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此次霍瑾瑜的早产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不过在霍瑾瑜的意料之中。
早在一月前,太医就怀疑可能是双胞胎,双胞胎早产的概率很大,所以太医院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
原以为还要再等几日,谁知才进入四月,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还好一切顺利。
霍瑾瑜听说是龙凤胎后,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被大臣催了,而且两个孩子一起培养,容错率更高。
宣王、康王他们在产阁外面等了一会儿,长公主和檀菱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两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婴儿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时不时咕哝两下嘴,看的让人心软。
宣王刚凑近了两步,担心自己吓到小孩,又后退了一步,踮着脚向前探着身子,“长得皱巴巴的。”
“……你们男人懂什么,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等到满月的时候就好了。”长公主睨了他一眼。
若不是腾不开手,她要揍人的。
宣王见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好!好!”虢国公捋着胡须,嘴角的笑压根止不住。
这下陛下和朝臣都安稳了。
康王瞅了瞅,“看眉眼和陛下像的更多。”
长公主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看了看身边的宫人,浅笑盈盈,“陛下诞下龙凤胎,尔等也有赏!”
内侍、宫女听到这话,连忙欢喜叩谢。
宣王见状,也说道:“二姐这么说了,本王也有赏,你们尽心伺候陛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们。”
众人再次叩恩。
康王、虢国公见状,也不能落后,也赏赐了东西。
……
产阁中,霍瑾瑜睡了一个时辰,终于醒了,睁眼看到头顶的牡丹床帐,眼睛眨了眨,思绪有些迷茫,脑中思维也在重组中。
她好像生完孩子了,似乎还是龙凤胎。
檀菱第一时间察觉她醒来,凑到床边,小心翼翼:“陛下?”
旁边看孩子的谢少虞听到动静,连忙上前,看到她睁眼,面色一喜,“陛下醒了!”
霍瑾瑜刚想挣扎着起身,被谢少虞扶住肩膀,“陛下莫要慌,大家都在,御医也检查过两个孩子,都很健康。”
檀菱与一名宫女一人抱着一个婴儿上前,满脸都是笑,“陛下,您看,孩子多像您。”
霍瑾瑜倚靠在谢少虞怀里,扫视一眼,歪头看了看旁人,疑惑道:“像吗?”
除了是人都有的一张嘴两只眼睛,她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
谢少虞轻笑一声,缓声道:“像!与陛下像的很。”
“……”霍瑾瑜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都说孕后傻三年,她看谢少虞有这征兆,“对了,谁是哥哥,谁是姐姐?”
两个孩子总有大小吧。
檀菱愣了一下,陛下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怪。
谢少虞闷声一笑,听懂了,“陛下,先出生的是女孩,姐姐。”
霍瑾瑜欣慰点头,“看来上天还是挺上道的,等到朕出了月子,就多给他上供些香火。”
“长公主、宣王他们也是这样说的。”谢少虞含笑应道。
霍瑾瑜想了想,“孩子已经有了,名字就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情,取个好听的名字,将来如果孩子不喜欢,可不关朕的事。”
“好!将来孩子若是不喜欢,都是我们的错。”谢少虞唇角的弧度越发柔和,眸中的温柔都快溺出来了。
霍瑾瑜抬手轻轻点了点其中一个婴儿的鼻子,小家伙似乎感知到动静,虽然没有睁眼,但是小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柔柔的、软软的触感,让人不敢动作,担心一碰就化了。
“你好啊!宝贝!”霍瑾瑜经不住勾唇一笑。
一旁的檀菱眼眶不禁一红,笑着看着这一幕。
……
次日,礼部昭告天下。
昌宁十一年,四月初一,陛下产下龙凤双胎。
三日后,龙凤胎的名字定下来。
姐姐,霍月浅。
弟弟,霍云深。
……
毅王知道孩子出生后,让人送了一百多车礼物和特产。
送进京城时,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其他外地藩王听到动静后,暗地里将毅王骂了一顿。
……送这么多东西,想过他们没有。
有毅王这个上限在这里架着,他们也不能太过抠唆,就算送不了一百车,也要有三四十车,才能体现他们与陛下之间的恩情。
对于藩王们的热情,霍瑾瑜全部笑纳,过往都是她散钱,好不容易有光明正大收回来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至于朝臣们,霍瑾瑜觉得还是要纠正一下风气,不能让朝臣们破费了,让朝臣给两个孩子写贺词就行,还有先帝的。
朝臣:……
他们真是服了,这种时候陛下居然还没有忘记先帝。
……
在这期间,麒麟研究院又研制出了一个新东西,他们称呼为“木牛流马”,霍瑾瑜一开始以为外形是牛的交通工具,拿到图纸后,原来是四轮自行车,有齿轮,坐上去后,转动齿轮,可以让四轮车动起来。
霍瑾瑜:……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三轮没出来,居然四个轮子先有了。
她让人将四轮自行车拿到宫里,看着全身木制的四轮自行车,不由得感慨手工艺人的技艺高超。
不过现在确实木制最实惠,就是损耗太高,不太结实。
霍瑾瑜想了想,拿起纸花了关于三轮、五轮自行车的简图,至于怎么做,就是麒麟院他们要头疼的,等到他们研究出来,就换成铁质。
至于自行车,虽说三个轮子的车比两个轮子容易掌控,不过三轮车和自行车哪个更难研究,霍瑾瑜就摸不准了。
若是这东西出来了,也能改善京城的交通情况,往日节日期间的堵车堵轿情况应该能改善。
褚青霞拿到图纸,对霍瑾瑜是万分佩服,不愧是陛下,这思绪、反应让人惊叹,只不过两个轮子也能骑起来吗?
……
龙凤胎的降生让群臣又有了其他冲劲,若无意外,大家估摸未来储君就在这两人之中。
若是在陛下之前,大家对储君人选没有犹豫,奈何出了一个陛下,陛下又生了龙凤胎,大家就有些摸不准了。
霍瑾瑜听到朝野的纠结,有些无语。
现在孩子还没有满月,连未来长成什么性格都不知道,大家想的也太多了,看来最近太清闲了。
霍瑾瑜大手一挥,又指派了一堆事。
反正她手中别的不多,就活多。
……
龙凤胎这事,朝野估算若论最开心的非谢少虞莫属,至于他后面的谢家,许多人则是生出警惕来,担心谢家未来会成为左右朝政的外戚。
为此虢国公、曾太傅这段时间听到了不少“逆耳忠言”,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曾太傅与谢公相处时,讲这些话告诉他,幸灾乐祸道:“你看看,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可要看好你那一大家子,否则未来清白不保哦!”
谢公听得无语,眼皮经不住颤动,提醒面前人,“你也是少虞的师祖,将来老夫逃不了,你也干净不了。”
“……你倒霉干嘛要拖上老夫。”曾太傅面色一噎,嫌弃地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唇角扬起笑意,“其实,这些事不用咱们这些老家伙担忧,老夫还是相信陛下的。”
谢公闻言,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同样愉快道:“老夫也相信少虞。”
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宰丹告诉老夫,想要辞官修书。”
谢宰丹现下仍在顾问处,谢少虞成了璇王,同属谢家的谢宰丹就备受其他人关注。
曾太傅眼皮往下一搭,斜眼道:“怎么?他想给谢少虞让位?想多了,陛下既然选了谢少虞,肯定考虑了谢宰丹的情况,老夫看他是想偷懒。”
谢公:……
还真是不客气。
曾太傅见状,没好气道:“你家谢宰丹与谢少虞的关系难道还比宋致与谢少虞之间近,陛下可曾疏远过宋致?”
“……咳!你说的有道理,回去后,老夫就揍宰丹一顿。”谢公眼角泛起笑纹,“不愧是太傅,比老夫看的通透。”
“哼!”曾太傅才不会被哄道,谢言对于这种事比他想得通,无非就是糊弄他。
谢公倒没有那么通透,身在局中,而且谢家也是传承已久的大家族,他担心因为自己看顾不周,有人狐假虎威,给少虞惹了麻烦。
谢公回去后,就让谢宰丹跪了三天祠堂。
可怜谢宰丹三天休沐假期全部在祠堂渡过,还被自己的儿子带着小伙伴围观,心中那是泪流满面,同时心中骂了谢少虞好几顿。
……
五月初,霍瑾瑜出月子,在宫中给两个小家伙摆了满月宴。
两个小家伙终于变得白白胖胖,圆溜溜的大眼睛也不怕人,见人就喜欢笑。
宣王、长公主他们几乎天天进宫来看他们,看他们那架势,若不是有人拦着,都想带出宫。
有人帮忙看着,霍瑾瑜也乐得轻松,安心处理国事。
同时给毅王写信,催他来京城养老,教导龙凤胎骑射。
……
毅王接到信后,哭笑不得。
都当了娘,看信的内容还是有不少孩子气。
小孩才出生,就算要骑射,至少也要五六年以后。
他该不该欣慰,小七现在才催他,而不是去年有了身孕就开始催他。
小七还在信中提前告诉了他一个惊喜,说让太医院给他研制了一个假肢,穿戴上后,会有许多便利。
毅王心中暖暖的,将信看了两遍,然后告诉老妻,打算去京城看一下,至于冀州这边,就交由世子和孙子们。
毅王妃知道他惦记陛下,太医院的医术不错,而且京城繁华,毅王在京城也不会无聊,有利于他养伤。
想通以后,唤来世子妃,这般那般吩咐了一番,就开始收拾行李。
因为冀州与京城之间的路早就修得畅通无阻,十多年前半月的行程,现在只需要五六天,还不需要加急赶路的那种,毅王与毅王妃在五月中旬就来到京城。
到京城的第一日就进宫看了龙凤胎。
毅王小心翼翼抱起孩子,看着小家伙肉乎乎的脸,笑道:“与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毅王妃看了看,点了点头,“确实,陛下小时候比玉还白,先帝和母后特别稀罕。”
“是吗?”霍瑾瑜嘴上这样问,眉眼的笑却挡不住。
“看吧。我之前就说像陛下,陛下还不信。”长公主抱着另外一个孩子,看着霍瑾瑜的眼神带着几分幽怨
霍瑾瑜侧头,用手遮住脸,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姐疼朕入骨,在她心里朕无一处不好,所以……”
“陛下!”长公主无奈地看着她。
有这样自揭其短吗?
“哈哈哈!”毅王经不住大笑。
……
六月天气变得越发燥热起来,各地也接连进入梅雨季节,今年江南那边虽然经历了几场暴雨,不过经过去年的治理,没有发生水灾。
否则根据江南的汇报,若是去年没有派人强拆占田,按照今年的雨势,也是要小淹一场。
目前为止,除了广西一处州府被淹,现下还好。
山东、徽州、山西三地的降雨缓解了当地的旱灾,目前看来,没有旱灾转水灾的趋势。
澎湖地方官来报,霍平冠、苗信随他们已经出发,从东海开始,向东航行,船队大概有三百人,其中士兵二百出头,负责保护他们,其他人则是负责记录、探索。
霍瑾瑜心中祈祷,霍平冠他们此行能够顺利。
……
此次环球航行六月初六起航,所以后世许多人又称“六六环球航行”,此次航行算是当时有记载以来,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从多方面论证了他们所处的大地是个球体。
航行队伍历经十三个月,从东海港口出发,环绕蓝星一周,航程将近十万里,遨游了非洲、印度洋、太平洋、太西洋,欧洲、南美洲、大洋洲……与五十多个国家的地区进行了友好访问(其中也有不少武力交流),至今一些地方还有当时留下的纪念。
这次环球航行也带回了不少珍宝和珍贵植物,其中就有金鸡纳树。
……
六月十五,大暑。
骄阳高悬,将人仿佛快要晒化了。
荀五满头是汗地走进乾清宫。
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他面色一缓,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袖兜中掏出信件,见上面没有汗渍,松了一口气。
行礼之后,荀五递上信件,“陛下,这是安南的情报。”
霍瑾瑜起身,接过信件,示意他坐下。
内侍给荀五上了凉茶。
荀五一口饮干,内侍见状,又给他续了一杯,荀五面露感谢。
霍瑾瑜拆开信件,看完以后,眉心微蹙。
信中汇报,安南再次发生叛乱,胡勇的一个儿子与陈氏集结了五千士兵攻入安南王宫,与胡勇械斗两天,最终将胡勇乱刀砍死。
胡勇儿子杀死老子后,称王才一天,就被岳父林氏毒死,意图想要取而代之,不仅将胡勇成年的六个儿子都杀死了,还将胡勇所有的心腹谋士斩杀,仲博达在林氏在王宫举行宴会时,在宴会厅埋下火药,将安南王宫给炸成废墟,林氏、陈氏大半掌权人士被埋入废墟,安南王城三成的建筑都受到损毁,
现在安南国内胡氏、陈氏、林氏相争,现在乱成一锅糊糊。
霍瑾瑜:“仲博达怎么样?”
荀五:“在王城的兄弟将仲先生救出来时,他伤了左腿,半截腿都炸没了,现在已经送往云南疗伤。”
霍瑾瑜眉间微松,“活着就行。”
荀五顿了一下,“陛下,现下如何安置仲博达?”
霍瑾瑜抬眸:“让他养好伤,朕现下手中可缺人了。”
荀五点头。
霍瑾瑜侧身,看向西南方向,目光幽幽,“安南当年掳走了朕的大臣,现下又伤了他,不管他做了何事,都是朕的子民,由不得他们折辱。安南也到时间了!”
折腾这么久,安南也弹尽粮绝,是时候收网了。
若是安南林氏听到这话,估计一口血要吐死。
明明是仲博达主动与他们合作,背叛胡勇,最后反而是他们背了锅,还被仲博达放置的炸药一锅端给送走了,他们找谁说委屈。
荀五笑道:“两个小殿下才出生,正好安南将自己献上,也算是一件喜事。”
“也可以这样说。”霍瑾瑜将信放到桌上,吩咐道:“宣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觐见。”
……
六月低,宫中发布诏令,命南宁侯邓盟领二十万大军出征安南。
当然对外宣称是五十万大军。
至于理由,传出去的理由众多,看你信哪个。
……
有的说是因为安南流民扰乱云南边陲,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有的说是因为安南周边国家不堪其扰,向朝廷求救……
有的说是因为安南又杀了朝廷使臣,陛下震怒,所以再次派兵……
……
邓盟带领的大军前脚启程,户部那边已经在对安南进行规划了,设立安南布政司,下属五十二府。
在霍瑾瑜的设想里,若是拿下安南,安南百姓能老实过日子,她自然给与优渥待遇,但是若是想着叛乱,那么她不介意安南成为国内军队的历练场。
俗话说,忘战必危,安南如果想不开,她就成全他们。
现下正值安南雨季,邓盟也不急,出发前,与远山侯沟通了一番,互相交流一下兵法。
他这次去安南打算快速推进,先打下安南,然后再收拾那些扰人的老鼠。
……
霍瑾瑜对于这次出征安南的结果倒不担心,经过这么些年发展,他们国内的军队装备对安南来说是降维打击,而且邓盟也是靠谱的。
邓盟的大军七月底到达云南,在当地休整四五天,开始挺进安南。
安南林氏、胡氏、陈氏之前收到消息时大骇,搞不懂景朝此次为何出征安南,难道是看到胡勇死了,就想对他们出手,可是以前也并未见景朝对胡勇有多少忌惮。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是看景朝的姿态,就知道此次不是开玩笑,听说来的还是当今陛下的小舅舅,战功赫赫,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林氏、陈氏他们暂时握手言和,开始广挖战壕,修筑防御要塞,同时设法向周围邦国求救。
周围邦国:!!!
你别过来啊!
他们可不想惹怒景朝,不管这次景朝是看上安南,还是纯粹就是揍人,这都是景朝与安南的事,他们国小人弱,可不敢反抗。
……
八月,秋高气爽,各地的燥热褪去,进入丰收时刻,霍瑾瑜暂时轻松了一些。
两个孩子已经会认人翻身,每天看到她,都兴奋地手舞足蹈。
因为孩子安置在乾清宫偏殿,霍瑾瑜有空的时候,就来逗逗,加上有谢少虞这个尽心的奶爸在,霍瑾瑜觉得没有多少压力。
最起码两个孩子带给她的烦恼不如国事的一成。
午膳过后,两个小孩吃过奶,被送到霍瑾瑜面前。
霍瑾瑜转动拨浪鼓,“月月!云云!看看娘手中是什么?”
躺在两个摇篮的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藕节似的四肢乱舞,咿咿呀呀说着不懂的话。
霍瑾瑜看着孩子,好奇道:“谢少虞,他们现在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谢少虞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砰他们的手指,想了想,“应该不知道。”
毕竟围在两个孩子跟前的人太多了,孩子还不足半岁。
说话时,就见姐姐霍月浅向谢少虞努力伸着胳膊,“啊……啊咿呀咿呀!”
“看来月月喜欢你。”霍瑾瑜放下拨浪鼓,带着一丝酸味道。
“……月月她还是最喜欢陛下。”谢少虞含笑解释,俯身将霍月浅抱起来。
霍月浅到了他的怀里,也不笑了,反而绷着小脸,小拳紧握,谢少虞顿觉不妙。
“……”霍瑾瑜刚才抬手戳了戳小孩的脸,鼻端问道一股臭味,立刻后退一步。
居然拉臭臭了,还特意转到谢少虞怀里拉的。
谢少虞脸上笑容一僵。
霍瑾瑜忍笑,捏着鼻子,“谢少虞,你没事吧。”
霍月浅听到这话,瘪着嘴,圆溜溜的眼睛好似黑水晶,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瑾瑜扭头噗嗤笑出声。
虽然知道小孩子现下什么都不懂,但是现在这样子,总让她想笑。
她问的是谢少虞,这小娃委屈干什么?
霍瑾瑜含笑道:“谢少虞,月月还是喜欢你的。你小时候拉屎放屁也是愿意在喜欢的人怀里吧。”
谢少虞见状,挑了挑眉,抱着婴儿往霍瑾瑜那边送了送,婴儿顿时咧嘴笑了,刚动了动,似乎感受到屁股不舒服,当即就哭了起来。
霍瑾瑜见状,再次后退一步。
谢少虞只能下去给她换衣服。
经过多次后,霍瑾瑜发现,两个小家伙一样的德行,都喜欢在谢少虞怀里拉臭。
霍瑾瑜表示,这种喜欢还是给别人好。
她负责逗小孩玩就行。
长公主听完她的心思,掩唇失笑,无奈地看着她,“陛下这话在两个孩子面前不能说。”
霍瑾瑜闻言,摊手道:“朕就是说了,他们两个也听不懂。”
两人说着话,内侍奏报,兵部侍郎在外。
兵部尚书与邓盟一同南下去了安南,现下兵部由两名侍郎共同主持政务。
长公主见状,起身去了偏殿看孩子。
兵部侍郎今日来,是汇报贵州土司水东宋氏叛乱的事情,水东宋氏聚集八万土司兵、苗兵造反,在四川、贵州烧杀抢掠,甚至还屠了自己前岳父的城池,一路上烧杀抢掠,罪恶罄竹难书。
霍瑾瑜眉心紧锁。
好家伙!怪不得今年上半年各地看着还算安稳,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这样的话,安南那边就决不能出错,而且速战速决。
既然宋氏敢乱,她此次要杀鸡儆猴,让西南的土司们看看景朝军队的实力,收起那颗躁动的心。
土皇帝当久了,若是真觉得自己手眼通天,那就是找死!
第132章
众所周知,古代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能种地的沃土,尤其那种一马平川,比如中原这种。
最头疼的除了一些环境恶劣的地区,还有贵州这种地势复杂,尤其遍地大山的地区,不仅穷,当地土司又桀骜不驯,一个个将自己当土皇帝,虽然战斗力大多不太强,但是镇抚耗时费力,还没有多少军功,一般将领最头疼的就是这种。
霍瑾瑜也挺头疼的,以前是没精力管,加上还算安分,暂时没有收拾他们,现在也是时候了。
水东宋氏叛乱,估计是看她又对安南出兵,趁乱起事。
可以想见,如果安南的战事不顺,水东宋氏的战事也不利的话,其他地方势力肯定会跃跃欲试,包括辽东蒙古、女真诸部、还有新疆那边的部落、虎视眈眈的罗刹国,这些估计会产生连锁反应。
所以安南的战役要打的漂亮,对水东宋氏也要重拳出击,若是利用的好,改土归流可以顺势开展。
确定想法后,霍瑾瑜召集各部大臣,说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也赞同,要防止安南、水东宋氏变身泥沼,被牵制住兵力,速战速决最好。
水东宋氏的叛乱,陈飞昊向霍瑾瑜领了活,打算给军事学院的学生练手。
霍瑾瑜也允许了,现在确实要让年轻人多练练,否则国内将才青黄不接,再说有陈飞昊坐镇,不用担心战局。
经过调查,水东宋氏此次的叛乱,不出所料,有许多势力介入、围观,还有一些东南亚小国也在观望。
所以对于此次水东宋氏的平叛,霍瑾瑜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此次要大胜,让那些暗地里蠕动窥视的宵小之辈每当回想起这次平叛,都会被吓的肝胆欲碎,冷汗直冒。
近些年研究的那些新式武器、火炮、火枪、炸弹莫要省着……正好也可以趁此多研究一下山地作战的策略。
……
安南那边的形式比霍瑾瑜设想的要好许多。
原先霍瑾瑜以为经过这两年的混乱争斗,安南百姓早就疲乏,估计会摆烂,谁知道邓盟大军进入安南后,他们不仅不抵抗,还帮忙带路、围剿起安南本地的军队来。
热情的态度让邓盟他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一开始还以为是安南的诱杀阴谋,后来发现他们是真心实意想给他们带路,心情就更复杂。
邓盟等人比原计划推进速度快了半月,就到了安南王城。
再次看到兵临城下的景朝军队,王城的安南军民心情复杂,这是景朝军队第三次围攻王城。
看着下方威风赫赫的铁甲军队,安南军民都知道,此次景朝的南宁侯来到王城,是不会如远山侯那般,围城不攻,转身撤退的。
有人绝望,有人麻木,有人疯魔,有人迷茫……众生百态,他们都知道,几日过后,安南将不复存在。
安南王城经过一天就拿下了,城中安南贵族尤其林氏、胡氏、陈氏早就已经逃往邻国。
邓盟进入王城,发现王城已经被安南自己打成了一片废墟,大半房屋都有损毁,王宫也是断壁残垣,之前爆炸产生的大坑还留在原地,盛满了雨水,遍布浮萍、毒蛇、青蛙……等生物,作为安南王宫最金碧辉煌的宫殿,却在安南覆灭之前,就变成一个深坑,看得人唏嘘不已。
至于安南王宫的国库早就塌了,别说钱财,里面的砖石、梁木都被人撬走了,不知道成了哪个百姓家里的东西。
邓盟命令将士,遇到不反抗的安南百姓莫要为难,若是胡来,以违反军纪论处。
将士对此也没有异议,他们也看不上这些穷的底朝天的安南百姓,搜罗的那些破烂,真不如去找本地贵族说道说道,他们随便漏点东西,都比去找那些百姓强。
攻克安南的消息传到京城时,龙凤胎已经会爬了,这两个小家伙一旦四肢着地,仿佛安了马达一般,爬的飞快,宫女和乳母拦都拦不住。
霍瑾瑜让人弄了围栏,地上铺了地毯,让他们两个爬个痛快。
反正两个一起出生,一起玩闹,不用担心无聊。
对于东南亚的其他国家,霍瑾瑜不打算动手。
一是因为大多国家安分守己,向景朝称臣纳贡,作为天朝上国,也不能随意加怒藩国,若是喜怒无常,其他藩国没有安全感,也就不敢跟着你玩了。
二是,身为大国,做任何事都要师出有名,此次出征安南,周围邻国都知道是因为安南之前侵扰云南、杀了景朝使臣,师出有名。再加上,安南这两年的混乱不止,不止本土民众遭殃,与他接壤的东南亚百姓也不好过,算是天怒人怨。
去年远山侯两次到王城,周边邻国都打算放烟花庆祝了,谁知道远山侯居然走了,当时不止朝中,就是周边邻国都怀疑远山侯是不是被安南贿赂了,担心远山侯带着八十万大军自立为王。
而且他们景朝在周边国家的信誉和威望还是不错,就拿琉球岛来说,已经告诉周边国家,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不止不会倒霉,天上还有可能掉馅饼。
安南既然已经拿下,接下来就是招抚工作,这些就是其他人要忙碌的事情。
……
对于水东宋氏的叛乱,许多人都知道,以景朝现在的强盛,叛乱迟早会被平复,那些暗中窥视的势力也没想过宋氏能颠覆景朝的统治,只是借此来试探一下现今景朝的实力。
这次楚王陈飞昊据说带领十万将士赶往云贵,十万对上八万土司兵应该不难,但是云贵山多林多,陈飞昊这条强龙到了水东地盘,遇到地头蛇会是什么下场,各方都在看着,打算有了结果,再琢磨自己以后的行动。
陈飞昊的十万兵确实十万人,没有虚报也没有压缩,十万人兵分两路到达水东,到达时,宋氏叛军又换了说法,说自己又征集了二十万大军,现下有三十万大军在手,陈飞昊若是怕死,可以投降,他们可以给他一个并肩王当当。
而根据斥候探查,三十万大军不至于,顶多也就十五万土司兵。
陈飞昊讥笑,“才这点人就想让本王投降,这群土司真是上不了台面。”
荀副将:“有时候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胆子才包天。王爷,怎么打?”
别说十五万土司兵,就是真如宣传的三十万,他们也不怕。
陈飞昊大手把玩腰上的玉佩,目光幽深,“自然要将他们的魂都打出来。”
……
云贵水东宋氏叛乱持续了四个月,最盛时号称有三十万雄兵,号称要统一云贵各土司,攻下江南,直入京师……
也是在最盛时,楚王陈飞昊率领十万将士历时仅仅一个月,就将宋氏土司兵、苗兵尽皆铲除,土司宋氏的首领人头也被斩下,送到霍瑾瑜案前。
霍瑾瑜看着盒子中的人头,眼神淡淡,让韩植将盒子烧了。
此次陈飞昊能有如此速度,一是因为精兵强将,装备比对面精良,而且军需跟得上,二是对面大部分是一群乌合之众,所谓的土司雄兵其中大部分是土司奴隶。
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给一点吃的就要为奴役自己的土司拼命,配备的武器也不足够,大多就一把钝刀,铠甲基本无,军需也跟不上,许多人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在双方战斗期间,有许多奴隶直接绑了自己的将领去找朝廷要功劳。
这种情况下,即便宋氏真的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最后顶多时间多个十天半个月,结果并无区别。
这次平叛的速度还有威力真的吓到窥视的不少势力,一时间都静若寒蝉,同时他们确定一件事,就是景朝派兵攻打安南时,兵力绝对没有他们宣扬的八十万,二三十万顶天了。
怪不得远山侯能将安南当跑马场来去自如,他们有这样的势力,别说安南了,在整个天下横着走,都没人敢拦。
不过逃亡的那些林氏、胡氏、陈氏懵了。
啥玩意?没有八十万,那他们那五百多万两赔偿岂不是被坑了。
这种事,大家也只是猜测,毕竟事情已经结束,谁也没胆子去问中原朝廷。
只能说,如果远山侯率领的真是八十万大军,说明景朝对安南真的挺手软的,以水东宋氏的下场,八十万大军将安南灭种灭国可谓是轻而易举。
要么派去安南的兵力并不是精锐力量,所以人数才那么多,要么就是高估了安南,这种想法,安南也不敢有,最终思来想去,归咎于东方大国的高深莫测。
霍瑾瑜事后也反省了一下,去安南的兵力确实不需要那么多,她低估了手下的兵,高估了安南兵,后面没撤回,在国库充足的情况下,让这些士兵多些历练。
所以这次水东宋氏叛乱,即使为了稳妥,也就派了十万人。
宋氏被灭后,云贵的其他土司顿时静若寒蝉,看着京城方向瑟瑟发抖。
他们虽然不曾小看朝廷的实力,但是目前看来,双方的差距有些大啊。
等水东宋氏的事情结束后,霍瑾瑜正式开始改土归流。
去年在云南的改土归流表明,云贵这些土司的实力没有那般强大,对于云贵这些地区的普通民众来说,许多人更憎恶压迫他们的土司。
给当地底层民众分田,鼓励开垦荒地,较少的税赋(反正之前土司他们也就交一点税,其他都自己昧下了),这样也能鼓励其他地区的汉民进入云贵地区开垦,再加上驻军、屯兵、修边等军事措施,外加推行儒学,加强对当地的教化,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定能成功。
当然对于新疆、辽东、西南、西北等地区,为了鼓励内地流民迁移,官府都有补贴,税赋都很少。
土地上有了子民才能越来越繁荣,才能有活力,才不会萎缩。
之前没找到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作物时,百姓除非被流放或者强制迁移,很少去辽东等荒凉地区,近两年农税进一步减少,引得许多无地的佃农或者流民兴起了迁移浪潮,许多荒地都被人开垦出来。
霍瑾瑜打算未来两年去新疆巡视一番,最起码要去天山看看。
……
为了推行改土归流,霍瑾瑜任命徐於菟为贵州布政使,让他领两万羽林卫去贵州。
朝野听到这消息纷纷咋舌!
天底下也就云贵的布政使去上任,带着精兵强将。
临行前,霍瑾瑜叮嘱徐於菟此番去了贵州要小心谨慎,多与陈飞昊商议。
徐於菟躬身一拜,唇角噙着笑,“微臣必不入辱陛下的使命。”
霍瑾瑜递给他一杯茶,“朕以茶代酒,希望你这次旗开得胜。”
“多谢陛下!”徐於菟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霍瑾瑜又让人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漆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宝剑,“此宝剑算是朕给你便宜行事的凭证,云贵地区山多路险,朕相信徐卿的决定,还请平安归来。”
“多谢陛下信任!”徐於菟接过盒子,指腹轻轻摩挲盒子上的暗纹,也在控制心中悄无声息的涟漪,昳丽的眸子看着她,沉声道:“也请陛下照顾好自己。”
霍瑾瑜点了点头。
等徐於菟离开,霍瑾瑜又拿起桌上的信——霍永安送来的,眉间微蹙。
按照她的理解,霍永安这信不应该送与她,应该给徐於菟,或者四公主也行。
“韩植,霍永安信中说,他与徐衔蝉要在宣州成了亲。”霍瑾瑜又展开信笺,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
“啊?”韩植呆愣了一下,回过神,“永安殿下、徐衔蝉?徐大人愿意吗?”
主要是徐於菟刚刚才走,陛下怎么不说,不会等到徐衔蝉孩子都生了,徐大人还不知道吧。
霍瑾瑜叹气,“朕问不出来。霍永安这小子,这种事不应该他自己去问吗?”
韩植当即说道:“陛下说的对,这事就让永安殿下去说。四公主那边,她忧愁永安殿下的终身大事,这两年都催的死心了,应该不会反对。”
毕竟霍永安还比陛下大一岁,过往有陛下顶着,现在陛下身份公布,两个小殿下都能爬了,霍永安还在边陲浪着,完全对成亲没想法,四公主肯定要急,奈何霍永安跑得远,又没办法当面催。
现下霍永安与徐衔蝉成了一对,四公主多半是愿意的。
霍瑾瑜敲了敲信笺,眉间拢起,“算了,还是要告知一下,霍永安是朕的晚辈,这事不说,总感觉像是朕是帮凶,故意拐人家妹妹。”
……
在府中收拾行李徐於菟接到霍瑾瑜的传信后,有些笑不出来,望着宣州方向,目光幽幽,“霍永安!”
……
“嘶!”坐在歪脖子树上看夕阳的霍永安打了一个寒颤。
“你怎么了?”贾拓纳闷,“鬼上身?”
“没事。感觉徐小猫在背地里骂我。”霍永安随手撇下旁边的树杈,无聊地揪着上面的绿叶。
贾拓:“那也是你自找的,徐衔蝉真打算嫁给你了?”
霍永安枕着胳膊躺在树干上,看着西边血红的夕阳,语气懒懒:“这对于我们都是一个好选择。”
“她喜欢你吗?你喜欢她吗?”贾拓不解。
霍永安侧头斜了他一眼,“大老爷们讲什么情爱,她能接受我,我愿意娶她,这不就成了,再说,她头顶还有徐大人、洛大人,放心,我欺负不了她。”
“我也管不了你们,只是建议你们慎重。”贾拓还了他一个死鱼眼。
兜来转去,谁曾想霍永安与徐衔蝉凑到一起了。
有点魔幻!
霍永安闻言,两手张开,拥抱着满天夕阳,平静道:“我与她都不是小孩子,一同读过书,上过战场,有什么不好的!”
贾拓:……
若不是因为这里距离京城远,霍永安能有现在悠闲的处境吗?
……
四公主得知消息后,是又惊又喜,给霍永安写信,让他照顾好徐衔蝉,莫要怠慢她,同时开始置办聘礼。
同时霍瑾瑜也写信将霍永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让他自己去和未来大舅哥说。
霍永安:……
他挠了挠头,“我也没忘,只不过打算先通知陛下,然后再与母亲和徐大人说。”
坐在他对面的徐衔蝉正在低头写信,听到这话,冷瞥道:“四公主殿下知道,我哥估计也知道了。”
霍永安缩了缩头,“我这就给徐大人写信。”
他也怕徐大人。
“呵呵!”徐衔蝉给了他一个白眼。
霍永安的信还未送到,徐於菟在京城给徐衔蝉置办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就送到了,只不过信中只说让她随便用,没说是她的嫁妆。
徐衔蝉看着地上的东西,郁闷道:“我哥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蹲在一旁逗狗的贾拓随口道:“徐大人是让你自己做决定,他若是反对,难道你不嫁吗?”
徐衔蝉闻言点头,“当然,哥哥只有一个,变不了,男人大不了再找!”
话音落下,院中一片安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两手环臂,斜倚在屋檐柱子旁的霍永安。
果然看到他的脸色黑了。
霍永安唇角的笑一滞,身子微晃,眼看着人要摔倒,还好下盘够稳,大手搂住了柱子,才没让他脸砸地。
“啧!”
院中看热闹的人见他没摔倒,顿时面露失望。
“你们!”霍永安脑门青筋开始跳动。
众人见状,连忙转移视线,看天,看地,看草……总之很忙。
最后霍永安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还是要写信给未来“大舅哥”赔罪。
徐於菟收到这些信后,也只是挑了挑眉。
既然徐衔蝉已经做了决定,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们老徐家总不能一个后都不留吧。
……
徐於菟到达贵州后,带兵深入苗、侗等族村寨。
设立府、厅、州县,设立知府、知县、同知等流官进行管理,让他们统计各地百姓,分地分粮,宣扬朝廷的政策,鼓励当地土民学习,多多引进汉民,鼓励融合。
过往许多土民只知道土司是他们头顶的天,有人也知道朝廷,但是俗话说“天高皇帝远”,虽然他们知道朝廷的权力大,可惜离得太远,无法管土司,现在朝廷来了,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许多立场坚定的人就动摇了。
这些政策让许多地方的土司权利遭遇到极大的削弱,自然遭到土司们的强烈反对,单是下半年就发生了六起土司叛乱,徐於菟也以雷霆之势镇压。
年底的时候,就有诸多土司主动交出世袭领地和土司印信,归顺朝廷,霍瑾瑜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也派人送去赏赐和嘉奖,也是为了给其他还有顽抗心思的土司做个典范。
……
次年四月初一,龙凤胎一周岁,霍瑾瑜没让人大办,只是在宫中举行了周岁宴,还给两个小家伙举行了抓周活动。
两个小家伙现下会叫人,会翻身、会爬、会站直,而且都喜欢甜笑,长公主、宣王别提有多疼他们了,整日哄着他们说话,奈何就会说一点,其他都是咿咿呀呀的“婴语”。
宴会前,众人将东西摆了满满一个大长桌,有满是宝石的匕首、精致的玉笔、虎符、龙凤玉佩、金算盘、金碗、大福娃金币、书册……各种精致的小模型,比如琴、宫殿、蒸汽机……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围在桌子旁,将两个孩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两个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起身,露着无齿的牙龈,笑声又甜又脆,看着桌边的熟人,张手要抱,被大家哄着看桌上的东西。
霍瑾瑜看着在桌上爬来爬去的姐弟俩,拍着手,“月月、云云,来挑个。”
霍月浅听到霍瑾瑜的声音,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比比……”
霍瑾瑜嘴角微抽。
这也不能怨孩子,平日她的称呼太多,两个孩子在她身边时,听得最多的是“陛下”,小孩语言能力还在发育,喊不出“陛下”,也就“比比”了。
乳母曾经想纠正,谁知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倔性子,反而喊得更顺溜了。
霍瑾瑜见状,没让他们纠正。
霍云深一听,小手一把扫开桌上的东西,爬到霍月浅跟前,圆溜溜的眼睛同样看着她,奶声奶气道:“比比……”
宣王扭头忍笑。
霍瑾瑜轻哼一声,“笑什么,他俩目前就会‘比比’,连爹都不会喊。”
第一个喊得可是她。
宣王:……
他瞥了瞥一旁的谢少虞,见他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抽了抽唇角。
虢国公拿起一本书,和蔼哄道:“月月、云云,你们看看曾外祖父手中这是什么?谁拿到手,曾外祖父有奖励哦!”
霍月浅听到动静,一马当先,四肢舞的飞快,眼看就要爬到虢国公面前,谁知,身边一阵风,弟弟咿咿呀呀地超过她。
才一岁的霍月浅小朋友顿时瞪大眼睛,一个“泰山压顶”将霍云深小朋友制住。
霍云深见状,也忘了虢国公手中的书,专心应付霍月浅,同样手脚并用。
看着两个小奶团子打成一团,众人又想笑,又担忧他们被东西膈到。
谢少虞与霍瑾瑜将两人抱开,指着桌上的东西柔声给他们解释。
两个小家伙明白自己的任务,不再争斗,圆乎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
拿东西时,先看对方拿什么,若是没有一样的,要么瘪嘴,要么去抢,双方拿到哪一样,都要互相抢。
最后两个娃娃拿了大金币,金币是特质的,掌心那么大,金币正面刻着两个娃娃图像,背面则是刻着“一岁”两个字。
为什么选这个金币,是因为这个金币是桌上唯一双份的东西。
两个娃娃抱着大金币,笑的一脸天真无邪。
不过周围人却是头疼起来。
两个小家伙这么小就这般,长大后有让人头疼的时候。
孩子抓周结束后,内侍就将桌子撤下,在地上铺上围栏和地毯,让两个孩子在里面自己玩耍。
长公主看着里面又开始“打架”的龙凤胎,余光瞥了瞥含笑的霍瑾瑜,“陛下是故意准备两个金币。”
“不准备的话,今日的抓周恐怕结束不了。”霍瑾瑜叹气道。
两个孩子一开始年纪小,本性不怎么显露,等到能站、能说话了,两人之间开始互不相让,你有什么,我也要有什么,不给就哭。
长公主:……
抓周宴的次日,霍瑾瑜将龙凤胎带到朝堂上,让众臣看看,省的整日惦念。
五月,新疆诸多部落首领带着子女进京朝贺,给霍瑾瑜送来了许多礼物。
这次他们进京,是霍瑾瑜邀请的,主要是秀秀实力,让他们在京城见见世面,不要随便被人哄了去,同时还打算举办几场联姻宴会,京中的宗室与勋贵子弟都可以参加,牵牵红线,虽然霍瑾瑜对于联姻这种结盟形式嗤之以鼻,但是奈何旁人认可,她也要尽可能入乡随俗。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部落首领此番进京,是为了牛痘接种,同时与朝廷商议,如何在部落内部推广牛痘接种。
之前朝廷使臣游说他们时,就曾经说过牛痘,现下新疆局势渐稳,是时候接种牛痘。
这些新疆王公贵族此番过来,就是想亲自享受一下京城顶尖的医疗水平。
要知道天花对草原民众的威胁也十分大,一旦发生感染,整个部落大多会灭亡,他们这些生来富贵的人对生死更加忌惮。
因为这么多新疆王公贵族,京城的大小商家又赚了盆满钵满,也在心里有了一个刻板印象,就是这些塞外部落的王公贵族油水好多。
第133章
这波新疆王公贵族结伴进京,还有一个缘由,上半年四月,新疆博尔塔拉发生天花疫情,对于这些部落来说,这些不稳定因素习以为常。
不止天花,鼠疫、各种伤寒疟疾对他们来说也是习以为常,许多时候,一觉醒来,自己的部落不是被别人灭了,就是老天爷降下灾罚将他们的牛羊全部都杀了,整天打打杀杀才是常态,习惯了游牧生活,有今天没明天的心理准备。
本身对于许多在新疆、蒙古、辽东等地区的部落来说,混乱才是大家的常态。
所以许多人对于纳入景朝版图没什么别扭,屈服、顺从强者本身就是草原的规则。
按照这些部落常态,发生天花等灾异,基本上就与等死无异,可是他们发现他们周围的卫所士兵却不惧这些感染天花的人,不仅不怕,反而给那些感染的部民治病……事后证明,不是那些士兵愚蠢,而是景朝确实研究出了抵抗天花的牛痘。
然后就造成了这波进京热潮。
当然这些王公贵族嘴上说着挺好的,自己接种完牛痘后,对于推广牛痘的事情不怎么热情,因为要花钱,就想着换个法子,让他们部落的巫医进京学习种痘之法,然后他们回去推广。
对于这事,霍瑾瑜自然不许,表示种痘技术较为繁复,尔等都是景朝的子民,自然要一视同仁,由朝廷做这些事,保证治下臣民的安全。
霍瑾瑜担心若是让那些部落巫医学会了,用于拉拢人心,或者蛊惑骗财,以后不好教化,新疆虽然现下实行自制,但是也有不少卫所驻扎,派遣大夫到各卫所接种牛痘,而且顺势还能进行普查人口。
同时,霍瑾瑜还知晓,因为现下欧洲鼠疫肆虐,之前逃亡那边的鞑靼、瓦刺部落又回来了,抢了罗刹国一些地盘安置下来。
后来看到安南、水东宋氏这两个前车之鉴,暂时将头皮绷紧,现下与罗刹国你争我抢,打的不可开交。
霍瑾瑜:……
她该不该庆幸,那群人没将鼠疫传回来。
实际上,那些闯荡欧洲的鞑靼、瓦刺人即使身体再强悍,也有感染鼠疫的,但是欧洲与亚洲之间路程太过艰辛,不是数九寒天、就是沙漠、草原,这种条件下,身子弱的人都遭不住,何况还感染了鼠疫,基本上变成路上的无名尸骨了。
霍瑾瑜叹气。
以欧洲现在的情况,恐怕那些流亡的鞑靼、瓦刺人很长时间都会有阴影,不愿意去,日后再想将他们骗回去不好操作。
情况也如她所料,被霍瑾瑜哄着“润”出去的鞑靼、瓦刺又反“润”回来,彼时无论新疆还是蒙古都没有他们的位置,为此他们直接抢了罗刹国两个与新疆接壤的地盘,然后宣布独立为国。
霍瑾瑜正看着热闹,转眼鞑靼、瓦刺分别派了使臣进京,表示愿意向景朝称臣纳贡。
霍瑾瑜:……
真是会玩啊!
罗刹国一看,气的快要炸了。
抢了他的国土,然后向景朝称臣纳贡,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景朝与鞑靼、瓦刺共同设骗局。
然后罗刹国也赶紧派人表达了他们的愤怒和疑惑,要求景朝给他们一个交代。
文武百官经过商讨,觉得暂时作壁上观,不下场,看看鞑靼、瓦刺能将罗刹国闹到什么程度。
有人担心瓦刺、鞑靼若是壮大,贼心不死,日后危急大景怎么办。
对此霍瑾瑜倒不担心,她倒想看看瓦刺、鞑靼他们再努力蹦踏两下,好让景朝的疆土再扩充一番,当然她也没那么急,十多年也够瓦刺、鞑靼蚕食罗刹国的疆土。
霍瑾瑜只接见了罗刹国使臣,没见瓦刺、鞑靼的使臣,不过让鸿胪寺卿好好招待他们。
瓦刺、鞑靼使臣若是私下里有一些难处,也是可以帮忙的,但是一些要命的东西,比如火枪、火炮、炸药等东西是不能给的,但是其他东西,在合理价格范围内,可以给一些。
理由不为别的,霍瑾瑜觉得罗刹国闲的太狠,胃口太好了,看到什么领地都想咬一口,不止与新疆、蒙古的土地他们想要,辽东地区他们也在跃跃欲试,之前与鞑靼打仗时,罗刹国的戏份可不少。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
七月中旬,澎湖水师发来喜报,霍平冠、苗信随他们平安归来,真真进行了一次环球航行。
霍平冠他们耗时十三个月,探索到了新的航线,发现了许多新的大陆,甚至还去了南北极,连极光都见了,与鲨鱼群搏斗过,还追逐过鲸鱼。
他们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海盗打劫,可以说他们船队不少补给都是海盗送上门的,遇到了在外探险贸易的景朝商队,与他们互相交换了情报,在一些海外国家,还遇到不少因受战乱而逃亡海外的遗民。
最后霍平冠他们环球航行归来,去了三百一十八人,航行过程中伤亡四十三人,最后回来九百八十九人,多余的人都是那些海外遗民或者其后代。
回来的船队规模也比离开时多了四五倍。
之前回来时,若不是为首的龙船上的龙旗,巡航的东海水师差点没认出来,若不是对景朝目前的实力够自信,还以为有敌袭。
此番航行,霍平冠他们用实践证明地球是个球体。
这个消息,在霍平冠他们还未回到京城,就已经在民间学界掀起了大风暴,各种学者、名士、大儒纷纷下场辩论,意图证明自己的理论,吵的不可开交。
霍瑾瑜也没有阻止,知识越辩越明,也越有利于传播。
百姓们整日听着这些辩论,虽然仍然一头雾水,不过也明白这些读书人争吵,是因为朝廷证明他们生活的大地是颗球。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疑惑和见解。
霍平冠、苗信随他们外出时,就听到不少乐子。
……
“当然是球,你看月亮是圆的、太阳也是圆的,咱们的地也是圆的。”
“朝廷说是球,他们又没有跳到天上去看,难道他们去月亮上看到了?”
“我听说是陛下到了月亮上看到的,咱们脚下的地就是球。”
“胡说,你从哪里听到,听你这说法,难道陛下夜里化龙,飞到广寒宫看到的。”
“我当然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陛下本来就可以飞。”
“愚昧,陛下虽是天子,也是凡人,肯定不会飞,是她派了一支船队将天下走了一圈,证明地就是一个球。”
“怎么证明?他们坐的是船,又不是长了翅膀,飞到天上去看。”
“自然能证明。”坐在茶馆听乐子的霍平冠从桌上的果盘拿出一个橙子,另外一手捏着一枚花生,扣在橙子上,“若是球形,从这里出发,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最后仍然会回到这里。”
有人恍然大悟,被说服,有人则是皱眉,“说不定是他们迷路了,又顺着原路回去了。”
其他人一听,也对。
“可不是,老子经常迷路,难道我走的路都是圆的。”
其他人哄然大笑。
苗信随开口道:“各位如何平时如何辨别迷路,不就是用周围的风景辨别,难道还看脚下的路,一直朝一个方向走,风景一直变,路也不相同,但是偏偏回到原处了,难道还不能证明?”
众人:……
“这位老爷,不是我等愚昧,实在是这种发现太让人惊奇了,若是大地是一个球,咱们脚底下的那些人怎么能站稳?不应该掉下去吗?”
“说不定我们也是在别人脚底下生活呢,哈哈哈!”
“……这!”苗信随语塞,其实他有时也有这种疑问。
霍平冠:“世界之事本身就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些都由我等去探索,这事可能日后也有人能辨明。”
众人沉思。
等两人从茶馆出来,互相看着对方黑黝黝的脸,噗嗤笑出声。
苗信随拱手道:“霍老爷!”
霍平冠故作严肃道,“苗老爷!”
在海上风吹日晒,他们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这种样子回去,担心父母见到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来。
回到广州驿馆后,霍平冠拿出霍瑾瑜赐下的那枚地球仪,根据他们的测算,陛下其实画的一些板块与现实有大差距,不过陛下本身确认大地是球形这事已经让人惊叹了。
他有时也有疑问,难道陛下真如那些百姓所说,曾经化作神龙翱翔天外,亲眼看到的。
不过这种疑问,想必陛下不会解释。
……
七月底,霍平冠、苗信随等人回到京诚。
霍瑾瑜让礼部率众迎接他们,让他们在朝堂上亲自陈词介绍。
毕竟是这个时代第一次环球航行,并且还带回不少航线数据,让景朝人第一次知道这个天下究竟有多大。
早朝过后,霍瑾瑜又在乾清宫接见了船队的负责人、随行钦天监官员,最后才宣了霍平冠、苗信随他们。
作为宗室成员,不管他们此次航行过程中有多少功劳,单是这份勇气和坚持,已经让霍瑾瑜满意。
“都起来吧。”霍瑾瑜示意两人起身。
霍平冠、苗信随起身。
“坐下与朕说说,一路上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霍瑾瑜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现下这两人就如取经归来的唐僧师徒,她就是那个唐王心态,好奇他们这一路上的波折,九九八十难应该有吧?
霍平冠、苗信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如何出口。
霍瑾瑜见状,捏着精巧的下巴,兴致勃勃道:“你们路上遇到抢亲吗?有人想要留你们当驸马吗?”
听到这话,苗信随立刻看向霍平冠,眸中带着笑意,意思不言而喻。
霍平冠余光斜了他一眼,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霍平冠,你是自己说,还是让苗信随说?”霍瑾瑜唇角的笑带着几分坏意。
“启禀陛下,其实苗信随被人抢婚,差点霸王硬上弓过。”霍平冠也不客气了。
“……”苗信随睨了他一眼,嘴角微抽,“陛下,当时微臣被迷晕了,不小心被劫走,还好被赵大人他们救回来了,微臣就这一次,平冠小殿下可是足足有六七次。”
在那些海外夷民眼里,霍平冠要身份有身份,要才华有才华,东方大国王族出身,他自然更瞩目。
也是因为这,到了半程,霍平冠也不讲究了,怎么糙怎么来,但是似乎此次出海,老天爷将他的桃花运点满,糙了后,看上他的人反而更多了。
霍平冠:……
“霍平冠,你呢?难道没有动心的?”霍瑾瑜语带好奇,上下打量。
出去一年,脸上的稚气青涩都消失了,看着成熟了不少。
霍平冠当即拱手道:“陛下放心,微臣谨记陛下所托,不敢有丝毫懈怠。”
霍瑾瑜闻言,似笑非笑道:“不喜欢就直说,别拿朕做幌子。苗信随,他遇到几家,有那种奇异的习俗吗?”
霍平冠:……
苗信随面上笑容加大,龇牙笑道:“有陛下,我们在一个叫努巴的沿海国家停留,它的公主看上霍平冠,想要带着驸马一起嫁给他。”
霍瑾瑜眸光眨了眨,“还算能接受。”
霍平冠脸色涨红。
苗信随接着笑道:“平冠当然拒绝,然后当地就发生了叛乱,王后与公主一起杀了国王。”
“然后呢?不会就是为了让霍平冠留下吧?”霍瑾瑜蹙眉猜测。
霍平冠板着脸,朝苗信随投射死亡射线。
“陛下英明!王后表示愿意与公主一起嫁给他,趁他们准备婚礼的时候,我们跑了,后来我们在一名商人打听到,最后王后嫁给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成为国王,新国王杀了驸马,娶了公主。”苗信随面露惋惜道。
霍瑾瑜:……
果然海外就是放得开。
霍平冠:“陛下,其实我刚刚说的那次,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被女子霸王硬上弓,过往大多是男子对他抛媚眼,要嫁给他,足足有四次,其中有一次,兄弟两人都要嫁给他。”
霍瑾瑜目光转到苗信随身上,对方神情僵硬,即使肤色现下黝黑,依然能看出面上的羞恼。
“哈哈……好了,你们这一行真是遭罪了,这些事以后可以写进书里,让其他人也长长见识。”霍瑾瑜掩唇忍笑。
话音落下,霍平冠与苗信随眼神之间似有电石火花闪现。
霍瑾瑜淡笑看戏。
此次环球航行,霍平冠他们还带回了金鸡纳树,还有在当地土著那里交易而来的金鸡纳树皮。
有时候命运就是那般奇妙,霍瑾瑜多次派人往“新夷洲”跑,都没有找到金鸡纳树,这次霍平冠他们只是在当地停靠了三日,无意间救了一名土著,就有了金鸡纳树的线索,还从部落酋长手中交易到了晒干的树皮。
而且金鸡纳树皮在航行中还救了苗信随一命,在航行过程中,他不小心得了疟疾,随行大夫用树皮磨成的粉将他救了回来。
这次环球航海不论其他收获,单是金鸡纳树这一项,就让他们不亏,更不用说他们探知的那些新的航海路线。
霍瑾瑜给所有参与环球航行的人丰厚的奖赏,让翰林院将相关资料都整理、记录下来。
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太医院与医学院也与时俱进,提取技术已经算是登峰造极。拿到金鸡纳树皮的五日,太医院就将金鸡纳霜提取出来了。
对于这种针对疟疾的特效药,他们十分重视,东海沿海还有西南密林等地区,因为气候原因,感染疟疾的人十分多,若是正如他们所想,简直是造福万民的福音。
这段时间,麒麟院也送上了成果。
至今为止,蒸汽发动机已经出了三代,新推出的第四代比三代功率提升三倍,可谓是突飞猛进,而且体积也就比三代大一圈。
还有自行车也研究出来,不管是三轮还是两轮或者独轮都有,连四轮、五轮自行车都有。
霍瑾瑜看着面前四辆金光闪闪的自行车,在艳阳的照耀下,似有金光流动。
倒不是用金铸的,而是镀金的,内里是钢铁。
一身金光的五辆稀奇的特殊交通工具放在端重巍峨的紫禁城广场中,看着相得益彰,也不怎么违和。
褚青霞得意道:“陛下,要不要臣给您展示一番?”
“请!”霍瑾瑜抬手,示意她开始。
她要看看古人怎么骑。
褚青霞将袖口、脚口都绑住,衣袍掖在腰侧,骑在三轮车上,半弯着腰开始踩动踏板,一开始启动的时候,比较慢,后来熟悉了,就越来越快,绕着广场逛了三圈。
“陛下!您觉得这车怎么样?我觉得现在比马儿跑的都快。”褚青霞冲着围观的官员不停招手。
“速度是快,只是有些不雅!”吏部尚书面带纠结。
而且这样还要抛头露面,被人围观,有些不好看。
一旁的兵部尚书捏着胡须,“可以坐在后面,周围弄个罩子遮挡,比马车要安全许多,不用担心马儿受到惊吓。”
大理寺卿点头:“不错,不错,就不知道前面能不能让两人一起骑,这样速度更快。”
霍瑾瑜:……
她又看了看躬着身,悠闲骑着的褚青霞,总觉得不对劲。
等到褚青霞停下,下车的时候,霍瑾瑜反应过来,这车怎么没有车座子?
就让人一直踩着脚踏板一直骑着吗?
听完霍瑾瑜的疑问,褚青霞看了看,思索片刻,朝霍瑾瑜一拱手,“陛下英明!确实需要一个座位,否则这样骑着,腰要断了。”
霍瑾瑜摇了摇头,仔细打量手边的自行车。
全钢制作、全身镀金、最新研制的硬橡胶车轮,这可是这个时代的手工定制的奢侈品,本身就不是平民能用得起,现下就是给王公贵族尝鲜的,估计要等七八年后,产量提高,成本降低,才能向世面推广。
无论什么东西,从出现到推广,都是按照这样的流程。
霍瑾瑜让麒麟院继续改进,若是可以,可以与太学的学生交流一下使用心得,研发者的角度和使用者的角度不一样,还有太学的学生也是目标客户对象,不能忽视他们看法。
霍瑾瑜敢让麒麟院研究研究这些,也是因为她的路已经修的差不多,除了偏远地区,各州府之间的官路都换成硬路地面。
她可谨记祖宗“要想富,先修路”的政策,只有路通了,才能发展起来。
随之影响的也是出行工具,过往山多路陡,加上马匹少,许多人出行倾向于更稳妥的牛车、或者用两轮小驴车、小马车,现在四轮马车更加普遍。
霍瑾瑜画着图,唇角的笑越来越浓。
旁边的韩植踮起脚看了看,陛下画的是一种奇特工具,像是四脚圆凳,中间被挖空,四条腿上了四个轮子。
陛下这是在干什么?
韩植没看明白。
霍瑾瑜画的是学步车,龙凤胎现在都一岁多,已经能走动了,正好给他们弄个学步车。
图纸送下去后,三天后工匠就将学步车送上来,并且按照陛下的要求,两个学步车一模一样。
霍瑾瑜让人将龙凤胎抱来。
龙凤胎看到她,张手要抱。
霍瑾瑜一人亲了一下额头,掐了一下软软嫩嫩的小脸蛋,每个娃娃都一样待遇。
“比比,那个……咿咿呀呀。”霍月浅在乳母怀里看到学步车,立马急道。
“比比,咿咿呀呀……那是……啊呀呀……什么?”霍云深同样着急。
“急什么!”霍瑾瑜摸了摸两人的头,让人将他们放在学步车上。
两个宝宝小手搭在负手上,小脚丫子一歪,然后小身子被车推着往前行,顿时葡萄似的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地摇摆起身子,在殿内横冲直撞。
带着婴儿稚气的银铃般笑声传遍大殿,让听到的人内心舒缓,经不住一起笑。
“哎哟!小殿下慢点,别太快了。”韩植躬身跟在身边,担心他们太快伤到自己。
霍瑾瑜看了一会儿,斜倚在御案旁看折子。
龙凤胎仿佛头一次出笼的小鸟,驾驶着学步车,在大殿中兴奋地走来走路,时不时摸摸角落的装饰,或者抓抓内侍宫女的衣服。
宣王进殿时,正好与两个小家伙撞了车。
“这是什么啊?”宣王面露惊喜,语气宠溺地扶着车子。
“六六!”霍月浅惊喜地拍着手。
霍云深也加快速度撞了上去,扯住宣王的袍子,奶声奶气道:“六舅舅,车车……啊呀呀……车车,云云的。”
霍瑾瑜放下手中的折子,含笑看着宣王逗弄两个孩子。
宣王与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霍瑾瑜让人将他们送到养心殿那边,让两个小家伙给谢少虞炫耀一番。
等到两个小家伙离开,宣王开始汇报政事。
宗室中有愿意与新疆王公贵族联姻的,宣王将名册整理了一番,交给霍瑾瑜。
霍瑾瑜浏览了一遍,叹气道:“不管是娶、是嫁,终究是委屈了他们,尤其女子,无论是宗室女子还是新疆女子,都要远离故土生活。”
宣王:“这也是没办法,他们也都是为了大局,陛下到时候多恩赏他们以做补偿。”
其实许多宗室女还是愿意远嫁,尤其一些不受宠的庶出子女,与其被老爹嫡母随便指派一个不知前程、不知人品的男人,不如自己挑选一个,即使是塞外黄沙,也是愿意的。
霍瑾瑜点了点头。
对于绝大数人来说,出了利益,就是血脉、姻亲最牢靠,对于那些愿意远嫁的女子,她会给她们足够傍身的嫁妆与护卫。
除了这些,还有太学的事情,昭王中风后,太学就暂由宣王负责。
……
宣王从宫中回来后,去了长公主府,见长公主正在做衣服,看样式就知道是给龙凤胎做的。
他瞅了瞅花色还有样式,提醒道:“两个要一模一样,否则月月、云云要闹的。”
“本宫当然知道。”长公主放下手中针线,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你去宫中见到他们了?”
“是的,陛下给他们做了学步车,两个小家伙像是脱缰的小马,跑的可欢快了。”宣王经不住笑。
“小孩子精力就是旺盛!”长公主即使没看到,也能想象当时的场景,面上也带着宠溺的笑。
宣王:“这些东西劳心劳力,吩咐绣娘去做多好,你这个年纪小心将眼睛熬坏了。”
“啰啰嗦嗦,本宫看你才老了。”长公主轻睨了他一眼,端起茶抿了一口气。
“你是我姐。”宣王摸了摸鼻子,说他老,比自己年长的岂不是更老,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昭王病情好转,已经能走动了。他能恢复了?”
“养好了就恢复,和本宫何干?”长公主抬眸,将茶碗往桌上一放。
宣王:……
他信了才怪!
第134章
昭王的事情一直是京城百姓的谈资,即使昭王中风后,昭王府也没有沉寂下去,京城百姓时常能听到昭王妃与江娘子之间的摩擦。
当然也不排除是昭王府的人有意为之,担心沉默下去后,被人无声无息地弄没了。
对此宣王嗤之以鼻,昭王若是安分守己,陛下连那些驻边藩王都容得下,一个失去记忆的昭王自然也容得下,还不是因为以前给大家的印象不好。
宣王蹙眉;“月月、云云才一岁多,刚会走,他若是好了,会不会不安分?”
“你这些日子注意力光在孩子身上,就没有打听过昭王府的事情?”长公主眼睫低垂,素手轻轻转动腕间的鎏金凤镯,摸着嵌在凤眼上的红宝石,“崔慧贵太妃病重。”
宣王:“不是只是小病吗?怎么会病重?”
长公主掀眉:“本来是小病,只不过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病就重了。”
“有时候本宫也在想,昭王当年若是没有参加科举,就此成为江家赘婿,一双儿女,贤惠豁达的妻子,当一个富家翁也足以,崔慧贵太妃也不会如此担忧,即使在紫禁城住厌了,也可以去四妹那里散心。”她的话音越说越冷。
她对昭王既无多少恶感,也无多少好感,骨肉兄妹她已经足够多,与昭王之间,即使昭王当年未出事,是储君的热门人选,她也未曾想过与其亲近。
“崔慧贵太妃……信了吗?”宣王顿了一下。
即使不知道,他也差不多猜出那些“不该说”的话是什么。
“崔慧贵太妃这人聪慧明达,有时候心思也重,现下病重了,应该信了一部分。”长公主语气平静。
宣王:“现在宣王病情好了些,她的病情是不是也会好些。”
长公主斜了他一眼,“忘了告诉你,刚刚本宫忘了补充一点,宣王是看似好了些。”
“什么意思?”宣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本宫派人查了,昭王被用了安南秘药,这药透支他未来的生命力,也就能蹦跶这一波,撑不了半年,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去皇陵陪父皇。”
昭王府有了怀疑,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推拒太医院的人,府中大夫都是他们的人。
落到这个下场,可怨不了陛下。
“怎么会这样?”宣王听得眼皮直跳。
昭王现下这样子,居然还有人将心思用在他身上。
长公主叹气:“这点要问昭王妃信了什么人。”
宣王嘴角抽了抽,按了按眉心,“皇姐,你与我说个实话,昭王的病你用了几分力?”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长公主柳眉微挑,丽眸微闪,忽而朱唇一勾,“都是顺水推舟,不用担心,即使与崔惠贵太妃、昭王妃对峙,本宫亦是无忧。”
宣王:……
原来真出了力。
“那您老人家打算提醒昭王府吗?”宣王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纠结这个。
长公主:“本宫虽然有些嫌弃昭王,但是从未想过要他的命,现下这个样子,既然昭王府不信本宫,本宫何必讨人嫌。”
宣王闻言,越发无语,“那您为何告诉我?平白让我增添忧愁。”
“霍钥,你真是老糊涂了,刚刚明明是你先提的!”长公主给了他一个眼刀子。
“……”宣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
昭王府,主院正厅。
躺了许久的昭王居然可以站起来,府中人奔走相告,面带喜色,毕竟他们身为昭王府的仆从,昭王的未来也关乎他们的未来。
昭王在长史的搀扶下,努力控制身子往前走了七八步,短短不足一丈的路程,却让他走的满身大汗。
“母妃,您……您看,孩儿能……能动了。”昭王激动地全身在颤抖。
崔惠贵太妃唇色微白,这两年鬓边也生了华发,看到儿子这般高兴,脸上的笑也止不住,“是啊,大夫说,等到明年就能带孩子们骑马了。”
昭王妃眼眶泛红,捏着帕子不断擦着眼泪,“真是上天庇佑,殿下身子恢复的如此快,妾身都不敢相信。现下咱们昭王府的天保住了,臣妾只求陛下能怜惜昭王府,以后无病无灾。”
“……王妃,不要担心。现下陛下已有双生子,万国臣服,自是不会其他事。”昭王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轻啜微颤的肩膀,轻轻揽过她。
只能是世事无常。
回首他的前半生,真如百姓所说,就是话本也难写。
不过相较于陛下的经历,他的那些就不够看了。
谁曾想陛下居然是女子,而且父皇一直知道她的身份,即使这样,也将帝位传给了她。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想知道,当年若不是因为他出了事,这个皇位是不是会落到他身上。
现在陛下已经登基十二载有余,朝野信服,现下又孕育龙凤胎,他还有什么痴心妄想。
“殿下!”昭王妃泪眼朦胧,将头靠在他的胸膛,鼻端满是刺鼻的药味,心中并没有放轻松,素手搭在他的胸膛,感受身边人缓慢而有力的心跳,祈求上苍给他们一个出路。
崔慧贵太妃攥紧帕子,眼角与唇角的弧度相得益彰,看着欣慰又欢喜。
“好!好!好!铉儿病情好转,现下能走了,本宫明日要多给菩萨上香,多谢菩萨的保佑。王妃,汐儿与祐临他们后天有假期,你莫要忘了将这消息告诉他们。”她唇角的笑容不变,沧桑的眸子专注地注视着昭王。
她失而复得的儿子,不管未来他变成什么样,有她这个娘护着,就不会让他吃苦。
昭王妃闻言,站直身子,擦去眼眶的泪水,笑容带着两分羞捻,“嗯,臣妾晓得。”
崔慧贵太妃见状,不再打扰夫妻俩相处。
出了院子,刺眼的太阳如火炉一般挂在天空。
她用手遮住眼帘,看着头顶刺眼、泛白的烈日,脑子有些昏沉。
现下已是八月,明明已经是秋季,立秋也早就过去,偏偏热的如同炎夏一般。
“贵太妃?”贴身嬷嬷察觉她的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要不要撑伞?”
“不用,本宫要多晒晒太阳,才能祛除身边的魑魅魍魉。”崔慧贵太妃推开她,深吸一口气,沿着石板路往花园去了。
身边人不敢懈怠,举了一把大伞在后面跟着。
……
当日下午,霍瑾瑜接到消息,说崔慧贵太妃中暑昏迷,顿时沉眉,“昭王府如何照顾的?都去照顾昭王了吗?”
韩植猜测道:“听闻昭王病情大好,已经能走动了,也许崔慧贵太妃一时太高兴。”
霍瑾瑜诧异,“快好了?”
果然中医博大精深,她要让人好好研究,现代医学、古代医学两手抓。
韩植点头。
霍瑾瑜:“崔慧贵太妃中暑昏迷,于情于理,朕都要过问,你带着御医看一下。”
“奴才遵旨!”韩植躬身应下。
……
霍瑾瑜原以为这就是一桩小事。
游御医到达昭王府时,崔慧贵太妃已经醒了。
游太医给崔慧贵太妃诊脉,发现她被人下了毒,顿觉不妙,又给昭王诊了脉,发下他外表看似状况好转,内里虚旺,就如一盏灯,别人是用灯油,而他看着烧的旺,其实消耗的是灯芯,人之血气就如灯油,五脏肺腑是灯芯,只听说可以补“灯油”,没听说可以换“灯芯”的。
昭王听到结论后,五雷轰顶,大骂游御医是庸医。
明明他现下身子正好,母妃的身体也康健,怎么经过这个庸医上下嘴皮一碰,他们昭王府就要亡了。
游御医不怕昭王,去年自从昭王府拒绝,他们太医院就不再给昭王府看病了,现下崔慧贵太妃与昭王的病不关他们的事。
他现在是没压力。
韩植听完后,大惊失色。
昭王到底惹了谁,怎么这磨难一出接一出。
霍瑾瑜听到消息,也是纳闷。
难道昭王拿了什么虐主流剧本。
哦,听游御医说,若是由着昭王这样下去,怕是撑到明年就现原形。
为了确诊,霍瑾瑜又派了几名御医,连太医院院使都出马了,得到的结论与游御医没多少差别。
崔慧贵太妃醒来以后,听说了昭王的情况,痛心裂肺,几欲昏厥,看得让人不忍。
四公主听到消息,想将她接到公主府,但是被她拒绝了。
四公主就搬到昭王府,就近照顾崔慧贵太妃。
她现在十分后悔,早就应该将母妃接到公主府,也省的让母妃遭此毒手。
江莲知道后,也带着孩子去了王府伺候崔慧贵太妃,与四公主同吃同住,除了早晚的请安,其他时候甚少让孩子接触昭王妃。
……
至于给昭王一直治疗的府医,在游御医、韩植离开王府的前脚,后脚就失踪了,最后在一所废弃的荒院废井找到了他的尸体,井边还放着一封遗书,上书八字“不负皇恩,不辱使命”。
霍瑾瑜:……
真是好大一盆脏水!
她倒要看看昭王府如何做。
紧接着,京城一些角落就开始有相关流言,说霍瑾瑜残害兄长与庶母……
不过这种流言现下在京城没有市场,因为陛下身份已经公布,龙凤胎也有了,而且京城传了不少龙凤胎生产时的异样,什么与陛下出生时一样满天金光、龙凤送子……
京城百姓表示,陛下登基后,甚少对藩王出手,要打也都是打外人,鞑靼、瓦刺、西域察合台、安南……当然这些现在已经变成自己人,陛下可不屑于对国内的藩王出手。
被迫在京中养病的四王:对对对!你们说得对!
霍瑾瑜听完反馈,忍笑道:“也许暗地里下狠手的人应该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取样,否则容易气死自己。”
宣王叹气:“我也怀疑背后黑手的脑子,明明霍铉的病还是陛下派出的御医诊出来的。”
宋致:“也许小看了百姓?”
对于许多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底层百姓都是愚昧且麻木的,如荒地的野草,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倒。
“好了好了。”霍瑾瑜屈指敲了敲桌子,“昭王这事总要查清楚,你们谁接这活?”
宋致立马后退一步,“陛下,微臣乃文弱一书生,查案这事归刑部和大理寺管。”
这种牵扯到皇权争斗的事情,肯定错综复杂,他是礼部尚书,又不是刑部,不归他管。
霍瑾瑜闻言,当即看向宣王:“你是宗人令,昭王被毒害,你负责。”
“……陛下。”宣王脸色微黑,想要拒绝,对上霍瑾瑜的笑脸,默默咽下去了。
就在殿内众人说这话呢,一阵“噼里啪啦”声音渐渐逼近。
众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位祖宗要降临了。
霍瑾瑜转身就看到驾驶着学步车的龙凤胎带着甜笑冲过来。
霍月浅:“比比、六六……松松。月月!月月!哎咿哎呀!”
霍云深也不甘示弱打招呼,“比比、六六舅舅……宋宋,云云快快!”
众人下意识露出笑脸。
等两个小家伙在他们面前停下,宣王、宋致看清两人的衣饰,嘴角经不住翘起。
今日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身明黄袍子,头顶两个小揪揪,每个小揪揪上都绑着小红花,一模一样,看着如同两只才破壳的小鸡崽,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你时,就是千年玄冰也要被融化。
霍瑾瑜遵下身,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脸,柔声道:“吃过饭吗?”
霍月浅听懂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不不。”
霍瑾瑜了然,这是吃饱了,不想再吃了。
旁边的弟弟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概觉得声音不对,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顿时瘪着嘴,“吃吃。”
这是要吃了。
霍月浅一听,立马激动跺脚,“吃吃!”
弟弟吃,她也要吃!
霍瑾瑜摸了摸两人的小肚皮,确定都饱了,不用喂食,让他们在一旁玩耍。
宣王指着在殿中你追我赶的两个“小鸡雏”,尤其他们头上的小揪揪,忍笑道,“这两个小崽子这样长大,等到大了,难道还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霍瑾瑜目露笑意,想了一下未来两人的装扮,觉得也挺有意思。
再说,换个装扮也有益于改善心情,双份体验,既然他们要一视同仁,那就一样呗。
宣王、宋致当即无语地看着她。
陛下您这样长大,不能将孩子也这样养啊。
……
宣王将昭王的案子接过去后,就着手调查。
首先经过太医的诊治,崔慧贵太妃中的是汞毒。
这个剂量对于年轻人来说,休息个两三个月,喝点解读药剂就痊愈了,但是对于崔慧贵太妃这种养尊处优的老人,就有些要命了,恐怕需要静养一两年才能好转。
至于昭王,宣王从坠井的府医身份入手。
对方与昭王妃身后的苏氏、还有她的母族都没有关系,若是论身份,反而与崔慧贵太妃的母族有几分亲近。
据昭王说,也是因为此,所以他格外信赖府医,才会中了毒手。
对于昭王这话,宣王也就当乐子听听。
若非昭王想太多,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
查了一个月,昭王越查越多,他没想到一个小线头后面居然有那么多盘互交错的丝线,东南的士绅、辽东的部落、西北的勋贵、安南的秘药
……
至于昭王,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们的目标,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所以那些人才会用安南秘药肆无忌惮破坏昭王身子。
这有些人是天生贱骨头,一天不收拾,就皮痒痒,安分守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催命的毒药。
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将天下搅乱,趁机浑水摸鱼,对于这些暗地里的蛇虫鼠蚁、牛鬼蛇神,混乱、腐败的世界才是他们滋养的温床。
霍瑾瑜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朝臣们发现,陛下又在朝野开启新一轮肃贪反腐行动,心中叹气,叮嘱家中小辈莫要胡闹,否则若是撞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也救不了。
两月后,宣王将昭王案来龙去脉公布于众。
在这期间,霍瑾瑜处理的官员足有三百余名,被斩杀的官员、勋贵有二十三名,其中不乏地方重臣。
让京城百姓诧异的是,昭王案彻查清楚后,昭王的病情还没好,昭王妃也病了,据说也挺严重,而上月,昭王妃的父亲苏源被流放奴儿干,那种地方可是比辽北还要更苦寒。
加上昭王案才结束不久,大家就品出猫腻了。
昭王府现下戒备森严,他们不好去看热闹,但是大家没忘江娘子。
加上又值冬日,正是闲散的时间,许多闲着的百姓都去江府门前守着。
他们居然看到昭王府的下人在收拾行李,看架势,此次江莲是要长久在昭王府住着了。
等马车离开,众人挥散扬起的尘土,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府门,面色唏嘘。
……
“谁曾想,最后是江娘子赢了!”
“嘿嘿!江娘子一直是赢的,人家当年可是休了昭王,而且还安稳地在京城生活。”
“也对,江娘子也算是名垂青史,算是第一个纳了皇子入赘的民间女子吧。”
“对对对,我这半辈子除了吃肉喝酒,这件事就是死都记得,到时候传给子孙后代。”
“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江娘子的事你记一辈子,洛三元难道不稀奇,陛下呢?还有这些年出现的那么多稀奇玩意,你确定就只记那个。”
“说的也有理啊!”刚刚说话的年轻人顿时咬着手指头,有些犹豫了,目光看了看紫禁城方向,语气纠结,“按我还是只记陛下,这种事更难得,其他事就让我儿子写下来。”
“哈哈……毛都没长齐还想着儿子。”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们觉得昭王妃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三嫂的二叔的女婿在刑部当书吏,说昭王的岳父也参与了,本来打算斩监候,还是昭王求的情,所以流放奴儿干了。”
“啧啧,虎毒不食子,女婿也算半个儿,还是王爷,就下得去手。”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没听说吗?昭王用了不好的药,人都要保不住了,一个废人对于一些心硬的老爷,没什么可惜的。”
“昭王也是可怜,弄成这样子,他替昭王妃求情,估计是为了孩子。”
“谁说不是呢……”
……
昭王为苏源求情,也不全是为了苏源,还有一部分是顾念与昭王妃的感情。
其实若是昭王妃请的那名府医是治疗昭王的失忆症,对方确实达到目,只不过后遗症有些大,可能要让昭王用命来换。
昭王他恢复记忆了。
一开始昭王想瞒着,不敢让其他人知晓,可是被前来看望的长公主诈出来了。
霍瑾瑜也惊诧,“恢复记忆了?”
长公主冷笑,“他还想诓我,被我一下子诈了出来,霍铉与卞子晋差别大着呢。”
说话时,余光斜睨宣王,满眼写着“睁眼瞎”,连这事都看不出。
宣王眼皮直跳,“他那是小看你,在我面前装的挺好的。”
“哼!”长公主不理他。
霍瑾瑜眉间拢起,“恢复记忆了?他怎么解释?”
长公主:“他说前段时间总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情,然后就恢复记忆了。”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吃错药。”宣王捏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他话音刚落,察觉长公主、霍瑾瑜两道视线直直射过来。
“他的话,你信?”长公主挑眉。
宣王:……
霍瑾瑜见状,与他说了另外一件事,“六哥,前段时间,崔慧贵太妃给我递折子自首,她用朱砂炼了水银,然后下到自己茶水里。”
调查昭王案时,宣王一直没有查清崔慧贵太妃如何中毒的,后来四公主将王府大半仆役都换了,崔慧贵太妃身边除了一名心腹嬷嬷,其他也全部都换了,宣王也就暂时放弃了。
“为什么?”宣王瞪大眼睛。
怪不得,凶手是本人,若不是自爆,他就是查到天荒地老,也不好查。
霍瑾瑜:“贵太妃说,她察觉昭王的情况不对,但是昭王府又对太医抗拒,她若是贸然请御医,担心让昭王与他离心,只能出此下策,若是她出事,朕肯定会过问,顺势给昭王诊治。”
长公主、宣王顿时沉默。
宣王声音有些干涩,“这事要告诉昭王吗?”
现下一些百姓说昭王倒霉,其实昭王能有这么多波折,从另外一方面也是幸运,当年狩猎出了事,小命保住了,在民间有妻有子,还过了会试……
现今被人下了虎狼之药摧毁了身体根基,记忆居然恢复了,被亲娘这般惦记着。
霍瑾瑜:“看情况。”
三日后,昭王上折子,满纸心酸悲凉,让人见之心头发酸。
笼统总结:陛下,他好惨,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想在临死前回封地……
霍瑾瑜挑了挑眉,命韩植大张旗鼓地给昭王府送了各种贵重药材,还命太医院一日两次给昭王诊脉。
昭王强颜欢笑地送走韩植。
回到主院,看着满院的御赐东西,心中凄凉。
这下恐怕全天下都知道他将要命不久矣了。
“殿下!”昭王妃虚白着脸上前,搭着丫鬟的手,目露希翼。
殿下恢复记忆了,他们是不是就能回到以前。
背对着她的昭王肩膀微僵,唇角努力勾起温柔弧度,转身道:“外面风大,你病了,快回去吧。”
“嗯。”昭王妃轻轻应了一声。
昭王轻轻揽着她瘦弱的肩膀,替她挡着风,目光落到她发髻上的五凤珠钗,瞳孔骤缩,语气诧异,“这珠钗?”
昭王妃见他注意,葱白似的手指扶了扶发髻,眉眼羞涩,“这是母妃送与妾身,说是先帝赐给她的。”
“是啊,是父皇送与母妃的。”昭王看着珠钗有些恍惚,眼神有些怅惘。
耳旁似乎又想起了那日自己在榻上迷糊间,母妃与王妃之间的话。
……
“水银有剧毒,为了我这个老婆子,何必要如此费周章藏在指甲缝中,你若是出了事,汐儿、祐临怎么办!”
“母妃,殿下被以孝道困在京城,蛟龙困岸,您当真忍心?”
“所以你觉得我死了,他就能自由吗?原来是这想法,府医的事情看来真不是你。”
“母妃务需担心,殿下若是没了,妾身亦不会苟且偷生。”
“今日与你说这事,就是告诉你,本宫已经向陛下自首,水银是我自己吃的。”
“什么?”
……
“殿下?”昭王妃的柔声将他的神识拉回。
昭王回过神,“无碍,想起了一些往事。”
回到屋中,昭王用汤勺舀起苦涩的汤药送到她唇边,轻声道:“等你养好病,我们一起回封地。”
昭王妃一听,轻轻点了点头,连药都不觉得苦了。
第135章
对于昭王的回封地的请求,霍瑾瑜装作没看到,只是命令太医院尽心医治。
让她没想到的是,昭王妃居然也感染了汞毒。
根据诊断,对方应该是差不多与崔慧贵太妃差不多时间,因为年轻身体好,爆发的时间比崔慧贵太妃晚。
但是她越是治疗,病情反而越重。
到了年底腊月,昭王妃就气息奄奄,真的卧床不起,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明显有人在捣乱。
而且还是昭王府的人。
霍瑾瑜心中的嫌疑人多了,昭王府的每个人都有嫌疑,昭王妃的这遭遇,让她怀疑崔慧贵太妃并不是自服水银。
可惜没等她派人查清,腊八那天,昭王妃就香消玉殒,抢先一步,走在了昭王的前面。
霍瑾瑜:……
听说昭王哭的几乎就要昏厥。
朝臣通过昭王这段时间的反应,推测昭王估计恢复记忆了。
可惜……时间晚了,人都没了,昭王现在哭有什么用。
昭王妃是先帝为数不多的皇家媳妇,她过世,宗人府肯定要重视。
宣王猜出昭王妃的去世有猫腻,但是与他无关,比起昭王妃,他更关心昭王什么时候去陪昭王妃。
昭王妃葬礼过后,昭王也重新倒下了。
京城的百姓感慨昭王对昭王妃情深义重,如此悲痛,怕是这关难过,可惜了昭王府的孤儿寡母。
让百姓诧异的是,这个年才过完,昭王一下子变了性子,一下子又有了精神,沉迷女色,整日酗酒享乐,看着是能走了,就是气色有些不对劲,四公主、崔慧贵太妃也劝不住。
霍瑾瑜也能猜出他的心态,无非就是因为没有奔头,彻彻底底摆烂了,想要趁自己还能动的时候,肆意享受人生。
四公主、崔慧贵太妃命令府中女子不得接近昭王,若是想接近也行,直接灌了绝育药,随便闹腾,收拾了几个有心思的丫鬟,大家也就不敢凑近了。
毕竟都知道昭王时日无多,现下留不下儿女,若是感情深厚了,昭王让他们陪葬怎么办。
虽说景朝并无陪葬一说,但是架不住有些主子暗地里的想法。
至于酒,崔慧贵太妃更好控制,压根不给他碰。
让崔慧贵太妃心痛的是,昭王居然用朱砂炼制水银丹吞服,等发现时,已经中毒颇深。
知道此事的霍瑾瑜也是无奈,命令御医尽心医治。
说实话,她对昭王还是忌惮的,要不然也不会将他束缚在京城。
昭王可能没有多少野心,可是人心是最不受控制的,谁也没法确定未来。
以昭王的经历,未来哪一天,他脑袋发神经,振臂一呼,说自己死而复生,通过会试都是上天的指引,是天命……天底下看她不顺眼的人肯定会支持。
所以昭王还是放在眼皮底下安全,现在他的病情也确实严重,若是死在回封地的路上,民间会不会说她刻薄寡恩。
就这样,昌宁十三年三月,昭王也追随昭王妃的脚步去了地府。
对于昭王的去世,民间大部分还是惋惜,许多忽视昭王人生最后一阶段的糜烂,诉说他对昭王妃的深情,估计传到后世,还会成为一代传奇深情藩王。
霍瑾瑜嗤笑,对于这些事,也不在意,人死如灯灭,况且对于昭王的离世,崔慧贵太妃与四公主都清楚是何事,若是因此而怨了她,只能说大家之间缘分已尽,她也没办法。
昭王死后,他与昭王妃的儿子霍祐临就成了新昭王。
……
昭王府门前,身穿常服,面带笑意的霍祐临亲自送韩植出府。
韩植身为内廷大总管,此番出宫,是来送赏赐外加探望崔慧贵太妃。
韩植:“昭王殿下莫要送了。”
“让陛下忧心是祐临的错,明日祐临自会进宫向陛下告罪。”霍祐临眼睫微垂,带着两分愧疚和忐忑。
“殿下莫要担心,陛下只是心疼殿下的遭遇,毕竟……唉,总之,殿下将崔慧贵太妃照顾好,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不好受。”韩植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泛红的眼眶。
霍祐临见状,眼眶也似有水光,声音带着哑意,“……多谢总管关心,祐临……本王感激不尽。”
霍祐临目送韩植的马车走远,等见不到了,才收敛起笑意,负手行至崔慧贵太妃的院子。
进屋前仔细整理了一下冠冕衣袖,才缓步入内,被嬷嬷引入内寝,就见四公主正在给靠在榻上的崔慧贵太妃喂药。
他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坐在床边的小凳前,“姑姑,由我来侍奉祖母,您歇一歇吧。”
四公主没拒绝,将汤碗递给他,让了位置。
崔慧贵太妃张口吞下药汤,“祐临,你现下成了昭王,可有其他想法?”
霍祐临舀起一勺汤药,稳稳地送到她的唇边,“祖母莫要担心,祐临清楚,祐临喜欢京城,无论陛下让祐临去何处,祐临都会好好活着。”
“你想回封地吗?”崔慧贵太妃挡住他的动作,淡漠的眸子仿佛要射进他的心中。
汤碗中褐色的汤药荡起一圈圈涟漪,轻轻撞着雪白的碗壁,
“母妃,不用这般逼祐临,他也才接过王位没多久。”四公主看着坐在下方的腼腆青涩青年,有些不忍,“现在问这些早了些。”
霍祐临抿了抿唇,“母妃、父王生前心心念念就是回到封地,我……”
“你知道回到封地代表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吗?”崔慧贵太妃沉声道。
霍祐临微微侧头,避开她的目光,“知道,可现下我是昭王,说不定陛下怜惜,就松了口。”
他是陛下的晚辈,而且陛下对晚辈一向宽宥,就连四公主的混血儿子都能镇守边陲,他觉得自己不输霍永安。
崔慧贵太妃:……
四公主顿时面露不忍,提醒道:“祐临,你若是回了封地,打算独自将贵太妃留在京中吗?”
霍祐临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去看崔慧贵太妃,见她神情淡然,看不出悲喜,连忙告罪,“祖母见谅,祐临从未想过抛下祖母,只是父王、母妃接连去世对我打击太大,所以……”
他不敢说,让四公主照顾崔慧贵太妃,到时候朝中不少人要参他不孝了。
“好了,你太小,京城也没什么不好的,在京城当一个富贵王爷,有时候也是自在的。”崔慧贵太妃抬手直接接过他手中微凉的药碗,一口饮下。
药凉苦三分,心凉更苦两分。
她真是高看了昭王妃,看来这孩子要从头教。
“母妃……”四公主心疼地给她擦去唇边的药汁,拿起一枚蜜饯塞进她的嘴里,“祐临还不适应,由您在一旁看着呢。”
“祖母……”霍祐临也有些慌了,“祐临知道错了,您想骂就骂。”
“你知道什么错?”崔慧贵太妃忍不住叹气。
藩王分封制本身就有致命弊端,只要皇帝不傻,都会压制,尤其霍祐临还年轻,肯定不会让他回封地。
“我……我不该想着回封地,在京中侍奉祖母挺好的。”霍祐临抿唇低声道。
崔慧贵太妃:“祐临,你现下成了藩王,会有许多居心叵测的人在你耳边乱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想自由、想不受人约束也正常,但是你也要长脑子,回到封地,你真能获得自由?你真能抵抗地方那些大家族的歹意?还是你想过上五王的生活?一辈子困在王府?”
说来也是可笑,当年被困在京城王府养病的五王,除了找死的和王,其他几个现在活的好好的。
就连和王子嗣,陛下也都善待了,甚至还允许其继续在太学学习,去年的环球航行,苗信随也在队伍中,这次航行将他们所处的这片天探索了遍,推翻了“天圆地方”的说法,日后史册说起这事,肯定会有苗信随的名字。
而她的儿子正值壮年就没了,留下他们一院子的孤儿寡母。
想到此,崔慧贵太妃一滴浊泪不禁落下。
霍祐临连连摇头。
四公主语重心长道:“母妃说的没错,在京中也不算是坏事,京城繁荣安稳,毅王、宣王也在京中,你觉得他们委屈吗?”
“那是因为陛下与他们的关系亲厚。”霍祐临当即道。
崔慧贵太妃:“那是因为陛下信任他们,他们也对得起这份信任,他们也都是嫡子,尤其毅王,虽然身有残疾,可是军功赫赫,陛下登基后,两次开疆辟土都是他,你可曾羡慕?”
四公主见状,也补充道,“祐临,你当了王爷后,估计有许多人在你耳边胡言乱语,当年即使霍铉出事,还有毅王、宣王可选,那个时候我虽然不在京城,可也知道,霍铉的呼声大,那是因为毅王、宣王不争,他们若是争,男儿只要有脑子能生,那点残疾并不重要。”
“……”霍祐临眼敛一紧,嘴角忍不住抽搐。
虽然四公主这话有些糙,确实没错。
崔慧贵太妃:“现下朝野昌平,你接连丧母丧父,陛下也不是心硬之人,你若是想明白,未来过宣王那样的日子也不错。”
霍祐临沉眉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撩起衣袍,在崔慧贵太妃床前跪下,“请祖母放心,孙儿谨记祖母所说之言,也会善待弟弟妹妹。”
崔慧贵太妃明晓他说的弟弟妹妹是江莲的那双孩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有你这话,本宫就暂时放心了。”
等霍祐临离开,崔慧贵太妃长叹一口气,似是体力不支地倒在靠垫上。
“母妃!”四公主连忙上前。
“我没事。”崔慧贵太妃摆摆手,“只不过觉得太累了。”
“母妃。”四公主紧抿着嘴唇,努力控住自己鼻端的酸意。
“好了好了。”崔慧贵太妃拉过她,将她揽到胸前,“永安都成亲了,你马上也要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孩子气了。”
“母妃……”四公主虚靠在她的胸前,“在亲娘面前,儿臣再大也是孩子。”
“是啊,都是孩子。”崔慧贵太妃又摸了摸她的鬓发,目露爱怜,“我听说永安与他媳妇要回京。”
“嗯,霍铉是他们的长辈,于情于理都要回来一趟。”四公主低声道。
“真好,都成家了。”崔慧贵太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真好啊!”
……
霍永安与徐衔蝉回京后,先去昭王府上了香。
四公主见到徐衔蝉,吃了一惊,徐衔蝉居然有四个月的身孕,都已经显怀了,气的四公主直接上手拍霍永安,“衔蝉都四个月了,你居然带着她舟车劳顿,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坐在一旁啃点心的徐衔蝉乐得看热闹,“娘,你再用力些,将我那份力也出了。”
霍永安怒目:“徐小猫!”
“干啥?”徐衔蝉懒洋洋道。
没等霍永安回答,耳朵顿时一疼,四公主阴恻恻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你大声喊什么?吓到孩子怎么办?我告诉你,从今以后,衔蝉若是让你往东,你敢往西,老娘打断你的腿。”
“娘……”霍永安软声喊道,试图唤起亲娘的母爱。
“哈哈哈……”徐衔蝉笑的前仰后合。
虽然怀孕挺难受的,但是这种能称王称霸感觉也不错,待会儿,她去徐大虎跟前吓唬吓唬他。
……
下午,霍永安与徐衔蝉进宫给霍瑾瑜请安。
霍瑾瑜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轻啧两声,“朕真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凑一起。”
霍永安闻言,也是面露哀怨,“微臣也没想到小舅舅您是女的。”
霍瑾瑜闻言,勾唇一笑,“那是你眼瞎。”
霍永安:……
按照陛下这说法,朝野眼瞎的可不少。
徐衔蝉忍笑道:“当年陛下救了我和哥哥,我还想长大后以身相许,谁曾想这个愿望一开始就是歪的。”
亏他哥长了一个好皮囊,居然没入陛下的眼,果然徐大虎太无能!
正因为陛下是女子,她现在才能光明正大开这个玩笑。
霍瑾瑜闻言,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徐衔蝉,“不行,你不是朕喜欢的类型。就算朕是男子,你也不行。”
“唉,好吧,我彻底死心了。”徐衔蝉抬袖遮面,佯装自己好伤心。
霍永安:……
几人说话时,门口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清脆的稚声。
“娘!娘,月月来了。”
“娘!云云给你带了好吃的糕点。”
霍永安、徐衔蝉顿时眼睛一亮,同时回头,就看到两个打扮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奔过来,两人都穿着淡粉色小襦裙,头上也戴着浅青色的流苏绢花,蹦跳时,不断摇摆,轻盈淡雅,仿佛飞舞的蝴蝶。
霍永安笑容微滞,眼睛瞪大。
等等……陛下生的是龙凤胎吧,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娃。
徐衔蝉也是一样的表情。
姐弟俩如小炮弹冲进霍瑾瑜的怀里。
霍云深右手举着半截绿豆饼,“娘,这个绿豆饼好吃,你尝尝。”
“……”霍瑾瑜看着绿豆饼上黏糊的牙口,脸皮一抽,将饼塞到他的嘴里,“乖,娘不会小孩子抢,自己的东西自己吃,不能挑食。”
都不知道咬了多少口。
霍云深澄澈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对上霍瑾瑜含笑的眼神,立马躲闪。
霍瑾瑜:……
她不会说对了吧。
想到此,霍瑾瑜摸了摸儿子又软又密的发顶,温柔道:“我儿真是孝顺,自然喜欢绿豆糕,朕再给你十块作为奖励。”
“十块?”小家伙小嘴巴张大,看着手中还未消灭的半块绿豆糕,目光变得悲愤起来。
霍瑾瑜挑了挑眉,看来她真没看错。
看戏的霍永安拍手配合道:“十块绿豆糕,好羡慕,我都没有!”
“……”徐衔蝉忍笑,也目含艳羡,“绿豆糕,好甜,好香。”
霍云深小朋友闻言,怀疑地看了看手中的绿豆糕,难道他生病了,明明姐姐吃的很开心。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小家伙扯了扯霍瑾瑜的袍子,霍月浅仰头瘪着嘴,眼泪汪汪:“娘,我也要十块。”
霍瑾瑜:……
她差点忘了这茬,这两个小家伙,什么都要一样的,就是放屁,其中一个不小心崩出一个,被另外一个听到了,没有也要努力憋一个。
“都有。”霍瑾瑜轻咳一声。
霍月浅的眼泪立马收起,笑靥如花。
看到霍永安、徐衔蝉一愣一愣的,小孩子的感情这般收放自如吗?
霍云深一听姐姐也有十块,顿时也不拒绝了,扯着她的袍子,面露希翼,“娘,十块可以分你一半吗?”
霍瑾瑜闻言,饶有兴致道:“一半是几块?”
霍云深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当然是十块!”
旁边的霍月浅点头,奶声奶气道:“娘,我也分给你十块,你可以咬大一点哦。”
霍云深一听,立马道:“娘,我也可以,你可以咬更大一点。”
霍永安迷茫,这个题他怎么不会了,怎么会是十块。
霍瑾瑜愣了一下,试图站在两个小家伙角度思考问题,想通后,有些哭笑不得。
“乖,娘不饿,你们可以给你们爹分一半。”她又摸了两个人的头,一视同仁。
让他们教谢少虞怎么分绿豆糕吧。
两个小家伙如一阵风,呼啦一阵吹进来,又匆忙吹了出去。
霍永安看着他们活泼的背影,艳羡道:“陛下养的真好。”
霍瑾瑜:“好?平时可让你头疼呢,尤其现在会跑了,更加制不住。”
两个小家伙可不缺人疼,长公主、毅王、宣王、谢公、曾太傅……一大堆人。
霍永安闻言,眸光转了转,握着徐衔蝉的手,“陛下,小猫今年也要生孩子,到时候不如给两个小殿下作伴行吗?”
“孩子?”霍瑾瑜诧异地看了看徐衔蝉。
徐衔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就四个月,年底就出生了。”
霍瑾瑜:“孩子还是要自己教导,朕若是养歪了,你们岂不是要怨朕,自己别想逃脱责任。”
“微臣不敢。”霍永安嬉笑摇头。
霍瑾瑜指了指他。
因为徐衔蝉怀了身孕,霍瑾瑜又赐下一堆补品,同时让他们出宫前去太医院一趟,让御医们诊诊脉,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
他们离开后不久,徐於菟就进宫汇报事情。
快结束时,霍瑾瑜笑道;“你快要当舅舅了。”
徐於菟愣怔片刻,反应过来,“臣妹与永安殿下成亲已久,此时有身孕也正常。”
霍瑾瑜见状,说道:“今日徐衔蝉还与朕说起你的事情,说你快三十了,还未成亲,你们老徐家要绝后了。”
“有她在,微臣务需担心。”徐於菟淡定道。
“话是如此,朕对你们这些臣子的私生活也不想过多干涉,但是吧,徐爱卿这般锦绣风华,孤身一人确实让人惋惜。”霍瑾瑜侧头看着他。
随着年龄渐长,徐於菟面庞棱角越发分明,中和了不少女气,俊美昳丽,这个年纪的徐於菟相貌仍然美丽,却不会再被人认错性别。
徐於菟薄唇轻轻一扬,温声道:“多谢陛下关心,也许微臣就是孤独的命格。”
“胡说,哪有人这般咒自己的。不想娶亲就直说,朕又不会逼你,”霍瑾瑜蹙眉训道。
“微臣此生无成亲打算。”徐於菟眉眼舒展,立马换了说法。
霍瑾瑜:“……你还真不客气。”
徐於菟:“也是陛下惯着的。”
霍瑾瑜:……
……
徐於菟前脚刚出乾清宫,后脚就被霍月浅、霍云深两个小家伙堵住了。
“漂亮侍郎,给你一份绿豆糕。”霍云深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快绿豆糕。
徐於菟迟疑地接过去,看了看一旁的檀菱。
檀菱捂着嘴,小声道:“云殿不怎么喜欢吃。”
但是陛下又赐这么多,分给谢少虞一些后,就堵在这里送人,内侍宫女不敢要,目前就堵到徐於菟一个人。
徐於菟刚打算开口,掌心又多了一块,抬眸对上霍月浅的笑脸,“我也给你一块,一样的。
霍云深见状,小眼珠子转了转,又在徐於菟放了一块,“你好看,多送一块。”
霍月浅一看,不舍地也掏出一快,放在他的掌心,“绿豆糕不能吃太多,牙齿坏坏。”所以别要了。
徐於菟看着堆满掌心的四块绿豆糕,笑容止不住,有些烦恼地用另外一手扶额,“都给了这么多……”
让他帮谁呢……
霍云深见状,还想再往上放,被檀菱拦住了,“云殿下,这些绿豆糕是陛下赐给您的,您不能浪费了,徐大人吃不了这么多。”
还有,再给的话,月殿下快要哭出来了。
霍云深想了想,最终放弃,将那块绿豆糕放进口袋里。
徐於菟则是心情愉快地带着四块绿豆糕出宫了。
谢少虞听说后,看着身旁盘子里自己从两个儿女搜刮过来十块绿豆糕。
他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两个小孩明白两个一半就是一块,拒绝他们想要用牙齿分块的想法。
谁曾想,转眼一人就送出去两块。
问清楚当时的状况后,谢少虞也放下找徐於菟算账的想法,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块绿豆糕,似笑非笑道:“徐於菟,现在受了他们的绿豆糕,未来可要护好他们!若是伤了其中一人,我可不会对你手软。”
……
傍晚,徐於菟散衙,刚回府中,霍永安、徐衔蝉就上门。
看着面前的两人,徐於菟挑眉示意两人坐下。
见徐衔蝉翘着腿,顿时目光斜射,冷声道:“都当娘了,也没个坐相。”
徐衔蝉一听,立马端正坐好,两手搭在身前,“哥哥,我今日穿的也不胖,你怎么看出来了。”
徐於菟没应她,而是看向霍永安:“永安殿下,下官就这一个妹妹,性格大大咧咧,你们夫妻一体,有事互相商量,未来她若是伤了你,你尽管与我说。”
“切!”徐衔蝉撇嘴,徐大虎居然也变得这般市侩了。
霍永安闻言,眼睛微亮,“大舅哥可以帮我教训徐小猫吗?”
说来惭愧,虽然他是男子,但是论身手,着实打不过徐衔蝉。
徐於菟闻言,薄唇抿起一个完美的弧线,声音温润,又重复了之前最后一句话,“你尽管与我说。”
徐衔蝉:……噗呲!
“……啊?什么意思?”霍永安懵然,“大舅哥你是想知道徐小猫这些年的恶行吗?”
徐於菟侧头示意徐衔蝉解释一番。
他不喜欢说废话。
徐衔蝉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摇头晃脑道:“霍永安,我哥不是说了吗?你可以和他说,但是……他也就给一双耳朵。”
“……”霍永安眨了眨眼,额角降下黑线,他无奈指了指徐於菟,又指了指徐衔蝉,“你们……你们不愧是亲兄妹!”
“……”徐於菟淡定饮茶。
为了他们好,他这个外人不随便掺和夫妻俩的事。
徐衔蝉咧嘴笑道:“多谢夸奖!”
霍永安瘫在椅子上,望着屋梁,“总觉得上了贼船似的。”
第136章
霍瑾瑜对于霍祐临这个晚辈不怎么熟悉,印象中是个较为乖巧腼腆的人。
长大成人的霍祐临与昭王年轻时更为相似,个头要比昭王矮一些。
大侄子丧母又丧父,霍瑾瑜于情于理都要安慰,“皇兄因病去世,朕与你一样伤心,只不过逝者已逝,生者为了他们,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个。”
“多谢陛下宽宥!”霍祐临眼眶的泪意止不住,“父王临走前,一直嘱咐我要照顾好祖母、护好弟妹,对陛下忠诚,可是我才接过昭王府的担子,总担心一不小心给陛下惹了麻烦。”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这些长辈不就是为你们这些小辈解决麻烦和困难的,有些事若是不懂,可以多求助贵太妃他们,请教长者不丢人,惹了麻烦担不起责任才丢人。”霍瑾瑜淡笑道。
“我知晓。”霍祐临连连点头。
霍瑾瑜又宽慰了他几句,然后赏了一些东西,就让其回去了。
正值昭王新丧,昭王府上下都需要他这个新昭王主持,崔慧贵太妃也需要他看顾。
等霍祐临离开,霍瑾瑜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唏嘘道:“一晃朕这个大侄子都这么大了!”
而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了,真是岁月如梭啊!
“是啊!”韩植给她送上清茶,“不过小昭王殿下看着小,大概是因为还未成亲,成了亲,估计就变得更加沉稳了。”
昭王妃、昭王接连去世,霍祐临之前就是再单纯,也会被催着长大。
不过现下昭王去世,成亲这种事要往后排了,现下也不是霍祐临纠结的。
霍瑾瑜倒不在意,这种事有崔慧贵太妃和四公主他们看顾着呢。
她就怕霍祐临起了其他心思,少年人自尊心强,又极易冲动,若是被人哄了……
人家父母才双亡,若是再下手,怕是会被别人说闲话。
霍瑾瑜想了想,“皇兄生前是太学的院长,祐临现下太小,当院长不行,副院长倒是可以。”
太学、第一军事学院、沧溟女学这些地方副院长一般是两到三位不等。
太学一直就一位副院长,空降一位众人也能接受。
与其让他乱想,不如多给他找点事,让他将精力发泄到其他地方。
韩植:“陛下英明,奴才听说小昭王殿下对机械学很有研究,去年帮助麒麟院改进了自行车,麒麟院的大人们多次夸赞呢。”
霍瑾瑜挑了挑眉,“还有这才能?”
“是啊,不过……”韩植压低了声音,“这些都是背着昭王妃干的,陛下您也知道昭王妃出身书香门第,自然不想一个世子对这个有兴趣。”
霍瑾瑜负手叹气:“若是他真能研究出自己的路子,朕也就放心了。”
韩植:“陛下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小昭王殿下想岔了,您也没办法。”
……
霍祐临接到宫中的旨意后,愣了一下。
让他成为太学的副院长,他感觉自己压制不住太学的那些同窗。
崔慧贵太妃知道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现在你知晓你与其他宗室子的不同吗?”
他是陛下的亲侄子,而且现下父母双亡,年龄还小,陛下总要看顾一二。
霍祐临点了点头,“孙儿知晓,只是担心辜负陛下的期待。”
“你啊,现下还年轻,只要不想着与陛下作对,不干一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折腾出大乱子,陛下多半也就是训你一顿,别怕这些。”崔慧贵太妃温声解释。
霍祐临眉间高高拢起,“可是孙儿不知道如何控制界限。”
崔慧贵太妃:“本宫年纪大了,常年在后院待着,对外面也不懂,陛下政务繁忙,你若是遇到疑惑,不如去找宣王看看。”
“宣王叔?”霍祐临想了想宣王平时的铁齿铜牙,眼皮微跳。
这对他挑战有些大。
崔慧贵太妃;“你是晚辈,他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坑你。”
霍祐临:……
听得更心慌了。
……
不过既然是祖母提的意见,霍祐临就打算与宣王打打交道。
昭王葬入皇陵后,霍祐临就去太学上任了,他原先也是太学三年级的学生,只不过现在学生变副院长。
太学的学子发现,自从霍祐临成了副院长,他们太学快成麒麟院分院了,各种学研究所、设施、项目对标麒麟院。
新任的副院长几乎天天往麒麟院跑,对麒麟院的人那个和颜悦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麒麟院的副院长。
然后霍祐临就被御史给参了,说他不务正业,不想着管好太学,整日觊觎麒麟院,心思叵测。
霍祐临:……
宣王则是愉快了:活该!
这段时间他被霍祐临缠的烦死了,若不是因为看在他才死了爹的份上,他肯定要揍人的。
霍祐临想找“爹”,可以去找康□□王,再不济去找陈飞昊,折腾他作甚,他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
下朝后,霍祐临焉了吧唧地站在原地,见到宣王的身影,下意识跟上,“宣王叔!”
殿中其他官员脚步微顿,纷纷露出看戏的表情。
宣王:……
陈飞昊路过他时,龇牙一笑,低声道:“好好带孩子!”
宣王脸色顿时一黑。
他倒是想动手,奈何小七嘱咐他,让他看在大侄子丧父的份上,嘴巴别太毒,小心大侄子黑化,对社稷朝廷不利,而且他身为宗人令,宗室的大家长,也要看顾小辈。
霍祐临亦步亦趋地跟在宣王身后,过了金水桥,等身边人少了,宣王冷着脸,“你都快将麒麟院的东西都复刻到太学了,还要什么?”
“祐临若是有惹怒宣王叔的地方,您尽管打骂。”霍祐临冲他讨好笑了笑,“祐临就是羡慕宣王叔的处事态度,想与您学学。”
宣王脸上挂着霜,“你一个十六岁的人,也老大不小了,要学会独立起来,我当年十二岁就上了战场,你现下成了亲王,更要稳重。”
霍祐临闻言,惊叹道:“宣王叔勇武!”
“……”宣王眉峰威压,默默攥紧拳头,“你若是再不稳重,本王对你不客气。”
“……祐临知错!”霍祐临瞥到他的拳头,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再过分。
“哼!”宣王见他识相,心中怒火渐退,示意他跟上。
霍祐临眼睛微亮,连忙跟上上去。
宣王负手走在前面,察觉他跟上,随口问道:“太学的那群学生可安分?”
霍祐临:“嗯……大家还算克制,就是昨日春雷响了,有两名学子出去放风筝捕捉雷电,被雷劈了,今早已经醒了。”
自从苗信随、霍平冠他们跟随航海队伍完成环球航行后,太学的其他学子就躁动了,据他所知,有好几名学生在策划热气球环球航行,打算造一个巨无霸热气球,然后在秋季从南出发,看看能不能成功,目前正在进行准备工作还有项目规划,打算等到五月给陛下一个惊喜。
还有其他研究就更多了,包括对植物的嫁接、培育优化技术、金属的冶炼、药物提纯……太学的学生不愁吃喝,大家又年轻,各种想法真是天马行空,当然陛下也鼓励这些。
“被雷劈了。”宣王嘴角微抽。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胆大,连雷电也敢触碰。
霍祐临没说的是,还有人将滑翔翼绑在弩箭上,试图打算飞翔,不过被老师制止了。
宣王:“你虽然是副院长,现下年岁还小,也莫要忘了读书,否则何以服众?”
霍祐临连忙道:“我知晓,陛下也是这样与我说的,我平时的功课都没落下。”
宣王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他,眉峰微扬,沉声道:“霍祐临!”
“宣王叔!”霍祐临身子绷直,下意识扯出小心翼翼的微笑。
宣王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使劲往下压,“我忍了你好久,咱们老霍家人丁少,本王对每一个都看重,虽然我与你爹关系不怎么亲,但是我俩也没仇,你也不能紧着老子一个人欺负吧,康王的脾气不好吗?毅王不可靠吗?去折腾折腾他们两个吧。”
“……啊?”霍祐临有些懵,心中的惶恐如日出的薄雪,渐渐被消融,有些哭笑不得,他眨了眨眼,眸中带着不解和依赖,“可是您是宗人令,也是我的王叔啊!”
“那我以宗人令的身份命令你,去烦烦康□□王,从文、从武都可以。”宣王郑重其事道。
让他和一个单纯的孩子虚与委蛇,他觉得丢脸,不如将他哄到其他人那里。
霍祐临:……
宣王再次加重语气,“既然你不反对,那就是答应了,再来烦我,我就让人在麒麟院门口张贴一个让你禁止入内的公告。”
“可是……”霍祐临张嘴欲言,就见宣王撒腿就跑了。
他半张着嘴看着对方的动作,无奈看天。
……
下午申时,宣王进宫,刚到乾清宫,就被龙凤胎给拦住了,今日姐弟俩穿的是月白长袍,头上戴着小玉冠,看着粉雕玉琢的。
霍月浅扬起小脖子,“六舅舅,月月和云云谁好看?”
霍云深同样甜笑问道:“六舅舅,云云最好看,是吧?”
“……”宣王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崽子,俯身笑眯眯道:“都好看,都比舅舅好看!今日学了什么?现在饿不饿?”
两个小家伙选谁,另外一个都不满意,都会生气。
反正与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算是摸出规律。
要么一起夸,实在不好说,转移话题,小孩子很容易被哄,要么来个答非所问也行。
霍月浅闻言,学着宣王的样子背着手,“学了三字经,子不教,父之过!娘说这句话最管用。”
宣王愣了一下,抿嘴忍笑,“真是陛下说的?”
霍云深点头,“对啊,我也背了好多,人之初,性本善……”
宣王含笑看着小家伙得瑟地背书。
两个小家伙这才满两岁,已经口齿伶俐,说话也有条理,活泼可爱,不止对上他们这些熟人不畏惧,即使对上朝中的官员也是落落大方,让朝野十分心安。
“背的真好,舅舅像你们这么大时,连话都说不清呢。”宣王十分捧场的赞赏道。
他话音落下,就见霍月浅上前,踮着小脚,轻轻拍着他的胳膊,面露同情道:“舅舅好可怜!月月不嫌弃舅舅。”
“……”宣王怔然,哑然失笑。
霍云深晃着他的手,“舅舅,你若是想学,云云可以教你,也不嫌弃你。”
忽而三人头顶传来霍瑾瑜含笑的声音,“真的吗?六舅舅小时候笨,没学过这些,两位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可爱可以教教六舅舅吗?”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倚靠在龙柱旁的霍瑾瑜。
宣王瞪眼,眼神询问霍瑾瑜是不是开玩笑。
霍瑾瑜冲他眨了一下眼,让他受累配合一下。
这不是在给龙凤胎开蒙。
出身在皇家,又是她的孩子,他们两个注定不能如普通孩童那样懵懂长大。
两个小家伙齐齐抱住她的腿。
霍月浅:“娘,我好想你!”
霍云深:“娘,你饿不饿,云云有好吃的。”
霍瑾瑜屈指给了霍月浅一个小脑蹦,“月月宝贝,咱们中午才见过,就忘了。”
甚至一刻钟前,这两个人还“悄悄”潜伏进乾清宫去看了她。
一旁的霍云深伸长脖子,两眼紧闭,小脸蛋既期待又害怕。
霍瑾瑜心中发笑,成全小家伙的期待,屈指也给了他一下。
霍云深感受到手指的力度后,满意地睁开眼,笑的小米牙都露出来了。
宣王含笑看着他们闹腾,扶额叹气,“好吧,陛下说的没错,舅舅小时候没学好,以后就由你们来教舅舅,若是教不好,就是你们的错。”
霍月浅、霍云深顿时瞪大眼睛,两人看了看彼此。
舅舅这么大了,应该不笨吧。
“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我若是学不好,也可以找你们亲爹算账。”宣王俯身,将两个小家伙全部揽在怀里。
霍瑾瑜侧头忍笑。
霍月浅迷茫,揪了揪他的胡子,“舅舅,不是古人云,是三字经。”
“是的,是三字经。”霍云深绷着小脸,严肃纠正道。
宣王眼睛笑成缝,“是三字经,多谢两位小夫子纠正!”
初为人师的小家伙们心满意足地笑了。
等逗完孩子,宣王是神清气爽。
听到他将霍祐临骂了一顿,霍瑾瑜扶额头疼:“之前不是说好了,耐心哄一阵。他才十六,你不能太苛刻。”
十六岁正式敏感的年纪,霍祐临又正值特殊时期,宣王就不能哄一下吗?
“陛下将人抛给我,不也是在逃避责任,霍祐临喊我一声王叔,陛下也是他的王叔。”宣王放下手中的茶碗,抬眸哀怨地看着她,“陛下想着爱幼,在下也一把年纪,陛下怎么不想着关心关心我。”
“朕刚才看你在两个小家伙面前笑的挺开心的。不像心郁的样子。”霍瑾瑜勾唇浅笑,上下扫量他,“六哥最近身形丰腴了不少,打算从现在储冬膘吗?”
“咳……我没胖,只是衣服瘦了。”宣王察觉腹部有些紧,连忙吸气坐直身子。
“真是难为衣服。”霍瑾瑜嘴角微抽。
宣王微微侧身,试图用视觉欺骗霍瑾瑜他现在身材很好,然后再次轻咳一声,“陛下,西院与东院联手合作,新研制出来的蒸汽发动机能用石油了。”
石油能提供更高密度的热能,而且残留物几乎没有,更加方便。
就是现在机器的稳定性不行,容易发生火灾。
霍瑾瑜诧异,“能大批量提纯石油了?”
居然这么快。
宣王:“是的,就是味道太大,许多人有些不适应,还有一些人提炼时发生意外,不小心被灼伤。”
不过这东西若是利用好了,对海战可是十分有利,现下都是木船,海战时,抛过去几桶石油,放一把火。
真是轻松又愉快。
霍瑾瑜:“朕明明交代他们进行实验时,要戴好防护措施,怎么不长教训。”
宣王:“他们平时入迷了,有时候忘记了,不过记打,伤过一两次,就不会忘记。”
霍瑾瑜:“你平时凑近时,也要做好防护,防止意外。”
“那些玩意戴上去跟个鬼似的,太丑!”宣王当即哼哼唧唧不愿意了。
为了防止麒麟院的研究人员受伤害,霍瑾瑜给他们设计了防护衣、口罩、护目镜,后来连头盔都有了,这些东西的消费都是从她的内帑中走的。
民间不少人看到后,也学会仿制了,并且这些东西远销海外,尤其现下欧洲鼠疫横行,来自东方的各种防护物品和药品都被炒至天价。
“哼!不戴小心变成鬼!”霍瑾瑜也不客气。
宣王:……
好吧,他作为麒麟院的院长这么多年,确实见识到了麒麟院许多东西的威力,比刀枪更凶恶十倍。
……
霍祐临大概怕被宣王打,之后稍微克制了些,听从宣王的吩咐去找毅王、康王他们。
毅王:……
六弟这老小子不厚道,本身就是一个人,照顾一下子侄,对他也有好处,一点耐心都没有。
康王:……
他不想掺和这种事。
康王忍了一个月,去向霍瑾瑜辞行了,他的王府重建好后,一直在京城待着,也是时候回去了。
霍瑾瑜挽留了一番,见康王执意回去,就让霍平冠将他爷爷送回去。
可是霍平冠却有些不愿意,担心自己回去清白不保。
霍瑾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霍平冠是怕催婚。
“难道康王还能绑着你入洞房?”霍瑾瑜不解。
霍平冠苦着脸,“陛下,您不知微臣的母妃有多凶悍,这次回去了,这事肯定逃不了。”
霍瑾瑜摊手:“那没办法,你总不能在外躲一辈子吧,不如回去与你娘开诚布公说一下,说不定还能拖延几年。”
反正她现在不用担心被人催婚了,其他人她是爱莫能助了。
霍平冠:“就怕敞开说后,微臣死的更快。”
装聋作哑还能清净两年。
……
四五天后,康王回封地,霍平冠也一同陪着,只不过队伍中还多其他人。
吐鲁番的朵颜想要游历江南,也一同跟着走了,随行的还有同在太学的其他三名新疆部落成员。
引得送行的人惊掉了下巴。
康王则是乐呵呵的,态度热情但不越界,将朵颜他们当做孙辈看待。
霍瑾瑜听到消息后,白皙的手不断摩挲下巴,“韩植,你说朵颜会与霍平冠成一对吗?”
对于这种事情,她是乐见其成。
韩植思索片刻,“奴才觉得有很大可能性,朵颜长得好看,又精通汉学,与霍平冠正相配。”
霍瑾瑜轻叹道:“若是他们能成,也算是给其他人做了榜样。”
……
宣王与两个小家伙之间的教学也十分顺利,在两个小家伙的教导下,宣王“突飞猛进”,三字经可以倒背如流,比两个小师父还流畅。
为此霍月浅、霍云深特别纠结,拉着霍瑾瑜的衣服。
霍月浅小眉毛快拧成毛毛虫,奶声奶气道:“娘,看来六舅舅开窍晚!”
大舅舅说,小孩开窍早就聪明!
霍云深配合地叹了一口气,“唉!”
霍瑾瑜:“……噗!”
……
四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国内也是一片平和,老天爷今年格外给面子,大部分地区都风调雨顺,没有遇到干旱或者水涝,即使少部分地区不顺,当地的水利系统也能将难关接触。
除了昭王的事情,今年开年少有的顺利。
至于海外,则是不怎么顺利,尤其欧洲,去年年底发生了罕见的雪灾,气温骤降,导致人的抵抗力下降,对鼠疫的抵抗减弱,整个冬天足足有三百多万人死亡,开春过后,冰雪融化,许多人或者动物的尸体又发生腐败,又滋生了其他病疫。
冬去秋来,许多小城镇只见尸体,不见活人。
为此景朝的许多沿海大船商降低了前往大西洋的频率,防止受到感染,朝廷也多次下了警告,让大家谨慎,在海上遇到外国船只,要谨慎辨别。
而且去年霍平冠他们的环球航行找出了不少航线,大家现在正是兴味正足的时间,若是在海外发现了稀奇利民的东西献与陛下,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现下欧洲大陆又兴起了另外一种流言,说上帝厌恶了这片大地,所以降下瘟疫和寒冷,要想活着,只有寻找新的家园。
新家园在何处?
许多人想起之前在水手间盛行的神眷之地,顿时眼前一亮。
于是欧洲大陆兴起了前往“神眷之地”的浪潮。
比起遥远的东方大陆,神眷之地就在大西洋的另外一端,距离他们更近。
根据统计,那段时间足足有三四百艘船前往新夷洲。
霍瑾瑜惊诧,一次雪灾就能让这些人放弃自己的家园,前往新夷洲。
果然还是老天爷实力强悍!
在去往新夷洲的人中,也有一些是为了去寻找上帝,寻找鼠疫的解决之法。
对此霍瑾瑜也有应对策略。
欧洲的这波鼠疫破坏力十分广,影响力深远,持续时间也长,当初她注意到这段历史,是因为它催生了文艺复兴,进而影响了后续的工业革命,它的结束却是戛然而止,就好像上帝或者魔鬼收割够了足够的灵魂,一下子就让鼠疫消失了。
所以霍瑾瑜命人在新夷洲立下石碑,告诉后来人,魔鬼降临世间的罪孽将会被他消灭,还请守护好他留置在此大陆上的子民,否则他将降下诅咒……
……
这块石碑之后被人发现,然后碑文内容被人传播,不过大多人不信,许多人开始怀疑所谓神眷之地就是一个谎言。
因为神眷之地没有酒池肉林、宝石金山,反而有凶残的土著和凶恶的动植物,就像未开化的新大陆。
可是在找到这块石碑的两月后,那群人刚踏上欧洲大陆后,横行欧洲大陆的黑死病居然没了,速度快的让人手足无措。
而碑文的内容一下子传遍欧洲,连天主教会都震荡,不惜成本派人前往新夷洲朝圣。
霍瑾瑜推测,因为黑死病对社会的重大打击,神权的影响也在减弱,这个时候,对于天主教会来说,这个碑文虽然不至于是救命稻草,也是一阵续命东风,若是利用的好,可以让天主教会回血一半。
而后围绕这块新大陆,这个传说中的“神眷之地”,产生了许多争斗,当地土著因为早早接触了世界,加上许多势力顾忌名声,也成功发展起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成立了印第安国,占据了美洲大陆三分之一的地方。
后来因为天主教会、本地土著的保护,这块石碑一直留存到后世,最后进了博物馆,被当做是印第安国的国宝。
对于这块碑文,后世有许多传说、分析也有许多阴谋论。
根据考古学家检测,这个石碑就是当时现做的产物,并不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甚至制作石碑的人手艺还有些差,按理说神物应该是完美的。
有人推测,可能是前往美洲船队的人制作的,为了鼓舞士气,也有人怀疑是天主教会自导自演。
但是大家又解释不清关于“神眷之地”传说的出现和黑死病的消失。
当然许多人深信不疑,每年就有许多人去当地博物馆朝圣,而且许多文娱公司乐此不疲地开发相关影视作品。
一些较为务实的历史学家推测,当时可能某个传教士发现了美洲大陆,误会了,传出来“神眷之地”的谣言,然后天主教会自导自演,加上黑死病的“配合”,成就了这个“神谕”。
对此,某东大国家博物馆默默藏起了流传下来的某朝帝王秘录,点点头:你说的都对!
第137章
除了海外的事情,最近这些时间与罗刹国的关系不怎么好,双方自从去年开始就产生了不少小摩擦,再加上鞑靼、瓦刺的事情,罗刹国的沙皇已经到写信骂霍瑾瑜的地步了。
霍瑾瑜也不客气,也骂了回去,还顺便和对方算起了旧账,要知道前朝混乱时,罗刹国一直都在意图搞事,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之前两国甚少接壤,还不是罗刹国不断扩张造成的后果,造成现在国土冲突不便。
罗刹国要抗议,先向那些被他吞并的小邦道歉吧。
而且鞑靼、瓦刺搞事,与景朝何干,她都将他们赶出去,双方还有仇,难道因为从国内被赶出去的,她还要管对方拉屎放屁,明明是你们养虎为患,自讨苦吃。
霍瑾瑜不仅自己骂,还让翰林院和鸿胪寺一起写信骂罗刹国。
罗刹国见状,也拉着国内的公爵、王子下场,要和景朝“理论”。
五月,建立阿拉木汗国的鞑靼与吉尔吉斯汗国的瓦刺使者从边境出发,打算入京递交国书,表达臣服。
罗刹国为此派了不少人去拦截,都被鞑靼、瓦刺给躲过了,到了新疆境内,被边陲的卫兵阻拦,罗刹国只能铩羽而归。
为了防止事件变得更遭,罗刹国又换了法子,见无法驱逐鞑靼、瓦刺,双方打了这么长时间,对双方都是伤害,罗刹国的沙皇向鞑靼、瓦刺也派了使臣,许诺只要鞑靼、瓦刺臣服,他愿意承认对方独立自治,授与公爵,给与大量财富。
这种私密的事情,霍瑾瑜如何知道的,当然是鞑靼、瓦刺使者向鸿胪寺卿透漏的。
霍瑾瑜:……
看来罗刹国被人嫌弃了。
六月,霍瑾瑜终于接受了鞑靼、瓦刺的臣服,赐下金宝金册,将他们纳为附属国。
罗刹国听到结果后,当即炸毛,迅速送了谴责国书。
霍瑾瑜表示,既然罗刹国都认同鞑靼、瓦刺独立,她也配合了,而且她是与鞑靼、瓦刺建立的附属条约,未曾牵扯罗刹国的内政。
罗刹国:……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阿拉木汗国、吉尔吉斯汗国的独立,此事一旦开了口子,日后再有其他少数族裔也闹着独立,他们还怎么维持帝王霸权,若不是因为现下国内皇室混乱腐败,他们没钱打仗,否则也不会连两个流亡的游牧民族都收拾不了。
至于鞑靼、瓦刺,霍瑾瑜允许他们向北折腾罗刹国,但是不能牵扯国内,否则她不介意将他们再次赶到欧洲。
说到欧洲,前段时间前往新夷洲寻找神迹的水手发现了她命人设立的石碑,在无人营销没有特殊“神迹”的情况下,石碑的内容也就小范围传播。
可是六月的时候,欧洲民众发现国内的鼠疫突然消失了,如旷野的烈风,将万物摧残的气息奄奄,一下子就消失在天地间。
然后石碑的内容就火了起来。
一方面有天主教会的手笔,暗中也夹杂着霍瑾瑜的推动。
现在鼠疫没了,霍瑾瑜觉得瓦刺、鞑靼应该不会嫌弃了吧。
瓦刺、鞑靼使者听明白鸿胪寺卿的转达后,沉默无语。
他们即使平日干的恶事多,但是也有过多惹到景朝皇帝,就算因为四公主的事情,景朝皇帝看他们稍微不顺眼,但是也不能这般这么嫌弃他们吧。
欧洲那些小国又破又脏,他们去了除了土地,也抢不到多少财富。
鸿胪寺卿见鞑靼、瓦刺使者不为所动的架势,回去告诉霍瑾瑜。
霍瑾瑜蹙眉:“就不能再跑一次吗?”
鸿胪寺卿嘴角微抽,“微臣以为,他们现下应该对外面没有兴趣。”
尤其现下欧洲的鼠疫才结束,听说已经达到十室九空的地步,此时去,除了受罪,似乎没有其他利益。
霍瑾瑜长叹:“那朕就再等一些时间吧。”
想办法再逼他们“润”去欧洲一次。
本着一来二去的原则,再去一趟,对他们应该游刃有余。
除了这事,鸿胪寺卿还汇报了另外一件事,高丽境内兴起了一群由东夷浪人带领的叛乱,已经攻占了一半国土,快打到高丽王宫,高丽王向景朝求救。
霍瑾瑜眉梢扬了扬,“东夷人?这都多久了?”
这群东夷人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居然还找事。
拿下高丽后,估计第一时间就是抢夺琉球岛。
鸿胪寺卿奉上一份奏折,“经过探查,其实此事也是高丽王自作自受。”
霍瑾瑜打开奏折。
现任高丽王能够登基,就是暗地里与东夷人勾结,毒杀了他的父王与弟弟们,并且将他的妹妹嫁给了有东夷身份的心腹大官。
自从东夷被琉球消灭后,东夷岛改名琉球岛,高丽王就开始打压国内的东夷血脉官员。
这对那些将高丽当成最后救命稻草的东夷人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当然要奋起反抗,也因此让高丽陷入了多年的内斗。
最后高丽王因为本事不行,被东夷人在国内扯起大旗谋反,若是不管,估计过不了多久,东夷人就会扶持有自己血脉的王室登上王位,日后琉球也不会安全。
霍瑾瑜:“琉球那边知道这事吗?”
鸿胪寺卿:“已经知晓,说是看朝廷的安排,朝廷让他们去平乱,他们就去,朝廷不让他们管,他们就不动。”
不提琉球私底下的下动作,这般说法还是让鸿胪寺卿十分舒适。
霍瑾瑜将折子扔到桌上,“高丽王没有公布对方东夷的身份,我们就不要插手,让琉球积极备战,过段时间清理倭寇。”
现任高丽王如果真让人推翻了,之后扶持的新王要得到她的准予,她不认,高丽国内的其他势力自然了解意思,就会有人收拾国内的东夷人。
总之,东夷人想借壳复国,她是万万不允许,不过他们若是有胆子,跑到万里之外她管不着的地方,她也没办法。
奇怪,明明新夷洲的流言都传出去那么久,为什么东夷人不过去呢,不比琉璃岛那个物资匮乏的小岛国要好。
对此,如过街老鼠在东海流浪的倭寇表示,他们也想去,奈何没钱、没船,中间隔着茫茫大海,还没有到达地方,就要葬身鱼腹,这可是他们许多前辈的前车之鉴,还不如在东亚伺机而动,说不定能捡漏呢。
高丽王等的抓心挠肺,最后见中原不管,只能向琉球求救,愿意支付琉球大笔银钱,请琉球帮忙治理国内的东夷贼军。
琉球见状,也顺水推舟,派了五千士兵去了高丽。
夏日快要过完,高丽冬季寒冷,物资又少,要尽快解决。
霍瑾瑜也让鸿胪寺拟旨训斥了高丽王一番,谁让他引狼入室的。
高丽国内的其他势力见状,与琉球兵眉来眼去一番,然后逼迫现任高丽王退位让贤,将王位让给了侄子。
侄子的母亲和妹妹在战乱时,被东夷贼军侮辱丧命,所以对那群东夷贼军可谓是咬牙切齿,对于国内与之相关的人,是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
为此引得国内不少民众说侄子残忍,说他不应该成为高丽王。
对于这些舆论,有人是真情实感,当然也有人浑水摸鱼,想要抢夺王位。
伴随高丽国请求尘封侄子为高丽王的折子,还有一些对侄子的弹劾内容。
霍瑾瑜对于附属国这些纠葛不在意,只要对方干了十恶不赦的事,不图家世清白。
新高丽王的册封诏书很快就送到高丽国。
除了这些,还有东海水师向东亚沿海诸国下达的剿倭声明,表示因为近日景朝数条船只受到倭寇的袭击,为了维护东海秩序的稳定与繁荣,所以东海水师将要在东海大范围清理倭寇。
任何人与国家若是与倭寇勾结,将严惩不贷。
东亚诸国:……
他们有些不懂,东夷人到底怎么惹到景朝皇帝了,让其对他们这般厌恶,又不是刨了他们的祖坟!
不过清理倭寇这事,与许多国家都有利,自从琉球占了东夷岛后,许多不甘心的东夷浪人和倭寇就在周边海域流亡,他们不敢侵扰景朝的沿海,可是遭殃的却是他们这些沿海小国,许多海外邦国的百姓提起倭寇都恨得痒痒。
西南地区,尤其云贵地区,自从开展改土归流后,被朝廷的武力“折服”,大部分地区还算安分,即使心里有怨气,也接受了改土归流,不过暗地里仍然使绊子,平时的摩擦也不少。
最近这两年迁往云贵地区的汉民多了,与本地土民的摩擦还有习俗各方面的争执也不少,派往这些地方的官员平时被这些事情闹的头都大了,但是对他们的磨炼也是迅速的,在这些地方磨炼三年胜过其他地方五年的成绩。
徐於菟回京后,贵州布政使的职位一直空缺,虽然地方苦,可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七月中旬,贵州的布政使任命就出现了,是一个对朝野较为陌生的人。
对方姓吴,名参,此前在冀州当过两年知县,因为政绩突出,被毅王破格举荐给陛下,然后就空降到贵州,当布政使。
这些就是朝廷公布的履历。
除了冀州的官民对他熟悉些,此人之前的经历如同一张白纸,只说对方是毅王供养的举人,一直养在王府。
尤其听说这个吴参他还身有残疾,不良于行,平时出行要拄拐杖或者坐轮椅。
朝野官员:……
陛下!毅王!请问这个吴参是对你们有救命之恩吗?
对方到底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大才,让陛下这般不计较。
……
乾清宫中,霍瑾瑜看完御史对吴参的控诉和疑惑,将其放在一边,叹气道:“没完没了了。”
同殿写东西的谢少虞听到声音,抬眸好奇:“陛下因为何事而忧愁?”
霍瑾瑜眸光转了转,单手支颐,“不就是因为贵州布政使的事情。”
谢少虞闻言,笑了笑,“贵州布政使也是封疆大吏,能不馋人吗?一个萝卜一个坑,让吴大人占了位置,其他人就只能争其他了。”
霍瑾瑜闻言,似笑非笑道:“现在朝野都在猜测吴参与朕的关系,你就不好奇?”
有人说吴参对她有救命之恩,有人说可能吴参是毅王暗地里的谋士,有人猜测吴参可能是皇室人员……
一名内侍送上两杯清茶。
谢少虞接过托盘,让其退下,给霍瑾瑜送了一杯,“微臣自是好奇,陛下不说自然有您的道理。”
“也不是什么可对你隐瞒的。”霍瑾瑜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吴参与你也不是陌生人,他也是顾问处出身。”
“……顾问处出身。”谢少虞低喃重复了一遍,思索这些年被派到外地的顾问处学士,尤其出了意外的人。
朝野都不认识这个名字,肯定是化名,说明之前的身份不可说,要么出了事,要么是死人,人选有二三人,谢少虞也不好猜。
霍瑾瑜见他还未确定,也不为难了,当即公布了答案,“安南的。”
“是他!”谢少虞惊诧。
当年胡勇被杀,都说仲博达也被拘禁杀害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不过,听说吴参腿有残疾,看来还是受伤了。
霍瑾瑜:“嗯。原先想着,他的经历较为复杂,将他派往比较偏远的地区,也省的被人察觉身份,可是其他地方太苦,就将他派往贵州了。”
国土那么大,天南海北都可以,最稳妥的还是派往辽东或者西北、东北等地区,可是条件太苦,对方现下又是残疾,思来想去,就将其放到贵州。
谢少虞闻言,眉心蹙起,有些担忧道:“贵州靠近云南,距离安南地方也不远,若是胡勇的旧部看到,会不会引起安南的骚动?”
“世间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再说仲博达已死,人也不是朕送去的,而是胡勇抢去的,就算暴露,也是仲博达身在曹营心在汉。”霍瑾瑜随手打开一份折子,是广州的事情。
广州上旬的飓风造成了不少损失,连官方的两个造船厂都损失了三艘船。
谢少虞:“多谢陛下解惑!”
霍瑾瑜正欲开口,忽而门口传来姐弟俩的呼声,她顿时将手中折子合拢。
“娘!月月来看你了,你忙不忙!”
“娘,云云会些字了。”
霍月浅、霍云深屁颠屁颠地跑进来,看到谢少虞也在,如归巢的鸟儿一下子撞到他的怀里。
“爹,你怎么也在?”霍月浅仰头好奇道。
“爹,你懂得多,能不能教六舅舅?”霍云深抱住他的胳膊。
谢少虞看着一双儿女,笑道:“当然来看你娘”。然后又对霍云深道:“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若是让宣王知道他要教自己,肯定毫不客气抬脚踹他。
霍云深立马瘪嘴,霍月浅笑嘻嘻。
谢少虞见霍瑾瑜靠近,一手一个娃,将两个孩子抱起。
对于这个动作,霍瑾瑜表示爱莫能助。
以她的力气,也就抱得了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又讲究一视同仁,一人挤不进父母的怀抱,就要哭天喊地,
“今天玩的高兴吗?”霍瑾瑜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颊,小脸软乎乎、水嫩嫩的,真好摸。
霍云深:“高兴,娘,大舅舅带我们去看你养的马了,好好看,像雪一样。”
霍月浅;“娘,马儿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生小马?”
“一人一只。”霍云深晃着霍瑾瑜的胳膊补充道。
霍瑾瑜刮了刮他的小手,唇角微弯,“云云,追云他是公的,不能生,等你们长大后,给它找个媳妇,才能有小马驹。”
不过到时候追云就养老了,也生不动了。
毅王倒是已经在给两个小家伙相马了,前段时间他从外国商人那里收到两只矮脚马,可惜两只马颜色不一样,为了让两个小家伙不闹矛盾,他打算再找找。
霍月浅咬着手指,懵懂地望了望她与谢少虞,“像爹和娘这样吗?”
“……咳。”谢少虞轻咳一声,将她的手扒拉出来,“不能吃手。”
霍瑾瑜凤眼微眯,捏了捏她的鼻子,“是的。”
没什么可尴尬的。
霍月浅一听,顿时叹了一口气,“那要好久,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另外一边的霍云深小下巴微翘,“我一定比你更快长大。”
“我是姐姐!”霍月浅顿时做了一个凶狠的鬼脸。
霍云深也不相让,同样做了一模一样的鬼脸,“我和你一样大!”
霍瑾瑜见两个小家伙快要上演“全武行”,连忙帮忙抱下一个,另外一个当地顺溜的滑下来,扯着霍瑾瑜的袍子要上去,不抱就哭。
霍瑾瑜:……
让她将两只崽全部抱起来,他们娘三一起趴下。
既然这样……
霍瑾瑜将怀里那只放下,在对方瘪嘴眼眶渗泪的瞬间,在对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在另外一只炸毛的时候,迅速给了一个香吻。
看着喜笑颜开的两只崽,心中叹气,嘴上安慰自己,“长大就好了。”
谢少虞深以为然,“臣也是这样觉得。”
霍瑾瑜起身,素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少虞,朕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陛下?”谢少虞不解。
霍瑾瑜严肃道:“俗话说,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你要谨记!”
“……陛下!”谢少虞哭笑不得。
陛下前段时间还教月月、云云“子不教,父之过”,现在又提醒他“老人无德”。
陛下说这些话时,能否正视一下自己。
霍瑾瑜扭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不能!
……
次日,霍瑾瑜抽出时间,带着霍云深、霍月浅去了虢国公府。
前段时间,虢国公生病了,霍云深、霍月浅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他。
所以听闻虢国公病愈后,霍瑾瑜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探病了。
两个小家伙还学会了写“福”字,挑了最好看的一张,加上他们的小印章,就是此次送给虢国公的礼物了。
虢国公府前,虢国公带着邓盟出来迎接。
“外公!”霍瑾瑜下了马车,看着虢国公稀疏干枯的白发,脸上深刻的皱纹,目露心疼,“您出来作甚,外面阳光这么大。”
虢国公则是中气十足道:“陛下莫要担心,老夫现在一顿能吃五碗饭。”
“曾外祖父好棒!”两个小家伙露出头,热情地冲着虢国公打招呼。
霍瑾瑜顿时黑脸,“五碗饭?您现在多大年纪了,吃这么多能消化吗?御医不是让你少食多餐。”
“哎哟!月月重了!”虢国公怕她这脸色,转身将霍月浅抱下来。
霍月浅咯咯笑,“曾外祖父才重了!”
霍云深自觉张着胳膊,“曾外祖父抱!”
虢国公则是捶着胳膊,唉声叹气道:“这人老了,力气就不行了。”
“曾外祖父!抱——”霍云深开始瘪嘴了。
他要开嚎了——
霍瑾瑜眉心微跳,刚想上前,邓盟上前将霍云深抱下来。
“爹!有您这样逗孩子的吗?”邓盟无奈。
霍云深抱着他的脖子,给了虢国公一个后脑勺,用行动表明,从现在起,他不和虢国公玩了。
虢国公一脸无辜,“老夫老了,力气不够!”
邓盟斜眼看着他,满眼写着“糊弄谁呢!”
明明是挡不住陛下的唠叨。
……
进入府中,从大门一直到正院前厅,霍云深连眼神都不给虢国公一下。
即使虢国公拿着玩具去逗他,也只会得到小家伙一个奶乎乎、气哼哼的“哼”。
霍瑾瑜也不管,含笑看戏。
是什么让虢国公觉得一个奶娃娃会比她好哄!
霍瑾瑜叫来府中管事,嘱咐他日后要监管虢国公饮食,要健康饮食,多吃果蔬,一顿五碗饭那种,要克制,宁可他一天五顿饭,也不能一顿吃五碗。
虢国公在一旁哼哼道:“陛下这是将我当孩子养了。”
嘴上说着,脸上的笑容一点都藏不住。
“老小、老小,您现在这个阶段可不就是吗?”霍瑾瑜温声道。
霍月浅闻言瞪大眼睛,“可是曾外祖父年纪好大好大!”
比她大好多,个子也比她高。
霍云深噘嘴,“大人会欺负小孩,曾外祖父才不是小孩呢。”
虢国公顿时大笑,“老夫知错了,以后一定不欺负云云。”
霍云深将头埋进邓盟的怀里,不理虢国公。
屋外的仆役听到里面的笑声,也经不住开心。
虢国公府的后厨此时则是忙得不可开交,大管家亲自巡视,力求他们做的每一道菜都要在他的眼皮底下,防止出了问题,尤其两个小殿下,餐具、碗筷都要一模一样。
等上餐结束后,偌大的后厨中响起了明显的松气声。
厨娘、大厨虚脱地靠在灶台旁,用汗巾擦着汗。
陛下驾临国公府,是荣耀,是恩宠,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干娘,喝点凉茶。”一名丫鬟给一名膀大腰圆的厨娘递了一杯茶。
厨娘一口气喝干,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两个小殿下吃的开不开心。”
她负责的就是两个小殿下的饭食。
小孩子可不比大人好哄。
两个小殿下又是金尊玉贵,就怕嫌弃她做的不好吃。
“孟娘的手艺可是京城首屈一指,比起御厨都不遑多让。”旁边一名中年汉子笑道,“我看两个小殿下善良可爱,不会挑食的。”
说起这个,大家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
“我今日见了陛下的两个小殿下,一模一样。”
“龙凤胎当然一模一样。”
“哎呀,我是说打扮的一模一样,你没听管家说,两个小殿下吃的也要一模一样,什么都一样,长大怎么办?难道那个位置也要弄两个?”
“说什么胡话,陛下有皇子,小时候宠点,长大就懂事了。”
“未来谁登皇位,真是不好猜,若是别的皇帝,不用猜,但是咱们陛下,不好猜。”
众人沉默了一瞬。
“说的也没错,也许陛下与璇王再生几个孩子,那就更说不准了。”
“啧啧……你们啊,这点胆量都没有,我能确定,咱们景朝下一任皇帝就在这两位殿下中间。”
除非两个小殿下中途出了事……
当然虢国公他们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
午膳过后,霍云深的气消了,追着虢国公身后跑个不停,玩的可开心了,送了自己写的福字,一老一小重新黏糊起来。
让霍瑾瑜看的摇头,她这个儿子的气性和鱼的记忆差不多。
回宫的马车上,霍瑾瑜揽着两个小家伙,脑海里想起离开时,虢国公回她的话,“陛下,虢国公府会一直追随陛下的脚步,无论陛下属意谁,国公府都支持陛下的决定!”
“都还小,想的太远!”霍瑾瑜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朝野无法揣测结果,从另外一方面讲,她这个皇帝当的也许比较成功?
第138章
熬过七月的燥热,八月的天变得凉爽,多地开始主持秋收事宜。
霍瑾瑜开始与兵部尚书商议如何进行军队改革。
现下安南那边经过两年的收拾,当地百姓已经趋于安分,除了一些小地方的叛乱,当地的守军基本能解除,百姓对官府的抗拒基本消失。
西南云贵地区的改土归流进展顺利,几次围剿叛乱土司的战斗好好给那些暗地里蠕动的蛇虫鼠蚁秀了肌肉,目前大多乖巧,虽然权利被夺惹人生气,但是与小命一比,大家就争先恐后地献上权利,积极推广“改土归流”,谁敢阻拦他们,就是和他们有仇。
日后七八年,国内估计都安稳,修养生机,现下奉行精兵简政,不能让军队懈怠了。
至于海外,目前水师规模别说在东海,就是在世界范围内,基本也是无敌的存在,但是霍瑾瑜清楚,现在不是骄傲的时候,要加大优势。
现在与国外的距离并不是天堑,她鼓励海贸,从另外一方面,也是海外发展的催化剂,西方的文艺复兴、工业革命可能会提前,谁也说不准。
未来时代更替是必然,但是这片土地不能被外族所践踏,不能因为一点风险,就将自己困在罩子里,最后只会制约住自己,对其他人没有影响。
八月初,霍瑾瑜颁布了鼓励工商业发展的圣旨。
民间商人狂喜,对于商人,有时候就是赚信息差的钱,对各种消息都十分敏锐,尤其朝廷相关政策。
同时霍瑾瑜进一步降低了农税,工商税不变,对关税的制定更加明细了。
关税的税率不再是根据船只重量来计算,而是根据物品的价格。
过往海关署的官员是根据船只重量,因为没有大型称重工具,判断重量是根据船只的大小、吃水深浅,但是这种主观判断极为不准,关税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之前海贸规模较少,那点损失的钱霍瑾瑜不在意,毕竟要先将港口发展起来才行,现在都走上正轨了,相关政策也要跟上。
以前运出去一船粗陶和一船琉璃瓷器的税率都一样,造成了很大的浪费,现在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现在将海关的各种货物按照价值来计算,而且分为出口税、进口税两大类。
这两大类各种货物的税率也不尽相同,对于各种需求高的战略物资,比如硫磺、硝石、石油、糖……等东西,进口税基本免税或者降低税率,但是对于一些于民生没有多大用的物资,比如海外的一些黄金制品、宝石等东西,进口税则是采取高额税率。
她鼓励用一套瓷器从海外换回一船粮食或者银钱,绝对不想见到有人这样从她这里这样挖东西,但是又不能禁止,这样违背商业自由,只能两边都安装水龙头,控制放水速度。
不过以现在这个时代海运的速度和规模,应该没有人会卖粮食,再说以他们目前国内的规模,也没有奢侈到往海外卖粮食的地步。
而出口税方面,则是鼓励出口丝绸、茶叶、瓷器等本地特产作物,以及本土的各类工业品,比如各种玻璃器皿,这些都是给与免税、减税政策。
有鼓励出口的,也有不想出口的、或者禁止出口的,这些东西的出口关税就极高,甚至禁止出口,一旦被海关人员查到,轻则罚款,重则有牢狱之灾。
不鼓励出口甚至禁止出口的,则是各种涉及民生的物资,比如粮食、糖、硫磺、硝石……这些东西你可以从海外买运到国内,但是从国内运出去,不允许。
严禁出口的还包括各种高技术产物,国内麒麟机以及相关产物都不允许流失到国外,还有火炮、火枪这些都是严厉制止的。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根据时代和政策调整的,未来可能会有所改变,现在国内努力发展,其实工业产品还不算丰富,等未来发展更为迅速,一些含有技术的工业制品也能大量出口。
现在还是瓷器、茶叶、丝绸、玻璃这些东西,既不影响民生,又不会担心技术外泄,还有高附加值。
朝中官员则是对霍瑾瑜的想法惊为天人,关税调整后虽然麻烦些,但是若是利用巧妙,能极大提高关税收入,对经济、对民生很有益处。
各种赞赏如滔滔江水,最后霍瑾瑜被他们夸得都快麻木了。
当然政策制定了,也要执行到位,否则与废纸无异,这点户部尚书他们懂,在确定相关政策后,就派人去了广州等沿海地区,约谈当地的几个大海商,与他们详叙了朝廷的政策和期待。
中心思想就一样,朝廷现下鼓励商业、海贸,你们也要配合朝廷的政策,别想着偷税漏税。
中秋过后,秋风一日比一日凉,霍瑾瑜还算轻松,各地最近都算平静,朝堂百官相处虽然称不上相亲相爱,也没有相看两厌的地步。
月底,又是一个普通的早朝时间。
现下天气凉爽、温度适宜,说实话,霍瑾瑜坐在龙椅上久了,有时候还犯困。
开场半个时辰,她与众臣说了今年京畿周围的收成,因为没有重要的事情,大家看着也是一副应付上班的表情。
霍瑾瑜见状,就打算直接下朝。
谁知道都察院的熊御史一脸正色地走出队列,站在场中,气沉丹田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霍瑾瑜一下子精神了。
众臣也提起精神,目光纷纷看向熊御史。
好奇到底哪个官员惹到他了。
霍瑾瑜吞下快顶到嘴边的哈欠,眨了眨眼,“爱卿有何事?”
熊御史拱手道:“陛下,臣今日要参奏的是梁国公赵红曲。”
百官眼睛更大了。
尤其兵部那群人。
梁国公是谁,他是跟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朝廷的柱国大臣,还是兵部水师的祖宗,现下南海水师、东海水师的建立都有他的手笔。
霍瑾瑜:“梁国公?”
梁国公现下可不在京城,而是在澎湖那边。
“是!”熊御史沉声道:“梁国公在澎湖奴役倭奴建造各种园子和殿宇,穷凶极奢,实属不敬,请陛下务必严惩。”
霍瑾瑜怔了一下,“熊爱卿,你说清楚,奴役什么?”
她听错了吧。
众人也是面带疑惑。
熊御史:“陛下,梁国公这些年利用海上剿寇,捕捉大量倭寇,还与琉球岛本地人勾结贩卖倭人,奴役他们修路、开矿、修宫殿、修河渠,至今已经有将近三万倭人丧命。”
霍瑾瑜:……
徐於菟:“陛下,不如派人去澎湖看一下,看看澎湖是什么情况,也许是熊御史误会了。”
谢少虞:“陛下,微臣赞成徐大人的说法。”
霍瑾瑜想了想:“既然这样,熊爱卿与谢宰丹一起去澎湖一趟,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是真的好奇。
梁国公一声不响地给她弄了这么大的事情。
队列中的谢宰丹一听,连忙出来领旨。
熊御史瞥了瞥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谢宰丹是谢少虞的表兄,也曾在顾问处,可以看出陛下还是挺重视梁国公这件事。
下朝后,霍瑾瑜回到乾清宫,吩咐道:“给梁国公送信,问他有什么需要自陈。”
……
梁国公的请罪折子也快,表示他确实在澎湖上利用那些倭奴盖了一些大房子,但是不敢有大不敬,只不过是看着好看,内里不值几个钱。
至于倭奴,一部分是之前收拾东夷的俘虏,来到澎湖后,日子过得好,就不愿意回去了,还有一部分,是之前琉球岛的东夷大地主贩卖的,他花了钱的……而且陛下不用担心,这些倭奴进了澎湖,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而且他们死后,他还允许他们埋骨当地,没将他们抛尸大海,为此许多人感恩戴德……
霍瑾瑜:?
她信个鬼!
合着熊御史说的是真的。
梁国公这般配合,让霍瑾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想了想,霍瑾瑜暂时训斥了他一番,打算等到熊御史、谢宰丹从澎湖调查归来后,再看看对梁国公如何处置。
至于现在,时间还早着呢,梁国公身为一等公爵,肯定不能因为御史弹劾就随意定罪,谁提出、谁举证。
是故出发前往澎湖的熊御史、谢宰丹在船只慢悠悠行驶到广州时,又接到了霍瑾瑜的命令,让他们清查广州第一造船厂在飓风中消失的两艘大船。
有人曾经在吕宋岛附近发现一艘没有编号的第一造船厂出场的大船,怀疑是第一造船厂有人勾结外人,走私大船。
这么大的船使出港口,不止官府,就连海关署也有人照应,所以霍瑾瑜让其详查,同时顺便调查第二造船厂损坏的那艘船是否还有残骸。
熊御史:……
陛下是否忘了他还要去赶去澎湖调查。
谢宰丹摇着扇子,笑道:“既然是陛下的吩咐,我等就现在广州停留,然后再去澎湖,难道熊大人还担心梁国公反了?”
“这倒不是。”熊御史眉心紧锁,“在下只是担心,时间再晚一些,澎湖岛上的倭奴就看不见了。”
谢宰丹不在意道:“看不见没什么担心的,到时候熊大人给梁国公赔礼道歉就可以。”
熊御史顿时横眉,“我又不在乎那些倭奴,而是澎湖远离内陆,梁国公掌控水师,手里又有许多船,若是起了歹意,到时候就是百姓遭殃。”
若是到了澎湖岛上,见到被他奴役的那些倭奴,从他们口中肯定能知道一些隐秘。
谢宰丹笑了笑,“梁国公的孙子、世子都在京城,熊大人看开些,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下陛下富有四海,不管是安南还是新疆都臣服,就连罗刹国也拿陛下没办法,梁国公若是敢反,第一个兴奋的就是蔡国公他们。”
现在天下太平,对于武勋子弟,要想拿军功不容易,如果梁国公敢造反,响应他的不多,不过估计倒有不少想用他项上人头换军功的人。
而且梁国公也五六十了,估计再过些日子,陛下就将他召回。
熊御史叹气,站在甲板上,负手看着两岸的景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哦!”
现下陛下拦着他们,还是想保梁国公。
等到他们忙完广州的事情,再去澎湖,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
趁熊御史他们在广州,霍瑾瑜宣召梁国公进京,以万寿节的名义。
她觉得要和梁国公开诚布公说一下,防止他下次再出事。
梁国公也爽快,正好他的小外孙最近三周岁生辰,他许久没见了,吩咐手下人管好手底下的倭奴,拆了两间花里胡哨的宫殿,改成库房和书舍,算是给熊御史、谢宰丹面子……
就这样,在熊御史与谢宰丹还在广州时,梁国公已经到京城了。
霍瑾瑜当天没宣他进宫,让他先休息一日,想好措辞。
第二日下朝后,霍瑾瑜宣召梁国公进宫。
梁国公虽然鬓发已经雪白,说话仍然中气十足。
霍瑾瑜让其坐下,开门见山问了熊御史弹劾之事。
梁国公大掌挠了挠头,“那个熊御史真是熊,老夫在澎湖又没有劳民伤财,干嘛骂我。”
霍瑾瑜:……
梁国公:“陛下,您不是想要去澎湖视察,我现在手底下还有三四万倭奴,让他们给您盖一座大大的行宫。”
“别!”霍瑾瑜抬手止住他的话,“先打住。朕不想要!梁国公,你此番回去后,那些倭奴安置好后,莫要再干这种事了,朕担心你晚节不抱。”
梁国公拧眉道:“其实若不是姓熊的弹劾我,旁人肯定不知道这事。”
霍瑾瑜斜眼道:“熊御史在京诚,与你也并无过节。梁国公,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后要注意。”
“知晓,知晓,老臣记住了。”见霍瑾瑜并不责备他,梁国公笑的脸上都是褶子。
最后霍瑾瑜好奇道:“梁国公,你为何这般嫌弃倭奴?”
“看陛下说的,您问问天下人,尤其沿海的民众有谁不讨厌倭寇的,我也是……用陛下的话怎么说来着……这叫废物利用。能给我这个国公干活,也是他们的福气!”梁国公拍了拍胸脯道。
霍瑾瑜眼皮微跳,扶额头疼中。
两人说话时,龙凤胎如风一般跑进来,看到梁国公这种又老,脾气又大的陌生官员也不怕。
“你是谁?”霍月浅今日与弟弟穿的都是红色小骑装,像个秀气的小侍卫。
霍云深上前抱住霍瑾瑜的大腿,“娘,你饿不饿,我饿了。”
“参见两位小殿下!”梁国公向霍月浅、霍云深拱了拱手,笑眯眯道。
“老爷爷好!”霍云深、霍月浅下意识学着他的样子回了礼。
梁国公顿时心满意足道:“陛下,您家这两个可比我家那几个小孙子乖多了,见了老夫就跟见了老虎一样,吓得直缩头。”
不愧是陛下生的崽子,这机灵劲、这气度,果然让人喜欢。
霍瑾瑜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温声道:“你常年不在府中,他们对你陌生也正常,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多待一段时间与他们相处。”
“陛下说得对。”梁国公面上点头,心底里却不在意。
小家伙忘性大,就是相处再长时间,他离开了还是忘记。
因为时间太早,霍瑾瑜没继续留梁国公用午膳。
梁国公带着赏赐出了宫。
听说回府的路上,与蔡国公撞上,若不是两家下人拉的及时,这两个老人要当街打起来,让百姓看到有些失望。
……
“梁国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居然没与蔡国公打起来。”
“别说,梁国公在外这么多年,看起来比蔡国公年轻许多。”
“年轻?从哪里看出来的,两人都老成褶子精了,说实话,幸亏没打起来,否则我真担心他们一起躺下了。”
“这也没办法,当年梁国公抢祖宗没抢过蔡国公,这可不闹出矛盾。”
“不过现在陛下重视水师,梁国公可是春风得意,不是蔡国公能比的。”
“不管如何,现在两人都老了,这天下还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现在也都是为后辈拼搏。”
“啧……这种地位越是拼,越是危险,你们知不知道梁国公这次回来是因为何事吗?”
听到这话的百姓纷纷摇头,难道还有猫腻,没听到消息啊!
说话的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梁国公因为功高盖主,被人弹劾了,这次他估计要老死在京中了。”
“胡说,陛下才不是那种人,我听说是因为梁国公在澎湖那边干了不得了的事情,欺压倭寇,被人弹劾?”
“还有人给倭寇叫屈,是哪个家伙,景元四年,我们一家七口被倭寇杀了五口,我带着妹妹藏在水缸里才没被发现,谁替倭寇说话,我要吐他一口唾沫。”
“胡说什么呢?我听我小舅子的二姨夫说,是梁国公私自扣押奴役倭奴建造宫殿,所以才被御史弹劾了。”
“什么倭奴、倭寇,不都是一样,敢奴役倭寇,梁国公真爷们,我家闺女前段时间出嫁,挖出来的女儿红没喝完,明日送到梁国公府上,请他尝尝。”
“不知道这次陛下会不会怪罪梁国公……”
“应该不会吧。”
“说不定,即使陛下是女子,功高盖主还是要忌惮的。”
“唉!”
……
对于京中的传言,霍瑾瑜有所耳闻,也不怎么在意。
当皇帝就别想成圣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脚踏两只船的技术普通人把握不住,太累人。
不过梁国公这事,她还是要给些反应。
次日扣了梁国公半年的俸禄。
梁国公也老实认错,表示以后再也不乱折腾了。
……
听到消息、仍在广州处理第一造船厂腐败案的熊御史:……
他们现下还未去澎湖,陛下已经定性,他们这波去澎湖是游玩的吗?
霍瑾瑜一时忘了熊御史、谢宰丹的事情。
梁国公想着既然陛下将事情解决了,给手下传信,让他们好好招待熊御史、谢宰丹两人,好好领略一下澎湖的风光。
梁国公在京中待了两个月,专门去了麒麟院,看了他们褚青霞他们研究的蒸汽发动机,亲眼见到后,啧啧称奇。
陛下不愧是陛下,原先他一直以为陛下摆弄蒸汽机,是当做工具摆脱对人力、畜力的依赖,没想到还能用在交通工具。
这种蒸汽发动机若是研究成功,他无法想象,未来他们景朝的船在海面上的行驶速度有多快,到时候不用炮弹,他们船的本身已经化身炮弹了。
梁国公回到澎湖时,正好熊御史、谢宰丹他们结束广州事宜,也到了澎湖。
双方见面时还算和善。
梁国公主动带他们参观了澎湖的景色,给他们看了能看的地方。
熊御史看了看岛上的建筑,发现没有违反规制的地方,也就不计较。
他这些日子也算了解了一些梁国公,打水仗是一把好手,大概因为出身草莽,性子猖狂,带着武将的鲁莽和嚣张,与先帝性子有些像。
住宫殿的胆子有,但是造反的胆子现在估计没有。
至于岛上的倭奴,熊御史连看都没看。
又不干涉朝政,不影响本地民众,他也没心思看那些东西。
等熊御史、谢宰丹离开,梁国公哼着小曲,提笔给琉球王室写了信,想卖给他一部分倭奴。
既然熊御史都参奏他了,他也要改一下,让熊御史能宽慰些,以后说他一些好话。
琉球王室:……
梁国公私底下与那些人的折腾,他装作看不见,不代表他愿意接手那些麻烦,可是他也不想得罪梁国公。
琉球国王想了想,在幕僚的建议下,联系上高丽王,问他愿不愿意做这个生意,就这样梁国公就将一部分倭奴卖给琉球,琉球使者后脚就送到高丽,连船只都没有卸下,还是澎湖的。
梁国公装作不知道。
霍瑾瑜后来听说这项二手倒卖生意,写信将梁国公训了一顿,让他以后好好守好澎湖就行,别折腾这些事了。
梁国公面上答应的挺好的。
至于私底下是什么情况,霍瑾瑜只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
九月,徐衔蝉诞下一名男孩,四公主取名霍康,不求他未来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安一生。
霍瑾瑜听到消息,也给徐衔蝉送去了赏赐。
同时,也是这月,霍瑾瑜打算给龙凤胎接种牛痘,此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通知朝野。
她让钦天监选了吉日,在前一日,带着霍月浅、霍云深两个小家伙去了太庙祭拜先祖,让九泉之下的老霍头和邓皇后保佑两个小家伙。
太庙中,霍瑾瑜看着供台上的牌位,脑海中想起小时候与父皇、母后生活的一幕幕。
虽然她不信鬼神,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么多传统不一定有错,走个程序也让大家心安。
霍瑾瑜:“父皇、母后,明日月月、云云要接种牛痘,还请你们保佑他们!”
两个小家伙学着她的样子叩拜,奶声奶气道:“皇祖父、皇祖母,我给你们磕头了!是乖孩子!”
霍瑾瑜忍笑。
大家出来时,看到外面漫天霞光,越觉得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两个小家伙张大嘴巴,看着这震撼的一幕。
“娘,那个好像马、那一片好像狗,那是兔子!”霍月浅瞪大眼睛。
霍云深扶着谢少虞的腿,垫脚指着头顶的云,“娘,爹!你们看,那里好像站着两个人看着我们!”
霍瑾瑜闻言抬头,顺着他的方向,看到西南一角,在一片五彩斑斓的晚霞笼罩中,看着确实像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嗯,是皇祖父、皇祖母看着你们呢。”霍瑾瑜摸了摸两个小孩的脑袋。
“哇——”小家伙们激动地蹦蹦跳跳。
第139章
次日,两个小家伙的牛痘接种在乾清宫举行,霍瑾瑜打算陪他们四五天,事务先将交给顾问处,反正她就在宫中,对于一些紧急的折子可以快速转交给她。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京城的牛痘接种技术已经十分完善,风险很小。
健康的孩童一两岁就可以接种,身子弱些的,等到四五岁也可以。
当然京中许多富贵人家为了保险,都是在孩童四五岁开蒙前接种牛痘。
两个小家伙的过程很顺利, 第二天发了低烧,□□日后,已经活蹦乱跳,除了奶膘减了些,精神头不减。
等两人痊愈,长公主进了宫,抱着两人好一阵稀罕,“陛下就不能再等一些日子,让月月、云云年岁大些再接种吗?”
霍瑾瑜:“他们虽然年纪小,身子可不弱,二姐你别纵着他们,容易宠坏。”
“小孩子就是要宠的。”长公主无奈白了她一眼。
霍瑾瑜闻言,放下手中的折子,红唇微噘,面带失落,语气有些低沉,“二姐,你这是喜新厌旧,以前你不这样说朕的,明明说朕是你最爱的人!”
霍月浅小脸疑惑,“什么叫喜新厌旧?”
霍云深蹙眉:“不知道?”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额头,“喜新厌旧就是姨母最疼你们,胜过疼你们娘。”
霍瑾瑜侧头捂脸,佯装哭泣,“呜呜……二姐不喜欢朕了,果然大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话音刚落,衣摆一重,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正好对上霍月浅的小脸。
小家伙同样噘着嘴,“娘以后也会喜新厌旧吗?”
她算是明白了,喜新厌旧就是将喜欢挪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霍瑾瑜面色微尬,好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咳……娘肯定不会。”
说话时,表情坚定,一副自己永不变心的渣男表情。
“娘也是大人!”另外一只小崽子抱住了她的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控诉。
娘还最喜欢骗人!
霍瑾瑜:……
“陛下可不能哄孩子,要好好解释哦!”长公主心情愉快地看戏。
霍瑾瑜对上一双儿女认真的眼睛,蹙眉假装严肃地思索片刻,抬手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小脑蹦,“你们是我亲自生的,怎么可能喜新厌旧?咱们拉钩,谁也不能喜新厌旧!”
她微微躬身,含笑伸出小拇手指。
霍月浅、霍云深见状,也伸出小拇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
双方定下约定后,两个小家伙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娘”、“娘”喊个不停,稚嫩的声音好似裹了糖似的,听的人嘴角笑容不断。
长公主目露欣慰和怀念,被时光掩盖住的伤疤微微裂了口子,抽的心肝疼,眼眶在不知不觉红了。
霍瑾瑜见状,给两个小家伙使了眼色。
霍月浅、霍云深绷紧小下巴,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哒哒地冲进长公主怀里,嫩声撒娇,甜度快要爆表。
长公主心中的怅惘和悲伤一下子被吹走了,三人黏糊个不停,
霍瑾瑜打量着长公主眼角脂粉都遮不住的细纹,心中叹气。
等长公主离开后,她去了养心殿。
谢少虞见她来,薄唇禁不住扬起,“微臣正打算去看您和月月、云云,没想到陛下先来了。”
霍瑾瑜接过他递过来的茶,“谢少虞,朕想在宗室中给二姐过继一个孩子,给她排忧解闷,你觉得如何?”
谢少虞愣了一下,“长公主?微臣觉得长公主应该是不愿意的。”
长公主若是想要孩子,早些年就会下决定。
霍瑾瑜眼珠子转了转,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
“陛下?”谢少虞含笑,依言靠近。
霍瑾瑜抬手遮住嘴角,低声道:“你私下让宋师兄多哄哄二姐,未来朕允许他早日致仕,让他们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京城虽然繁华,可是长公主一举一动都受人注视,肯定不如在自己的封地自在。
她是女子,就算现在有了龙凤胎,估计长公主也没法放下心回去。
谢少虞眸光微闪,“这主意确实让老师心动。”
霍瑾瑜冲他眨了眨眼,“你也觉得不错,这样,按照朕的心里预期,他要干到七十岁,朕允许他六十五岁提前致仕如何?”
她觉得以宋致现在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干到七十不成问题。
七十正当闯的年纪,在现代可是许多政客的黄金年龄,有人七老八十都不服老,要竞选外国总统。
谢少虞:……
对老师来说,七十岁和六十五岁似乎没有区别。
他若是回去告诉老师,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揍!
……
谢少虞将话告诉宋致后,宋致如他所料,一头黑线,“六十五岁?为师谢谢陛下体谅,为师感激涕零。谢少虞,你过来,为师最近学了一点拳脚,我差点忘了,不能对陛下不敬,但是你也差不多啊!”
他们夫妻一体,揍了他,就当做是两人一起揍了。
谢少虞:……
“老师,您冷静些!”看着逼近的老师,他连忙温声劝慰,“陛下也是心疼长公主。”
“那我呢,果然‘师兄’不好当,当牛做马,还落不到好。”宋致瞪眼,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谢少虞:“……咳,老师,你冷静,少虞觉得,陛下多半是开玩笑。”
“呵……陛下与你开玩笑,你来逗为师,谢少虞,能耐啊你!当了璇王,就摆起架子了。”宋致冷嗤一声,拳头握地咯吱咯吱响,吩咐道:“管家,关门放狗,我今天要清理门户!”
谢少虞:……
他一开始以为宋致仕开玩笑的,后来见管家真的将院门封住,宋致抓起墙角的扫帚,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对他毫不客气。
当天京城的人不少人看到璇往谢少虞被他的老师礼部尚书宋致拿着扫帚将人追赶出了门外。
真正的横扫出门……
谢少虞虽然不至于鼻青脸肿,也是一身狼狈。
消息传出后,大家热议,“谢后”怎么惹到宋致了。
……
“宋大人难道与谢后决裂了?”
“肯定不可能,他们是师徒,肯定是谢后惹宋大人生气了!”
“谢大人都是皇夫了,宋大人也敢打他,果然是我辈楷模!”
“我听说,好像谢后威逼宋大人,想要以权谋私,就被宋大人赶出府了。”
“不对吧,我听说谢后毁了宋大人最爱的字画,所以被揍了。”
“胡说,我听说是因为长公主与陛下闹了矛盾,宋大人不想调解,所以赶人。”
……
大家猜来猜去,最后惋惜没有隐身的本领,这样的话可以躲在他们身边偷听了,也不用猜来猜去。
……
霍瑾瑜听谢少虞说完事情经过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难为你了!”
谢少虞此时已经收拾干净,不见白日的狼狈,温润一笑,“老师的身手真是矫健,我以为他老人家干到耳顺之年绰绰有余。”
霍瑾瑜闻言,柳眉微挑,意味深长道:“谢少虞,既然你失败了,为了哄好宋师兄与长公主,只能再委屈你一下了。”
“……”谢少虞不解。
不过很快他就解惑了。
……
霍瑾瑜让人做了一把金鸡毛掸子,手柄用黄金制作,粘着艳丽的公鸡毛,而且大小适中,充分考虑了宋致高大的身板。
“有了这,宋师兄就不用拿扫帚了!此鸡毛掸子上打王公,下打佞臣,中揍徒弟,童叟无欺,宋师兄,如何?想不想要?”霍瑾瑜手持金鸡毛掸子,随手挥舞两下,产生些许“咻咻”的破空声,似有微风拂动。
宋致瞳孔微颤,惊诧地盯着鸡毛掸子。
谢少虞扶额苦笑。
他总算懂陛下那句话的意思了。
宋致目露怀疑,“陛下确定不是开玩笑?”
“自然是金口玉言,只不过宋师兄应该知道,拿到这东西,要承担的责任吧。若是二姐还是不开心,朕就将这东西烧了。”霍瑾瑜勾唇浅笑。
“……多谢陛下恩典。”宋致接过金鸡毛掸子,大手不禁摸了摸,感慨道:“轻盈飘逸,不愧是大内制作,就不知道抽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说话时他的余光瞥了瞥谢少虞。
陛下刚刚承诺,用这鸡毛掸子可以揍徒弟。
“老师恕罪!”谢少虞连忙告饶。
他是服了陛下!
霍瑾瑜抿嘴忍笑。
……
朝中大臣听说宋致得了一个御赐的金鸡毛掸子,专门揍谢少虞,不由得纳闷,谢少虞怎么惹到宋致了,或者说谢少虞怎么惹陛下生气了。
果然天家心思叵测,之前看着你侬我侬,现下陛下就要借宋致的手教训谢少虞。
唉……
霍瑾瑜:……
她也想叹气。
她不过是想弄个乐子逗长公主一下,再说宋致拿到金鸡毛掸子,又不会整日拿着揍人。
外界一个个解读这么复杂做什么。
……
除了这些,曾太傅表示他也酸了。
比起谢少虞,宋致的顽劣性可是有增无减,一大把年纪脾气也没改,真是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偏偏他这个太傅就没有这个殊荣。
霍瑾瑜知道后,想了想,为了安抚老人家,让人制作了一柄刻满“德”的戒尺,半个手臂长,三指宽,不薄不厚,名曰“以德服人”。
曾太傅拿到后,吃饭都香了。
相对应的,刚高兴了几天的宋致夜里有些失眠了。
陛下赐老师戒尺,明显就是收拾他的。
这一物降一物,陛下玩的可真花。
长公主笑的乐不可支,“你啊,也是自找的。”
宋致见她开心,心里高兴,面上则是蔫了吧唧,“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
长公主拉着他坐下,“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快坐下喝点水。”
“多谢殿下!”宋致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长公主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冷不丁道:“宋致,我们成亲可好?”
“咳……咳咳!”宋致骤然被呛住,大手险些捏不稳茶碗,衣前被溅湿了好大一片,“殿下,你不是在哄我?”
“本宫又不是月月、云云那种两三岁稚童,哄你作甚?”长公主上前,给他擦了擦唇边的茶渍,“我这段时间想了许久,我们都这般岁数了,纠结一些往事纯粹是为难自己,你愿不愿意?”
“殿下……”宋致放下杯盏,狭长的凤眸控制不住地眨动,脑子也有些混沌,“两三岁的稚童不会哄人。”
都说“童言无忌”,两三岁的孩子可没有骗人的念头,只会胡说八道。
“你的意思是,本宫连月月、云云都不如?”长公主当即柳眉一横。
宋致回神,垂眸轻咳一声,“殿下莫气,微臣只是一时间欢喜疯了。”
他若是与长公主成亲,是不是就能明目张胆地偷懒了,不用到六十五岁才致仕。
只是长公主怎么愿意嫁给他了。
长公主看出他眸中的意思,目光幽幽道:“连小七都成女子了,本宫也没有其他可纠结了。你年纪大了,若是出了意外,本宫想将你放进陵寝,还要被朝臣弹劾,不如成亲了,日后你我一起享受皇家香火。”
“……殿下真是深思熟虑!”宋致胡须不禁抖动,眼皮直跳。
……
听闻长公主要与宋致成亲,霍瑾瑜自然赞成,自她登基后,皇室还没有举行大规模婚礼,此次长公主与宋致结成连理,霍瑾瑜打算大办一场,反正折腾的不是她。
长公主:……
宣王见状,忍笑道:“皇姐,陛下说的没错,你与宋致多年不易,当然要大办宣告天下,到时候我要好好闹上一回,绝对让宋致终身难忘。”
长公主给了他一个眼刀子,“说这话时,把嘴角压压再说。”
宣王顿时一脸正色,语带笑意,“我这是为皇姐高兴。”
长公主闻言,理了理身侧的长袖,似笑非笑道:“要我让宋致拿鸡毛掸子抽你一顿吗?”
“……”宣王当即闭上了嘴。
霍瑾瑜摇头失笑。
……
皇室婚礼一般较为繁琐,而且霍瑾瑜还要大办,至少要准备半年时间。
钦天监那边也算了一个较近的吉庆日子,明年五月。
朝野众臣目光幽幽地看着宋致、谢少虞。
这两人真不愧师徒,居然都将自己嫁进了皇室。
听到相关传言师徒二人笑容一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人吵了许久,理不清到底谁连累谁了。
……
陈飞昊见宋致与长公主终成眷属,他与褚青霞这边,还一直在拉锯,顿时心酸不已,他打了一辈子仗,赢了一辈子,居然最后栽在褚青霞上。
褚青霞被蹲在墙角的陈飞昊看的鸡皮疙瘩直冒,搓了搓手臂,没好气道:“你干嘛?”
陈飞昊明明身材高大,蹲坐的姿态也豪迈,偏偏看着可怜,眸光炽热带着些许控诉,“长公主与宋致要成亲了。”
“不用你提醒,我知晓。”褚青霞语气敷衍,手中不断拆解着一件特殊的纺纱机。
这种机器是工部的人下江南看到的,可以利用水力纺纱,比手工纺织快的多,而且质量不错。
工部带回来,就是想麒麟院看看,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安装水车。
其实面前这种水力纺纱机与不仅速度比手动纺纱机快,而且经过能工巧匠的改造,可以纺出多条棉纱。
陈飞昊站直身子,三步化作两步走到她面前,“那你什么时候当我的王妃?”
“不当!我说过,你若是愿意,可以嫁入侯府,想让我当王妃,下辈子就可以。”褚青霞将所有机器零件都拆下,环顾一周,确定没有遗漏,松了一口气。
陈飞昊:……
一旁的核桃觉得不能太欺负人了,靠近道:“楚王殿下,我师父年纪大了,也不是闭月羞花的容貌,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就算是道士,也不会修仙,炼丹手艺还差。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嘶!师父!”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褚青霞拎住了耳朵,又热又疼,连忙求饶,“师父,我这不是在帮你劝吗?”
“让你劝人,没让你诽谤!”褚青霞声音阴恻恻,又加重了两分力气,“我看你刚才说的挺开心的,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师父……师父,您别气,京城的那些闺秀在其他方面也比不上你,满天下,就您一个女侯爷,弟子以你为荣!”核桃连忙讨好道。
师父可不能再用力了,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被揪没了。
“哼!”褚青霞松开手。
核桃连忙后退两步,用手遮住嘴型,轻声道:“楚王殿下,我师父就这个脾气,除了陛下,其他人都管不了,你还是换一个人吧,你现在长得还能看,娶个二八年纪的小姑娘也有人愿意嫁。”
低头收拾东西的褚青霞默默抿嘴忍住了笑。
陈飞昊一头黑线,无语地看着她。
什么叫他现在还能看,他就是老了,也是最俊的老头。
旁边的亲卫纷纷看天、看地,绷直嘴角,担心笑出声。
就这样,陈飞昊铩羽而归,褚青霞目送他离开,欣慰地拍了拍核桃的肩膀,“小核桃,没想到你这张嘴还是有用的。”
核桃拍着胸脯,满脸嘚瑟,“那是当然了。”
师父不想嫁,她也不想多个“后爹”。
……
褚青霞手中的纺纱机是洛平川下江南看到的,带到京城时,与霍瑾瑜汇报时,曾经提过一嘴。
霍瑾瑜没想动此时江南已经发展出用水力纺织棉纱了,这样的话,她的蒸汽织布机还远吗?
不急、不急!
不能揠苗助长,纺织机目前不急,最主要是她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别说让她用织布机,就是纺纱机,一不小心就容易将纱线弄断。
不过比起纺纱机,霍瑾瑜让人做了一圈铁轨,不过是迷你型的,还让人做了手动轨道工程车,这东西与自行车原理差不多,通过按压前行,与麒麟院说了一声,三天就将东西弄出来了。
做好以后,霍瑾瑜让人铺在乾清宫殿前的广场上,两个小家伙玩的得心应手,互相配合,推着轨道工程车转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唯一的差评,就是觉得铁轨太短了。
过往的官员都能看到动静,感慨陛下真是巧思,居然能做出这东西。
工部尚书和洛平川瞥见,时不时观察铁轨和车子,有时候还与两个小家伙互动一番,给他们推推车。
三日后,洛平川向霍瑾瑜上了折子,请求在京郊的矿场铺就铁轨,而且还画了相关的设计图。
霍瑾瑜看完,将洛平川宣到宫里,与她讨论了相关内容。
结束时,霍瑾瑜欣慰道:“洛爱卿以小见大,居然还有这巧思,朕心甚尉!”
洛平川嘴角微抽,看着面前同为女子的陛下,眸光不停闪烁,心中既钦佩,又无奈。
她不信以陛下的智慧想不到这个,无非就是对他们这些臣子的考验。
“陛下莫要揶揄微臣,铁轨这种东西,臣推测陛下想出来时,并不是给两个小殿下当玩具的,是臣等愚昧,要陛下提醒到这份上,才理解圣谕。”洛平川沉声道。
霍瑾瑜摇了摇头,“没有发生的事,务需过多揣测,朕说这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洛平川:……
霍瑾瑜打开图纸,指着上面并排而行的铁轨叹气道:“洛爱卿,你在工部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这些用于工业上面的钢铁制品的品质有多严格,朕现在还不确定你们工部能不能研制出合适的钢轨。”
以前她也曾想过早早发展铁轨,但是受限于成本和技术,一直未说。
铁轨所用钢铁的硬度和耐腐蚀度都有要求,而且要承受住车辆的压力和载荷,如果这些不合格,不仅效果差,而且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最近她命令麒麟院及早定下各种钢铁合金的规格和测试标准。
既然东西是他们发展的,规格理应他们制定。
这样日后也有利于官员检测。
洛平川捏着画纸的另外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霍瑾瑜。
怪不得陛下之前不说,原来是担心技术。
她果然没猜错。
“……洛爱卿,朕脸上有花吗?”霍瑾瑜侧头,含笑看着她。
幸亏她是女的,否则对上洛平川这样的目光,还以为她暗恋自己。
咳……不对,幸亏他们都是女的。
但凡是异性,她都担心外面传出什么绯闻。
洛平川躬身道:“微臣失礼了。”
霍瑾瑜:“算了,咱们之间也没什么担心的。”
她示意对方将图纸收起来。
洛平川听出潜在意思,面色有些羞赧,再次告罪,“是臣的错,臣刚刚被陛下折服,一时出神。”
霍瑾瑜素手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工部在各部中地位较低,就是因为干得多、油水少,加上工部官吏大多是工科人才,多数不善于交际,工部也往往远离政治权利和财政,钱和权的距离都远,不如户部、吏部他们吃香。
霍瑾瑜让她到工部,就是想着环境简单些,怎么感觉洛平川在工部相处这两年,成熟圆滑了不少。
“陛下?”洛平川疑惑地望着她。
霍瑾瑜勾唇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洛爱卿,朕还是那句话,你尽管往前冲,有朕罩着呢,也请你勿忘初心,莫要辜负朕的期待!”
洛平川怔了一瞬,而后躬身长拜,眸中笑意加深,“微臣谨记陛下所托!”
当年她考科举,就已经是存了破釜沉舟的死志,不成功,便成仁,而后金殿传胪,入顾问处……这一连串所行道路,她走的胆战心惊,却不后悔。
而后她身份暴露,陛下不仅保住了她,也没有让她就此沉寂,仍然力排众议,将她放到工部。
后来陛下的身份公布,她一直以来的忐忑和不安顿时消失了大半。
现在有女皇帝、女侯爷,她一个女状元有什么担忧的,百年以后,她与陛下之间大抵会被传颂为一段君臣佳话。
……
时光荏苒,一晃一年又过去,昌宁十四年,五月,长公主与驸马宋致在京中大婚。
六月,京师火器研究所研究出燧发枪,从弹簧钢研究出来,到制成燧发枪,霍瑾瑜等了太长时间。
第一批燧发枪的成品只有二十只,而且击发率只有六七成,也就是说射击的时候,有一半哑火,不过已经让霍瑾瑜惊喜了,在她设想里,只要有一个成功,就代表燧发枪研究成功,其他可以再改进。
虽然将领和百官对于燧发枪的成功不怎么热情,但是他们明白这种火器技艺有多高超。
对于普通火绳枪,其他国家认真研究,有可能出现仿制,但是燧发枪这种东西,不提它的技艺,单是弹簧钢这一项,别人就难以制作出来。
现在火炮、火枪已经在战场上运用熟练,未来是热武器的天下,燧发枪就是未来枪支的发展方向。
她研究出来,不是让燧发枪成为文武大臣们束之高阁的摆件或者收藏,而是要用在战场上。
第140章
七月,麒麟研究院研究出一款基础蒸汽纺纱机,不过太过粗糙,而且效率低,远不如水动力纺纱机。
唯一的优势就是稳定,不受地势、环境约束。
水动力纺纱机,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环保人士的最爱,环保、效率高,但是它受外界影响太大,依据四季、地域的不同,动力输出压根不稳定。
风调雨顺时,当然是万事大吉,它的效率随老天爷的脾气改变。
但是蒸汽纺纱机就没有这个顾虑,按照理论,只要你机器不坏,燃料足够,就能源源不断地输出动力。
不过麒麟院的人研究出来后,则是有些头疼。
因为耗费太大,效率降不下去,机器卖不出去,主要是他们麒麟院对于纺织不怎么熟悉,不知道如何改进。
再研究下去,就好耗费大量的资金,他们比起纺纱机,还有比它更有价值的东西需要研究。
尤其近些年,他们麒麟院的经费申请规定也严格了,都察院那群人对他们盯的很,明明他们就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又不干涉朝政,干嘛盯着他们。
都察院表示:这是一群吞金兽,当然要盯紧些。
霍瑾瑜知道麒麟院的纠结后,笑了笑,给他们支了招,让他们给江南那些大纺织商下帖子,让他们派人来京城,拉拉投资。
虽然研究出的蒸汽纺纱机有许多缺点,单是效率稳定这一个优点就足够吸引人,再说因为海贸繁荣,这些纺织商可不缺钱。
褚青霞一听,回去与手下说了说,觉得可行,当即就派人下江南。
那些大纺织商接到帖子后,倒也爽快,纷纷派了心腹进京,不止这些纺织商,还有一些想要搭上麒麟院的其他商人也派人过来了。
众人到了京城,见到了蒸汽纺纱机。
褚青霞亲自给他们介绍外加画饼,她牢牢记住霍瑾瑜的话,拉投资时要对于缺点一笔带过,对于优点和“大饼”要大书特书。
这些人看着面前较为粗糙的蒸汽纺纱机,面上恭谨和气,脑海中则是各种思绪不断。
蒸汽纺纱机的成本是水力的十多倍,单是它胜在稳定,而且以后效率可以提高,成本也会降下去,而且只要有燃料,可以日夜不停歇。
麒麟院的大人说,他们还打算研究蒸汽纺织机,出了成果,也是他们第一个使用。
最终,八月,景朝第一个与麒麟院合作的纺织机研究所在京城成立,因为有不少大商人支持资金和人才,蒸汽纺织机的研究可谓是迅速。
其他产业的商人见状,也与积极麒麟院沟通,想要与之合作。
不管能不能研究出东西,能与朝廷搭上关系最好,至于其他的都是顺带的。
霍瑾瑜微微点头,不错不错,这样才是良性发展,总不能什么都要她喂到嘴里,看顾了一时,看顾不了一辈子。
也是在这段时间,钢铁厂的铁轨终于弄出来了,为了试验出最经济、最合适的铁轨,钢铁厂真是用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们有成本低廉的钢材,这种钢铁压根承受不住矿车的重量,可能用不了几个月,钢轨就要变形,这种肯定不能拿出手,也有比黄金还贵的,比如弹簧钢,无论是坚硬度还是耐腐蚀度都符合要求,但是成本太高,别说普通的矿场,就是金矿也用不起。
为此他们又重新研究出一款合金钢材,因为今年是昌宁十四年,所以霍瑾称呼为“十四号钢材”。
这次钢铁厂先造了五里长的铁轨在厂内自用,毕竟不能一上来就往矿洞中安装,上高难度,先在场内使用。
别说,有了铁轨的钢铁厂运送各种材料和钢铁时便利不少,而且路线是规划好的,不用担心出现偏移。
钢铁厂的负责人受麒麟院的启发,也邀请了一些大矿场老板来钢铁厂参观,拉生意。
他们的情况可比蒸汽纺纱机要好,现下只需要做些调整,明年就能用上,本着先来后到、价高者得的原则,大家可不要客气。
霍瑾瑜听到后,派人嘉奖了一番负责人。
……
九月,安南来报,因为连日暴雨,安南二十州发生水灾,伤亡百姓达到四千余人,另趁此时间,一些地方趁机涌现了些许谋反势力,肆意散播反抗流言,蛊惑百姓。
霍瑾瑜皱眉。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居然又生事端。
没拿下安南前,她以为凭借安南的沃土,应该能尽快让安南恢复过来,十年后,就能发展成帝国的粮仓,可以反哺云贵地区。
可是战后恢复是个长期的工作。
百姓需要安抚,地方基建和秩序也需要大量的财富来维持。
在现代,安南的三角洲虽说富裕,那也是经过时代发展过的,现在仍然是一片泛滥成灾的荒地。
就好比现在发展起来的两广地区,往远了不提,就是前朝,在百姓眼里,也是满是毒虫瘴气、气候恶劣的流放边陲。
不管安南如何归于景朝的治下,不满的人肯定有,就是它主动归附、纳入,估计都有很多人闹独立。
现在这个时期,有人趁机想要搅浑水,霍瑾瑜也不奇怪。
现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求安南变得富裕了,只求十年后,安南能自给自足,不需要中央再拨款。
次日早朝时,霍瑾瑜与众臣商议如何给安南赈灾以及如何增加移民去安南。
目前安南的汉化策略还是老三样,选派安南贵族子弟来京学习中原文化,在给一些安南本地人辞官收归其心,移居内陆百姓去安南……
不是说这些成效不管用,而是这些都需要时间,不能太过激进。
至于移民,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若是活下去,何必要折腾自己去其他地方,加上近年来国内粮产较为充足,百姓日子好多了,想移民的就更少了。
虽说安南没有辽东那些地方冷,但是许多人更嫌弃它,因为安南它处于亚热带地区,气候闷热,毒虫蛇鼠遍地,而且蚊子还毒,一不小心感染上疟疾,小命都没了。
霍瑾瑜这些年,也一直让人研究如何防治移民疾病,最起码降低水土不服的症状。
朝会一开始是说安南的事情,到了后面,话题就有些歪了。
众人都知道安南土地肥沃,最适合种水稻,甚至是多季水稻。
……
东南亚半岛与安南都是一样的气候,肯定也适合种水稻。
所以,陛下!他们还有好多流落在外的领土没有收回!
霍瑾瑜被这话差点呛到口水。
果然她还是保守了。
古人的胃口更好!
文官们看着激动的忠勇侯,内心无力。
忠勇侯,你就是想立军功,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
东南亚什么情况,他们还是了解一些的。
东南亚半岛虽然与安南一样雨水充沛,但是太充沛了,每到雨季就泛滥,几乎一片泽国,甚至有时候干脆是汪洋,能种的下什么粮食?
若是这些倒还罢了!
可是除了冻不死人,东南亚半岛也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毒虫遍布,气候恶劣,各种飓风暴雨不断,压根留不下什么好东西。
而且遍布岛屿,没有多少平原,与其发展东南亚,不如多收拾收拾云贵地区。
忠勇侯听完同僚的辩驳,当即梗着脖子道:“洪水泛滥,那是因为夷民不懂治理,白瞎了那么肥的地,到时候我们拿下后,治理就行,再说气候恶劣,容易生病,那就让医学院多研究些治病的法子,自古开疆辟土,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要经过打磨的。”
众人:……
忠勇侯,刚才你是不是说出了自己的“险恶”用心。
霍瑾瑜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饭要一口一口吃,忠勇侯,你的心意朕懂,现下顾好国内就行,周围那些,他们安分守己,就不要打扰他们。”
“微臣明白。”忠勇侯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精光。
陛下的意思,若是不安分守己,就能收拾他们了。
旁边的谢少虞察觉他的小心思,微微摇头。
那些番邦小国可精明了,看到中原如此强盛,肯定不敢惹。
他也赞同陛下的话,现下扩张太快,对于朝廷来说,负担大于收益。
……
下朝后,兵部尚书前去乾清宫汇报。
最近罗刹国最近的情况有些惨,国内动乱频发,而且与鞑靼、瓦刺的战斗也频频受挫。
霍瑾瑜支着下巴,锁眉沉思。
兵部尚书:“陛下,罗刹国沙皇目前已经去世,目前国内各个势力正在争夺皇位,在应对瓦刺、鞑靼的进攻有些乏力。我等现在要怎么办?”
不仅瓦刺、鞑靼想要瓜分罗刹国,西面大陆的那几个国家也想趁机瓜分,看着有些不妙。
他觉得不能任由瓦刺、鞑靼做大,但是罗刹国此时的混乱又让人头疼。
霍瑾瑜:“罗刹国现下正是关键时期,朕不能落井下石,让商行多关心他们一下,至于瓦刺、鞑靼那边,生意就少做些。”
兵部尚书:“微臣遵旨!”
等兵部尚书离开,霍瑾瑜摊开全国地图,白皙的手指落在安南的区域,眉心微蹙。
韩植见她面带愁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有什么人惹您生气了吗?”
霍瑾瑜拿起朱笔,将安南圈起来,叹气道:“韩植,安南距离京城还是太远了。”
可惜她发展这么久,路也修了不少,和上辈子的速度仍然是天差地别。
“嘿嘿。”韩植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笑两声。
安南若不是离的远,也不会现在才被陛下收归麾下。
霍瑾瑜又纠结了一番,“你去将谢少虞喊过来。”
韩植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躬身应下,“奴才遵旨!”
……
片刻后,谢少虞一手抱着一只崽来到乾清宫。
“!”霍瑾瑜接过其中一只,纳闷道:“怎么将他俩带过来了!”
霍月浅搂着她的脖子,给了她一个湿乎乎的吻,“娘,我好想你!”
“你们半个时辰前才来看过我。”霍瑾瑜哭笑不得道。
霍月浅睁着湿漉漉的大眼,震惊道:“我居然这么久没来看过你了!”
“……你啊!”霍瑾瑜无奈地戳了戳她的小鼻子。
霍月浅顿时咯咯笑了。
“爹,我要下来!”霍云深急了,使劲拍着谢少虞的的胳膊。
不能让月月一人独占娘。
“好!”谢少虞含笑将他放下。
霍云深来不及站稳,一个跃身抱住霍瑾瑜的腿,如猫崽一般,想要顺着她的腿往上爬,“娘!云云也要,月月快下来。”
“不要!”霍月浅稚声拒绝。
霍云深一听,当即眼眶就泛泪,哭声就出来了,“月月欺负人,明明说好的。”
霍月浅见状,也噘起了嘴,指着一旁看戏的谢少虞,“你可以爬爹,娘有我,咱们一人一个。”
“我不要!”霍云深看也不看谢少虞,扯着霍瑾瑜的衣服,真的急了。
霍瑾瑜见状,将怀里的崽递给谢少虞,俯身抱起地上快要哭起来的二崽,“好了,娘又不是不理你了。”
霍月浅哼哼道:“爱哭鬼!”
霍云深当即反击,“你是大爱哭鬼!”
“大大爱哭鬼!”霍月浅小胳膊一扩,用行动表示她说的很大。
霍云深见状,身子往后仰,努力坐着伸展动作,重重道:“大大大大爱哭鬼!”
……
霍瑾瑜与谢少虞对视,同时叹气。
等哄完两个孩子,霍瑾瑜让人将他们先带出去玩。
霍瑾瑜无奈道:“今日我这一遭算是无妄之灾!你来就行,将他们带过来作甚!”
小孩子吵架是个体力活,对于他们这些看客,同样也是耗费体力,尤其她与谢少虞还承担着座驾的功能,抱人抱的胳膊酸疼,耳朵还要遭受声音攻击。
谢少虞掩唇忍笑,“微臣实在抱歉,月月、云云硬要跟着过来,微臣没办法,才将他们送过来。”
说笑结束后,霍瑾瑜请他坐下,说起了正事。
现下安南遭遇水灾,上千百姓受灾,所以霍瑾瑜思来想去,想派谢少虞去安南视察一下,代表她安抚当地的官民。
听完霍瑾瑜的话,谢少虞表情诧异,目露带着复杂,须臾,他声音带着些许干涩,“陛下就如此信任我?”
“为何不信任?你是朕钦点的璇王,月月、云云的父亲,天下都知道你是朕的夫。”霍瑾瑜微微侧头,盯着他柔和的眸子,“只是安南路远,环境复杂,你可愿意替朕去一趟?”
“……自然不负君意!”谢少虞听到那句“你是朕的夫”,心花怒放,眉脚轻轻扬起,顾不住有内侍看着,上前握住她柔软的手,声音如春风般温柔细腻,带着磁性,“只是劳累陛下独自照顾月月、云云,微臣着实过意不去。”
“放心,他们若是惹了朕,子不教、父之过,朕一定算到你身上。”霍瑾瑜冲他眨了眨右眼。
眸光清澈,微微眨动时,似蝶翼轻轻刮着他的心,又仿若星辰闪耀。
“陛下这样说,让微臣惶恐,看来离开前,要好好叮嘱月月、云云看在微臣的份上,莫要惹事。”谢少虞失笑,大手包裹住对方的柔夷。
……
对于霍瑾瑜派遣谢少虞去安南赈灾,朝中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赞成的人觉得谢少虞乃皇夫,此时去安南,一定能安抚安南的民心。
有人则是担心谢少虞去了安南会不会因此起了异心。
对于这种顾虑,当即就有人驳斥了。
安南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而且路途辛苦,去一趟不亚于流放。
不能因为谢少虞与陛下是夫妻,就对他如此苛待。
……
宋致听到消息后,也心疼徒弟。
安南那块地看着绿野葱葱,其实比辽东那些雪原更加危险,辽东地区只需要防备风雪,安南的蚊虫和毒蛇令人头皮发麻,尤其各类毒虫造成的病疫更加让人担心。
而且谢少虞是陛下的皇夫,就怕一路上有看不惯陛下的人,意图谋杀,这可是吸引仇恨的活靶子。
谢少虞:“老师不必担忧,弟子此次去安南,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是真有歹人,少虞正好借此立功,也能让陛下少些烦恼。”
宋致闻言,大手抓起桌上的金鸡毛掸子,面色不善道:“你还真不忌讳,想找打吗?”
“!”谢少虞眼皮微跳,连忙告罪,“老师见谅,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
金鸡毛掸子磕在桌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似乎在替主人表达拒绝之意。
宋致晃悠着金鸡毛掸子,轻飘飘道:“少虞,你这次出去,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对你出手,要自爱谨慎,为师可不想你这出去栽个大跟头。”
不是他不信赖谢少虞的能力,而是边陲一些小国大多有一些诡谲手段。
比如去年过世的昭王,他的身子原本好好静养,过两年可能就痊愈了,最后却被安南的秘药毁了身子,连命都没了。
谢少虞温声:“老师,少虞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月月、云云都已经三岁,您与长公主在京好好的,等候弟子归来。”
“哼!一个弟子半个儿,为师当然担心。”宋致放下金鸡毛掸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对了,听说此次与你一起回去的,还有几名安南学子,都是当地的大族,你一路上趁机考验一下他们的人品,若是顺利,这批人日后就是安南之后的掌权人。”
谢少虞点点头。
……
谢少虞离开后,宋致去寻长公主。
长公主正在绣荷包,不过不是宋致的,而是给霍月浅、霍云深的,两个小家伙都喜欢红色,所以长公主选了红缎子,打算给他们做个牡丹样式的荷包。
“人走了。”长公主放下手中的针线,抬眸道。
宋致拉过她的手,轻轻给她按压手指,“走了,安南那个地方又毒又热,他怕是没有见识过,这次去了也长个教训。”
“又不是他愿意去的,是陛下的谕令,再说他去安南,对他也有好处,难道你真让他如前朝后妃那般什么事都不过问,只在京城养孩子?”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致面色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他本来不必这般辛苦的。真是奇了怪了,往日这些话都是臣说的,殿下怎么反过来劝臣了。”
“这些话都要有人说,本宫说了,能堵上你的嘴,还能彰显本宫贤惠!”长公主屈指弹开他的手,勾起红唇,“你觉得呢?”
宋致唇角抽搐,“殿下说的没错。”
长公主看了看纤纤玉指上的寇丹,指甲戳了戳上面的艳红,轻飘飘道:“其实,若是你觉得谢少虞困难,本宫是长公主,乃陛下的亲姐,代表陛下驾临安南,也是可以的。”
“谢少虞他是皇夫,理应为陛下分担忧愁,殿下多虑了。”宋致连忙扯住她的手,从善如流地改了说法,仿佛怕她变成蝴蝶飞走。
“哈呵……”长公主忍俊不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幸亏谢少虞走了,若是在这里,怕是要被你这话伤了心。”
宋致理所当然道:“徒弟怎么能妻子相比,他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务需为他担心。”
“哈哈哈!”长公主笑弯了腰,“宋致,你这话,等到改日给谢少虞送行时,本宫一定要告诉他。”
宋致:“殿下尽管说,微臣就是在少虞跟前,也敢这样说。”
长公主笑的眼泪都渗出了水意,听到这话,嘴角上扬道:“难道你就不怕曾太傅的‘以德服人’。”
说来陛下赐给曾太傅的戒尺,明眼人都看出是针对谁的,等着看戏呢,可惜曾太傅得到戒尺后,宋致一直警惕着,没有派上用场。
不止让曾太傅,也让看热闹的人万分失望。
宋致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揶揄道:“到时候微臣一定拉着殿下跑快些。”
“噗呲!”长公主扭头忍笑。
……
谢少虞此次去安南,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安南的时间,就算近些年道路改善了许多,加起来至少也要三个多月。
对于霍月浅、霍云深两个小崽子,一日、两日没见爹爹,还能忍,但是长久看不见,他们肯定要闹人。
两个小家伙听完后,用他们现下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脑袋瓜想了想。
霍月浅眼泪汪汪,“爹爹,你要抛弃月月、云云还有娘吗?”
霍云深也瘪着嘴,看向看戏的霍瑾瑜,“娘,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霍瑾瑜侧身,扶额忍笑,佯装悲伤道:“娘只有你们了,你爹走了,你们要振作起来,保护娘。”
谢少虞笑容一滞,一时啼笑皆非:“陛下,莫要开玩笑了,月月、云云,爹是出去办事,等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
霍月浅大惊失色,“过年?”
小家伙掰了掰手指,十根手指都用光了,发现这月还没有过完,小宝贝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霍瑾瑜,“娘,爹要等好久才能回来,他要是迷路怎么办?”
霍云深也纠结道:“爹如果像昭王舅舅一样丢了怎么办?”
他听六舅舅说,昭王舅舅就是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丢了,然后嫁到别家了,还有了新宝宝,不要旧宝宝了。
这就是大人说的喜新厌旧!
谢少虞的笑容这下一下子被风吹散了,眼皮直跳。
心中努力劝解有些手痒的大手,孩子还小,童言无忌。
霍瑾瑜嘴角绷直,防止泄出笑容,她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装作忧愁道:“这事确实要注意,不过如果月月、云云一直乖乖的,你们爹就能早日回来。”
霍云深不信,恨铁不成钢道:“娘,你别被骗了,爹走丢了,咱们就找不回他了。”
谢少虞头疼中……
霍月浅叹气,上前牵住谢少虞的大手,“爹!你一定要回来。”
“月月……”谢少虞面色一软,心想果然还是女儿好。
霍月浅补充道:“要不然我和云云给娘找个新爹……”
谢少虞额角青筋猛跳。
霍瑾瑜嘴角一抽,“娘不用找新爹。”
都乱辈分了!
霍月浅闻言,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地插着小腰,“我们就找新爹!你不回来,月月也不要你了!”
“月月说的对!不要你。”霍云深同样挺着小肚子道。
谢少虞无奈扶额,看向一旁看戏的霍瑾瑜,“陛下,您救救微臣吧。”
他真的怕了!
霍瑾瑜轻咳一声,对上两双懵懂担忧的大眼睛,正色道:“你们不用担心,娘是皇帝,有娘护着,你们爹丢不了,年底就回来。”
谢少虞同样温和一笑,“你们这下安心了,在宫中好好保护好娘,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乖乖点头。
三日后,谢少虞收拾好行礼,与户部、吏部官员一起出发,赶往安南,开启了他这次的赈灾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