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第二天拍摄地点移到了家里, 严柘理所当然留了下来。
贺饮还开车把准备搬家的余藻家人带了过来围观。
余羽航今天没课,给妹妹直播余藻的拍摄,又参观了孟煦洲的孔雀笼。
孟煦洲今天照常上班, 贺饮算是围观了这两个人的一天。
被无数网友认证像放贷的大老板上班前一步三回头, 从索要早安吻到索要离开拥抱, 不知道的以为他不是上班,是出家。
余藻把人送走后去了三层的烘焙室, 他舅舅第一次来, 也关心他买的店铺情况。
左右这拍摄不是工作, 追求自然, 就放了摄像机在上面,大家都楼下聊天。
也被贺饮接过来的黄琴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孟潮东受伤了, 在这里也坐立难安, 看了贺饮好几眼,问:“小饮,昨天没出什么大事吧?”
贺饮:“没事, 天塌下来还有孟煦洲呢。”
他还是感慨余藻脾气的隐藏面,和开盲盒一样,问黄琴:“阿姨,小藻小时候脾气怎么样啊?”
黄琴也是第一次过来,来之前还百般推辞, 觉得太打扰了,贺饮一直觉得余藻的客气也有家里潜移默化的原因。
黄琴:“我让羽航不要告诉小藻,他还是知道了。”
她捧着茶杯, 再要强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即便余藻也带着孟煦洲回家好几次,孟煦洲态度也都不错, 女人依然怕途生变故,总是牵挂。
一边的余羽航假装玩手机,贺饮和黄琴道歉,“对不起阿姨,实际上这事也没这么麻烦。”
“我手上还不一定找得到房子呢,交给孟煦洲再合适不过了,这还不到一天不就搞定了吗?”
或许也有昨夜孟煦洲当着他的面带走的余藻的私人恩怨,贺饮恶狠狠地说:“我看他就是越被你们需要越爽。”
余羽航震惊地抬头:“真的?”
严柘咳了一声,“也没有到这个程度,他就是想对余先生好。”
贺饮:“不用怕孟潮东,孟煦洲估计要送他进去了,他犯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就算判不了多少年也没好果子吃。”
提到孟潮东贺饮还是嫌弃,“这样的人进去也是造福社会。”
黄琴还记得孟潮东父母当年的态度,“能行吗?”
孟潮东的父亲还是孟煦洲的父亲,大户人家就算没有大孝子,明面上还是有讲究的,黄琴问:“他这么做会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贺饮看了眼严柘。
严柘对孟煦洲的家底更有了解,说:“本来就不算好,他爸和他妈结婚不到三年,孟潮东就出生了。”
黄琴:“和余藻的亲爸差不多。”
贺饮是听说余藻爸爸在他妈妈过世后就马上再婚了,这会问:“那余藻结婚应该不用请他吧。”
黄琴露出苦恼的表情,正好这个时候余藻和舅舅下楼,他牵着余民奇的手,明明是舅舅和外甥,走在前面的余藻却对舅舅很有保护欲。
余藻看气氛还可以,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黄琴看余民奇被孟荳拉去外面看小鹅,想了想还是开口说:“最近你那个混账爸爸有没有联系过你?”
余藻:“我又把他拉黑了。”
黄琴也不意外,“我说呢,怎么找到我这里来。”
余藻因为婚闹视频转发太多,连他生父都刷到了,或许也有熟人开过玩笑,他爸爸依然觉得丢面子,还在微信数落过余藻好几次。
余藻蹙眉问:“他找你做什么?借钱吗?”
贺饮惊讶地提高了音量:“你爸这么多年没养过你,还找你借钱啊?”
一边加了严柘游戏账号的余羽航说:“是啊,好像是投资失败欠了不少,二胎孩子都从私立转到公立了。”
他也看不起余藻的亲爹,“之前有钱结婚,又没钱给抚养费。”
余藻和父亲没什么来往,为数不多的联系关乎面子:“他只觉得我丢人。”
黄琴不高兴了,“你丢人?我看他才丢人呢!老婆尸骨未寒就倒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的还嫌弃你?”
余藻一向情绪平和,给人一种刀山火海都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错觉,还笑了笑,“您缓口气,也不用这么生气。”
贺饮一想到黄琴以前说余藻很活泼还是心痛,说:“阿姨您也应该把他拉黑了。”
黄琴:“我是把他拉黑了,但余藻舅舅……唉。”
余藻的舅舅心软得很,黄琴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对方还真的借过钱。
黄琴:“这也要不回来。”
余藻:“舅舅性格就这样,他也很讨厌我爸的,肯定是对方拿小孩说话了。”
余藻和生父多年没见,却也清楚对方的好面子,他想了想说:“希望他还有点……”
黄琴叹了口气,“你也是,运气怎么就……”
余藻:“我运气挺好的,遇见煦洲了。”
话题转到了婚礼布置和流程确认,等孟煦洲下午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坐在沙发聊天的画面。
连他外婆外公都来了。
严柘和贺饮本来是要走的,孟音霞请了厨师上门,让他们也一起吃饭。
孟荳挪到孟煦洲腿边,对小叔说:“好多人啊。”
孟煦洲:“你要是不喜欢就上楼玩。”
小朋友摇头,“挺好玩的,我今天下午没去学校,小藻给我请假了。”
孟煦洲知道,余藻今天忙,都没什么工夫和孟煦洲线上聊天。
不过忙里抽时间处理孟潮东事情的孟煦洲也顾不上,等车开到小区,他才陡然放松,结果家里……这么多人,完全没有和余藻独处的机会。
孟音霞和余藻的舅舅用手语沟通,孟漫野正在和余羽航说话,男大学生有种面对教导主任的紧张感。
孟家外公和贺饮大谈婚礼的酒水,严柘被迫旁听结婚置办经验,苦笑说外公我还没有结婚对象呢。
外面天气热了,小鹅也贪凉快,在屋里玩,看孟煦洲回来,比余藻还快一步。
之前孟煦洲设想过的家长正式见面以一种很不正式的方式聚齐了,散场后他本想送余藻家里人离开,孟漫野已经让司机去送了。
贺饮和严柘一块走,说婚礼见。
原本的热闹变成安静,只能听到孟荳在楼上打开音响背古诗的声音。
倒在沙发的男人早就没有白天洽谈事务的精英模样,和余民奇喝完又和余羽航这个愣头青喝,还有太公和亲妈也凑热闹,分明是想把他喝倒。
余藻就坐在边上笑,无视孟煦洲桌下的求助。
现在男人衣领敞开,眼神朦胧地看着余藻,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余藻:“你该去洗澡了。”
孟煦洲:“有种我们已经办完婚礼的感觉。”
他们的婚礼不能简单举办,这也和公司性质有关。
余藻没有异议,他摸了摸孟煦洲的眉眼,想起孟荳心心念念的提议:“我们那天晚上可以走吗?”
孟煦洲枕着余藻的膝盖,“可以。”
余藻:“真没关系?”
一般结婚都放在晚上,孟煦洲这边定的是一天,但也是晚上比较重要。
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也不应该同意这样的提议,孟荳到现在都不敢确认。
头顶的吊灯都是高饱和度的撞色。
第一次来这里的黄琴都没想到孟煦洲喜欢这样的风格,余羽航也和余藻吐槽,说我以为大船哥是那种性冷淡风格的呢。
余藻的船完全不性冷淡,甚至是反过来的。
一天不亲吻就郁闷,一天不拥抱也要嘟囔,余藻天性的患得患失都要被孟煦洲这样的性格治愈了。
孟煦洲:“你不是说我很听话吗?这次不听话了。”
婚礼商业伙伴方的拟邀早就定下来了,亲朋好友的最后发,孟煦洲说不邀请孟袆那边,家里也都同意。
但孟袆不算父亲,也和其他股东职级一样,最后或许只有一张请柬。
余藻:“那我们要提前准备好行李,要住一个晚上呢。”
孟煦洲:“还要租个小孩。”
贺饮就抱怨过家里没孩子,余藻想起笑了笑,“要贺饮和我们去吗?”
孟煦洲:“那天严柘和家里人一起过来,应该走不开。”
余藻:“那就我们跑了?你妈妈不会生气?”
孟煦洲:“她十八岁就和男朋友去教堂结婚了。”
余藻:“要是我十八岁就和你结婚该有多好。”
最近家里换了复古的钟表,整点就是钟声。
余藻说话的时候正好赶上时分秒重合,这一声仿佛敲在了孟煦洲的心里,他顺势搂住余藻的腰,“那是不是太早了?”
昨天还有人说自己这个岁数结婚太晚,实际上这年头想要结婚的也没几个。
余藻刚想说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忽然发现男人钻进了他刚换的居家服的下摆,仗着余藻喜欢宽大的衣服,肆无忌惮地抚摸他。
楼上的孟荳还在唱歌,余藻怕小孩突然下来,“你干什么。”
天气热了,室内开着空调,孟煦洲赖在余藻身上不下来,贴在一起就更热。
余藻的力气和孟煦洲想必不值一提,根本来不及抗议,男人像是没吃饱一样,含着他不松嘴。
孟荳下来找小鹅,听到余藻的声音,问:“小藻,你怎么了?”
余藻声音都有些抖,“没……没什么。”
孟煦洲若无其事地转身,“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孟荳:“小鹅还没有换屁兜,我想再检查一下。”
孟煦洲:“我会检查的。”
孟荳:“你早上就因为和小藻撒娇忘记了,还是小藻换的!”
余藻:……
孟煦洲:“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检查。”
孟荳还是不满意,试图下来。
余藻拿枕头遮住自己,又抓住孟煦洲,被喊大船哥的结婚对象也不适合现在起身。
“小荳,我会去换的,你放心。”余藻强压着身体的异样,冲小朋友笑了笑,“你可以相信我吗?”
孟荳乖乖去睡觉了。
孟煦洲松了一口气,倒在一边,“我现在对他来说算什么,只听你的了。”
余藻拿抱枕砸孟煦洲,“把裤子还给我。”
孟煦洲还在笑,“不还,小藻该和我一起楼上去了。”
他说楼上都像天上,余藻提心吊胆,怕对孟荳造成不良影响。
睡前,孟煦洲忽然说:“要是真的十八岁和你结婚就好了,那时候我肯定……”
余藻捂住他的眼睛,“知道了,我明天回舅舅家找找之前的校服。”
孟煦洲:“我没有那个意思。”
余藻:“你真的没有吗?”
孟煦洲:“很抱歉,有很糟糕的意思。”
第52章 第 52 章
临近结婚, 余藻依然在准备店铺的相关事宜。
贺饮偶尔来他店里帮忙,不明白他怎么刚回来就来监工,“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看吧, 多累。”
余藻靠在桌子前, 望向里面说:“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了。”
眼看马上就要到最热的时候了, 室内已经放了好几架工业风扇,硬装基本完成, 地砖也贴好了。
贺饮和余藻站在一块, 他往烘焙室看了看, 对比外面的工人, 问:“里面怎么只有一个,你又不监工了?”
余藻:“那位不需要我监工。”
话音刚落,贺饮就看到拎着一盒雪糕跑进来的孟荳, 小朋友戴着鸭舌帽, 路过贺饮又迅速刹车,喊了声叔叔。
贺饮惊讶地看孟荳往烘焙室走,错愕地问:“你还招工……里面的人是孟煦洲?”
余藻现在接过了万野旗下的烘焙产业链, 前一个月他还顾不上婚前准备去学习了。
一个月三个星期不在家,折磨的就是和小叔住在一起的孟荳。
他不堪其扰,卷鹅离家,等余藻回来才回来。
这也证明了之前孟煦洲说自己没有分离焦虑完全是嘴硬,余藻出差三个星期, 他周末都要过去陪睡。
吓得分部门的经理还以为产品线出了什么问题,战战兢兢一周后才回过味,分明是老板想老婆了。
贺饮走过去确认, 发现穿着普通工作服的居然真的是孟煦洲。
孟荳在一边打下手,嘴里还叼着一块西瓜雪糕。
男人一改平日上班的西装革履, 也看不出余藻直播间里的黏着,贺饮错愕半晌,震惊地走回来:“你资金链短缺?需要老板亲自上阵?”
余藻:“是啊,不然就上我。”
他一句噎得贺饮无言半天,深深地看了一眼余藻:“小藻,你变了很多啊。”
余藻咳了一声:“开玩笑的。”
贺饮摆手:“你觉得这有说服力吗?”
室内也有正儿八经装修队的工人,哪有孟煦洲穿得这么少,贺饮越看越觉得孟煦洲另有目的,看余藻的眼神,又觉得是这一家三口心照不宣的亲子时间,大周末来感受生活的。
“本来想邀请你晚上去打碟,看来你没有时间,”贺饮哀叹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昨天回来的吧?”
余藻点头,“等店开业,小饮来赏光。”
贺饮:“那还用说,不过我生日在下半年,我也不着急。”
他讨蛋糕也明晃晃的,想起余藻直播给孟荳做的景观蛋糕,问:“今年我可以要一个不一样的吗?”
余藻刚点完头,里面的孟煦洲就出来了,问:“要什么?”
贺饮:“要你的人。”
孟煦洲接过余藻递过来的水,“不可以。”
男人一只手喝水,一只手还伸向余藻,似乎在展示手上的灰,孟荳见怪不怪,去一边吹电风扇了。
贺饮也是第一次看孟煦洲这么灰头土脸的。
结合严柘说以前孟煦洲在国外也是上能修屋顶下能通下水道,再次定义了人不可貌相,他又问孟煦洲:“师傅几点下班,能允许余先生和去打碟吗?”
孟煦洲看向余藻,青年笑了笑,“之前小饮邀请过我,都被我拒绝了。”
之前是他还没有和孟煦洲结婚的之前,贺饮的邀请也算二次考察。
男人喝了一口水,贴在额前的碎发被排风扇吹开,似乎适配任何余藻在的场合。
“我可以一起去吗?”
贺饮:“那当然了。”
一边的孟荳问:“是上次送我贝斯的那个酒吧?”
贺饮:“你就不要去了,少儿勿入。”
孟漫野还因为这事敲打过孟煦洲,他们家是套娃教育,她的敲打也会变成孟音霞的敲打。
无论是女儿还是孙子都没有育儿经验,孟荳还是经常跟着太奶奶。
孟荳:“好吧,那我看家。”
他说得可怜极了,贺饮笑了笑,“让严柘带你去玩,他今晚要去滑冰。”
余藻:“你怎么知道的?”
他又给孟煦洲开了一瓶水,贺饮这才发现孟煦洲刚才喝的是余藻喝过的。
每次和这两人同处于一个空间,贺饮都能无缝饱了,他本来就是路过,说:“他发的朋友圈,我看到的。”
余藻:“你们不是……”
贺饮:“没呢,好像也不太合适。”
他手机响起,似乎还有急事,拍了拍余藻的肩说晚上和你细聊,又摸了摸孟荳的锅盖头走了。
今天没有太阳,上午都在下雨,天气闷热,贺饮离开的时候走得也快,转弯没注意,和一个中年男人擦肩,对方一个趔趄,帽子掉了。
贺饮:“不好意思啊。”
他正要低头去捡对方的帽子,男人动作比他迅速,捡起帽子就跑开了。
贺饮还站在余藻的店门口,余藻也看见了,走出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贺饮又觉得奇怪,“感觉那个人刚才一直站在这里看你,你认识吗?”
孟煦洲也出来了,站在余藻身边,看着余藻。
余藻摇头,“应该不认识。”
等贺饮走了,孟煦洲才问,“你认识是吗?”
余藻嗯了一声,“我也不想这么快认出来。”
他去握孟煦洲的手,男人却躲开了,“没洗手。”
余藻哭笑不得,“我又不嫌弃你,反而是你嫌弃我了?”
外面下着点点小雨,穿着普通黑色T恤的结婚对象头发不像平日那样梳着背头,和室内装修队师傅简单的着装似乎是一体的。
只有余藻知道某人为了扮演合格的瓷砖工和美缝师傅,大清早就翻箱倒柜,就为了找一条工装裤。
连周末想睡懒觉的孟荳都被小叔吵醒,还以为家里进老鼠了,不然怎么声音这么相似。
余藻没想到孟煦洲还有这样的手艺,后来还是去宙心参观的时候听团队的主创提的。
孟煦洲接下家居产业之前就有相关的经验,似乎早就定下目标,也为之努力。
只是对余藻店铺这样的亲力亲为也不是没有要求,罹患分离焦虑,中途解渴过的人无法完全满足,就指望余藻洒洒水,拯救无法行驶的孤舟。
看孟煦洲执意要去洗手,余藻直接握住了男人的手,“一起去洗手。”
孟荳坐在小凳子上啃雪糕,问孟煦洲和余藻:“什么时候收工回家?”
余藻:“等这位美缝师傅洗完手。”
室内硬装到了收尾,这段时间都是孟煦洲亲自监工,余藻人在外地,都是云监工。
孟煦洲也上班的时候也有工作人员盯着进度,余藻问:“我爸爸之前也来过吗?”
余藻的行程在网上也能看到,他也会分享自己最近的工作进度,考察、研学和裱花大赛,偶尔也会定位地点。
黄琴之前就和余藻提过他亲生父亲的事,余藻以为人不会恶劣到这个程度。
却没想到父亲还是过来了,只是余藻拉黑了他,对方也联系不上余藻,似乎想从这里入手。
新装好的水龙头崭新,还有没拆掉的塑料膜,水电也是昨天新通的,余藻在水声里懊恼地说:“我有时候觉得……”
握着他的手一起洗手的男人率先回答:“让我心疼。”
余藻抬眼,镜子里的孟煦洲低着头,同性也有的骨架大,也有人因为外形苦恼。
但这样的孟煦洲安全、踏实,也可以让余藻放心依靠,他转身抱住孟煦洲的腰,“哥,我爸他……”
孟煦洲:“你不想给,我知道。”
余藻:“你又知道了?”
他知道舅舅爱和孟煦洲聊天,也知道孟煦洲惯会收买人心,连表弟表妹第一次见面还觉得人家是放贷的,现在亲亲热热,群聊都是一排撒花。
“舅妈和你说的?”余藻问。
“她提过,”孟煦洲感受到余藻把湿手擦在自己身上,“我不是擦手布吧。”
怀里的人无辜眨眼:“嫌弃我吗?”
几分钟前的旧事重提,男人摇头,“你还想要擦哪里?”
余藻搂住他的背,“舅妈怎么说的?”
“我们家好多事,总是……”
余藻话锋一转,“算啦,孟煦洲现在是我的结婚对象,帮忙是应该的。”
他不会觉得这是麻烦事,看孟煦洲的眼神是孟煦洲想要的坦然。
孟煦洲:“那有奖励吗?”
余藻:“今晚没有,要打碟。”
孟煦洲:“我可以在前排看吗?”
上次他就好奇了,余藻点头,“当然可以。”
他也记得上次发生的事,问:“不会再遇见孟潮东了吧?”
孟煦洲:“不会了。”
“我们结婚之前,他会一直在家里,结婚后……”
他搂着余藻,声音低沉,像是轻哄,“结婚后他也不会出现。”
余藻不关心那样的前任,他更在意今晚穿什么,问孟煦洲:“你要换身衣服。”
孟煦洲问:“我拿不出手吗?”
余藻忆起之前孟煦洲的要求,“那请求学长你穿上校服来看我打碟。”
第53章 第 53 章
余藻上次打碟也是好多年前, 贺饮常驻的酒吧老板依然记得余藻,见到他的时候说:“上次你过来我没有来得及和你打招呼,这次能多聊几句了吧?”
夜晚这条街格外热闹, 酒吧定位是清吧。
周末除了驻唱也有其他活动, 最近乐队选秀火热, 老板也请了相关的乐队。
余藻来的时候不早了,前场热度褪去, 现场播着舒缓的音乐。
贺饮看看站在一边的孟煦洲, 想起他上次拿侄子的衣服包拳头揍人, 没忍住笑。
余藻知道他在笑什么, 对老板说:“您还记得我之前上台呢?”
室内灯光晦暗不明,余藻的结婚对象在家换了好几身衣服,还是没好意思换上高中校服。
现在乖顺地站在余藻身边, 握着余藻的手不放,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余藻包的,长得过于成熟的学生。
老板:“记得,本来打算邀请你来兼职的, 小贺不也说你找兼职呢吗,结果你又不来了,给我遗憾的。”
这家酒吧是贺饮亲戚投资的,本来余藻来兼职学学打碟涨薪也没什么,当年硬是给孟潮东搅黄了。
贺饮还遗憾没留下什么照片。
贺饮:“这有什么的, 今天继续。”
他和余藻去了后台,孟煦洲还想过去,被老板安排进了边上的吧台位置。
孟荳拒绝了贺饮让他跟着严柘去玩的建议, 晚上带鹅出走,去了太奶太公家吃饭了。
没想到严柘那边还改了时间, 他又被孟煦洲叫来了这里。
两个人坐在一起,严柘知道孟煦洲最近春风得意,他还找了业内最有名的律师,为的就是把弟弟送进去以绝后患。
严柘:“等婚礼办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孟煦洲摇头,严柘有些惊讶,“这都不行?”
他家也一大堆破事,最近和贺饮似乎闹翻了,表面客气,见面又尴尬。
余藻都察觉到了,贺饮不发牢骚,他也不会多问。
孟煦洲反而是面冷心热的人,问了他几句。
舞池人头攒动,这样的场合不怎么出现在孟煦洲的生活,他眼神落在台上打碟的青年,眼神隔着老远都不减热度。
老板给孟煦洲安排的视角是最好的,他们也知道孟煦洲是什么身份,他和余藻的关系识趣的都清楚,更何况孟煦洲还在这里和孟潮东动手过。
严柘的手机弹出贺饮账号的直播提醒,点进去就是现场的气氛,不少人都惊讶地看着台上的余藻。
孟煦洲也看了眼弹幕,余藻和贺饮的关系好得粉丝都不分家,偶尔孟煦洲还借机从余藻那捞点好处。
母亲认为孟煦洲对余藻百依百顺,殊不知这两个人互相毫无底线,相互纵容,关上门更是胡闹。
克服了无法进入的障碍后余藻像是打开了最后一层枷锁。
他知道可以对孟煦洲肆无忌惮,也可以埋怨索取,不适合也可以契合得严丝合缝。
情侣演得恩爱和真的恩爱也看得出程度。
严柘和孟煦洲认识这么多年,清楚他的遗憾,几个人也出去玩过几次,也了解余藻的家庭背景。
同性结婚了也讲究门当户对,孟家不在意,严柘家却没有这么简单。
他碰了碰孟煦洲的杯子,“烦心事多,贺饮觉得我家太大,人太杂,不想应付。”
以前同性恋不能结婚,恋爱是头等大事,能结婚了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严柘难掩对孟煦洲的羡慕,“你和余藻进行得很顺利,如果没有孟潮东,或许就更顺利了。”
“我和贺饮父母都在,反而更难……”
台上的余藻戴着耳机,控制台架子很高,遮住了他的手部动作,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场合,也跟着音乐摇晃。
平日文静的气质被纷杂的音乐扰乱,不用修饰的刘海都是另一种装点,扫过的冷色调灯越发衬得他露出的肌肤诱人逗留。
这又是孟煦洲没有见过的另一面的余藻。
他看得出神,也回答严柘的问题:“我这边可能不如你那边轻松。”
“孟潮东很麻烦。”
严柘:“他上次惹出的事还不够你们老爸把他彻底关进去吗?”
“余藻起诉他也没问题吧?”
孟煦洲:“那太简单了,他之前的事打点得很好,受害者得到的赔偿金额也很高,不想再惹是生非。”
这样的场合孟煦洲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偶尔掠过的灯影依然照得出他英俊的轮廓,“他不会善罢甘休。”
严柘家里也不是没有类似孟煦洲和孟潮东这样关系的存在,他也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一般人都会知难而退,唯独孟潮东在这件事上穷追不舍。
孟煦洲:“他就是不甘心。”
严柘啧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甘心?”
这家酒吧经营得很好,之前的驻唱也出过去选秀成团的,散客也要预约。
贺饮常来也有他网上人设的原因,之前余藻就玩笑地提起贺饮后台私信不少自荐的小男生。
现在也有人自荐到余藻这里,都被孟煦洲删了。
孟煦洲:“毕竟小藻那么好。”
严柘也看了一眼台上的人,贺饮的直播视角看得更清楚,还有余藻操作的画面。
穿着普通的白T的青年一双手就很有观赏性了。
余藻的脸在灯光下加强了五官的精致,冷色调让他也有种如水的冷淡的,热闹无法感染,哪怕他身临其境,依然是掌管开关的那个人。
严柘和余藻没有单独相处过,几次聚会下来和余藻聊几句也能感受到和他说话的舒服。
他很容易令人产生可以得到的错觉。
但主动权永远在他手上,哪怕别无选择,他依然有想要争取的东西。
孟煦洲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弹幕,也有人误以为这是贺饮最近看上的小偶像,说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又说现在味道刚刚好,打碟慵懒又利落,赞美之余又有几句超出尺度的话。
余藻从前干枯,孟潮东竭泽而渔,表面看得到了,实际两手空空。
如今回过神发现自己才是被补网留下的漏网之鱼,又不甘心了。
「这是空心鱼藻?他也有这种时候?」
「大船哥知道他老婆在酒吧吗?」
「他真的好多变啊,不是说学生时代沉默寡言吗?」
「听说他父母早逝,也正常吧。」
「胡说,我同学说空心鱼藻和他是一个爸爸。」
严柘:“你婚礼不是没邀请你爸那边的人么?不至于舔着脸过来吧?”
他知道有些东西难以摆脱,不来往都算仁至义尽,“过年应该也不用走动了吧?”
孟煦洲颔首,“怕万一。”
现场也有不少人在录像的。
前排的贺饮就见到了之前和孟潮东厮混的几个人。
他让人拿着手机,在舞动的人群里走过去,发现对方是微信视频,又绕了一圈,要确认视频的对象。
反而是那边的孟潮东先察觉了,先挂断了。
那人疑惑转头,正好看见贺饮离开的背影。
余藻也就玩了两首歌的时间,过来的时候贺饮正好挤在孟煦洲和严柘中间。
“孟煦洲你长点心吧,那男的绝对有问题,”周围吵闹,贺饮的声音大了几分,“你和小藻的婚礼必须万无一失!”
严柘:“你态度不能好些吗?”
贺饮和他有私人恩怨,骂道:“不服憋着。”
余藻笑着过来,“在聊什么?”
他一坐下孟煦洲就握他的手,贺饮又想挤开孟煦洲,可惜外号大船的男人体型也不差,反而把他衬成了搞笑男。
贺饮只能继续坐在严柘旁边,隔着孟煦洲说:“碰见孟潮东的朋友了,你见过的,地包天那个。”
严柘:“是外号还是真的地包天?”
贺饮很快被严柘带走了话题,余藻也不着急,喝了两口水才去拿孟煦洲面前的杯子,看冰球都化了一半,问:“喝的什么?”
孟煦洲:“可以再点一杯。”
余藻摇头,“我歇一会。”
他靠在孟煦洲肩头,问:“我怎么样?”
室内开着超强冷气,余藻浑身在发热,孟煦洲趁着光线不明贴了贴余藻的胸口,“很激动。”
余藻拿开孟煦洲的手,“不是问你这个。”
孟煦洲:“什么时候学的,手法很专业。”
余藻:“你知道什么是专业吗?”
他头发捋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又要了块冰降温,“看来你也会。”
孟煦洲摇头,“不会,不信你问严柘。”
隔了一个人的严柘抬眼:“什么?”
贺饮:“小藻问孟煦洲和你在外面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别人。”
就这么几个人他还能扭曲提问,装也不装,孟煦洲还没有来得及说没有,余藻还顺势接下去:“那你有吗?”
这问题一箭双雕,反而贺饮不好意思了,“严柘有没有有什么好关心的?”
严柘:“都没有。”
“煦洲很难约的,”他还很感慨,“他好像……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如果什么活动有纯正的黄油啤酒,可能能把他调过去。”
“这种会接触的场合,他一般躲都来不及。”
贺饮:“那你呢?”
余藻低头笑,凑到孟煦洲耳边问:“黄油啤酒好喝吗?”
“会有人用这个钓你过去赴约吗?”
孟煦洲:“你可以试试。”
他摸了摸余藻还在发热的脸颊,“下次买套装备在家里玩?”
余藻:“又不是天天玩,我现在好多事呢。”
孟煦洲:“什么时候学的?总不能是无师自通吧?”
他和余藻有错开的过去,贺饮也有,他也不是完全了解余藻。
这会插嘴:“我听说是他在这里兼职的时候学的。”
“小藻,我记得那时候打碟的人是混音师,你们……”
他不说完就惹人浮想联翩,孟煦洲微微扬眉,勾住余藻的腰,把人勾到怀里问:“你怀疑我有,看来小藻……”
贺饮还要火上浇油:“我们小藻很讨人喜欢的,可惜我之前以为他只看颜值不看人品。”
余藻:“我……”
“那我算有颜值吗?”孟煦洲忽然问,“是那个混音师好,还是我好?”
贺饮牙都酸了,他小声和严柘抱怨,又掩饰不住高兴,严柘心知肚明,“你也很爱看吧?”
也不是孟煦洲觉得贺饮和余藻的关系好得超乎寻常,都是朋友,严柘能做到为孟煦洲高兴,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难怪孟煦洲死守榜一,不肯让给贺饮了。
余藻早就忘了那个混音师长什么样了,高考毕业后他也有过一段很放松的时间。
但那也很短暂,孟潮东就像跟在后面阴魂不散的鬼,非要余藻松口才能心满意足。
孟煦洲还在讨一个他心知肚明的答案,手撑着脸靠在吧台看着余藻。
他们是法律上的结婚关系,恋爱却从婚后开始,现在依然在解锁未知场景。
余藻甚至有种他们一辈子都不会通关的错觉,孟煦洲在他眼里依然有很多值得发掘的谜团,自己也同样。
不然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比我看他还生动?
余藻:“混音师好。”
他没有如孟煦洲所愿,“那个人技术很好,我只学了皮毛,现在……”
贺饮补充:“他现在都是金牌制作人了,我还有他微信呢,之前刷到你视频,还问我你过得怎么样。”
严柘在桌下提了提贺饮的腿,示意他少说两句。
贺饮的故意也是明晃晃的。
孟煦洲:“技术很好?”
男人目光深邃,勾引余藻腰的手用力了几分,似乎想起他们刚开始磨合的苦恼,问:“我呢?”
贺饮坐不住了,拉着严柘去跳舞了。
吧台这边只剩下余藻和孟煦洲,酒保被老板调到了另一边,留给高级客户私密的空间。
孟煦洲无所顾忌地把余藻抱进怀里。
余藻问:“你不是不会吗?”
这片算楼上区域,隔壁还有包厢,也有人路过,只能看到搂着男人的手臂,横看竖看都是密语的模样。
孟煦洲:“我不会什么?”
余藻贴在孟煦洲怀里,顾左右而言他,“还要在这里吗?”
他比孟煦洲想象的还会暗示,对视的时候眉眼狡黠,不似十几岁的沉默和灰败。
更接近余民奇说的,妈妈如果没有过世,余藻长大的模样。
孟音霞总告诉孟煦洲爱人如养花,但她的外孙即便不五大三粗,却没有养护绿植花草的能力,反而在养小动物上很有经验。
要让受过伤害畏惧人类的小动物重新信任人类是很困难的。
孟煦洲胜在他和小动物有一段稍纵即逝的从前,那也是地基的一部分。
他微微滚动的喉结被余藻捂住,青年的手抚过他的后背,贴得更近,“哥哥,我们回家吧,累了。”
孟煦洲:“不玩了?”
余藻:“你不是想看我打碟,打完了,不回家还去哪里?”
他也学会直白地回答,不用猜忌,更不用猜心,孟煦洲对他坦诚,他也一样。
孟煦洲:“回去还有活动吗?”
他怀里有人,还不忘喝掉余藻刚才再点的威士忌,这一幕被人拍进照片,黑黢黢里几乎只看得到孟煦洲的侧影。
那边的人咒骂发信人:我让你拍余藻,拍他干什么!
孟潮东得到了一句更噎人的回复:余藻就被你哥抱着啊。
余藻接过孟煦洲递过来的酒杯:“有啊。”
他体力本就一般,属于充电一小时只能用五分钟的类型,之前和孟荳一起打室内高尔夫都惨败而归。
结婚对象体力可怕,余藻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有时候有心无力,好不容易想积极一次,最后都以续费健身卡告罄。
这段时间他一直出差,罹患分离焦虑的孟煦洲周末就过来和余藻一起培训,又怕对方第二天没办法上课,忍了又忍。
今天无论如何免不了的。
况且孟煦洲还帮忙去店里美缝了。
余藻:“新店大酬宾,孟先生想要多少,我都配合。”
多年的愿望马上要落地实现,余藻比谁都高兴。
他的付出孟煦洲都看在眼里,会为了比赛练习裱花到凌晨,直播间的粉丝不少都去睡了,他天蒙蒙亮完工新产品,景观蛋糕栩栩如生。
孟煦洲推门进来,在清晨的鸟鸣声吻了吻余藻的侧脸,收拾余藻的桌面后关掉直播间一气呵成。
现在江湖上还有他是直播关门员的传闻。
孟煦洲:“那走吧。”
余藻:“我和小饮打个招呼,你先松手。”
有人幼稚起来不分场合,等余藻找到贺饮,又过了十几分钟。
孟煦洲也注意到走动异常的人,他和严柘说了一声,直接去了对方的卡座。
他之前揍孟潮东毫不留情,虽然视频找不到,也有人留在手机里传阅。
讨厌的孟潮东的拍手称快,和孟潮东站在一个阵线的看到孟煦洲也发怵。
传闻不和人隔壁座位的男人走到身边,个头和身形都极具压迫感,不用孟煦洲开口,那人就战战兢兢地说:“孟大哥,是潮东要求的。”
孟煦洲冷声问:“他给你什么好处?”
他没有要求看手机,语气被周围的喧嚣模糊,结合朦胧的灯光却更令人发怵。
“他今天看到有人说余藻在这里才让我来的。”
“让我拍余藻的照片给他看。”
孟煦洲:“没了?”
他手机还有秘书传来的余藻生父的资料。
中年产业破产,欠下巨额债款,妻子全职多年目前已经重新去找工作了,儿子从私立高中转到普通高中。
名下的房子已经抵押,车也卖了,依然填不满窟窿。
已经是老赖的男人本应该限制出行,却出现在A市,还暗中观察余藻的新店,有人授意的可能性极高。
「#」是余藻的心血,店里的装修的都是余藻亲自的构想,孟煦洲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他依然止不住对余藻的心疼。
余藻比谁都向上,却总是跌入命运的泥潭。
家人好的部分维持他,也成为制衡他远走高飞的因素,坏的家人不养他,嫌弃他,却在困难的时候想起他。
现在余藻对孟荳好得近乎溺爱,似乎也在弥补当年自己缺失的部分。
家里人也心知肚明,没有阻止,即便余藻已经走出来了,也学会索取和恃宠而骄,依然不知道这样的伤痕什么时候弥平。
“他要求的就这些。”
孟煦洲也知道他家是做什么,“打听一下他最近还有什么计划。”
“我知道你,你的父亲最近不是看中一个项目么?”
有些东西点到就好了,孟煦洲不怎么微笑,只是看着对方。
“大、大哥我懂的!”
对方语气都激动了几分。
孟潮东现在没什么地位可言,不过母亲给他的钱够花,他在这方面出手阔绰。
之前雇人的时候也不会心疼金额。
孟煦洲搜集了信息,想攒个大的。
余藻和贺饮过来的时候正好看那人对孟煦洲狂鞠躬,贺饮嘶了一声,“小藻,不是我说,你老公真的很像不正经业务的,比这里的老板更像老板。”
严柘:……
他居然无法反驳。
余藻:“今天还好吧,他都没穿西装。”
他笑着说:“之前他穿西装匆匆回家吃饭,我舅妈让他路上带一把菜场的葱,那场面才……”
还是余羽航给余藻转述的,他走路回家看大船哥和卖菜阿姨互相鞠躬喊老板,还有人说他是来拍电影的。
那天估计孟煦洲是真的委屈上了,回家还黏在余藻边上,孟荳都烦了。
贺饮:“穿西装那就要报警了,我们是法治社会。”
他越笑越猖狂,手搭在余藻肩头,“那你不就是大嫂了?”
余藻:“你才大嫂,没有比他更正直的人了。”
贺饮:“我不信,人多少有不能说出口的阴暗面的。”
余藻问:“那你呢?”
朋友想了想,“我的阴暗面……大概是欺负喜欢我的人吧。”
“小藻你呢?”
余藻看孟煦洲阔步而来,似乎努力掩饰看到自己的雀跃。
毕竟那么大的人顶着冷酷脸蹦蹦跳跳格外崩坏。
他笑了笑:“差不多,不给出口,看他忍着。”
贺饮不太赞同:“这是奖励吧。”
第54章 第 54 章
余藻和孟煦洲都喝了酒, 本来打算叫代驾的,但余藻想起之前商量的生日蛋糕还没有确认,贺饮成了那个代驾。
严柘反正没事, 也跟着去了, 说看看孟煦洲家的孔雀。
等贺饮跟着余藻去了楼上的烘焙室, 关上门之前还看了一眼楼下的孟煦洲,他压低了声音:“小藻, 我觉得孟煦洲不满意我过来。”
他本来也不想来的, 余藻眼神暗示好半天, 也只能过来了。
“你确定是想和我商量蛋糕的造型不是别的?”
贺饮脑回路向来不走寻常, “我是打不过孟煦洲的啊。”
余藻被他逗笑了:“你打得过谁?”
他从工作台拿出ipad,上面还有他之前打的草稿,下个月他也有很多事。
新店开业, 月底结婚, 还有孟煦洲的生日。
新店的成就感已经过去了,结婚一直在筹备,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唯独孟煦洲的生日……余藻苦恼要做一个什么样的蛋糕。
他现在的直播都供不应求, 不少人都希望能买到余藻亲手做的。
当然不乏一些借口定制蛋糕的类型,孟煦洲偶尔会检查检查,挨个点进主页看,发现还有的是年轻的男大学生,余藻什么都没说, 又惨遭嫌弃孟煦洲控诉。
贺饮看了看余藻画的草图,余藻还挺不好意思,“看得懂吗?”
他现在比以前自信许多, 贺饮就算不会次次到余藻的直播争夺榜一,不代表余藻的新粉都是假的。
画面的他依然有自成一派的独特气质, 贺饮偶尔烦躁看看余藻的回放都觉得解压。
贺饮:“当然看得懂,这不是我们学校外面的街。”
“小藻你画得好童话啊,我还以为你当年……”
看余藻摸了摸鼻子,贺饮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就像阅读理解什么风霜雨雪和太阳什么的看主人公心情是吧?”
他问:“会很难做吗?”
“你不是还要做婚礼蛋糕?会不会太辛苦了?”
余藻的品牌早就预热了,最近也有不少粉丝去余民奇的蛋糕店问余藻的新店什么时候开业。
“不会,”余藻之前上班只是为了上班而已,他很珍惜现在的时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担心不够好看。”
“毕竟是生日蛋糕,礼物的一部分。”
贺饮:“我生日你都问我想要什么,完全不像惊喜,为什么孟煦洲就是惊喜了?”
他靠着工作台,发现墙上还有不少拍立得照片。
余藻直播的背景没有录进这个角落,每一张都有溢出来的生活气息,全是余藻和孟煦洲在这里生活的日常。
余藻正要说话,贺饮摆手:“好,不用说了,我的地位一目了然。”
他明显是开玩笑,看了余藻的几张草稿和找的参考资料,发现这还是一个景观蛋糕组合。
“这不是你的纹身吗?”
草稿上的孤岛变成了一艘船,冰雪消融成了绿色的山川,像是从冬到春,结合参考图,贺饮都能想象到做出来的样子了。
余藻点头,贺饮把ipad还给余藻,感慨地说:“我们小藻体贴的时候也太体贴了。”
“难怪孟煦洲现在看上去特别幸福。”
他后面跟了一句羡慕,余藻问:“那你呢?”
贺饮:“我和严柘不合适,他家太复杂了,结婚和谈恋爱也不一样。”
余藻的烘焙室精心布置过,有孟煦洲这个专业做家居的,家里也处处都是他诠释什么是家的概念。
很多人来看余藻直播,也会种草一些家居,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工作都像是挂钩了。
不爱去自己品牌秒杀直播间的孟总喜欢在结婚对象的日常直播解说。
购入的新装饰品,也有非自家品牌的小摆件,只是他笑起来太不友善。
明明身处温馨的场合,解说都过分正经,全靠坐在一边看他笑的余藻增加氛围感。
余藻:“那你们谈了吗?”
提到这个贺饮就生气,“他说只想结婚,不想谈恋爱,可是……”
他又不说话了,余藻问:“可是什么?”
他还穿着打碟那一身T恤,现在灯光明亮,眼神给贺饮一种他越来越擅长看透人心的错觉。
贺饮抓了抓自己很久没剪的发尾,“可是我和他又不是你和孟煦洲还有之前见过的基础。”
“我是之前有过协议结婚的想法,结果小藻你协议结婚还真的结成天作之合了,我不可能吧。”
贺饮之前没有谈过恋爱,目睹余藻那一段堪称恋爱的「感情」,又觉得这样的喜欢太残忍,并不想要。
他的苦恼发自内心,余藻却问:“你喜欢严先生吗?”
他也没有彻底了解贺饮和严柘感情的始末,更不认为自己有指导的能力。
什么都可以学习,唯独感情缺少真心真意,学也只是浮于表面。
有些人不学,笨拙却令人心动。
贺饮:“挺喜欢的,但没孟煦洲对你那个程度。”
他提起依然不可置信,“孟煦洲和你最初和我描绘的高冷酷哥初恋是一个人吗?”
“很难想象我的校友们看到孟煦洲在你直播间干的事会露出什么表情。”
帅哥多少有点包袱,孟煦洲完全没有。
墙上的拍立得还有他在漫天鹅毛里背起余藻的画面,明显是孟荳拍的。
贺饮虽然不在现场,也能对上余藻之前发的朋友圈。
小鹅换下的毛收集在一起晒,筛子被风吹掉,孟煦洲在鹅毛里让侄子拿拍立得。
余藻的文案带着无奈,说煦洲怎么想的是这个,但谁都看得出他的喜欢。
纷纷扬扬鹅毛似雪花,贺饮看了又看,羡慕人生有这样爱人和被爱的时刻。
余藻:“刚开始他也不是那样的。”
烘焙室也是孟煦洲一手操办的,之前余藻刚搬进来的时候还问过孟煦洲三楼是干什么的,后来就变成了他的工作间。
有人表面回国回得风尘仆仆,实际上早就盘算好。
“我们刚开始也很客气,”余藻想了想,“我还觉得我家里太糟糕了,不知道怎么说。”
余藻又提起孟煦洲听到他电话错句的事,贺饮想了好一会,似乎忆起那片的确是商圈,“这都能听错啊?”
“他比我小心翼翼多了。”
余藻走到窗边,孟煦洲和严柘坐在一楼的椅子上。
外面已经彻底入夏了,繁星点点,池塘的鲤鱼偶尔抬头。
孟煦洲没发现余藻在楼上看他,还在和严柘交流饲养法则说话。
贺饮也不清楚余藻和孟煦洲具体磨合了多久,他想了想实在没有头绪,“算啦,明天再说。”
他又点了点余藻拿着的ipad,“那等会儿孟煦洲问我在楼上和你说什么,我要说你在准备礼物吗?”
余藻:“可以。”
贺饮:“我看你是藏不住的。”
楼下的孟煦洲又捡起一根孔雀毛,严柘问:“你想上去就上去吧。”
孟煦洲:“我看上去很想上去?”
严柘:“你一遇到余藻的事就沉不住气。”
小鹅被孟荳带走,严柘都觉得冷清许多,玩着放在外面的魔方。
孟煦洲:“很明显?”
没等严柘回答,他的手机响了。
余藻和贺饮下来的时候孟煦洲还在打电话,贺饮拎着余藻做完做的手作饼干和严柘离开了。
送走朋友,余藻看孟煦洲还站在孔雀舍前面通话,走到男人身边,孟煦洲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
“孟……孟大哥,孟潮东还让我做一件事。”
“他让我租车给余藻的父亲,然后……”
之前孟煦洲通话也不避开余藻,今天明显不对,余藻更好奇了。
孟煦洲嗯了两声,嘴唇因为情绪下撇,余藻看他通完电话,伸手拿走了孟煦洲的手机,问:“和谁打电话,不让我知道?”
记录是一个本地号码,没有备注。
孟煦洲还在斟酌,余藻又问:“是外面有人了?”
孟煦洲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反手把要离开的余藻圈回来,“什么叫外面有人,不知道谁私信一排的自拍照。”
他依然对余藻账号后台私信的年轻男人照片耿耿于怀,之前和余藻去外婆家吃饭还提起这事。
不过说得很委婉,无非是现在的某些男孩怎么成天想着走捷径。
心知肚明的余藻在桌上忍笑,回家后大笑。
孟煦洲拿走他的手机一条条删除,凌晨依然不肯睡觉,等余藻躺过来,还伸手过来说自己手都麻了。
他的撒娇和外表相悖,余藻都学不会这么自然地索要心疼。
好笑之余心又熨帖,孟煦洲太会表达爱,他要很努力跟上才可以。
今夜繁星挂满天,月亮被云雾遮住,院子外偶尔有车开过。
对面的别墅的小男生似乎遛狗回来了,还能听到狗爪的扒门的声音。
很快响起门开门关的声音,世界又安静了。
余藻抓着孟煦洲的手:“那是什么人?”
孟煦洲却低头把下巴靠在余藻颈间,“等会儿告诉你。”
余藻:“为什么是等会儿?”
孟煦洲并没有因为这通电话影响心情,他能猜到孟潮东想做什么了。
得不到就毁掉。
但现在和余藻在一起的是我,这个计划不会成功。
孟煦洲想。
他的亲吻细细密密,低沉的声音也变得缱绻,喊余藻的名字和把人抱起的动作并不冲突。
“他们走了,我也要验收我今天的工资了,不是吗?”
余藻搂住男人的肩膀,他从不怀疑孟煦洲,询问更像是玩笑。
越是和孟煦洲在一起,越容易重拾小时候的安全感,不用猜忌,也不用揣测,衡量我适不适合和我要更明事理一点。
只要做余藻就好了。
空心鱼藻被填满,有人进入他的人生和灵魂。
可惜余藻来不及听孟煦洲的答案了。
正打算和余藻坦白的孟煦洲还没起头,洗完澡的人就睡着了。
大概是孟煦洲的搂抱太安心,余藻还无意识地吻了吻孟煦洲的下巴。
“小藻。”孟煦洲喊他,“还要不要听了?”
“明天吧。”
余藻睁不开眼,身体的愉悦和困倦加速睡眠,“明天你说。”
第55章 第 55 章
余藻因为孟煦洲做了一天的美缝师傅欠薪导致接下来的几天不得好眠, 反而是孟煦洲春风得意,公司上下都以为他到了结婚亢奋期。
连余藻都刷到好几个条上班的老板吐槽,一堆抱怨里猛男老板蹦跶走路画风清奇, 结合新婚和做家居的, 很容易定位到哪一位。
和孟煦洲相反, 余藻的品牌店开业日期选在结婚后第二周,搬了和暂停营业的舅舅一家也来帮忙。
余羽航还不忘凑到表哥身边反馈:“哥, 你都不知道, 大船哥送的房子好大, 我妈成天抱怨打扫麻烦死了。”
余羽航之前拜托贺饮是想着租房, 问题兜兜转转落到孟煦洲这边,从租房直接变新房。
余藻倒是不意外,孟煦洲一向这样。
之前余藻说要买店铺, 某人表面支持, 背地先下手,后期流程完成了房东文学。
初恋货不对板,不仅高兴了会忘记自己是威猛系, 经常被员工拍到下班脚步起飞的live图也就算了,还很爱吃醋。
不仅贺饮已经成为醋海常驻,连家里的小鹅都不放过。
余藻看了眼准备得差不多的门店,笑也无奈,“他难道没有请保洁?”
“请了, ”余羽航感叹一句,“你也知道我妈什么个性,不喜欢别人来打扫的。”
余藻:“那我买个扫地机器人。”
“别, ”余羽航手指扣着前台的桌面,“大船哥能买的都买了, 都是顶配,别说我妈吓到了,我也吓到了。”
表妹路过,不忘冷嘲热讽:“你还说你会用,看了说明书都不会。”
兄妹吵架,余藻看得笑眯眯的。
舅舅在门店的烘焙室,这时黄琴过来,问余藻:“小藻,煦洲那边送来的衣服我和你舅舅都试穿了,可以的。”
黄琴也没参加过高规格的婚礼,更没有想到还是参加侄子的,一想到现场那么多人她也慌。
如果不是这个日子太重要,她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余藻点头,“那我和煦洲说一下。”
他拿起手机,黄琴又问:“不用,我和他说过了,他说后天早晨有人开车来接我们。”
“还要化妆什么的,搞得这么隆重。”
余藻这边亲戚也不算多,孟煦洲把能请的都请了,似乎明白黄琴的紧张,特地给长辈安排了这方面的工作,转移了黄琴的注意力。
亲戚们明天抵达A市的酒店,后天会和舅舅一家一起出发。
余藻笑了笑:“您不要紧张,上台发言的环节都取消了。”
黄琴看了眼玻璃窗那边的男人,也有些感慨:“还是你舅舅好。”
本来余藻是要亲自做蛋糕的,舅舅得知后揽走了这个工作,余藻也没有阻止,现在门店还没有正式开业,烘焙室已经投入使用,舅舅还在试着新的裱花方法。
余藻:“舅舅还不让我知道。”
黄琴:“好不容易看你长大,也结婚,他幸福着呢。”
提到这事,黄琴还是留了个心眼,“你爸不会来吧?我那边的熟人说他最近都没上班呢,不知道去哪了。”
余藻没告诉黄琴自己见过父亲,摇头说:“不用管他。”
黄琴也没有多说,继续忙活去了,余藻点开和孟煦洲的聊天框,问:“去哪里了?”
马上就要到婚礼当天了,孟煦洲比余藻这个有新店要开的还忙。
余藻隐约知道他在忙什么,但孟煦洲不说,他也不问。
孟煦洲是个有分寸的人,还很正直,余藻很难想象他会彻底和他父亲那边决裂。
上次孟袆过来,也透露出孟家爷爷奶奶施压孟煦洲的消息。
余藻想过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孟潮东像从前那样被送出国。
反正无论如何,他和孟煦洲在一起,如今生活往前走,也不用害怕失去了。
今天是工作日,余藻明明知道孟煦洲工作,这句话问得很刻意。
孟煦洲的确不在公司,也没有去总部的例行会议,他在一个头发星白的男人面前点开余藻的语音。
听见余藻的声音,男人一个激灵,腿抖得更明显了。
这是某个茶庄的包厢,对方本来今天也在余藻的门店附近徘徊,因为差点被黄琴看到,掉头的时候就被人盖头抓上车了,再见光人已经坐到了……
余藻结婚对象的面前。
“郑飞先生,我的提议您能接受吗?”
边上都是个个肌肉明显的西装保镖,坐在郑飞面前,把他这么不客气带来的男人比保镖更有气势。
郑飞之前还训斥余藻丢人,找了个男的谈恋爱这么多年,还能被人甩了。
没想到余藻还能找到前男友的哥哥结婚。
他当然见过孟潮东,不用孟煦洲介绍,一看孟煦洲就认出两个人是兄弟了,也分辨得出哪个更优秀一些。
男人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光,之前余藻就很惊讶,没想到多年没见的父亲落魄成这样。
郑飞在椅子上,捧着茶杯的手都在抖,“我是余藻的爸爸,你不能这么对我。”
孟煦洲不为所动,反问道:“那你收孟潮东钱的时候有考虑余藻是你的儿子吗?”
他伸手,站在一边的秘书递过来一份文件。
和合作商谈完合作后直奔这边来的孟煦洲不算来势汹汹,却充满山雨欲来的压迫。
郑飞之前做投资也算混得不错,像孟煦洲这个岁数能有这样气势的极为少见。
“他又考虑过?我是他爸爸,我有困难,他居然还拉黑我。”
郑飞心虚,却不承认自己的行径。
站在一边的秘书心想:余先生也是倒霉。
没见过能和前男友狼狈为奸的老爹的,这是明摆着卖儿子求财了。
秘书知道事情的始末,上次餐厅余藻和孟潮东的冲突后孟煦洲就着手了,只是和律师谈了多次,都不满预测的结果。
每次谈完室内寂静,秘书送走律师都不敢再回头进去。
孟煦洲的反应似乎不是想把孟潮东送进去,更希望孟潮东彻底消失。
孟潮东就更不是东西了,他居然买通余藻的生父,让余藻新婚死在车下。
外面天气热,室内拉上了遮光帘,正好隐去了孟煦洲的一半神情。
他看向郑飞的眼神冰冷,过慢的语速似乎比室内的冷气还瘆人,“所以你就要你儿子死?”
郑飞嘴硬又怂,似乎握着自己是余藻生父的令牌,梗着脖子说:“我没让他死,追个尾也算完成任务,孟潮东给的那么多,就算没有尾款,也够我儿子读书了。”
孟煦洲笑了一声,“余藻不也是你儿子?”
不说秘书,现场跟着孟煦洲的保镖都觉得好笑。
为了一个儿子的前途,牺牲掉另一个儿子。
郑飞无话可说。
孟煦洲翻着郑飞的资料,“孟潮东说一共给你一千万,你名下的债务就有八百多万,房贷还剩四百万。”
孟煦洲之前只知道郑飞再婚后有个比余藻小不了多少的儿子,现在才发现他还有个二胎。
“大儿子还有车贷,小儿子又喜欢挥霍,”孟煦洲点了点纸页,“这零零总总算上,一千万也不够吧?”
郑飞:“他已经给了我五十万定金,许诺……”
他也知道孟家的底细,即便现在大权在握的是孟煦洲,孟潮东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孟煦洲放在桌上的手机又震动,男人示意郑飞闭嘴。
他点开余藻发来的新消息,“哥哥,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青年声音潺潺似水,孟煦洲都能想到他说话的模样,回道:“回家的。”
这三个字和刚才的语气浑然不同,郑飞脸色更难看了。
“郑先生,”孟煦洲收起手机,郑飞这才看到他手机后壳还插着和余藻的照片,“五十万都是孟潮东的极限了,你以为他能给你一千万?”
孟煦洲弹了弹写满郑飞经济纠纷的纸张,扔到一边,“就算是他爸,所有银行卡的现金加在一块都没有五百万。”
孟袆本就不是做生意的好手,目前挂名万野还能领点钱,加上分红和之前的投资,勉强维持家里人的开销。
孟潮东之前在餐厅对余藻做出那样的事,孟煦洲也不会再给父亲那边的亲戚面子,这事孟漫野也无法劝说他。
如今孟袆交给孟潮东唯一的运动品牌公司也被孟煦洲拿走,孟潮东一无所有,也只能啃啃老。
可惜老也没什么能啃的,爷爷奶奶还试图说服孟潮东给孟煦洲道歉,他也不认。
郑飞:“不可能……”
孟煦洲:“你们签合同了?”
这种事有合同才怪,中年男人本就佝偻的背更佝偻了,他依然不敢相信,“他说父母也会为他……”
孟煦洲:“父母?”
男人平日冷峻的面容噙着微笑本就更趋向不善,此刻威慑力更是放大了无数倍,“我和他是一个父亲,家里什么情况我会不知道?”
“我就直说了,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你的家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仅会还不上本就还不上的债务,还会背上更多。”
秘书之前跟着孟煦洲处理过不少事务。
孟家给孟潮东擦了无数次屁股,之前都能靠人脉和赔偿解决,这次惹到了孟煦洲,他之前每一次的揭过都是叠加,这次堆在一起,是彻底过不去了。
冷汗从郑飞额头流下,孟煦洲再次开口:“我不会许诺你其他的,但可以避免你背上更多。”
余藻恨父亲,恨母亲去世后丢下他迅速结婚的父亲,恨他恬不知耻地打扰和索取。
孟煦洲不会告诉余藻他的父亲想做什么,他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看了秘书一眼,在保镖的簇拥下提前离开了。
秘书:“这是婚礼当天的婚车路线。”
……
傍晚,余藻站在店外面确认灯牌。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开一家店,恐怕也是之前的模式。
不过万野这边也有人来帮忙,运营方面反而不用余藻考虑,后续的分店都先看第一家的收益。
他站在夕阳下抬头看挂上去的符号,殊不知有人从街口停车,拎着西装外套朝他跑来。
这条街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家新店要开,也知道背靠大公司,估计不会像之前的店铺那样很快倒闭。
高个的西装男跑得不符合外形,也有游客到此一游,不小心拍到有人狂奔抱走正指挥工人调整位置的新店老板。
余藻吓了一跳,里面的余羽航大叫一声,他妹妹哇了一声,“当街抢人啊!”
余羽航认出了孟煦洲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黄琴闲得没事干在擦玻璃,看了眼被余藻锤但纹丝不动的男人,忍不住嘀咕:“都是男孩,怎么长的。”
余羽航膝盖中枪,哼哼唧唧地说:“总不能千篇一律吧。”
余藻被孟煦洲吓了一跳,被男人抱走两步才跳下来,还是孟煦洲扶了他一把才站稳,“你跑过来的?司机呢?”
男人目光黏在余藻身上,“我自己过来的。”
余藻拍拍他的脸,笑着问:“去哪里了?”
孟煦洲:“有事。”
余藻给他理了理领子,实际抓着孟煦洲的领带,迫使男人不得不俯身,更近了几寸,问:“什么事?”
孟煦洲:“终身大事。”
余藻:“和我有关?”
孟煦洲握住他的手,“那当然了。”
“接下来还有新婚之夜的露营,蜜月和好多好多以后,小藻不期待吗?”
余藻:“这位先生,天气很热,不要再靠近了。”
店内的余羽航啧了一声,“大船哥怎么长的,感觉表哥都烦他了。”
他妹妹甩了他一抹布,“小藻哥喜欢得很,你看他的手放在哪里。”
第56章 第 56 章
余藻和孟煦洲的婚礼地点早就公开, 流程也可以从电子请柬中看到。
贺饮在后台点了看了看又点开,结婚当天早晨还凑过去看余藻后台的访客,“有好多高中同学啊, 这群人果然默默吃瓜。”
要结婚的人还没有贺饮这个参加婚礼的亢奋, 贺饮坐在转椅上摇来晃去, 问:“小藻,你真的一点也不紧张?”
镜子里的青年看不出什么大表情, 戴着口罩的造型师都说这是她见过最淡定的。
余藻:“紧张。”
贺饮又看了他好半天, “隔壁孟煦洲还在背稿子呢, 你没有吗?”
余藻摇头, “我不上台致辞。”
他的性格连开直播裱花都算是过度开窍,即便是和喜欢的人结婚,也不向往什么轰轰烈烈。
孟煦洲就不一样了, 贺饮从他们结婚的请柬都能看出给孟煦洲搭好了台, “我看你老公有单独的十五分钟啊,干什么,结婚还是solo出道?”
边上的造型师笑出了声。
这套流程都是孟家人定的, 余藻光忙活开店的事了。
虽然知道以孟煦洲的性格肯定不以当众示爱为耻,此刻也头皮发麻,“不会的。”
隔壁又传来严柘崩溃的声音,“大哥,别念了。”
贺饮笑得肚子疼, “小藻,孟煦洲没在你面前排练过?”
余藻摇头,镜子里的青年头发微卷, 做过妆造的脸比平时更夺目,“我让他饶了我。”
贺饮看了他好几秒, 似乎带着双重语境,“我看他不会饶了你的。”
余藻不是很想懂,贺饮又说:“我刚刷到孟煦洲他爸的账号呢,老头还发新视频说参加儿子婚礼。”
孟袆完全不能被归到老头的行列,或许是年轻的时候小有姿色,两个儿子的相貌也不差,但孟煦洲身材还能再加几分,至于人品,贺饮把自己的微信群给余藻看,“小藻,好多人给你隔空祝福呢。”
余藻:“小饮,你睡过帐篷吗?”
贺饮:“这位同学,你今天要结婚,你怎么净想着晚上的新婚之夜。”
隔壁的严柘走过来,似乎被孟煦洲的致辞草稿肉麻得无语,连西装衣摆都被他拧得皱巴巴,对贺饮说:“我们先坐车过去吧,这里留给要结婚的人。”
贺饮看他满脸写着快逃,笑着走了。
结婚的别院离市区很远,原本规划好的是他俩分开,各坐各的。
音霞外婆拗不过她外孙这个大号面包虫,最后行程单临时更改,变成了余藻和孟煦洲坐一辆车离开,家里人比婚礼当事人更早抵达现场接待来宾。
造型室内只剩下余藻,孟煦洲从隔壁过来,推开门就看见镜子前的青年。
室内灯光明亮,余藻穿着一身纯白的西装,看着镜子里的孟煦洲,神色揶揄,“到底写了什么,能把严先生都吓跑了?”
孟煦洲对婚礼的重视远超余藻想象,甚至在开会中场休息的时候也要删删改改,婚礼致辞写出了期刊论文的严谨。
上周余藻在家还企图趁孟煦洲去洗手间偷看,可惜计划失败,还被某小肚鸡肠的已婚夫索要罚款,导致第二天差点没按时和贺饮见面。
孟煦洲:“他不懂。”
余藻还在镜子里欣赏孟煦洲,对方却上前一步,忍不住从后面包住余藻的腰,正要贴上青年的脖子,被余藻推开,“我们要出发了,不许撒娇。”
孟煦洲:“我们一辆车。”
余藻还记得外婆的不高兴和孟煦洲的据理力争,“是会……”
孟煦洲:“不说这个,我们走吧。”
婚礼中午举行,他们在路上就能看到各种现场视频。
不少来宾早早抵达,在大厅寒暄,也有不少远道而来的合作方,更像是借结婚名义的商业活动。
孟煦洲和余藻一起看群里的视频,说:“晚上才最重要。”
余藻看了他一眼,孟煦洲解释了一句:“动物园夜游。”
“哥哥没别的想法?”余藻问。
他喊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似乎也觉得成年人喊叠字有些微妙。
或许是这样的想法多了,喊出来的语调也意味不明,更像是某种暗示和邀约。
孟煦洲:“当然有,但这是亲子活动。”
他也知道孟荳期待这天期待了很久,“你可以中午在山庄补个觉。”
孟家请的策划都是全国顶级的,活动也不似寻常婚礼,山庄也有专门的套房供婚礼的活动。
余藻:“那我们几点走?”
孟煦洲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们前面一辆婚车被路口突然窜出来的小型面包车撞到,一起冲向了护栏。
路上的车紧急避险,很快就有救护车过来。
孟煦洲没有下车,余藻皱着眉看窗外被担架抬走的男人,正好看见担架上熟悉的人。
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余藻:“这是怎么回事?”
孟煦洲看了看他的表情,问:“小藻不惊讶吗?”
余藻见过孟煦洲的秘书多次,自从他新店并入万野旗下后,他和孟煦洲某种意义上算同事,贺饮没少打趣你结婚结成了办公室恋情。
余藻:“隐约能猜到你想干什么。”
孟煦洲一直致力于扫清余藻的障碍,好让余藻心无旁骛地做喜欢的事。
余藻从前还会觉得愧疚,时间长了,心态扭转,知道这是孟煦洲喜欢的表现,他喜欢的人也需要这样的表现。
孟煦洲:“你会害怕吗?”
郑飞还是接受了孟煦洲的要求,他没有按照孟潮东说的做,前排的车也接到通知,这起事故不会按照孟潮东的预设有重大伤亡。
想必这时候跟着孟袆去现场的孟潮东应该也得知消息了。
余藻摇头,“我为什么要害怕?”
余藻看他许久,“你是为了我。”
“也知道我不想面对我爸。”
他握住孟煦洲的手,“我的余生给我解决苦恼,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孟潮东眼里的余藻缄默,殊不知有些方面需要对特定的人,抢来的注定成不了真的。
看孟煦洲又要凑过来,余藻拒绝了:“也不看看场合。”
孟煦洲遗憾地说:“还要开半个小时才到,流程起码要走过半……”
余藻笑着看着他。
平时孟煦洲上班穿得就正经,结婚的行头就比商务风好多了,胸口的领花都是手工的。
眼看手指都要抽走孟煦洲胸前掉出来的稿子,男人才闭嘴:“知道了。”
这边车停等待现场事故处理,那边结婚现场的来宾有人得知消息,纷纷议论。
孟家本就一张请柬,孟袆本打算一个人过来的,他的父母就怕他和孟煦洲关系搞砸了,也非得过来。
这也就算了,路上才发现孟潮东藏在后备厢里,又是一同鸡飞狗跳。
他的父母无限包容孟潮东,给的理由全是都是一个父亲,煦洲还能把他们轰出去不成。
结婚现场入口人那么多,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撕破脸。
孟袆也没有办法,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前妻。
孟漫野眼神扫过拖家带口的前夫,前夫的父母还和她套近乎,“漫野,我们来你不会拒绝吧?”
边上也有眼熟的合作方,光眼神落下就够孟袆尴尬了。
经过的股东眼带嘲讽,明显看不上孟袆的做派。
孟潮东不在状态,低着头看手机,等着好消息。
他为了这一天等了很久,婚礼现场新人出事,没什么比这更痛快了。
孟漫野还没有开口,有人走到她身边,女人很快就走了,似乎还有些颤抖。
孟袆有些奇怪:“今天还有什么大事么?”
孟潮东也看到了想看到的消息,有人给他发消息:孟煦洲的婚车出事了。
婚礼当天新人出事,现场几乎乱成一团。
休息室内的孟漫野和孟煦洲通完电话,饶是知道孟煦洲的性格,难免责怪,却被母亲拍了拍肩。
孟音霞拿走手机,问孟煦洲:“你和小藻没有事的吧?”
“都说你们婚车被撞了呀,多不吉利,我都看到担架的照片了。”
孟煦洲:“没事,医院都是我联系好的,车上的是保镖。”
他一边说话还把玩余藻的手。
现场的人都知道了,余藻的家人当然也看到了消息,各种询问宛如雪花,电话都来不及接,余藻还是忍不住,踩了孟煦洲的新鞋一脚。
男人无辜地望向结婚对象,青年却移开眼,看向窗外。
初夏的蝉鸣透过窗户,继续行进的车内开着冷气,却冷却不了余藻脸上的热度。
孟煦洲问:“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余藻转头说:“我遇到你那天,天气不像今天这么好。”
孟煦洲:“想回到过去吗?”
余藻:“不要。”
他回绝得飞快,孟煦洲都来不及要求点什么,笑着问:“为什么?”
余藻:“现在很好。”
他又把自己的手机丢到孟煦洲怀里,“孟先生怎么做的方案,现在好多问题。”
他脾气也见长,身上的小心翼翼褪去,比从前会要求。
孟煦洲乐得被要求,也纵容余藻冒出的骄纵,“马上就到了,我们就是答案。”
余藻的家人都被稳住,陆陆续续进场的宾客已经进入相应的座位,孟袆本来要和股东们坐在一起,奈何他新带来了人,只能坐到旮旯角的加桌上。
之前约着一起打高尔夫的朋友似乎都嫌丢人,不和他打招呼。
周围宾客的眼神大部分带着嘲讽,孟袆夫妇比他父母更坐立难安。
孟袆看孟潮东还捧着手机笑,问:“你像话吗?不是让你在家里?你还嫌你闹出的事不够大?”
孟潮东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却留下了疤。
他常常想起余藻那天的眼神。
余藻也不恨他,似乎早就把孟潮东撇下,一意孤行地奔向孟煦洲。
早知道这样,当年不如和余藻一起死了。
回不到过去,那就复刻一样的车毁人亡。
孟潮东点开现场的照片。
联系人是之前就给他看过余藻在酒吧照片的那一位,这次因为父母的公司项目也在婚礼的受邀名单,答应孟潮东会跟在婚车后面,发送实事消息。
多惨烈的现场。
刚才孟漫野的离开也是为了这事吧。
孟潮东心情很好,不在意父亲的训斥,手机扣在桌上,悠悠地说:“要是孟煦洲和余藻都死了呢,之前你送给孟漫野的都会是我的吧?”
就算这桌上都是他们一家子人,也架不住他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连爷爷奶奶都很不高兴,“人家结婚,你在这里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孟袆:“就是!你要不闭嘴好了!”
孟潮东还想说什么,灯光灭了,只留下一层大厅中心的穹顶灯光,音乐响起,大门打开。
一对新人出现在打开的大门前,孟潮东站了起来,迅速被孟袆拉了下去。
司仪是有名的主持人,伴随着音乐介绍起新人。
孟潮东却无心听,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
他手都在抖,一无所知的母亲还以为他在后备箱闷出了毛病,问:“怎么了,不舒服?”
孟袆还是被孟潮东气得跳脚,险些破音:“他什么时候让人舒服过?”
余藻和孟煦洲身穿一黑一白的中式元素西服,风格和整个别院相合。
四周的投影全是孟煦洲提供的照片,全是他和余藻拍立得的电子版。
小鹅和孟荳出现在红毯尽头,看上去像童话绘本的一页。
贺饮坐在主桌,在欢呼声里最突出,严柘和他坐在一起都要堵住耳朵。
余藻之前还和贺饮说不紧张,这会紧张得孟煦洲松手都要抓住他的手。
他看向周围,舅舅一家人坐在一起,男人在哭,黄琴在给舅舅递纸。
余羽航也在哭,表妹一脸无语,提醒现场在录视频,余羽航这才收敛。
余藻没有想过致辞,只有孟煦洲早做准备。
他这边的家人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说话,孟家如果让孟漫野说,很容易变成开会。
结婚也会有属于孟煦洲的专属时间,余藻乐得先下去休息,刚要走,又被男人抓了回来。
也不是余藻体型过分纤瘦,而是孟煦洲的身形太有威慑力,无论见过多少次,贺饮还是忍不住感慨:“我们小藻还是很有眼光的。”
余羽航坐在贺饮另一边点头,“很般配啊。”
余藻:“我不可以走吗?”
有人看了看时间,擅自调整了流程,把交换戒指移到了前面。
如果不是贺饮见过流程表,也信了这是原本的走向,他问严柘,“是出什么事了吗?”
严柘在昏暗的灯光下指向斜对角,“孟潮东在那。”
贺饮差点大叫出声,余羽航也听见了,都往角落看去。
现场婚礼伴奏庄严,戒指交换神圣。
孟潮东紧咬牙关,恶狠狠地盯着台上的一对新人,孟袆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你什么毛病,要上厕所我陪你去。”
他也怕孟潮东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没想到关上的大门再次打开,在余藻把戒指套上孟煦洲无名指的最后一刻,警察来了。
直到孟潮东被带走,孟袆都没回过神来。
现场音乐切换成抒情曲,孟潮东在这样的音乐下目送被带走的异母兄弟,他的爷爷奶奶还不明所以,试图拉住工作人员询问什么。
孟潮东生母跟了过去。
被铐住的孟潮东听着他妈重复询问的有什么权利和警察的回答,在孟煦洲低沉的声音里试图朝余藻奔去。
但他的计划满盘皆输,联合罪名证据确凿,还有这次余藻生父的陈述,警方完全有理由带走他。
孟袆听得眉心一跳,也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说:“不可能,他哪有钱指使……”
隔壁的桌的宾客都纷纷掏出手机拍摄。
婚礼现场进警察,未被邀请的孟潮东又是新郎之一的前男友。
这段关系几个月前就是热门话题,本以为尘埃落定,其间又听闻孟家兄弟冲突数次。
不少家庭引以为戒,也有人说孟煦洲不可能不顾忌父母关系。
没想到他会选择在婚礼上揭发孟潮东。
贺饮都看呆了:“什么情况啊?”
他又看向台上还在朝着余藻念告白信的男人,字字句句肉麻无比,给丈夫翻译的黄琴都不好意思。
余藻坐在一边,追光落在他身上,他脸颊泛红,接过孟荳指挥小鹅送来的礼物。
孟煦洲还一式两份,手写的用现在学生都看不上的信封让小鹅送过来。
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孟潮东被带走中断,反而越发热闹。
余羽航刷着本地消息,也看到了孟潮东被带走的照片,早就有人结合今天婚车车祸猜出了事实。
不乏是孟潮东做局,孟潮东截胡顺势而为。
最让他惊讶的是照片里的男人,他给妹妹看,低声问:“这不是姑父吗?”
他默默收起了手机,不想让父亲看到。
之前郑飞还向他们家借钱,估计也不会还了。
余羽航:“小藻哥知道得多伤心啊。”
表妹看了不好意思的表哥,“小藻哥肯定知道的。”
孟煦洲的情书集肉麻之大成,似乎完全不顾自己对外的冷厉形象,一场婚礼完美打破最初的兄夺弟妻的传闻,证实了孟潮东才是那个破坏感情的存在。
余羽航:“大船哥哪抄的台词,我听不下去了。”
不止他听不下去,对面的孟漫野也从没有这么丢人过,反而是她父母和孟荳感觉良好,似乎已经习惯了。
孟荳抱着小鹅说:“小叔写了好多天呢,表面看是在搜索资料,记录全是情书怎么写。”
太奶说:“你怎么尽窥探人家隐私。”
孟荳:“是小藻让我去看的,他比我更好奇。”
台上的孟煦洲明明已经交换过戒指了,还要倒退一步问:“高一的余藻学弟,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他从不掩饰心意,知道当下比过去重要,依然想要弥补点什么。
那年蝉鸣的夏天什么都太匆匆,感情也匆匆,成年后反而思念不竭。
还好,没有太晚。
现场还有孟音霞邀请的音乐团,婚礼也不走寻常流程,大家和新人一起在琉璃瓦下的复古花砖上跳舞。
余藻靠近孟煦洲,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周围也有进入舞池的来宾,严柘被贺饮拉走,余羽航和他爸一起跳,最后被妹妹推开了。
孟煦洲问:“这位同学,我的情书可以打几分?”
余藻还在看他,目不转睛。
刚才孟潮东被带走,他都没有转头看过一眼。
孟煦洲也不知道余藻心跳很快,他梦想回到那年以这样的方式续写,过了许久他笑着回答:“一百零一分。”
孟煦洲的目光落在余藻身上总有明显的区分,低笑着问:“满分不会是一百五十分吧?”
孟荳最近学了个新词,恃宠而骄,用来形容他的小叔,作文被太奶看到,笑了半晌。
爱是互相灌溉,余藻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滋养,他眉目舒展,因为感动微红的眼眶深情无比。
周围的人随音乐起舞,他停下脚步抱住孟煦洲的脖子,闭上眼说:“满分十分,剩下的都是……”
他在惊呼声被堵住了接下去的话,新人的亲吻也不走流程。
主持人也无奈了。
这种亲吻本该气喘吁吁,孟煦洲却不。
孟漫野捂住孟荳的眼睛,小孩轻车熟路地捂住小鹅的眼睛,故作成熟地说:“现在是新郎亲吻新郎吗?我又不是没看过。”
孟音霞也发现孟荳活泼许多,笑着说:“煦洲真是的,也不知道……”
孟荳:“小叔才不给我看。”
漫长的亲吻结束后,余藻没脸见人,孟煦洲还要追加一句抢先语录——
“余藻先生可以和我共度余生吗?”
余藻:“不可以。”
他嘴唇泛红,刘海凌乱,西装都被搂得有几分皱——
“不止余生。”
第57章 第 57 章
一场婚礼突发事故不少, 等余藻和孟煦洲走完最后的流程,孟荳已经在不远处等他们了。
小家伙背着斜挎包,明显更期待晚上的露营, 还不忘把小鹅寄存到太公太奶那边。
孟家人都知道孟煦洲的安排, 也没有强留。
傍晚一辆车开出山庄, 换了衣服的余藻坐在副驾驶座,正好前面是烧成粉色的晚霞, 云层叠叠, 孟荳也哇了一声, “好漂亮, 我要拍给太奶看!”
余藻对准了孟煦洲。
开车的男人说:“偷拍要付费的。”
“那你把戒指摘了,”余藻口吻调笑,“这才算无名无分的偷拍。”
孟煦洲之前和余藻领证就急不可耐地想戴戒指, 碍于必要的仪式感只能作罢, 变成让余藻都无奈的随身带身份证。
这事每次去家里吃饭必然提起,被调侃的孟煦洲仗着天生冷脸不见羞涩,反而是余藻捂着脸羞耻无比。
男人摇头, “好不容易才戴上的。”
车在落日下开往目的地,余藻的手机全是祝福。
孟煦洲的手机也消息不断,弹到锁屏的还有下属的汇报,明显关于孟潮东。
余藻扫过也不询问,只是他的手机来电一直有来自邻市归属地的号码。
孟煦洲:“不用接, 应该是你父亲现在的妻子。”
余藻:“哥哥怎么这么了解。”
孟煦洲:“不是应该的吗?”
孟荳趴在窗户看风景,他顺走了婚礼现场的大鹅抱枕,打算晚上带进帐篷。
小朋友回国后也交到了新朋友, 一直用手表和对方联系,并不在意前排大人说了什么。
余藻也就没有接了, 今天结婚,他不接电话也无可厚非,孟煦洲也差不多。
跟着去了警局的孟袆联系不上孟煦洲,见到的是他的律师和秘书。
这次的事和孟潮东之前犯下的事性质不同,连家里的长辈都惊讶孟潮东的所作所为。
孟袆得知始末后暴跳如雷,“你去参加婚礼是去验收成果的吗?”
这和犯罪嫌疑人犯事后还要巡逻现场没什么区别,孟潮东知道这次没这么好逃脱一直不说话。
现场的律师出示了他和余藻父亲的录音,连之前一直帮他的朋友也成了孟煦洲那边的人。
他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说:“他又能关我多久?”
“我……”
孟袆给了他一拳,这次连生母也没有阻止。
他的父亲窝囊,也知道现在是靠谁吃饭的,本以为孟潮东放下了,没想到他天性睚眦必报,非得鱼死网破。
秘书和律师坐在一起,冷眼看着这一家闹成一团。
孟袆当年傍上孟漫野能抛弃谈了多年恋爱的女朋友,也能为了下半生的富贵丢掉亲生儿子。
当年若不是孟漫野态度坚决,或许他也不会把孟潮东接回来。
如今事情走到不可挽回地步,孟潮东找人找的还是余藻的生父,连不喜欢余藻的孟袆都清楚这事的荒唐。
“这次没人帮得了你了。”
孟潮东嗤笑一声:“你还是最喜欢你争气的大儿子。”
“我什么都得不到。”
孟袆气得差点晕过去,“那我当年为什么要接你回来?”
“还不是因为你傍上的老婆不要你了?”论气人孟潮东也不遑多让。
……
秘书把现场的视频发给孟煦洲的时候,对方正带着小孩做动物园的入园登记。
今天不少人都能刷到本地豪门的结婚视频,登记的时候人群也有认出孟煦洲。
“不是结婚吗?怎么上这里来了?”
“你没认错吧?”
“肯定没认错,你看帐篷那边的不是空心余藻吗?发型都没变。”
“真是婚闹得有始有终。”
“这次婚闹进局子了还是不一样的,我可听有人爆料是前男友买通空心余藻父亲想开车撞死他俩。”
“什么,也太恶毒了吧!人家结婚诶!”
“疯子不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还是同父异母呢,真是难做。”
“你看少了,还有人之前被那孟潮东开车撞受伤的也出来开直播说呢。”
“本来想着都是一家的能翻身,都这样了估计翻不了了。”
“还是进去吧,少祸害人了。”
……
孟煦洲和孟荳去领晚上的夜行地图,余藻坐在露营帐篷里,孟煦洲的手机还有他的面部解锁,他拿起看个时间就解锁了,自然看到了秘书发的消息。
贺饮之前不知道余藻和孟煦洲彼此共享手机密码,或许还有其他密码,不想听还是被肉麻到,说你们情侣之间就没有彼此的空间吗?
孟煦洲说不需要,贺饮又问余藻,你不是最需要个人空间了吗?
余藻想了想,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排斥,还很喜欢这种毫无隔阂的坦诚,哪怕在旁人眼里特别失真。
别人相信人心易变,孟煦洲告诉他爱不消逝。
他欣然接受,也不会再小心翼翼了。
动物园营地分为很多场馆,余藻和孟煦洲报的是儿童队,也有小朋友组成的研学团队。
孟煦洲送走孟荳,一个人拿着地图挤进帐篷。
天已经黑了,周围鸟鸣声声。
余藻打开帐篷遮光布,月光洒了下来,却被挤进来的男人遮蔽,他一声叹息极小,还是被孟煦洲听见了,“怎么了?”
余藻在月光下的帐篷里抱着枕头看他,“你不知道?”
孟煦洲摇头,以为余藻以为嫌弃他占地方:“我们的帐篷是最大的了,如果不是园方不让带……”
他说着又靠了过来,余藻都习惯孟煦洲的黏人了,“挤挤也可以,给小荳留个位置。”
孟煦洲:“他忙着呢,一群小孩起码要逛三个场馆,等会儿夜行动物出来,估计又要再看一会儿了。”
今天入院的都是带孩子的家长,余藻本以为要带着孟荳一块,没想到更接近托管。
他早晨起得很早,结婚一天忙忙碌碌,这个点居然困了。
帐篷里挂着一盏小灯,充电风扇带来的气流和山林夜晚的虫鸣相和,人声也隔绝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孟煦洲躺在余藻身边,看得目不转睛。
余藻闭着眼还能精准捂住他的眼睛,“你不累吗?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
孟煦洲:“不累,也不困。”
他这纯属接近亢奋,完全看不出还比余藻大几岁,像是重返高中时期,或许他高中都不像现在这么幼稚。
余藻拍了孟煦洲一下,手就被握住了,就算园区的夜晚凉爽,这依然是夏天的夜晚。
余藻:“靠得太近,很热。”
孟煦洲不听,挨过来的时候带着热度,“今天我们结婚了。”
余藻嗯了一声,还是提起,“对了,刚才我看了你的消息。”
孟煦洲轻笑一声,说得像是余藻查岗,“有发现什么吗?”
他们出发之前还洗了个澡,余藻的卷发只存在了几个小时,这会头发柔顺,垂在额前,更接近从前学生证上的模样,他睁开眼笑着说,“发现孟煦洲的秘密。”
余藻知道孟煦洲会亲他,快孟煦洲一步捂住男人的唇,翻身贴在孟煦洲身上。
孟煦洲这才满意,“不是说很热吗?”
余藻:“没办法啊,家有黏答答的面包虫。”
这是孟荳给孟煦洲取的外号,本人不是很喜欢,余藻揉开孟煦洲蹙起的眉毛,“面包虫先生喜欢什么称呼?”
“小藻会不知道吗?”
今夜有星星有月亮,营地还有小动物出没,忽地跳到了帐篷上,动静还挺大。
远处小朋友研学声音热闹,隔壁帐篷外面还有人在聊天。
余藻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呼吸都能撩拨孟煦洲潜在的欲望。
他面对余藻总是难以自控,也放任自己这种无法克制的渴求。
余藻:“不知道,你先示范。”
孟煦洲凑到余藻耳边,喊了好几声,余藻:“这不新鲜。”
他清楚孟煦洲肉麻,却不知道孟煦洲的肉麻毫无止境。
几个字伴随着拥抱翻来覆去,还是需要余给他手动闭嘴。
孟煦洲注视着余藻,最后余藻败下阵来,和孟煦洲倒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着头顶的星星。
“我们的新婚之夜就在这里吗?”
孟煦洲问。
余藻笑了,“这不是早就决定的好的事吗?做小叔的还想反悔?”
孟煦洲翻了个身,他从前露营看天看星,和余藻在一起却只想看着对方,“来不及反悔了。”
“小藻会反悔吗?”他问得似乎是另一个问题。
余藻把手伸到孟煦洲面前,“戒指戴上了还不够?”
他从前以为自己没有安全感,没想到孟煦洲在这方面比他还惴惴不安,怕二次劫夺,畏惧阴差阳错。
余藻摩挲着孟煦洲的无名指,结婚现场交换的时候他神色如常,在旁人看来反而是看上去外形冷酷的孟煦洲更激动一些。
殊不知他心跳和现场音乐相合,更希望带着孟煦洲逃到无人之境。
“我不要随身带结婚证,”余藻思考良久,看向孟煦洲,“哥你脸皮真的很厚。”
“这是好话吗?”孟煦洲失笑,“还以为小藻能说点什么甜言蜜语。”
他今天说了太多,那封迟到的告白信在来宾的朋友圈流动,又转到其他平台。
之前对孟煦洲私底下表里不一略有耳闻的合作方都没想到这不是传闻。
余藻也很意外自己有过耳不忘的时候,他截取几句复读,说着说着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
孟煦洲被逗笑了,“这不是我写的内容?”
余藻被他翻过身,“我修改了。”
不大的帐篷睡一家三口的确需要大人挤在一边,孟煦洲抱着余藻不小心滚到边上。
帐篷晃晃悠悠,里面的灯也摇晃,过了一会,余藻还是爬了起来,“我们出去吧,看看小荳。”
外面还很热闹,小朋友们正好去场馆研学结束,回来找各自的家长,等着一会集合跟随领队老师去看夜晚的动物。
锅盖头小朋友很有分享欲,回来后和余藻坐在折叠椅上聊天。
孟煦洲回了微信上的消息,又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他并不意外孟袆的举动,他的父亲极其自私也很重利,更好面子。
之前能给孟潮东擦屁股已经是偏爱的结果了,可是他最爱的还是自己,必要时连儿子也可以舍弃,父母也不能动摇。
这次不仅孟煦洲想送孟潮东进去,孟袆却还要颜面,或许会做出比小儿子更疯狂的举动。
或许爷爷奶奶还会和孟袆再闹一场,最后的结果都在孟煦洲的预测范围。
秘书听到孟煦洲那边夹杂着小孩和动物的声音,清楚老板的新婚之夜变成了亲子时间,还是说了句新婚快乐。
孟煦洲:“谢谢。”
“小叔!我们该走啦!”孟荳朝孟煦洲挥手。
“来了。”孟煦洲放下手机过来。
余藻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有点紧张。
白天的动物园他来过,晚上还是第一次。
即便前前后后人不少,带队的老师还拿着手电,依然有种陌生的新鲜感。
耳机里是带队老师介绍的动物,灯光扫过,能看到酣睡的小熊猫,也有夜行的蜂猴……
孟荳听得认真,余藻也看得移不开眼,还是站在一边的孟煦洲观察四周,怕一大一小摔着。
这次出行总共十个家庭,像孟煦洲这样家庭结构的也有几组,还有的家长比小朋友还兴奋。
孟荳:“小藻,小熊猫好像醒了,它眼睛眯着呢。”
余藻松开了被孟煦洲牵着的手,和孟荳一起站在围栏边上。
他和孟荳的人生轨迹某部分重合,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失去双亲。
小时候去动物园的记忆太模糊,长大后要去,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说小荳想去的时候,好像也在说我也想去。
外婆一开始不理解孟煦洲非得结婚当晚离席,老太太觉得这样的日子重大,还和孟煦洲谈了谈。
家庭会议当天余藻不在,他还在外地培训,孟漫野和孟荳坐在一起,外公是第一个支持孟煦洲的。
“多好的机会,结婚当天去不是更有意义。”
孟荳还想做个懂事的小孩,孟煦洲不允许,据理力争,才有现在的画面。
余藻偶尔看到新鲜的画面也会转头看孟煦洲——
“哥,长颈鹿原来是坐着睡觉的。”
“下次我想做个这样景观的蛋糕。”
“你看见那只扬子鳄了吗?”
……
余藻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孟煦洲也配合低头。
夜晚的月光明亮,特质的手电灯光没有惊扰动物。
人类的絮语低低,即便之前有过夜营经验的孟煦洲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现场。
两个多小时走走停停,偶尔牵手,不牵手的时候影子依偎。
无论余藻什么时候转头或者侧目,孟煦洲也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像是在照料属于自己的两只小动物。
结束夜行已经快十点了,乌云遮月,孟荳领到了自己的结营证书急不可耐地要孟煦洲给他拍照,说要上传自己的社交APP。
等孟煦洲安顿好到点需要睡觉了的小朋友,发现余藻拎着露营凳去了另一边。
影子落下,余藻偏头,孟煦洲也拎着凳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男人递过来一瓶益生菌饮料,吸管都插上了,余藻接过,喝了一口问:“怎么拿小荳的饮料?”
孟煦洲:“不要随便接打开的饮料,长个心眼。”
营地在河马园边上,偶尔能听到水声,也有不睡觉的猴子穿梭。
刚才余藻还看到有刺猬路过,据说这是经过考试过可以在园区外活动的小动物。
余藻咬着吸管,在夜晚朦胧的月光下看孟煦洲,似笑非笑地问:“难道哥哥在里面放东西了吗?”
孟煦洲也很配合点头,“放了,五秒后余藻先生就会晕倒,被我带走。”
余藻点头,不等五秒就靠了过去,孟煦洲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青年,“还没有倒计时呢。”
另一个人说:“就当药效发作了。”
孟荳的儿童饮料还贴着动物贴纸。
余藻想起相亲那天孟煦洲袖口的贴纸,干脆撕下来包装纸贴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孟煦洲:“几岁了啊,这么幼稚。”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营活动激发了余藻过去的活泼,他眉眼不见疲惫,郑重点头,“你当我现在和小荳一样大。”
他失去妈妈那年也和孟荳差不多大,没有妈妈就等于没有了爸爸,这点在余藻身上完全应念。
孟煦洲问:“那小藻同学觉得好玩吗?”
余藻点头,“好玩。”
孟煦洲:“每年都来玩一次。”
余藻:“什么?”
他抬头,露出了被咬得全是齿痕的吸管,孟煦洲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示意余藻靠回自己的肩头。
他们的影子在月下交叠,深夜也有取外卖回来的家长,看到他们从另一边绕过。
孟煦洲:“每年都来夜营一次,不仅有动物园奇妙夜,还有其他场地的。”
“比如游乐园奇妙夜,可以坐一夜旋转木马。”
他明明在国外待了很多年,不知道怎么这么了解国内的不少活动,反而显得余藻成天上班下班,消息闭塞了。
余藻:“才不要。”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看向孟煦洲,“是你想玩吗?”
孟煦洲:“是啊,小藻会陪我玩吗?”
“会。”余藻叹了口气,“除了我,还有谁能陪你闹了。”
家里的衣帽间一半都是孟煦洲买的,五颜六色不适合他本人气质的单品。
他的外形和五官和黑白灰锁定,固定场合也不会出错,偶尔想穿一次鲜艳的,也很容易让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余藻亲眼见孟煦洲要和他出门逛逛,好几次想换一件亮色的T恤,最后还是放弃了。
表面干脆的人纠结好半天,看得余藻偷笑好久,亮色的T恤穿在他的身上。
时间一长,审美偏爱亮色的孟煦洲开始给余藻疯狂买衣服配饰,就算余藻每天换一套都换不完。
孟煦洲:“那说好了。”
夜晚的动物园安静又热闹,不远处还有参加活动的家长在和「动物出没,减速慢行」的警告牌合照。
这样的环境能消减年龄,把他们压缩成小朋友,没有工作和纷乱的家庭,什么都放空。
余藻不和孟煦洲拉勾,他的亲吻落在男人的手背,“说好……”
话没有说完,孟煦洲就捧起他的脸,忍耐许久的渴望促使他在月夜树影下印上余藻的唇。
露营椅在沙地上留下移动的痕迹。
余藻被吻得呼吸凌乱,红艳的嘴唇翘起,勾起孟煦洲的衣领,“今天不可以。”
孟煦洲也知道不可以,还要强调一句:“可我们今天结婚。”
男人的眸光在月下深情如许,余藻忽然不难过了。
哪怕父亲为了新家想要他去死,他也有了新的家人。
没有必要为早已断裂的关系绝望,他的余生近在咫尺。
余藻:“孟先生婚假几天?”
第58章 第 58 章
孟煦洲:“婚假十天, 你呢?”
余藻的新店还没有正式开业,他在这方面的事业心一改从前的得过且过,大有我不需要婚假明天就继续去店里的意思。
孟煦洲背靠着露营椅, 握着余藻的手腕说:“不许说明天就结束。”
正好这时候有小朋友跟着妈妈去前面看萤火虫, 忽听这么一句, 好奇地回头,发现高个子的男人居然靠在另一个人身上。
“妈妈, 这个叔叔这么大了还撒娇!”
小朋友声音奶声奶气, 看上去比孟荳还小几岁。
余藻听了笑出了声, 推开挤过来的脑袋, “丢不丢人?”
男人不以为意,脸皮颇厚:“和喜欢的人撒娇犯法吗?”
余藻把他的脑袋架到自己肩上,嗯了一声, “不犯法, 所以十天婚假你想干些什么?”
孟煦洲:“先把小荳送到我妈那去。”
孟荳也没回来住上几天,余藻更关心小朋友的身心健康,“跟着我们也没什么的。”
孟煦洲却不同意, 语调长长,符合面包虫的特征,“人生中唯一的婚假。”
余藻还开玩笑,“二婚还有休吗?”
“你还想二婚?”孟煦洲坐直了些,“和谁?”
余藻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还认真想了想,说:“高三的孟煦洲学长吧。”
婚礼上孟煦洲的情书字字真心,余藻可以回味很久。
原稿现在还压在帐篷的行李袋内, 余藻打算回去把它裱起来。
孟煦洲一时没反应过来,懊恼地说:“那怎么办, 回不去了。”
余藻:“我经常在梦里见他,但更喜欢马上要三十岁的孟煦洲。”
比起孟煦洲时不时冒出的情话,余藻在这方面很难游刃有余。
好不容易比从前活泼了一些,依然不擅长满口喜欢和爱。
他也经常被孟煦洲直白的喜欢惊得说不出话,更清楚孟煦洲是故意的。
但此刻的孟煦洲依然被他的表达激动得无话可说,余藻正要看看孟煦洲的神情,忽然被孟煦洲捂住了脸。
婚礼上大谈从前的男人声音颤抖,“别看。”
即便余藻清楚孟煦洲和外形不符合的个性,依然惊了几分,“不会吧?”
孟煦洲:“小荳不在吧?”
他的确是个有长辈包袱的大人,但没有配偶包袱,贺饮还问过余藻有没有幻灭。
余藻只会摇头,当年的孟煦洲是他青春期的幻梦,幻想出来的拯救者。
事实上这些年熬过的威胁,都是余藻自己应付过来的。
爱没有迟到,只是堵在半路,有些人不会永远存于幻想。
喜欢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与众不同,余藻只会更庆幸那天的决定。
余藻:“不在,我在。”
他像哄小孩一样哄孟煦洲,在经过的夜营家长眼里更像是和外形反过来的。
刚才的小孩看完萤火虫回来,发现撒娇的叔叔居然被另一个哥哥捧着脸哄,唉了一声,“大人也只是看上去是大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余藻贴上孟煦洲的脸颊,语调的笑意遮掩不住,“没有包袱的哥哥大人。”
孟煦洲:“小藻不应该吻走我的眼泪吗?”
余藻失笑:“你和小荳成天在看什么?”
他起身,牵起孟煦洲的手,还不忘拎起露营椅,“应该去洗漱睡觉了,学长。”
梦中的学长十年后高大英俊,外形的冷酷荡然无存,趁着余藻回头拍了一张照片。
影子常常,月下的青年眼神朦胧,笑容温和。
这一天来宾尽兴,结婚当事人温存不足,闹事者家庭纷争,焦头烂额。
贺饮回去坐上了严柘的车,代驾开车,他在后排把手机递给严柘,“看孟煦洲的朋友圈,他看上去快幸福死了。”
“九宫格都不够他发的。”
的确不够,孟煦洲前几张图都是拼在一起的,婚礼现场图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全是符合文案的动物园奇妙夜。
不乏一些有趣的告示牌和夜行的动物,还有领着证书的锅盖头小孩。
后面……全是狗粮。
拉长的影子,余藻的回眸,靠在一起的枕头,和孟荳躺在一起的余藻。
明明是小叔和侄子,因为过分相似的面容更像是一家人了。
贺饮愤愤地点了个赞,在一排新婚快乐里留下队形,又忍不住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余藻高中就谈上了,还生了这么大一小孩。”
严柘被他这句话吓得酒都要醒了,“真的?”
贺饮被他逗笑了,“要是真的孟煦洲那不得强势回归?”
他想了想,“他这的确算强势回归,我今天朋友圈都是他婚礼,还有孟潮东被带走的视频。”
这事谁都知道内有玄机,这种兄弟相争本就不算好名声,孟潮东干的事桩桩件件都恶劣无比。
贺饮都觉得孟煦洲算能忍的了,结合对方复杂的家庭,或许也有长辈周旋的原因。
这次完全是忍无可忍,打算直接送进去。
贺饮问严柘:“之前孟煦洲不是找律师了吗?这种能判几年?”
“又是蓄意纵火烧仓库,又是恶意竞争投诉,不用算上之前跑车的事,都已经很可怕了。”
严柘家里也一大堆麻烦事,一群后辈里荒唐的不比孟潮东差。
他闭着眼说:“也不一定。”
贺饮:“我不信孟煦洲毫无准备,结婚把人送进去,他算盘早打好了吧。”
严柘:“他想得更深。”
贺饮:“就算孟煦洲老爸再偏心孟潮东,都这样了还把人弄出来?不可能,网上都传遍了。”
之前贺饮朝余藻取过经,说他对严柘是有点意思,但无法接受对方过分复杂的家庭关系。
严柘相貌没有任何威慑力,性情却不似孟煦洲私底下那么平易近人。
他们某些方面合得来,摆在明面上的却不是很合得来。
严柘笑了笑,“他爸年轻的时候就心狠,知道想要什么,现在也一样。”
贺饮还是不太明白,“我不信他这次还能保得住孟潮东,这么狠心的人,居然买通了小藻爸爸。”
他也是看消息才得知,之前在余藻店门口徘徊的男人是余藻的生父。
严柘:“也有第三种可能。”
贺饮也懒得想了,他觉得孟潮东能进去皆大欢喜,也省得蹦跶,“小藻幸福就好。”
余藻本以为住在帐篷会很热,没想到半夜下起雨来,到清晨变成了小雨。
他在细雨打帐篷的声音中醒来,还听到了清晨园区里动物的鸣叫。
孟煦洲的脸近在咫尺,再转身,锅盖头小孩睡到了角落。
已经有人陆续起床了,余藻看孟荳似乎要醒来,正要起身,忽然被人伸手揽了回去。
孟煦洲贴在他耳后说早上好。
余藻压低了声音:“要起床了。”
孟煦洲:“抱一小会。”
夜营之后的早晨也有活动,孟荳一直惦记着看考拉早上称体重。
小朋友似乎也有生物钟,在孟煦洲捞走余藻的时候就醒了,孟荳的锅盖头维持不住造型,茫然地看了眼周围,和余藻对时候揉了揉眼睛,喊了声小藻。
余藻:“让你小叔松手。”
孟煦洲笑着松手,“知道了,小藻越来越凶了。”
等孟煦洲带着孟荳去洗漱的时候,余藻接了个贺饮的电话。
平时贺饮的作息都是颠倒的,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半,余藻怀疑他一夜没睡,正要问,忽听贺饮说——
“小藻,孟潮东居然被住院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有熟人,说是半夜不小心被车碾的。”
贺饮的声音难掩震惊,“估计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余藻都愣了,“是意外?”
贺饮:“对外是这么说的,据说是回去路上被车撞的。”
余藻:“不是去警局了吗?为什么还能回去?”
孟潮东这些年干的事早在网上公开,包括孟煦洲的家居品牌遭受的这些事故也有他的手笔。
当年的跑车事故也有博主披露细节,桩桩件件都令人寒毛直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他对前男友恨之入骨,居然让人家的生父破坏婚礼。
贺饮纯属玩了一夜没睡,看了新闻更睡不着了,和余藻说:“好像是孟家那边的人认为证据不全,打算先回去一趟,然后……”
贺饮顿了顿说:“回去路上车就撞上了护栏,父子俩都进医院了。”
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贺饮家里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不代表他不清楚长辈的爱有没有条件。
以孟袆的爱慕虚荣,恐怕是他想要让孟潮东永远在家,也不希望有个在监狱里的儿子。
孟煦洲送孟荳去了小孩子的队伍,往回走的时候余藻还站在树下撑着伞打电话。
雨已经停了,夏天的早晨微风吹过裹着水汽,也不算热。
树梢枝叶还在滴水,余藻转着雨伞,远远就看得出他姿态放松,孟煦洲甚至能猜到他和谁打电话。
肯定是贺饮。
孟煦洲轻手轻脚走过去,钻进了余藻的伞下,正好余藻挂了电话,抬眼就撞上孟煦洲的眼眸。
余藻:“和小饮打电话,他和我说……”
孟煦洲:“孟潮东车祸进重症监护室的事?”
雨伞被孟煦洲拿走,余藻站在伞下抬眼看他,“我需要问详细的吗?”
孟煦洲和余藻对视,最后还是余藻败下阵来,“以你爸爸的脾气……”
那天余藻在休息室就听得出了孟煦洲和父亲那边关系不好,他们彼此的家庭不算错综复杂,也有一定的相似性。
孟煦洲:“那就不用在意不重要的人了,你不饿吗?”
他搂着余藻,“今天园区的早餐可以选好几样,小荳急着去看考拉称体重,只拿了面包,我们在前面大厅等他就好。”
雨后没多久太阳又升上来,余藻坐在落地窗边和孟煦洲吃饭,彼此的手机还是源源不断的新婚祝福。
他问孟煦洲:“你想要什么的生日礼物?”
孟煦洲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正好涵盖在婚假里。
余藻新店开业的时间早就算好了,他也想和孟煦洲出去逛几天。
男人还试图在吐司上挤出爱心,可惜塑料包装的番茄酱不像瓶装那么好操作,他一认真表情就过分严肃,路过的小朋友看了两眼,和家长嘀咕,这个叔叔好凶。
余藻笑出了声,端走孟煦洲的吐司,催促孟煦洲回答。
孟煦洲:“小藻给的我都喜欢。”
余藻:“花言巧语。”
孟煦洲:“那就去你妈妈之前工作过的城市玩几天怎么样?”
余藻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惊讶地看着孟煦洲。
男人又往新的吐司上加番茄酱,这次成功了。
这次不是爱心,是一个符号。
余藻的梦想家里人一开始也不知道。
他隐藏多年,表面看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实际上坚定无比,趋向一意孤行。
孟煦洲和他过去的时间之间隔着长河,他却细致地记住了余藻喜好和梦想,拆解旁人眼里的余藻,想要重塑一开始的余藻。
余藻都忙得差点忘了这个写在心愿单的目标,孟煦洲早就把它圈进蜜月。
看余藻眸光闪烁,补充道:“机票酒店都订好了,后天出发,返程没有买,看小藻你的心情。”
此刻似乎角色调,余藻深吸一口气:“你在报复我昨晚对你说的话吗?”
孟煦洲吃掉自己失败的爱心,夏天清晨的太阳洒进来,开着冷气的室内还有人来回走动。
大家总会看上他们两眼,也有人认出视频里新婚当事人,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孟煦洲高大英俊,余藻漂亮清澈,坐在一起总是惹眼一些。
特别是此刻余藻红着眼,孟煦洲递过纸巾,不知道说了什么,余藻拿开他的手,却更亲密了。
看完考拉称体重回来的孟荳和新朋友说:“那是我小叔和他的小藻。”
小朋友问:“他的小藻是什么意思?”
孟荳想了想,“爱人。”
新朋友问:“你不过去吗?”
孟荳:“算啦,我再逛逛。”
余藻已经看见转身的锅盖头小孩了,正要喊孟荳的名字,孟煦洲说:“随他吧,他也知道我们是蜜月期。”
他不忘抱怨:“蜜月期还要带小孩,还好明天他的暑期班要上课了。”
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比如生日礼物,比如新婚旅行和酒店机票。
余藻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孟煦洲答非所问:“和你重逢的那一天。”
余藻:“你那会才不知道呢。”
孟煦洲:“不要这么快戳穿我。”
第59章 第 59 章
动物园活动结束后, 孟荳被小叔亲自打包送回了外婆家。
他本想直接带着余藻回家收拾行李,最后还是被余藻推下了车,说哪有到长辈家不进去掉头就走的道理。
孟音霞和老伴住在城市的郊区别墅, 孟漫野有自己的公寓, 一周也有几天和父母住在一起。
别墅的装修风格很有年代感, 院子很大,小动物们都养在后边。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 原本在后面的小鹅也跟着老先生一起过来了。
孟音霞看孟煦洲急不可耐的模样直叹气, “煦洲, 你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保姆阿姨也站在一边笑, 孟煦洲拎着他和余藻的行李,一身的穿搭和昨日婚礼上的打扮不同。
他看孟漫野不在家,问:“孟总呢。”
昨天婚礼上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 孟音霞正捧着看, 听孟煦洲的话,叹了口气,“你会不知道?”
“她去探望你爸爸了。”
孟潮东早上出的事, 这会已经传遍了。
昨天婚礼还没结束,孟煦洲提前带着余藻离席,留下的家长自然会被询问。
孟漫野之前只知道孟煦洲搜集证据又请了知名律师,打算彻底给孟潮东一个教训。
他的证据又牵连到陈年往事,一部分当事人已经走了出来, 希望不大。
孟煦洲却很固执,孟漫野知道他是为了余藻,最后也放任他去做了。
孟煦洲性情比外表温柔许多, 不代表他没有固执的时候。
他也暴怒过。
比如当年得知生父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回家顺手就抄起棒球棍教训了孟袆, 旁边的管家司机都拦不住孟煦洲,眼睁睁看儿子把亲爹揍得鲜血直流。
孟漫野当时在现场,也被孟煦洲惊到了。
后面他在孟漫野病床边提起这一段,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说下手轻了。
爷爷奶奶指责他,孟煦洲也不放在心上,他心中有明确的标杆,也知道怎么衡量。
他已经给孟袆很多次机会了。
那边的孟家人仗着亲缘得寸进尺,等到这次孟潮东还利用余藻的父亲企图重创他。
孟漫野明白一切难以挽回,也不需要保持表面的和平了。
她不是以前妻的身份去探望的。
集团的高层和她同行,在孟漫野来之前就议论了一圈兄弟相残和父子相残。
谁都看得出孟袆是故意开车撞孟潮东的,车的确坏了,他也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也是一种变相求和的方式。
他要保住自己在万野的地位。
不少人都说他难怪当年能顺利以穷小子的身份和孟漫野结婚。
孟音霞的手抚着塑封的相册,目光从照片里的孟煦洲延伸到外边。
长辈眼神复杂,孟煦洲阅读了孟漫野发回的消息,确认了孟潮东的无法醒来和孟袆的腿骨关节二次手术,这才移开目光,和孟音霞对视。
“外婆想说什么?”
孟荳和太公一块,并不会听到这边说话。
小朋友正把自己在动物园的结业证书递给太公看。
这可能是他话最多的时候了,又要描述工作人员怎么给考拉称体重,又要形容小熊猫是怎么睡觉的,连比带划,听得老先生直笑。
余藻这会玩够了小鹅坐回来,正好看见长辈和孟煦洲的对视,孟音霞似乎有话要说,看见余藻又咽了下去。
孟煦洲说:“他知道。”
孟音霞又看向坐到孟煦洲身边的青年。
昨天的婚礼办得很隆重,所有人都见证了孟煦洲的蓬勃的爱意。
参加婚礼的也有孟音霞的朋友和关系不错的学生,他们都是看着孟煦洲长大的,知道孟音霞的二外孙什么性格,纷纷祝贺。
孟音霞知道人也有多面性,余藻性情温柔,和他相处能感受到他无限扩大的包容。
这个孩子是表面好接近,实则不好接近的类型。
他和孟潮东那一段家里很少提起,孟音霞也清楚,那一段包含要挟和强迫,也是孟煦洲这次极尽算计的原因之一。
走过多年风雨的长辈知道维持感情比一时兴趣更难。
孟煦洲这次还算进了余藻的父亲,她不免担心。
老太太的手隔着孟煦洲握住余藻的手,有些迟疑地问:“小藻,你知道你爸爸……”
余藻回握,他点头说:“我知道他收了钱,也知道他希望我受伤。”
父母对孩子影响很大,孟袆不是好父亲,至少在孟煦洲大学之前装得像个好父亲。
余藻却不一样。
他失去母亲就失去了父亲,姓也随着监护人的更改改了回去,之后的人生或难熬或辛酸都没有父亲的存在了。
他的父亲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需要他的时候就像充电宝没电了需要一根现成的数据线。
余藻节能,没有高能耗,对郑飞来说经济适用。
等余藻因为婚闹惹人注意,他又指责余藻的不适用和不懂事。
父亲的位置缺席,余藻也有舅舅补位,他的憎恨来自被抛下的那一年。
这些话在舅舅家无法全盘托出,他在自己的家,和他的余生夜里絮语,说我很难过。
孟煦洲和他一样对父亲失望,余藻的话只会让他在得知郑飞的动机后更坚定计划。
孟音霞叹了口气,“你爸爸……”
余藻:“外婆你放心。”
孟音霞又看了眼往后靠,方便余藻和自己握手的二外孙。
孟煦洲一脸你看吧,像是余藻的反应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几分得意冲淡了他表面的冷酷,确实很像新婚的状态。
或者说和余藻在一起后,孟煦洲的情绪就越发浮于表面了。
“那煦洲还做了更多的事。”
孟音霞又唉了一声,孟漫野早上离开的时候还发牢骚,大有自己当年瞎了眼的感慨。
余藻:“煦洲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开车伤人。”
从前孟潮东抱怨孟袆偏心,只重视孟煦洲。
余藻见过孟袆和孟煦洲相处,并没有感受到重视。
他们的父亲最自私,更爱自己,到头来各自自食恶果,并不需要同情。
余藻本想亲自给郑飞一拳的,回来路上孟煦洲就告诉他郑飞会面对什么样的处罚,余藻也不想再见对方了。
他拍了拍孟音霞的手,“外婆,哥哥对我很好,我只会更喜欢他。”
孟煦洲的笑容难以遮掩,似乎还想在长辈面前保持掩面,以至于冷酷和咧嘴傻笑对冲,英俊的脸都扭曲得有几分可怕。
孟荳和太公汇报完,正要过来和太婆炫耀自己的证书,转头就看见小叔这张可怕的脸,后退两步,大喊一声小藻,“你看小叔,好吓人啊!”
孟煦洲顺手搂住余藻,“吓人也跑不掉了。”
殊不知这么看更有网传的强取豪夺风味,孟音霞昨天在婚礼上还接受了学生的科普,现在越看外孙越不正派,更是唉声叹气。
“除了小藻也很难有人喜欢了,煦洲,你要好好珍惜。”
孟煦洲:“我会的。”
这会老太太才反应过来余藻喊孟煦洲哥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孟煦洲搂着余藻不松手,又把头靠在了余藻的肩上,“外婆昨天没听我念的信吗?”
孟荳:“外婆觉得太肉麻了。”
现场不少人都觉得肉麻,余藻本人也这么觉得,“不要提了。”
孟煦洲:“那回家我再给你念。”
余藻借口去洗手跑了。
孟煦洲和外婆再次重复了他和余藻的初次相遇,孟荳知道这会没必要和太奶宣传动物园活动了。
小朋友走到院子外面,看余藻蹲着看后面池塘里的黑天鹅,也和余藻蹲在一块,问:“小藻,你要和小叔度蜜月了吗?”
余藻:“是啊,你小叔早就定好了。”
孟荳哦了一声,“那我以后还不可以偶尔去你们那住啊。”
他揪着自己从动物园买回来的考拉手环,低着头不看余藻。
余藻:“当然可以。”
“为什么是偶尔,小荳不是我的家人吗?和我住一起不好?”
他说话温温柔柔,偶尔写作业都要去余藻的烘焙室写,似乎和余藻共处一室能安心许多。
孟煦洲总是很忙,就算小叔是很好的小叔,肢体接触障碍也不会脱敏到能一直让孟荳窝在怀里。
小朋友总说小叔是面包虫,他自己也算小面包虫,很怕一个人待着。
余藻理解这种寂寞,他的童年是这么过来的,弥补孟荳就像在弥补自己。
孟荳:“可我听奶奶说你等你新店开了会很忙,之后和小叔会搬到其他地方去。”
他指了指后院踱步的孔雀,“小严叔叔送的孔雀都在这里了。”
余藻:“就算搬新家也有小荳的房间啊。”
他笑着说:“小荳好忙的,要陪太公太奶,又要陪我和煦洲,一星期就七天,看来要做个行程表了。”
孟煦洲来喊余藻吃晚饭,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蹲着的身影。
也不知道余藻说了什么,孟荳高兴得起身蹦了两圈,和孟煦洲对视一眼后进屋去了。
孟煦洲走到余藻身边蹲下,和他一起看向池子里的天鹅,问:“和小荳聊什么呢。”
“抱怨某人不关心大侄子身心发展啊。”余藻手上还捏着一根孔雀毛,说话的时候扫过孟煦洲的裤脚。
孟煦洲冤枉,问:“怎么不关心了?”
余藻:“小荳怕我们结婚后搬新家他没地方住。”
孟煦洲:“怎么可能。”
余藻:“他还说希望我不要和你有小孩。”
这句也是刚才孟荳的原话,小家伙说的时候很不好意思,余藻听得也笑。
这会感慨地说:“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小时候跟着外婆,又被舅舅接回去,哪怕表弟表妹都还好,也会得到不等分的一切。
青年说话的侧脸秀美,睫毛的影子比落雨还缱绻,孟煦洲几乎能想到余藻小时候多寂寞了。
他嫉妒贺饮提起的和余藻的初遇,嫉妒对方被余藻捡走带回家,还得到特殊照顾。
青春一去不复返,余藻也有余藻的遗憾。
他在孟荳的生活日常竭尽全力,偶尔孟煦洲回家,看孟荳在余藻面前背古诗,背不出来就挤进青年怀里撒娇。
余藻也有不给孟荳糊弄的时候,更多时候都予以鼓励。
那个场景成为孟煦洲总想尽快下班的动力,不是万家灯火没有他的一盏,是他找到了他的那一盏。
他和余藻成家,家就在这里了。
孟煦洲:“我们不是有小孩了吗?”
他忽然这么说,余藻愣了几秒,笑着点头,“小孩还挺大。”
里面的长辈催他们去吃饭,孟煦洲把余藻拉起,刻意多用了几分力气,看余藻撞入自己的怀中,顺势搂住余藻,在短暂的拥抱声里询问:“那过程呢?什么时候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