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生活在暴力中的人有一个通病,就是很难感受到他人的痛苦。可能他们也曾是富有同情心,有正常共情能力的人,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变成了暴力的一部分,比如奥斯瓦德。
当他看到老对头黑面具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后背上坐着个拿他当坐垫的年轻女人,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发自心底的寒意。不过这点异样很快就被贪婪覆盖了,布兰达履行了承诺,贝恩和黑面具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血浆、灰烬和污渍让她看起来像条刚吃完人的野兽,奥斯瓦德走过去给她递了包薯片。布兰达伸手接过时,他发现布兰达右手只剩三跟手指还能动,小拇指和无名指扭曲地耷在一旁。
“咔哧咔哧……拿点可乐,不要健怡可乐。”
布兰达抬起头,左眼一片血红,恶鬼一样吓人。
奥斯瓦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可乐递过去,他没让手下过来,而是亲自给布兰达准备零食。这是他的表态,布兰达的实力配得上更高的位置。同时他更警惕了,布兰达想要的绝对不止是保镖工资而已。
“我手机坏了,贝恩干的。”
奥斯瓦德招招手,跟手下说,“谁手机满电,有tiktok,给她。现在马上派个人去给她买新手机。”
布兰达拦住了,她倒不用这么虚情假意的照顾。
“多留点人,今天事还没完。”她仰头把薯片渣倒进嘴里,站起身,“咔哧咔哧……码头附近有你名下产业的货吧。”
“h-4区,离这里不远。”
“太棒了,咔哧咔哧……派人过去放火烧了,货值钱的话你处理完再烧,不用我多说。就说是黑面具烧的,对一个诚实守信安分经营的生意人眼红。找个会拍照的拍两张照片,就现在。”
说话时布兰达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薯片渣,然后一把扯掉奥斯瓦德一点土都没沾的风衣放地上滚了圈泥再给他披回去。
旁边小弟从善如流,懂事地拍了两张“商界精英和保镖拼死求生”。
奥斯瓦德秒懂,拍照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和布兰达脸上的惊慌交相呼应,真是两朵可怜又坚强的白莲花啊。
“火是黑面具放的,人是黑面具打的。你报警了,警察到得太晚,因为哥谭警察都是浪费税金的蛀虫。你只能在保镖的掩护下逃生,不过你的保镖太厉害了,绝境求生把黑面具和他的废物们反杀了。”
布兰达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维托看到她今天的表现一定会很欣慰的。奥斯瓦德脸上也露出笑容,这安排太合他口味了,立刻让人打电话报警。再把警车过来的必经之路上放上路障,让警车必然半路爆胎。同时联系了哥谭日报和其他报社,让那帮记者半夜爬起来抢新闻,这种新闻哪家报社不喜欢?既尖锐又安全,可比现场采访小丑抢银行安全多了。
再让人拿黑面具的手枪给自己那辆防弹的加长轿车上补两枪,做戏做全套。
“你家不有挺多古董的吗?宝石和艺术品什么的,有保险吧。”
在布兰达的提醒下,奥斯瓦德手机屏幕都快按烂了,火速给保险公司打去电话——“老天啊,我卖给海外的藏品在码头被黑面具烧了。”
所有人,从奥斯瓦德本人到他的手下们都忙了起来,蚂蚁一样团团转。布兰达坐回自己的坐垫上,裹着意大利精仿羊绒面料的黑面具,靠背则是贝恩。两个人还没死,只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最好把他俩扔进医院。
布兰达看着不远处飘起浓烟,很快就会有火光燃起了。奥斯瓦德果然是个贪婪的人,和所有恶魔一样,想要更多,哪怕知道风险依然奋不顾身地想要赢下所有。
她喜欢奥斯瓦德,也喜欢黑面具,哥谭比杰森说的好玩多了!
“布兰达,挪两步。我要一枪崩了黑面具,血别溅到你身上。”奥斯瓦德的枪口再一次被布兰达拦住了,他不会再用枪指着布兰达了,礼貌地放低枪口,“怎么,你看上这个坐垫了?变成尸体更好,变硬后坐起来对腰间盘好,老了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是个合法的生意人,最好别沾人命官司。我记得你之前竞选过市长,最后失败了,不想再来一次吗?”
准确讲是只要有机会,奥斯瓦德就会去竞选市长,不止一次,而是二十年来一直在努力。可惜犯罪记录、同行捣乱和蝙蝠侠拦住了他,这次他有了布兰达……
“奥斯瓦德,我对人间并不了解,但给市长干活总比给个普通生意人干活要舒服吧。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我只喜欢薯片和上网,想找个够硬的靠山养着我。市长一届一届死得比夏日蝴蝶还快,而你和黑面具又不是市长……”
布兰达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看着奥斯瓦德眼里燃起野心和欲望。刚还只是冒烟的地方已经亮了火光,远远传来警笛声,她和奥斯瓦德握手,无声地欣赏着那个“拥有哥谭”的梦想。
记者比警察先一步赶到现场,惊喜地发现角落处坐着个明显参加过战斗,衣冠不整楚楚可怜的美女。美女依然持枪警戒,保护旁边惊魂未定的奥斯瓦德,看来是保镖。
比突发暴力事件新闻更吸引眼球的是,新闻里有一个美女,说不定还能编点花边新闻出来。别怪他们没道德,人们就爱看这玩意。
布兰达不在乎自己会被传出什么样的绯闻,她只想要曝光,她的脸,她的事迹,知名度不论好坏都可以是优势。如果有人能成为手握哥谭地下暴力团伙的市长,她觉得自己可比企鹅人和黑面具都合适。
奥斯瓦德被记者包围时,还有几个来采访她的。她带着哭腔,又偷偷捅了下自己受伤的左眼挤出几滴血泪,这可比让她真哭出来容易多了。
“对,我是科波特先生的保镖,来自意大利。”
安度西亚斯是精神意大利人,最欣赏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和萨尔瓦多·阿卡多都是意大利人,还喜欢诞生于佛罗伦萨的歌剧《奥菲欧》。十六世纪死的意大利人里识字的几乎都被他盘问过一遍,只要听说哪里出了有名的歌手、音乐家,上演了新剧,他就盼着这帮艺术家多干点偷鸡摸狗的坏事,赶紧死到地狱陪他。
“这太可怕了,没想到哥谭是这样的城市,在意大利我们有自己的秩序,呜呜呜呜……”
“嗯,科波特先生资助过我家,我爸爸病得很重,在网上看到消息后是他慷慨解囊。没有科波特先生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就是要用命报答他。”
她爸就是病了,无可救药的艺术病。用命报答企鹅人也是真的,只不过是企鹅人他自己的命。这会儿塑造出无脑护恩人的形象之后好洗白,问就是企鹅人大骗子,她布兰达初来乍到就一无知少女满脑子报恩。
“黑面具?帮派分子?天啊,为什么警察还不来,他们不会盯上我吧,呜呜呜,我要回家……”
救护车来后,布兰达马上装出马上就要死的模样躺到车里。车门关闭前,她不忘在镜头里摆好姿势把自己被打断的两根手指露出来。
急救医护人员看了她的伤势立刻给她清理伤口、包扎打针,关切地安慰着她。
“有薯片吗,我想吃薯片。”
“不行,忍一忍,你现在最好……”
女医生看了眼布兰达的体温,25°,这人死透了吧!怎么还能精神抖擞地撑起身子翻急救箱里有没有藏着薯片!摸了一把,确实浑身冰冷,肯定不是体温计坏了。
这是拿到新论文研究对象了还是职业生涯滑铁卢,医生大脑cpu烧掉前,布兰达突然想起自己这会儿最好装人类,立刻把体温调到35°。
“没事,刚才我可能是眼花了。”
“那我有薯片吗?”
“没有。”
“一会儿停车给我买点可以吗?”
……
医护人员一下车就把身体理论上应该伤很重,其实叫了一路“要薯片!”的布兰达塞到了手术室。塞进去时不忘叮嘱同事们,“看紧点她别让她偷东西吃!”
这可是布兰达第一次享受人类医疗,她听杰森说过,从医院回家能吃到好吃小饼干。她躺在病床上被缝了几针,睡前美滋滋等着明天一早奥斯瓦德按照人类惯例给她端来传说中“比薯片还好吃,最好吃的小饼干,里面还有巧克力粒。”
杰森说过的人间美食她还有好多没吃上的,汉堡和披萨不过如此,跟她在地狱吃的差不多。可以用厨艺复刻的美食地狱又不是没有,薯片、可乐这种工厂才能做出来的就不同了,安度西亚斯暂时还不能把整个流水线搬到地狱里去。
小饼干应该也是和薯片一样装在包装袋里,带着象征美味的条形码,百分百机械化制作,绝不沾人手。
远在韦恩庄园的管家阿福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他下午确实做了些饼干。当然不是为他此时还不认识的布兰达小姐做的,而是给提姆那孩子准备的。
提姆·德雷克,第三任罗宾,天才少年、侦探,喜欢咖啡。他正在自己的卧室里偷偷熬夜,研究从蝙蝠洞里偷出的头发样本。
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布鲁斯、阿福,还有从布鲁德海文赶回来的迪克,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布鲁斯把样本看得很紧,但他还是从拿到样本的坟墓附近拿到了应该同源的头发。
头发肯定属于一个女人,有人把杰森的尸体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