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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很多年后,梁承安回想起这一天,不禁想,如果当时自己学君子守礼,拒绝了江峤的要求又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他想不出来,因为他从来就不是君子。

    在江峤说完之后,梁承安即使再镇定,也不免怔住了。

    他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芭蕾舞圈的桃色说法,比如芭蕾舞者为了避免上台后身体过于紧绷僵硬,影响演出效果,舞伴之间会在上台前互相解决,这个解决包括但不仅限于“sex”方面。

    梁承安对芭蕾舞圈的事情不了解,在此之前对于这一说法是真是假也没有研究的兴趣。

    如果说今天对他提出这一个请求的是芭蕾舞系的其他学生,或者说是其他的什么人,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眼前的人是江峤,是学校出了名的天之骄子江峤。

    他和江峤其实并不算认识,对于江峤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他人的评价,比如“清冷”、又比如“淡漠”,一如他“高岭之花”的称号。

    在他对江峤的印象里,江峤应该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直觉让他觉得江峤不是那种会对陌生人提出“邀约”的人。

    这让他十分诧异,也让他觉得新奇。

    梁承安目光探究地看着江峤,像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可信度,他发现江峤的目光十分坦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江峤甚至还出声催促了一次:“你的回答呢?”

    还挺急。

    梁承安不由笑了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帮?”

    在两人对视的过程中,江峤表面看着镇定,实际上连脚尖都是绷紧的,听到梁承安不像拒绝的问话,心里绷着的弦才不自觉松了一下,随即又绷紧,那种感觉微妙又陌生。

    他说不清自己是更希望对方拒绝,还是更希望对方接受,只能尽量避免暴露自己内心的紧张,争取在一场临时起意的博弈里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他的目光掠过梁承安指尖的烟上,又抬头看他:“你抽烟了吗?”

    “没有。”梁承安看出他眼底的抵触,笑着解释道:“真的没有,还没有来得及点你就过来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烟扔进一旁的小垃圾桶,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找我吗?”

    为什么找他?

    江峤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临时起意,也并不打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情绪推动的偶然发展,既然对方不能爽快答应,他也不想多做纠缠。

    当即便快刀斩乱麻地说:“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再见。”

    梁承安:“哈?”

    江峤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扭头就走,脚步比来时还要快。

    在他拉开安全门要出去时,身侧突然横过一条手臂,稳稳地按住了他刚拉开一条缝的门,强硬地将门关了回去。

    原本暗下来的感应灯又因此亮了起来。

    头顶上传来梁承安带笑的声音:“你脾气怎么这么急啊?我又没有说不帮忙,我昨天不都是主动想要帮你忙吗?”

    他说的是在超市付款的事情,他主动说帮忙,江峤却不领情。

    谁也没想到这次变成了江峤请求他帮忙,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令人意外。

    两人靠得很近,从后面看梁承安几乎是把江峤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他撑着门的手在门边轻轻一挑,安全门的锁扣发出“啪嗒”的一声。

    很轻的一声,落在江峤耳朵里却比外面礼堂的掌声还要大,像是鼓棒击打在他心口上的发出的声音。

    他刚才出来得急,没有带外套,身上只穿了薄薄的演出衬衫,此时梁承安贴得太近了,近到两人的体温几乎产生了共鸣,这让他握着安全门手把的手指一瞬间收紧,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没有和其他人这么贴近过,相反的他和舞伴合作时的肢体更加亲密。

    但那不一样。

    梁承安此时的侵略性太强了,像是野兽撕下了彬彬有礼的伪装,不允许猎物在挑起了自己兴趣之后又中途离开。

    他一手揽着江峤的腰,掌心覆在他柔韧的腰肢上,低声问:“想要我怎么帮你?我很乐意的。”

    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肌肤上,江峤被他的动作弄得腰间麻了一下,似乎有种细小的电流导过,不痛却带着酥麻感,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他能感觉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充满了力量感,也能感觉到梁承安因俯靠在自己背上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接吻吧。”

    在感应灯熄灭的同时,江峤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又坚定:“梁承安,我想和你接吻。”

    “我的荣幸。”

    梁承安没有再犹豫,伸手将江峤转过身来,在黑暗中低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他。

    这是江峤第一次接吻,梁承安嘴唇有些烫,他的吻不像他本人看起来那么斯文有礼,有种强硬、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种被攻城略地的感觉起初让江峤不太习惯,但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体验,多巴胺作为神经递质调控中枢神经系统的多种生理功能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甚至不自觉地去追逐梁承安,无师自通地用舌尖试探。

    察觉到他的回应,梁承安先是顿了一下,旋即索取得更凶。

    他一手垫在江峤的后脑勺上,避免他磕到门板,一手压着江峤的背,迫使他更加贴近自己。

    江峤的下颚被迫仰起,唇间的细微的声音还未发出就被对方吞没,背上出了一层浅浅的汗,不觉得冷,反而觉得体温热得厉害。

    安全门外是嘈杂的后台和礼堂,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昏暗的楼梯间像是另一个空间,除了两人彼此交缠的呼吸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片刻而已。

    梁承安的外套被揪出了浅浅的痕迹。

    他微微拉开点两人的距离,一手扶着江峤的后颈,低声问:“这样呢,够软了吗?”

    “……”江峤喘着气,理智慢慢回笼。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出声说:“够了,不要弄花我的妆。”

    梁承安:“……”他发誓他听出了江峤语气中的嫌弃。

    江峤说完将依旧抱着自己的梁承安推开,语气冷静地对梁承安说:“谢谢你,我要回去做准备了。”

    前一秒两人还亲密无间的唇齿相交,下一秒江峤就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切换速度快得令梁承安挑了下眉:“就这样?”

    “不然呢?”江峤不解地看着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又没有吃亏。”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理有据,听在梁承安耳朵里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成年人。

    梁承安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在他听闻的信息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峤高二的时候直接保送清大芭蕾舞系,今年才刚满的十八岁。

    他这句“大家都是成年人”听着还怪可爱的。

    像是突然发现了江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梁承安有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说得对,成年人嘛。”

    他上前将刚才锁上的门锁打开,主动帮江峤拉开安全门:“演出顺利。”

    “谢谢。”江峤对他说道,这一句“谢谢”也不知道是谢他此时的话,还是谢他刚才的帮忙,总之他谢过了,就谁也不欠谁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楼梯间。

    梁承安回到座位坐下,旁边的周文昂问他去干什么了,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梁承安靠着椅背,语气轻松地说:“去乐于助人了。”

    “大晚上的去做好事?你可真忙啊兄弟!”周文昂也不疑有他,“我跟你说,你刚才可是错过了不少精彩的表演。”

    梁承安不甚在意地说:“没有错过最精彩的就行。”

    旁边的同学听到他们的聊天,也凑过头来说道:“我跟你们说,听说越到后面的节目越精彩。江峤你知道吧?论坛上的彩排视频你看没有?我就是等着他的压轴呢!”

    “唔,看了。”梁承安想到刚才江峤那句“大家都是成年人”的话,不由笑了声,“是很厉害。”

    “咦?”周文昂从这一声短促的笑声注意到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高兴啊!”

    “碰到了只可爱的小天鹅。”梁承安半真半假地说道,“亲昵又冷淡,令人捉摸不透。”

    “天鹅?”周文昂愣了,“你大晚上跑去天鹅湖看天鹅啊?”

    清大西区有个湖名叫天鹅湖,里面养了几只天鹅,也是学校的著名景区之一,只不过礼堂在东区,两者之间有些远。

    梁承安也没解释:“没去,有只迷路了刚好碰到。”

    “你还喜欢天鹅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周文昂奇怪地问。

    “以前没接触到,看演出吧。”梁承安三言两语把话题带了过去,并不是很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刚才的经历。

    他思索着自己刚才要是对江峤提出加微信好友的成功率有多大,旋即又从刚才江峤的态度里自行得出了答案,那就是成功率为零。

    梁承安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偏偏他还觉得挺有趣。

    也不禁对接下来江峤演出的节目更加期待。

    此次汇演的节目一共十五个,整个汇演的时长定在三个小时,随着节目一个个结束,时间一点点走过,大家的热情不仅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高涨,毕竟越到后面的节目越精彩。

    第十三个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在短暂的介绍之后,语气高昂道:“……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江峤同学带来的独舞——《天鹅》!”

    主持人的话落音的那一瞬间,梁承安心跳忽然重了一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舞台。

    整个礼堂安静极了,音乐声响起,灯光如同清丽皎洁的月光,舞台像披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幕布后出现,以轻盈卓越的凌空跃落入那片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