在骗人吧?这些年不敢回来,不就是因为当年你做了不可告人的事?丹姝女士当年失踪的时候身上戴着一样玉镯和一对红宝石耳钻,与这里面的整套首饰是配套的。你当年捡到人后见财起意,十八年前,你拍卖掉的这两样首饰,你确定不会有人记得?十八年前的几百万,你以为不查就没有这件事吗?”
徐父脸色赫然变了,显然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当年的事也查到了:“你们……”他对上何星煦这张脸,怒斥道,“何家的,我念是同村的小辈,谁知道你竟然与外人合谋害我,我们徐家捐钱修路,怎么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算计我们徐家?”
“捐钱修路?十八年前你们徐家穷困潦倒,突然发迹起来,用的是丹姝女士的首饰换的钱。为了瞒下这个消息,你们替她改了名字,让她的家人这么多年找不到她,到底是谁心更狠害人不浅?”何星煦既然敢来,自然不怕。
一开始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父亲和小舅舅没户口。
可现在,却恨不得将徐父这张脸扇扁。
他拿出一家四口的合照,面对众人:“这是十八年前丹姝女士刚生下孩子,一家四口照的全家福。这个是丹姝女士,她怀里的是她刚满月的孩子,这位就是她的丈夫,也就是这位先生。另外一位,则是丹姝女士的亲弟弟。”
不仅有合照,同样播放平板,里面有活生生的照片,里面鲜活明艳的女人朝着镜头笑得温柔如水,肚子隆起,为她拍摄的男声正是羿元帅,年轻的男子走过去扶住她:“姐,小外甥闹你了吗?”
女人低下头,眼眸温柔,带着母性的光辉:“孩子很乖……”
画面戛然而止,因为后面羿元帅露面,他穿着军装,不便继续播放。
但这些足以证明何星煦的话。
不仅有照片也有视频为证,堵死徐父会狡辩照片是合成的。
视频里的女人赫然正是此刻坐在轮椅上的,但比现在明显年轻一些。
众人看看这一家,再看看早就白着脸身体摇摇欲坠的徐家父子:“不是吧?这人也太恶心了吧,为了求财,竟然把人藏着不报警找家人就算了,还借此发家……人家家人找来,还不承认?”
“呸!这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报警抓他!”
“哪里是不承认,是不甘心吧?这位女士长得这么好看,这怕是想人财两得……”
徐父从看到照片和视频,最后一丝侥幸消失。
真的是她的家人找来了,比他预测的情况还要糟糕,找来的,竟然是她的丈夫!
她竟然有丈夫!
是了,明明当年送去救治的时候,医生说过对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可过去这么多年,他压根不去想这些。
他内心最不愿被人知道的事,此刻全都暴露在外。
闻思柔看到视频和照片的时候完全傻眼,她怔怔望着那张全家福,泪水流得更凶,视线模糊中,她看着那个年轻人朝她走来。
从见面的第一眼她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竟然以前是她认识的人吗?
怪不得他要和她合照……
何星煦把照片放到霍恩手里。
霍恩眼底噙着泪意,上前,单膝蹲下来,靠近轮椅,几乎与闻思柔平视,把全家福递给她:“姐,我是言诺。你还记得我吗?这是姐夫,这是你的孩子,金宝儿……”
“金宝儿……”闻思柔喃喃一声,望着照片里她温柔幸福抱着的孩子,把照片接过来,突然无法抑制哭出声,“金宝儿,是,我有个孩子叫金宝儿,怪不得我听着徐金的小名金宝熟悉,怪不得……我的金宝儿呢?我的孩子呢?”
闻思柔着急四处去看,眼神惶恐又急切。
这一幕看得不少眼窝浅的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她们最看不得这种场景……
闻思柔视线最终落在何星煦身上,突然想起那张合照,想到对方说她很像他的生母,说他生母在他满月的时候就不在了。
闻思柔泪眼婆娑望着何星煦:“金宝儿……”
他是她的金宝儿对不对?
何星煦原本没想在这里承认,他的身份太复杂,这件事还没和养父母说过,加上这里镇上很多认识他的同学老师。
但这些此刻在面对闻思柔这一声,都溃不成军,他眼底带着泪光朝她走去,握住她朝他伸过来的一只手,紧紧攥住。
闻思柔再也无法控制,上前抱住何星煦的腰,压抑的哭声若隐若现,却更让人动容。
醒来后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全都被抚平,她原来是有家人的,她不是一个人。
不是需要纠结因为救命之恩一再被徐父拿捏,原来,她不欠对方什么。
这一刻抱着她的孩子,她脑海里似乎很多画面一闪而过,那么虚无缥缈,却又逐渐凝实变得真实。
有刚出生的金宝儿的,有更年轻一些的胞弟的,也有刚刚还觉得陌生的男人……只是画面里对方更年轻一些,一身军装衬得对方英武不凡,却又因为眉梢带着的温柔笑意如同冰雪融化。
徐父被众人怒目而视,心头慌得不行,脑子里乱糟糟的,尤其看到有人在拍摄。
他大喊出声:“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当年是我救了她,如果不是我救她,她早就淹死了。是她醒来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把东西给我的,对,是她主动给我的……”
他这一番话,却在突然对上羿元帅陡然起身朝他走来的高大身影惊到。
酆渊走过去,提醒羿元帅:“先离开这里。”
事情闹得太大,以免晚些时候有警察过来,别的他们倒是不怕,但羿元帅和霍恩是黑户,到时候很难说清。
李师傅终于开车过来,早就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羿元帅已经大步走回闻思柔面前,低头说了声抱歉,然后把人从轮椅上拦腰抱起。
闻思柔吓一跳,抬眼泪汪汪的对上羿元帅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双眼,对方安抚笑了笑:“抱歉,情况有些不好说,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
闻思柔虽然没完全想起来,但想到闪过的画面里对方身上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军装,勉强让自己不这么抵触对方的搂抱。
尤其是旁边她的孩子还紧跟着。
霍恩已经大步走到徐家父子面前:“你们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等下有人报警把你们抓进去?”
他们是没有户籍,但徐家父子不知道。
霍恩说话气势太足,徐父徐金早就吓傻,尤其是几人身上带着的戾气,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刚刚那男人一眼,太凶残了。
等一群人匆匆而来匆匆离开,小广场这边众人看得意犹未尽,有人想报警,被瞪了眼:“人家正主自己都没报,万一就是拍短视频呢?”
虽然这画面太感人,但万一是有人为了流量呢?
这会儿回过神,不少人也都这么想。
毕竟那一箱子红宝石,要是真的……得多少钱?
何星煦一行人直接带着徐家父子回了何外公那里。
何外公早就等在前院,看到动静把门打开。
霍恩一把扯开后备箱,把一路上挤得头晕眼花的徐家父子抓住来。
一手一个,把李师傅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有点太刑了吧?
羿元帅则是温柔抱着闻思柔出来,大步往院子里去。
闻思柔有些尴尬:“轮椅……我坐那个就行。”
羿元帅这会儿哪里想让夫人坐轮椅,只有把人抱在怀里才感觉不是做梦:“就这么一段路,这样快一些。”
闻思柔本来性格就温柔,此刻听着是她丈夫的男人这样温声解释,莫名没再拒绝。
酆渊把轮椅抬下来,看向旁边缩着脖子的李师傅,走过去,把一把金币塞到他手里:“我们不会对他们做什么,都是一个村的,师傅你说对吧?”
李师傅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这位先生,您看我敢说不对吗?
他抖着手捧着金币恍恍惚惚把车开走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那对父子不做人……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是吧?
何家这边,院门一关。
徐父徐金这一路上冷静下来,这会儿被摔在院子里,徐父脸上的金丝眼镜已经不在了,头发也乱了,模样狼狈。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你也知道犯法?”羿元帅刚把夫人放在椅子上,大步过来,就要踹人,被霍恩咳嗽一声提醒,才堪堪停下。
霍恩也想揍人,但姐夫这一脚下去,这人怕是去了半条命。
羿元帅才冷静下来,改成拽着徐父的衣领把人生生提了起来。
徐金刚想张嘴帮衬父亲,看到这一幕,把自己缩在角落,越小越好,最好看不到他。
一百多斤啊,就、就这么单手提起来了?
柔姨的丈夫到底是什么可怕的莽夫啊?
徐父也被吓到了,尤其此刻被勒着脖子,脸憋得通红,近距离盯着羿元帅噙着杀意的双眼,突然有种预感,这人见过血,肯定见过血。
羿元帅觉得差不多,才把人放开。
何外公低咳一声。
羿元帅立刻转身,跟变脸似的:“何老先生,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平时不会这么粗鲁,你知道的,我家夫人被这人哄着订婚。我夫人好说话,又重承诺,答应的事不会轻易反悔。这厮就是仗着这点给我夫人下套呢。”
闻思柔在一旁听着对方一句一个我夫人,耳根莫名有些红。
何外公心情复杂,瞧着眉飞色舞,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的羿元帅:“这些我知道,如果信得过我,这事我来处理吧。”
羿元帅不懂这边的法律,也知道不像他们那边,痛快应下:“辛苦老爷子了。”
说着,客气鞠了一躬。
徐父看到这一幕,眼里生出希望:“何老!何老!我当初真的是好心救了思柔,我是救人……”
何外公平静看着他:“徐家的,我只问你,玉镯和耳钻是不是你拿去卖的?”
徐父被四周虎视耽耽盯着,泄了气般:“……是。”
何外公:“闻女士当年被你所救是真,但你图财怕被事后追究,加上闻女士昏迷,正如你所愿,你隐藏她的下落,害得他们一家分割十八年,这事你可认?”
徐父:“是。”
何外公:“如果不是你隐瞒,早点让闻女士被家人找到,也许她压根不会昏迷这么多年,你救了她,却又害她昏迷十八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八年?更不要说,你害的人家夫妻生离,母子不得见,你可认?”
徐父脸色惨白如纸,他意图给自己狡辩:“当年的医疗情况也就这样……”
何外公:“镇上这样,可后来去了市里,更好的大城市,你们主动寻医了吗?”
为了隐瞒住闻女士这个人,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被戳中心思的徐父嘴唇哆嗦一下。
众人看他这心虚的模样,何外公是真的说中了。
何外公最后冷冷厌恶看着这对贪心不足的父子:“十八年前的几百万,是个天文数字。为了一己之私,你们救人却又害人。但就如你说的,闻女士机缘巧合的确为你所救,但你又间接导致她昏迷。那么救命之恩功过相抵。”
徐父不想认,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他不认就能了结的,更何况,这事的确正如何外公所言。
最终,徐父低下头:“……是。”
何外公:“既然如此,救人的事算是了结。现在说说偿还玉镯和耳钻的债吧。”
徐父和徐金彻底变了脸色:“这……”
何外公冷冷的:“欠债还钱,你们确定要闹大?如果你觉得我处置不公,那我就不管了。”
徐父哪里敢让何外公不管。
闻思柔这个丈夫这么凶残,也就对何老敬重。
何老不管,他们不会把他们父子拉到什么犄角旮旯给活埋了吧?
想到刚刚那场景,徐父担心对方真干得出来。
“我还我还!何老你可要替我说话,我真的愿意还!”几百万,他虽然事业不景气,但还是还的出来的。
何外公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十八年前,这两样东西卖了几百万,如今我也不翻多,翻个十倍,没问题吧?”
他们这么短时间没查到具体卖到多少,但差不多也就这价格。
果然,一诈,徐父瞪圆了眼:“五千万!我怎么还得起?”
要不是缺钱,他怎么会跑来这里拉合作?
何外公早就猜到他资金出问题:“这是你的问题,但你得承认,如今你有这个身家,启动资金正是因为闻女士。看在你这么多年为闻女士医治的份上,算你一千万。剩下四千万,你看看怎么还?这么多年,你赚的可不止几个四千万了。”
徐父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要是硬着头皮祈求:“何老,我的公司出了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我目前真拿不出这么多。”
他不安看向一旁的闻思柔,心头坠坠的。
闻思柔原本还没想通,突然对上眼,她匪夷所思看着徐父,想过对方不对劲,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龌蹉。
对方这么着急让她答应,难道是想借她再次发家?
羿元帅气得又想打人,被霍恩拦下来。
他看出何外公的打算,这人厚着脸皮做出这种事,怕是公司不是一般的问题,面临破产。
这时候釜底抽薪,把他所有翻盘的机会毁掉,徐家到时候不仅仅是落魄,而是负债累累。
何外公依然是淡漠的神情,眉头都没皱一下:“没有现金,那么那房产来抵也是一样的。”
徐父彻底绝望:“那、那怎么可以……”
那是他的底牌,怎么能给出去?
何外公:“为什么不可以?当年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如果不是看在你当年救人是真的,你以为我们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如果这时候狠一点报警,你面临的可是十年起步,上不封顶。不仅要进去,这钱,你依然要还。徐家的,命里不该有的东西,早晚是要还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你啊,得信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十八年前,徐父得到意外之财,跻身上流社会,但德不配位,他守不住这些财。
即使不要回来,他早晚也会败光。
如今,不过是提前让他回到他既定的命运而已。
徐父面色变了好几变,最终还是不舍得,可此刻抬眼,瞧着冷漠看着他的众人。
他张嘴想说这人不缺钱,为什么就不能大方一点放过他?
同时又想了很多,后悔的情绪蔓延开,如果十八年前他不是那么贪心隐瞒下来,他帮她找到家人,对方这么有钱,手指缝漏一点也不只是这些。
胳膊拧不过大腿。
徐父意识到,如果他拒绝,那么有钱人想捏死他,或者让他破产,轻而易举。
如今让他拿出来,不过是……给他一个机会。
徐家父子签下欠条离开的时候,背脊都弯了。
本想着回来一趟能翻身,没想到却是加速破产的速度,连最后的底牌都没了。
羿元帅和霍恩虽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但这里是法治社会,还真的不能来他们那一套。
否则,他不介意把对羿荣熙做的事在徐父身上招呼一遍。
但到底……徐父当年机缘巧合救了夫人。
等徐父破产后,面临负债累累,后半生有大把的苦吃不完。
想到这,羿元帅懒得再去纠结这对不重要的父子。
一回头刚想和自家夫人培养感情,就看到夫人握着自家乖崽的手,眼底噙着泪光,听孩子说他这些年的经历。
羿元帅已经听过一遍,这时候整个心再次平和下来,在闻思柔身旁坐下,认真听了起来。
霍恩回来时也默默坐在不远处。
何外公和酆渊对视一眼,两人谁都没进门。
转身把客厅留给一家四口,往外走,干脆去做午饭。
何星煦把何外公是怎么捡到他、到他长到十八岁的事一并说了。
暂时没说穿到星际的事,怕今天一次说的事情太多刺激到闻女士。
左右他们还能留在这里几天,可以慢慢让闻女士接受。
何星煦从客厅出来的时候,眼睛有些酸胀,刚要抬手揉一揉,被人阻止,递过来一方浸了热水拧干的帕子。
“用这个擦。”酆渊算着时间差不多,过来就看到他拿手揉眼睛。
何星煦是下意识的举动,回神接过来,道了谢。
果然,温热湿润的毛巾盖在脸上,他感觉活过来。
这两天一直担心闻女士会被徐父骗真的答应下来,没休息好,这时候整个人都是轻松的。
他不担心羿元帅会说漏嘴。
相较于他刚知道身世,羿元帅才是最需要和闻思柔相处的那一个。
三十年以为丧妻丧子,突然得知夫人还活着。
羿元帅此刻有多克制,内心的激动怕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强烈的。
果然,没多久,霍恩也走了出来,把空间留给夫妻两。
何星煦朝霍恩笑笑:“小舅舅,你第一次来这边,我带你去摘菜怎么样?再往水井里泡两个西瓜,可甜了……外公这边阵法一解封,这些西瓜疯涨,又大又甜。”
何星煦絮絮叨叨说着,显然是缓和霍恩此刻不平静的情绪。
霍恩揉了揉外甥的头,依言跟上去摘瓜。
何星煦收获满满回来时,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
直到羿元帅推着面容微红和他熟稔亲近不少的闻女士从客厅出来,何星煦望着生母,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完了,镇上不知道有没有遇到熟人,万一传到养父母那里,他还没来得及说。
他拿出静音的手机,果然看到上面多了很多消息。
不仅有几乎不怎么联系的初中同学的,也有养父母的。
“完了……”何星煦求救似的看向何外公。
何外公对上外孙这可怜巴巴的目光,后知后觉自己也把女儿女婿忘了,不自然摆摆手:“没事,我来和他们说。”
这时候养母的电话又打过来,何星煦接通,声音弱弱的:“妈……”
何外公从善如流接过来:“喂,是我。”
边说着,边拿着手机去了后院。
另外一边,何母直到挂了电话还是恍惚的。
旁边何父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小煦怎么说的?爸他那边怎么讲的,不是说这事瞒着吗?怎么小煦知道不说,还找到父母了?你以前朋友们发的那些视频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还是拍视频?”
一个小时前,何母收到老家朋友发来的一段视频和试探。
询问他们家小煦是不是抱养的,怎么亲生父母找到了不说,还瞧着像是有钱人啊。
有觉得视频太假的,问他们小煦出车祸这段时间失踪是不是跑去拍短剧了?说他们藏得够深啊,以后小煦成了大明星可别忘了他们云云。
还有想让他们给介绍拍戏的渠道……
何父何母全程懵逼,结果一直没打通。
这会儿好不容易通了:“你别傻愣着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可急死他了。
何母愣愣的:“爸说……是真的,小煦找到亲生父母了。”
说到这,何母又哭又笑的,虽然有疏离感,可她这么多年也是把小煦当亲生孩子看待的,突然意识到以后小煦有亲生父母……
她心里空落落的。
却又忍不住为小煦高兴,听老家姐妹说小煦亲生父母是有钱人,那么小煦以后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她还是心里有些难过。
何父何母往老家赶的时候,何星煦把养父母要来的消息和羿元帅闻女士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明明夫妻还不熟悉,愣是感觉到同样的紧张。
对于把孩子养大的那对夫妻,他们自然是感激的。
闻思柔往身上找了找,却没找到什么能报答的,只能瞧着羿元帅。
羿元帅刚要开口,要不他抓紧回去一趟,找点别的宝石过来感谢?
何外公像是看出他们的想法,用烟袋敲了敲桌面:“你们要是还把我们当成小煦另外的家人,就不要搞这些。小煦也是我的外孙,我照顾他长大,是应该的。当然,你们如果把我们当外人,尽管可以补偿。”
羿元帅自然不是这么想的,只能把先前的想法压下来。
不能用宝石,只能用别的补偿。
他想到徐家补偿回来的那些房产有一套就在市里,三天后徐家过来过户的时候,把那套可以给阿煦养父母。
何母回来前本来还因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突然找到亲生父母难受,等知道徐父做的事,以及闻女士一家四口分开这么多年,哭得稀里哗啦的。
别说这会儿小煦要认回去,就是真的以后不见他们她也没话说。
太惨了,只是出来旅个游,母子就这么生生被分开了。
徐父不做人啊,救人就救人,特么见财起意算怎么回事?
旁边的何外公心情复杂望着说什么信什么女儿,是亲的,这是亲的。
但不得不说,这么一通下来,何父何母接受良好。
第二天因为要上班,一大早又匆匆回了市里。
三天后,徐家把所有名下的房产过到闻女士名下,临走前还想演一把痴情,被羿元帅差点当场撅走。
闻思柔还活着的消息暂时不能告诉星际那边,还不能带她回去。
羿元帅这几天断断续续把星际的事,每天说一点。
闻思柔接受良好,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她记起来的画面越来越多。
终于到了羿元帅和霍恩不得不回去这天,羿元帅不舍得,但两边时间不对等。
他再不回去,那些老臣该多想了。
当年霍恩家族的事还没查清楚,夫人不能这时候冒险。
他宁愿夫人留在这边,也不想夫人冒险。
霍恩是同样的想法。
当然,还有一点是这里医术更好,闻思柔刚昏迷这么多年醒来身体还没恢复,待在这边更好一些。
闻思柔虽然记起不少事,对于多出一个丈夫接受良好,但也没有全然接受。
所以羿元帅要离开几天,她倒是感触不深。
羿元帅怨念站在阵法前,眼神可怜,絮絮叨叨念着:“我过几天和霍恩回来看你们,夫人你要好好治疗,药要按时吃,复建也要好好做,别太累……”
闻思柔想到儿子和何老就在旁边,耳根泛红,随意摆摆手:“嗯嗯嗯。”
羿元帅像是没看到,继续碎碎念:“夫人,我真的要走了,你在这边要是有需要的东西……”
闻思柔终于抬眼,羞恼不已:“我有儿子陪着,万、事、足、矣。”
羿元帅被打击到,看向差点没憋住笑的何星煦:“阿煦啊……”你看你妈,一点都不想他,他都要走了,这一分别就是这么多天。
这边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要分开多少年啊。
霍恩在旁边也受不了姐夫碎碎念,没想到姐夫一把年纪还是个话痨,干脆直接拽着已经启动的阵法拉着羿元帅就跳了下去。
羿元帅:“!!!”小舅子误我!
他还没和夫人说最后告别的话。
看不到两人,闻思柔反而露出不舍的神情,她本就性格内敛,此刻望着空落落的地方,努力收敛好情绪。
何星煦察觉到她这情绪,握住她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闻思柔朝他笑笑:“改天我们去把这个名字改了吧。”
闻思柔是徐父给她取的,以前不知道还没什么,如今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她一点也不想再用这个名字。
只是之前户口还落在徐家没迁出来。
后来办理房产过户的时候同时迁到其中一处房产,想要改名字倒是容易。
但这些她没提前和羿元帅说。
想等下次对方过来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这段时间的相处,闻思柔没忍住眼底露出一个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轻松笑容。
提及羿元帅时眼底都是信任依赖的笑。
接下来一周,闻思柔把自己户籍上的名字改成霍丹姝。
她姓霍恩,名丹姝,但在这里霍恩这个姓氏太特别,所以简化一下改成霍。
何外公知道羿元帅和霍恩要过来已经打电话再次给旧交,再次办了两个户籍。
和酆渊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何星煦和酆渊这段时间则在尝试做实验。
他们把何外公后院的阵法的石头变幻方位,会失去效果,又尝试将这些石头挪到另外一处,重新按照方位摆好后,用何星煦的血可以催动。
为了以后上学后能带着何外公去省城,何星煦和酆渊干脆带着这些石头去了一趟市里,在他以前的房间按照后院摆下来,发现依然能催动。
所以不用拘泥于非要在那个后院。
试验过后他们的猜测,只需要等下一次,看看他们回星际带羿元帅他们过来,会不会出现在阵法所在的地方。
不过现在,何星煦需要忙另外一件事,他要准备开学去报道了。
在此之前,他们要先把搬家的事搞定。
徐家这些年靠着当初霍丹姝的首饰得到的第一桶金,前几年正是在省城做生意。
所以他们在省城的房产最多,其中一套别墅,一直找人打理,随时能入住,离何星煦要去的省大不远。
他们要搬进去的也是这一处。
但这里不如乡下后背靠山,所以决定住在这里后,何星煦和酆渊在阁楼单独把阵法摆好,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打乱顺序,用的时候再单独摆好。
何外公经不住外孙的软磨硬泡,同意跟了过来。
他过来后,顺便也能帮霍丹姝调养身体。
处理完搬家的事,何星煦和酆渊趁着还没开学,打算回一趟星际。
霍丹姝知道他们要过去,打算跟他们一起。
她这些年大概缕清当年的事,也想重新看一看当初出事的地方。
至于身份的问题,她只要遮住脸不露面,谁也想不到她是早就过世的霍恩夫人。
何星煦和酆渊一直在等羿元帅处理好首星的事,安稳下来本也打算去一趟霍恩家族的出事地。
如今看到霍丹姝眼底的坚持,显然对方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星煦和何外公打过招呼后,一行三人回到布斯庄园的书房。
三人这次没露面,而是发消息给羿元帅。
第二天,一艘经过加密隐藏行踪的飞船,悄无声息离开首星,前往霍恩家族当年所在的一个C星球。
飞船由霍恩操控,羿元帅直接开了最高级别权限,没惊扰这个星球的星长,降落在重新恢复郁郁葱葱的禁地。
三十年前这里被夷为平地后,羿元帅将这里划为禁区,重新按照原貌复原。
如今瞧着和三十年前差不多。
甚至霍恩家族族地也都在其中。
舱门打开,何星煦一行人走了下来。
何星煦望着这个三十年前他曾经来过的地方,心情复杂。
第64章
何星煦转头去看霍丹姝,只看到她望着前方怔愣的侧脸。
霍丹姝眼底倒映出前方郁郁葱葱的丛林,高大的灌木遮挡住这里曾发生过的惨烈。
她下意识朝前走去,明明不记得这个地方,但眼前的一切这般眼熟。
像是有指引般,她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何星煦几人没打扰她,紧随其后。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五人站在一处宽敞的祭祀平台前。
祭台四周铺着大理石,最中间伫立着一根柱子,上面篆刻着繁复的纹路,从最顶端蔓延向下,最后延伸到四个方向。
同样的纹路,让俯瞰而下看到的这处祭祀平台宛如一副瑰丽的画卷。
羿元帅既希望夫人想起,又怕她想起。
记起当初那些事,同样预示着她会记起霍恩家族五十年前经历的惨烈。
一族的人,一夜之间尽数不复存在,只剩下夫人和小舅子两个人。
祭台四周大理石蔓延的尽头,形成一个圆形的圆盘,区域内寸草不生,区域外参天大树树影斑驳,落下的树影交相辉映,将这处祭台彰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霍丹姝一直走到被两次轰炸后显得斑驳的柱子,上面裂开的缝隙被修复过,离远一些还看不出来。离近之后,却能很清晰感受到曾经这根柱子遭遇过的痕迹。
羿元帅望着这根柱子也有些感慨:“两次高精神力强者的自爆,还屹立不倒的,大概只有这根柱子。”
三十年前他过来时这里几乎夷为平地,但只有这根柱子还伫立着。
也不知道当年霍恩家族用的什么方式建造,承受力竟是这般强。
毕竟五十年前这柱子已经遭遇过一次暴击。
霍恩家族留下原本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根布满历史痕迹的柱子。
如今这些大理石都是他后期按照过往霍恩家族存在祭祀的照片复原的。
可即使尽力修复,也只是像,至少柱子上那些繁复的纹路,没办法一比一复刻出。
霍丹姝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来之前也知晓霍恩家族当年的过往。
但知道是一回事,此刻望着这斑驳颜色不均的柱子,她抬起手,胸腔仿佛有什么即将破胸而出,她眼底翻涌着泪意,掌心放在这柱子上,泪水终于无法克制溢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仿佛在这一刻,身临其境再次感受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何星煦看到母亲流泪那一刻偏开头,怕忍不住也会失控,干脆偏过头。
无意间瞥见从柱子蔓延四个方位的篆刻纹路,上面密密麻麻的图腾交叠,很复杂,却又莫名有些眼熟。
他下意识朝其中一个方位走去,蹲下身,摸着雕刻的纹路突起上的石头。
仔细观察一番,又忍不住抬步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几次看下来,他站在那里,好半天没能回神。
“你在想什么?”酆渊一直注意着他的情绪,也默默跟着他。
发现何星煦一直在发呆,怕他陷入悲伤的情绪中,出声提醒。
何星煦回神,指了指那些刚刚查看过的石头:“这里地方大,所以瞧着不太明显,可如果从上方俯瞰,再缩小。酆大哥你看看像不像外公后院的那个阵法?”
酆渊意外:“你确定?”
虽说这么问,但已经按照刚刚何星煦行走的方位走了一遍,在脑海里记下,最后如同星盘一样摆放,果然一模一样。
只是祭台这些照片他看过无数次,但都是从一侧去看,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中间这根宏伟有神秘的柱子,也就忽视这些不起眼镶嵌在纹路上的石头。
羿元帅几人也听到了,看过来:“阿煦,你们在说什么?”
何星煦把刚刚发现的说了,想起什么,询问道:“父亲,当初你来到这里找到母亲那件血衣……是在什么地方?”
如果母亲不是还活着,何星煦肯定不会提及这件伤心事。
但如今他们一家都平安,也就没这个忌讳。
羿元帅记得一清二楚,毕竟这是三十年来他午夜梦回都会惊醒的场景:“离这里不远,大概几百米的地方。”
这里整个都是他亲手看着修复的,指着一个方向。
可随着这一指,加上羿元帅此刻站在突起的纹路方位旁边,低头去看,鬼使神差走到纹路上,再看向当初那件血衣的方位,呼吸一窒,竟然严丝合缝。
当初那件血衣,竟是刚好处在四个方位之一。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意识到当初他能穿越,真的不是意外,是母亲启动了什么。
那么霍恩家族怕是真的有什么秘密,导致五十年前被灭族。
这个一开始只是他们的猜测,可这一刻……所有人沉默了。
何星煦望着母亲眼圈泛红,当初那件血衣……也许就是她为了救他不得不做出的最后努力。
都说母子连心,是不是当初母亲预感到不对,所以才不得不用自己的血启动阵法,送他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阵法启动后,连她自己一起被送走了。
何星煦朝霍丹姝走去,后者反而很平静,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她相信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带着她最大期待与爱意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他就这么被害死?
酆渊站在柱子前,看着上面眼熟的纹路。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酆氏一族和霍恩家族并称为两大神秘家族。
只是对外都不知道两个族落为什么会神秘。
酆渊也是成为陛下后,才知道酆氏最大的秘密,以及那个神秘的禁术。
他因为兽身不稳,很少外出,更不要说来到霍恩家族的族地。
可此刻近距离瞧着这根柱子,上面繁复的纹路,其中一段,很眼熟,正是他使用禁术时出现的黑色纹路。
但他又不确定只是相似,还是同一个。
何星煦是见过酆渊使用禁术,这时候看着这些眼熟的纹路,心脏突然疯狂跳动起来,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种预感。
酆渊同样就这么盯着这根柱子。
两人奇怪的举动让羿元帅三人疑惑看过来:“怎么了?”两人怎么突然盯着这柱子不动了?
何星煦抬起手指着柱子上其中一段:“父亲,你觉得这些眼熟吗?”
羿元帅去看,一开始没太注意,他虽然见过云纹,但当时看到的是黑色云纹,也是真实场景,完全没和这些纯白色的纹路想到一起。
毕竟云纹大多都差不多,可被阿煦这么一提醒,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陛下……”
想到只有每一任帝国陛下才能知晓的禁术秘密,羿元帅意识到为什么阿煦会这么问。
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禁术,历任帝国陛下这么严防死守这个禁术,很可能……这其中牵扯到一桩很大的秘密。
足够颠覆整个帝国,才让每一任陛下都守口如瓶。
按理说陛下应该也知道的,只是老陛下当年因为帝后的死,早就处于发疯状态,后来也只在清醒的时候告诉陛下这个禁术就殉情了。
一个几乎灭族,一个不得好死。
羿元帅倒吸一口气,帝国几千年来唯二存在的古老神秘族落,竟是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霍恩家族从不出族地,甚少踏足首星,是不是并不是不想踏足,而是两个家族当年约定好的?
五十年前霍恩家族灭族,背后的人肯定是想找到什么,最后却无功而返。
不是他们没能撬开霍恩家族的口,而是他们也不知道,不清楚他们这一族与首星酆氏陛下这一脉的牵扯。
这一刻,在场的五人望着这根柱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酆渊暗绿色的瞳仁深邃到几乎是墨色的程度:“我们需要找到两个家族守着的这个秘密。”
否则,一旦被别人提前找到,对整个帝国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危机。
他如今还是帝国陛下,那么他就要护住他的子民。
羿元帅表情同样凝重:“陛下,我们需要做什么。”陛下既然这么说,应该已经想到办法。
酆渊看向此刻已经恢复平静的霍丹姝:“当年霍恩家族出事后,夫人带着胞弟前往首星,她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但出于保护霍恩的目的,霍丹姝当年即使知道一些家族被灭的原因,却也装作不知道,怕他送死。
直到何星煦出生后,她带着两人来祭祀,应该是想告诉霍恩关于家族的一些事,只是没想到,刚好遇到博林侯爵想害死他们嫁祸布斯老庄主。
不得已之下,霍丹姝只能启动自己知道的活下去的方式放手一搏。
兴许霍丹姝知道霍恩的血脉能护着他不死,所以她当时只救下何星煦,亦或者,她当时的能力只能救一人。
酆渊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在场的人表情都很凝重。
就看着酆渊抬起手摸着这根柱子:“也许,五十年前那些对霍恩家族下手的人猜错了,想要找到霍恩家族的秘密不单单只有霍恩一族,而是两个族落。”
否则,酆氏的禁术不可能会出现在霍恩家族的族地祭祀台上。
羿元帅脸色变了:“陛下,你想做什么?”
他上前将夫人和孩子拉到身后,皱眉,即使陛下说得对,可他怎么舍得刚找到他们母子就拿他们来赌?
何星煦明白羿元帅的担心,但同样的,他也理解酆渊:“父亲……”
霍丹姝也主动攥住羿元帅的手臂:“我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到底我们这一族有什么秘密,能让想要抢夺的人不惜屠戮我整个霍恩家族。”
羿元帅内心天人交战,责任和感情折磨着他,最终理智终于还是让他颓败垮下肩膀。
他的确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整个帝国这么多公民陷入危险。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面对吧。
不久后,霍恩、霍丹姝、何星煦以及酆渊四个人,站在祭台柱子四个方位。
他们身后各自蔓延开一个方位的纹路,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旁边羿元帅看着这一幕,紧抿着唇,却最终还是没阻止。
四人做好准备,毫不迟疑抬起手掌,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流出。
四人将手掌按在柱子上。
血顺着柱子流下来,最后到了柱子最低端,随即如同有生命一般,朝四个方位蔓延开。
羿元帅站在那里,即使想过这个办法可能会成功,可下一刻,真的看到血液浇灌下去四个方位,不久后同时亮起。
最后形成一个诡异的方阵,地面竟是开始自己挪动起来。
不仅如此,那个经历过两次轰炸依然稳如泰山的柱子,上面繁复的纹路竟是如同机关般开始自行排列。
咔咔的响动,在四周响起。
在场的五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久久回不过神,直到柱子最后排列到一个方位后,开始慢慢晃动地面,竟是分成好几部分,往四个方位挪开,最终露出一个空间。
里面放着一个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箱子。
望着这个被藏得这么严的箱子,真的找到了,在场所有人却谁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只是这么一个箱子,竟是让两族守了这么多年,甚至其中一个族落几乎灭族,另外一个也差不多没了。
羿元帅不知何时走过来,心情同样复杂。
他先给夫人母子上药,这才是霍恩,最后才把药递给陛下。
酆渊平静看了羿元帅一眼,感受到对方的怨念,但显然还是给他药,这是主动示好的意思。
酆渊接过来,道了谢。
羿元帅又心虚了,他是不是对陛下太过分了?可万一刚刚失败,万一再出现什么状况,他这一把老骨头是真的受不住再来三十年。
好在,结果是好的。
羿元帅对于霍恩家族的秘密丝毫没感觉,就是因为这个,害人匪浅。
偏偏这是属于夫人和小舅子全族保护着的。
羿元帅和酆渊都没动。
何星煦也没动,这是霍恩家族的东西,母亲和小舅舅等这一天应该很久了。
霍丹姝此刻望着这个箱子,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即使再不甘,可他们一族为了守护这个东西没了,那么……如今这个责任到了她和霍恩的身上。
她抬起手,只是碰触到箱子的瞬间。
箱子四周不知是不是设置了什么,几乎有金色的纹路闪了一下,却在接触到霍丹姝掌心残留的血脉时顷刻间消失。
即使如此,霍丹姝依然像是全身被震慑到,脑袋突如其来开始疼了起来。
这种几乎四肢百骸蔓延着的刻骨疼痛让她蹲下身,抱住了头。
“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羿元帅冲过去,脸刷的就白了。
何星煦他们也吓得不轻。
后悔为什么要让对方第一个去拿,可谁能想到自己族的东西对自己人还出手?
但很快霍丹姝不再痛苦,她低垂着头,等疼痛消失,她再抬起头时,眼里都是泪水,可再看向羿元帅、何星煦、霍恩的时候,带着浓烈而又复杂的感情。
这种是在不久前从未看到的,虽然霍丹姝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认可了羿元帅三个家人。
可炽烈的感情却也未曾真正存在,但这一刻……三人同时意识到不一样。
羿元帅最先发现夫人的不同,抖着手,想问出声,却又害怕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夫、夫人……”
霍恩夫人抬起手忍不住摸着羿元帅眼角的皱纹,没忍住滚落下泪水:“你怎么这么老了?”
羿元帅一直紧盯着夫人的眼下一刻迸射出惊人的光彩,喜悦来得这么快,让他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把把人搂住:“丹姝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起我了?”
霍恩夫人连连点头:“对,我都记起来了……”
羿元帅太高兴,没忍住又捧着夫人的脸,出其不意就要在脑门上激动亲一口,被下意识预感到什么的霍恩夫人一把推开,握住近在咫尺何星煦的手。
“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霍恩夫人直接起身,越过被推到在那里的羿元帅身上,上前抱住何星煦。
她记忆里这个孩子还是襁褓里的模样,会咧着嘴朝她笑,每次看到亮闪闪的金色,都会追随着,眼底亮闪闪的,如同星光落入瞳仁里。
黑溜溜的双眼瞳仁又大又黑,白嫩软乎乎的脸笑起来能让人一颗心都融化。
霍恩夫人望着这个完全像她预想中长成的模样,却又无法抑制没有陪同孩子长大。
从幼年到少年,最后长成如今挺拔如松的模样。
何星煦眼底也带着泪:“母亲……”声音哽咽,却又眸底带笑。
旁边霍恩没忍住快速抹了一把眼,仿佛过去这么多年的时光从未存在过,很自然喊了声:“姐。”
霍恩夫人抬起手拍了拍霍恩的肩膀,因为改变不大,姐弟两个完全没有隔阂感。
羿元帅没想到夫人刚记起来,没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反而是一个撒手没。
他爬起来,怨念瞅着,可怜巴巴的。
霍恩夫人睨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把年纪不要脸,她还要脸。
羿元帅终于接收到夫人的警告,从善如流转移话题:“夫人,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
虽然夫人警告过,但之前因为夫人不记得他,怕吓到夫人,他都不敢表现太过,这会儿忍不住和夫人贴贴。
边说边靠近,愣是把自己塞到夫人和陛下之间不大的空间。
酆渊一言难尽看着羿元帅,但看了眼何星煦,默默主动让开两步,把空间留给羿元帅。
没办法,自己先惦记人家儿子,这会儿主动示好还什么时候?
霍恩夫人也没想到她当初孤注一掷献祭,不仅给孩子搏了一条生路,机缘巧合下,也救了自己一命。
酆渊当初的确没猜错,霍恩家族出事后,霍恩夫人和霍恩姐弟不是运气好逃过一劫,而是霍恩家族预感到不对,提前留的血脉。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霍恩夫人得知消息的时候没敢告诉霍恩,一则两人年幼,二则整个家族都无法对抗,刚何况他们两个?
霍恩夫人年长霍恩,她知道不少家族的事。
“我们家族也有一条祖训,只是除了历任族长和少族长,其余族人不清楚。这条祖训就是,每五十年都会选出一位合适的祭祖者,会将家族的秘密告知。一旦家族出事,那么这位祭祖者将要带着使命将家族的使命延续下去。”霍恩夫人想到很多年前的事,神情很是怀念。
“而我,正是五十年前选出的下一位祭祖者。而每一任祭祖者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需要是天赋极好的族人;第二需要天生没有任何精神力者的普通人。”
“我不知道当年族长怎么区分天赋好,可我的确是普通人,也就这么选中了。”
她私下里学了很多东西,只是因为她是普通人,并没有感觉到特别之处。
因为害怕霍恩知道当年族里出事的真相去报仇,怕他会死,所以她一直没告诉霍恩当年的真相。
直到三十年前,霍恩足够独当一面。
家族血脉的延续出现,最重要的一点,金宝儿是个普通人。
就像是天命为了族落延续的祭祖者。
同时霍恩夫人打算将当年的事告诉霍恩。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碰上博林侯爵这个疯子。
刚开始出事的时候,霍恩夫人还以为这些人是当年灭了霍恩家族的人,后来发现不对,这些人见到她就杀,而不是逼问秘密。
显然只是来要她的命。
但作为如今唯二经过祭祖的霍恩家族血脉,他们如果想知道家族的秘密,不可能直接下死手,除非他们不是。
也是这时候,霍恩夫人感受到金宝儿的危险,母子连心,但她当初完全按照相反的方向跑的,完全来不及。
她那时候刚好逃到族地附近,脑海里闪过过去族长在世时交给她的所有。
那些让她记在脑海里所有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翻出来,同时族长送他们姐弟当年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们的血脉很特别,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霍恩家族的血脉会救你一命的。
她想到那些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阵法,司马当成活马医。
她不知道金宝儿当时在何地,直接用了以命换命的献祭。
她用自己的血浇灌在四个方位,最后写下她和金宝儿的生辰八字。
只是失血过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启动阵法。
没想到她所谓的献祭没有成功,反而是误打误撞用血脉打开霍恩家族的禁术……将她和写了生辰八字的金宝儿一同送到异世。
作为开启禁术的反噬,加上失血过多,她身体受损导致所有的记忆被强大的禁术给封禁在此。
如今再次启动阵法,反而将封在这里的反噬消除,她重新想起所有。
霍恩夫人把当年发生的大部分事情说了,隐瞒下来她一开始是打算以命换命献祭,怕孩子知道会自责愧疚。
左右那个所谓的以命换命失败了。
不如就让他们误会她误打误撞启动了开启异世的通道。
霍恩夫人此刻看着眼前的盒子,心情复杂。
她这次再伸出手时没有再受到阻拦,成功将盒子拿到手。
而她将盒子从柱子裂开的中间取下的瞬间,这根柱子像是完成使命般,变成齑粉落下来,仿佛这根柱子从未存在过。
何星煦低头瞧着这些齑粉,很像是常年风吹日打早就腐朽般。偏偏这个柱子,却又能抵挡得住两次精神自爆的袭击。
想到刚刚母亲碰触时溢出的光,这柱子更像是从最开始周围渡了一层看不到的防护罩般。
想到四个方位蔓延的阵法,何星煦想到电视剧里的各种阵法法器。
加上这是书中世界,古蓝星存在的食物这里也有,何星煦联想到外公后院那时候的阵法,鬼使神差想到一种可能,霍恩家族的秘密,不会是一些阵法修炼的心法吧?
就像狼牙里取出的那种。
酆渊这段时间在现代待的时间久了,也了解到不少那个世界的东西。
两人的脑回路连到一起,对视过后,心情复杂看向盒子。
羿元帅帮夫人把箱子平放在地面上,霍恩夫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特殊材质制作的书籍,打开里面全都是无字天书。
何星煦几人想到不久前狼牙里取出的心法也是无字,后来经过泡过药草才显露。
怕是出自同一种。
这些书最上面放着一卷特殊材质制作的书册。
打开来,这一次是有字的。
是一封不知道存放多少年霍恩家族老祖宗留下的信。
【霍恩家族的族人能看到这封信,预示着家族怕是遇到大劫。
但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
我们霍恩家族与酆氏家族是受到上天眷顾的两脉,却又注定命运坎坷的血脉。
酆氏主生杀大权,武力值逆天,却又偏生短命,力量越强,预示着他们活得时间越短;
霍恩主长生,却又不被上天眷顾,长生术一旦入世,将会成为被疯抢的存在,到时候只会祸国殃民。
我接手这一切的时候,与酆氏达成协议,互不存在,不会出现在同一个星球,以保这个秘密不会泄露,给帝国造成人祸。
霍恩家族千年来流传下来的宝物却是一箱废纸,多么可笑,可让这些东西毁在我的手中,我又舍不得。
所以我用镇族之宝将之封禁在此,也许有朝一日,族人能寻到所谓的灵力得以修炼,只可惜,星际并没有所谓的灵力,何谈修成长生术?
可世人……不会相信。
他们只会看到长生二字,抢夺杀戮。
希望看到这封信的族人,谨记:如果当真此物入世祸乱苍生,可以毁之;可如若当真世上有所谓的灵力……有朝一日,望后人继承衣钵,恢复我霍恩家族往昔辉煌。】
薄薄一卷书册,寥寥几段话,却让在场的几人沉默良久。
怪不得霍恩家族这么多年族人都没出过这个星球,为族人安危之外,竟是要守护这个天大的秘密,怕一旦被人知道会彻底失控。
星际即使活得更久,却也不过二百年。
长生……
只是这两个字,何星煦能想象一旦被人知道会引起多么疯狂的抢夺。
为了得到手又会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
何星煦倒吸一口气,庆幸五十年前对霍恩家族的人下手的人应该并没有问出什么。
否则,仅剩的霍恩姐弟,怕是也难逃一截。
也许那些人只以为霍恩家族有一样宝贝,但不知道是什么,只当是宝藏。
霍恩家族当年应该是说出另外一处宝藏,而非真正的秘密,那些人拿到宝藏以为得手,也就没继续对霍恩姐弟下手。
酆渊和羿元帅对视一眼,表情凝重,将箱子合上,把这一处的血迹处理干净,离开这处族地。
回到首星,羿元帅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人带到书房,同时把箱子推过去:“陛下、阿煦,把这箱东西带回那边。”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留,也绝不能出现在星际。
就像是霍恩家族老祖宗留下的那封信里说的,无论真假,只要扯上长生两个字,足够让一个守法者变成刽子手。
霍恩夫人和霍恩也没想到他们家族的秘密,竟然会是这样。
怪不得族人宁愿守在这么一处地方不离开。
霍恩夫人看着何星煦:“孩子,听你父亲的,这些东西带到那边,无论你决定销毁还是别的,都由你决定。你是霍恩家族的血脉,你同样有权处置。”
霍恩同样催促:“走吧,这东西留在这里时间越少越好。”
幸亏是他们找到了,如果五十年前被别人下一步得到,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何星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上前抱了抱三人,和酆渊一同离开了。
霍恩夫人这一次没有跟着两人离开,她对霍恩家族的感情更深一些,她怕如果孩子选择毁掉这些东西她会不忍。
理智知道,毁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是他们霍恩家族千年来无数代守护的家传之宝,甚至不惜浇灌无数的鲜血留下的东西。
老祖宗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也抱着希望,期待着霍恩家族的传承能传下去,而不是就此断绝?
但她不能逼迫孩子,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她都认。
何星煦和酆渊抱着一箱子无字天书回来时,现代这边也不过过了一天。
他们出现在阁楼,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因为外面还是半夜,何星煦和酆渊谁都没开灯,四周因为怕被人看到一直拉着窗帘。
整个阁楼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光透过窗帘透进来。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隐约能看到一个轮廓。
何星煦没说话,酆渊也没开口,他知道这时候何星煦需要自己想清楚。
刚刚在那边时间太急,甚至没给何星煦考虑的时间,他们已经回来了。
霍恩夫人的意思很明显,想让何星煦自己做决定。
但同样的,这里不是星际,加上五花八门的各种小说所谓秘籍,半真半假,说实话,这一箱子书就算真的拿出去送人,都会觉得是骗人要报警的程度。
所以只要这一箱子东西带过来,实际上危险已经解除。
同样的,酆渊其实觉得霍恩家族千年来都没找到修炼的办法,正如书卷里写的,星际压根没有灵力,没办法修炼。
除了长生两个字带来的争抢导致的杀戮外,实际上就算拿到手也无法修炼。
霍恩夫人当年之所以能误打误撞启动阵法,他猜测应该是镇族之宝起了作用。
但酆渊没开口,完全以何星煦的意愿为主。
何星煦此刻脑子很乱,完全无法思考,也没办法冷静。
他看着黑暗里这箱书的轮廓,最终沉默良久之后,还是看向酆渊:“酆大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他声音长时间没说话,有些干涩,听着也有些落寞。
他虽然没见过族人,可这么多人守护的结果,如果就这么毁了,他真的舍不得。
酆渊原本不想因为自己干扰何星煦的想法,此刻听着他这声音,忍不住心疼起来,叹息一声,走过去,在他身边落座。
同样看向这箱书:“要不要过几天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可这箱子书就这么留下来吗?”何星煦有些担心。
酆渊:“这里不是星际,那边有人抢,但这里……你确定就算是送给他们,他们会信?而不是报警?”
何星煦意识到酆渊话里的意思,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是他太过在意陷入思维误区,对啊,就算说的真话,谁会信?
酆渊没忍住抬起手,极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柔又耐心:“羿元帅和霍恩夫人是担心留在那边会被人察觉。可这里不一样,是安全的。你可以慢慢考虑,就算是不处理,永远锁在这里,其实也没问题。”
不知道是何星煦终于冷静下来,还是酆渊的话安抚好他乱糟糟的情绪,他重重点了一下头。
也是这时候,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他才觉得疲惫。
没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
酆渊在角落柜子里找到一把锁,直接把箱子锁上,推到角落,又把阵法石头拨乱,拉着何星煦往外走:“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去睡一觉。别忘了,你过几天要去学校。”
何星煦很顺从应了下,被带着往楼下去,直到躺在床上,他头沉沉的,想着他还没和酆大哥说晚安,但很快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别的,这一晚他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
何星煦在楼上洗漱后下楼,厨房有动静传来,还有压得很低的说话声。
他拉开厨房的门,探头进去,正好看到何外公在教酆渊煎蛋,怎么煎出来的鸡蛋才最完整蛋黄不会破也不会粘锅。
何星煦这边的动静,让两人回头,也让何星煦看到酆渊这时候刚好颠了一下锅,把鸡蛋翻面。
何星煦看得惊讶不已:“酆大哥,你这么快就学会颠锅了?”
酆渊朝他笑笑:“外公教得好。”
何外公睨他一眼,对于这个小年轻的恭维很受用:“哪里,是小酆很聪明。”
是真的聪明,学任何东西,只用教一遍,学得又快又好,让何外公很有成就感,自然乐意多教。
何星煦没想到一大早先看到的竟然是外公和酆大哥商业互捧: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等吃过早饭,何星煦要去找顾峻岭一趟,自从上次顾峻岭来外公那边,他已经拒了好几次顾峻岭过来的询问,最后不得已干脆说等他开学到了省城会去找他。
如今他们搬到的这个别墅区离顾家给顾峻岭买的房子不远,何星煦打算去找他一趟。
对于这个高中三年的同桌兼好友,何星煦还是挺重视的。
过去三年顾峻岭是真的帮他很多。
酆渊一听何星煦要去找顾峻岭,站起身:“我还没逛过这里,我和你一起去吧。”
何外公闻言抬头看去,又低下头:“不用了,小顾等下自己过来了。”
“啊?”何星煦意外看过去,“他知道我们搬到这里来了?”
何外公:“对,小顾昨天给我打电话,我就和他说了,他说今天九点要过来拜访,祝贺我们乔迁新宅,这会儿估计差不多要到了。”
何星煦没想到顾峻岭对外公这么上心,很感动。
酆渊瞅着何外公提到顾峻岭忍不住赞赏的模样,危机感扑面而来。
何星煦看了看时间:“是差不多了,我们去小区外接他吧。”
酆渊听到我们两个字,刚升起的危机少了一些,自然而然跟上去。
两人对小区不太熟,刚搬过来就匆匆回了那边,也是第一次出门。
绕了一段路才看到小区门口,刚要往前,身后有车过来,两人让到一旁,想等车过去。
谁知车到了他们身边停了下来,驾驶座的车窗落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把墨镜扒拉往下一些,露出的一双眼上下打量何星煦,脸上露出嘲弄鄙夷:“还真是晦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星煦本来还疑惑,可看到车内露出的一张熟悉的脸,眉头皱得紧紧的。
第65章
何星煦高中三年,能记得的同学不多。
眼前这位却是个例外,对方即使只和他当了一年多的同学,何星煦依然记忆犹新。
想到他刚到市里充满期待迎接新环境,第一天就兜头浇他一盆冷水。
所有都要拜眼前这人所赐。
汤继祖看何星煦只盯着他不说话,愈发不耐烦和嫌弃:“啧,这小区还真的是什么人都敢放进来,也不怕遇到手脚不干净的?”
酆渊一直站在何星煦身后,这辆车停下的时候,他顾忌着不熟悉这边状态并没开口,这会儿即使不了解也意识到这人在羞辱何星煦。
他把何星煦往身后一带,拽着汤继祖的衣领把人打算直接扯出来。
不等他动作,何星煦一把揽住酆渊的手腕:“不理他就行。”
酆渊虽然没了精神力,但力气却很大,毕竟有兽人血统,身体经过改造如同铜墙铁壁。
何星煦过来这段时间已经发现,只是过去在乡下用到力气的机会不多。
但酆渊这一下绝对能把汤继祖从车里拽出来,但汤继祖系着安全带,到时候伤到很麻烦。
酆渊已经动力,他速度太快,汤继祖显然没想到这个一直没注意的男人说动手就动手。
刚刚阴影压下来的瞬间,汤继祖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杀气,对方戴着口罩,卫衣兜帽遮住头发,只露出的一双暗绿色的眸子森寒冷厉,刚刚那一瞬间,汤继祖有种被按在猛兽爪下的错觉。
“你、你想干什么?”汤继祖色厉内荏,“打人可是犯法的!”
副驾驶的女伴也吓得不轻,汤少脾气不好,但也没说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人怎么这么野蛮?
酆渊感觉到何星煦按在手腕上的掌心温热的触感,最终还是收回手,慢慢俯下身,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汤继祖。
也不说话,却比说了什么威胁的话更吓人。
汤继祖一脱困,反而撂下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说是这么说,手脚并用,嗖一下开车蹿出去,刚刚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这人想扭断他的脖子。
这人特么不知道杀人犯法吗?
但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他这条命可金贵了,他可不想跟这么一个家伙一命抵一命。
等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汤继祖冷静下来又咽不下这口气:该死该死!
不是说何星煦死了吗?怎么还好好活着?
何星煦松口气,还真怕酆渊一时没忍住揍了这人:“这人家里有点钱,脾气不好,就这样,打伤了到时候反而我们吃亏。”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汤继祖,但想到这里离省大近,心想不会这么点背,这人也考上的省大吧?
酆渊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扫了眼不远处工作着的摄像头,的确不好大白天动手。
“好,我听你的。”
酆渊从善如流,面上恢复正常,像是已经不生气。
何星煦心里有些暖洋洋的,酆大哥之所以这么气,也是为了他。
除了外公、顾峻岭,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直白维护他了。
养父母对他也很好,但他们要忙着赚钱工作,还要照顾弟妹,很少会管他在学校的事,也想不到这么多。
他刚来市里是镇上第一名被特招进去的,成绩虽然好,但他过去十几年一直待在乡下,说话难免带了口音。
他第一次上台自我介绍,汤继祖笑得很大声,一口一个乡巴佬。
时隔这么久,他依然记得当时的难堪。
顾峻岭当时一脚踹翻汤继祖的椅子,两人打起来,解了他的围。
后来两人成了同桌,虽然当时顾峻岭脾气也不好,但他是真的把人当成朋友。
也在汤继祖带人找他茬的时候出面帮了几次,所以何星煦对顾峻岭很感激。
但这些他没和酆渊说,过去的事,没必要说出来让他也不开心。
两人很快接到顾峻岭,对方看到他咧着嘴傻乐,但看到后面跟着的酆渊,笑容一收。
“酆先生不工作吗?你怎么也过来了?”好家伙,这人不会打算一直当壁虎就这么趴着小煦了吧?
小煦都来省城了,这人也跟过来了?
不是说好只是过来拜访何外公,住一段时间?
这是打算住到天荒地老吧?
酆渊淡定瞥他一眼:“我的确没工作。以前待的地方条件有限,不需要工作。”
顾峻岭目瞪口呆:你还有理了?
“没有工作,我帮你找怎么样?”他家里在这边也有生意,合作的公司也不少,帮忙找个工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酆渊似笑非笑:“你确定?我想找个清闲能随时回来给星煦做饭的那种。”
顾峻岭:“……”
酆渊继续:“哦对了,我没上过学,没有文凭,是文盲。”这话不假,他在这边真的没有任何学历。
顾峻岭彻底傻眼,难以置信去看何星煦,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特么是个文盲?
何星煦知道酆大哥在逗顾峻岭,无奈道:“他胡说的,字都认识,只是……情况有些特殊。”想了想,加一句,“都是在家自学的。”
顾峻岭恍恍惚惚:这除了去搬砖是真的没别的工作是他能干的吧?
酆渊看着顾峻岭深受打击的模样,突然明白何星煦为什么对这人这么不同,把人当成朋友,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无意道:“刚刚我们遇到一个人,像是你们同学……”说着描述一下对方的长相。
果然,顾峻岭下一刻炸了:“卧槽,小煦你遇到汤继祖那孙子了?那个龟儿孙竟然也在这个小区?不行,我得让我爸给我在这里也搞一套!啊啊啊你个卑鄙奸诈小人,他当初找人把你关在厕所,这种畜生就该天打雷劈……”
顾峻岭太愤怒,噼里啪啦把何星煦没提的不能提的全都一股脑说了。
何星煦都麻了,甚至不用去看旁边酆大哥的模样,此刻周身笼罩着的冷气都能冻死人。
因为汤继祖,酆渊和顾峻岭反而化干波为玉帛,关系好了不少。
一直到家,何外公也才知道自家外孙在高中竟然遇到这么多事,眼圈红通通的:“你这孩子怎么也没说?”
何星煦幽怨看了顾峻岭一眼:“都过去了,后来他转到省城这边的高中,也就没出现过了。”
“那可不是他自己想转的,是他搞大隔壁班同学的肚子,被人家家长闹到学校待不下去才转的……”顾峻岭突突突的声音对上何星煦的目光戛然而止,低头扒饭。
“嘿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吃饭吃饭,这么香的饭,不提那个倒霉催的。”
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把顾峻岭送走,何星煦看酆渊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模样,才松口气。
晚上夜深人静,酆渊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何星煦睡着,他才穿上一套从星际带来的夜行衣,特殊材质,在黑夜里能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酆渊无声无息从三楼到了客厅,这才发现何外公没睡,坐在角落。
他停下来,看过去。
何外公声音叹息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却也没说别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酆渊轻嗯了声,这才动作很快,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别墅一侧的窗户。
他白天一来一回把有监控的地方看了一遍,这会儿避开有监控的地方,沿着当时那辆车开来的方向去。
嗅着空气里的气息,不多时,精准找到汤继祖的别墅。
等找到三楼汤继祖的房间,潜入进去,站在床前,直接把人翻了个身,敲晕。
随后封住嘴,开始手脚挨个掰折再正骨,这样反复多次,以后汤继祖手脚都会习惯性骨折。
骨折的疼痛让汤继祖好几次醒来,可刚要睁开眼又被敲晕。
直到彻底疼晕过去,酆渊才冷冷盯着摊成一滩烂泥的汤继祖,重新悄无声息离开。
何外公一直等酆渊回来,这才慢悠悠去睡觉了。
第二天,何星煦睡到天色大亮才醒。
他一整晚都在做噩梦,本来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往,重新遇到汤继祖的时候,竟是又想起来了。
因为有顾峻岭帮他,所以那时候他并没有真正被堵到过,但刚开始被汤继祖嘲讽各种难听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何星煦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等洗了一把脸清醒过来,已经恢复正常。
何星煦到楼下的时候,食物的香气传来,他凑过去,声音轻快:“外公,酆大哥,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
何外公回头,眼底都是温和的笑容:“你最喜欢的瘦肉粥,等下多喝一碗。”
说着余光不动声色扫过何星煦眼下的青黑,还是心疼了。
这孩子,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
懂事的让人心疼。
瘦肉粥差不多的时候,何星煦帮忙端出去,刚放下,大门响了,远远传来顾峻岭的声音:“小煦,何外公,我来看你们了。”
自从忽视某个赖在小煦身边的家伙。
酆渊让何星煦不用管,他去开了门。
顾峻岭一阵风跑进来,人还没到,笑声先到了:“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个汤继祖,恶人有恶报啊哈哈!你猜猜刚刚我过来在门口看到什么了?汤继祖报警了,说昨夜有人到他家把他打了!结果警察来了,查了监控没看到有人进他家不说,他身上也没什么被打的痕迹,只除了下床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摔骨折的手脚!现世报可真快!”
要不是看好戏,他早就过来了。
顾峻岭蹭到何外公旁边,笑嘻嘻的:“外公,我饿了,可得多喝两碗。”
何外公笑着:“好,量多,尽管喝。”
酆渊端着两盘素菜过来时,就看到顾峻岭这小年轻把何外公哄得眉开眼笑的。
何星煦听到顾峻岭的话,却是忍不住看向酆渊。
酆渊无辜朝他笑了笑:“怎么了?”
何星煦摇摇头,难道是自己猜错了?真的不是酆大哥?
想想也许真的是汤继祖倒霉。
只是一顿饭吃到一半,他们家别墅的门被敲响了。
顾峻岭正在飞快扒着粥,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卧槽一声:“那孙子不会找不到凶手要冤枉小煦你吧?”
何星煦无奈:“你可比乌鸦嘴。”
结果还真被顾峻岭乌鸦到了。
房门一打开,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汤继祖,手腕脚腕都包着,双眼喷火:“肯定是这人背地里害我!你们快抓他!”
汤继祖身后跟着警察和物业经理。
物业经理陪笑着:“何老先生,你看这事,这位汤先生说你们半夜潜进他家把他打了……”
他也很无奈,偏偏这个汤少家里有钱,得罪不起,非要说有人打他,可看了监控,昨晚压根没人去他家。
连外人的指纹和脚印都没有,他身上也没伤口,怎么就有人潜进去了?
难道还要说有人会隐身不成?
汤继祖抬手指着酆渊:“肯定是他!这人肯定杀过人!他昨晚就对我动手,眼神像是要杀人!肯定是他打了我,我手脚都断了,疼死我了……”
酆渊面无表情看着他,等他闹完,才平静道:“我们昨天第一次见,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你?以你这没理闹三分的架势,如果我昨天真的对你动手,你昨天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和物业经理以及外面听到动静围观的人纷纷点头:对啊。
汤继祖卡了一下壳:“就是他!肯定就是他!查查他们,他们家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个别墅?指不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物业经理脸色不好看:“汤少,这位何老先生的别墅是由徐氏实业的徐先生亲自过来办理过户的,你不要乱说。”
都是业主,传出去还以为他们私下里怎么非议业主了。
汤继祖嗤笑:“我可比你们认识他们,这个老家伙就是一个乡下中医,指不定还是个骗子。那个徐先生我爸也认识,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别墅过户给他们?”
“为什么不能?”顾峻岭也是昨天过来才知道这别墅的来历,已经徐父当年干的事,这会儿恨不能撕烂汤继祖的嘴,“你特么说谁老家伙呢?你个龟儿孙!”
说着就要去打汤继祖,这次倒是被酆渊拦下来。
酆渊看着汤继祖,眼神很平静。
但平静的有些诡异了。
汤继祖抖了抖嗓子:“你看,他、他还瞪我。”
酆渊直接看向警察:“如果有证据,你们过来抓我。没有证据,你们也就任他这么胡搅蛮缠?哦对了,至于这栋别墅如今在何老先生名下,你们有疑问可以去徐家询问。”
汤继祖很快被劝走了,不过下午的时候,有人提着道歉的礼物上门。
何星煦打开门,皱眉看着眼前陌生的三个人:“你们是谁?”
为首的中年男人笑容儒雅,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物:“你就是小何吧?我是继祖的父亲,我那儿子被宠的脾气不好。这次听说不仅惊扰到何老,还污蔑你们。我一得到消息就把他臭骂一顿,赶紧来道歉,希望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何星煦望着汤父的笑容,戴着眼镜,很儒雅,可他现在看到儒雅随和的男人,就想到徐父。
很不喜欢。
何星煦摇头:“不用了,你们回去吧,我们也不需要你们道歉。”
汤父很随和好脾气又道歉:“你看这事,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这么会惹事,也是刚知道何老来了省城,给我个机会和何老当面道个歉,好吗?”
他一口一个何老,显然是认识何外公的。
何星煦皱眉看着汤父,他不记得他们家和汤家有牵扯。
但这人……竟然会知道外公?
何外公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回廊下,平静看了这个汤父一眼:“小煦,让他们进来吧。”
何星煦这才让开身,让三人进来。
两个助理放下礼物到客厅后,也没多待,出去外面等着了。
汤父看到何外公,直接打了自己一巴掌:“何老,这次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是崔洪崔老教授的学生。老师当年一直提及过去的事,说下乡那几年要不是何老救了他,他怕是早就没了。我对何老也是同样敬重,这些年下海赚了一点钱,却也没忘本。谁知道我那独子,竟然不学好……不仅在学校欺负何老的外孙,竟然还污蔑何老,这可真是……”
何外公听他提及崔洪老教授,意外看他一眼。
崔老教授是省大的教授,早些年在他们村待过几年,他的确替对方看过病。
但这几年并没有联系。
汤父这么短的时间倒是了解不少事情。
何外公也是看出他在门口认识他才让人进来,此刻多看了汤父几眼,态度像是客气不少:“既然你是崔洪的学生,那就是自己人,坐下吧。”
汤父松口气,客气在对面坐下。
酆渊和何星煦坐在旁边,没说话。
汤父一进门就看到这个气场很强容貌也特殊的年轻人,尤其是对方那一头银发和瞳仁:“何老,这位是?”
何外公看向酆渊,并没有介绍:“旧友的孙子,过来看我。”
汤父也没继续多嘴,说了一会儿他老师崔老教授,从怀里单独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推过去:“何老,这次是我教子无方。这是前些天求的一枚平安玉,听说小何先生不久前出了车祸差点没了命。这块平安玉是开过光的,刚好适合小何先生,能保他一生平安顺遂。我也是刚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高中的时候竟然还……还望两位收下,否则我这心里……”
汤父愧疚低着头,情真意切。
可何星煦却很不喜欢这人,不知道是不是直觉,见到徐金的时候他也不喜欢。
看向那块成色极好的平安玉,即使没见过好玉,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何星煦觉得这人真奇怪,汤继祖这事,汤父不出面也不会说什么。
他不仅亲自过来替自己儿子道歉,还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玉石。
何星煦没说话,他谨记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父和徐金当初主动拜访,不就是有目的?
那么这个汤父想干嘛?
何外公让汤父进来也只是想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会儿冷漠看着所谓的平安玉,刚要出声拒绝。
酆渊突然开口:“外公,他既然这么诚心,那就收下吧。”
何外公意外,抬眼和酆渊对视一眼,收回视线。
汤父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为他说话,眸色一喜,仔细打量这年轻人优越的五官,眸底闪着细碎的精光,笑容满面:“这位先生当真心善,何老你看这?”
何外公装作迟疑,最终叹息一声:“小酆都这么说了,那就留下吧。”
等把汤父送走,何外公还没说什么,酆渊先从身上摸出一个天线似的东西。
对着一堆礼物走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平安玉上,并没有异常,才道:“可以说话了。”
何外公和何星煦心情复杂:“酆大哥,你适应得真好。”
都开始警惕汤父给他们使用窃听器了。
他都没想到这种可能。
何外公却深深看酆渊一眼:这么警惕,他不会是昨晚去揍人的时候顺便往汤家放窃听器了吧?
星际那边科技水平很高,怕是就算汤家人看到也不会怀疑会是窃听器。
酆渊默默轻咳一声,主动道:“放心,不会被发现的,只有米粒大小。”
何星煦难以置信:“汤继祖的手脚……”
酆渊转移话题:“这个汤父不对劲。汤继祖昨天我们遇到的时候,他显然不清楚星煦出过车祸的事,市里离这边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汤继祖都不知道的事,一直在省城发展的汤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星煦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也许他生意合作方在市里多听说了也说不定。”
市里因为他失踪上了不少新闻,也许汤父听说了也说不定。
何外公表情同样凝重下来:“小酆说得对,这人不太对劲。如果是别人知道小煦失踪这么多天又突然回来肯定止不住好奇心打听怎么回事,但他一个字都没问。”
何星煦愣住,当初销案的时候,对外并没有多提他失踪后的情况。
如果是他肯定抵不住好奇心,但汤父的确没多问。
除非,他有内部消息,早就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如果单单知道他出车祸还算说得过去,可连他回来甚至怎么运气回来的都知道……
何星煦低头望着这个汤父专门要给他的平安玉,后脊背生出寒意,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外公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很难看,他也盯着平安玉:“小酆,你是故意留下这个的?”
酆渊点头:“他专门送过来,不达目的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反而我们收了,他会放松警惕。”
这样,说起来的时候,才会轻易吐露一些不为外人道的事。
算着两家别墅的距离,酆渊从身上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芯片,调了几下,顿时有滋滋声响起。
不多时,声音陡然一静,隐约有砸东西的动静。
何星煦和何外公意外看去。
酆渊对上何星煦复杂的目光,很坦然“出卖”羿元帅:“我们回来的时候,羿元帅怕你在这边遇到事,把不少高科技方便携带的东西都给我带回来了。”
他昨晚之所以把窃听粒芯片放在汤家,是想知道更多汤继祖做的坏事,到时候查一查,把人送进去。
汤继祖当初欺负何星煦这事,怎么可能就是打一顿就轻易算了?
以汤继祖这招猫逗狗的性子,酆渊压根不信这人会多么守法。
但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酆渊放了两枚粒芯片,一枚在汤继祖的房间,另外一枚在别墅客厅花瓶里。
此刻响起来的就是花瓶里那枚。
汤父应该是回去了,不多时汤继祖被人推着过来。
汤父把保姆赶走,汤继祖迫不及待问道:“爸,怎么样?找到证据了吗?是不是何星煦那小畜生找人打我?爸,我手脚好疼!”
汤父声音很冷静,却带着一股阴森:“都让你收敛脾气,你如今也是活该!”
“爸!”
“行了,他们要是能留下证据,现在也不会好好待在家里。”
“那就这么算了吗?医生说我这手脚以后会习惯性脱臼,我是不是废了?爸,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少嚷嚷,没有证据也没什么,左右那个何星煦也活不了多久。”
汤继祖哭嚷的声音戛然而止:“爸,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活不了多久?”
汤父嗤笑一声,站起身的动静,伴随着冷冷的声音:“你好好养病,我会替你找好医生,你不会有事的。那个何星煦你也不用再理会,他能侥幸活下来一次,再一可不会再二。”
大概懒得理会汤继祖闹腾,汤父不再管他,大步离开别墅。
门咣当一声响,又是汤继祖砸东西的动静
何星煦三人却谁也没开口。
好久,何星煦面色难看:“他……刚刚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能侥幸活下来一次?就没有第二次?
他脑海里闪过高考后发生的车祸,他一直以为那是意外,毕竟司机醉酒……认罪态度也好,他压根没怀疑什么。
可这时候后脊背蹿出寒意。
汤父指的……不会是这一次吧?
可为什么?他和汤父压根不认识吧?就算是汤继祖,当初也是汤继祖欺负他不是他欺负汤继祖?
怎么反过来是汤父要害他?
何外公脸色也难看之极,他比何星煦更了解当时的情况。
何星煦一出事,他就去了市里,了解也更多。
司机酒驾,他全责,不仅立刻认罪也积极赔偿,态度太好,虽然他们没接受让他判刑,但也从未想过这不是意外的可能。
可如今想想,怎么刚好司机酒驾,刚好出事的地方……没有任何监控。
何外公脸色铁青,一想到他养大的孩子差点被人害死,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酆渊更是满眼都是杀气,想现在就弄死汤父。
何外公最先冷静下来:“先搞清楚这平安玉有什么问题。还有这人为什么要害小煦?他是崔洪的学生,我和崔洪关系还不错,他瞧着也不像为儿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会不会是因为……我?”
不能不让何外公这么想,这个汤父显然一早认识他。
小煦和汤父没仇,除非是迁怒。
而其中关键,很可能是因为崔洪……否则对方不会专程提及。
酆渊皱着眉:“他是不是和崔洪有仇?外公当年救了崔洪,所以他恨上外公?”
何外公:“也有这种可能。”
酆渊望着平安玉:“这东西我先收着,既然是针对星煦,这东西又是贴身佩戴,不佩戴应该暂时没问题。他说这平安玉能要星煦的命,难道这东西浸泡了毒?皮肤接触能害人?”
何星煦摇头:“瞧着不像。如果那么厉害的毒,浸泡玉石肯定会有所损耗,我瞧着这玉不像是有损的模样。”
可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这玉看着很不舒服的模样,胸口像是憋闷着什么,只想远离。
酆渊把这块平安玉重新封起来,放在离何星煦最远的一处角落。
接下来两天,酆渊一到夜里出门去找顾峻岭。
顾峻岭刚开始吓一跳,可听到何星煦出车祸是被汤父害的,他差点蹦起来。
酆渊对省城不熟悉,顾峻岭待了这么久比他了解。
酆渊拿出两枚宝石:“这些东西尽快出手帮我处理了。”
顾峻岭看到宝石傻眼:“卧槽……你从哪里弄来的?”
酆渊瞥他一眼:“我和星煦的生父出自同一个地方,他有的,我没有?”
顾峻岭还以为对方是个吃软饭的,结果特么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穷还需要父母给钱。
酆渊要不是不好自己出手怕被查,也不会通过顾峻岭。
但他要找人查汤父,自然需要钱。
顾峻岭动作很快,加上两个宝石成色极好,就算是亏了一点,但算下来也是天价。
几天后,顾峻岭把卡递给酆渊,恍恍惚惚:“扣掉拍卖会所抽成和交税的部分,剩下九千多万,你收好。”
他虽然家里有钱,但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要不是卖的急,还能多卖两三千万。
酆渊宝石多,还真不在意这些,他没接:“你认识的人多,帮忙找人去查一下汤父。”
顾峻岭却没接:“从你说了我已经拿我私房钱去查了。等有结果了,我们五五算账。”
酆渊皱眉。
顾峻岭虎着脸:“小煦也是我兄弟!你再争,我就告诉小煦你偷偷藏私房钱!”
酆渊:“……”
他复杂看着顾峻岭,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关系才会在意对方藏私房钱?
他难道和星煦这么有夫夫相?
顾峻岭找的人动作很快,汤父的生平在酆渊拿到卡的两天后到手。
两人偷偷约在咖啡店卡座碰头。
顾峻岭把资料推过去,絮絮叨叨:“我为了你可都没陪小煦去学校,今天开学第一天,天知道我早就想去送小煦开学。”
他成绩一般,只考到省大旁边的学校,好在他爸妈也不在意他,更不要说他的成绩。
他开学要玩几天。
酆渊边打开资料:“那你还有机会。”
顾峻岭:“什么?”
酆渊:“星煦下午才去报道。”顾峻岭想去,他难道不想去?
顾峻岭难以置信:“你和星煦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星煦竟然为了你推迟一上午才去学校?”
酆渊:“你想多了,是上午有人请外公去看病,星煦不放心陪着一起去罢了。”
顾峻岭拍着胸口:那还好那还好。
酆渊已经打开资料,皱着眉看着汤父的生平,一页纸就看完了。
顾峻岭看他这反应,凑过去:“是不是觉得太顺了?”
酆渊嗯了声。
顾峻岭看完也觉得稀奇:“他二十年前突然从大学老师辞职做生意。不仅事业顺,家庭也顺。第一桶金就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合作认识岳父,继而认识大老板的女儿,成为对方乘龙快婿。第二年结婚,同年底汤继祖出生,夫妻和睦,事业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四十来岁已经身家数亿。”
在别的地方还不显眼,但在省城已经是富豪榜排名前十。
可就是太顺了。
顾峻岭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家大业大,有家底做保证,依然也不是每一桩生意都这么顺。
但汤父的生意每一桩都很顺,几乎都是稳赚的。
按理说这样的命格应该是极好的,汤父小时候却命运多舛,父母早亡,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被自己的老师崔洪接济才考上大学,最后顺利留校。
“崔老教授按理说算是他的恩人,按照我们查到的,他不应该会因为何外公救了崔老教授嫉恨何外公。再说了,当年崔老教授在乡下的时候,这个汤父才刚出生吧?都不认识,怎么会迁怒?”
顾峻岭话是这么说,可想到汤父竟然要害小煦,又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让人去查了,那个酒驾司机的账户,的确有人打了一大笔钱,不过是海外账户,没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是报警,怕是也没用。”
要不是汤父自己说漏嘴,他们也想不到这是会是对方干的。
主要是两个人在此之前,何星煦和汤父唯一的接触,也就是和汤继祖当了一年多的同学。
后来汤继祖就转学到省城的高中。
酆渊把资料收起来:“继续让人跟踪汤父,看看他最近见什么人。”
他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把拍的那个平安玉的照片给顾峻岭看:“你看看这块玉有问题吗?”
顾峻岭皱眉,凑近了些,大概戴着的口罩有点挡视线,往下扒拉一些:“这玉的成色挺好的,怎么了吗?要是拍的话,估计能有个几十万。”
成色虽然不错,却也不是极品,这个价格也差不多了。
跟宝石肯定没法比。
他说完没听到酆渊的回答,抬眼,对上酆渊正皱眉盯着他的脸看。
顾峻岭意识到什么,猛地把口罩又重新拉起来遮住脸上的青紫,露出的上半张脸涨得有点红,凑近,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你可别跟小煦说!”小煦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酆渊刚想说什么,突然最先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卡座前方挨着门口的位置,何星煦正陪着一个年轻人往里走。
大概刚好看到他们,怔愣在那里,一时忘了反应。
酆渊对上何星煦古怪的目光,再回头,就看到顾峻岭还在捂着脸边红着脸边压低声音凑近“威胁”:“你听到没有啊?”
酆渊:“……”
他默默后背往后退,离顾峻岭要多远有多远。
顾峻岭终于意识到不对,抬眼,对上何星煦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的目光,想到两人瞒着他偷偷见面,刷一下站起身,指着酆渊,很是底气十足:“是他先约我的!小煦我是无辜的!”
这铿锵有力格外饱含深意的一句话,让本来还交头接耳的咖啡厅一下静下来,刷一下把视线看过来。
哇!帅哥!三个帅哥!
有瓜!
约什么?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听的?
酆渊:“…………”
十分钟后,何星煦、酆渊、顾峻岭三人换了一家餐厅找了个包厢。
顾峻岭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转移话题:“小、小煦你怎么在这里?刚刚那是谁?”
何星煦目光幽幽的:“外公给看病的那家老先生的孙子,他想单独和我说说他爷爷的病,就来这边喝杯咖啡。”
结果咖啡没喝成,倒是看到一大早说想去书店的酆渊。
何星煦喝了一口茶水,看向心虚的顾峻岭,“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顾峻岭:来了来了,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他偷瞄酆渊:你来。
酆渊没理他。
何星煦又喝了一口,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瞧着两人的眉眼官司,莫名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涌上来,酆大哥和顾峻岭,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酆大哥也没来这边多久吧?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酆大哥多认识几个人是好事。
可、可这两个人想单独认识可以和他说,偷偷私下里自己约会见面算怎么回事?
第66章
酆渊觉得何星煦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他和顾峻岭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抬眼对上何星煦表情奇怪在他和顾峻岭之间游移的神情,天生的警惕性让他决定坦白。
没等他开口,一直没等到酆渊主动想办法解释的顾峻岭先坐不住:“小煦啊,你可别误会,我和你酆大哥真没什么,我们就、就刚好遇到了。”
顾峻岭说着,拍着胸膛,咣咣响。
要是不配上心虚乱飘的眼神,何星煦指不定还真的勉强信了。
何星煦:“是吗?酆大哥,你说呢?”都喊上酆大哥了,之前两人见面时,可没这么亲近吧?
酆渊望向顾峻岭,在后者以为对方心里有成算的时候,只听酆渊在坦白和隐瞒之前,果断选择前者:“我们的确是约在这里见面的。”
顾峻岭已经顺着要点头的动作一僵:“?”
酆渊继续:“既然被你发现,抱歉,这事不该瞒着你的,只是我们想打探清楚后再告诉你。这是我们这些天的成果,你要看看吗?”
说着把查到有关汤父的资料递过去。
顾峻岭愤怒瞪着酆渊:初生啊,说好的瞒着小煦呢?结果他都说是碰巧遇到了,这厮转头就把他卖了?
显着他是吧?
这让他怎么和小煦解释?罪加一等?被抓现行还隐瞒?
行行行,这么玩是吧?
顾峻岭在何星煦翻看汤父资料时,果断抬手指着对面:“小煦,他不仅偷摸查汤父,他还打了汤继祖,还偷摸卖了两块宝石,赚了九千万。快,把他私房钱收走!”
你不仁,休怪我无义。
酆渊:“……”
顾峻岭得意觑他,小样,早说了别得罪他,现在傻眼了吧?
酆渊在何星煦看过来时,果断祸水东引:“星煦,你要不要让他摘下口罩看看?他也没好多少。”
顾峻岭直接跳起来:“你、你你你……”
何星煦将资料暂时放下,刚刚大致扫了一遍,心里已经有底。他现在更关心顾峻岭,酆大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顾峻岭,你脸怎么了?”
顾峻岭捂着脸,只露出一双几欲喷火的双眼,狠狠瞪了下人模狗样的男人:叛徒!
如今被何星煦这么瞧着,顾峻岭只能把口罩拉下来。
何星煦皱眉瞧着他脸上青紫的痕迹,脸颊肿了一块,还有一道血痕,已经不流血,瞧着愈发狰狞:“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他担心走过去,再也没心思想刚刚奇怪的情绪。
顾峻岭躲开让到一旁,不甚在意挥挥手:“真没事,这不是谁打的,就是……我爸妈吵架,我拦了下,被波及了。”
想到昨晚吵得最凶的一次,几乎整个客厅的博古架和摆设都砸了。
经过一夜,他其实已经冷静下来。
也不想看到何星煦担心的模样,这才戴了口罩,想瞒下来,谁想到,没能瞒住。
想到这,顾峻岭又瞪酆渊一眼。
酆渊一开始察觉到他的脸有问题,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听到父母吵架,他垂下眼,不可避免想到他那对因为误会最后下场更惨的父母。
何星煦从高一就知道顾峻岭的父母感情不和,这也是顾峻岭不爱回家的原因。
“去医院看过了吗?”他叹息一声,知道顾峻岭不想提及父母,也没再提,“医生怎么说?”
“昨晚上管家伯伯就给我上药了,没大事,瞧着严重,实际上就是软组织擦伤。”当时父母愤怒到头上,什么东西都往对方身上招呼,他眼看着一个花瓶砸过去,下意识挡了一下。
花瓶边缘擦着他的脸过去,边缘破了个口子,也就划出一道血痕。
也是他被伤到,父母冷静下来,这才没继续吵。
何星煦上前检查一番,确实只是一道口子,已经结了层血痂涂抹了一层药。
现在是夏天,包扎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
何星煦重新坐回去,为了转移话题,没继续提先前两人瞒着他私下里查汤父的事:“这个汤父有什么问题吗?”
顾峻岭顿时激动起来,把他和酆曜的疑惑说了,最后总结一点:“这人绝对有点问题。”
只可惜一时间还没找到更多的消息,可只要给时间,汤父绝对无所遁形。
以前没人发现,是因为汤父会演,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儒雅的商人,以前还是大学老师,会私下里买|凶杀|人?
连何星煦本人当时出车祸时都没觉得不对劲,只当运气不好,刚好遇到一个醉驾的大车司机。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顾峻岭不知道他穿越的事。
如果不是他刚好穿了,以当时撞飞出去的程度,他绝对死得透透的。
何星煦三人在包厢解决掉午饭,三人分开,顾峻岭继续找人跟着汤父。
何星煦和酆渊去那位找外公看病的老先生家。
路上酆渊感觉到何星煦的沉默,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何星煦步子顿了下,继续往前走,没去看身侧的人:“是有点。这事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操心,可我已经成年,汤父先害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他其实猜到酆渊的想法。
他出生星际,又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陛下,对于汤父这种人,如果不是还没查清汤父到底为什么对何星煦下手,酆渊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处置汤父。
之所以瞒着他,何星煦猜测是酆渊想查到后先把汤父解决。
这个解决,对于出生和平现代的他来说,酆渊不想让他知道这些血腥的事。
虽然知道,可想到酆渊宁愿让顾峻岭知道也觉得他会接受不了他的手段,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酆大哥,我又不是圣父,汤父想害死我,那么怎么对他,我也都能接受。”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手段,他还真的胆子没这么小。
他也不会用这边的要求约束酆渊,当然前提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
他抬起头,终于看向酆渊,却刚好对上他噙着笑意的双眼,暗绿色的瞳仁被一侧的日光照得熠熠生辉。
此刻笑意盈满双眸,与过往冷静淡漠的人截然不同,一时间竟是让何星煦忘了反应,胸腔里似乎有什么漏跳半拍。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半晌,何星煦才像是回神,飞快转头,不再去看酆渊。
酆渊抬起手臂揽住何星煦的肩膀,难得主动这么亲近,戴着口罩依然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愉悦:“我错了。以后肯定不瞒着你。星煦说得对,你已经成年,是个大人。”
他只是下意识太过谨慎,他们年纪相差太大,他总是把他当成小辈来看,想照顾他,给他最好的东西。
想太多,怕何星煦会觉得他手段太过狠辣。
在过来这边,了解这边的情况,愈发谨慎,藏起他凶残的一面,不露出任何不好的东西,生怕何星煦会怕他,会躲他,会……远离他。
他不敢赌,哪怕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他都不敢赌。
可这一刻身上的枷锁突然被眼前在意的人亲手解开,他难免泄露出一些压抑着的真实情感。
何星煦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他想到也就这么和酆渊说了。
但对方这么正式,还突然靠这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侧脸被对方一带,差点贴上酆渊的脖颈,他下意识抬眼时,刚好看到他脖颈间被日光照得近乎透明的青绿血管。
鼓动着、情绪落入眼底,明显的喉结随着说话声上下滑动,他只觉得头皮一时间有些麻,觉得自己大概是今天起太早没清醒。
刚刚那一刻竟是觉得酆大哥这样……格外性感?
何星煦一把挣脱开酆渊的手臂,快走两步,狠搓了一下后颈,仿佛还能感觉到对方刚刚手臂揽过来时残留下的温度:“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一句话,怎么酆大哥你说起来不像好话?”
什么叫他是个大人?他本来就是个大人好不好?
算起来,他已经三十了好不好?
这么一想,何星煦忍不住想到看到的那本羿荣熙手里拿到的天书,如果不是羿荣熙横插一脚,他和酆大哥是不是应该一起长大?
他没见过酆大哥小时候的照片,不知道……该是多好看?
尤其是那时候酆大哥兽身不稳,是不是变身的时候,和何小白一样?和以前缩水时那般能抱个满怀?
何星煦乱糟糟各种想法冒出来时,听到前方有人喊他:“何学弟?你们回来了?”
何星煦抬头,看到前方一栋楼前,仲老教授的孙子仲康正等在门口,挥着手朝他这个方向打招呼。
何星煦快走几步:“仲学长,你怎么下来了?”
本来说好是去咖啡店单独说仲老的病情,结果中途遇到酆大哥他们。
仲学长很贴心让他先去忙他的事。
仲老的病很复杂,外公暂时帮他扎了银针暂缓疼痛,后续还需要再商量治疗方案。
他没想到仲康会在楼下一直等他们,“仲学长,你吃饭了吗?怎么一直等在这里?”
他还以为仲学长先回去了。
不过想到他们回来时给两个老人买了些清淡的吃食,到时候如果仲康没吃,让他也吃些。
仲康看向落后几步的酆渊:“这是你的朋友?”
刚刚在咖啡厅只是扫了眼,这会儿离近一些,虽然戴着口罩,那双眼依然夺目耀眼让人印象深刻。
何星煦给两人介绍:“这是酆大哥,是我外公旧交的孙子,来我家做客住一段时间。这是仲老的孙子仲康,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他现在在省大金融系念大三。”
酆渊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先一步朝仲康点点头。
仲康从酆渊手里接过食盒:“这边有门禁,我怕你们进不来。刚好我们边走边说着我爷爷的病情。爷爷的情况去好多家医院瞧过,都说差不多就这一年的事,我们当孙子的主要是想着能让他少些痛苦……”
大概是早就做好准备,说起来倒是很坦然。
何外公到仲家没提仲老的病情,何星煦只察觉到病情很重,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
三人回到仲家,何外公已经拔了银针。
何星煦和酆渊没进主卧,站在客厅把食物拿出来,何外公在卧室嘱咐几声,这才走出来。
何外公没在仲家用饭,仲康挽留几次最后只能把人送出来,临走前加了何星煦的微信。
回去的途中,何星煦看何外公有些疲惫也没多问,回到家,他和酆渊让何外公歇着,快速做了些清淡吃食。
何外公吃完后,心情有些沉重。
他是认识仲老的,但已经好多年没怎么见过,也是真切意识到生老病死带来的直观感受。
上一次小煦出事他太过悲痛,没心思想这些。
也对给小煦下手的汤父更厌恶。
施针很耗费精气神,要不是仲老是旧交又这么受罪,他也不会接这种活,此刻缓过来,瞧着担心的外孙:“放心,我还没到连施针都把自己雷倒的地步。倒是你,怎么和小煦一起?”
何外公猜到酆渊最近做的事,早上说要去书店,他一个字都不信。
往日这人怕不是守着小煦,就怕小煦出事,怎么可能不陪着?
酆渊已经和何星煦坦白,也没瞒着。
何外公看完汤父的生平,眉头皱得紧紧的,他看向那枚平安玉的位置,脸色有些难看:“你确定他这二十年来一帆风顺一点波折都没有?”
他担心是不是时间太短,还有什么没打听到。
酆渊摇头:“汤父当年是大学老师很吃香,他突然辞职做生意,很多人不看好。他的事不少人这边都知道,如果遇到过大问题,肯定能打听出来。”
何外公这些年待在乡下见过的事多,什么腌臜的事都听过一耳朵,此刻瞧着汤父这顺风顺水到让人惊叹运气好的生平。
偏偏汤父前半生算不得好。
两相对比,简直一个地一个天。
如果单看这个生平,何外公会说一句否极泰来。
但加上汤父想害死小煦,又送来那么一个邪门的平安玉,三则加一起,不能让何外公不多想。
何外公端着茶杯,表情凝重摩挲着边缘:“之前破四旧,很多事情已经都不怎么被提及。但在此之前,光是我们村子附近就有不少离奇的事,他这截然相反的命格,如果放到那时候,其实也不算稀奇。”
何星煦意外看去:“外公你的意思……他可能改过命?”
酆渊没听过这些,疑惑不解看去。
改命?难道汤父也和羿荣熙一样有本天命书,所以才能改变自己的命格?
何外公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误会了,摇头:“我们这边和你们不一样,世上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一些能人异士。单说附近几处寺庙,有些香火很旺,可不单单是运气好,里面的大师有的是有真本事的。”
只是浑水摸鱼的太多,以至于半真半假,假的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酆渊头一次听说这些事,忍不住想起当初后院的阵法,说起来的确很奇特。
何外公点着汤父这命格分界点:“他遇到崔老教授就是一个节点,从这时候开始,他的命就好起来。也许,他那时候遇到崔老之前本身就发生过什么,让他吃到过甜头。”
但能当大学老师已经在当时很厉害,可有些事贪心不足,这才时隔时隔这么多年,又忍不住动了心思。
何星煦表情却有些不好:“可一个人的命格是天注定的。他如果真的改命……岂不是要拿别的东西来填补?”
如果用汤父自己别的东西来填倒是还好,不如寿命或者姻缘,可汤父心狠手辣到对陌生的他都下死手……
何星煦可不信汤父会用自己的东西来牺牲填命格的窟窿。
不用自己的,那只能……用别人的。
酆渊听了半天,虽然不懂这些改命的法子,可听懂了何星煦话里有话,眼神森寒:“他的好命是用别人的命来填的?他先前找人用车想撞死你,是因为你的命好,所以……想用你剩余的好命来给他自己继续改命?”
何星煦出事的时候刚高考完,分数还没下来。
但何星煦在市里重点高中,又是年纪前三,板上钉钉的文曲星命格。
这人专门选这个时候,也是何星煦命格最好的这一刻戛然而止,汲取这时候最好的气运来给他改命吧?
酆渊想到那块平安玉,脸色沉沉,想刀人的念头完全压不住。
何星煦怕他冲动,按住他的手臂:“现在还是猜测。”更何况,他们没证据。
酆渊从听到汤父要害何星煦就想弄死他,只是还没查清楚对方的目的,如今知道了,比他想的还可恨。
如果不是何星煦有特殊的机缘,当时车祸时他真的就没了。
何外公也看向酆渊:“小煦说得对,再说了,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汤父这些年还不知道私下里害了多少人,为他的好命铺路。
他享受这么多年不属于他的命,轻易死了反而是解脱。
酆渊和何外公对视一眼,立刻懂了何外公的意思。
酆渊想了想:“现在的确先确定汤父是不是真的有办法给自己换命。他既然能换命,谁给他换的?谁帮他换的?”
这种事,没有过命的交情或者关系,没人会冒险吧?
酆渊想起一件事:“星煦和那个汤继祖只是同学,汤父只是听汤继祖提及就记下来。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初汤继祖被逼得转学,现在只需要查查那家闹到学校的父母怎么样了就能确定。”
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如果对方也出事。
汤父用别人的命换命也就实锤了。
何星煦对于当年的事还有印象,汤继祖搞大隔壁班同学的肚子,当时女生的父母直接闹到学校。
虽然逼得汤继祖退学,得了一大笔钱,但女生的名声也毁了,退了学离开市里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酆渊直接问了顾峻岭。
顾峻岭还真的知道后续,他得到酆渊的电话时还挺疑惑:“你怎么好奇那家人?不过他们还挺点背的,从汤家要了一大笔补偿,但也没花出去。那个女生挺惨的,要我说这对父母就是想要钱,不然也不至于闹这么大,明明可以私下里找汤家,结果先闹到学校。当时女生没拦住,差点当场从教学楼跳下去,后来就没来过学校。”
“我那时候怕她又想不开,那父母一开口就是撒泼打滚,听说家里还有个弟弟,我就想着不行私下里给她一笔钱送她立刻家里这个火坑。”
“不过我去晚了,她父母拿到钱就把她送到乡下姑妈家,我到车站的时候,她没要我的钱,也没留下。”
顾峻岭说到这顿了下,他没说的是,当时女生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她说自己搭上汤继祖是因为对方家里有钱,她那时候已经十七八,还有不到一年就成年。
她学习不好,父母已经给她找了一个三十多的鳏夫,对方给的彩礼高。
说她一毕业成年就能嫁人了,她年龄不够可以先结婚再领证。
所以遇到汤继祖这个年纪相仿又长得不错的富二代同学,她只能赌一赌。
只是没想到父母直接放弃她要了一大笔钱,闹得人尽皆知。
她在这个城市已经呆不下去,她去姑妈家会转道离开,以后天南海北,总归比再被父母卖一次好。
顾峻岭的钱她没要,但临上车的时候,他还是把钱偷偷塞对方书包里了。
“不过那对父母不知道是不是丧良心的事做多了,拿到一大笔钱立刻买了一套大房子和一辆豪车,估计太开心,一家三口出去玩的时候出车祸没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快毕业的时候,我收到一封有人交给门卫指明给我的信,里面是我当时给那个女生的那笔钱。”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
顾峻岭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们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这一家也是出车祸,你们不会是说他们是汤父搞的吧?”
卧槽!
这个念头一起,顾峻岭头皮都麻了。
酆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回头我再联系你。”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三人望着掐掉的手机,表情凝重,谁也没说话,却清楚意识到,猜测是对的。
汤父的确是用别人的命替他改命。
顾峻岭再次跳脚打过来:“喂,你什么意思?用完就丢是不是?”
酆渊:“哦对了,你帮忙打听一下最近汤父有没有什么合作没能谈成的。”
虽然顺风顺水,但汤父突然这么着急,应该是一年多前那一家三口的命没这么好运了。
急着找下一个。
顾峻岭虽然气恼,却也猜到一些,很快去打听了。
顾家也是做生意的,都在一个省,打听汤父有关的生意容易很多,没多久,重新拨回来。
“我找我爸的秘书打听的,他知道的不多,不过半年前倒是有个有关汤父的,圈子里都挺清楚。说是有一块地,汤父十拿九稳,只是临到开拍,汤父以很低的价格输给另外一家公司。因为汤父太顺,这些年圈子里不少人想看他笑话,就有人说到我爸这里。”
酆渊听完和何星煦何外公对视一眼:“嗯,我知道了,辛苦。”
顾峻岭:“见了鬼,你竟然这么客气?小煦,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猜测那样?”
电话是开了免提的,他倒是干脆:“是,你最近别让你家和汤氏合作。”
顾峻岭浑身毛毛的:“啊?”
何星煦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家和汤氏有合作?”
顾峻岭也是刚刚给秘书打听消息才知道的:“汤氏太顺了,虽然羡慕的多,但想跟着汤父喝口汤的也多。我家这几年不太行,我爸从爷爷手里接管公司一直走下坡路,所以我听秘书说我爸最近在和汤氏接触……”
越说顾峻岭越担心,可这个节骨眼,他又不能提前和他爸说。
他爸不信是一回事,打草惊蛇让汤父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酆渊:“我们尽快解决这件事,你父亲那里,你尽量拦一栏。”
顾峻岭:“你们不用管我家这边。”
要不是他去问也不知道这回事,命里有时终须有,要是真的比坑一下,也许老顾还能少折腾一点。
他不知道汤父不止是心狠手辣,还会换命一说。
酆渊虽然知道他心大,但这个节骨眼,说出去顾父也不会信。
挂了电话,三人把那块平安玉重新拿出来:“要不找个大师问问?”
酆渊直接道:“这块玉既然有问题,要不要直接放回汤家?”
他可以做到完全不惊动汤父做到。
何外公摇头:“这块玉既然他拿来给小煦,应该是专门针对小煦的。”
对方早就知道小煦的存在,那么能拿到小煦的头发或者血也不难。
每年学校都有体检,只要有心,汤父不难办到。
酆渊:“要不要带这玉回星际一趟,我们那里没这些东西。”也许自然而然就消了,再不然,用星舰或者精神力轰炸一下,灰都不剩。
等处理这块玉回来,他亲自去跟踪汤父,等找到汤父背后的人,把人给处理了。
何外公表情凝重:“你没有精神力,身手不错,但对方在暗处,难保还有什么手段。”
没有万全之策,他不想让酆渊冒险。
酆渊还想说什么,何外公突然看向何星煦:“小煦,你说过你们霍恩家族给你们留了一箱子书?还提到长生?”
何星煦点头:“是。父母让我带到这里处理,我还没想清楚。”
何外公摸着不长的白胡子:“都说道家曾经流传过一本长生不老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许几千年你们霍恩家族的祖先正是修道之人,这才留下这么多阵法。”
只是星际没有灵力,自然修炼也就终止,随之没落。
从那个能连同两个时空的阵法,可见全盛时期的祖先有多厉害,时隔这么多年,留下的无论是阵法还是镇族之宝,都是震撼的程度。
“那么……道家讲究一个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其中山则是仙,对应长生;命这一类,恰好就是命格。”
“小煦,你带回来的那一箱子书,也许正是这五术之法。”
一开始只是一个猜测,但此刻面对束手无策的汤父以及他背后的高人。
死马当成活马医,不如试一试。
何星煦愣住,显然没想到霍恩家族的祖先会是何外公口中说的这样,他因为没有做出决定,迟迟没让这一箱子书显露出字迹。
也就没往这边想,可外公这么一说……
想到先祖留下的那份信,长生不长生的先不说,但真的可能是道家同源。
“可灵力……”先祖说过星际没有灵力,这一箱子传家宝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可刚开了个口,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星际是星际,可这里不是星际。
阵法能催动神秘的力量,外公在附近种出的药田和瓜果蔬菜都涨势很好,是不是代表着……这里是有灵力存在的,能让人修炼?
最主要的一点,这里是星际几千年前的时代。
酆渊转过头,暗绿色的瞳仁里同样带着奇异的神采:“羿元帅和霍恩夫人让你做决定,既然舍不得销毁。不如试一试,毕竟先祖信中也说了,如果有机会,想让霍恩家族发扬光大。”
如果是以前,酆渊无所谓销毁还是留下。
可这个地方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多动歪脑筋的杂碎,他不可能时时待在何星煦身边保护,对方要上学。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让何星煦成为那个最强的存在。
何星煦表情认真,不单单只是为了自保。
汤父这种人包括他背后的高人,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今天能对他下手,下一次可能会对外公亦或者酆大哥、顾峻岭他们动手。
与其到处想办法求人,不如试一试。
三人想好之后,由何星煦和何外公先配置显形的药水。
何外公过来这里,一并将院子里的药草和后院药田里的药都带来。
这些年何外公在村里给人治病,药房里存了不少各式各样的药。
配置药水的药草都很寻常,很快研磨配比添水。
配好后,三人上了阁楼。
那里还保持着上一次回来时的状态,箱子里的书还都是无字天书。
三人虽然有这个猜测,却还不确定,所以没敢一次全都试用。
先选了一本,在空无一字的封皮上,用药水涂抹上去。
不多久,封皮上逐渐显露出两个铁画银钩般潇洒肆意的繁体字。
何星煦和何外公紧张看着这两个成型的字迹,屏气凝神,看呆了。
虽然猜测是一回事,真的看到这与星际完全不同的字,还是愣住。
酆渊虽然没第一时间看懂这两个字,但他最近在努力适应现代,私下里开始学简体字。
他过目不忘,简体字旁边的繁体字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这两个字单独认识,但放在一起……
“符文是什么意思?”酆渊问出声。
何星煦和何外公对视一眼,眼底带了笑:“符箓文字,能专门克制那些歪门邪道改命的。”
酆渊眼底攒动着亮光:“我来帮忙显形。”
既然他们猜测是对的,那就尽快把这里的书全都显露出来。
他迫不及待想弄死汤父。
何星煦和何外公点头,对视一眼,眼底都有轻松的笑。
何星煦开学报到有几天的时间,今天才是第一天,本来说好是下午去的。
但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去报道,明天或者后天再去也不迟。
三人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将一箱子书显形。
摊开在阁楼晒干的时候去补觉。
等第二天中午起来时,三人没顾上先吃点东西,去了阁楼,果然书都干了。
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作的,完全没有任何毁损,字迹格外清晰,甚至书页摸着也没有异样。
和现代的纸张是安全不同的。
何星煦先找到最开始那本符文,翻开第一页,入目就是一张看不懂的鬼画符,旁边有注解:平安符。
看着这三个字,明明还没本事画出来,何星煦已经下意识觉得心安。
这么保命的东西,想到他差点一念之差全销毁了,他默默念了一句祖宗莫怪,继续往下翻。
越看眼睛越亮,什么开运符、招财符、桃花符、护身符……只要你想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
等翻到一张化煞符,三人停下来,对视一眼,眼底溢满神采。
何星煦瞧着上面繁复的符文,吸了口气:“你说这张对那块平安玉有没有用?听说如果能解了,会反噬,到时候是不是能反噬到汤父身上?”
汤父送给他这平安玉,却是想要他的命。
但也不会刚送就要他的命,肯定需要佩戴一段时间,所以这里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肯定有煞气,让人病重或者倒霉。
但只要解了煞气或者化了煞气,不就是解了?
何外公摸着胡子,这时候心完全安定下来:“左右还有时间,不如试一试?”
平安玉就在他们手里,等画出来,放到平安玉上一试,还能知道画出来的有没有效果。
何星煦有些迟疑:“可第一次画,肯定不会有用吧。”
何外公看向酆渊:“让小酆一起,一次不行,多试几次。”
黄纸朱砂不难买,为了不引人怀疑,汤继祖可就住在这个小区,酆渊找顾峻岭买了偷偷送进来。
两个小时后,顾峻岭把东西藏在怀里带进来,跟做贼似的,结果刚进门,就又被赶出去了。
只听到姓酆的留下一句:“有急事,晚些请你吃饭。”
顾峻岭啊啊,他特么缺他一口饭,他好奇啊。
扒着门往里看,但想到汤继祖那孙子,又整理一番头发:“何外公,我改天来看你啊,今天真的有事,我爸催我回去吃饭呢。”
说着,装模作样离开了。
他可以主动离开,但不能被人知道是被赶出来的。
酆渊拿着毛笔、黄纸、朱砂上楼,何星煦探头往下:“顾峻岭呢?”
酆渊淡定哦了声:“他说他爸让他回家吃饭,他着急走了。”
这可不是他胡说,顾峻岭自己在门口喊的,他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
何星煦:“是吗?”他着急试试效果,也没多想。
只可惜何星煦和酆渊一鼓作气写了十几张,最后两张已经画的像模像样,结果挨个放到平安玉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何星煦叹口气:“是不是我们应该先修炼引气入体什么的?电视上不还说要有什么根骨,我们这啥也没……”
何外公在一旁一直瞧着,看着一张又一张化煞符从平安玉上飘下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他看向还在继续写的酆渊,想了想:“小煦说的也没错,这么干写也没用。”
酆渊停下来,朝何外公看去。
何外公想了想:“小煦说的那个什么引起入体的我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你们连接两个时空的阵法,开启的时候我那药田涨得很快,药效也好。不知道是不是这阵法四周有什么灵气,要不,你们把阵法摆出来,在里面试试?”
连接到另外一边需要何星煦的血脉催动,只要不用血脉,倒是不会直接送过去。
但既然都说天赋,那么借用外力的天赋也是天赋吧?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眸仁亮起来,对啊。
可以试试。
他们每次回来,怕阵法四周的奇特力量造成不对,所以都是把石头方位改变,让阵法消失。
所以这时候阵法是无声无息的。
何星煦起身过去把阵法摆正,顿时感觉到整个阁楼气息都清新不少,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何星煦和酆渊各自拿了一张黄纸,挨个坐在里面试一试。
怕单独一个人万一借了天赋也写的没用,所以都试一试。
等两人写好后,何星煦有点紧张,大概是先前那么多张都没用,怕这次也失败。
酆渊看出来,主动上前:“先试试我的。”
他没有霍恩家族的血脉,他其实心里隐约有种预感。
果然,他写的化煞符贴在平安玉上,等了十秒,依然没任何反应。
不过十秒过后,化煞符四周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灵气,倒是让平安玉上面隐约裂开一道纹路。
细微的声响没人听到,却亲眼看到这道裂纹。
三人定定瞧着,何外公和酆渊立刻看向何星煦。
何星煦打起精神,就算他这张也没用,那么只靠灵气一张张贴过去,是不是也能毁了这平安玉?
想到这,何星煦直接把自己写的贴上平安玉。
在化煞符碰到平安玉的瞬间,一秒、两秒……下一瞬在三人注视下,发出脆响后竟是直接化作齑粉。
化煞符自行燃烧成灰烬。
第67章
何星煦三人瞧着这神奇的一幕,谁都没开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压根不会信那块平安玉,就这么在眼前化作齑粉。
虽然玉石一摔就碎,但这是直接变成粉末,碎的不能更碎,更不要说那张化煞符在眼前就这么自燃了。
“我们……这算是成功了吧?”何星煦望着自己的手,空无一物。
那张自行燃烧的化煞符,的确是他写的。
但他和酆大哥用的是同一种,为什么他的成功了?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有霍恩家族的血脉。
三人望着平安玉齑粉出神时,同一时刻汤家。
汤继祖今天回了家,他一直在别墅等何星煦出事的消息传来,左等右等,都开学了,何星煦也没出事。
他等不及,报道后回家一趟,被管家迎进去看到汤父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份合同。
“爸,你到底有没有替我想办法?那个何星煦怎么还没出事?”
他嚷嚷出声,话一出来,被汤父冷冷盯着看过来。
汤继祖吓得一激灵,瞥见旁边谨小慎微低着头装什么都没听到的管家,闭了嘴。
汤父脸色阴沉难看,如果不是怕汤继祖刚好这个关头去找何星煦的茬、坏了他的好事,他压根不会告诉这个蠢货自己的计划。
结果他大咧咧就这么说出来?
幸亏一年多前知道这个大儿子在学校闹出来的事,他已经练了个小号。
“你先出去吧。”汤父挥挥手,管家连忙退出去。
客厅一时间只有父子两人。
汤母和小姐妹去美容,这时候不在家。
汤继祖很怕汤父,但他着急知道结果,凑过去:“爸,我就是一时没忍住,管家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不会出去乱说的。”
他也是才知道他爸认识高人,能兵不刃血要何星煦的命。
可他耐心等了好多天,有些坐不住。
汤继祖卖乖扯着汤父的手臂:“爸,你不知道我今天去学校报道,遇到以前的同学,他们故意在我面前讲何星煦。说他是市状元,还明里暗里不信我能考上省大……”
他的确不是考上的,他爸给省大捐了一栋楼,是特招进去的。
一想到开学后不少以前认识他和何星煦的人,又会把自己和何星煦比较在一起。
汤继祖就不爽。
那个乡巴佬不就长得好看点,土里土气的,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爸,那个徐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这么大的别墅过户给那个老不死的?他不就是个乡下郎中吗?”
汤继祖好奇心太多,前几天一直不敢问,这会儿既然问出来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
汤父嗤笑一声:“你以为只是那一套?徐老板把名下所有房产都给了何家。”
这也是见到何星煦后他找人查的。
查出来后,结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却也让他更加高兴。
只以为这个何星煦只是文曲星的命格,谁知道他的命竟然比预期的还要贵。
“什么?”汤继祖傻眼,等看完汤父给他瞧的一段视频,傻眼。
何星煦不是何外公的亲外孙,他的父母另有其人不说,这个疑似何星煦亲生父亲的男人竟然一出手一整箱宝石?
“这、这是假的吧?何星煦怎么可能比我们还有钱?怎么可能有人有这么多宝石?”
就是假冒的也没这么多吧?
汤父一开始也以为是假的,偏偏十八年前,徐父的确卖出过一对耳钻和一个玉镯,几百万。
徐父突然把名下所有房产转给何家,显然是补偿。
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最近省城有人拍到两个极品宝石吗?虽然颜色不同,却只两件拍出上亿。”
汤继祖倒吸一口气,“这怎么可能?”
他不能接受!
一直被他嘲笑的乡巴佬竟然比他家还有钱?
“只可惜,查不到他亲生父亲到底什么来头。”但这么低调,怕是哪家隐世家族,手握大量财富却没打算被更多人知道。
何星煦这样的命格,怪不得上一次能侥幸逃过一劫。
他还说何星煦出车祸后失踪后,他应该获得不短时间的好运,但这么久却没动静。
原来是何星煦没死。
汤继祖又气又怒,完全接受不了被他一直鄙夷的人以后会拿钱打脸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上一刻还自信满满的汤父,突然像是嗓子被卡到似的,抬起手死死掐着脖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汤继祖上前,想阻止汤父自残。
汤父一把将他挥开,猛地身体向后一仰,下一刻哇的一下朝前喷出一大口血。
随即整个人颓然向后倒去,满脸青紫,眉心更是黢黑,整个模样可怕至极。
汤父突然吐血昏迷不醒,汤继祖吓得要死,把人匆匆送往医院的时候,何星煦三人还在研究化煞符。
经过一番比较,确定一件事。
霍恩家族的这一箱子书是真的,里面的各种符文都有效。
但普通人想要画出有用的符文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时间。
偏偏何星煦有家传的这个阵法,里面像是一个聚灵阵,里面灵力充沛,在里面画出的符文,立刻就能用,效果还不错。
何星煦望着三十年前在星际那边母亲误打误撞开启的祖传法阵,有种天降金手指的感觉。
“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怕汤父和他背后的人了?”一张符纸就能搞定,那以后还怕什么?
何外公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眼里带了笑意,“是不用怕了。”
他还算了解这一行,毕竟以前村里还有不少跳大神的,骗子居多,却也难免会有一两个有真本事的。
但这点本事,也需要祖祖辈辈传下来,几十年的努力,才堪堪摸到些皮毛。
自家外孙这是……直接几千年的祖传成果保留下来祖宗喂饭吃。
酆渊同样心情复杂,霍恩家族这么多年下来,握着祖传的宝贝,却没办法修炼。
结果……如今误打误撞倒是找到方法。
羿荣熙知道的话,怕是能活活气死吧?
何星煦三人处理掉平安玉,放下心,又由何星煦着手画了几张平安符,这才从阁楼出来。
何外公一锤定音:“每人戴一张,相信汤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平安玉被毁,应该会反噬,具体不知道是反噬到汤父还是他背后的人身上……明天小煦别的先不管,该去报道了。”
报道也就这几天,别耽搁了。
何星煦应下。
顾峻岭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一接通,大嗓门喊的何外公和酆渊都能听到,“哈哈哈报应啊!汤继祖他爸听说吐血送医抢救去了,哈哈,天啊,哪个高人看不过去这畜生,终于收拾他了!”
何星煦三人对视一眼,“你确定?”
顾峻岭嘎嘎乐,“不能更确定了,我爸不是死活要和汤氏合作吗?结果说是今天要签合同,我爸巴巴跑去汤家,刚好撞上汤父被救护车带走……哈哈,他回来的时候还挺遗憾,这么好的合作怎么出了这事?啧,他应该庆幸没签成,否则他这点家底指不定都被他败光了!”
何星煦挂了电话还有些恍惚。
还以为汤父背后有人,现在来看,“他是不是自己学了点皮毛,自己弄得那块平安玉?”
否则要是别人帮他弄的,只会反噬到别人身上。
何外公不置可否,“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作妖,让小酆继续跟着他,看看他住院期间都是谁去找他。”
酆渊和顾峻岭说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何星煦先去给顾峻岭送张平安符,嘱咐他贴身戴好。
顾峻岭感动的一塌糊涂,“小煦,还是你最好。你从哪里求来的?我昨晚想了想,汤父不会是被反噬了吧?听说他是好端端突然吐血的,小煦,你们是不是找到高人了?”
他是压低声音说的,生怕别人听到。
何星煦想到以后指不定还会拿出别的符,干脆应了,“对,是高人给的,你好好戴着。”
顾峻岭立刻把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把玉取下来,换成挂了平安符。
放在胸口贴着皮肤,呲着一口大白牙,“安全!”
酆渊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尤其想到这符是何星煦亲手画的,此刻再看着被放在胸口的平安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顾峻岭瞧见了,捂着胸口,“你看什么?这是小煦给我的,这是我们友情的见证,你没有也不能抢我的。”
酆渊画出来的几乎没效果,还浪费阵法里的灵力,干脆没再画。
顾峻岭要这么说……
酆渊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在顾峻岭面前扇形划开,“我没有?只给你?你想什么呢?”
顾峻岭嫉妒、羡慕、幽怨,但他不敢说,只拿眼神觑酆渊,提醒何星煦: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他为什么有这么多,我才一张!我已经不是小煦你最最最好的朋友了吗?
友情的小船是不是要翻了?
何星煦能怎么办?只能当没看到。
何星煦和酆渊去学校报道,因为晚了两天,来报道的人少了一些,但依然很多。
仲康是知道他今天来报道的,早早等在门口。
先领着两人去办理各种手续,最后领着何星煦去宿舍。
“这边大一不能办走读,都要住宿舍。但大一过了就好了。”有个熟人的确方便很多,也不用别的学长带路,仲康是万事通,为了报答何外公医治爷爷,提前问过流程,没走一点弯路。
仲康大三,是学生会副会长,在学校人缘极好,几乎隔一段路都会有人和他打招呼。
到了宿舍楼,碰到的熟人更多。
仲康解释,“我大二的时候给大一当过辅导员,认识的人太多,楼上我就不去了,你们上去吧。”
他看出何学弟不喜欢被人围观。
何星煦松口气,立刻同意了。
何星煦和酆渊提着简单的行李去五楼,他被分在501。
这边一间宿舍四个人,两人到宿舍门口,敲响房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
男生刚刚在洗澡,不高兴提拉着鞋子开门,头上搭着毛巾,长着娃娃脸,头发挑染几缕,嘟囔着,“谁啊?”
等打开门看到何星煦一愣,黑溜溜的眸子瞬间亮了,等往后一看,看到戴着口罩的酆渊,更是眉开眼笑,“你们是新舍友吧?快进快进!”
何星煦没想到对方变脸速度这么快,挑了下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觉得脸还有这个作用。
宿舍的另外三个都到了,只有何星煦的床位空着。
娃娃脸叫贝裕,是音乐系的艺术生,从何星煦两人进来就很热情,“我们宿舍在顶楼,这一层大部分都是混寝,另外两个舍友也是别的专业的。他们两个是外地的,去玩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
酆渊一进来只朝贝裕点点头,端了一盆水和毛巾,接过何星煦的被褥,不等何星煦拒绝,已经脱鞋单手拽着上铺的栏杆翻上去开始擦洗收拾。
“酆大哥你……”何星煦脸有些热,怎么觉得让酆大哥过来是帮忙的?
他本意是带酆大哥过来瞧瞧,想着晚上再自己铺床。
贝裕却看得眼睛放光,小碎步挪到何星煦身边,眼睛蒲扇蒲扇的,他睫毛长,又是娃娃脸,长得很可爱,声音压得很低,“何同学,这是你……哥啊?”
床铺上贴的有名字,不是一个姓,难道是……干哥哥?
何星煦点头,“是。”
贝裕眼睛骨碌碌转着,在背对着擦洗床铺的男人露出的脊背眼冒绿光,刚刚那一手,绝对是练家子,“那是表哥啊?”
何星煦想去帮忙,闻言随便应了下,刚要上前,又被贝裕一把拉住,巴巴可怜兮兮瞅着何星煦,“好同学,你哥有对象吗?”
“什、什么?”何星煦愣住,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贝裕还兼职保媒?要给酆大哥介绍对象?
贝裕期待瞅着,“说啊,有没有对象?”
何星煦摇头,“没有。”这点他还是确定的。
贝裕眼睛更是放光,轻飘飘瞥何星煦一眼,脸上带了些红晕,似乎不好意思,“那我能加一下你哥联系方式吗?”
“啊?”何星煦更懵,“你……这是?”
这年头第一次见面就介绍对象?
贝裕要不是看不出这位何同学的性取向,还以为对方是故意装傻,那肩膀轻轻撞他一下,“还能是干嘛?我现在也单着呢,你帮我和你哥牵牵线呗,以后你也是我弟,我罩着你!”
何星煦:“??”
何星煦:“!!!”
他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牵、牵什么线?”
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新舍友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接在他眼前出柜了?这、这么看得开吗?
贝裕看到新舍友被吓到,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没这么孟浪的,但你哥也是吧?嘿嘿,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合眼缘的……”
何星煦揉着眉心,“可你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
话说出口,想到酆大哥那张脸,大概也不用看到,的确是万里挑一的。
这事明明和他没关系,可此刻望着捧着脸星星眼期待看着他的新舍友,他胸口有些闷。
贝裕看他脸色不对,弱弱捧着手在胸口,“你哥不会……没出柜吧?”
他不会是帮人家表哥出柜了吧?
酆渊背对着铺床,但他耳力好,娃娃脸压得声音再低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该阻止,可看到这个娃娃脸第一眼看到何星煦时改变的态度以及惊艳的目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感应到这人也是喜欢男的。
何星煦和这么一位当舍友……
他生出危机感。
也就放任娃娃脸戳穿他的性取向,并没有阻止,甚至假装没听到。
在娃娃脸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酆渊觉得差不多,翻身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回去吗?”
何星煦现在还有些懵逼,不、不是,贝裕同学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酆大哥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不对,他新舍友喜欢男生?另外两个舍友知道吗?
何星煦在酆渊的注视下,没好意思继续问贝裕怎么看出来的,恍惚点了头。
贝裕看他们要走,急了,“你们是要吃饭吗?我和你们一起去食堂?”
他都还没要到联系方式,怎么舍得放人走?
酆渊挡在何星煦身前,垂着眼,目光冷淡落在贝裕身上,“我们家在附近,回家吃。”
贝裕啊了声,颇为遗憾,“好吧。”
又兴冲冲拿出手机,冲着酆渊wink一下,“表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酆渊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不方便。”
贝裕:“……”好冷酷、好无情,委婉一下就不知道吗?说没带手机都行啊。
酆渊直接带着何星煦往外走,直到楼下,何星煦才偷瞄一眼酆渊。
张嘴想问,又觉得贝裕是胡说的吧,酆大哥怎么就瞧着像喜欢男生的?
不会是贝裕看错了吧?
要是误会,他上去就问酆大哥喜不喜欢男生,这也太尴尬了吧?
酆渊察觉到何星煦的偷瞄,假装没看到。
心头隐隐带了些复杂的情绪,既希望对方问出来,又不想对方问出来。
如果问出来,他会承认,可如此一来,要么何星煦不在意,继续和以前一样和他相处……要么何星煦会因为他的性取向自觉他和保持距离。
他此刻像是站在岔路口,举棋不定,却又期待着不可预测的未来。
何星煦是纠结的,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报道完还有两天才正式开学,何星煦打算回一趟星际。
上一次离开时父母和小舅舅让他做决定,他如今有了答案,也要回去告知他们一声。
酆渊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何星煦和酆渊进入通道,四周再次陷入天旋地转,因为经历过好多次,何星煦原本已经习惯。
酆渊这时候会直接将他按在怀里,以防两人会被四周急速旋转的漩涡将他们分开。
何星煦再次被温热的怀抱抱住,以前习惯加上这段时间很短,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脸贴在酆渊的胸膛。
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响起贝裕的话。
不自然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让他瞬间贴着酆渊胸膛的侧脸热起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和酆大哥这样……有些奇怪。
如果怕被漩涡分开,其实直接牵着手就好。
但他记不得第一次从星际回来时的情况,当时似乎太紧张也太不安,也怕回不去,等脚踩在地面时,是完全被酆大哥护在怀里的。
后来酆大哥也就习惯这么护着他。
他甚至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
胸口似乎有什么在跳起来,越跳越快,就在他迟疑要不要以后不这么搂搂抱抱的时候,眼前一亮,已经回到书房。
羿元帅和霍恩夫人每晚都会来一趟。
只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这一次还以为见不到金宝儿,结果就在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他家金宝儿出现了。
“金宝儿!”
“阿煦!”
羿元帅和霍恩夫人立刻上前,一边一个,仔细查看,最后霍恩夫人眼圈有些红,“怎么瘦了?这几天开学,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何星煦没说平安玉的事,既然已经解决,也就不让他们在这边担心。
“有好好吃。我摸着还胖了几斤。”外公厨艺好,酆大哥最近跟着外公做菜,菜色多,他每次多吃不少。
有一种瘦是父母觉得你瘦。
羿元帅仔细看看,还是决定瘦了,“是不是缺钱了?别省着,那边好吃的多,什么贵什么有营养尽管吃。”
说着,拿话点着陛下,他留下这么多宝石,陛下都不知道换成钱吗?
要是不行,换他过去啊。
酆渊淡定回看过去,“我在学做菜,星煦最近每天多吃一碗饭。”
潜台词,你可以学吗?
羿元帅: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只能学废。
何星煦把那一箱子书都是什么说了,也说了阵法的效果,以及他决定留下这箱子书。
羿元帅和霍恩夫人对此完全没意见,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好。
“对了,土豆种的怎么样了?”何星煦这次除了要告诉父母这个结果,也是想知道土豆种植的情况。
星际这边离上一次直播土豆过了两个来月,种得好的,估摸着土豆已经能收获了。
应该有人发现这些土豆的特殊之处了吧?
羿元帅一直让人观察着首星的情况,闻言点头,“有一小部分人前几天收获一批土豆,个头小了点,但吃了不错。”
因为人数少,还没传出这些土豆吃下去能控制精神紊乱。
何星煦不着急,他在这边能待四五天。
估摸着这几天应该能看到一些成果。
实际上,情况比何星煦想的还要好,有不少人种出土豆先一步尝了,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因为不确定,并没有说出去。
岳聿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地下城工作,两个月前在【星琅食铺】拿到第一份土豆种。
期间又拿到好几份。
他是最早种植的一批,前两天第一份被他种下去的土豆种已经收获。
他为了就近照顾因为忍受精神紊乱待在房间不出来的大哥,除了外出工作,其余时间都在家里。
他把客厅角落都摆上很多箱子,里面都是按照种植教程弄来的土,而里面种满了土豆种。
按照种下去的时间,最早一批收获了一堆小土豆。
这些和直播间何先生拿出来的不同,要小一些,也没这么好看。
岳聿不确定是不是他种植的问题,但这么早收获,他还是有成就的。
他想到直播间当初主播做的那些土豆菜品,想试一试,但昨天成品都难以下口。
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干脆蒸出来。
土豆主播说很好吃,也许原汁原味蒸一下也好吃呢?
岳聿想到已经两三天没出门的大哥,从三天前大哥精神紊乱失控差点伤到给他送饭的自己,大哥像是被打击到,把门锁着,不让他进去。
最后还是他怕大哥饿到,从门缝底下塞进去营养剂。
可这样……根本不是办法。
他这两天又拿了所有的钱买到一瓶高价紊乱控制药剂,但他不敢拿给大哥,怕大哥自责更加不会喝。
等土豆蒸出来,岳聿看着这些散发着热气的土豆,香味很淡,但很特别。
可和星琅食铺卖的那些食物又没法比。
岳聿望着这些蒸好的土豆,看向旁边高价买回来的药剂,想了想,怕大哥不喝,把药剂注入蒸好的土豆里。
岳聿做完这一切,才端着土豆敲响房门,“大哥,我再客厅种的土豆成熟了,我蒸了蒸,这是我用了两个月才种出来的,大哥你尝一尝好不好?”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祈求。
他不怕别的,也不怕吃亏,但他怕大哥放弃活下去。
父母已经不在了,他只剩大哥一个亲人。
就算那些药剂天价,他宁愿再累一点,也想大哥好好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但岳聿知道大哥还是心软了。
他连忙把蒸土豆端进去,土豆已经剥皮,拿起来就能吃。
他看不清大哥的模样,直接拿起一个塞到大哥手里。
“大哥你尝尝,我第一次种,没想到成功了。别人种的都还没收获,都不如我。”
岳大哥在黑暗里笑容苦涩,听着弟弟努力缓和气氛的声音,带着怀念,一口接着一口把土豆慢慢吃着。
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他不能继续连累弟弟。
他精神紊乱已经不可控,三天前差点伤到弟弟不说,这三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发作过几次。
比上个月发作的时间多了很多,每一次都愈发严重。
他感觉自己已经在自爆的边缘。
一旦他在家里自爆,不仅会伤及无辜,甚至可能会连累弟弟。
所以他这次开门,不是心软,是已经做好决定。
吃完这一顿,等弟弟去上班,他就找个地方提前自爆,结束生命。
这一顿土豆,他吃的格外认真,全都吃了。
吃完,他笑着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脸,“很好吃。”
岳聿差点哭出来,“好好,大哥,我还种了很多,以后每天蒸给你吃好不好?”
岳大哥依然是笑着的,“好。”
他说完躺在那里,静静等着今天新一波的紊乱出现,他希望在弟弟去上班前他能忍得住。
结果,等了又等,不仅没出现紊乱,甚至一直处于不可控的精神识海竟是隐隐稳定下来。
岳大哥呼吸都下意识停滞,不敢置信抖着手,“我的精神识海……”
岳聿一直紧张怕大哥发现自己买了药剂,这会儿皮都绷紧了,“怎么了大哥?”
岳大哥倒吸一口气,“我的精神识海稳定了!这、这怎么会?我这几天没有喝过药剂,怎么会?”
岳聿眼珠子乱转,怕被大哥发现,干脆一拍手掌,惊喜开口,“我差点忘了,星琅食铺的马先生说这些土豆种出来有特殊效果,没想到竟然对精神紊乱有用!以后大哥有土豆,是不是就不用喝天价药剂了?”
岳大哥不知道什么星琅食铺,“怎么可能?这只是土豆……”
虽然味道的确很特别,是他没吃过的。
可怎么可能这么神奇?
岳聿绞尽脑汁,“星琅食铺那位何老板,可是和陛下认识的。陛下又和羿元帅关系好,小霍恩公爵和吴老合作的那家研究所,听说最近要上便宜的退热药,很厉害的……肯定是新品种,专门针对精神紊乱的。”
岳聿为了不让大哥发现他买了天价药剂,一通胡说。
岳大哥最终信了,大概是终于看到希望。
能活着,谁又想死?
他眼里噙着泪,感受着慢慢趋于稳定的精神识海,这种感觉只有每次吃了天价药剂才有的,可这些土豆……却只需要种就行。
岳大哥生出活下去的动力,“以后我负责种这些土豆。”
岳聿既感动又紧张,害怕谎话被拆穿,“好、好啊。”
岳聿安抚好大哥,心事重重去了地下城上班。
只希望大哥发现的时间晚一些,至少让他借到再买到天价药剂的钱。
只是刚到地下城,同事紧张拉着他去了角落,“你最近没有去老高那边买高价控制药剂吧?”
岳聿一愣,“怎么了?”老高还是同事介绍他去的,虽然也是高价,但他借一借还是能买一管。
同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对不起你,老高早上被抓了,说是他卖的所谓高价控制药剂都是假的,是、是赚的黑心钱……”
“什么?”岳聿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明明……明明大哥的精神紊乱真的被控制住了啊。
如果药剂是假的,岂不是……他误打误撞说对了,那些土豆真的能控制精神紊乱?
接下来两天,岳聿每天给大哥一天三顿吃土豆,确定真的是土豆有奇效,他整个人又哭又笑。
这一幕也发生在不少被天价控制药剂的家庭里,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而另一边,何星煦在回去前,打算去见一次羿荣熙。
羿荣熙自从被羿元帅带走,问出天书的下落后,再也没出现过。
羿元帅为了给妻儿报仇,不让羿荣熙死,但也没让他好过。
羿荣熙吊着一条命,生不如死。
羿元帅打算送他上路,一则是妻儿找回来,他心结了了;二则是羿荣熙知道的秘密太多,留着羿荣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在此之前,羿元帅打算带妻儿去见羿荣熙,如果能把人活生生气死最好。
何星煦一行四人包括霍恩去见羿荣熙。
对方被关在一处暗牢里,为了不吓到何星煦他们,羿元帅没让人打开门,但也能让里面看清外面的情况。
羿荣熙已经不能说话,但羿元帅知道他此刻能听到也能看到。
羿荣熙看到羿元帅出现,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愿:杀了我!求求你,义父,杀了我!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死!
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在痛苦折磨着他,生不如死。
羿荣熙怎么也没想到义父狠起来竟然能这么狠,他们到底有三十年的父子情,结果义父这么对他?
他说不出话,只能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痛苦的声音。
羿元帅朝前走了一步,站在羿荣熙在暗牢里能看到的位置,面无表情看着这道门,只有一道缝隙,但他知道羿荣熙能看到他。
“你放心,今天你就能解脱了。”羿元帅很痛苦留下这么一句。
羿荣熙这么多天一直期待着这一句,可真的听到,他又不想死了。
啊啊啊。
羿元帅像是没听出他的痛苦悔恨,嘴角甚至带着笑,面容很平和。
这一幕让羿荣熙声音里的哀求少了些,“啊啊啊。”
为什么他觉得义父整个人不太一样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脸上还都是阴狠痛苦,整个人苍老很多。
但此刻羿元帅不仅清清爽爽,头发也都恢复黑色,仿佛……容光焕发?
羿元帅仿佛猜到他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好奇,我的改变这么大?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决定给你一个痛快?”
他说着,面容温和朝一侧招招手,“阿煦,过来见见你前义兄。当然,这种想害死你的杂种,也就是个称呼,你不用当回事。”
他是故意气羿荣熙才这么说的。
何星煦走过来,露出一张年轻熟悉的面容。
羿荣熙整个愣住,他觉得义父在开玩笑,什么前义兄?义父认这个和霍恩公爵很像的人当义子了?
羿元帅揽着何星煦,笑眯眯看着前方,眼底却都是讽刺,“荣熙啊,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改回你原本的名字,也把你从我羿家除去,包括你那位义子。是不是很好奇,你既然知道那本天书,难道就没看到书中描写,提过一次羿念祈我的孩子和他的舅舅长得很像?”
羿荣熙哪里会关注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自从看过一次太过嫉妒害死羿念祈之后,他对于有关对方的剧情一扫而过,更不要说只提过一次。
可此刻望着这张和霍恩公爵像极了的脸,羿荣熙终于意识到羿元帅在说什么。
“啊啊啊!”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张脸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羿念祈?
如果他还活着,那三十年前他做的事又算什么?
他如今遭受的罪又算什么?
羿元帅嗤笑一声,“你让我和孩子分开三十年,如今这一切,不正是你求来的?”
他说着,看向另外一边。
随着霍恩夫人慢慢走过来,她复健的很好,已经能正常走一段时间,不用时时坐轮椅。
羿荣熙则是看到惊恐的一幕,他仿佛穿越三十年,看到死了三十年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这种惊恐与害怕让他血液逆流。
“啊——”喉咙发出的恐惧几乎在泣血。
霍恩夫人平静看着这个方向,“当年,我将孩子交给你,没想到你因为一己之私想取而代之害死我的孩子。”
“没想到我和阿煦都没死吧?”
“荣熙,你后悔过吗?如果当年你救了我的孩子,以我先生的品性,定会报答你。”
“可你偏偏所图甚大,最后……满盘皆输。”
血止不住从眼角和嘴里流出来,羿荣熙说不出一个字,但目眦欲裂。
他生生被自己各种情绪急火攻心而死,他死前依然睁着眼。
羿元帅他们也不在意羿荣熙有没有后悔,都与他们无关。
在这一刻,羿荣熙这个名字会随着荣熙的死彻底了结。
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
何星煦这几天都在陪着父母,霍恩夫人要回去复诊,所以这一趟也要跟他们离开。
羿元帅舍不得妻儿,偏偏……
羿元帅怨念看着酆渊,“陛下……”
酆渊默默望天,不是他不愿意,问题是他已经很多年不管帝国的事,没有羿元帅,单靠他一个来处理,他觉得自己不太行。
羿元帅声音已经带了威胁,“陛下啊,你确定不说话吗?”
他眼神觑着自家乖崽。
酆渊无奈看过去,“我就算留下,你确定你能走?”
羿元帅哽住,没想到有朝一日,当初他太过努力以至于太重要,压根帝国离不开他。
酆渊也很慌啊,问题是,大学生活这么丰富多彩,光是宿舍里都有一个贝裕,他留个半年一载,回头指不定星煦身边都有人了。
他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羿元帅哼哼:行,回头陛下喊老丈人,就看自己应不应吧。
第68章
何星煦三人在羿元帅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回去了。
回到阁楼,何星煦把一箱子书拿给霍丹姝看。
“妈,你看看这些要不要学一学?”霍恩族长当初还没出事前,专门提过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选为血脉延续的祭祖者。
霍丹姝就是被选中的人。
何星煦也没有精神力,酆渊到了这边也没有精神力,但他写出来的符文,没有何星煦写出来的效果好。
他们猜想可能和血脉有关。
也许,这就是霍恩族长当初所谓的“天赋”。
既然何星煦写出来的能成功,那么霍恩夫人呢?
这里是现代,喊母亲很奇怪,何星煦直接随大流改喊更亲近一些的称呼。
霍丹姝眼神柔和,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好,回头我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去见何外公。
之前她记忆没恢复完全,但这时候她急于想见见这个养了她家金宝儿这么多年的恩人。
霍丹姝见过何外公后,在这边住了下来。
何星煦第二天要正式开学,学校大一让住校,他只能周六日回来。
“这边离学校近,中午可以回来吃饭。”何外公倒是不担心,当初在徐家送回来的这么多房子里,选了这么一套,正是因为离省大近。
何星煦挨着霍丹姝坐:“那等下次妈你去复健,我陪着你去。”
霍丹姝满眼都是慈爱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自家金宝儿真的是乖巧又听话:“好,妈等你。”
何星煦小时候一直跟着何外公,后来到了养父母那边,因为不熟悉生不出太过亲近的感觉,但这会儿面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生母,自然而然挨着,下意识搂住霍丹姝的手臂,脸挨着蹭了蹭。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做完他才耳根有些发烫,坐直身体,想当做没发生过。
偏偏一抬头,对上酆渊似笑非笑的目光。
何星煦这下不仅耳根红,脖子也红了。
酆渊望着唇红齿白满脸通红的何星煦,瞳仁深了些,又怕何外公看出什么,克制着转开视线,低头轻咳一声,掩饰不自然。
第二天酆渊送何星煦去学校。
霍丹姝本来也想去送,但她的腿还不能长时间站立,又怕坐着轮椅去让自家乖崽被人议论,想想没跟过去。
打算回头能正常走路后再去接人。
何星煦自从上次贝裕说起酆渊可能喜欢男的,他纠结着没敢问出来,每次看到酆渊都会不太自在。
酆渊依然戴着口罩,但他外形太过优越。
身高腿长,简单显年轻的卫衣,加上那一头新潮的白毛,更不要说身边跟着一个模样隽秀颀长的何星煦,回头率百分百。
他们进校园的时候,正是饭点,进出校园的人很多。
何星煦去宿舍这段路,两人被搭讪好多次。
酆渊甚至比何星煦还多。
这会何星煦忍不住频频去看酆渊,等再次去看,被酆渊抓个正着:“看我做什么?”
“看看不行吗?”何星煦到了熟悉的地方随性不少,闻言不仅没怕,反而返回回去。
酆渊笑了下,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但眼底的笑意却是挡都挡不住:“行,自然可以。金宝儿想怎么看都行。”
“酆大哥!”父母喊小名儿因为是长辈羞耻感还没这么强,酆大哥喊出来,怎么就、就这么让人脚趾扣地?
酆渊不逗他了,怕把人逗的更不理他。
他感觉到这几天回星际那边何星煦在躲他,虽然不明显,眼神交流明显少了。
他知道何星煦在纠结要不要问他的性取向,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能等,却又抑制不住想早点知道一个结果。
酆渊在何星煦进宿舍拿书的前一刻,把人拉着手臂,干脆带到旁边,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何星煦眼神躲闪:“有吗?”
酆渊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何星煦最终还是抓了一下头发,他头发柔软蓬松,不用打理都自然形成好看的弧度,随着手指在发间抓了一下,每一根发丝仿佛都在duangduang的。
酆渊一时间有些手痒,克制不住想去抓一把。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等何星煦放下手刚要说什么,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何星煦捂住头顶:“做什么?”
酆渊好笑:“你看看以前我摸你的脑袋你可没这么大反应,还说没什么事?”
何星煦放下手,破罐子破摔:“这不是有人跟我说,你瞧着像是……喜欢男的?刚刚搭讪的不仅有女生也有男生……”
如果贝裕说出来的时候他还只是怀疑,但刚刚一路走过,是真的不确定了。
酆渊眸色深了不少:“刚刚也有男生搭讪你。”
何星煦:“这能一样吗?我的只有一位,搭讪你的男生有一半。”
这几率对半,的确很有问题了吧。
他本来还以为酆大哥会否认,毕竟在星际的时候没听说他有什么感情牵扯,唯一一个也就是羿荣熙对外说对酆大哥情根深种。
但羿荣熙是假装的,连私生子都有了。
不过这么一看,唯一的一段有关,虽然是羿荣熙有意为之,的确只是男生。
就在何星煦想着如果酆大哥否认,他就不继续问,他肯定信酆大哥。
谁知酆渊下一刻直接点头:“对,我是喜欢男的。”
何星煦:“??”
他愣愣仰起头,显然没想到酆渊这么痛快承认,甚至……还这么坦然?
“酆大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否则,为什么酆大哥这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这个念头一起,何星煦只觉得胸口像是闷了一块,呼吸有些艰难。
他觉得这是自己太出乎意料,没想到自己和酆大哥关系这么好,却不知道酆大哥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酆渊他不想否认,却也不想承认。
没办法告诉何星煦他喜欢的人就是对方,那就不能承认,以免对方误会他喜欢的是别人。
他干脆答非所问:“所以你这几天就是在想这个,所以才没以前这么亲近我?我喜不喜欢男的,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吗?”
他没说什么关系,但两人关系的确特殊。
既是长辈和晚辈,却也是书中说的竹马,同样的,也有白狼那段奇妙的缘分。
说起来,何星煦以前还承认过他是白狼的主人。
何星煦被提醒,显然也想到他还是白狼主人的那段。
因为当时有小狼崽还有怪物霍恩,白狼显得也就没这么突兀。
但眼前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跟他提这个?
何星煦心情复杂:酆大哥还真的是无所顾忌啊。
对方这么坦然,何星煦要是再纠结,反而不爽利。
他摇头:“不管酆大哥怎么样,你在我心里就像……像长辈一样。”
酆渊被反戳一刀:“……也没必要。我们也就差几岁。”
在星际,何星煦实际年纪也是三十,差几岁。
这边的话,他身份证上年纪是二十二,他也只当差几岁。
总归,他怎么就是长辈一样了?
何星煦没纠结这个问题,他看到贝裕和两个人从食堂的方向往这边过来。
贝裕眼睛和雷达一样,一眼锁定酆渊,眼睛放光:“星星!表哥!”
何星煦:“……”
酆渊:“…………”
两人对视一眼,酆渊嘱咐一句,默默转身,离开了。
贝裕幽怨瞅着酆渊远去的背影,蔫哒哒的挨着何星煦:“星星啊,表哥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怎么看到我过来就走了?”
何星煦:“酆大哥他……有急事。”
“是吗?”贝裕又开心起来,拿出手机,“那你把我推给表哥吧?”
何星煦转移话题,看向另外两个:“你们好,我是何星煦,你们一个宿舍的。”
两个舍友,一个叫邴书航,是个高冷酷哥,化学系的。
另外一个叫周霁,是个很健谈的男生,胖乎乎的脸上都是笑容,结果专业学的竟然是法医学。
周霁对于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没有抵抗力:“哈哈咱们宿舍可真的是帅哥云集,本来我觉得书航长得好看,没想到何同学比书航还好看!”
何星煦:当着本人的面就这么说了?
周霁被何星煦这么直白的表情逗笑:“哈哈放心好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早就认识了,是为了反抗家里,才报的这么远的。”
何星煦对于别人的隐私没多问,因为有个健谈的周霁,还有一个很混得开的贝裕,四人不过半天就熟悉起来。
中午何星煦下课出来,酆渊发消息在校门口等他。
何星煦和舍友匆匆说了一声,跑出门。
“酆大哥,我以后自己回去就行,不用专门来接我。”
“我现在没别的事。”酆渊从他手里接过书,随意翻看几下。
都是些专业词汇,他不太感兴趣。
何星煦先前还问过他要不要去考个学历,酆渊过目不忘,加上来这里的这段时间已经将所有的字都认完,想要考个学历轻而易举。
酆渊摇头,他还没想好做什么。
从小到大一直当成未来陛下培养,但后来老陛下发疯,他因为身体特殊又一直待在宫里,真正喜欢的东西不多。
但他想尽力融合到何星煦的世界,需要找一件他喜欢又擅长的事。
何星煦这边跟着酆渊离开,贝裕羡慕瞅着:“呜呜,我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哥哥……还接送放学,怎么就这么好呢?”
周霁看他捧着脸,一言难尽:“你是羡慕人家贴心,还是嫉妒人家哥哥长得好看但不肯加你?”
贝裕没瞒着自己的性向,一来就坦白了。
贝裕:“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极品,不谈到手,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瞑目啊。”
周霁呸呸两声:“你少乌鸦嘴吧,说什么瞑目不瞑目的?”
“嘿嘿,我该打。”贝裕自己打了一下,想到朋友晚上邀约,精神抖擞,“朋友约我晚上去酒吧,你们去不去?听说是新开的,可好玩了!”
周霁是学法医的,是自己爱好,为了反抗家里让他学金融,义无反顾和同样反抗家里的邴书航从京市跑到这里,他虽然健谈,但不喜欢太吵闹,摇头拒绝。
邴书航也不感兴趣,从他学的是化学就能看出。
贝裕遗憾,但没能要到大帅哥的联系方式,打算晚上出去嗨一下缓和被打击到的自信心。
接下来几天,何星煦按部就班上下课。
中午回家吃。
周五下午,何星煦回宿舍放书,今晚上明后天不用待在宿舍,他可以回家住了。
宿舍只有贝裕一个人在,他似乎不舒服,躺在自己床铺上,看到何星煦也只是有气无力挥挥手。
“你怎么了?”何星煦走到贝裕床头。
贝裕摇头:“没事,就是头有些晕,我吃过药了,躺躺就没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前几天跟着去了一次酒吧,他也就喝了一杯酒,回来就感觉身体不舒服。
但前几天也没这么严重,今天早上起来差点起不来。
幸亏今天只有一节课,他强撑着上完,下午就一直躺着了。
何星煦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不发烧:“你确定一个人行吗?”
贝裕摆摆手:“邴书航和周周等下就回来了。”
他知道何星煦家就在附近,估计是要周六日回家住。
何星煦见多了元气满满精神抖擞的贝裕,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
他一直等邴书航周霁两人回来,才放心。
临走前,他看着贝裕病怏怏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脸太过惨白,显得印堂格外的黑。
何星煦总觉得这样的贝裕浑身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种直觉仿佛是天生的。
如果是以前没见过那块平安玉化成齑粉,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多想,但望着贝裕……他找了找,找到不久前写多了的平安符,塞到贝裕枕头下。
“这是我之前求的一张平安符,你随身带着,能保平安。”
“噗嗤!”周霁洗完手回来听到这句,没忍住笑了下。
看到何星煦看过来,赶紧解释,“抱歉,我尊重个人信仰,就是没忍住。”
他一个学法医的,真的不信这个。
但的确是个人爱好,他真就是一时没忍住。
何星煦也没管他信没信,又嘱咐贝裕一声,在贝裕感动得泪汪汪的目送下离开了。
贝裕从枕头下摸出平安符,眼巴巴的:“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周霁给他倒了杯水,把药顺便拿过来:“你愿意,人家何星煦还不愿意呢。”
贝裕幽怨:“你好歹也算半个校草好不好?”
周霁好奇了,连一直没说话的邴书航也好奇看过来:“为什么是半个?”
贝裕捏着平安符声音都大了不少:“因为是我自封的校草啊。”
邴书航、周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裕躺了一个小时,感觉病好了大半。
晚上的时候又生龙活虎了。
朋友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贝裕还在迟疑,对面一说难得第一个周末,大家都在等他。
贝裕不好意思拒绝,想着不喝酒早点回来,还是答应了。
临走前,不小心看到自己床头枕头下露出的一角,顺手把平安符塞到裤子口袋里。
何星煦晚上吃过饭去阁楼去看书。
霍丹姝这几天在学这边的字,她穿过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植物人状态,如今醒来虽然要学这些霍恩家族祖传的书籍,但上面是繁体字,她大部分不认识,需要从头先学。
所以这会儿看这些的只有何星煦一个,霍丹姝在楼下自学认这边的字。
酆渊端着夜宵上来时,何星煦正在看有关面相的书。
之所以先看这个,是想到临走前贝裕的面相。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直觉是不是错觉,可回到家后一直心神不宁,总是能想起来贝裕眼泪汪汪看着他的娃娃脸。
但平时格外讨喜的面容因为印堂发黑,瞧着黑云压顶,很不祥。
何星煦刚想和酆渊说贝裕面相的事,突然先收到贝裕的微信。
【贝壳:救】
只有一个字,不知道是没发完还是别的,后面带着一个定位。
何星煦脸色微变,坐直了身体。
酆渊察觉到不对,也看过去,皱眉:“先问问你别的舍友。”
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宿舍吗?怎么定位是酒吧?
何星煦打电话回去,周霁说他两个小时前被朋友约着去酒吧了。
邴书航和周霁听说贝裕给他发了这么一条消息脸色大变,打贝裕电话,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两边的人没耽搁,在学校门口集合,打车前往定位的酒吧。
另一边酒吧洗手间里,贝裕被两人蹲在隔间里。
贝裕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隔间的门被大力撞开。
他抱着手机吓得一哆嗦,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看着前方都有重影:“你们想干什么?”
“贝同学,我们是你朋友的朋友,大家都是朋友,你躲什么?”其中一人穿黑衬衫长得人高马大,笑着一把从贝裕手里夺过手机。
“还给我!”贝裕摇摇晃晃要去抢,被另外一人扶住,半拖着往外走。
三人从包厢出去时,刚好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你们……”
黑衬衫满脸横肉:“滚蛋,少管闲事!”
这人吓得转身就跑。
贝裕努力想抬头,伸出的手却没能把人喊回来。
他后悔了,不该抵不住朋友的邀请过来的。
到这里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劲,朋友把他带到一间包厢,和平时不同,不仅没有帅哥同龄人,反而是一对中年夫妻,还带了四个黑衬衫。
黑衬衫、黑墨镜,瞧着不像好人。
朋友说是碰巧遇到的,是朋友的父母,听说他来了省城,非要请他喝酒。
推脱不过,也就带过来了。
贝裕本想待十分钟就走,朋友却一直劝酒。
那对夫妻带来的四人也过来劝他。
夫妻倒是没开口,但一直在打量他,上上下下的,眼神挑剔又阴森,脸上无悲无喜,眼下青黑,让人害怕。
贝裕当时说自己生病不能喝酒,朋友干脆倒了一杯果酒:“给我个面子,喝完这个我送你回去。”
贝裕想着果酒也没事,喝完他就走人。
可刚端起杯子,他七分裤口袋挨着皮肤的地方传来灼烧感。
热意烫得贝裕啊一声,下意识放下杯子,去摸裤兜。
放下杯子瞬间,没发现那对一直盯着他动作的夫妻表情愈发阴郁。
贝裕摸到裤兜的瞬间脑子嗡一下炸开,他记得这里是他临出宿舍随手放在里面的平安符。
此刻摸到的,却是一把灰。
上面还残留着刚燃烧殆尽的温度,炙热的,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贝裕顾不得别的,扶着额头起身,摇摇晃晃的:“我突然内急,我先去上个厕所,等回来再喝……”
说着捂着嘴呕一声,往外冲。
他跑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冲进一间隔间关上门,拿出手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就成现在这样了。
贝裕头晕得厉害,他想到刚进包厢就觉得里面香得很,一开始以为是酒吧包厢的熏香。
此刻闻着,更像是线香……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他跑什么?你有没有和他说好?”一直没开口的夫妻中的丈夫猛吸一口烟,厌恶看向贝裕。
贝裕当成好友的赖壹陪着笑:“这种事……没人会同意的吧?不过他家里在他出柜后不怎么管他,到时候他出事只会当成意外,你们不是找好神婆了吗?”
王先生脸色不好看:“他要是一直这么反抗,还会顺利吗?”
赖壹:“王先生放心,等事情结成,他会陷入昏迷,也不可能说出今晚的事。他今年十八,和令公子同年同月生,模样又好,家世也好,刚考上省大。”
没说出一项,王先生脸色好一些。
王太太在旁边已经抹上眼泪,再看昏沉神志不清的贝裕年轻白嫩的一张脸,满意不少:“已经没时间找人了,今晚就是头七。呜呜,我家孩子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都怪你,要不是你骂了他,他怎么会想不开……呜呜,我的儿啊……”
王先生本就烦躁,听到这眼里闪过痛色,最后把剩下的烟吸完,一咬牙,盯着贝裕:“算我对不起你。等你死了,我会好好补偿你家人的。”
他站起身,朝四个保镖示意。
保镖搀扶起已经浑身酸软任其所为的贝裕,就要离开。
赖壹谄媚笑着上前:“王先生,您看我们之前说好的……”
王先生的保镖拿给他一张支票:“一百万,其中一部分是封口费,以后出去别乱说。”
赖壹喜得双眼放光:“是是,出了这道门,我保证这辈子都没见过王先生你们。”
余光扫见努力偏着头,朝他这边执拗看过来的贝裕。
仿佛在问:为什么?
他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即使身边人都说他不是好人,可他们小学初中都是小伙伴是同学,即使对方没上高中跟着别人混,他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对方。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贝裕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想干嘛,可从对话里,知道他们想要他的命。
呜呜他好惨,他刚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就要嘎了吗?
早知道还不如烂在床上,生病就好好躺着吗?来什么酒吧!
赖壹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捏紧手里的支票,眼神复杂盯着贝裕,最终偏过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怪……就怪人心易变。
贝裕还是贝裕,可他早就不知道当初的赖壹。
贝裕又何曾知道,他多羡慕嫉妒……恨他。
他活的恣意洒脱,即使出柜家里不管他,却也依然给他大笔的钱挥霍。可自己呢?像是一个小丑苟延残喘,活得这么难……他欠了大笔的钱,还不上他只能被打断手,他不想成残废。
贝裕不是说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不是可以为他出生入死吗?
那么……替他死一死不好吗?
贝裕就这么被拖着往前走,就在以为今晚是他魂断之日时,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四个年轻人挡在门口,冷眼瞧着里面的场景。
周霁看到贝裕泪眼婆娑的模样,气炸了:“特么你们想干什么?把贝裕放开!”
邴书航目光落在王先生身上,眉头紧皱:“王老板,你最好把我同学放开,我已经报警。”
王先生没想到这里有人认识他:“你是……”他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邴书航以前不觉得自己的家世有什么可说的,但这时候也顾不上:“我姓邴。不久前我爷爷的寿宴上,我们见过一面。”
王先生终于脸色变了,心思转了几次:“原来是邴老的孙子……”
他知道今晚这个年轻人带不走了。
他们这种人办任何事都找好退路,此刻看向其中一个保镖,后者点头。
另外一人松开手,保镖自己扶着贝裕,显然打算将一切揽在身上。
赖壹还没回神,已经被王先生深深看了眼:“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邴书航说报警是真的报警了,没多久,一行人被带走了。
等何星煦他们再出来时,脸色都不好看。
贝裕吸了不少迷药,先被送到医院,何星煦几人录完口供出来,心情都不好。
想过贝裕遇到危险,但没想到遇到的是这种事。
周霁平时多好脾气一人,气得跳脚:“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自己儿子被自己逼死了,又后悔了?怕自己儿子孤单,找人给他儿子办阴婚?”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神婆,竟然是真的今晚结完阴魂会病倒,没两天就会“病死”。
好家伙,是真的共赴黄泉的“婚”。
周霁这种唯物主义都听得浑身发毛,觉得这次贝裕命大。
要是何星煦没看到消息错过了,他们晚到一会儿,他就真的没了。
邴书航脸色同样不好看,王先生王太太只是暂时被关押,刚刚已经被律师取保候审。
保镖一力将这事揽在身上,说他自作主张,先生太太是知道来救人的。
加上旁边赖壹作证,这两人就这么被放走了。
王家的事他听过一些,还是上周王家儿子出事他在圈子里听到的。
王家这儿子高考完出柜,王先生大怒,想要将儿子性取向掰正,把人关在家里两个月。
王家儿子跑了两次被抓回来,不知道王先生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难听的话,等邴书航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是王家儿子在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吊死了。
今天正是头七。
可他没想到王先生不知道出于愧疚还是别的,生前想掰正儿子的性取向,死后倒是要给他找个男生配阴魂。
配也就算了,竟然还找活人?
这可真的是在法律的边缘蹦跶。
但他们这种人都是人精,既然敢做,已经想好退路背锅侠。
何星煦几人到医院病房的时候,贝裕已经醒了。
看到何星煦哇一声哭起来,上前就要抱住他。
何星煦往后连退三步:“你醒了就好。”
贝裕哭唧唧:“我都这么惨了……嗝,不能给我个安慰的抱抱吗?呜呜,不行,让、让表哥抱一下也行……”
何星煦:倒是也不用想得这么美。
贝裕眼圈红通通的,是真的吓坏了,但想到今晚离奇的经历,边抽噎边好奇:“星星,你给我的平安符是哪里求来的?等我病好,一定要去求个十张八张,贴满全身。呜呜太有用了,要不是平安符提醒我,我差点喝了那果酒,指不定直接晕了,求救都没机会……”
他小嘴叭叭把自己今晚惊险刺激说得跌宕起伏。
何星煦虽然知道平安符有用,没想到这种也有效。
还能当提醒来用?
邴书航和周霁怀疑人生:“你的病还没好呢?符纸自燃,你是不是偷偷自己烧的?”
虽然经历过这一遭,他们也只当王先生是被人骗了。
贝裕更委屈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问星星!”
何星煦面对三双眼的注视:这让他怎么说?老王卖瓜,自己夸一把?
好在邴书航和周霁为了安抚贝裕,没信也当成信了。
贝裕这才放过他们,继续扯着何星煦的袖子问地址。
直到何星煦说明天给他再带一张,才满意放手。
临走前,已经恢复喜笑颜开的贝裕还是咬着唇小声问道:“他……为什么要害我啊?”
何星煦三人对视一眼,知道他问的是谁。
还是周霁开了口,也没瞒着,把知晓的情况说了:“他说他羡慕嫉妒恨你,说你日子过得太好,还要总拉着他说你过得多好多好。他初中父母离婚,谁都不肯要他,他日子过不下去,成绩一落千丈没考上高中,只能跟着小混混。今年又被带着染上好赌的毛病,欠了很多钱,而你却考上大学,前途无量。”
剩下的周霁没说,贝裕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贝裕是真的把人当朋友,一直找他,的确是可怜同情对方,时不时带着对方去他家吃吃喝喝,把自己的东西衣服分享给对方,想缓解对方的困窘,还想让爸妈资助赖壹。
可赖壹自己拒绝了,他以为……自己是在为他好。
没想到赖壹一直觉得自己在故意炫耀,反而恨上他。
何星煦酆渊和邴书航两人分开后往家走。
何星煦心情不怎么好。
酆渊认真看着他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侧脸:“还在想贝裕的事?”
何星煦嗯了声:“这件事王先生王太太做了这么坏的事,却轻飘飘被放过了。”因为有人替他们认了这些事,因为证据不足,坏人没有得到惩罚,他心里不痛快。
酆渊:“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星煦看过去:“怎么说?”
酆渊:“今晚的事已经通知贝裕的父母。”
从今晚了解到只言片语,贝裕的父母因为贝裕出柜虽然不怎管他,从贝裕这性格也能看出父母对他还是很好的。
没有哪个疼爱孩子的父母能忍受这种事。
贝家有钱,王先生想拿钱买通保镖认下这事,也不看贝家同不同意。
果然第二天,何星煦和酆渊带着霍丹姝来医院复健顺便看看贝裕的时候,看到病房外围了不少人。
正是王先生王太太,但两人形容憔悴,王太太更是歇斯底里愤怒骂着什么。
一个模样贵气的夫人冷冰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瞧着二人,嗤笑一声:“王太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什么叫你家儿子的骨灰被人洒了?这关我家什么事?我们可是刚到病房没多久,你们可以去查监控,我和我家老贝一直没出医院。”
骨灰扬了?这才是开始,敢欺负她儿子,给她等着,祖宗十八代的骨灰她都撅了给扬了!
敢让她儿子给人配阴魂?不把王家搅合的天翻地覆,她跟他们姓!
王先生脸色阴沉,但电话响个没完,没多久接到一个电话大变:“你说什么?什么叫宁愿给违约金也要毁约?”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王先生彻底一脸颓败。
王太太还在嘶吼,王先生朝她怒吼一声:“闭嘴!”
王太太还想指着贵妇人说什么,看到丈夫这铁青的脸色也不敢吭声。
王先生死死瞪着贵妇人:“是不是你们干的?”
贵妇人吹了吹保养得宜的指甲:“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你们不是有钱吗?几桩小生意而已,你们有钱,你们怕什么?左右公司倒闭了你们不是还有钱吗?”
阴阳怪气的一句,让王先生终于意识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何星煦三人等王先生他们离开,才上前。
到了门口,就看到贝裕精神抖擞盘腿坐在床上,张着嘴被一口一个喂着切好的水果,美滋滋。
美妇人拿手指戳着他的脑门:“你瞧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跟我们横,结果到了外面,被人拿捏小鸡仔似的……”
贝裕捂着脑袋,呜呜呜:“疼!”
美妇人气得不轻:“你还知道疼?真是欠了你们父子的!”
贝先生被吼也不生气,继续插着水果块喂儿子:“你还说,要不是你不肯先低头,现在这样你们母子和好,多好。”
美妇人哼了哼,倒也没说别的。
她就是气这混小子,出柜就出柜,还闹得人尽皆知。那段时间关系不好的太太老是往她跟前戳,张嘴闭口那你家老贝不是绝后了啊。
她那个气啊。
这小兔崽子还梗着脖子不肯说好话,她自然不肯先低头。
何星煦三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贝裕先看到,立刻啊一声,就要往床下冲。
贝太太看有人来了,立刻露出得体的笑容,当得知是何星煦给的平安符救了她儿子狗命,立刻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甩来。
贝太太和霍丹姝一见如故,很快聊到一起。
贝先生很信这个,正想找机会拜访一下,询问求平安符的地方,再还个愿。
何星煦从兜里摸出一张平安符,递给贝裕:“你拿着用,至于地方没有。”
贝先生只当是个隐世高人,也没再追问。
但非要给钱:“平时这种灵验的平安符求都求不来,不能让同学你吃亏,肯定花了大价钱求来的,我们家孩子已经是占便宜。”
何星煦随手画的,怎么好收钱:“真不用……”
酆渊默默在一旁调出收款码,他看出来贝家是宁愿花钱也不想欠人情。
人情是最难还的。
贝先生立刻转过去十万。
何星煦:“……”
他扭头看去:你怎么就收了?
酆渊淡定:这平安符值得。
毕竟符纸是在聚灵阵里画的,里面蕴含的灵力充足,贝裕这不仅保了一条命病好的这么快,估计也有效果。
当然最重要的是,贝家不想欠人情。
何星煦最后也看出贝家的目的,收都收了,他还能退回去不成?
贝先生贝太太同时松口气,他们的确是感激何同学的,问题是刚来一个赖壹。
他们是怕自家儿子跟人再有过多的人情牵扯。
自家儿子重情,那个赖壹就是小学的时候主动跟儿子玩,他就一股脑死心塌地跟人当朋友。
结果差点小命都没了。
何星煦三人和贝家人告辞后陪霍丹姝去复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何星煦抬眼,刚好看到汤继祖浑浑噩噩一脸惨淡跟着一行人往这边走。
第69章
何星煦先看到汤继祖,皱眉要不要改道,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对方。
只是还没等何星煦开口,前方医院大门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哭红着眼到了汤继祖一行人面前。
“汤太太,你可不能不管小宝啊,他可是汤先生的骨肉,你就算是不承认我,也不能不认小宝啊。”年轻女人的声音尖细,瞬间让本来麻木在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打了鸡血般,刷一下把脑袋转过去。
有瓜?
汤太太看到年轻女人气得脸都青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还不快把人赶走?”
她指着旁边的两个保镖,就要让他们动手,生怕被儿子听到。
汤继祖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此刻听到这一句,这几天因为汤父昏迷不醒的心力交瘁没睡好,脑子雾蒙蒙的,但这一刻,他僵硬着脖子朝那对母子看去。
偏偏这时候年轻女人抱着孩子边躲闪着,边火上浇油:“汤太太,先生要是没了,你们总不能把家产全都独吞了吧?我们家小宝也应该有一份家产的吧?”
年轻女人显然已经听说汤父病危的事,不管不顾跑来,想要逼汤太太给一个说法,无论是堵嘴也好还是耳根清净,总归要拿出满意的价格。
虽然可惜没等到这个孩子长大和汤继祖分庭抗礼,但局势不等人。
汤父这么年轻突然要没了,她也只能这么为自己打算。
汤继祖终于意识到什么,他抖着手指,颤巍巍指着年轻女人怀里的奶娃娃,气得浑身发抖:“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汤母脸色铁青,但这事让她怎么说?
她和汤父早就没了感情,这几年都是各玩各的,婚姻名存实亡。
但汤父事业这些年越做越大,她自然不可能拱手让人,汤父外面那些花花肠子她只当不知道。
直到汤继祖越来越不像话,尤其是一年多前高二把同学肚子搞大,让汤父丢了大脸。
加上那时候她和男大学生闹出点事让汤父很不痛快,但汤父自己做初一,为什么她不能做十五?
汤父那时候提出汤继祖废了,要练小号,她不同意。
原本以为汤父只是嘴上说说,谁知道今年年初就告诉她,他有了一个私生子。
如果汤继祖再不成器,那么他就会把这个孩子接回来,记在她的名下,当成汤继祖的亲弟弟来培养。
汤母虽然不甘心,但自己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更是胸无点墨,她和汤父公司利益牵扯太多,根本不可能会离婚,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
谁知这才半年多,汤父竟然会突然吐血昏迷不醒。
事发后,无论她怎么问儿子,汤继祖都不肯说当天发生了什么,只说不知道。
汤母不肯说,年轻女人却是起身,干脆把孩子塞到汤母怀里:“汤太太,先生早就和你说过了吧?你大儿子已经废了,这个孩子以后被你好好教育养大,肯定更亲你,你放心,我就是想给小宝挣一份家业,不图别的……我可以离开的。”
她还年轻,肯跟着汤父是因为对方有钱,谁知道对方是个短命鬼。
她这句话在暗示汤太太,只要给足封口费,她立刻就会离开,绝不打扰。
汤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身体僵硬,没第一时间把孩子还回去,汤继祖气疯了:“妈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是不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母竟然嫌弃他至此?
何星煦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种瓜,汤家包括这个年轻女人,全员恶人啊,只是可怜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无辜生出来的孩子,以后甚至要永远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
甚至他的生母为了能换钱,打算直接将他交给别人来养。
何星煦对于汤继祖并不同情,汤父这人恶有恶报,但能看到汤继祖这般狼狈又抓狂的模样,他多年前站在讲台上被对方在堂下肆意嘲笑的难堪似乎淡了一些。
何星煦想过汤继祖不是人,但他没想到汤继祖竟然没得到汤母回答后,竟是直接从汤母怀里夺过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举起来竟是直接要摔在地上。
何星煦脸色大变,其余的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惊呆了,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对这么一个孩子下手。
何星煦下意识朝那边跑去,但因为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
这时候身边有人动作很快,酆渊身手本就不错,因为体内兽人的血统爆发力惊人,几步闪影般在孩子重重落地前一刻把孩子捞起来,退后两步,一脚把处于疯癫状态的汤继祖踹飞。
重重的一下,直到闷声伴随着汤继祖的痛呼声,众人才从震惊中回神,纷纷跑去把还要挣扎起来的汤继祖控制住。
“你、你疯了……”
年轻女人虽然爱财,但差点孩子被摔死也吓到了,扑过去去打汤继祖。
汤继祖像是被刺激疯了,猩红着眼恶狠狠盯着女人:“滚开,你个X人!你该死!该死!凭什么你们嫌弃我是废物!是你们说以后就我一个孩子,以后整个汤家都是我的……凭什么现在又觉得我废了,要放弃我?为什么!”
他朝汤母愤怒嘶吼着,汤母被刚刚那一幕吓到,瞧见汤继祖这模样脸色发白,却不敢靠近。
这里就是医院门口,孩子被吓到哇哭了起来,怕有个好歹,酆渊将孩子交给得到消息匆匆跑出来的医护人员,同事已经有人报警。
很快有人把汤继祖控制起来,行人纷纷夸赞酆渊,说汤继祖活该被踹,他们都给他做证……
年轻女人这会儿被吓得不轻,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把孩子留在医院自己跑了。
汤母被保镖搀扶着,脸色灰败,显然不清楚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道年老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仿佛有种穿透力,让人无法忽视。
汤母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找到主心骨,看向出声的人,盯着戴着墨镜穿着唐装的老人,喊了声:“汤叔爷……”
何星煦已经来到酆渊身边,在看他刚刚跑这么快有没有受伤,乍然听到这一声抬眼看去,等看清老人的模样,心头瞬间生出一种警惕心。
这几天他们派来跟踪汤父的人一直没消息传来,也没说有人接触过汤父。
何星煦他们一直以为平安玉是汤父一人所为,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找汤父了。
这个汤叔爷是什么人?
汤父早些年父母双亡,没听说有什么亲人,难道这人就是一直帮汤父换命的人?
老人戴着墨镜像是眼睛不太好,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搀扶着他,此刻对汤母点头示意:“汤太太,这里是怎么了?老先生是听说汤先生出事千里迢迢来看望的。”
汤母像是找到主心骨,恢复些精气神,三言两语把私生子找来的事说了,也说了汤继祖差点摔死孩子的事。
汤叔爷倒是淡定,全程只是静静听着,循着动静看向此刻被控制住逐渐冷静下来的汤继祖:“没什么大事,犯了错那就去努力争取谅解。你先带我去见见小汤吧。”
汤母恢复状态,走上前压低声音安抚汤继祖,那个孩子没什么事被人救了,只要年轻女人不追究,那么事情很可能私下和解。
汤继祖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但看到何星煦和救了孩子的酆渊,脸色又难看下来。
汤叔爷似乎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脑袋转过来,戴着墨镜的眼睛看不清,但何星煦总觉得他在看他们。
何星煦任他看,对方看过来时他反倒是看得更真切,只是还是不确定对方是看他还是感觉什么。
没多久,汤母带着保镖送汤叔爷去看汤父。警察到了后,把汤继祖抓过去,酆渊他们在两个作证的路人陪同下去录口供。
酆渊很快就出来了,何星煦推着霍丹姝走过去:“没事吧?”
酆渊摇头:“没事,为了救人情急之下踹了一脚,汤继祖表面上没伤。”
但他用的是巧劲,内伤也要一两天才会显露出来。
对付汤继祖这种人,他是不会轻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何星煦三人回了别墅。
刚到没多久,顾峻岭那里也得到跟踪汤父这边人的消息跑过来,气愤不已:“那个什么汤叔爷什么人啊,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汤父那个孙子都反噬昏迷不醒好几天,结果这人去了病房没多久就醒了。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对方住的是VIP单独病房,看不到实际情况,但这事医院都传遍了,本来还说这两天再不醒估计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顾峻岭是真的气,也隐隐有些不安,这个什么汤叔爷这么厉害的吗?
反噬要命的事就这么救醒了?
“那汤父这些年换命,肯定是他的手笔吧?”
虽然没见到对方出手,但这事已经确定九成。背后有这么厉害的人,怪不得汤父这么肆无忌惮这么嚣张,害人也不怕自己会被发现。
这次要不是意外听到汤父自己说出来,估计压根没想到当初车祸竟然是对方所为吧?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没有掉以轻心:“先让人撤回来别靠太近,这个汤叔爷不知道什么实力,万一被发现可能会下黑手。”
对方既然过来,还这么在意汤父,肯定会跟着平安玉的事想到他们,那么不用他们去找,对方自己就会找过来。
对方来的比何星煦想的还快,第二天这位汤叔爷由汤母领着上门,提着礼物客客气气的名义上说的是替汤继祖昨天的举动道歉,顺便感谢酆渊救了那个孩子。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不确定对方的底细,没有掉以轻心。
不过昨晚何星煦连夜按照符文上画了不少保命的符纸,以防万一。
这个汤叔爷为了救汤父肯定耗神不少,这一趟过来估计也是探探他们的底。
何外公接待的汤叔爷,说话滴水不漏,一番下来,这位汤叔爷倒是被何外公打探不少消息,不过应该也是对方不在意,或者让他们放松警惕,故意说出来的。
这位汤叔爷和汤父还真的有血缘关系,对方年轻的时候被经过他们村的一个老道说天生亲缘浅薄是个孤寡的命,克父克母克子克妻,不能待在亲人身边。
汤家老人很信这个,就一狠心把汤叔爷让老道带走了,很多年没回来过。
后来汤父双亲过世的时候对方刚好在这边过来一趟,知道汤家只剩汤父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以为是自己克的,还是同情这个孩子,就留了联系方式和一些钱。
估计也是怕把汤父也克死,这才没带走。何星煦听着这个汤叔爷半真半假说着,一个字都没信,他怀疑汤父还小的时候对方就替汤父改了一次命,只是那时候还没牵扯到别人的人命,效果没这么好。
但也足够让汤父遇到崔洪老教授,让汤父在老教授的帮助下顺利毕业,留校当了大学老师。
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汤父非要辞职下海,后来发生的事,估计也就汤父和这位汤叔爷两人知道了。
汤叔爷问了不少何外公的事,何外公同样也说了不少,但都是在乡下当郎中的事……
最后一个小时下来,两个老狐狸互相过招,兵不刃血。
汤叔爷也不着急,等一壶茶喝完,这才告辞。
汤叔爷再次回到汤父的病房时,已经是两个小时的事。
汤母不敢打扰两人,很快回去了,她还要去接儿子从警局出来。
昨晚她连夜拿钱让那个女人松口,签下谅解书。
加上那个孩子也没什么事,今天就能放人,她让那个女人把那个私生子也带走了。
那个女人估计也被汤继祖昨天那凶残的一幕吓到,她虽然想拿儿子换好处,却也不是真的要让对方就这么没了,加上现在钱到手,也就肯带着儿子离开。
汤母去接汤继祖回来的时候,汤父因为反噬虽然醒了但身体很不好,这会儿输了药还在昏睡。
汤叔爷也不着急,他看过何家这几人的情况,并不觉得何家人有懂这一行的,估计就是误打误撞侥幸逃过一劫。
要是何外公这么有本事,也不会窝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早就靠着真本事发家致富。
他觉得没有人忍得了唾手可得的财富与命数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他年轻的时候还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力,可年纪大了,终究还是“误入歧途”。
汤父昏昏沉沉醒来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发疼,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此刻看到汤叔爷,本就青黑的脸色愈发难看:“叔爷……”
他声音沙哑难听,望着叔爷的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癫狂。
汤叔爷将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双浑浊不清的双眼,加上沟壑遍布的脸,有些可怖。
汤父也被这一幕吓到:“叔……爷?”
汤叔爷重新将墨镜戴上:“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报应。小汤,你该收手了。你这些年积累的财富,足够你富裕过完一生。”
汤父摇头,哪里可能有叔爷说的这么简单,他已经回不了头,让他就这么退下来,守着那能看到头的财富,他不甘心……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让他压根没有回头的机会。
“叔爷,你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被何星煦的命格反噬,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如果不想办法恢复,我怕是比叔爷您走得还要早……叔爷,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我还想着以后给您老人家摔盆……继祖不成器,如果我就这么撒手没了,他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叔爷,我们老汤家……就这么彻底没了根,您甘心吗?”
汤叔爷戴着墨镜看不出神色:“你不是还有个私生子?”
汤父:“那个女人只贪财,如今为了继祖她把孩子带走,以后都不姓汤……更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大概是汤父说得太过凄惨,加上汤父此刻即使经过他用价值不菲的玉石蕴养身体,也只剩下十来年的性命。
汤叔爷望着这个唯一剩下的亲人,想到早些年师父给他批的命格,他这些年一直愧疚是自己克了亲人。
到底手上已经为了对方沾了好几条命,有了因果,如今最后一条,他望着才四十多岁已经两鬓反噬发白的汤父,最终慢慢撑着拐杖起身:“小汤,何家人很正常,没有我这一行的。你现在遭到反噬,寿命虽然减了大半,可还有十几年。这一次我为了救你,元气大伤,也没几年好活。”
可如果不救,汤父真的成了植物人,他也不甘心。
汤父有些惴惴,怕对方是拒绝,不想再帮他。汤叔爷话锋最后一转:“最后一次。我最后再替你出一次手,以后你是生是死……也别来找我了。”
汤父眼底一喜:“叔爷……孙儿谢过您!”
肯出手就好,只要和何星煦换了命,他还能活几十年,大不了以后多赚点钱,再找一位高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信除了叔爷,这世上没另外一个能帮他改命的人了。
汤叔爷既然答应,也没矫情,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朝汤父走过去,扯开他的衣服,拿血颤巍巍用手指沾着在他胸口画了一个换命阵,再把玉牌戴在汤父脖子上:“这三天……你好好用这玉牌蕴养身体,身上的血不要擦,三天后,我帮你最后一次。”
说完,大概是耗尽太过气血,汤叔爷本就佝偻的背愈发弯了一分。
汤叔爷没继续去看惊喜万分摸着玉牌的汤父,拄着拐杖慢慢往外走。
直到汤叔爷离开,消失在拐角的尽头,躲在旁边的汤继祖才双眼放光捂着胸口走了出来。
他看向紧闭的病房,想到刚刚回来听到的,浑身的血液都在剧烈跳动着,他想到父亲送给何星煦的那块平安玉。
父亲这是想换……何星煦的命?
想到何星煦昨天冷冷看着他狼狈的场景,汤继祖攥着手指,呼吸都有些粗重。
凭什么父亲因为他只是那么不成器一点就想放弃他?
既然这样,父亲就不要怪他心狠,与其以后仗着父亲的鼻息活着,他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他为什么不能拥有何星煦的命格?对方那么好命有个富豪爸,还有天生聪慧的脑子,他如果被换了何星煦的命,是不是以后也能这么聪明?想要什么都有什么?
想到这,他再也无法克制住疯狂的念头,最后看了眼病房,悄无声息离开了。
三天后夜里,汤叔爷在汤家楼上的书房里,开始替汤父和何星煦换命。
他手上拿到的是上次车祸时汤父给他的东西。
汤叔爷把两份东西分别放在面前用血绘制的阴阳阵法里,一边上面写着何星煦的生辰八字,另外一边则是汤父的。
汤叔爷把拿到的何星煦的血、头发、用过的水杯、牙刷,和一件他高中贴身穿过的旧衣服。
另外一边挨个放上汤父的血、指甲、头发。汤叔爷将这些摆放整齐后,静静等着一个适合两人生辰八字的好机缘。
另外一边汤父病房外,汤继祖这几天一直没回家,但他拿钱买通家里的一位保姆,随时关注汤叔爷的状况报告给他。
他得到保姆今晚发给他的消息,知道就是今晚,虽然那天听到三天后,但他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不敢冒然行动。
一直等到保姆说晚上太太给家里所有人放了假让他们离开,汤继祖就守在病房外。
汤继祖捉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但频频抬起手想推开病房的门,却又做不下决定。
直到心一狠,闭着眼把门轻轻推开了,走到早就昏睡的汤父病床前。
另一边,何星煦和酆渊也没睡,顾峻岭派去守在汤家外的人刚刚得到消息,说汤家今天把所有下人都放了假。
何星煦猜测就是今晚了。
自从上次汤叔爷来过后,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觉得汤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汤父上一次想借着车祸要他的命,如今他遭到反噬身体更加不好,加上时间来不及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何星煦肯定会是短时间内对方想恢复最佳。
所以何星煦一直在等,果然,这一晚还是来了。
何星煦看向担忧的外公和母亲:“我今晚上就躺在聚灵阵里了,这里面灵力充沛,如果连这都挡不住那个汤叔爷,一旦有血我就直接被送回星际。隔着两个时空,那人想做什么也没办法了。”
只要他不死,那汤父想要换命的想法就不能实现。
当然,之所以躺在阵法里,也是他身上贴了很多反噬符,以求达到最佳反噬效果。
汤父都打到门前,他不得反击一下。到时候反噬太狠,那也是汤父他们自食恶果。
何外公和霍丹姝也知道他们待在这里起不了效果,此刻瞧着躺在阵法里被灵力蕴养的小脸玉白气色不错的何星煦,两人瞧着渐晚的天色,嘱咐酆渊道:“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喊我们。”
他们就住在楼下,一喊就能听到。
酆渊郑重点头:“我今晚不睡觉守着星煦,放心吧。”
两人说着放心,可还是忧心忡忡下楼去了。
何星煦躺在阵法里,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看到酆渊还真的盘腿坐在一臂的距离,垂着眼就那么一眼不错看着他,他有些好笑:“酆大哥,你真一晚不睡就这么瞅着我?”
“嗯,你睡吧,有不对劲,我就往你身上贴平安符。”
经过几次验证,平安符的确有效果。
但不怕一万,他不亲眼盯着,的确不能安心。
何星煦躺在那里,从这个角度去看酆渊的脸,不知道是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还是此刻阁楼的光太过柔和,他愣是觉得酆大哥看着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温柔到,一瞬间让他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沉溺其中。
何星煦连忙闭上眼,但眼睫忍不住飞快颤动,灯光如同萤火跳跃在睫毛上,酆渊不经意看到,心下一动,忍不住想俯身看清楚一些。
“你很害怕吗?”酆渊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何星煦猛地睁开眼,就这么望入酆渊近在咫尺的双眸里。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移开视线,阁楼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格外奇怪。
何星煦知道这时候不该想七想八,可他就是没办法从这双映衬着他影子的双眸里移开,仿佛在这一刻,酆大哥眼里蔓延到心里……只有一个人。
这种诡异的想法让何星煦耳根发热,说不清是什么,他喉间发涩,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突然阵法四周像是隐隐阻隔什么,有一缕黑气溢开,很快如同被日光灼伤到,散开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汤家书房里,汤叔爷已经开始启动换命,可很快,汤叔爷瞪圆了眼,显然没想到由他亲自出手,竟然失败了。
不仅失败,刚刚换命的瞬间他觉得五脏六腑被重重反噬,这种情况从未有过,他重重摔在地板上,墨镜掉在一旁,露出浑浊几乎只剩眼白的双眼。
嘴里发出黑色的污血,显然是遭到很强的反噬,竟是反噬到汤父先前身上的十倍百倍。
汤叔爷本就只剩几年的命,这么强烈的反噬回扑,瞬间让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半分钟不到断了气。
这一幕让听到动静赶来的汤母,推开书房的门一瞬间,尖叫声划破整个漆黑的夜色。
另一边,汤父身体不好,精神萎靡,晚上喝了药就昏昏欲睡,他对叔爷太过自信。
这些年要不是叔爷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所以叔爷答应之后,他压根没觉得会失败。
汤父一想到睡一觉醒来,从明天开始他就能重新满血复活,他做梦都能笑出来。
他即将恢复年轻活力,他即将获得何星煦的好命格……
就在这时,他觉得身边像是站了人。
汤父以为是错觉,可脖颈间这时候像是有一只手伸过来,他在黑暗里睁开眼,借着病房外微弱的光,瞧见一道人影就立在身边。
汤父立刻张嘴想喊,汤继祖本来就害怕,下意识捂住汤父的嘴,也不敢吭声,生怕汤父知道是自己。
他边捂着汤父的嘴,边努力去拽汤父脖子上挂着的玉牌。
汤父想抬起手挥开汤继祖,可刚想动,一瞬间身体像是遭到什么。
这种熟悉的反噬让汤父脸色大变,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咔咔声,想说什么,可反噬来过太过猛烈,不给他机会,脑袋一歪,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侥幸,被反噬而亡。
汤继祖刚摸到玉牌,迫不及待拽了下来,结果本来还挣扎着的汤父突然不动了,不仅如此,他捂着汤父嘴的掌心濡湿一片,他下意识抬起手,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汤继祖吓傻了,就在这时,查房的护士推开房门,看到站在病床前的人吓一跳,啪嗒打开灯:“什么人?干什么呢?”
汤继祖在灯打开的瞬间闭了闭眼,适应光亮后,下意识朝病床上看去,正好对上汤父死不瞑目死死盯着他的一双眼,吓得张着嘴太过惊恐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耳边这时传来一道尖细的惊叫:“死、死人了!”
何星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他透过阁楼的窗帘能看到外面微弱的光线。
阁楼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天已经亮了,那昨晚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没发生?
他偏过头去看酆渊,原本盘腿坐在那里的人此刻躺在他不远处的地方,闭着眼,正在沉睡。
何星煦没发出声音,他不确定酆大哥是什么时候睡的,一般来说只要天边开始亮起来应该就过去了,他昨晚也没睡一直等到下半夜。
但被酆大哥这么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脆闭上眼,可闭着闭着竟是就睡过去了。
此刻酆渊整个人几乎现在黑暗里,只能隐约从微弱的光线看到他的轮廓,挨着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
在这边待了这么久,原本很短的银发长长不少,遮住些耳朵,一些碎发落在地面上,银白色的,很容易错看成细碎的光。
何星煦侧着脸就那么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酆渊眼皮轻轻动了下,何星煦下意识把头转过去,闭上眼装睡。
何星煦闭上眼后没听到任何动静,就像是……酆大哥也在做和他刚刚一样的举动,在看他。
想到此刻酆大哥的视线也落在脸上,一眼不错如同昨晚那般瞧着他,黑暗里他脸上克制不住热意,最终还是担心被看出什么,干脆眼球在眼皮下滚动一下,缓缓睁开眼。
等他慢了几拍再看去时,酆渊已经坐起身,背对着他伸了个懒腰。
身上的衬衫有些皱,有个角折起,随着伸展手臂的动作,露出一截劲瘦的后腰,抬起手臂朝前去拉窗帘一角,光整个透进来,将他的衬衫鼓起,勾勒出衬衫下整个上半身的轮廓。
何星煦望着几乎沐浴在光下的身形,迅速偏过头去,不敢去看第二眼。
何星煦爬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等酆渊听到动静回头时,何星煦背着他蹲下身,把阵法弄乱,才揉了揉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酆大哥,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汤家昨晚到底有没有换命?”
平安符甚至都没有任何痕迹,不知道是挡了还是没挡。
酆渊看他拨乱阵法,这才把窗帘整个拉开,光立刻泄进来,他大步走过去:“你睡着没多久我也睡了。”
何星煦却没信,他昨晚睡着的时候大概三四点的样子,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酆大哥肯定不是这时候睡的。
但抬眼被酆渊瞧着,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直接问出来,可今天愣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是吗?那顾峻岭发消息过来吗?汤家昨晚是什么动静?”
酆渊认真看着他,总觉得星煦醒来后有些奇奇怪怪的,摇头:“没有发消息。”
但不确定是顾峻岭的人在汤家外没得到更有用的消息,还是顾峻岭得到消息太晚干脆没法。
这个念头刚起,别墅楼下传来顾峻岭中期十足的声音:“小煦!小煦我来啦!”
隔着几层楼,何星煦都听得一清二楚,听他这雀跃的声音,看来是好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从阁楼走出去,何外公和霍丹姝也醒了,看到安然无恙的两人,终于放下心:“小顾声音听起来这么高兴,看来是好消息。”
前院的门一开,顾峻岭嗖一下蹿进来,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怎么,上来张开手臂就要去抱何星煦:“来!庆祝一下!”
回应他的是酆渊走过去提着他的后颈直接拽离何星煦三米远。
顾峻岭气哼哼的:“你这是嫉妒!嫉妒我能和小煦关系这么好!”
他就算是有别的心思,可他和小煦也是好朋友!最好的那种!
朋友之间抱一个怎么了?
他是真的单纯想庆祝抱一下……而已!
酆渊淡淡瞥他一眼:“是吗?你确定要抱?”
顾峻岭气瞬间消了,难以置信上下打量酆渊:“我要是说……确定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难道自己要抱还真的让自己抱?
酆渊闻言哼笑一声,双臂环胸,就这么瞧着顾峻岭:“来,你有本事先抱我一下。”
能让他抱到人,算他废物。
要不是顾峻岭是何星煦朋友,刚刚就不是拽离三米,而是直接扔出去。
顾峻岭搓了搓浑身升起的鸡皮疙瘩:麻呀,谁要抱他?
下一刻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故意恶心酆渊,当真伸展手臂:“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来了……”
说着真的往前一步,等着看酆渊笑话,看他怎么躲。
结果,顾峻岭被何星煦拉住手臂:“你来不是要说汤家的事?”
顾峻岭转头看到何星煦,立刻换了个表情,喜得眯着眼:“是要说这个来着!嘿嘿,后半夜才知道的消息,太晚了怕打扰小煦你睡觉,我就天刚亮就跑来了,嘿嘿,大好消息!汤家可真的是报应不爽!昨晚上遭报应了!”
酆渊站在两人中间,把顾峻岭往客厅的方向让了让,顺利分开他和何星煦。
顾峻岭也看到何外公,往那边走,边激动道:“外公,以后不用担心汤家人了,嘿嘿,昨晚上那个汤叔爷和医院的汤父都死了!三喜临门!”
“三喜?还有一喜呢?”
汤叔爷和汤父这才两个人,怎么会说三喜?顾峻岭神神秘秘的:“汤叔爷死在汤家,估计是失败被反噬了。但那个汤父,嘿嘿,更加离奇……”
他把昨晚上汤继祖跑到汤父病房把人捂死的事说了。
“汤继祖直接被抓了,罪名还是弑父,啧啧,他一直喊冤枉,但当时查房的护士亲眼看到他捂着汤父的嘴,还去拽汤父脖子上的玉牌。然后他松开手,汤父口鼻流血,死不瞑目,死亡时间就是他捂着的时候……”
何星煦几人也没想到汤继祖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跑去找汤父,还想抢那个玉牌。
何星煦和酆渊对视一眼,昨晚看来汤叔爷的确想换命,只是失败被反噬。
还同时反噬到两个人身上,汤叔爷和汤父都是遭到反噬死的。
恰好那时候不知道汤继祖为什么跑去抢玉牌,碰巧撞上汤父反噬而死。
“这还真的是……报应。”
何外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报应这么快的,他比何星煦见识很多,听到汤继祖想抢玉牌,第一反应是汤继祖怕不是单纯想抢玉牌,而是想抢换命的名额。
否则以汤家的家业,不至于缺一块玉牌。
但不得不说,这汤家三人,最后也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了。
汤继祖想害人,结果反而把自己送了进去,这次汤母再怎么着也没办法把人给救出来。
弑父这种几年都不出一次的恶性案件,一个上午直接传遍整个城,汤继祖彻底出了名。
第70章
全城人接下来两天都在吃瓜。
一开始以为汤继祖弑父已经够炸裂,之后发生的几桩事,更是惊掉人下巴。
先是汤继祖被抓进去,他抓狂发疯说不是他杀的汤父,他只是凑巧那时候去那里。
逼问去的原因,他咬死自己想抢那块玉牌。
一开始汤继祖还不肯说为什么他一个大老板的儿子,不缺钱,还要抢一块玉牌。
最后撑不住,汤继祖吐出一个大瓜,之所以抢玉牌,是因为这玉牌能让他换一个聪明的脑子,能换一个更好的命格。
全程听得懵逼的警察:??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汤继祖喜提全套精神鉴定。
一番折腾下来,汤继祖并没有精神病。
不仅没病,他还把汤叔爷替汤继祖换命的事说了出来。
加上汤叔爷猝死在汤家,因为身上没外伤,是突然吐血死的,加上汤母没有杀汤叔爷的理由,暂时还在查,是按照猝死处理的。
汤继祖一番交代,干脆把两桩猝死并在一起查。
要查汤叔爷,自然包括他的生平,以及他之前带来省城的十二三岁少年。
少年人刚跟着汤叔爷好几年,汤叔爷把他当继承人培养,很多事没瞒着他。
但到底没经过历练,胆子小,到了局子里被吓到,一股脑全都说了。
一开始都没信,什么叫汤叔爷为了给侄孙换命让他大富大贵,连害了好几条人命?
偏偏真的去查,发现过去二三十年来,意外死的这几个人,竟然都与汤父接触过。
最开始一个是汤父十来岁的时候,一个跟他关系很好的孤儿,天赋高,被崔洪老教授很看重。
这个少年就要经过崔老教授介绍去少年班前两天出了车祸。
崔老教授得知消息去吊唁的时候,得知汤父也是孤儿,又是少年的朋友,同情之下收为弟子。
第二个是崔老教授独女的男朋友。
二十年前,崔老教授在外地上学的女儿带回一个男友,没两天,喝酒后失足摔下楼梯死了。
崔老女儿太过伤心,在对方头七自杀了。
第三个则是汤父早些年下海经商的一个富商朋友。
第四个,是汤继祖高中女友的家人。
当年这些事都是按照意外处理的,毕竟出事时都只有对方一个人,意外事故也的确是意外。
结果少年交代,这些人之所以出意外,都是汤叔爷为了给汤父换命,气运反噬到这些人身上,让他们倒霉而亡。
第一个是意外,却也让汤父尝到甜头。
他机缘巧合被崔老教授收留帮扶,最终成了大学老师。
汤父一开始是真的想就此罢手,但他喜欢上崔老的女儿,对方却不喜欢他。
嫉妒之下,汤父求汤叔爷出手,把崔老女儿男友的好气运换到自己身上。
却反而害死心上人自杀。
汤父愧疚又心虚,这次辞职下海,靠着得来的好命顺风顺水。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把经手这件事的人都看懵了。
幸亏很快有特案组的人知道后过来接收过去,按照特殊案件来处理。
何星煦作为汤父最后一桩换命事件的受害人也被喊去录口供。
也因此知道不少汤父的事。
他只猜到汤继祖当初那个前女友一家出事和汤父有关,没想到对方还害死这么多人。
也第一次知道世上有特殊本领的人不少,还有专门针对这些事的特殊部门。
因为何星煦只是受害人,这事也没牵扯到他身上。
很快汤父和汤叔爷这事通报,但对外不能直接说实情,换了一个说法。
说是两人合谋用意外手法害死六人,在害第七人何某时失败意外猝死。
通报一出,不仅全程哗然,热搜都爆了好几天。
何星煦心情复杂看着通报里的何某,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热搜里,就挺……懵逼的。
贝裕探头看过来,他不知道内情,啧啧有声,“最后这位运气挺好,要不然,怕是也成了冤死鬼。”
他身体没大问题,就是被王家下了迷药,代谢完重新生龙活虎。
不过被好友出卖,贝裕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宿舍,乖得不正常。
“你说得对。”何星煦认真点头,要不是他刚好高考前去给外公翻土,手机沾了灵力。
估摸着当时第一次车祸时,他就嘎了。
贝裕挨着何星煦更近了,贴一贴,再贴一贴,自从知道何星煦的平安符很有用。
贝裕从医院回来后,总觉得挨着何星煦更安全。
“对了,王家怎么样了?”当时贝太太的反应,不像会轻易饶了王家。
贝裕嘿嘿一笑,学着贝太太的神情,掐着手指,“天要凉了,王家该破产了。”
何星煦被他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笑,“真破产了?”
贝裕啧了声,“差不多了,我爸下了死手,我伯伯叔叔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打电话摇人。王家好几桩大生意都出问题,估计也不远了。”
王家大概还在硬撑,却也只是秋后蚂蚱。
“我妈找人拿钱砸那个保镖,快松口了。一旦松口,王家人肯定要关进去……等他们出来,估计王家一贫如洗。”
贝裕不觉得父母做的过分。
王家这么办事,也要想过后果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要不是自己运气好,他可就实在他们手里了。
他多冤啊。
何星煦去看贝裕的娃娃脸,想到这几天频频回忆起阁楼的那天早上,纠结之下,还是问出声。
“你喜欢男生这事……你爸妈接受了?”
“他们本来也没太反对,嘿嘿,就是觉得我太大张旗鼓,他们被人说到眼皮子跟前,心里憋气。”
但藏着掖着也不是他的作风啊。
谈恋爱吗?谈得不尽兴还谈什么?
何星煦对于贝裕这么看得开,放下心,“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贝裕像是嗅到腥味儿的猫,偏头看过去,拖长尾音,“哦?为什么这么问?”
凑近一些,眼神灼灼瞅着何星煦。
何星煦身体往后倾,“就问问。”
贝裕探身更近一步,“是吗?”
何星煦嘴硬,“好奇不行吗?”
他发现熟悉之后,贝裕胆子更大了,就像是现在,一番非要问出个究竟的模样,让他心头有些慌,生怕被看出心思。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星煦保持着上半身往后倾,贝裕则是双手撑在床铺探身往前,脸挨着脸很近。
两人上铺挨着,中间只隔了一道手掌高的栏杆。
何星煦看着门外提着食盒站着的酆渊,仰着头,眉头紧锁,楼道里有些暗看不清神情,但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此刻的不悦。
“酆大哥,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心虚问出声。
话出来才觉得这话有歧义。
仿佛不希望酆大哥来一样。
酆渊心头汩汩冒着酸泡,他来的就这么不是时候?
偏偏又不能泄露真实情绪,生生忍了下来,“我和外公学做了一道糕点,送来给你尝尝。”
何星煦周一到周五要住校,中午一般会回家吃,但晚上有课的话,就在学校食堂凑合一顿。
酆渊看到通报担心何星煦,借着送糕点的机会来学校看看。
谁知道一来看到这一幕。
很扎心。
何星煦更内疚,他在这边想七想八,酆大哥却在给他做点心。
他从上铺下来,穿上鞋走向酆渊,“酆大哥,辛苦你了。要不下次你说一声,我回去吃也行。”
何星煦让开身想让酆渊进门。
酆渊站着没动,去看探出脑袋还挥着小手跟他打招呼呲着牙的贝裕,“不用,我们出去吃。”
贝裕哎呦一声,“别啊,我还没尝过酆表哥做的糕点,给我尝尝啊!”
何星煦本来还要说什么,闭上嘴,“既然这样,那行。”
贝裕怨念,连星星都要吃独食了吗?
何星煦还是第一次吃酆大哥做的糕点,还真的……有点不想和人分享。
何星煦临走前对上贝裕幽怨的眼神,补了句,“回来我给你带奶茶。”
贝裕重新快乐起来,“多加料,爱吃。”
何星煦松口气,眉眼带着轻松的笑,“好。”
酆渊皱眉瞧着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两人,觉得胸口要气炸了。
偏偏何星煦看过来时,他还努力把表情放轻松,露出一个好哥哥的模样,“可以走了吗?”
何星煦跟上前,“走吧。”
贝裕瞅着两人的背影,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捂着脸突然星星眼,有点配。
不,是很配。
好磕,嘿嘿嘿。
何星煦和酆渊坐在宿舍不远处的小花坛长椅上。
酆渊拿出一盘桃花酥。
“尝尝,外公说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所以第一时间学了这个。
何星煦拿起一块用手托着尝了尝,“好吃,和外公做的很像。”
没想到酆大哥做饭天赋这么好,前几天学做菜进步神速,如今在糕点这一块也实力惊人。
酆渊眉眼这才舒展一些,“你爱吃的话,下次我再给你送。”
想到爱吃,又想到何星煦还要给那个娃娃脸买奶茶,“等下我去给他买,你不用去。”
何星煦表情一僵,抬眼觑他,他给买?他为什么这么积极要给贝裕买?
酆渊满脑子都是他还没喝到过何星煦买的奶茶,那个娃娃脸凭什么第一个喝。
两人这一顿糕点,吃得格外沉默,心思各异。
酆渊还真的跑去买了奶茶,买了四杯。
不仅何星煦也有,另外两个舍友也买了。
何星煦带着四杯奶茶恍恍惚惚回去了。
宿舍没关门,他进去时,贝裕正撅着屁股探头往外面窗户看。
贼头贼脑的,偷感很重。
“你干嘛呢?”何星煦狐疑瞧着贝裕听到声音心虚缩回去的动作。
贝裕哪里敢说他在偷偷磕自己舍友和他表哥的CP,“没啊,我就是随便看看风景,缓和一下我手机看多了酸涩的眼睛。”
“是吗?”何星煦提起一杯,“喏,你要的奶茶。”
贝裕眼珠子乱转,“酆表哥买的?”
“对。”何星煦望着桌子上的三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脑海里闪过酆渊阁楼那天早上逆着光的身影。
后来这几天他晚上总是能梦到那副场景。
本来今天已经忘了,刚刚看到酆渊,又想起来。
他一个男生,怎么会觉得……酆大哥一个大男人性感呢?
可当时那副场景,阳光透进来照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的光影,衬衫穿透衣服,看到衣服下的轮廓肌肉,是真的……很好看。
贝裕看到他发呆,从上铺晃悠下来,坐在旁边,努力吸着奶茶。
吸着吸着觉得不对劲,晃荡一下,满杯都是料,才吸了两口就吸不动。
好家伙,这是奶茶还是粥?
酆表哥故意的吧?爱吃就要吃吐他?
何星煦后知后觉发现贝裕的存在,低咳一声,“贝裕啊,我有一个朋友……”
这个开头,贝裕雷达嗖一下探过去,双眼晶亮看过去,也不管奶茶多稠了,“哦?说说看,你……的朋友,怎么了?”
何星煦没听出他话里有话,纠结怎么说,可他认识的人里,的确只有贝裕喜欢男生,“我这个朋友吧,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贝裕有些失望,只是这个啊。
但也没瞒着何星煦,对于救命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说起来很简单啊,我高中那会儿,隔壁班校草长得贼拉帅,我看一眼就小鹿乱撞。嘿嘿,可能我看他次数多了,有天体育课他去水龙头下冲脑袋,我就跟过去,然后被他堵了,他就问我是不是暗恋他,我就承认了。”
说到这,贝裕想起什么,倒是有些怀念。
初恋啊。
可惜那个畜生啊,要出国你提前说啊,他热乎乎的恋爱刚谈个开头,那家伙高二就出国了。
哼,那就分手呗。
何星煦听得发懵,“你这就知道了?”
贝裕摇头,“就是一种感觉,看到对方心脏怦怦跳,脸热热的,脑袋晕乎乎的,就想和对方腻歪在一起。”
何星煦仔细分析自己的情况,有些像,又不像。
“那……要是不晕乎乎,也不是时不时想腻歪一起呢?”何星煦谨慎问道。
贝裕眼睛放光,“那就是会心脏怦怦跳?脸热热的?”
兄dei,你恋爱了啊!
何星煦被贝裕看得面皮发热,“就、就我一个朋友。他看着一个朋友觉得很性感,这正常吗?”
“正常,多正常!”贝裕一开始是真的看不出来何星煦直不直,可现在确定了。
何星煦,“是吗?你确定?可万一要是那个朋友太好看,他这只是正常反应呢?你说怎么知道对方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单纯欣赏对方的身材?”
贝裕茫然,他都是喜欢冲上去表白的主,挠挠头,“是不是重要吗?有感觉不就行了,谈了也不吃亏。”
大不了不喜欢了分开呗。
何星煦无奈看他,“要不是,那以后朋友都没法当。”
他不想失去酆大哥,更何况,他也不确定自己此刻到底对酆大哥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确定是自己因为酆大哥对他太好,还是因为帮他感动产生的感情混淆,还是……真的动了心。
在不搞清楚之前,他怎么敢有下一步?
更何况,他也不确定酆大哥对他是什么态度。
贝裕懂了,“这也简单。”
何星煦求知若渴,果然问贝裕是对的,“怎么简单?”
贝裕嘿嘿一笑,“你不清楚到底是单纯他身材好,是纯欣赏还是别的。那找个身材更好的,你去瞧瞧,感觉一些纯欣赏和动心一不一样不就知道了?”
“啊?”何星煦懵了,“这也行?怎么瞧?”
贝裕神神秘秘凑近一些,“晚上下课跟我走。”
何星煦危机顿生,“我不去酒吧。”
贝裕嗨了声,“我是这种人吗?我们不去酒吧。”
何星煦放了心,晚上两人偷偷出学校,结果等到了地方,何星煦麻木脸:“这就是你说的不是这种人?这就是你说的不去酒吧?”
贝裕是没带他去酒吧,他直接带他来成人模特秀。
还是男模。
露腹肌秀身材那种。
贝裕言辞凿凿,“这就是正常秀啊,多的一点不漏,也不喝酒,多正经。”
说着,双眼放光瞧着露着八块腹肌的模特,“你就说这身材棒不棒吧。”
何星煦望着这些模特,身高腿长,的确都不错,只是……他却生不出任何心思,单纯就是觉得身材好,仅此而已。
可此刻T台下方热热闹闹的,吵得他脑仁疼。
甚至还有人借着光线暗和他搭讪,何星煦看到一半拉着贝裕走了。
贝裕还没看够,“你怎么就走了?搭讪不理他就行。”
何星煦摇头,有气无力。
虽然贝裕这个办法不靠谱,但他刚刚看完这么多男模,倒是明白贝裕说得纯欣赏和别的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至少……这么多模特,他只觉得身材好,的确生不出性感这个念头。
也只有酆大哥甚至穿着衬衫他才有这种特别的念头。
贝裕一看他这模样懂了,“你这是确定了?”
虽然拉着何星煦来的时候积极,真到这一刻,贝裕却有些迟疑。
这条路不好走,他爸妈这么开明也气得不轻。
何星煦轻嗯了声。
贝裕又后悔了,“你想清楚,万一最后成不了,你外公年纪大了,还有你爸妈能不能接受……”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妈那样护犊子。
就算家人不在意,但总有几个不靠谱的亲戚嘴巴坏。
何星煦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应该不会反对,问题是,他不一定会……”慢了半拍,何星煦回神,去看贝裕,“你猜到了?”
这个朋友就是他。
贝裕感慨一声,“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初恋?”他是真想再劝一劝。
他把自己那个混蛋前初恋说了,无疾而终,他洒脱是洒脱,当时伤心也是真伤心。
何星煦听完,没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要联系方式的贝裕竟然还有那么单纯暗恋的日子,一时间,没说话。
“不过你比我强,至少你家酆大哥也喜欢男的。只要你们两个互相喜欢,这就没问题。”贝裕羡慕,当时他还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他,暗恋了好久。
何星煦迟疑,“酆大哥要不喜欢我呢?”等等,贝裕连他说的是谁都知道了?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贝裕嗨了声,“只要你想清楚,这多简单,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要是对方没反应,那直接当没这会儿事,继续做朋友,可要是有反应……
贝裕以他人品保证,这位酆大哥绝对喜欢何同学。
白天那杯奶茶差点稠死他,这绝对是吃醋没跑!
何星煦有些犹豫,“试探?这会不会不太好?”
贝裕给他选择,“你自己想想,是直接告白被拒绝没办法当朋友?还是委婉试探一下?要是就这么拖着,你那酆大哥可喜欢男的,要是没多久真的带回来一个大嫂,你哭都没处哭。”
何星煦一想到那场景,心头哽住,是真的不能想,一想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你说要怎么试探?”何星煦咬咬牙,酆大哥以前在星际,接触到的人少,万一被花花世界眯了眼,被人捷足先登,他真的会后悔死。
贝裕嘿嘿一笑,“给他点危机感。找个人追你,你也表示的迟疑不定要不要接受,找他寻求意见。”
这一石二鸟,既告诉他自己喜欢男生,对方要是有意思,肯定会有所表示。
同时有这么一个竞争者出现,也会激起好胜心,推一把。
他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酆渊这边接下来几天觉得何星煦有些奇怪,最先反应就是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一问就是学业忙。
问忙什么,却又支支吾吾转移话题。
几次过后,酆渊提着新学的新糕点过来学校找何星煦。
结果看到让他心火上涌的一幕。
宿舍内,何星煦背对着他站着,他旁边是起哄的贝裕。
正对着站着一个男生,正满脸通红抱着一大束玫瑰,羞怯瞅着何星煦,闭着眼,把玫瑰往前一送,“何、何同学,你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咣当”一声,半开的宿舍门被大力推开。
这时候宿舍楼人不多,他们又在五楼,人就更少。
三人同时回头,酆渊看到让他更心梗的一幕,原本以为是有人骚扰何星煦,结果何星煦竟然没被惊吓到,反而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酆渊动作僵住,不确定又看一眼。
星煦不会是不想拒绝吧?
这小白脸哪里好了?表白都不敢正眼看人,这种怎么不好拒绝?
“你……们在做什么?”酆渊咬碎后槽牙般说出口。
贝裕内心尖锐爆鸣,他拿自己的脑袋保证,这位要是不喜欢星星,他把脑袋扭下来给星星当球踢。
面上笑嘻嘻,“酆表哥你来了?刚好帮星星参考一下,这是我们大三的学长,年纪第一。和星星都是学霸,老配了。”
酆渊想揍人,哪里配了?
五官不出彩,个头比何星煦还低了一点,戴着副金丝眼镜,对上他目光躲闪不定,脸红气弱,一副体虚的模样。
何星煦也没想到酆大哥这么快就找来,这位学长也是贝裕刚找来的。
他这几天其实已经放弃了,觉得这样不好。
谁知贝裕说人都找来了,他都把他前男友找来,牺牲这么大,不试试不白瞎了?
刚好这时候贝裕看到楼下朝宿舍这边走来的酆渊,这不赶巧了吗?
等酆渊一到楼上,贝裕赶鸭子上架,不给何星煦反应,直接把玫瑰花往前男友怀里一塞,让他立刻表白。
这位前男友刚来就被“临危受命”,面对何星煦差点把脸憋红,才说出那么一句。
临到头,何星煦只能硬着头皮演。
酆渊怒极反而冷静下来,慢悠悠走过去,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
用脚勾过来一边椅子,大马金刀环胸坐在学长面前。
学长脸更红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酆渊的气场给摄到。
或者,怕对方一个恼羞成怒揍过来。
酆渊即使坐在那里也像是睥睨学长,“你叫什么?”
学长抖了抖,来之前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只说过两天演一场戏,今天只是过来熟悉一下流程。
结果,怎么就突然演上了?
救命……
学长被冷气裹挟着,咬了咬舌根,对上对面男人威慑的一眼,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但就是让人生惧。
“闽、闽显。”
“家是哪儿的?”
“家里都有什么人?”
“学的哪个专业?”
“怎么认识的?”
一个个问题问下来,闽学长一脑门的汗,刚想去看贝裕询问怎么办,就看到男人突然一抬手,把口罩拉了下来。
那张近距离的脸太过冲击,以至于闽学长看呆了。
脑子瞬间宕机,没有反应。
酆渊就在这时再次来了一句,“谁让你来表白的?”
贝裕即使见过酆渊的脸,也次次被惊艳到,乍然听到这一句,慢半拍意识到不好。
刚要阻止,闽学长已经呆呆回道,“是小裕……”
酆渊又是灵魂一问,“你和贝裕什么关系?”
闽学长,“前、前男友……”
贝裕抱着头尖叫着蹲下身,啊啊废物啊!
怎么就能三言两语被哄骗说出实话?
何星煦也两眼一黑,完了。
他默默往后贴着书桌旁的柜子,要不是空间不够,他现在想把自己塞进去。
酆渊嗤笑一声,瞧着蹲在地上无能狂躁的贝裕,“行啊,你出息了,把自己前男友介绍给星煦,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贝裕感觉到杀意,赶紧一溜儿烟藏到闽显身后。
闽显则是往他身后躲,大哥,他也怕啊。
贝裕怒吼,“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闽显,“我也不是真学长啊,我也才刚大一,我们同岁。”
贝裕瞪他,特么的他怎么这么命苦?谈的第一个特么半路出国了,第二个特么撞了型号。
不能当恋人当姐妹也行,特么怎么能躲他后面?
何星煦生怕两人真打起来,对上酆渊瞥过来的目光,老老实实站好,“不管他们的事,贝裕也是为我好。”
酆渊头疼,“怎么就为你好了?”
何星煦瞅一眼贝裕两人。
两人老老实实站好,也觉得下一刻酆渊要劈人。
生劈那种。
何星煦到底没敢说出自己想试探一下酆大哥会不会吃醋,到时候只会火上浇油。
“我好像……喜欢男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就想这样告诉你。”
酆渊本来从踏进宿舍就怒火翻腾,本来还想着何星煦是不是被贝裕带坏了,结果乍然听到这一句,猛地扭头去看何星煦。
胸腔积攒的所有怒意瞬间清除,他觉得眼前都在绽放烟花。
不可置信问道,“你说你喜欢什么?”
何星煦被酆渊太过平静的语气吓到,以为他在生气,声音很低,“……男的。”
酆渊怕吓到何星煦,转头去看贝裕两人。
贝裕缩着脖子,努力往闽显身后藏脑袋。
闽显又怕又忍不住去偷瞄酆渊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越看越惊艳,越看越着迷。
最终小鹿乱撞抵抗住恐惧,他红着脸,这次大着胆子往前迈出一步,“那个……酆同学,你有对象吗?你别生气,我们是假的,小裕找来闹着玩的。这样好了,我把自己赔给你当真的男友,你别气了成吗?”
何星煦,“?”
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贝裕,“……”
他难以置信把脑袋从闽显背后薅出来,难以置信瞪着含羞带怯的闽显,好家伙,你特么这是赔吗?你这是想什么好事呢?
我把你当姐妹,你给我玩心眼?
贝裕一把薅住闽显的衣领,“你特么再说一句,你想干什么?”
看他不薅秃了他!
抢他救命恩人的男人,找死是不是?
“嗷!”闽显被揪着领子,顺便腰间的肉被旋转着扭了一圈。
疼得他差点蹦起来。
贝裕还嫌不够,一脚踹过去,丢人啊,真的特么丢他的脸!
男人再好,他能肖想吗?
这让星星以后怎么看他?
出离愤怒的贝裕,直接薅着闽显往外走,免得这孙子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
顺便还把宿舍的门关上。
何星煦也没想到,贝裕这个前男友,竟然还能对酆渊一见钟情?
何星煦对上酆渊的脸,沉默了。
酆渊也被对方刚刚一句差点闪了腰,只觉得脑仁疼,“你们找来演戏……就这种?”
偏偏他刚刚还真的差点气死。
何星煦往旁边一坐,也麻了,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酆渊望着耷拉着脑袋蔫巴的何星煦,莫名笑出来,“吃糕点吗?”
何星煦闷声闷气,“吃。”
酆渊拿过来食盒,打开,拉过一把椅子放在两人中间,“尝一尝,新学的,玫瑰酥。”
何星煦低头刚好看到那玫瑰形状,又想到刚刚那一束玫瑰,耳根到脸都红了。
“酆大哥,刚刚……”
“我知道,是闹着玩的。那是贝裕前男友,我没误会。”
何星煦所有的话又被堵了回去,只能在酆渊催促下拿起一块玫瑰酥。
心不在焉尝了一口,很清淡的口味,不太甜,却入口酥香,很淡的玫瑰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酆渊这时候问了句,“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何星煦顺势抬头应了声,“好吃。”
实际上这时候脑子还有些木,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酆渊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动作很是流畅熟练从他手里接过咬了一口的玫瑰酥,“是吗?我做好后还没尝过,我尝尝是不是真的好吃?”
然后,把何星煦咬了一口的玫瑰酥扔进嘴里吃了。
何星煦愣住。
何星煦慢慢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就这么看着酆渊。
酆渊也一直看着何星煦,对上他越来越红的耳根,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慢条斯理吃着玫瑰酥,仿佛吃的压根不是糕点。
等吃完,才意犹未尽道,“看来星煦没骗我,是挺好吃的。”
何星煦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一张脸彻底爆红,“你、你你……”
酆渊又递给他一块,“我怎么?不能吃?”
何星煦没接,脑子成了乱码,CPU快烧冒烟了,酆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酆渊干脆把糕点递到他唇边,“不是还没吃够,尝尝?”
何星煦生怕他又来一次,这次三两口把糕点全吃了。
吃得太急,差点呛到。
酆渊还贴心给他倒了杯水,递到手边,很是贴心了。
何星煦脸上的红一直没褪下去,有越来越红的趋势,看得酆渊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突如其来问了句,“故意演给我看的?”
何星煦下意识点了头,点完才意识到什么,不敢抬头去看酆渊。
酆渊却抬着他的脸看过来,“你说喜欢男生,那是有了喜欢的人,才确定的吗?”
何星煦已经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酆渊掌心贴着的皮肤热得吓人,他想转开视线,却又忍不住沉溺在酆渊此刻望着他深邃的双眸里。
酆渊声音很轻,又带了些诱哄,“那么,这个人是我吗?”
何星煦极轻眨了一下眼,在这一刻他在不明白什么才是真的傻了,心跳砰砰响着,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
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何星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但明显肯定的答复取悦到对面的人。
他听着近在咫尺的回答,“那么很巧,我喜欢的也是你。”
何星煦整个人轻飘飘的,已经忘了回答,大概没想到开始虽然是一场闹剧,结果却是个惊喜。
直到酆渊喂他吃完糕点提着食盒离开,何星煦恍恍惚惚摸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没忍住弯起嘴角,下意识笑起来。
贝裕把闽显拖到角落怒骂一顿赶走,悄悄看到酆渊离开才回到宿舍。
一打开门,贝裕看到何星煦坐在那里在傻乐。
贝裕吓一跳,扑过去,“星星你可别吓唬我,我也没想到闽显那孙子竟然、竟然窝边草都想啃一口!我已经和他绝交了!”
星星以前也不这样,不会被刺激的神志不清了吧?
何星煦终于回过神,低咳一声,眼神飘忽转到一旁,又重新看过来,“我没事。”
“真的?”贝裕就差发誓,他真的不知道闽显是这种人。
何星煦想到贝裕帮了这么多忙,没瞒着他,“我已经知道酆大哥的心意了。”
“啊?”贝裕傻眼。
他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知道了?
何星煦没细说,“就我们演戏太浮夸,酆大哥看出来我是故意试探他……就知道了。”
贝裕后悔的捶胸顿足,“然后他就摊牌了是不是?他也喜欢你是不是?”
嗷!闽显那个孙子啊!
要不是他,他就是他磕的第一对CP成真见证人啊。
结果啥也没了!
何星煦疑惑看着贝裕,点头,“是。你怎么了?”
怎么又开心又痛苦的模样?
贝裕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你不懂。”
他觉得自己当初和初恋分手都没这么难过,呜呜,又是想暴打闽显的一天!
酆渊说晚上要给何星煦送饭,是真的来送了。
不仅晚上,从这一天开始,接下来一天三顿,何星煦醒来都是被贝裕激动小声爆鸣垫着脚在耳边喊醒的。
“来了来了,又来送饭了!二十四孝男友啊!”呜呜又是被人家绝美爱情感动的一天。
何星煦默默起来,总觉得贝裕怎么比他还激动?
贝裕拿衣袖擦眼角,他自己谈不到,只能看别人谈,他开心他骄傲。
周五傍晚何星煦要回家住,临走时,贝裕依依不舍把他送下楼。
接下来两天都要看不到了,心痛。
贝裕想起什么,偷瞄一眼不远处的酆渊,压低声音嘱咐何星煦,“星星,我是你们爱情道路上的功臣对不对?”
何星煦点头,“是,怎么了?”
贝裕算是明白酆某人就是个笑面虎,得罪不起,丈量着距离觉得对方听不到,声音更低,“那你可不能说漏嘴我带你去看男模露腹肌啊……”
他觉得酆某人知道他带坏星煦,会出大事。
已经差不多忘记这一茬的何星煦,“??”
他浑身僵硬,表情复杂瞅着还在和他叨叨叨谆谆嘱咐的贝裕,“……”
救命,这点距离酆大哥听得不能更清楚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