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跟在王强后面的人忍不住探头，看到张林也是一惊：“你不是烧烤店服务员吗？在这里干什么？”
张林闻言看过去，是和王强经常来吃宵夜的人，他答：“就是……路过。”
这人“嘶”了一声，一副牙疼的表情：“路过这不该是这儿啊，这离烧烤店还有些距离呢。”
张林：“……”
这是真的谎言，没想到一下就被戳穿了。
好在王强并不在意两人的对话，他转移了话题开始淡声问之前那个拍板的人怎么回事，这人也不含糊，毕恭毕敬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还表示他是真的不知道张林和强哥认识，不然他不会这么不识好歹。
当然，话说的很委婉，拍板人最后还和张林表示对不住他，下次一定给他赔礼道歉。张林尬笑连连表示不用，但耐不住这人实在太过热情。
一副是他看走眼了实在对不起的模样，非说要赔礼，最后还是王强开口才又转移了话题。
“李家伟呢？”
一句话让这人神情瞬间严肃：“这小子哪儿不跑，跑死胡同，强哥，就在里面。”
王强点头，示意进去。一大波人这才往里走，王强站在最后，等到人少了，他才淡淡对张林道：“一起吧，想进来工作，对工作内容不熟悉怎么可能。”
说完他往前走，也不管张林愿不愿意。
不等张林迈步，跟着王强的人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哥俩好的邀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认识李家伟吗？
这人自来熟，但张林却觉着他声音笑不到底，让人发怵。
张林没办法，只能僵着脖子前行，他觉着肩膀上的不是手，是木仓，面对他的话，张林如实交代了，说他的确认识李家伟，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们住都住在13号楼，本身也能说声邻居。
谁知他一说完，此人立马顿住，歪头开始打量自己，搞得张林不仅脖子僵，身体也僵了，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过了会儿，跟班才啧啧称奇，又不死心的问句：“你和强哥也住一栋楼？”
“是啊，他还是我隔壁邻居。”张林回答。
“哇”的一声，跟班惊呼出声，而后解释道：“我们这里谁不知道，强哥是从来不和楼里的人交往的，都好几年了，楼里的人想巴结他后来都知难而退了，没想到让你给摘了桃子。”
张林：“？”
烧烤店老板想巴结他他知道，但楼里的人为什么？
也是因为他的工作吗？
跟班正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前面的人停下来，王强道：“陈健，你到前面去。”
巷子里黑，张林看不清陈健脸上的神色，只感觉他稍稍站直了身体，回了句好的，强哥后松开张林肩膀到前面去了。
前面围了一圈的人，让开一条道等陈健进来。
此时陈健说话完全没有了对张林的客气，他蹲下身子，面前是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李家伟，声音狠戾：“你小子怎么不跑了？上次被逮到教训一通，还是记吃不记打？”
李家伟痛哭流涕抱住陈健的大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陈建哥！”
然而这样的苦苦哀求并没得到丝毫谅解，陈健显然也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很快揍人声不断响起。
闷沉的贴肉声还伴随着李家伟的哀嚎和间歇的求饶。
张林站在后面，听的他头皮发麻，上次他只是目睹了结果，这次直面过程自然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怎么，害怕了？”
王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张林想说不怕，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王强自顾自继续：“这才是常态，这个人一直在会所骚扰女客户，上次给了教训，这次就不会轻易了解了，打断手脚是轻的，严重就是剁了。”
当然，更加黑暗的事，王强没说。夜色作为这里的龙头会所，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也和帮派争斗脱不了干系。
只有把那些觊觎夜色收入的渣|宰打服了，打怕了，他们才会在谈到夜色时收敛些眼中的贪欲，而不是想着拱火，争先恐后的从夜色这块肥肉中撕下一口。
而每次帮派争斗，死人都是常事，只是近几年对方知道夜色不好惹，这才泄了火，老实了。
张林突然：“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
声音很低，没引起前面人的注意，但王强听到了。
他手摸进裤兜里找打火机，“哒”弱小的火光点亮，微弱的光只闪了两秒，张林没看清他的神色，却并不妨碍他砰砰作响的心跳。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中说话，漆黑的小巷，憋闷的拳拳到肉裹着撕裂的蝉叫，王强身上阳刚的热气也增添了小巷的闷热，张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但缭绕在鼻尖淡淡的香烟味，却突然让他有了种想了解对方的冲动。
王强回答：“高中毕业开始，到现在有□□年了吧，怎么了？”
张林问：“你不怕吗？”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王强嗤笑一声，炙热的手掌揉了揉张林的头，他回答：“怎么不怕，怕的要死，所以你最好不要打进夜色工作的主意。”
生在贫苦家庭，母亲抛弃，父亲不管，高中毕业就混社会谁不怕？
或许是头顶上炙热的温度灼烧了他的大脑，张林忽略了最后一句劝告，又问：“那怕，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明明考一个好的大学，然后再找工作，像普通人那样不就好了吗？
王强又笑了，像是在笑他的天真，大掌从他的头顶拿下，一句话从他的口中传出，顺着微弱的夏风穿进张林的耳朵。
“那时候家里穷，我虽然怕，但我更怕烂在泥里。”
随着这句话到来的，还有那张照片上少女清甜的嘴角，和少年嚣张的笑容。
张林若有所思，后来，可能是怕接下来的操作吓到他，王强主动把他送了出去，让他早点回去睡觉，听他的话，张林走了。
但等他到第二天，他也不知道李家伟的手脚到底是被打断了，还是被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