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特老爹不是流放的吗，他怎么说是到这里来工作的？”汉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空气投屏去看雄虫阁下和伊力西斯。
谁都没有多给汉克一个眼神，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贴着墙壁缩着身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空气投屏里的夏利特老头瞧着四十多岁的样子，以虫族的寿命，过了二十年的他应当还是壮年，可大家印象里，夏利特老爹垂暮、老朽。
有矿星的蹉跎亦或者其它原因，他远比实际年龄看着老迈。
——在b·216北纬25°、东经103°地方探测到巨量矿物的存在，明天勘探队出发。
伊力西斯疑惑地嗯了一下。
“工作日志，夏利特老爹让我从废弃矿洞带出来的应该是他的工作日志。”沉明河伸手触碰了下空气投屏，影像停止，他指着左下角的时间，“注意到时间了吗，一开始是星历2036年，现在这段是2030年。”
“20年前，26年前。”伊力西斯说：“据我所知，b·216正式被斯威煾公司接手开发是28年前，这么说，老爹是这里最早的一批员工之一，我一直以为他是流放的。”
“我也是。”沉明河在空气投屏上操作，不过须臾投屏就切换了模式，从影像改为文字模式，他快速拖动着文字，一目十行地看着。
“慢点慢点，我看得要吐了。”伊力西斯捂着眼睛，她要晕字了。
“他们在北纬25°待了三年确定了具体的位置后下了钻头开始挖矿，产量很大，提炼出来的矿物迅速让斯威煾公司在星舰涂装领域崭露头角，于次年参与到战舰涂装的竞标中。”
“他们成功了，斯威煾是最大的战舰涂装供应商。”伊力西斯强忍着恶心看着文字，顺带回忆起更多斯威煾公司的情况。
兰斯补充，“与九州联邦亦有密切合作。”
“嗯，25°那个矿产量占据到了整个星球的一半还要多，储量惊人，公司希望勘探队能够具体测量出它的储量。夏利特他们下井了，在井内不分昼夜地待了半年多。”
“好家伙，把员工当驴用。”伊力西斯眯着眼睛，有些习惯了雄虫的拉动速度，她说：“阁下你不用讲给我听了，我现在自己能看。”
沉明河怪异地看了一眼伊力西斯，他接着说：“从这里开始，夏利特老爹记载频率降低，半年就记了两条，一条说他们下井了，一条说他们在距离地表两万五千米的矿物中发现了不明物质，白色丝状，触碰后会散于空气。”
“现在看来，是植物园那些菌丝吧。”兰斯猜测。
伊力西斯闭嘴，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听到闷笑，伊力西斯郁闷地瞪了过去，贴墙站的汉克立刻假装深沉，但眼睛里笑意藏不住。
“下一条记录是三个月后，夏利特老爹他们已经回到地面工作室，他说同下井的同事有肺部感染送医了。”
沉明河切换了模式，空气投屏中出现了夏利特老爹的脸，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眉头皱着，眼睛里都是焦虑。
——肺炎的同事昨天还和我通信，约好了今天谈工作的事情，但我刚才联系不到他了。
——又有同事肺炎送医了，下井的十六人，就剩下我、约翰、老鲍尔和尤金了。
——约翰今天来找我，他卷起裤腿给我看，我当场吓呆了，他的腿部皮肤出现了甲壳硬质，可他是a级雌虫，基因优秀，怎么会有返祖现象？
——约翰不见了。
——约翰给我发了信息，堕落化。
——操操操操
伊力西斯倒吸一口凉气，匆匆看向雄虫，后者脸色也很难看，角落里的汉克甚至忍不住出现了生理性的干呕。
兰斯不由地抓紧了雄虫阁下的肩膀，看不见的眼睛让他没办法得知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沉明河吐出心中浊气，缓缓说：“夏利特老爹的同事成了新的矿物。”
兰斯怔住，他小心翼翼地问：“阁下在种植园见到的那些长着蘑菇的虫子……”
“嗯，夏利特老爹拍到了一张实验室的照片，是最先肺炎的那个同事，脑袋上已经长出蘑菇了。斯威煾公司好像用蘑菇提炼出了什么，具体有什么作用没提及。”
——我让尤金跟我一起逃跑，尤金不肯，他说这是个机会。什么机会？死的机会吗？特么的他脑子坏了吧！
——尤金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升职了……
——我从通风管道出来了，那个通道真小。外面天空的颜色真是脏，和老家的完全不同。
听到这句喘着粗气却释然的声音，沉明河心口发闷，伊力西斯曾经说过和兰斯一样能忍的是夏利特老头，现在他有些明白了，夏利特给洞口拍了一张照片，完全没办法容纳一个成年男子从里面完整地出来。
雌虫只要不是伤到脑子、心脏，没有被砍掉脑袋、割喉，在彻底失血前得到救治就能够恢复过来……夏利特真狠啊，他把自己留了一半在公司里面。
听到“洞口真小”的兰斯身体僵硬，他也明白了夏利特老头经历了什么，但与沉明河的反应还有些不同，他在发抖，压抑的呼吸带出了浓浓的抗拒和不安。
沉明河立刻察觉到了，他有些不敢想兰斯曾经遭受过的酷刑。
“没事了。”沉明河搂紧了兰斯，“都过去了，别怕，有我在。”
倚靠雄虫站着的兰斯突然转身用力地抱紧了雄虫，把头埋进了雄虫的颈侧。
“你们看！”
站在角落里的汉克忽然大喊，他紧闭着眼睛匆匆转身向楼下跑，肯定不是因为害怕，能够在流放中活下来有几个是胆子小的。
“阁下，你们慢慢看，我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汉克可不认为自己有主角命，他这种小卡拉米往往是故事开端第一个嗝屁的，但他反应实在是太慢，已经知道了不少秘密，跑得太晚。
沉明河关掉了投屏，“后面都是夏利特老爹收集到的资料，很杂乱，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处。006。”
“在的，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吩咐006去做。”
“藏好你肚子里的资料盘。”
006顶盖咔哒咔哒，“好的先生。”
沉明河安抚地拍了拍兰斯，轻声说：“我去夏利特老爹的房间，你和伊力西斯在这里等我。”
伊力西斯歪歪嘴，“阁下，里面有高浓度麻醉剂。”
“嗯。”沉明河拉起斗篷帽子给自己盖上，“麻烦你了。”
接住银发雌虫，伊力西斯保证地说：“绝对看护好阁下的雌虫。”
沉明河拉起安全门，一个轻快地闪身走了进去。
安全通道内，伊力西斯扶着兰斯站着，红发的螳螂族雌虫呵呵凉凉地笑着，她小声说：“你有什么企图，你以前是什么身份？阁下之前带你来我那边看病的时候，你轻易就说出堕落化，知道这个的可不会是普通虫，我警告你，我已经提醒过阁下了。”
兰斯哪怕靠着伊力西斯，气势上却全然没有输，他淡淡地说：“我没有任何企图，我不会伤害阁下。”
“啧，那你误导阁下做什么，我是医生，给你检查身体时就知道你没有断肢再生的创伤。”
兰斯扭头看向安全门的方向，没有回应的打算。
伊力西斯没看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紧，他是没有受到过肢体断离的伤，但与之差不多伤害他遭受了不只是一遍。
伊力西斯嘀咕，“你掌握了我不知道的套路雄虫的手段。”
“是追求。”兰斯忍不住反驳。
伊力西斯呃了一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