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二十五)
池余给楚渊消去了疲惫,却没给他消去痕迹。
他垂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楚渊低着头不说话,露出的手臂上都是自己这几天留下的青紫,如果不是脚腕上隐约的重量提醒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池余几乎要以为做错事的人是自己了。
他晃了晃腿,锁链撞击的清脆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准备的?”
池余脚腕很细,现在束着一圈被红色绒布包裹的锁链,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像是被豢养的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楚渊仍旧垂着头,一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满足,“……第一次从你家回来之后。”
池余笑着点点头,行,真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
他看了一眼楚渊手上的早餐,自然的接过,然后走到餐桌旁坐下,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楚渊,说:“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
楚渊眨眨眼,有些乖巧的走到他身边坐下,还把锁链又拉长了一些,好方便池余的走动。
一顿早饭状似平静的吃完,两人吃完饭后到客厅看了会儿电视,甚至还一起打了几把电动。
中午太阳升了起来,阳台的门大开着,一阵穿堂风吹过,吹得窗外的绿叶彼此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现在天气越发热了,楚渊家里长毛的地毯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池余坐在上面,心安理得的一直使唤他干这干那。
“渴了。”
“不想喝热水,想喝凉的。”
“这毛毯坐着太热了,我手机呢,打个电话让人来换一下。”
楚渊一一照做,除了最后一条。
池余放下手柄:“……你收起来了?”
楚渊低下头不说话。
池余了然的点点头,“不打算给我?”
“姜导说电影后期最快也要两个月做好……这段时间我们可以休个假。”
池余挑挑眉,重复道:“休个假。”
楚渊又不说话了。
池余笑了笑,缓缓道:“行。”
于是当天晚上,忍了一天的某人在床上把楚渊折腾了一个彻底。
新换的床单是池余从系统商店买的,材质很软,缺点就是如果有什么水痕,会很明显。
楚渊被掐着后颈按在床上,生理性的泪水和汗水斑驳一片,他在恍惚中发出难以自制的哀鸣声,混沌的脑海里却突然清晰的闪过一道想法。
原来池余前几天,真是留了情的。
锁链之间碰撞的声音清脆,和床腿撞击的声音有些沉闷,各种时而激烈时而缓慢的声音响了一晚上,到最后基本上不论池余做什么,楚渊都会条件反射性的颤抖。
浴缸里放满了水,楚渊有些失神地靠在池余身上,随着水流的不断溢出发出阵阵破碎的喘息,他的小腹有着明显的鼓涨,池余勾起嘴角,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楚渊慌乱的摇摇头,表情甚至称得上脆弱。
一声轻笑,似乎带了些怜惜,可还不等楚渊放下心来,环在他腰间的手慢慢移到他的小腹上,在短暂轻柔的抚摸后,毫不留情地狠狠按了下去。
“唔嗯——!别…池余……哈啊…”
排出的感觉太明显,随之而来的酸胀感和羞耻感折磨的楚渊双腿无意识的乱蹬,却很快被人轻易的钳制住,摆脱不了分毫。
意识已经完全迷离的楚渊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他侧过头,将自己更深的埋进行凶者的怀里,想要获得他的抚慰。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池余轻轻吻在楚渊通红的眼尾,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似乎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四肢瘫软的人被仔细擦拭好,抱到了另一个床上。
池余想收拾一下主卧满屋的狼籍,刚打算起身,腰间却被一双颤抖的手臂抱住。
“别走……别离开我……”
“池余…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走……”
意识恍惚的人声音里满是委屈不安,池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在楚渊眼角的湿润中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发泄般捏了一下楚渊的鼻子,声音里都是无奈。
“我真是……”轻不得重不得,放在一旁却又晾不得。
我得拿你怎么好。
“喜欢你,不走。”
偏偏得了许诺的人还是不肯放手,“你骗我……”
“恶人先告状了啊,楚渊。”池余拉着他的手摸上自己脚腕上的锁链,“我如果真的要走,凭这个,你留得住我吗。”
楚渊抽了抽鼻子:“你看,你就是要走。”
池余:……
“我说这么多,你就只能记得住最后一句。”
他又叹了口气,索性上床把人抱在怀里。
“睡觉,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楚渊精神紧绷了这么多天,现在陷入熟悉的怀抱,早就迷蒙的神智更加摇摇欲坠,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他却仍然挣扎着仰起头,努力睁开眼。
人间的月亮倒映在玻璃窗上,他的月亮倒映在他眼底。
一丝混乱的迷恋闪过,楚渊珍而又重的吻上池余的嘴角,“别叹气,你好像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这么容易叹气。”
“我爱你,池余……我用我的一切爱你。”
“忘掉别人好不好,只爱我一个人…”
只看向我,只照耀我。就算他们也曾经都是我,拜托也只爱我一个。
池余看着楚渊恍惚又坚定的表情,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眼角,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意识到了灵魂之间的千差万别。
楚渊给他的爱过于炽热浓烈,好像整个灵魂都只为池余而存在,因此更不能容忍他们之间出现任何“别人”,哪怕他知道,那个“别人”也是他自己。
这样的爱意偏执却纯粹,让池余甚至都有些愧疚。
对他来说,尽管他们之间的性格天差地别,可在他心中却一直是同一个人。
可楚渊却明确的告诉他:在他的心中,不是这样的。
他要独占,要池余心里只有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楚渊。
怀里的人不知道何时支撑不住睡了过去,池余靠在床头上抱着他,看着他在睡梦中隐约的不安宁,内心复杂。
对楚渊来说,他能给的爱,究竟算不算是另一种程度的辜负呢。
……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传来请求连接的讯号,池余闭上眼,进入了意识海。
阮烛那边的影像清晰的投射进来,林尔在他身边温和的和池余打了个招呼,终于完全恢复的007兴奋地闪着小灯对着池余挥手。
“池科长!池科长!我恢复啦!我马上就能回去找你啦!你有没有想我呀?”
池余笑了笑,“你可以再晚一点回来,不然会很无聊。”
007突然停住,有些疑惑:“啊?”
阮烛和林尔对视一眼,眼中也都有些不解。
池余向下指了指,对面的三双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向下看去。
红色的绒布十分显眼的包裹着什么,扣在池余脚腕上,连接着的是银色的……
林尔眼疾手快的捂住007的眼,在阮烛瞪大的眼睛中对着池余笑笑,“你们先聊,我再带小七去升级一下系统。”
007:“啊?不是刚升完吗?二哥,诶,二哥……”
一声关门声响起,把007不解的声音隔绝到了门外,阮烛的视线僵硬的由下到上,在和池余对视一眼后嘴角抽搐的瞥开了头。
阮烛:“咳,你这,不会是…大人弄的吧?”
池余挑挑眉:“不然是我自己绑着玩?”
阮烛有些一言难尽的闭了闭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糊涂啊,大人。
池余却没有继续逗他,他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从系统商店兑换了一瓶冰啤酒。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阮烛转过脸,看着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问道:“你们是吵架了?闹分手?”
瓶盖被撬开,发出“砰”的一声,玻璃瓶的外壁还有着细密冰凉的水珠,池余仰头喝了一口,摇摇头。
“没有。”
“…哥哥……楚渊也不会和我吵。”
阮烛张了张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开口时便多了分谨慎:“我其实今天就是想和你说…林尔监测到,大人剩余的魂魄似乎在最近有些异动…”
池余抬起眼,皱了皱眉:“什么异动?”
“007不在,你很久没有关注气运值了吧?”
池余动作一顿,揉了揉额头:“……是。”
岂止是没有关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太杂乱,他几乎都要把气运值的事遗忘了。
“楚渊的气运值在电影杀青那天已经到了六十,而池非离开之后,小世界的稳定性大大加强,再加上星际执政官现在…注意力都在寻找池斐上,综合评判,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可以直接结算。”
直接结算,就是要直接终止…么。
池余垂下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他:“这和哥哥魂魄的异动有什么关系?”
阮烛:“我们之前一直认为,七个魂魄是进入七个不同的小世界,但似乎……不完全是这样。”
“趁着尹玄不在,我和林尔用了星际的契约之力,发现大人剩余的魂魄竟然在逐渐抽离原本所在的任务世界,最后汇聚到了一个小世界中……”
池余抿了抿唇:“……汇聚到一起?汇聚过程中出什么意外了吗?”
阮烛:“意外…倒是也算,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魂魄有几个在汇聚时就融合成了一体…但却没有全部融合……”
没有全部融合,就意味着那个小世界有不止一个“故渊”,他们之间的关系未知,如果起了什么冲突…很可能会造成魂魄的损伤。
“所以你最好快点结束这个世界的任务,将楚渊从小世界里释放,不然我怕会出什么乱子。”
池余面色凝重,却一直没有说话。
阮烛看着他的样子,试探着问了一句:“池余…你不是也想赶快完成任务,把大人唤醒吗?林尔演练过,只要抽离时他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包裹住楚渊,就不会造成什么灵魂上的伤害。”
池余垂着眼,久久,像在和自己说:“……可是楚渊他,还没能完成自己的人生。”
他还没有拿下影帝,没有重新得到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还没能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阮烛:“等之后七魄归位……”
“等七魄归位,他们还是自己吗。”
“就像我和池非,我从来也不认为……我们是一个人。”
阮烛张了张口,只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你是不想……”
“不,我想。”池余没让他说完后面的话,他闭上眼,指甲不自觉陷入了掌心。
“千百年,从哥哥离开我的那一天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再重新见到他。”
“我不该……动摇。”
他睁开眼,眼中的挣扎消失不见,眼底却深埋苦痛。
“我会找合适的时间终结这个世界,到时候我会提前联系林尔。”
池余站起身,没有看表情复杂的阮烛,直接关掉了通讯。
不让阮烛说完后面的话,是因为池余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动摇。
楚渊可能是到现在为止和他的哥哥最不相同的一个灵魂,故渊心怀大爱,坚持公义,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有自己的理念标杆,他和池余在情感朦胧时分开,是为了保护他,也为了保护生灵万物。
可楚渊不是,他的心太小,小到装下了池余之后,甚至都装不下他自己了。
他给了他所有的偏爱。
从纯白的系统空间回到夜色中,池余感受到怀里熟悉的的温度,却没有睁开眼。
“你不信任我是对的,楚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甚至有一丝自厌。
“……对不起。”
怀里的人无意识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手掌抚上他的胸口,像是要堵住池余心里穿过的寒风。
池余紧紧抱住他,低头吻在他发间。
“对不起。”
有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因此池余也没能看到,本该熟睡的人,眼角却一闪而过了某种晶莹。
第72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钱(世界三完结)
池余醒来时,下意识在床上摸索,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却摸到了什么发凉的硬物。
他皱着眉睁开眼,是自己的手机。
脚腕的锁链消失无踪,池余手指摩挲着屏幕,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合适。
熟悉的身影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楚渊听到卧室门的开合声,在回过神之前先转过了头。
“你醒了。”
池余先是嗯了一声,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他停住脚步,表情有着明显的空白。
楚渊刚才没有张嘴,这声音是在他意识海里直接响起来的。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楚渊笑了笑,对池余伸出手,“先抱一抱呗。”
池余把楚渊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楚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池余沉重的心跳,垂下眼。
“昨晚…我都听见了。”
池余嗯了一声,在楚渊告诉他自己梦到之前的事时,他就知道早晚会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很奇怪,脑海里好像突然多了许多东西,我潜意识里知道那都是真的,可我却还是有些…恐慌。”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真真切切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可突然之间,宇宙文明在他脑海里无限延伸,他被强硬的告知,他所在的星球不过是被监管着的沧海一粟,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个怎样的存在。
“我算什么呢,小鱼。”
他从来没有这样暴露自己的软弱,现在却用这样让人心软的语气,在池余怀里迷茫的剖白。
池余只觉得连呼吸都开始痛了。
“楚渊,你是楚渊。”
“你有自己完整的记忆,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经历和体验,你就是你自己。”
楚渊抬起头,用被雾气遮盖住的眼睛望着池余,他尽力勾了勾嘴角,笑容却有些难看。
“可你最开始爱的那个人……并不是楚渊。”
那双好看的凤眼通红一片,没有落泪,却好像把池余浸泡在了苦涩的泪海之中,无需细品,都是愧疚与心疼。
可我该怎么安慰你呢,我分明也是你痛苦的来源。
他只能一遍遍吻过他的唇,像是抱歉,又像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愧疚爱意。
楚渊揽住池余的后颈用力的回吻,唇舌纠缠,末日前夕般热烈,夹杂着泪水的酸涩。
楚渊睁开眼,吻过池余眼角沾上泪水的那一颗小痣,“我曾经想过,我是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你的。”
“我不在意什么世界稳定,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不在意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可我在意你。”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像是想刻入灵魂。
“我想要你开心,想要你得偿所愿。”
“所以……”楚渊闭了闭眼,说得无比艰难,“所以我接受,接受和其余的灵魂融合。”
池余把楚渊狠狠拥到怀中,整个人都在颤抖,“对不起,楚渊……”
“你永远都不用和我道歉,小鱼。”楚渊攥紧他的衣服,“你只要说爱我,我就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
楚渊在他怀里睁开眼,嘴角的笑容里都是满足。
如果能够做到,他是真的会不计一切后果留下池余的,可他知道……他留不住他,也到底是不忍心看他挣扎难过。
所以小鱼,我成全你,但你要永远记住我,因为愧疚也好,什么都好,记住楚渊,不是谁分出的灵魂,只是楚渊。
他给你的爱无比热烈,胜过其他任何人。
这是我最后的,对你小小的算计和私心。
……
【您选择了一张加速卡,该卡片为高级卡,兑换积分99999,使用后小世界时间将进行十倍加速,原住民不会收到加速影响,是否确认使用?】
【是】
【使用成功,消耗积分99999,您账户的积分余额为:2768,系统商店感谢您的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
《殊途》的后期制作很快完成,在“池非”的帮助之下,他们很轻松的申请到了暑期的档期,前期没有投入太多宣传,只是悄悄在正式上映前一周开启了点映礼,邀请了各大电影博主和转发抽奖赠票。
在第一场点映结束之后,各个app的热榜词条上都是《殊途》与楚渊的相关内容,霸道的进入所有人的视线,而人们不论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想法点进的词条,都会被各种惊赞与“哀嚎”吊足胃口。
预售第一天,售票数就在姜白瞪大的眼睛中飙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甚至突破了近几年许多文艺片的最终票房。
第三天,第一版预告片发出,毫无违和感的场景画面,一镜到底的长街小巷,似乎真的将人们拉回到了那个年代,最后几秒是宋修远初见林清安的那一幕,画面里一阵飞雪吹过,一声“林清安”让宋修远回过头,慢放的镜头宿命感十足,两人的脸放大在画面里,直白的美貌冲击一下子就吸引了观看者的目光。
第五天,以两人相处为主的预告片发出,豪横的大帅把人抢回了府,眉目清冷的林清安不哭不闹,却常常能一个眼神就让那个痞子样的人住了口,一声声越发亲昵的“小少爷”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宋修远干什么都爱带着他,预告片的最后就是他说的那句,“林清安这样的人,只是带在身边都能解暑了”,身旁的副官挠了挠头,说了句:“可是大帅,现在是冬天呀。”
一声暴栗,画面陷入黑暗。
一帮看出了姨母笑的人到官博评论区直呼好甜,“民国小甜剧”的名字刚喊了一天,就被最后一支预告打了个目瞪口呆。
预告的最开始是一场街头的冲突,出现在上个预告片中的小孩子浑身是血的倒在街角,手里还攥着林清安给的糖块,糖纸很漂亮,花花绿绿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bgm声渐起,紧密的鼓点让人下意识揪起了心,一系列画面很快的闪过,他们看见一帮人上了大帅府要求审讯林清安,看见来自上司的逼迫,看见林清安紧抿的双唇,听见宋修远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
水杯碎裂声响起,宋修远倒在石桌前,一滴泪,从林清安的眼角落在宋修远的手背。
画面陷入暗红。
“不会吧?昨天的糖我还没消化你就整这死出?老公你说句话@楚渊@池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啊?”
“哈哈哈是刀,他爹的竟然是刀吗哈哈哈哈哈!!”
“我不信呜呜呜我不信,一定还有反转!!我不信!!!”
随着再次冲上的热搜和预售期就令人瞠目结舌的票房,人们终于意识到,那个初升时便闪耀夺目,后来意外暗淡的星辰,以某种震撼人心的方式重新回归了大众的视野,在经过沙砾的打磨之后,璀璨万分。
首映时楚渊和池余坐在一起,十指相扣,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开。
“池余。”
“嗯,我在。”
“这个片子,我一定能拿影帝的。”
“是,我知道,你一定能。”
“本来想到时候在领奖台上告诉你的…现在看来,其实现在说也很好。”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
“我的月亮,已经奔我而来。”
……
【请确认是否现在开启结算】
【是】
【结算中…当前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七十五……监测到您符合ooc补全条件,请选择是否进行补齐。】
【是】
【当前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百,恭喜员工池余完美完成任务,请您保管好随身物品,我们将在十秒后开启结算。】
池余捏紧了手上《殊途》的实体碟片,上面还写着一行字:
愿小鱼,万事顺遂,得偿所愿。
愿你我,早日重聚。
楚渊。
……
被困住的魂魄从小世界中脱离,池余从传送站走出,第一次来到了安放着故渊躯体的地方。
阮烛担忧的目光被隔绝在门外,林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叹了口气。
池余靠在门边,看着前方的密封舱。
透明的材质能够隐约看见躺在里面的人,一旁的生命体征检测仪上显示的各项数值都在平稳波动,密封舱上方布着一个简易的法阵,法阵上亮着三点蓝光,象征着已经回归的三魄。
池余的视线眷恋的从上面看过,几次想迈步走过去,可腿好似有千斤重,让他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
良久,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点在心口的位置,一缕蓝光渐起,顺着他指尖划过的方向涌向阵法。
三魄周遭萦绕的气息越发浓厚,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更加耀眼的蓝光,直到体内传来枯竭的疼痛感,才停止了本源之力的输送,
“咚咚—咚咚——”
像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检测仪显示的心率骤然加快,攀升波折的线条昭示着沉睡者本能的回应与眷恋。
“哥哥……”
“早日重聚。”
……
【池池池科长呜呜…你快醒醒啊……有鬼鬼、鬼!!】
新的小世界传送时照例出了一些波折,在混乱的磁场中颠簸时池余想,再怎么混乱也没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了吧?
没想到,恢复意识的第一秒,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还真能。
疼,浑身都在疼,尤其是头,更是有种千蚁啃噬的疼痛感,四肢像是被什么操控着,池余能感觉到自己在僵硬的行动,他尝试几次,竟然无法夺回身体的主动权。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手不能掐,池余索性在心中默念口诀。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奉北帝律令。”
一道邪祟离身咒后,身体顿时一轻,被堵住一般的双耳也慢慢开始接收外界的声响。
吵闹声,怪笑声,唢呐声……口水吞咽声。
双眼慢慢睁开,入目便是遮挡了周围环境的红盖头,池余挑了挑眉,视线下移,就看到了穿在自己身上的红色嫁衣。
是女子出嫁的款式,宽大的裙摆上鲜红中斑驳着暗红,池余嗅了嗅,是血腥味。
看着胸前的鼓胀,池余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地问007:【怎么这个bug,给我抽成姑娘了?】
第73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一)
007看着周围一帮青面獠牙的鬼,哆哆嗦嗦的【啊?】了一声,声音起伏虚弱,比鬼叫声还渗人。
两双枯树枝般骨的手突然捏住了池余的胳膊,池余瞥了一眼那黑色长甲周围疑似血迹的暗红色凝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得多少细菌病毒啊。
“桀桀桀新娘子去拜天地喽!”
“拜天地嘿嘿拜天地——拜完天地吃新娘,吃新娘桀桀——”
胳膊上传来巨大的拉力,池余顺着力道向前走,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这两对爪子砍了。
【007,世界线呢?】
007:【没…没有……】
池余深吸口气:【……没有,是什么意思?】
007嗖地钻回意识海:【我刚刚就看看、看过了,可能是因为传送过程中的磁场暴动,只能知道这是个被拉入无限流任务的小世界,但是关于主角的信息都是空白…】
得,盲盒。
就这么个功夫,池余就被拉到了“喜堂”前,绿色的鬼火照亮了正中央一个煞白色的“喜”字,淤泥一般的地面潮湿粘脚,口水吞咽声越来越明显,池余感受到四周饥渴又贪婪的视线,差点都要怀疑自己其实是一条糖醋鱼。
最前方的一只饿死鬼嗅着生人身上的香气,只觉得这一个比往常送来的“新娘”都要香,让他完全忍不住腹中火烧的饥饿感,神智恍惚地上前一把揭开了池余的盖头,池余从他张开的血盆大口直接看到了内里细如针尖的嗓子眼,牙缝里都是虫子样蠕动的黑色长条,他有些嫌弃的别开头,叹了口气。
“坏规矩了!他坏规矩!”
“他揭开了新娘的盖头!吃掉!把他吃掉!”
“啊啊啊——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一拥而上的恶鬼早已忍耐不住生人身上香气的诱惑,他们分明能够阻止饿死鬼揭开盖头,却都是在一旁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现在更是不会听他的解释,直接当着池余的面将他撕碎啃咬,急切的吞入口中,浓黑色的血液流顺着没有闭合的大嘴流下来,在“滋滋”的咀嚼声和渐渐微弱的哀嚎声中,他们的视线却一直都没有离开池余。
“好香,这个新娘好香——”
“快拜天地—拜天地——”
一只饿死鬼哪里够他们满足,粘着黑色污血的手纷纷向池余抓了过去,池余僵硬的忍了又忍,实在还是不想让这些脏东西粘到自己身上。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咦?”一道不辨雌雄的声音响起,似乎带了些诧异。
法诀未成,一阵让人遍体生寒的凉意略过,瞬间将众鬼与池余隔开了一段距离,池余顿了顿,停止了捏诀的动作。
谁知刚刚还叫嚣着吃新娘的众鬼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样飞速后退,原本就丑的不忍直视的鬼脸上五官乱飞,推搡踩踏着向着来时的甬道后退。
池余看着被遗落在地上的眼球耳朵,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先祖在上,他之前真的没觉得自己还有洁癖的属性。
一声轻笑传来,池余撇了撇头,瞬间定位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食指中指相并,带了些试探的气息如箭一般,迅速射向了他的侧前方。
“啧,爪子倒是锋利。”
蓝色气息泥沙沉入大海般被吞噬,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身影逐渐浮现在半空,周身浓重的鬼气萦绕,凤眼微眯,满脸兴味的看着池余。
“小娘子,你好香啊。”
……小娘子。
池余看着来人,目光在他有些妖冶的眉眼上滑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摆出了一幅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的后退两步:“你、你是谁……”
半空中的祂看着眼前越发楚楚动人的一张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只觉得这个生人长相真是符合祂的心意…就像是按照祂喜欢的样子捏出来的一般。
想咬。
祂挥了挥手,周围的场景一变,从阴暗逼仄的巢穴中转到一处宽敞的前厅内,厅中的烛光通明,那人一甩长袍,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撑着下巴看眼前“柔弱可怜”的小娘子。
池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熟悉的布置,垂下眼,收起眼中的怀念。
从前厅到庭院,所有的摆设场景和《殊途》拍摄时的大帅府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和那些外乡人不是一起的。”祂歪了歪头,像是有些不解:“你是谁?”
为什么竟然能将沉睡百年的祂唤醒,又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祂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又有了生机。
吃掉他,将他融入骨血,祂压下心底传来疯狂的渴望,仔仔细细的看着池余的眉眼,泪痣,发梢,看着他在红封之下更显细韧的腰肢,有些难耐地吞咽了几下。
要忍不住了,真的好香。
外乡人?是他另外的“队友”吗,池余试探的开口:“……你就是我要嫁的人吗?”
“我?”祂站起身,走到池余面前,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我可以是。”
祂的手指寒冰一般,让池余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带有蛊惑意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丝丝入耳,让池余的眼神有片刻的迷离,仿佛坠入无边血海。
惑神之法,池余心中警铃大作,他咬了一口舌尖,用钻心的痛意强迫自己清醒,浑身的汗毛生理性竖起,池余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向后移动,绣花鞋在地上拖出长长一道泥痕,池余摸了摸刺痛的脖子,看着手上沾到的鲜血,忍不住啧了一声。
到底是谁爪子锋利啊。
祂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艳红的舌尖探出,舔了舔指尖池余的血液,在舔舐入腹的瞬间,祂感受到了体内涌起久违的充盈感,体内被压制的力量竟然瞬间恢复了不少,祂盯着池余还没有完全愈合的脖颈,眼神更加晦暗危险起来。
不只是香…竟然还能恢复祂的力量……
“我真的有些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池余眨眨眼,没有忽视祂刚才的异状:“我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外乡人。”
祂笑了一声,对他显而易见的谎话表现的很是大度满:“那你不如就跟着我吧,也许…还能留下条性命。”
池余挑挑眉:“怎么,这里的外乡人,都会死吗?”
祂笑着点点头,示意池余一起落座,就像刚才没有突然对人家动手一样。
“小娘子,你瞧,我刚才在塔里救了你,献祭没有完成,没有男子生殉,求子镇原本就脆弱的阵法…可就再也压制不住她了。”
“子时一过,她破阵而出,这镇上的所有人,可都得死。”
厅内烛火不断摇动,几声凄厉的鸦鸣声在暮色中响起,池余在对方恶意满满的眼神中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男的,还一口一个小娘子?”
没有想到池余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祂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片刻后却像是被逗笑一般笑出声:“你真有趣,我真是喜欢你。”
“怎么办,我更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了。”
祂周身萦绕的黑雾瞬间炸起,伸长的指甲泛着寒光,一言不合的又直接动起了手。
池余:……能不打吗。
显然不能。
祂的攻击又狠又快,招招致命,是真的下了杀手的,而池余却掣肘许多,以守势为主,在两人对了数百招之后,眼看着祂因为不要命的打法消耗的越来越多,原本浓郁的鬼气都开始稀薄起来,池余有些无奈,只好不再藏拙,呼吸间无令起咒,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被定在了原地。
祂悄悄试探了几次,却完全破不开池余的力量,于是垂下眼,邪魅的样貌变得有些可怜巴巴的:“真是不解风情,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池余点点头,笑容温和:“你身上有着封印之力,是打不过我的,不如好好聊一聊。”
祂的表情淡了下去,显得有些阴森:“你能感受到我身上的封印?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过多次了。”池余叹了口气,“公平起见,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告诉我你的,怎么样?”
祂静静地盯着池余,没有应声,而是在脑中飞快的思索。
很多时候,姓名的力量其实比人们所认知的要重很多,都知道夜半之时鬼唤人名不可应,足以见得姓名对生人的重要性,但其实对于鬼神来说,姓名对于祂们的作用比活人更大,有些时候甚至只需要直呼姓名,便能对其形成制约。
“虽然我杀不了你,可你如果想打散我,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吧。”
“小娘子,太阳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到时阴气一重,你觉得,你还能困住我吗?”
池余耸了耸肩,“好吧。”
他走上前,指尖在无名指上滑过,殷红的血珠冒出,池余在祂更加戒备的眼神中抬起手,动作缓慢地涂在祂的嘴唇上。
祂在愣了两秒之后垂下眼,看着池余抚过自己嘴唇的手指,他涂抹动作很仔细,很轻微,让祂只觉得有些发痒。
十指连心,尤其是无名指,更是直接连接着心脉。
阴宅里突然起了阵风,池余看着祂粘上自己鲜血的唇,满意的收回手。
这样显得有气色多了。
“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池余看了一眼天色,日落下山,昏暗的天空已经隐约有了些月亮的影子,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在池余红色的嫁衣上,充满了不详的意味。
求子镇,塔,男子献祭,压制……
池余隔空点了点祂的嘴唇,“作为回报,你告诉我,你说子时会出现的那只鬼…是男是女,怎么样?”
祂感受着因为池余的鲜血而逐渐恢复的力量,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笑了笑,“这么小的问题,小娘子既然问了,那我当然会告诉你,她是只…女鬼,很凶的哦。”
好香…好香的血…好想把他吃掉。
女鬼,却要新娘?池余眼神一转,没有管眼前这只越发贪婪的眼神,对这个副本的内容有了一些大概的猜测,嘴上却调侃道:
“多凶?比你还凶?”
祂闻言似乎有些委屈,摆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我哪里凶了,我到现在可一点都没伤到你。”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收收你盯着我脖子的眼神吧…真是一点可信性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从你身上的封印来看,你现在能调动的力量应该不足原本的三成。”
“我能给你我的血,助你恢复到…五成,但是你要和我建立契约。”
祂垂下眸,像是在认真思考他所提的建议,手下却悄悄借着池余鲜血的力量冲击他下的定身咒,
“哦?什么契约?”
“你要跟着我,贴身保护我,自此之后,你要尽你最大的能力,保我性命,怎么样?”
祂挑了挑眉:“听起来很划算,但是我不认为以你的能力……还需要我的保护?”
“我当然需要了。”池余眨眨眼,“毕竟我只是一个懵懂无知,又柔弱愚笨的…外乡人。”
第74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二)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池余看了看已然漆黑的天空,对着祂摆摆手,转身离开,虽然他无所谓那些队友的死活,但是…全死光了也有些麻烦。
还有就是这身裙子,好歹能找个地方换一下吧。池余有些嫌弃地捏起裙摆,迈下长长的台阶,走出了祂的府邸。
站在厅前的人垂着眼,在池余走出府门的那一刻终于解开了定身咒,时间巧合的让祂都要怀疑这都是那个小生人算计好的了。
祂转身坐回木椅上,红色衣袍无风而动,在越发皎白的月光中流动一般裹在祂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想到池余刚刚的提议,祂轻笑一声,喃喃道:“……真是有趣。”
……
池余走出祂的府邸后,眼前立刻如大雾散尽一般逐渐明朗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示出乡镇不太清晰的轮廓。
乡镇路前有一块大大的石碑,池余把哆哆嗦嗦的007从意识海中拉了出来,凑近石碑照亮上面的文字。
石碑的正面是红色的三个大字——“求子镇”,背面用着很小的字体书写着很多人名,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唯一的相似点就是每个名字后面都带着一个括号,括号里是这家有几个孩子。
张保南(家有六子)
李多籽(家有六子)
王祈男(家有五子)
……
池余的视线从上方飞速略过,格式统一,显然,是按照家中孩子的数目由多到少排列,只是每个字的颜色却不像是墨黑,池余凑上前仔细看了看,伸出手指从上面滑过——黏腻,腥臭,暗红。
竟然是血。
啧。
他有些嫌恶的把沾到的血痕蹭回石碑,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小镇,现在大概是晚上八点,按理来说就算有宵禁不出门,但也不至于全都睡了。
可池余看着漆黑一片的房屋,竟然没有一户是点着灯的。
他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在石板路上,手里还举着抖成震动模式的007,凉风阵阵,从远处看,简直像一个漂浮的血人。
“哐当!!”
“咚!”
“诶呦,卧槽!”
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发着抖的叫骂声,池余勾起嘴角,从容地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人吗?”
“卧槽卧槽,没有没有没有!”
“我真是服了,你是个蠢的吗?现在是回答的时候吗?”
池余挑挑眉,有意加重了脚步:“有人在吗?”
“我没有道具了,你还有什么快点拿——”
“等等等……他有影子?”
“啊?我看看——还真有?”
很好,听起来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池余走近唯一一家没有关门的屋子,声音有些可怜:“你们是我的队友吗?”
门里的江虎和一起守夜的同伴对视一眼,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人吗?”
池余顿了顿,嘴角有些抽搐:“…我是。”
半个脑袋有些犹豫的从门缝探出来,顺着刚才看到的影子向上看——绣花鞋,红嫁衣,一张漂亮的脸,手上还捧着一个“红灯笼”。
他吓得一屁股蹲到了地上,手指颤抖的指向门外:“他他他他他不是今天献祭的那个新人吗?怎怎怎么活着回来了?”
另一个人一惊,直接打开了门,在看清池余的样子时脸色却比见了鬼还难看,“完了!完了!”
他哆哆嗦嗦的向屋内跑去,边跑边喊:“完了!那个新人没死!任务失败了!都快出来!!”
池余在江虎畏惧的目光中跨过门槛,动作自然的丢掉了手里的“红灯笼”,007在被他抛到门外的瞬间立刻隐匿回了意识海,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哥,这是怎么了?什么任务啊?”
美人含泪,一双藏着秋水的眼眸胆怯的望着他,声音里都是不安和害怕,江虎两眼一直,不自觉地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这里,这里是求子镇,是一个生存率为0的副本,我们的任务是给鬼王找到让他满意的新娘子,把新娘送上花轿。”
池余:“这个任务听起来也不算难呀?为什么生存率会是0?”
江虎:“没有…没有女人,镇上一个女人都没有,这个副本会在人数少于七人时循环吸纳任务者,但从来没有吸纳过女人…找不到新娘,所以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池余想了想,问:“哦?那我为什么会穿着新娘的衣服?”
江虎:“镇长、镇长说,如果找不到新娘,那就要每三天献祭一个人,否则,鬼王会在子时出没,捕杀我们这些外乡人…”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池余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谢谢大哥,那大哥知不知道,是谁把我送上的花轿?”
“怎么回事!那个新人在哪里?”
一道尖锐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池余转过身,一个、两个、三个……加上自己和地上这个,正好七个人。
江虎的视线随着池余转移,看到为首的高瘦男人时呆呆地抬起手,指向他:“是于统,就是他把你打晕了扮成新娘送上的花轿…”
想到自己胸前被塞的那两个馒头,池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于统,印堂黑陷,头顶煞气,一看就是背负了许多业障因果。
于统阴狠的视线从池余身上扫过,随即毫不留情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闪着银光的手枪,对着江虎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啊!你这是干什么!”
血花四溅,江虎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一枪洞穿,倒下时双眼瞪得凸出,直直的看向于统。
于统在惊叫声中拿着手枪指向刚刚质问他的人,对方立刻后退几步,双腿打颤:“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统:“把他的尸体丢出去。”
“是、是。”
那人连忙架起了江虎的尸体,剩下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于统把枪口对准池余,满脸阴狠:“说,你不是已经上轿了吗?怎么又活着回来了,都发生了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池余抿了抿唇,一幅怕极了的样子:“我、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在那个大石碑前,头有些发晕,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起来,你好像没有什么活着的价值了?”于统眼神一狠,旁边的人看了池余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上前半步。
“大、大哥,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我们现在人数不占优势,这个新人…大哥到时候用来挡枪用都行,现在杀了他,有些太浪费了…”
于统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池余,视线停留在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贪婪。
池余的下巴被银枪挑起,他垂着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刚好盖住他躁动着杀意的眼神。
“小美人,算你运气好,我们现在人数确实不多…”
于统看了看浓黑的夜色,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害怕,他收回手枪,面对着众人,“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用我说,有什么道具都拿出来,大家齐心协力,说不定还能度过这一晚…等天亮之后如果有大佬补充进来,兴许还能给自己谋条活路。”
余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咬了咬牙,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些道具,剩余的人则是一脸绝望。
他们这批人全是D级任务者,根本也没有经历过几个任务世界,因此才能让于统这个C阶任务者一补充进来就占领了主导权,原本于统打算的也是先用这些人的命慢慢拖着,万一,万一就能在这个无人生还的副本里活下去呢……
于统看着他们拿出来的低等道具,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废物,都是废物,连个像样的道具都没有,既然如此…他们对于他来说,也就完全没有价值了。
于统走上前,直接伸手把他们的道具夺了过来。
“诶!”
“你…你……!”
漆黑的枪口指了过去,于统看着他们畏惧的眼神,满是恶意的咧嘴:“我劝你们,趁着时间还没到,抓紧找地方躲好,否则——”
轻易破裂的阵营,瞬间转变的敌我……池余忍不住感慨,真是最近好人接触的太多,让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赵全,带上这个小美人,跟我走。”
“是,大哥。”刚刚为池余说话的那个人躲开其余几人怨毒愤怒的目光,扯了扯池余的衣袖,“……走吧。”
池余听话的跟在他身旁,走出一段距离后,看着于统行走间毫不迟疑,像是早有目的地的样子,池余小声问身旁的赵全:“赵全大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啊?”
“…应该是去镇长家。”赵全看着池余害怕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快要成年的女儿,他心里一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前面的于统,低声回答:“大哥之前用道具探过,镇长家里有一个密室……”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赵全!赶紧跟上!”
“诶,大哥。”赵全拉着池余小跑两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于统的眼神狐疑的在池余身上扫过,看见他仍然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才扭过头去继续走。
……不过是一个小新人,轻而易举的就被他送上了花轿,看他一眼都吓得打哆嗦,像赵全说的,万一被追杀,多个能拖延一会的也好。
镇长的家里围墙比其他门户都高,于统拿枪抵着池余,让他和赵全先翻墙进去,落地之后再给他信号。赵全看了看池余宽大的裙摆,叹了口气,率先爬上了墙,然后伸手把池余拽上墙头,自己再跳进去。
他小心控制着自己脚下的力道,可是墙根太黑了,在赵全落地的同时,一声“咔嚓”声响起,在寂静无人的黑夜里格外刺耳,他感受到脚下树枝一样的硬物,面色惨白的抬起头,脸上都是绝望和茫然。
很快,不远处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吱呀声,而后是一声苍老阴森的人声,轻声问:“谁?”
“操!”
墙外的于统闻声立刻要去拉池余下来,池余看了赵全一眼,后者对他扯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轻轻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妈的,走啊。”
于统还在焦急的催促,不过池余可不认为他是好心想要救自己的命。
想到赵全对自己释放的那些善意……罢了。
池余叹了口气,避开于统拉过来的手,轻巧的从墙头翻了下去。
房屋里出来的脚步声不断逼近,满脸皱纹的老人脸被月光照的更加惨白,一双无神的死鱼眼盯了过来,赵全头皮发麻,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镇长看似老迈,但他的实力赵全是知道的,前几天有人被于统派去偷袭,镇长却只是轻轻一划,那个人就被劈成了两半,他倒下时甚至还能看到自己身体里掉出来的脏器,然后发出最后一声哀嚎。
“客人…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走动?”
“我不是说了…不能出门吗?”
赵全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镇长,眼前全是那人临死前的惨状,双腿软到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我…我……我这就、这就走…”
“既然来了…客人,还是留下吧…”他咧着嘴笑了笑,露出嘴里蛇一样分叉的舌头,指甲突然伸长,动作十分迅速的向着赵全划了过去。
赵全绝望的闭上眼,等着迎接预料中的死亡。
……只是还没能给女儿过成年礼呢,明明答应过她会活着回去的。
“啧,我说,大家就不能稍微讲一下卫生吗?”
等待的疼痛没有袭来,耳边却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赵全心里一惊,眼皮颤抖的睁开,却看到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
池余用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的两根手指,状似轻巧的捏住了镇长的手腕,不过看那被反向翻折了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和镇长脸上更加狰狞的表情就能知道,这应该不是看起来那样的“轻巧”。
镇长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巨大的疼通知下,他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插了过去,直接对向了池余的眼睛。
池余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索性直接先他一步抓了过去,隔着衣服捏住了镇长枯瘦的手臂,然后狠狠一扯。
“撕拉”
赵全的嘴大张开,看着池余撕纸一样轻松的把镇长的手臂扯了下来,然后在他大叫之前又对着他的喉咙塞了回去。
“咳、咳咳…”赵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忍住反胃的冲动,捂住嘴疯狂咳嗽。
“是这样的,”池余没有管他,对着满脸痛苦的镇长十分“和善”地说:“听说你家有个密室,我们想借来用一用,不知道方不方便?”
一条手臂被硬生生扯断,另一条还捏在人家手里,警告似的向后继续折,镇长顶着一张青白的老脸连连点头,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诡秘样子。
赵全跟在池余身后,等被抱着自己胳膊的镇长带进密室时还有些没回过神,他看着池余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气若游丝的说:“大、大哥……这、这npc,还能这么打吗?”
那可是发布任务的npc啊?不都是应该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吗?怎么、怎么还能说扯胳膊就扯胳膊,说折手腕就折手腕?
池余弯下腰,小心的避开黑色的墙面,闻言啊了一声,说:“原来不可以吗?那我下次注意。”
赵全:……我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其实你开心就好。
他们跟着镇长七拐八拐的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镇长在甬道尽头处停下脚步,拿开地上一块毫不起眼的石板,对着池余缩了缩脖子,“客、客人,这里就是老朽家里的密室了。”
石板刚一挪开,池余就感受到了里面浓郁阴森的鬼气,他看着镇长畏缩的样子和他手中厚重的石板,在他逐渐惊慌的眼神中点点头。
“劳烦镇长了。”
笑的很甜,礼数周全,毫不怀疑。镇长遮住眼中的喜意,“客人、客人先请。”
赵全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正想说些什么,却受到了池余的眼神示意,他犹豫了一秒,还是狠狠心爬了下去。
不长的梯子是木质的,有些受了潮,踩下去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下,让人汗毛竖起。
池余紧跟着下来,赵全伸手扶了他一把,低声说:“大哥……”
不等他说完,头顶就传来了一阵怪笑声,紧接着“砰”的一声,石板落地,出口被瞬间堵住。
“不好——”
赵全立刻向上爬,只是晚了一步,他用力推了几下石板,可石板却好像有千斤重,丝毫没有挪动半分。
外面响起镇长听不太清的诅咒声,赵全看着面色从容的池余,下意识问道:“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池余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幸亏这间密室里还亮着幽绿色的鬼火,不至于还需要把007掏出来照明。
他向着鬼气最重的地方走过去,边走还边回头对着下意识跟着他的赵全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事,我…相公会来救我们的。”
赵全:???
你的……什么??
第75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三)
镇长家的“密室”比想象中大很多,中心是贴满符咒的坛子,赵全跟着池余走上前,看着四周凌乱的红线阵法,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大哥,这……?”
池余看着符咒上已经有些不太清晰的字样,皱了皱眉。
“你叫…赵全吗,我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大,直接叫我小池吧。”
赵全犹豫了一下,答应道:“诶,好。”
“这个法阵的力量已经很虚弱了,从散出的鬼气看……这里面封印的应该就是求子镇的那只‘鬼王’boss。”
赵全闻言有些僵硬的转头看着那个坛子,呆呆地问:“这这这里面封印的就是要娶亲的那只鬼王?会在十二点出来猎杀的那个?”
看池余淡定的点头,赵全眼前一黑,有些踉跄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光呆滞的没有焦距。
池余算了一下时间,到十二点应该还有一会儿,索性找了个石阶,捏了个清洁术坐下,托着下巴和007说话。
【世界线信息还没恢复吗?】
007:【没没没没有,我我已经打报告了,只是现在星际好像忙得很,没没没人顾得上我们。】
池余:……
【007,我之前还没发现,原来你怕鬼啊?】
【007:?!鬼?什么鬼?哪里有鬼!池科长!干我们这行要讲科学的!那根本不是鬼!那是能量的另一种体现方式!是和我们不同频的磁场!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惧怕——】
【日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啊吓死球了嗷嗷嗷!!】
池余被它突然的大叫惊得闭了闭眼,回过神才发现赵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憨厚的脸上还有些苍白,认命般坐到地上,自言自语道:
“其实被吸进这个副本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死定了,只是总是报了些侥幸心理,想着说不定会有天渊小队的人进来,还能求条生路……哎,早晚都得死,我今年都快四十了,其实已经算活的时间长的了……”
池余皱着眉,越听越不对劲,“赵大哥,你说的这个小队…他们是做什么的?而且四十岁年龄也不算大吧,怎么就算长寿了?”
赵全愣了愣,“啊?这、这…这你……?”
池余看着他诧异的表情,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后脑勺,“我之前昏迷的时候好像伤到了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现在好像…只能想起来我的名字。”
赵全看他脸上认真的表情,想到他刚到初始点时就被早已经埋伏好的于统趁机偷袭,直接一棍子打晕了他……赵全忍不住有些愧疚,连忙回答他。
“那我从头和你说吧,看看你能不能记起点什么…百余年来,在咱们大陆上生活的人,不分国家,不论男女,十八岁的成年礼后都有概率被吸入无限流副本,只有完成副本任务,才能活着回家…同样,在副本里死去,就是真的死了。”
“本来每个人一生中可能都不会被吸进来多少次,就算进入副本,难度也都不没有多大,基本不会造成伤亡,所以人们一开始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最近十年不知道怎么了,人们被吸纳进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三十五岁之后的人,似乎更容易被吸入副本,而且生存率一次比一次低,有几个副本甚至到现在生存率都是0…这个副本就是其中之一。”
……池余捻了捻手指,隐约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样的世界运转模式,原住民的“炁”会非常负面躁动,严重时甚至能威胁到小世界的平衡,可现在小世界的运行却仿佛丝毫没有被影响,仍旧十分稳定。
那问题来了,已知能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必然守恒,那这些满载着巨大磁场的“炁”既然没有作用到小世界上,那它们…究竟都去了哪呢?
“社会上的恐慌情绪不断加大,有人认为这是一场进化选拔,我们应该积极接受,遵循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也有人认为这是高纬生物对我们的残害,我们应该毁灭破坏副本,以此抗议。”
“因此在十年前,许多不同的观点的势力都纷纷建立起了自己的组织,为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努力,天渊小组就是其中的头部势力,但天渊小组和上面两股势力却也不太相同。”
池余:“嗯?怎么个不同法?”
赵全想了想,说:“他们应该也算是反无限流派,主张人类的世界不该与无限流副本相融合,人们在副本的伤亡也并不符合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但他们也不赞成暴力对抗,而是搜集各方线索,让自己的队员也轮番进入副本,将所有的通关方法公布在天网上,多亏了他们,我们的生存率才有了这么大的提高…”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摇动,赵全停住嘴,嗖地转过头,看着逐渐出现裂痕的坛子,内心强压的恐惧再次沸腾。
“天渊小组的领导人是谁,你知道吗?”池余瞥了一眼中心的法阵,继续问。
“叫…叫……云合渊……小池……他、他要出来了……”
幽暗的绿色鬼火乍然亮起,“砰”的一声,坛子彻底裂开,腥臭浓郁的味道散发出来,池余挡了一下鼻子,看着从里面的伸出的一双满是粘液的女子手掌,啧了一声,意有所指道:
“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死在这了。”
出…出来?赵全摁住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手臂,混沌的大脑还不等消化完池余的意思,耳边就听到一声轻笑。
一袭红衣的凭空出现在半空,赵全看着无风而动的长袍,终于支撑不住,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啧,这是被我吓晕的?”祂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嫌弃地避开地上的泥泞,在池余身旁落地。
“花容月貌,惊世骇俗,令人倾倒。”池余笑着看祂坐在自己身旁,感受了一下祂吸收自己血液之后更加平稳的气息,略微松了口气。
“小娘子,油嘴滑舌。”
祂看着池余挑起的眉,调侃道:“怎么,不是说相公会来救你吗?难道除了我,你还有别相公?”
声音似嗔似怨,藏着恶趣味满满。
池余:……
他看着祂眼中的得意,突然笑了笑,眼角的泪痣上挑,柔声道:“当然…只有你一个相公了。”
坛子里的鬼王已经完全爬了出来,她整个人像是从泥沼里淌过一般,身上覆盖着淤泥粘液,还在不断向下一块块一滴滴的脱落,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赤裸生着血疮的脚,甚至连脸都被长发裹住,慢慢转向了两人一鬼所在的方向。
池余垂下眼,向祂身边又挪了挪,直到半个身体贴在一起,能感受到身旁冰凉的体温后,才凑到祂耳边轻声说:
“相公,你可得保护我啊。”
有些刻意的捏着嗓子说的话带着热气,让祂愣了一下,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祂抿了抿唇,迎上那女鬼的“视线”,她上前挪了两步,然后又退了回去,似乎对祂十分忌惮。
祂向上指了指,“我从不多管闲事…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走便是,我不拦着。”
那女鬼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生人和祂身旁穿着嫁衣的人,对着祂十分恭敬的点了点头,在池余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向上冲了出去。
厚重的石板被震碎,巨大的声音响起,池余转过头看着祂,低声说:“冤有头债有主?相公好像知道里面的内情?”
祂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反问道:“我刚才怎么也算是保护了你,娘子打算怎么谢我?”
池余眨眨眼,“相公想怎么谢?”
祂眼神有片刻的闪烁,只是很快遮掩了过去,上前凑了凑,几乎要贴上池余的鼻尖。
“不如娘子……让我咬一口吧。”
“你实在是太香了,为夫都要忍不住了…”
池余眼神一转,不退反进:“是吗?”
一人一鬼的鼻尖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触碰到了一起,却只有一个人的鼻息。
小生人怎么能哪里都长得这么符合他的喜好?祂看着池余星辰一样耀眼的眼眸,忍不住想,眼睛也好看,里面……是祂。
“咳咳、咳咳咳…”一阵憋不住的咳嗽声响起,刚才就被震醒的赵全看着向他看过来的二人,气若游丝道:“不、不好意思…我我我什么也没听到,你们…你们继续…”
祂看了一眼这个显然早就醒来的生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样的警觉性……祂皱了皱眉,拒绝深究里面的原因。
身旁的小生人笑得一脸狡黠,祂深吸口气,站起身:“…既然现在已经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明晚…我再找你。”
看着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直接消失的人,池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外表一幅唬人的样子,其实还是这么不禁逗。
赵全看着凭空消失的人,坚强的没有再晕过去,“大哥…小池,你、你相公走了,那我们现在?”
池余看着被女鬼冲开的石板,笑了笑:“我们当然是…出去看一看了。”
赵全:“啊?”他以为他会说先躲在这里。
池余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掌握线索才能解开谜题,否则一直躲着等别人来救的话,就算这次能侥幸活下来,可时间还长,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么。”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再去管赵全的反应。
他保他一命,已经是全了他们之间微弱的因果,至于他究竟要怎么选择,那都是人各有命。
几乎是从甬道中走出的瞬间,池余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他往外走了两步,还没出门,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凄厉的哀嚎。
入夜时漆黑一片的求子镇不知何时挂满了红灯笼,池余走到门前,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断掉的胳膊,撕裂的大腿,开膛破肚的身体,里面的心肝肠子乱七八糟的流了一地,满街都是。
池余尽量找了些能下脚的地方一路走过去,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压低的声音,“小池—小池——”
赵全看着一地的血肉碎块,干呕了几声才跟上池余,“小池,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池余则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默认了他的跟随。
“赵大哥,你看这些碎尸,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寻常的?”
碎尸本身…就已经够不寻常的了吧?
赵全想到池余说的话,忍住别开脸都冲动,开始认真看起来,着一看,还真找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没有…没有头?”
池余点点头:“对,一颗头都没有。”
赵全:“但是这能代表什么呢…”
“救命—救命啊!”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有声音从拐角处冲出来,赵全一惊,“是于统!”
于统同样看到了前方的二人,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还紧追不舍,于统咬咬牙,把已经没了子弹的手枪向后一砸,发了狠的朝两人冲过来。
只要…只要用他们两个拖延一下时间……
“我靠,他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东西……”
池余歪了歪头,看着紧追在他身后的一串不明爬行物,悄悄捏了个诀。
于统还不等跑到两人面前,他身后跟着最近的一只就突然跳起,一下子跳到了他肩上,对着他的脖子张开嘴,漏出满满一口缝里的獠牙。
赵全这才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是鬼婴!”
月上中天,周围陆续响起了密集的惨叫声和奔逃声,有乡民的,也有任务者的,他们都被从不同的方向向着这里驱赶,中间有几个鬼婴盯上了池余二人,只是还不等近身,就被一道柔和的光晕弹了回去。
池余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畏惧又不甘的婴孩,轻轻蹲下身。
“哇啊!”
鬼婴像是感受到了池余身上的威压,边张大嘴向着他吼叫边四肢并用的向后爬,池余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目光从被剪分叉的舌头到爬着蠕虫的空洞眼眶,最后停留在她偶然有几点银光反射的头颅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救、救我,赵全,快救我——”
于统捂着险些被撕裂的脖子,看着两人身旁无鬼敢靠近的异状,他忍不住眼睛一亮,开口向赵全呼救。
赵全看到他凄惨的样子,想到自己也多少受了些他的庇护,神色有些犹豫,只是看了眼身旁的池余,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转开了头。
于统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他捏住手里最后的一次性道具,计算着三人之间的距离。
肯定是这个新人有什么保命的道具,只要杀了赵全,他就能轻松把他的道具夺过来…
十米…七米…三米……
“你去死吧!”
一次性水果刀,三米之内,有百分之五十的命中概率,是于统在地下拍卖会上偶然得到的B级道具。
他看着赵全惊慌的表情,嘴上的笑容不断加大…再加大……直到嘴角扯到了耳根。
脖子被纤细的手指死死捏住,脸上被水果刀割出的大洞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于统看着一脸淡然的池余,心中却生起了无限的恐慌。
不…不可能……怎么会……
“别撒我…噗要……”
“大部队”都被连绵不断的鬼婴赶去了石板路的另一头,池余看了一眼手上捏着的人,在被他的血沾到衣服之前将他向后扔了回去。
池余转过身,没有在意身后传来凄惨的叫声和分食声。
都说了,他记仇。
“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些孩子…到底要把人赶到哪里去。”
第76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四)
池余在鬼婴的浪潮中闲庭信步般一路跟着,赵全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悠闲步伐,陡然生出这好像不是在残尸遍地的血腥哀嚎中,而是在月下的花园里…赏花……?
山路陡峭,赵全脚下一个踉跄,和身旁路过的鬼婴对了一下视线,严格来说,是看到了鬼婴已经没了眼球的漆黑眼眶,外加尖牙上塞着的蠕动血肉。
“呕——”
“小池—呕——他,他们头上有——”
他吐得太撕心裂肺,池余好心的接上:“针,全是针,有粗有细,全部挑起头皮,插到了骨头里。”
赵全:倒也不必这么详细…呕……
穿过半山腰的一片枯树林后,似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池余看着山顶位置大概三四十米高的砖石塔壁,叹了口气。
“救命,救命…”
“快救救我们,客人…”
最靠近二人的男人捂着自己的断手,在被鬼婴又扯下一个耳朵后,满脸惊恐的向池余二人求救,赵全看着他被挖掉眼球后还在流血的眼眶,有些不忍的看向池余:“小池,这…”
池余冷漠的眼神扫向被围住的乡民,打量死物一般的眼神让看过来的男人们浑身一僵,瞬间生出了遍体的寒意,一时间竟然再也不敢张口。
就在这时,鬼婴们突然开始恶狠狠地扑咬那些被圈住的乡民,仿佛试图将他们赶到塔内,可这座塔虽然垒的巨大,但却没有大门,只有一个细小的方洞,半米长短,完整的成年人根本无法入内。
“啊—啊啊——”
塔内突然传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女声,那声音撕裂却尖锐,让鬼婴们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也附和般叫了起来。
万鬼啼鸣,那声音直直刺入脑髓,池余拉着头痛欲裂的赵全退离塔边,冷静的看着鬼婴争先恐后地跳到乡民肩上,用一双并不完整的手狠狠拔下自己头骨上的钢针,用力插到他们的头上。
咯咯的笑声伴随着痛苦的嚎叫,血肉断裂的声音有些黏连,尖锐指甲撕开他们的舌尖,然后一鬼扯住一半,在变了调的喊声中将舌头一分为二撕到舌根——
赵全下意识捂住嘴,看着眼前混乱的单方面屠杀,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开始疼了。
随着一丝天光亮起,百十号乡民有的被撕碎塞进了塔中,有的在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被扔到了水中。
池余这才发现,原来在塔的旁边还有一池湖水,他走近两步,看着那深黑恶臭一潭死水和在水中挣扎两下便沉底的乡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天彻底亮起来之前,所有的鬼婴都从那个窄小的“窗户”里跳进了塔内,池余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洞,似乎能看见某双同样失了眼球的空洞眼眶。
赵全:“小池,咱们现在…去哪啊?”
池余笑了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还活着,天亮之后就要有新队友被吸纳进来了吧?”
赵全:“对对,那我们赶紧去初始点和新队友汇合……”
池余看了看眼前的位置,摇摇头:“不,我们现在当然是应该…晕倒在某个地方啦。”
赵全:“…啊?”
……
晨日升起,当第一缕金光照在求子镇的石碑上时,有五个身影凭空出现在石板路上。
云合渊在进入副本的瞬间就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身旁的队友,在对上一道还没来得及掩饰诧异的视线后顿了顿,然后毫无波澜的移开。
新吸纳了五个人,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存活。
云合渊垂下眼,思考着剩下的两个人没有出现在这里可能的原因。
眼前枯瘦干瘪的老人见到凭空出现的五人却没有半点惊讶,他上前走了两步,嗓子里发出玻璃挠抓一样的声音:“客人来了。”
死鱼一样发白的瞳孔里没有什么焦距,不等几人回答,他继续说:“欢迎客人来到求子镇参加婚礼,我是求子镇的镇长。”
“我们很乐意招待各位,只是前两天发生了些意外,需要客人们帮忙。”
其余三人都不敢轻易说话,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云合渊,他们都认出了这为是天渊的组长,原本被吸纳进这个必死本的恐惧都淡了些。
有这位在…他们说不定真能活着回去,只是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的另一个人看向云合渊的目光却没有这么友善,他藏起眼中的烦躁,悄悄后退几步,拉开了和云合渊之间的距离。
云合渊没有在意几人的视线,淡淡道:“请讲。”
镇长:“喜事在即,我们的新娘却不见了踪影,还希望客人们能够找到她,在三日后喜轿到达之时,将新娘子送上喜轿。”
镇长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剩余几人提问的机会。
“听起来像是没有什么难度?”
“呵,如果真像他说的这么简单,那这个副本生存率怎么会这么低?”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组长,您说呢?”
话音刚落,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云合渊的身上,他也丝毫没有推诿,平静的接过了话事权。
“先找一下另外的两个队友,他们知道的信息…应该会比我们多。”
“对对,我们这才五个人,应该还有两个人才对。”
“一下子死这么多人,他们能活下来一定有过人之处,不过他们怎么不在这里等我们汇合啊…”
云合渊的视线移到悄悄后退的人身上,后者脚步一僵,停了下来。
“……云组长。”
云合渊点点头,一双凤眼里情绪依旧很淡,“我记得你,你一直跟在杜仪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杜仪,X组组长,主张以自杀式的暴力手段破坏副本,凡是X组存在的副本,都会因为他们的敌我不分而产生很大的伤亡。
另外三个人听到他是X组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向云合渊身边贴了贴。
“…我叫乔光。”乔光从看到这位的时候就知道这次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认出了自己……只能说不愧是“天渊”的组长吗。
“乔光,”云合渊重复道,然后对着他礼貌的颔首:“得罪了。”
话音刚落,甚至都没人看清他的动作,等回过神时,乔光已经胳膊反弓着被他牵制住,“云组长这是什么意思—呃——”
乔光眼前一花,胳膊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出了一头的汗,而云合渊仍是不紧不慢的从他的手环上点开了他的背包,一样一样的筛选着里面的道具。
爆破弹、炸药、符咒…甚至还有许多威力极大的A级道具,云合渊将它们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道具栏,确认无误后才放开他。
“这些就先由我为你保管,等副本结束之后,我会如数奉还。”转头看向其余的三人:“请三位做个见证。”
三人连连点头,乔光则是目光愤恨的看着云合渊,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云组长…他……”
云合渊摇摇头,看了一下天色:“他愿意如何行动都是他们自由,我要先去找另外的队友,三位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帮忙。”
“一起一起,云组长,我们和你一起!”
……
求子镇不算大,但要找两个人也并不容易,等池余二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云合渊远远看着两个晕倒在树林中的人影,皱皱眉加快了步伐。
枝杈稀疏,绞落了一地碎金,金黄的日光落在一双紧闭的眼睛上,云合渊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红衣艳丽,有些凌乱的铺在地上,衬的沉睡中的人皮肤透明一样白皙。
等云合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手替睡着的人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自己手指的影子落在他眼角那一点泪痣上,云合渊看着他逐渐展开的眉心,摸了摸自己不知何时加速跳动的胸口。
咚咚、咚咚咚…
“云组长!你找到他们了!”
“快过来!云组长找到那两个人了!”
“唔?”
睡着的人似乎是被吵到,睫毛快速的眨动之后,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来不及收回手掌的云合渊看着他琥珀般透亮的眼睛,手指微微蜷缩,一时竟然不直到该说些什么。
“你好…你是…谁呀?”
池余坐起身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一双杏眼清澈无辜,怯生生的样子让云合渊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口回答:
“你好,我是…云合渊,是天渊小队的队长。”
“你叫什么名字?”
“池余,我叫池余。”池余向着他伸出手,“云队长,您好。”
他看着池余修长白皙的手掌,有些犹豫的握上,小心控制着力道,“你好。”
“云组长!这个也醒了!嘿哥们!”
“哥们!醒醒啊!”
池余借着云合渊的力道站起身,看着他立刻收回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因为确实不会装晕而被池余一掌打晕的赵全捂着自己还在发疼的后颈坐起身,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周围的人,“这、这什么情况?”
云合渊看了一眼池余的被划破的嫁衣,移开视线:“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们之前有休息的地方吗?”
池余乖巧地点点头:“我带你们去吧…云队。”
云合渊淡定的点点头,率先跟在池余身后向镇子里走,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跟上。
树林在半山腰,地势略微有些不平,池余裙摆太繁杂,经常会不小心被石子绊到,云合渊扶了他几次之后索性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腕。
“我扶着你走吧。”
池余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云队。”
不同于他的小麦色肤色,池余是比较少见的冷白皮,云合渊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东西,直到和池余的搭在一起…
他转开眼,专心致志盯着脚下的路,认真严肃的表情比起在下山,倒更像是在下悬崖。
赵全跟在身后,看着万鬼丛中面不改色的大佬柔弱的被天渊的组长扶着下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想到了大佬的那个神出鬼没的“相公”…
他甩了甩头,把自己脑子里诡异的想法甩出去。
……修罗场,太可怕了。
第77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五)
到临时休息点后,池余总算找到机会换下了那身红嫁衣,新的服装是同一准备的,大家都是粗布麻衣的料子,自然也没有太讲究,云合渊的视线在他手腕被衣服磨出来的红痕上停留了几秒,垂下眼没说什么。
赵全省略掉一些不能说的内容,把自从他进入到这个副本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讲了出来,众人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越发阴沉不安,终于明白了这个副本的生存率为什么会是0。
“这是在开玩笑吗,一个女人都没有,男人假扮的也不行,这任务根本就完不成啊!”
“这、这不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吗,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有个人想到什么,看了一直没有作声的云合渊一眼,试探着道:“x组的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办法…”
人在威胁到生存的恐慌情绪下,立场也是飘忽不定的,谁能让他们活,他们就愿意信奉谁。
云合渊深谙这个道理,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脑海中一遍遍梳理已知的所有线索,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隔着云雾一般无法闭环。
“你说你…和池余当时晕过去的时候看到过无数鬼婴驱赶着乡民上山,但池余在被押去成亲之时,身旁的恶鬼却全都是成年男子模样,这里不对。”
赵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池余,见后者仍旧一副柔弱无知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发苦。
祖宗诶,也不提前串个供就把他打晕了,现在两个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可不是对不上号吗。
看着云合渊的视线,池余却眨眨眼,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点头:“云队说的对,是很不对劲。”
云合渊和他对视几秒后移开眼:“…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池余忙点点头:“云队误会了…嗯,我是真的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着周围几人意味不明的视线,池余的表情像是有些不解:“在我拜堂之后,堂上原本没有一丝动静,那些恶鬼也叫嚷着鬼王没有接受我这个妻子,分明是想要吃掉我的。”
池余脸上有些发白,像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有些害怕,“可就在他们动手前一刻,喜堂上却突然亮起了绿色的鬼火,那些恶鬼瞬间后退,像是很忌惮的样子,他们边十分害怕的跑走,边说——”
“鬼王来了。”
云合渊眉心一跳,终于捉住了这丝不对劲,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四条线:“鬼王、鬼婴、恶鬼、求子镇。”
“我们因为惯性思维,总是容易把副本中的存在看作一个整体,统一认为她们都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
“但如果他们本身,就并非一个整体呢?”
赵全挠了挠头:“云组长,这是什么意思?镇民这些活人可能不是和那些鬼一伙的,但是恶鬼为鬼王迎亲,鬼婴为鬼王驱使,他们怎么会不是一伙的?”
云合渊:“如果‘迎亲’这件事有别的目的,那么这一切就好说了。”
还能有什么目的?就算只是一个想要要他们命的借口,那他们本身就是恶鬼,这又和完成任务有什么关系?新到的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太理解。
赵全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镇长家密室里奇怪布阵和符咒上暗红的朱砂痕迹,脑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对劲。
池余看着云合渊,嘴角悄悄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没有再继续引导,只是静静地看着云合渊自己推敲。
云合渊将“镇长”和“恶鬼”圈在一起,缓缓道:“我只是猜测,未必就是真相——如果给鬼王娶妻是假,他们真正想要地就是用生人血液继续安抚,或者说镇压鬼王,那这一切仿佛就说的通了。”
“因此恶鬼以为鬼王到来时才会仓皇逃离,拜堂的地方才会连接着镇长家的密室。”
后者是池余讲述自己的经历时说的,他说众鬼退后他有些茫然的在甬道乱转,最后终于到了逃出生天,刚好和打算到镇长密室查探的赵全汇合。
云合渊的视线在池余和赵全身上扫过,继续道:“如此推算,求子镇是和恶鬼是一个阵营,而鬼王与鬼婴则是另一个阵营。它们二者之间利益不同,甚至存在根本性的敌对。…若是如此,这个副本的通关方式就不是镇长说的寻找新娘,而是让一个阵营,去消灭另一个,又或者…让他们彼此争斗,两败俱伤。”
“只是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究竟真相如何,还需要明日多找些线索来佐证。”
对,对啊!赵全有些兴奋的捏了捏拳…他们不知道,可他与池余却是亲眼见到那鬼王是从镇长家密室的法阵里冲出来的,镇长定然是知道鬼王被封印在哪里,既然如此,鬼都出不去,还成什么亲啊?
这么说来,镇长发布的任务就是假的,他就是想要用他们这些“外乡人”的命来继续封印鬼王。
个糟老头子,活该让大佬撕扒了。
云合渊看了一眼天边已经逐渐下沉的日光,想了一会,说:“今天太晚了,等明日天亮之后,我们直接上山,看看是否能找到鬼婴驱赶乡民上山的原因。”
有了主心骨,几个人的心情也都安定了下来,他们都纷纷在天黑之前回了自己屋子,心中信心满满。
只有云合渊看着池余离去的背影,皱着眉无意识的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太顺利了,所有已知的线索都给的很完善,简直就像是引导着他查探的方向一样。
一个生存率这么低的副本,真的会如此简单吗?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赵全……池余…
那个人,会在他们当中吗。
……
临时休息点的房屋很大,因为赵全说有不能同性一起住的忌讳,因此他们都是一人一个房间,也许是凑巧,池余的左边是空屋,右边就是云合渊的。
池余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右边房屋传来刻意放低的开关门声,心里闪过“就知道会如此”的了然。
白日里只能查人,查鬼,当然是要趁晚上了。
只是这人刚才却丝毫没有提起这一点,这样看似是有责任感,实则藏了点孤傲的做法,让池余忍不住在黑暗里勾起了嘴角。
“嗖。”
木桌上的火烛突然亮起,池余坐起身,半靠在床头,看着那跳动的绿色火焰,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还以为你不来了。”
“娘子,你可还欠着我债呢,我总不能不来讨吧。”
祂换了身黑色带了金边的衣服,姿态随意的坐在桌上,歪了歪头:“刚刚在想谁呢,笑得这么…惊心动魄的。”
惊心动魄,池余挑了挑眉,翻身下床。
“是吗,那有没有惊到你的心魄?”
池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在祂左胸口的位置,语气里都是笑意。
祂顿了顿,若无其事的勾下他的手指,“我的心早就不跳了,惊不到。”
池余耸耸肩,有些遗憾的样子:“那好吧。”
“不是要报酬吗?想怎么要?”
祂笑了笑,“我要的也不多……你给我咬一口,行不行?”
话虽如此,祂也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池余没有在意祂眼中的盘算,目光盯着祂似乎没有昨日红润的嘴唇,垂下的手快速掐算了几下。
……原来是快到满月了吗,怎么祂的状态,会受到满月的影响?
“太显眼的地方不行,让我的…队友看见了不好交代,”池余想了想,索性解开了自己的里衣,露出了大半个胸膛,大方道:“自己选个喜欢的地方吧,我睡前洗过澡了。”
祂看着池余一气呵成的动作和突然就显露在自己面前大片白皙的身体,下意识的转开了头:“……你…”
月光凝练,透过半开的窗照进来,池余看着祂疑似发红的耳垂,偏过头追着他的视线:“……我…我怎么了?不是你说要的吗。”
“相公想要,我当然得给了,是不是?”
他一双眼清澈极了,语气自然的仿佛就只是在说他们之间的约定,没有任何促狭的深意。
只是祂感受着耳根传来的热意,忍不住有些懊恼,难以置信自己一个活了近千年的老鬼会因为这个小生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胡思乱想,偏偏这人一脸认真无辜的样子,让人都没法直接说明……说什么都显得想自己心思肮脏。
祂笑了声,磨了磨自己发痒的牙根,动作十分突然的一口咬在了小生人肩上。
泄愤般恶狠狠的架势,齿尖却小心控制了力道,在能够吸取到鲜血时就不再继续深入。
池余呼吸都没有变一下,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人,甚至还有心思用另一边手指拿着祂的长发把玩。
圆月降至的虚弱感减轻了些许,心口如同火烧油煎的痛楚似乎也不再那样剧烈,祂垂着眸,只觉得不隔着这一层衣衫,小生人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浓郁了。
“什么破衣服,质量这么差。”祂松开口,没有管自己还绕在别人手指上的头发,抬手抚过池余颈间被磨出的红痕。
“没什么,可能是我比较娇气。”池余看着自己左肩留下的牙印,满不在乎道,“来都来了,就要这么一点,够吗?”
祂看着池余认真的样子,轻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把你吸干了?”
“啧,怎么你竟然是一只吸血鬼?”池余笑着摇摇头,见他没有再来一口的意思,有些随着地把里衣披好。
祂坐回座位,比起恢复了一些的力量,此刻内心更感到满足了一些的,其实是对小生人鲜血的渴望。
“你的血确实有用,但是只靠这个,可不能让我恢复到五成功力。”
祂托着下巴,一双丹凤眼配上艳丽的五官,抬眼看人的样子竟然有些风情,“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池余?”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样已经有些熟悉的眩晕感让池余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又对自己用幻术了。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办法…当然是有了,只是还不能告诉你。”
祂本也没觉得一个小小的幻术能够真的有作用,见状只是回想了一下刚刚施术时的感应,轻啧一声:“……你还真是叫池余呀?我还以为你是骗他的。”
一个术法,施术人如果能喊出受术者的姓名,那作用自然也是会多少强上几分的。
祂想着想着又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满意,双手抱胸靠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池余:“你告诉那个讨厌的人名字,都不告诉我……我有点伤心了,怎么办?”
第78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六)
池余这才反应过来祂刚刚喊了自己的姓名,还不等说什么,又被祂这似嗔似怨的一句说的哭笑不得:“你们认识?有旧怨?”
怎么就成了讨厌的人了。
祂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屑:“不认识,就是不喜欢,没眼缘,一看就讨厌极了。”
“小鱼,我们都要建立契约了,你也没必要因为什么任务理会他…对吧?”
池余眨眨眼:“对…吗?”
祂正要在说什么,却突然警惕的转过头望着门外的位置,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眉眼瞬间冷如寒冰,夹杂着一丝锐利杀意。
“诺,讨厌的人回来了…那明晚,我再来和你签订契约,不见不散哦。”祂指尖亲昵的点在池余胸口,而后在呼吸间消散了身形。
几乎在祂离去的同时,几下敲门声响起,很轻很慢,能听出敲门的人心中的迟疑。
“…池余,你睡了吗?”
绿色的鬼火早已在祂离去前熄灭,池余脚下一动,做出了穿鞋下床的声响,他走到门口,轻声问:“是云队长吗?我还没睡着。”
因着忌讳,云合渊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他站在门外,看着在月光下映在门扉上池余的影子,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
“是我…你刚才有没有发觉……罢了。”
无意中捕捉到的气息在凝神细察之时便没了踪迹,也许只是他恍惚间的错觉也不一定,云合渊想,池余胆子小,没必要再让他多受惊吓。
“早些睡吧,天亮之后到前厅吃早饭。”
“好,云队,你也早些休息吧。”
云合渊垂下眼嗯了一声,心中有些疑惑。
这样一个被很多人叫过的称呼……怎么从池余嘴里说出来,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少年的声音冷冽,清泉一般干净,现在也许是因为到了深夜,又带上了些白日里没有的沙哑,叫人的时候,显得有些亲昵。
云合渊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脑海里全是白日里的回放,他平常在过副本时也都习惯在夜里复盘,只是这次无论他回想哪些线索,最后都会绕回一个人身上。
“你好…你是…谁呀?”
“池余,我叫池余。”
“云队长,您好。”
“谢谢云队。”
“云队…”
“……”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一遍遍静心咒后,脑海中回荡的轻唤声终于平息下来,他轻轻吐出口浊气,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云合渊,你清醒一点…”
而在某个烟雾缭绕的府邸,身着黑袍的祂正坐在庭院的石桌上晒着月亮,却突然感到心口的位置一动,祂睁开眼,仔细感受着似乎松动了几分的封印,嗤笑一声。
“……你竟然动了妄念啊…真是有趣。”
“是因为…他吗?”
……
天光刚刚亮起,池余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他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铜镜,伸手戳了戳。
【007,星际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007:【没有诶,被派出去的人手还是没回来,我这两天打了好多次请求恢复世界线的报告,到现在都还是未处理的状态。】
这样么。
昨夜池余也试探着放出了一丝本源之力,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池非的回应,虽然按照林尔的说法,尹玄应该是不会伤害他,但不知道怎么,池余却总是有着隐约的不安。
他总觉得尹玄是个疯的。他在面对一个完全不记得他,甚至与先前的性情截然相反的人时,真的会那么平和的接受么…
“池余,醒了吗?”
门外传来云合渊的声音,池余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早上好,云队,我刚要出门呢。”
少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云合渊却下意识别开了眼神,抿抿唇,“嗯,把衣服换一下就来吃饭吧。”
他动作有些僵硬的把什么塞到池余手中就转身走了,池余挑了挑眉,看着自己手上崭新的里衣,心中有些不解。
等他换好后,前厅里除去一直没有汇合的那个人,已经全部到齐了,池余对着云合渊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云合渊隐晦的扫过他白皙的领口袖口,见没有新的磨痕才垂下眼应了一声,“没有,我也刚到。先吃些东西吧。”
赵全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下,而后有些殷勤的在大佬落座之后递过去一个鸡蛋,“小池,吃个……”
一双比他更快的手将剥好壳的鸡蛋放到了池余的碗中,云合渊收回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在几双不自觉看过来的眼神中平静的开口:“昨夜我去山上看了看。”
“啊?”
“噗!”
“咳咳咳…”
赵全瞪大了眼,也顾不上什么鸡蛋了:“云组长真是…”艺高人胆大?孤身勇闯乱葬岗?
池余看着众人逐渐由惊恐加深了崇拜的眼神,也跟着问道:“云队,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云合渊看了池余一眼,摇摇头:“没有…要凉了,继续吃,边吃边说。”
池余和他对视片刻,低头咬了一口鸡蛋,云合渊这才继续道:“后山有座无名高塔和一潭深湖,高塔约高四十二米,石砖垒成,昨夜我借着月色看不太真切,只是隐约能看出砖石之间新旧不一,应该是加高了许多次。”
“而那深湖却有些奇怪,我见林中栖息着许多飞鸟走禽,按理来说,作为山上的唯一水源,它们本该在四周聚集才对…可情况却截然相反,它们不仅不近前,而且全都有意地避开了湖水周围,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看池余碗底已经空了,云合渊瞥了一眼昨日说过x组会不会有办法的那个人,继续道:
“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多停留了一会,果然,在子时过后,潭中央的位置响起了一阵孩童啼哭声。”
那人接触到云合渊的目光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到他很快移开之后才松了口气,闻言心中一喜,说:“赵全和池余曾见过鬼婴驱赶乡民上山……难道那湖,就是鬼王和鬼婴的老巢?”
云合渊却没有立刻附和,只是淡淡道:“也未必,只是猜测。”
赵全在听到云合渊说湖水中央而不是塔内有啼哭声时就下意识看了一眼池余,后者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赵全立刻福至心灵,连忙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既如此,我们不妨现在就去山上看看。”
池余视线在那人身上转了转,隐约记得他似乎是叫陈志才,昨日还一副畏首畏尾的胆怯样子,现在倒是积极起来了。
“客人,是要去哪?”门口处传来一个有些刺耳的声音,随即一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了池余的视野中。
镇长一双浑浊发白的眼睛扫过众人,在看到池余时有略微的收缩,而后很快避开,死死黏在陈志才的身上:“客人刚才是说,要去山上吗?”
“是要去做什么呢?”
陈志才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只觉得像是有双干枯粗糙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他呼吸粗重起来,咯吱咯吱的,双手无意识的扣着自己的脖子,瞬间见了血。
他身边的两个人被这一幕吓到,大气都不敢出,偏偏镇长见他无法回答,又将目光转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这两位客人,也是要一起去吗?”
赵全缩着脖子,看着完全被忽略的自己以及云合渊与池余,心中却突然浮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果然不管是什么品种,柿子挑软的捏都是天性啊。
“云…云组长……”
直到被三道求救意味浓厚的眼神看着,云合渊才施施然开了口:“他们是打算去山上……找新娘。”
镇长看了一眼云合渊,有些缓慢地说:“哦?是这样吗?”
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稍微减弱了几分,陈志才有些狼狈的大喘着气,连忙回答:“是、是是!是这样的!”
“啊…原来是这样。”镇长十分慈祥的笑了笑,和刚才面色铁青的样子可谓是天差地别,“新娘不在山上,各位客人不必浪费的时间了。”
几人连连点头,大气不敢出一点,可云合渊却像完全没有看到刚才的诡异场景,没有半分忌惮的问道:“既然如此,我刚好像问问镇长,昨天您走的匆忙,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这新娘姓甚名谁,是那家的姑娘?”
镇长猛地转头看着他,咧了咧嘴,半晌,“我也记不清了……”
“镇长作为求子镇的话事人,鬼王迎娶这样的大事,总不可能对新娘一点印象也没有吧?”
“或者说,镇长只需要告诉我……我们要找的这位新娘,究竟是不是个姑娘?”
镇长脸上连狰狞的笑容都没了,他看着云合渊,眼中的杀意刀锋般凝成实质。
气氛焦灼异常,云合渊目光从容地与他对视,镇长眼中的杀意越来越重,云合渊也已经一手放在了道具栏上。
有个颤抖的身影却在此时轻轻贴了过来,双手拉住他的衣袖,像是怕极了。
云合渊与镇长同时一僵,镇长看着兔子一样发抖的人,只觉得手指与手臂都开始疼了起来。
“客人开玩笑了,鬼王成亲,新娘,当然得是个女子了。”
云合渊轻轻拍了拍捏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像是无言的安抚。
“多谢镇长告知。”
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镇长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连忙转身离开了。
身旁的人松开了手,有些后怕般吐出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动手呢。”
行,你吓死了。赵全看着镇长的匆匆离去的背影,默默品出了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云合渊看着衣袖上浅浅的褶皱,低声嗯了一声,“应该是触发了在规则线边缘的问题,才导致他动了杀意。”
“不过照这么看,我先前的想法还是不太对。”
池余想了想,说:“是新娘吗,之前云队说新娘可能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新娘的信息触及到了规则线,那就证明,确实是存在在这么一个‘新娘’,又或者说……”
池余停顿了半晌,而后有些懊恼的皱了皱鼻子,云合渊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见状才接过话继续说:“又或者说,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新娘。”
池余眼睛一亮,满脸崇拜的看着云合渊:“对!云队长好聪明呀。”
云合渊别过头,在生死对峙都平稳无波的心跳,却因为被这样一双含着秋水般的眼眸注视着而可疑地加快,“你…你能想到这一点,对于新人来说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看了看其余几个人,安排道:“我们分头行动,免得人太多吸引不必要的关注。”
“……池余和我上山,你们三位在镇上打探。”
上山明摆着更加危险,其余几人对这个安排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而池余看着云合渊从刚才就有些发红的脖颈,乖巧地点点头。
“好呀,我跟着云队长。”
本来还想跟着他们的赵全见状默默转过头,闭嘴了。
第79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七)
池余和云合渊向上山的方向走,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云合渊虽然话少,但是架不住池余左一个“云队”,右一个“云队长”,无论他在山上发现了什么线索,池余都是一幅崇拜不已的表情,最后“云队”成了“渊哥”时,云合渊淡定的踢走脚下崴了他一下的石子,十分自然的嗯了一声。
无名塔果然有着很多层的加高痕迹,层层叠叠新旧不一的砖石颜色有着明显的断层,最旧的一层约是十米高,十米一加盖,直到现在的四十多米。
池余看着云合渊望向那个四方小窗的侧脸,莫名体会到了他此刻的悲戚。
“昨夜,我到塔顶看了。”云合渊突然说,“塔顶的砖石上刻着一个阵法,是由人血维持的,现在血迹已经淡了。”
因为池余没有死在两日前的那个夜里,所以供养阵法的养料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
“那法阵是困煞阵,可被困的煞却不只一只。”
“我一开始以为我看错了,可惜没有。”
“被困在塔里的鬼煞,代称是万女。”是成千上万个,刚出生就被投入了无名塔的女婴。
“池余,你说恶鬼究竟是被镇压在塔里的鬼婴,还是活在塔外的人。”
他问他,却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活在塔外,却养出恶鬼的人。”池余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云合渊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逐渐回暖,像是在生春,“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怕吗?”
池余笑了笑,“怕呀,所以能一直跟着你吗…渊哥?”
满是怨孽的高塔,深埋枯骨的死水湖,密密麻麻的枯木林,连同周围所有的凤鸣声,鸦啼声,全部在这一刻静止。
云合渊看着池余的眼睛,像是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咚、咚”
“咚咚咚、”
“可以。”他听见自己说,“我会保护好你。”
……
等六人再聚首时,暮色已深。
去镇上打听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新线索的,镇上的男人全部死木一般,无论他们说什么,也都不理不睬。
眼见时限将至,众人心中都是既焦灼又不安,脑子里也都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明日一早迎亲的队伍就会在门外等了,到时候我们找不到新娘……是不是……”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可众人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找到新娘,是不是就要在他们之中选一个人,来上那顶花轿,来拖延上三日时间。
张力想到陈志才白日里和他说的话,心中越发犹豫,他眼神几次停留在池余身上,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战胜了些别的,“我认为既然小池上次上花轿没出什么事,那、那是不是…”是不是再让他上一次,也还是不会出什么事。
一道机具威慑力的视线盯在身上,张力额头上立刻冒出了汗珠,他嘴唇抖了抖,下意识闭上。
“嘿我说,别太不要脸了。”白日里找镇民打听的时候,张力和陈志才一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小话,赵全早就看他们二人不顺眼了,现在听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池余身上,忍不住撸了撸袖子。
“可我们大家都不想死啊。”陈志才阴恻恻的开口,“既然小池去比我们大家谁去都更有生机……那我们难道要白白去送死吗?”
池余挑挑眉,觉得有些好笑,“按照你这个说法,我不去倒是不对了。”
陈志才:“小池,你吉人自有天相,当然应该…”
云合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心中破天荒的涌上一丝杀意:“闭嘴。”
“云组长。”陈志才却不闪不避,“你们天渊一向奉行生命平等,怎么现在竟然要因为云组长的私心,把我们的命填进去吗?”
“如果明天要有一个人上轿。”云合渊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去。”
池余皱了皱眉,转头看他。
“云组长…这…这不好吧,您如果去了,那我们……”张力有些犹豫道,牺牲一个池余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如果云合渊出了什么意外,那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云合渊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他闭了闭眼,心中有些疲惫。
他创办天渊近十年,大大小小进过无数副本,经历过无数被“同阵营”的人类背叛,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多变复杂又自私贪婪的人性,早已不会被这样的恶意动摇心神。
直到这样的恶意指向了他身边的少年,他才发现,他对此,仍旧厌恶非常。
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握上了他的手腕,云合渊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侧过头,对上一个干净至极的笑容。
池余晃了晃他的手腕,轻声说,“我们走吧,渊哥。”
云合渊心中的躁动逐渐平复下来,他对着池余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瞥了一眼陈志才和张力。
“天渊创立之时就立下规矩,在执行任务时,平等看待一切生命。”
“但泯灭人性,残害同胞者,除外。”
张力脸色一白,张了张口:“我没有那个意思,云组长…”
云合渊却没有听他的辩解,“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里留给你们。”
他看着池余,“跟我走吧?”
池余笑了笑,“当然。”
两人毫不留恋的向门外走去,赵全立刻跟了上去,“我我我,小池,云队长,还有我!”
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站起身,“我…那我也去了。”
张力一把拉住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你去干什么!那个小白脸在!你当他会保你吗!”
那人面色更加迟疑,陈志才握住他另一只手,悠悠道:“是啊,明天可就是最后的时间了,我们要给自己找条生路才行啊…”
张力转过头看着陈志才,鼻息粗重,“妈的,陈哥说得对,你今天白天说的事,老子跟你干!我就不信没了他天渊,就没有别的组织能带我们过副本!”
……
夜深露重,赵全看着前面牵着手腕的两个人,忍了又忍,还是弱弱地问:“那个,小池,云组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云合渊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脑子里就乱糟糟的,竟然一直没有和二人说明白。
池余看了看月光下熟悉的道路,问道:“这是去…镇长家?”
云合渊嗯了一声,想到要做的事,又开始有些纠结。
迟疑,犹豫,纠结,瞻前顾后。
天渊的组长向来信念坚定,做事果决,无论是外界还是他本人,从来没有将这些词语与他联系到一起。
没成想,几天功夫,倒是体会了个遍。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我打算去镇长家的密室探一探,我觉得…明日破局的关键也许在哪里,这一趟会有些凶险,不如你们找个地方避一下。”
池余哪能让他一个人再犯险,说:“那我就更要跟着渊哥了,在场唯一一个去过那间密室的人,应该是我吧?”
赵全默默低下头。
云合渊:“可…”
“说起来,我隐约记起,当时路过某处时好像见到过一个坛子,周围用红线绕着奇奇怪怪的弯…我当时逃的匆忙,也没有敢多停留,现在想想,那处倒是有着很浓烈的血腥味。”
“我记得你说高塔上的阵法也是用人血维持的,”池余猜测般继续说,“破局的关键,会是这个吗?”
云合渊抿抿唇,看着池余单纯自然的样子,来自心底敏锐的直觉终于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能够在恶鬼中全身而退,生存到如今局面的人,真的是全凭运气的吗。
他垂下眼,不让自己继续深思。
“对,很有可能是这个。”
“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我一同去,只是千万记得,”看着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云合渊说,“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
“好。”池余说。
……
赵全在这次跳墙时,小心的避开了墙角的那一段木枝,他松一口气的动作太明显,熟门熟路的样子和他说讲的“自己从来没到过镇长家”的说法截然相反,池余看着移开视线的云合渊,心里有几分好笑。
他原本也没想过要一直披着这个小白花的皮,只是没想到对方实在太过配合,对于他刻意显露的一些破绽不闻不问,毫无所觉一般。
这么老实信任他的样子…让他真是有些忍不住戏瘾。
毕竟偶尔当一个被保护的,柔弱美貌毫无战斗力的花瓶…不得不说,也挺爽的。
云合渊在池余的带领下走过那段甬道,看着毫无破碎痕迹的石板,池余说,“我记得当时爬上来的时候,这块石板已经碎了。”
云合渊点点头,挡开池余打算帮忙的手,一个人轻轻巧巧的将这块有二十厘米厚的大石板掀开,看着毫无破裂痕迹的石板,他说:“看来只要副本没有完成,无论发生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循环中恢复原样。”
受折磨的,被困住的,永无天日的。
都会在痛苦中循环挣扎,永远找不到出路。
池余想起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眶,第一次这样真切的对除了眼前这个人之外的东西,产生了些许的共情。
密室里仍旧潮湿阴暗,鬼火摇晃,云合渊小心地搀着池余避开地上和着血污的泥泞,没走多久,就找到了那个充满血煞之气的法阵。
他看着坛子上越发黯淡的符咒,念出了上面的咒文。
“……以生人心头血为咒,将丁氏女困于此处,永生永世,不得往生。”
话音刚落,密不透风的空间内却阴风乍起,那已有裂缝的坛子突然震动起来,绿色的烛火剧烈摆动,愤怒的嚎叫声从坛中响起,冷锥般刺入耳膜。
赵全双手捂住耳朵,难以遏制的负面情绪猛地涌起,愤怒、不甘、绝望,他喘着粗气,仿佛又到了那座无名高塔,塔旁的湖水恶臭,一顶顶花轿穿过树林被抬了上来,男人们粗暴地从花轿里扯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小身体,赵全有些踉跄的走过去,却看到一个头上插满钢针,空洞的眼眶中还淌着鲜血的婴孩。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还在发出小猫一般微弱哭声的婴儿被从那个小小的洞口塞入塔内,他想阻止,却根本挪不动脚步。
每个都是,每顶花轿里都是,被割掉舌头流着血的,被切掉手指划破肚皮的,全都在最后一口气散掉之前,被塞进了高塔之中。
唯一不同的,是在众多的婴孩中,出现了一个十几岁岁模样的小女孩。
她被从花轿上拉出来的时候,不哭不闹,表情平静的像旁边的那潭死水。
也可能是因为被割掉的舌头和被挖空的眼睛让她根本也无法哭闹吧。
他们将她高高举起,在向里塞时不干不净的咒骂了几句,像是在抱怨她长得太大了,窄小的方洞都是她的鲜血,随意缠绕的绷带被蹭开,赵全这才注意到,她没有皮。
长长的木条带着尖刺,将卡在洞口的人向内用力捣着,像在对待一块烂肉。
她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在坠入塔中的最后一秒,转头“看”向了赵全的方向,惨白起皮的嘴唇勾起,像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赵全呼吸一停,只觉得全身的皮一样疼了起来,刺骨抓挠,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
“抱元守一,精心凝神。”一道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刺入大脑般让他猛地一震,瞬间从幻境中回过神来,赵全根本顾不上满头的冷汗,他颤抖的指着那个坛子,浑身哆嗦的不像样。
“这…这里面,塔,塔里,她、她是……”
一声轻叹,云合渊伸手拍了拍躁动不安的坛顶,动作温柔,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说:“我带你出去。”
“去报仇。”
第80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八)
池余这是第二次踏入祂的府邸,总觉得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些变化,却又说不真切。
月光照耀着花园的一大片鸢尾花,祂今日穿的还是红袍,有些随意地坐在花丛中,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看到池余后也没有起身,而是有些慵懒的支着腿,对着他笑,“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时间见我了。”
话里带了些酸,池余挑挑眉,看到了他眼尾的红晕。
“这是喝醉了?”
“啊,”祂神了个懒腰,“好像是吧,这里也太无聊了,不喝点酒,都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池余到祂身边坐下,“你不是这里的人。”
祂举着酒壶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多稀奇,我都不是人。”
池余笑了笑,替祂把额角的碎发顺到耳后,“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划过耳廓的手指带着暖意,祂垂下眸,几乎要以为自己早已停止的心跳竟然又复苏了。
祂突然抬手捏起了池余的下巴,池余顺从的任他动作,琥珀色的眼眸映着月色,星子一般。
“好漂亮的一张脸,难怪这么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喜欢到起了绮念,生了色欲,甚至为他动了杀心。
想到白日里又松动几分的封印,祂看着池余,从眉梢到唇角,都是也让祂忍不住喜欢的样子。
池余看着祂的笑容,可还不等他说什么,祂突然又来了一句:“我的功力快恢复到五成了。”
这倒是有些让池余意外了,那日的血,最多也就能帮祂抵消掉圆月将至的虚弱,可现在满月当空,祂的状态虽有亏损,但确实比昨晚看着要好很多。
“恢复到五成…所以不需要我了?”池余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在飞快思考着原因。
最近,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么。
祂却立刻摇了摇头,松开他的下巴,语气有些玩味,“悄悄相反,我简直是太需要你了。”
“鸢鬼,我的名字。”祂握上池余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紧贴。
“天地本源为证,以月为媒,定你我盟契。自此…”咒术在嘴边,祂却有些犹豫。
“自此,你我立同生之盟,形影相随,相互护佑。”
池余挑了挑眉,眼神柔和下来,听祂继续道,“若违誓言,形神消散,魂灵皆灭。”
“鸢鬼。”
“池余。”
姓名呼完,池余便感到相贴的掌心涌起一股热意,他低下头,看着二人无名指指缝同时聚起的一点红痣,有些新奇的举起来看了看。
“如此,便是契约成立了?”
原本打算建立的友盟中途改成了效力最强的同生盟,鸢鬼看着池余举着两人的手仔细研究的样子,难得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嗯。”
“这契约倒是有些与众不同,我还是第一次见生在此处的契印。”
鸢鬼视线有些发飘,闻言也只是啊了一声,像是也完全不知情,“我也是第一次见。”
反正祂是鬼,鬼哪有不骗人的,祂这么想着,倒是理直气壮了起来。
“好了,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赶紧回吧,明晚我再去找你。”
池余:“明晚?”
鸢鬼眼神一横:“怎么,明晚…不方便?”
“倒也不是不方便…”池余笑了一声。明晚,应该就离开这个副本了吧。
“左右是有了契约了,你循着契约羁绊来找我就是。”
鸢鬼歪了歪头,脑中闪过了一丝什么,只是胸口的封印却在此时一动,硬生生将祂的思绪搅乱。
祂忍不住皱起眉,停下探究的念头,“…好。”
池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府邸内,祂见人彻底离开了,才伸手捂住闷痛的胸口,若有所思道:
“云合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
尽管无人入眠,但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大红色的喜轿抬到门口,唢呐吹着红白难辨的曲调,石板路上撒了一路的红纸,鲜血一样的红。
镇长敲着眼前紧闭的木门,一下…两下……无人回应。
三下敲门声后,镇长满意地笑了笑,对着身后长长的队伍说:“看来…我们的客人不是很有诚意,既然如此……”
“轰!”
“砰!!!”
巨大的爆炸声从后山的方向响起,威力大到整个副本都震动几了几分,门内的四人松了口气,乔光眼中闪过满是疯狂的热切,他大笑两声,总算出了一口被云合渊强行收缴道具的恶气。
“认出我来又怎么样,这副本还不是要毁在我的手中!天渊!没有了云合渊,你们今后该如何与我们组长斗!!”
陈志才也跟着大笑起来,“总算没有愧对组长的栽培!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x组会有两个人进到这个副本!这都是天意!这个副本注定要终结在我们x组手中!有天渊的组长给我们陪葬,不亏!”
张力二人原本还带着笑容,但现在越听越不对劲,他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慌乱。
他们在乔光和陈志才的带领下,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道具都用在了那潭湖水里,乔光向他们保证,鬼王与鬼婴所处的位置就是这个副本的关键点,而只要能摧毁关键点,这个副本就会受到重创,到时候副本不稳,他们就有办法带着他们离开。
但现在怎么…
“乔哥,陈哥,这个副本应该马上就要受创关闭了,咱们、咱们是不是该先出去了?”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只是心底却越来越不安。
乔光和陈志才对视一眼,他看着张力点头哈腰的样子,咧出一个笑容:“你们做得很好,没有你们提供的道具,我们也没法关闭这个副本…你们做出了贡献,因为你们的牺牲幸免于难的同胞们,会永远感谢你们。”
“你们应该感到光荣。”
他们脸上带着有些疯魔的笑容,让张力二人一阵腿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们是骗他的,他们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
“完了…全都完了……”他喃喃道,心中都是冲天地悔意。
乔光不屑地扫过这些没有违大觉悟的平凡人,要不是他的道具都被云合渊收走,这些不虔诚的人,他们是瞧不上的。
……如果他的道具都在,别说一个湖泊,整个后山都应该一起毁掉才是。
他静静地等待着副本坍塌的时刻到来,为能死于他的信仰而感到陶醉。
静静的等着…等着……
“砰!”
没等到身体传来的疼痛,却等到了耳边一声巨响,乔光有些愕然的睁开眼,对上一张张诡异的笑脸。
镇长死鱼一样浑浊的眼珠盯着四人,他挥了挥手,往日一脸漠然的乡民们全部兴奋地一拥而上,撕扯着将措不及防的人绑了起来,“既然客人不愿意交出新娘,还妄图恩将仇报…那就没有客人了……”
“把他们都装好了,用来平息鬼王的怒火。”
唢呐声再次响起,沉甸甸的喜轿满满当当的塞了四个被套上嫁衣的男人,一路吹吹打打的上了山。
高塔旁的湖被他们毁了个彻底,一潭死水全部溢出,流的满山都是,湖底露出森森白骨,几乎铺满了整个底部。
云合渊带着池余上山的时候看着满地的淤泥皱了皱眉,他想了想,把手中抱着的坛子递给赵全,然后半蹲下来,“麻烦你保管一下,池余,我背你上山吧。”
赵全下意识接了过来,等反应过来怀里抱的是什么后狠狠抖了抖,“这这这……”
池余看着眼前宽阔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谢谢渊哥。”
手臂自然的搭在他的颈侧,而后轻轻环住,云合渊嗯了一声,平稳的站起身。
池余扶了一下差点被抖掉的坛子,对投来求救目光的赵全笑了笑,说:“稳一点,别把小姑娘晃吐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赵全更是想起幻境里见到的“小姑娘”,看云合渊已经迈着平稳的步伐向山上走,赵全只好尽力稳住发抖的手臂,谨慎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小心极了。
苍了个天,他可不想一个脚滑把“小姑娘”提前摔出来。
他胆战心惊地走着,完全想不到看起来十分轻松的云大队长内心的紧张完全不比他少半分。
耳边的呼吸是湿热,喷洒在耳廓边,存在感简直强到爆炸,云合渊悄悄深吸口气,却又闻到了身上人淡淡香气,说不上来是哪种具体的味道,但是莫名就能让一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变得晕晕乎乎的。
云合渊一脸严肃的想,难道他是对这个味道过敏吗?
……可是真的好香,是池余的体香吗。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云合渊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他只是觉得这满地的脏污…会弄脏池余的鞋,现在怎么反而生出这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等完成这个副本,他该再去孔江篱哪里检查一下,最近是不是又多了什么该祛除的心魔。
池余靠在他的肩侧,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写在脸上的心理变化,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
这么沉稳可靠的一个人,偏偏在他面前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总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让他完全…忍不住心中的恶劣。
“我很重吗?”池余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尖,“出汗了。”
背着他的人肌肉明显的收紧,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云合渊状似平静的说,“没有。”
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池余笑了笑,没有揭发他隔着后背传到自己身上的心跳。
各怀心思的三个人在终于走到山顶时,有两个都松了口气,只有池余有些遗憾的被云合渊小心放到凸起的石头上。
山前传来的唢呐声越来越近,而他们现在的位置刚好被高塔挡住,需要探探头才能看见塔前的场景。
浩浩荡荡的队伍抬着大红色的喜轿走上山,安静了一路的坛子又开始躁动起来,池余摸了摸坛顶,低声道:“快了,马上就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