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坐过去！”
放学有段时间了，一中门口的人不算多。郝宇星跟在许言俞身后絮絮叨叨抱怨：“他转过来的时候花姐让他和你坐的时候我就说了，让他坐我的位置，我去和你坐。花姐一说不行，你直接就抛弃了我去问他愿不愿意和你坐。”
“一开始不问他直接让我坐过去，现在你也不用和他做同桌，我也不用被花姐发配到第一排。”
同样是没能如愿和许言俞做同桌，相比之下范子晋冷静很多。
他推推眼镜，一板一眼告诉郝宇星：“许哥也是好心。那时候他刚转过来，花姐让他和许哥坐，如果许哥也和你一样非要他换位置让你坐过去，弄得像排挤新同学一样。”
郝宇星：“那现在好了，没排挤新同学，请了个扮猪吃老虎的大尾巴狼回去。”
许言俞：“……”
范子晋：“……”
许言俞已经忘了第一天发生了什么，现在听郝宇星这么说，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算不上懊悔，就是不爽。
三个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会儿，范子晋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能第一次考试就这么厉害的？之前市联考也没听说过他啊。”
“他刚转过来时一起吃火锅，你问他上次联考排名，他也没回答你。”
郝宇星眉头一蹙，从记忆里翻出那次的对话，恍然：“对。早上他刚转过来我就问了，他当时就没回答我，后来中午我又问，他还是没说。”
“许哥，你和他之前不是同学吗？他之前成绩就这么好吗？”
郝宇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问了，你许哥不记得了。”
范子晋：“……”
郝宇星越想越觉得张湛这个人心机深沉早有预谋，勾住范子晋的脖子：“许哥也不记得了，那我们就调查一下，把这事搞清楚。”
范子晋：“我去看看上学期联考排名还在不在。”
郝宇星：“我们找初中同学问问还有没有人记得张湛。”
许言俞拒绝：“不问。”
“为什么？”
因为张湛之前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很厉害，超过自己的那种厉害。
许言俞懒得管他之前怎么样，也不想打探这些。
范子晋小心提出设想：“是因为其他初中同学也都不记得了吗？”
许言俞：“。”
他面无表情看范子晋。
郝宇星觑他的脸色，然后把胳膊搭在范子晋肩上，宣布：“你说对了。”
许言俞反驳：“记得一个。”
郝宇星惊奇看他：“谁？叫什么？”
许言俞：“不知道名字。”
郝宇星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又问：“那长什么样？”
“不记得了。”
“那你这怎么叫记得？”
“我记得有这么个人。”
“名字也不记得脸也不记得，光记得有这么个人有什么用。”
范子晋看许言俞冰冷中甚至带着淡淡杀意的凤眼，忍笑推了推眼镜，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
“刚刚阿姨不是还给你发消息让你回家吃饭吗？”
“嗯，我问你们。”
“许言俞说请我吃饭，但我还没想好吃什么。”
范子晋给他们推荐了家餐厅，强烈推荐了招牌菜，并在下个路口和他们挥手道别。
郝宇星担任起引路作用，带许言俞去餐厅。
才走到一半，又接到了电话。
郝爸爸的声音严厉：“下课了吧？赶紧回来！今天再在外面野把腿给你打断。”
郝爸爸刚放了狠话，郝妈妈就抢过手机，和声细语：“他吓唬你呢别管他，今天老师把你们的成绩告诉我们了。听说你进步了一名，他一大早就叮嘱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你现在回来正好吃上刚出锅的热饭。”
街边嘈杂，郝宇星开了外放。现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和声音里的关怀期待流淌而出。许言俞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班级群里信息飞速刷新。
也就只有群里的那些消息。
郝宇星看看许言俞，和电话那头的爸爸妈妈解释：“我和许言俞在一起，我们正……”
许言俞眯着眼看正西边的橘色夕阳，打断他：“回去吧。”
郝宇星捂住话筒，说：“不是说好了请我吃饭吗？”
“什么时候不能吃啊，明天再吃也是一样的。再不回去叔叔真把你腿给打断了。”
郝宇星倒也没有非要在外面吃饭，但想到今天许言俞一整天都憋着气，自己现在走了，就许言俞自己孤零零吃饭，吃完饭还要回那个孤零零的家里，心情只会更压抑。
他问：“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晚上就住我家里，明天我们一起上学。”
许言俞：“……”
他眉尾微挑，看着郝宇星。
郝宇星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张嘴想要阻止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但许言俞还是说了：“你确定带我回去后，叔叔还能心平气和奖励你成绩进步？”
郝宇星：“……”
不能。
许言俞这种标准的别人家孩子，长得帅成绩好多才多艺，还因为家里的事格外惹人心疼。他爸妈一向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每次提到许言俞，他爸都得把他当对照组骂他不争气。
许言俞摆手：“走吧。”
郝宇星有些郁卒，再三确定：“我真走了？”
许言俞不耐烦：“快走。”
郝宇星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看到许言俞转了个身，朝正东边走。
他不放心的叫许言俞：“你去哪儿啊？餐厅在这边！你回家的话应该往右转！”
许言俞也没回头，留给他一个淡定的背影：“我去吃碗小馄饨。”
郝宇星大声：“那边有馄饨吗？”
许言俞觉得他絮絮叨叨的烦，干脆不说话，只抬手朝他挥了挥。
十分钟后。
他站在陌生的街道，目光一一扫过路边的招牌。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来到一条小吃街，有家味道不错的小馄饨。店主人是推着小推车的老奶奶，会温声细语叫他孩子。
但现在，这是哪儿？
许言俞原地转了一圈，又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地图。
他对着地图上的小箭头看了好一会儿，没搞清楚自己现在在哪儿，也没搞清楚自己想去的小吃街在哪儿。
今天格外不顺。
他搜索家里小区地址，看了看导航。
1.4公里，走路二十分钟。
点击语音导航。
跟着机械的ai导航声一起响起的是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妈妈，我今天没有得到小红花。”
牵着小朋友的女人大大咧咧安慰女儿：“你已经得了那么多了，今天没有就没有吧。”
“我不是好孩子了。”
“谁说的，妈妈觉得你就是最好的宝宝。”
“那我今天还能吃蛋挞吗？”
“当然可以！”
许言俞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小女孩还带着红领巾，牵着妈妈的手。妈妈也跟着女儿的脚步，走得很慢，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瘦瘦的，在许言俞身边晃来晃去。
手机里ai导航还是提醒，提示他反方向走两百米再右转。
许言俞神使鬼差退出导航，跟着前面两人的脚步慢慢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家烘焙店门口。
妈妈给小女孩买了蛋挞，约法三章：“吃完蛋挞回家也要好好吃饭，不然下次就不给你买了。”
小女孩软绵绵说好，又把蛋挞递到妈妈嘴边。
两人一人咬了一口，这才又手牵手往家走。
许言俞闻着空气中奶油香甜气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意识到什么，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两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个人，穿一中的校服，瘦高，正在看自己。
匆匆看一眼没看清脸，但对方注意到自己在看他，迈步走过来。
他越走越近，许言俞终于看清整张脸。
还是没怎么认出这张脸，但先看到那双眼睛，瞳孔深邃睫毛浓长，看人的时候格外专注。
许言俞还在试图捕捉脑海里那点熟悉从何而来，就听到对方招呼的声音：“你好，许言俞。”
哦。
张湛。
眉头几不可查的微挑一下，许言俞缓缓抬手：“你好。”
白天在学校就已经足够厌烦不爽了，没想到迷路来到个陌生的地方还能遇到他。许言俞着实提不起什么热情和礼貌，态度轻慢：“张湛。”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是对面橘色夕阳打在那双漂亮眼睛里，给原本就深邃的瞳孔添了一抹绚烂。对方嘴角好像都无声提了一抹弧度，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许言俞更不爽了。
他高兴什么？
看自己不爽他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