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自己起来
“没听见?”
阮乐池转头的瞬间,晶莹的泪珠随着身体幅度甩落在地面上,他仰着头看向商澈,噤了声,他双手垂下。
商澈神情微乱。
商澈身后的灯聚焦照着阮乐池的双眼,刺痛感阵阵袭来,眼泪全然控制不住,他低下头,忍着哭腔说,“能听见,我能……”听见。
王萧准备为阮乐池说情,但余光那抹高高在上的身影倏然变矮——
商澈率先低头,蹲下身的那一刻,双手朝阮乐池伸去,光异常微弱,阮乐池发愣地看向面前粗粝的手掌。
“起来。”商澈始终会记起医生的话,酿成这一切的结果是出于受害者被疏忽。
阮乐池吸了吸鼻子,脸蛋哭的通红,他抓住商澈结实有力的手臂,他整个身子被对方小心翼翼地往对方的前身带,直至他站稳为止。
他低着头,商澈身上喷了好闻的檀香木,他声如蚊蝇,“谢……谢。”
商澈出声道,“王叔命人去把饭菜从酒店端上来。”
王萧看着改变了让阮乐池亲自走路去最近的酒店吃饭的商澈,由衷感叹商澈的大脑是正常的,他应道,“好的商总。”
王萧适度将灯调到一个病人能接受的程度。
才走出了病房。
“还很疼?”商澈拧眉问,或许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校园欺凌。
阮乐池涩哭:“嗯…”
商澈抬头,“那你过来拿什么?”
“水,”阮乐池双眼红肿,“想喝水。”
商澈沉默,他挪动不大不小的步子迎合阮乐池的步伐,一点点引导重新回到病床前,灯光照在商澈的背部,他恍惚之中看不清阮乐池哭花的脸。
自然而然就忽视了阮乐池受了伤的手指。
商澈折回原来的路,把水给阮乐池拿了过去,商澈欲言又止的解释,“走的太急,吩咐让他们都别打扰你休息。”
阮乐池接过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他攥紧水杯,一言不发地看向商澈,许久才开口说,“没关系哥哥。”
商澈选择坐在了病床床沿,他西装革履,几乎忙了一整天,没有闲空的时间,东奔西跑固然成了他生活的方式,病床连带整个病房都散发浓厚的药水味道。
他仍不希望有人能来到这种地方。
商澈说,“那边还在审这个案子,一时半会不能正名,这期间你安分待在这里,我会随时过来看你。”
“好。”
“还有——”商澈转过头来,“你别跟左泽恩有任何联系了,趁早断了关系。”
阮乐池像石化在病床上,呼吸停滞,“我在泽恩身边没有见过他这位朋友。”
商澈莫名来气,“你一定要见到才知道左泽恩身边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今天有人借着他的名义去整蛊你,明天必然会有新的套路解决你,阮乐池,你是榆木脑袋么?”最后那句话,是怒火的节点。
阮乐池眨了眨眼,他和商澈对视的那几秒,能明显感受到商澈的火气在直线上升。
他也明白,别人会利用这一点来将他的把柄捏碎,碎到无法拼接,直至他愿意离开。
但他更是明白,一件事情由发起人开始实施,其他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鲁莽上前比真相先发制人,利用他们所谓的正义和不该存活的事物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事实上,真相一旦现身,他们一哄而散。
即使一哄而散,仍然没有一个人会选择为其作出悔改。
真的是左泽恩吗?阮乐池一直很信任左泽恩。
阮乐池移开视线,“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哥哥放心,我会跟泽恩保持一定的距离。”
房中的安静得可怕。
过了没多久。
商澈问,“信他还是信我?”
像致命的一击,阮乐池难以置信的凤眸微眯,“哥哥……为什么要这么问?”
商澈不回答,他也是疯了。
阮乐池双手摩挲着被褥,商澈本该知道,他最信任他了,世界上的二选一,四选二,都不会有被空出来的答案。
可如今阮乐池对此产生了怀疑。
他原不想怀疑到商澈那儿,他信任商澈才没有过问偷拍一事。
现在之所以徘徊不定,兜兜转转还是在那段被偷拍的视频,阮乐池想听商澈说那段视频最后到了哪里。
阮乐池口是心非,“我信你。”
这时,王萧敲了敲门,“商总,晚饭给少爷端过来了。”
商澈心情得以平复,“进来。”
王萧带头走进来,让其他人放下饭菜就退了出去,他躬身,“那少爷……”他话音未落,余光里就出现了一抹不太经意的血,“少爷您的手……怎么了?”
闻言,商澈朝阮乐池的小手看去,商澈面色一沉,“去叫医生。”
王萧点头,“诶好。”
阮乐池偏头,因为疼他才一直抓着墙不放。
商澈冷声,“为什么不说?”
阮乐池耷拉着脑袋,“不想你担心。”
商澈啧声,他心情极其复杂起来,等到医生赶来,给阮乐池做了及时的包扎,医生开口道,“全身的伤都还没有开始痊愈,就又加了新伤……患者家属请多多注意,我们也会多调几个护士过来进行看管。”
“护士就不用了。”商澈说。
医生应声,“可以,但想保证患者在短时间恢复,家属需要时刻陪伴,按时接受治疗检查。”
“嗯。”商澈防患于未然。
阮乐池做不了主,他一个人独自坐在病床前,看着被包裹得抓不住筷子的手爪。
商澈让其他人退了出去,他坐在阮乐池对面,左手摁住右手下方的衣袖,越过饭桌取了勺和一副筷子。
习惯性夹了阮乐池喜欢吃的菜,再亲自喂到阮乐池嘴边。
阮乐池往后闪躲了一下,“哥哥,我可以。”
商澈趁着耐心足够,柔声,“仅限今天,不必和我客套。”
阮乐池张大嘴巴。
商澈此刻的动作极其温柔。
但好景不长,王萧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商总,大事……有事需要您现在处理。”
阮乐池也跟着担心,“哥哥先忙。”
商澈放下筷子,随着王萧走出去。
王萧严肃的交代:
“……那边给出的答复是保释蔡未等人,给予小少爷的医药费作为补偿。”
第62章 或许明天就有空
走廊尽头偶尔会有脚步声,商澈眸子暗了下来,“就拿钱这么简单?”
王萧:“那边是蔡总和蔡夫人共同出面保释,自然向我们抛出了赔三十万这个价目。”
“三十万能做什么。”商澈拍了拍他肩膀上被靠过的位置。
“小少爷住的这病房一日消费上万,考虑到这一点,不含手术医药费和药物治疗费,所以我很快就给您递了消息,现在就是看您该怎么处置这个事。”
商澈挑眉,“什么意思?”
王萧放低声音,“蔡总虽想保自己那惹事生非的儿子,但也怕您的身份哪,若是他以为的小少爷不重要,保释自然在理,就怕您太在意小少爷受的伤,不肯放人,蔡总还是想听您的意思。”
商澈垂眸不语,他应了,“知道了。”
王萧见没了下话,欲要出口询问,谁知商澈直接越过他回了病房,连个准确的消息都没有说明,王萧也不敢为难。他摸不透商澈的想法之外,在商澈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之前,他毅然不会轻举妄动。
阮乐池抬头,看着商澈脸色不大好,他眉心微拧,“哥哥,是……急事吗?”
商澈:“不是。”说完,商澈坐回原来的位置,拾起碗筷持续刚才的动作。
阮乐池点头,“如果哥哥要忙……”
“不忙。”
阮乐池一言不发的紧抿着唇,手指捏作一团。
“从明天开始,你们学校正式放假,而接下来的一周你都需要待在医院进行康复训练,一周后你们开学。”
“嗯…知道,林老师还好吗?”阮乐池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被救,是出自林湘之手。
商澈回答,“尚好,及时送了医,做了全身检查,没有问题。”他抬眼,没再多说话。手中的动作不断重复,一勺一勺慢慢地亲自喂到阮乐池嘴边。
他忽的想起去探望林湘的情况时,林湘向他交代的事情,如果不是阮乐池赌了一把,赌林湘能看到那张纸条,那么现在早就谣言四起,照片也都一一被上传了。
阮乐池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了。”
商澈手一顿,他开口:
“阮乐池,”
阮乐池与他四目相对。
商澈:“你去了考场之后,蔡未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怔住,他没有很快作出回应,蔡未说的话难以入耳,他至今被商澈点醒,才记起蔡未说了些什么。
阮乐池说,“我不想吃了。”
兴许商澈能猜到那些话语,却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
阮乐池补充道,“如果我不去,死的人会是其他人。”他抬眼,睫毛微微发颤。
在林湘那里,商澈听到了同样的话:“他被威胁才回前去,我自认为乐池很乖,受到这样的威胁,能做的最大让步就是,向我求救。但不会那么明显。”
商澈应声,“好,早点休息。”
“哥哥要忙了吗?”
“或许明天就能空闲下来,今晚先安稳睡觉。”
话音刚落,商澈给阮乐池留了一盏灯。
阮乐池抿唇干笑,“哥哥晚安。”孤独的背影照射在灯光之下。
商澈失神,仍然关上了那扇门。
等待在外的王萧上前一步,“商总,公司有新文件……”
“三个小时后送到办公室。”
王萧询问,“那您现在的行程是……”
“蔡家现在在哪?”
“理应是在警察局。”
商澈身姿凛凛地站在医院楼下,寒风凛冽往他凌乱的西装里灌,那双阴冷的灰瞳暗下了下来,“去警局。”
前往警局的路上,有人给王萧通报了消息,“王叔,蔡家擅自带走了他们,现在可能是绕着西环路去了,您要不要通知商总呢?”
第63章 恐怕还不够
王萧刚想说话,商澈双手搭在摇下的车窗侧边,“加速,去蔡家等。”或许他们需要谈谈?三十万买不了一点心理抚慰。
王萧虽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他一脚油门踩到底,驶向西环路最近的一条国道,直接从城市中心一路抵达偏市郊区的西环路。
车辆在短时间内率先抵达蔡家,王萧探头一看,“商总,他们还没有到。”
“再等等吧,反正喂完饭了。”商澈垂眸,“蔡未成年了吗?”
王萧一字一顿,“据我所知,今年十九。”
商澈没说话,食指上戴着的戒指和中指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车内气压极低,王萧心里默默安抚自己,且在手机上提前预拨了110。
凌晨已至。
一辆昂贵的车辆在他们对面的不远处停下,先出声的是个女人,“早说过了商总是不可能在意的,何必在那种地方等那么久。”
“咱儿子又没做错什么,我们赔了三十万,咱儿子一个月生活费才三万开头,他阮乐池拿着三十万还不得高兴死。”
蔡未嘴里叼着烟,“嘁,便宜他了。”
“行了,少说两句。”蔡扬英看向他们母子二人,“这件事情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轰动,最好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你带着那么多人去凌辱商总弟弟的视频删干净,吩咐下去,买通任何平台,不允许任何人乱……”
蔡扬英的话声戛然而止。
商澈推开车门,锃亮的皮鞋在路灯的照耀下映射出一丝亮光,商澈微笑不已,“蔡总,好久不见。”
蔡扬英吞了吞口水,“商总……您怎么会在这……”
商澈往前走了两步,他手指轻轻转动着食指上带着的戒指,“我听说你们先到家了,我想我走警察局不是人走茶凉么?”
蔡扬英心里一凉,“不是……商总,我们没想到您真的会同意……”
商澈打断他,“同意什么?”
蔡扬英愣在原地,“我的意思是……”他话音未落,只见前方那一袭西装的男人快速越过他。
即刻,蔡扬英身后传来惨痛的叫声。
蔡扬英回过头,商澈粗粝的掌合上,一拳拳往蔡未腹部挥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又给了重拳,蔡扬英吓得够呛,他连连上前去,“商总!您别……”
蔡扬英和蔡未母亲深知压不住商澈,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他们夫妻二人的身后各被摁住,王萧讪笑,劝解道,“嗯,二位,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蔡扬英双眼猩红,“放手!”
王萧笑得阴森,不自觉中加大了手的力度,疼的他们夫妻二人猛地瘫在地,王萧像是在诉说一般,“这个不足您儿子打我们少爷的十分之一呢。”
蔡未被体格比他大了一倍的男人摁在地上猛打,商澈眼里充满了仇欲,商澈本着“认真谈话”的想法来到蔡家,可不曾想尚未见面就被那样说了。
蔡未双手无论怎么防,都无法躲过每一拳的重击。
商澈几乎要击中他的每一处要害,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未知轻重的拳头下显得异常小声。
“妈……救命……!啊啊啊!!!”
蔡未双腿挣扎的不成人样。
血液从商澈的拳头上渗出,商澈双眼微眯,他胸口起伏不定,他站起身。
王萧松开那夫妻俩,上前给商澈递了纸巾,商澈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蔡扬英连忙爬着去到商澈站过的位置,“小未!啊……小未啊……”
商澈看向说话难听的女人。
蔡未母亲向后瑟缩了好几下。
商澈嗤笑,他站直了矜贵的身子,气质仍然不减,他取出一张卡,甩在蔡未的脸上,“两百万,不用找。”
女人气的直发抖,“商总突然上门把我儿子……”
商澈直视她。
女人不甘示弱,“打成这样……两百万就打发我们吗?”她亮出手机,她报了警。
商澈从烟盒里轻轻捻了根烟,“啊,蔡太太您想要什么呢?三十万?”
女人哽咽。
商澈戏谑,“正不了您儿子几根骨头么?”话音刚落,商澈立马补充道,“这两百万给你们一家三口,一人六十万,多出来二十万,难道不能把你们全家高兴死么?”
女人恼羞成怒,她欲要指着商澈骂,却被蔡扬英拦住,“对不起商总……对不起!我儿子的错,我来承担……”
商澈回眸,“替他坐牢,批准了。”
蔡扬英瞳孔放大,“什么?!不要!”
商澈气笑了,他享受般吸了口烟,他暗了暗眸,“王叔,报警。”
王萧点头哈腰,“报了。”
没几分钟,警察就赶往了蔡家。
商澈看向昏迷不醒的蔡未,不免舒爽了不少,但这还不够。
商澈交代,“他们滋事生非。”
警察严肃,“怎么又是你们。”看向了蔡扬英,“你擅自带走需要审问的人,我们正要找你谈谈这个事。”
“先请跟我走一趟吧,我们需要做个笔录。”
蔡扬英捏紧了拳,暗自咬了咬牙,眼看蔡未被拉走,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可他能有什么办法,整个堰城就他商澈拿到了顶天的资源。
准确来说,蔡未碰到了不该碰的人。
蔡未母亲哭哭啼啼地重新回到了警局。
商澈坐在一旁,一个年轻的女警察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来,喝点茶。说说怎么回事。”
商澈礼貌接过,他颔首对对方道谢。
王萧说,“是这样的……”他复述了一遍原过程,又强调商澈有躁郁症。
女警察叹气,她对蔡扬英苦口婆心,“这件事是不是您家儿子先动的手?现在人受害者还在医院难以下床,你们还敢寻衅滋事,口头辱骂!”
蔡扬英赔笑,“实在是……抱歉。”
女警持续做笔录,“老实交代,您儿子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干过?”
蔡扬英摇头,绝对不敢再往蔡未身上添一笔,“绝对没有。”
女警通通记录下来。
而商澈提前离席,王萧递来几个创口贴,给商澈包上,“商总,这次断然保释不了,不过是怕给小少爷积下仇恨了。”
商澈沉思——
——
“叩叩……”
阮乐池刚醒没多久,门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一名护士叫对方,“您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来看望病人。”女人声音带着半分着急,“商总同意了。”
第64章 是芙卿所爱
那道门被缓缓推开——一袭黑衣的女人踩着一双平底鞋走了进来,阮乐池抬眸半眯凤眸看向她,尤为显眼的是那对紫色泛光的耳环。
阮乐池瞬感眼部不适,他低下头,声音很轻,“阿姨好。”
袁珏站在原地,双手倔犟般的扯住自己的包,她心绪很乱。看向病床上的病人,她心也最疼,她低声喃喃,“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阮乐池垂眸,“您怎么来了?”
袁珏平缓情绪,“我从泽恩那里听说你被欺负了,我就来看看你。”
阮乐池抿嘴笑,“哦…谢谢阿姨关心。”
袁珏走近,“伤得严重吗?”
阮乐池摇摇头,“还好。”
袁珏眼神从上到下扫视阮乐池,明显的绷带,脸上尚未结痂的伤口,眼睛……她看不清。
袁珏有些不知所措,“阿姨这次来,没有给你带好吃的,下次阿姨来,再给你带。”来的路上太着急了,她几乎顾不上那些礼数。
“谢谢阿姨。”阮乐池说,“但是那些并不重要,阿姨能来看我就好了。”
袁珏呆愣着回答,“礼数还是要有,你在学校……不能和泽恩分开走,至少他能保护你。”
阮乐池愣了半天,眼球涣散,聚焦不清事物,“我……知道。”实际上他已经不想再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左泽恩面前。
袁珏坐在椅子上,她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
“不饿。”阮乐池回答。
窗外第一缕阳光,在雪山一角,慢慢浮出,透光洁白的窗面,照射进来。
光照在袁珏那对泛着紫光的耳饰上,紫光四射,阮乐池在余光之中接触到那束光,他下意识闭上了眼,不免吃疼。
袁珏皱眉,她缓缓低下头询问,“怎么了?眼睛……眼睛怎么了?”从起初的平静变得焦急,“眼睛怎么回事……?啊?”
袁珏穿着长款的裙子,她半蹲在床前,阮乐池那双胜似芙卿的眼睛紧闭,睫毛微微颤抖着,阮乐池连连摆手,“没事的阿姨。”
袁珏貌似明白了,她缓缓说,“你,怕我还是……”
阮乐池直言,“阿姨不用多想,我就是眼睛疼。”
一切尽在不言中,袁珏起身绕过床尾,关掉了窗帘,也徒手摘掉了那对耳饰,“眼睛也有问题吗,乐池。”
“一点。”阮乐池深知医嘱,仍然撒谎,“能好。”
袁珏闭眼,沉重的呼吸,她难以想象,在商澈身边,在整个商家长大的人,居然会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阮乐池的性格并非软弱才对,而是中肯的熟虑,袁珏手里握紧耳饰,一缕阳光不顾阻拦冲了进来,紫光同样闪得袁珏的眼睛有些恍惚。
袁珏脑海中不断浮现芙卿那双生的好看的桃花眼,她点头,“阿姨明白了,要好好休息,切记不要再过度用眼。”
阮乐池弱弱地应声,“好,谢谢阿姨。”
袁珏问,“我去楼下给你捎些早餐好吗?”
阮乐池本想不劳烦袁珏,这时商澈突然出现,“不用了,左太太您看望过了就离开吧,现在他不方便。”
袁珏抿了抿唇,她的唇干涩,“嗯。那乐池好好休息。”
商澈:“嗯,左太太认真教导教导儿子,若是再交一些狐朋狗友,唆使狐朋狗友来伤害别人,下次允许进来探望的人,就不会再有左太太了。”
袁珏脚步猛地顿住,她瞳孔微缩,“商总这是什么意思?”
商澈走到阮乐池身边,“你该问的人不是我。”
袁珏捏紧拳头。
袁珏踩着平底鞋离开,她走到医院楼道,她手指扶住墙,身体止不住的发抖,靠在墙面,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的哭。
袁珏的眼泪侵染了手中紧攥的耳饰,紫色的饰物,是芙卿所爱。
阮乐池也是。
袁珏此刻的心如刀割。
她不知阮乐池会伤到这个地步,和曾经的芙卿又有什么不同。
她一次次回过头,病房透不出一点光。
这时,却见商澈搀扶着阮乐池走了出来。
袁珏迅速起身,快步离开了医院,上了左灏开来的车。
商澈松开手,“自己走两步试试。”
阮乐池说,“好。”
像手上少了些什么,他走路总是不稳。
而商澈走在他前面,做一个引路人。
医生的话是尽力多走,加强后期康复训练,阮乐池走的很慢,长廊的灯光只有几个在亮,是坏了吗?
阮乐池扶墙走在商澈身后,他们走到了电梯处。
商澈欲要抬手帮阮乐池一把,从长廊的另外一面,走出来一个脑袋缠绕着绷带的女孩,病号服很是抢眼。
商澈左手抬起摊开手掌朝向电梯里面,他看向女孩,“小姐,您先。”
“啊…谢谢。”女孩脸红扑扑地,笑起来很漂亮,她率先上了电梯,她迈出左脚放在电梯口处,“你们快进来。”
商澈点头示意,他回头扶住阮乐池,“一步一步踏过去。”
阮乐池又继续往前走,进到电梯内,他终于松了口气。
商澈按了一楼,“小姐您去几楼?”
女孩沉思,“我也要去一楼吧。”
商澈收回手,阮乐池却从商澈开始摁电梯到收手,紧盯着不放,“哥哥的手,是怎么了吗?”
商澈说,“小擦伤。”
阮乐池收回目光,“哥哥要注意点才是。”
“嗯。”商澈应他。他已经很小心了,此刻躺在医院的蔡未还没有醒过来,而警察局需要蔡未的审问记录。
商澈只但愿蔡未还能活着。
电梯直达一楼,女孩缠着纱布迷茫地看向一楼,人流很多,女孩迷失在路途中。
身后突然有护士叫住女孩,“你这是跑来这里做什么呀,让你摸索三楼自己去做手术,怎么跟着别人下来了?笨笨的。”
“忘记了,姐姐。”女孩回头看去,“他们好有礼貌哦……”
“幸好你这小孩子还能遇到好人。不过不唠啦,走吧,手术室,今天手术过后,就可以了拆掉其他的纱布了。”
“哦……”
阮乐池和商澈愈走愈远,已经听不清女孩们的对话。
医院门口,商澈取了顶鸭舌帽,扣在阮乐池脑袋顶上。
第65章 真正的目的
左灏单手紧握方向盘,一手给袁珏递纸,“别哭了,再哭今天又白化妆了。”
袁珏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她哽咽出声,“我今天……没化妆,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左灏沉默一阵,“那就是你太好看了,实在是没那个能力看你是否化妆了,话说芙卿的孩子真的伤得很重吗?”
袁珏亮出那对耳饰,“总觉得他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我摘下这副耳饰,他才勉强能看我一眼。”
左灏沉思,“问问泽恩,看看怎么回事。”
袁珏吸了吸鼻子,只有在左灏面前才会显得如此弱小,“从商澈的意思里,恐怕乐池伤成那样,跟泽恩有一定的关系。”
听到最后一句话,左灏险些握不住方向盘,他出口问,“什么?跟左泽恩有关系?!”
袁珏眉头轻皱,“我不清楚……泽恩只告诉我乐池住院了,我没有问清楚,我现在就想回去问问泽恩到底怎么回事。”
左泽面色不太好,如若真是跟左泽恩有关系,那他大抵要气个半死,毕竟芙卿就这一个孩子……又或者,袁珏说的目的尚未抵达,阮乐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那么袁珏想要的东西不就得不到了?
左灏踩了油门,快速前往了左家。
从城中心抵达他们住的地方,只需要半小时就能到达,左灏下了车,他小心的给袁珏打开车门,扶着她下车,“先休息会儿吧,泽恩的事我亲自审问。”
“不要,我会问明白的。”袁珏媚眼生怜,“不然我怎么睡得着。”
左灏点头,“好,我伴你左右。”
袁珏穿着她不太习惯的平底鞋,一步步走向大门,只见左泽恩从房中冲了出来,左泽恩想了半天,都不曾想为什么商澈不让他去探望阮乐池。
“爸妈,乐池怎么样了?”
袁珏挺直身姿,她的神情流露出一丝严厉,“左泽恩,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左泽恩蹙眉,“什么?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珏复述了商澈的原话。
左泽恩不可置信地看向袁珏,“不可能!我不是帮凶,我也没有什么狐朋狗友!我怎么可能成为唆使别人的那个人!况且他是……”阮乐池啊。
他怎么敢。
袁珏打断他,“我现在不需要你回答我这个,乐池在学校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左泽恩一顿,他垂眸,欲言又止。
袁珏看他支支吾吾,抑制住了发火,“泽恩,你常常讲你和乐池是好朋友,我让你接近他是为了我们的目的,但我们不该伤人……”
“我说了我不可能对阮乐池那么做!一辈子都不可能!”左泽恩怒吼,他平静下来,“我甚至连蔡未的样子都记不全,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待一个同性恋……我有什么资格去唆使他?!”
敏感的词汇使其三人之间变得寂静无声。
袁珏有一瞬间处于耳鸣状态,同性恋?
同性恋……?那是什么……那不是世人无法接受的性取向吗?那不是令人作呕,令人窒息的性取向吗?
袁珏难以置信地看向左泽恩,“所以你呢?没注意他的动向?”
左泽恩没料到会受到袁珏的谴责,“我……乐池一直在疏远我,我没法近身。”
袁珏瞳孔微缩,“传同性恋的人……是传你们两个人么……”
左泽恩应了声。
轰隆隆——
天气说变就变,雷电声埋没了左泽恩微弱的声音,随即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巴掌,响亮地落在了左泽恩的侧脸!
左泽恩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晕眩。
袁珏失了手,“怎么就传你们了,啊?!你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我问你啊左泽恩!”
左灏脸色异常冷漠,他一样劝解袁珏,“阿珏,小心身体。”
倾盆大雨,雾夜朦胧,漆黑的大厅只有一个人在默默承受这些辱骂。
袁珏气的无法正常呼吸,眼泪横生,她不断脑补阮乐池被打得无法求救的模样,眼睛不好了,腿……腿也是,全身都是让人寒颤的伤口。
而相安无事的另外一个人,是她儿子。
是她袁珏的儿子亲自将芙卿的儿子推入深渊。
袁珏痛心不已,她明明……已经在用别样的方式帮助了阮乐池,什么所谓的目的,不就是要阮乐池平安无事,借此机会好好再看看芙卿生前最爱的人。
为什么,事情一次次……像败得无地自容。
袁珏哭出声,雨水没过她发自内心的痛苦的声音,她以傲娇矜贵的姿态活了半辈子了,前半生她活的浑浑噩噩。
若不是左灏将她捧上天,她如今必然堕落。
她是对生活没了希望的女人。
她感受不到一丝光亮,还是所谓的家庭拯救她。
可是如今,她抱着左灏哭得喘不上气。
左泽恩在一旁,以半跪的姿势向袁珏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蔡未会那么做,我跟蔡未不熟,是乐池跟我说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他不想拖累我,我……我没想到放弃他。”
也是这句话,让左灏起了疑心,可他没多问,现下是安慰好袁珏的情绪。
左泽恩如鲠在喉,“妈,对不起。我没想对您发脾气。”他确实为此后悔,他不该因为阮乐池疏远,就真的任由别人以他的名义将人欺负到那个地步。
他害怕以后连跟阮乐池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商澈警告了袁珏,等同于警告他离阮乐池远点。
过了许久,哭红眼的袁珏推开左灏,“去上班吧,我好多了,带把伞再走。”
左灏温柔的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不要跟泽恩生气,我回来就给你们带好吃的,乐池的事……”
他本想说不必要再管,但又看袁珏实在伤心,没说出口。
袁珏胡乱点头,“嗯,不会,我等你回来。”
左灏扶她坐在沙发上,左灏从佣人手中取了伞,他没有回头,“泽恩啊,再惹你妈妈生气,你会付出相同的代价。”
左泽恩低眉顺眼,“好,我知道了,爸。”
袁珏在左灏走后,就对左泽恩说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并翻出了帖子要知悉。
第66章 袁珏忘不掉
除却视频袁珏没有看,剩下的的帖子和左泽恩的解释没少听。
不出意外,左泽恩又狠狠被揍了几拳。
袁珏镇定下来,她看向左泽恩,“现在你就是别人那儿的一个幕后黑手,警察局那边我们尚未参与,也不知道蔡未父母亲交代了什么…你怎么那么听话呢?”
左泽恩抿了抿唇,“如您所说,如果他不是阮乐池……”他绝对不会听话,再说他听了阮乐池的话,让他们分成两个队形少联系,他一样会担忧阮乐池。
袁珏打断他想说下去的话,“你父亲在的话,你说出这句话,你离死不会太远。”
左泽恩问,“您呢?您也不同意?”
袁珏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她说,“我不会同意,左泽恩,收起你的心思。这件事情我们会查明白,到时候我让你父亲出手把事情舆论压下去。”
左泽恩耷拉着脑袋,“同性恋很让人羞耻……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无疑,是在往袁珏的心狠戳,“我不评判这些,你爸不喜欢你是一个同性恋主义者,你就一辈子都不能。”
左泽恩神情无比坚定的看向袁珏,“我一辈子喜欢不上女人,不结婚生子,不传宗接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拒绝你们给我灌输的思想。”
袁珏摇头,“泽恩啊,同性恋者也不能结婚,你别奔着这个去。我现在是发过疯了才能坐下来好好跟你谈,但凡我失去意识……”
“我可以不结婚,国外可以接受同性恋结婚!”
“左泽恩。”袁珏平静的叫了左泽恩的全名,她当然也知道英国,爱尔兰等国家都可以接受同性恋结婚,在她们那个年代,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在那个年代,一旦被挂上同性恋的罪名,就算再小亦或是正常年龄的男人女人,都会遭到排斥,以及唾弃。
袁珏对此回忆历历在目。
如今她看着左泽恩也说出这句话,她确信左泽恩不是说说就过去的人,但袁珏深刻的警醒左泽恩,左家不要同性恋,左家是名门大户。
左泽恩不说话了。
袁珏说,“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想办法介入调查。” 她想亲自毁掉所有踩踏别人弱点的人。
左泽恩不理解,“这又是为什么?”
袁珏否决,“不知道。”她可能是怕阮乐池受到二次伤害,这种伤害有一就有二,只能从根本上斩草除根。
蔡未死了的话,谁还敢顺着舆论发酵的线路逆风前行?袁珏一旦有了这样的心,就无法收回去了。
袁珏上了楼,“趁着放假,多玩会儿吧,过几天亲戚来坐镇,切记不要丢了左家少爷的脸面。你的心思,最好别让你爸知道。”
左泽恩目视她从转角处楼梯消失。
左泽恩攥紧了拳,他承认……他喜欢阮乐池。
他也承认,他在左灏的底线上摩擦。
袁珏关上了门,宽敞的主卧灯光黯淡,她一步步走向梳妆台,镜子里凌乱不堪的头发,竟然是她,她却没顾得上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她从底层堆积起来的首饰盒抽取了最后一个,带着锁的小盒子,袁珏取来一把簪子,簪子上方是一个小小的钥匙孔。
袁珏将小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串老旧的手链,早已褪了色,识不清原本的颜色。
即便如此,袁珏还是拾起在自己的手腕处比划了下。
还是她的尺寸,从未变过。
再者,袁珏拿出首饰盒中的第二样东西,是张合照,因为时间流逝,上面站着的四五个人全然看不清了。
他们统一穿着校服,拍了第一张高中时期的照片。
袁珏和芙卿并排站,中间还多了个男同学,是左灏。
袁珏没看年少时的左灏,那时他们只是朋友,她嘴角微扬,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清纯漂亮的女孩,女孩一袭校裙,脸上的羞涩和女孩的窃喜是照片褪色都无法被遗忘的。
女孩手腕处带着的手链和刚才袁珏拿出来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袁珏失了神般,抱着照片久久不能回神,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芙卿一面,她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她一想起那些受流言蜚语,被凌辱虐待的人。
她喃喃自语,“卿卿经历过的,你的孩子也没法逃掉了,我救不了他,该怎么办呢……”
她曾经没法救出芙卿,如今她怕她失手,同样救不出阮乐池,她的心如刀绞。
可不是有商澈在吗……袁珏始终相信在商澈身边,阮乐池可以过的更好,如今的一切……商澈会解决。
袁珏将照片完好无损的放回去,第三张照片是芙卿一个人的照片,袁珏没拿出来,她关上了小盒子,瘫软在床。
芙卿的模样娇小可爱,不失清纯,袁珏忘不了。
——
从医院到酒店,阮乐池得以吃了第一口饭。
饭是由王萧来喂。
阮乐池眼看整张圆桌上摆满的食物,实在是太多了……阮乐池双手无力的下垂。
王萧跟着阮乐池看了一眼便说,“点的确实是多了点,实在是怕少爷生病后吃不惯,这桌上没动的我们会想办法处理,不会浪费的。”
阮乐池张大嘴巴,他细嚼慢咽,完全符合一个病人的行为,他吃了几口就已经吃不下,王萧倒了些果汁,“少爷再喝点吧。”
阮乐池精力有限,他的视线落到政务繁忙的商澈身上,与此同时,他也将王萧端来的果汁喝了一半。
王萧走到商澈身边:“少爷吃好了。”
商澈应声,“警局的事,还没有进一步发展?”
王萧说,“蔡未还没有醒来,整个蔡家陷入困局,警察那边还在查。”
“再等等。”
王萧犹豫一二,补充道,“商总,少爷这边怕是会遭到报复,索性不能再坐以待毙,若是像周家那样大吵大闹,商氏集团名下的品牌又要毁掉好几个门面,周家和蔡家是同一种性质,采取的措施不能……”一模一样了。
这仅仅是王萧对此事作出的建议。
商澈抬眸,瞥向阮乐池所到之处。
他开口道,“那就查一查祁遇。”
第67章 季家季芙卿
“结婚就是你们最好的结局!”一个苍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掌落在桌面,仿佛一锤定音,“况且我那是拒绝你们见面吗?就算她嫁人是下下策,我也没有阻止你们见面的意思。”
“所以呢?”袁珏身穿白色裙子,束着高马尾,耳饰均为白色。
她手指攥紧了一张纸条,在没流通网络和通讯设备的时代,她手中的皱巴巴的纸条就是一条命。
袁父怒吼,“袁珏!你不要不识好歹!为父为了你们好,你还要倒打一耙!你到底是狼心狗肺!”
袁珏双眼通红,“您为我好,您什么都为我好,我每天听这句话我都未曾反驳过您一句,您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为什么就不能理解。”
袁父气的半死,“我还要怎么理解啊!我和你母亲,将你养育为人人争娶的大家闺秀,为人知性,你现在呢!什么样子!!”
“知识?高等教育?!”袁父几乎要指着袁珏的鼻子骂:
“我送你上课,上私教,礼仪课,你呢?!知识灌溉过你的思想,结果将你浇得腐朽发臭,我告诉你袁珏,我如今这么待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宽容!”
袁珏眼里逐渐多了血丝,袁母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她上前拽了拽袁珏的手,“玉儿,别跟你父亲犟了好吗?”
袁珏咽了咽口水,她含着泪,毅然决然走出大厅。
身后却传来袁父的声音,“来人!把大小姐带回房,没我的允许,在季家大小姐婚礼礼成之前谁都不许和她有任何接触,饿她三天,不容求情!”
袁珏丧失理智般,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抗衡,但始终抵不过袁家的佣人,他们将袁珏身上能刺穿身体的饰物拆解,最后将披头散发的袁珏放回闺房。
袁珏手中死死攥着那纸条。
上面的字迹被她的汗水给浸湿,只剩下两个字:救我。
袁珏心口剧烈的疼痛,她纯白色的裙子沾染了脏东西,她蜷缩在地,无声又难受的哭诉,而后她翻遍了房中能逃出去的角落。
通通被堵死了。
门外传来一个女声,“玉儿,你安分些,我知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吓你父亲可好。”
袁珏渐渐流血的手指抓住了救命稻草,“妈,我求您,您让我想办法好吗?我不想待在家,我不想。”
袁母垂眸,“玉儿,原谅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会再违背你父亲的命令了。”
袁珏声带几乎破裂,她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曾经有过栀子花香的房间,如今失去了该有的香味。
袁珏低垂着眉。
再是过了几天,袁珏直勾勾的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什么也看不清。
直至两名佣人从她房间路过,“大小姐,我们这就将你放出来。”
袁珏无望地看向被打开的锁,她身上的衣物没了从前的鲜活模样,人也病恹恹的。
佣人说,“大小姐,您还好吗?”
袁母跟着走了进来,“玉儿……”
袁珏闭眼。
她换好了新的衣物,人还是无法振作起来。
如已三日,季家的小姐,真的嫁了。
袁母叹了口气,“你父亲为你寻了好人家,是你之前的玩伴左家少爷左灏,为人端正有风度,左家才从国外回来,定于新城,若是玉儿想去见见那左家少爷,我随时会为你准备好车。”
袁珏没说话,一路抵达前厅,她只给袁父行了礼问了安,其余的都没有表达。
袁父重复了一遍袁母的话,“不论怎么样,这次你再闹着不去,我就再将你关上三天。”
袁珏垂眸,“父亲随意。既父母亲知道,就不该逼女儿这么做。”
袁父说,“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左家左灏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如今他留学回来,也好让你被熏陶一二。”
“……”
袁珏决绝,“我不会嫁。”
袁母轻轻拍了拍袁珏的背,“玉儿,你可别气着你父亲了,你父亲是为你好。”
“父亲您真的是在为我好?”袁珏质问。
袁父语塞,“如何,要如何才算待你好,你是我袁家的大小姐,就算再差,也不至于在半个堰城里来,挑不出一个优秀点的公子哥。”
像是沉重的一拳,打在沙袋上,沙袋直接破损。
袁珏笑,“哦,你想逼死女儿。”
“为父没有那个意思。”袁父的话没说完,袁珏就提出要出去散心。
袁父没有过多阻拦,在她身边配对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佣人,便让她离开。
袁珏走出大门,门口还残留着一些花屑,深红的花儿落了一地,只剩下残骸,袁珏不知何时眼红。
佣人在一旁给予安慰,“大小姐,您放宽心啊。”
街上的行人走走停停,走了一波又一波,袁珏站在街道一旁,别人又怎知她的心,她也从未在堰城知道有一阮家。
袁珏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在手心,清秀的字体已经看不清了。
“哎听说了吗?是季家那位小姐吧,刚嫁过去就被夫家给糟蹋了,说是夫妻关系,倒也不至于被满城风雨的传得这般难听。”
“难不成真是被奸了?是哪里递出来的消息。”
“城东以外的人。阮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贤妻,一点也不知珍惜,那季家大小姐不是人人都想娶,这下到了阮家,直接被糟蹋了。”
“多好一个苗子啊,落了那样一个下场,终究是不会挑选自己的夫婿,才回变成这样?”
“想来那大小姐没有那么蠢。总而言之,那位小姐被夫婿家给虐待了三天,三天啊,嫁过去才三天……一天都没放过。”
“阮家那老爷的儿子,简直畜生不如!”
袁珏几乎全身发抖,她神情带着难以置信,那张纸条凭借一股风吹到了远处,袁珏还未反应过来,两个佣人连连扶住袁珏,“大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袁珏冷冷道,“松开。”
佣人不敢不从,他们也不曾想,说是让紧闭点风声,谁知这堰城人早都知道了个遍。
唯独袁珏不知。
袁珏开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们说的是,季家季芙卿么?”
第68章 你都不放过你的白月光?
“大小姐,季家就那么一个小姐……”佣人的话让袁珏的心彻底冷了下来,没有别人,就只有季芙卿。
佣人连连解释,“小姐,这些事已经与您无干系,不管以后季小姐如何,您都无权干涉了。”
袁珏心脏跳动剧烈,她从宽敞的街道走到巷子边,耳边回荡着那些令人窒息的言语,将她的理智浇透。
佣人只敢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阮家待人不淑,袁珏整个人都在发疯的边缘,她什么也做不了了,直至阮家又传出将季芙卿光着身子丢在院子中,还犯傻时,袁珏几近崩溃,她那个时代,她从未对谁大打出手过。
矜持惯了,她不顾袁家的阻拦,不惜一切代价和袁父抗衡,提着一个沉重的物品从城中走到了城东,砸开阮家的大门,不见有女人的身影,只有一个男人在吩咐几个佣人做事的场景。
袁珏双眼猩红,她第一次见到那样恶心的男人,是因为侵犯引起的阵阵恶心,她拎着一根钢筋,向男人挥去——
阮家的那个男人手臂险些被袁珏打断,全身血淋淋的。
她冲进房中去见季芙卿时,被糟蹋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看不见白皙皮肤的伤口,袁珏扔掉手中的东西。
她永远记得她那天,她到底是怎么哭的,因为一个女人。
和那个男人一样,血淋淋的,袁珏只觉得全身疼。
她叫不醒季芙卿,她半跪在别人家,抱着别人的新婚妻子,一遍遍唤醒季芙卿仅剩的意识。
“珏姐姐…啊……”
袁珏十分确信,她真的来晚了。她想救季芙卿的……她很想救季芙卿……
“阿珏?阿珏……醒醒……”
袁珏被左灏摇醒,袁珏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回来了吗?”
左灏点头,“当然是我,你怎么不盖被子就睡了?是和泽恩吵架了么?”
袁珏摇头,“我太累了,不关泽恩的事。你不忙了吗?”
“嗯,我加了班就直接从公司赶回来了,担心你身体承受不住,我在公司期间顺便查了一下蔡家的信息,他儿子不学无术,才会作出这种让人觉得恶心的罪行。”
袁珏轻轻靠在他侧臂,“你认真工作就是了,这件事你不用在意。”
左灏说,“看你因为这事筋疲力尽,我又怎么会对你不管不顾,看你伤心倒不如我们亲自介入案件调查,想来这样才能给阮乐池一个公道。”
“先生啊。”袁珏呼唤。
“嗯,我在。”
“你知道我这样对待阮乐池的原因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何要这般。”
“你不开心,我就竭尽全力为你排忧解难,阿珏,我们是一个团体,不要为此感到负担。况且那是芙卿的孩子吧,说到底,阿珏的目的就在于想盼望阮乐池亲自长大。”左灏说,“我派去医院的人递消息说蔡未醒过来了。”
袁珏干笑,原来左灏并不是不知道,她闭上了眼。
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血肉模糊的女人模样,曾经好不娇俏可人的身姿仪态,完全变了样,袁珏心疼死了。
“嗯。”袁珏淡淡地回复,“谢谢你愿意帮助我。”
左灏:“小事,我了解了这件事的过程。”他扶了扶眼镜框,“我不支持同性恋,但是乐池不会是那样的人。”
袁珏失笑,她也希望阮乐池不是同性恋,不希望左泽恩成为左灏最讨厌的人,这世界太过奇妙,明明什么都可以包容,偏生这样的感情不可以。
说是从前思想老固,却也不见今朝有几人思想开阔,唯有同性恋的世界才知这三字在世界人们的口中,有多么龌龊难堪。
袁珏倒是祈愿阮乐池不是那种人。
袁珏不想,季芙卿的孩子走她的后路。
袁珏心里有一个,埋没了十八年甚至更久的秘密。
与此同时——
蔡未才从病床上醒来,剧痛让他突然想起他被商澈揍的不成样,抬上担架的场景,他暗自捏紧拳头。
他咬牙,“妈的……居然还能重见光明……”
他一定要报复阮乐池,一定要报复……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想彻底,商澈两个字咽回肚子中,他压根没办法报复商澈。
“醒了?”男人清冷的声音此刻不合时宜的响起,商澈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遮住了灯光,因为那句重见光明,商澈感觉很不爽。
蔡未高贵地应声,他闭着眼说,“给我倒杯水。”
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还是站在他面前遮住了光线,他忽的怒目圆睁,“妈的……你是畜生吗,没听懂老子……子子曰,君子居无求安……”
商澈嗤笑,“看来精神气不错。”
蔡未连连求饶,“不是……商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大病初愈,我……我绝对没有要辱骂您的意思。”
商澈翘起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在桌上,“蔡未,我有事要问你。”
蔡未心凉,他还是故作镇静,“商总,您要问什么?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商澈冷眸闪过一丝阴鸷,“这件事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
蔡未身体僵住,“什么?商总的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连连纠正自己的话,“商总认为我身后有人吗?”
商澈亮出一串号码,“你不说,你们两个都要进去好好蹲个年年月月。”
蔡未双瞳微缩,他讪笑,“什么意思?”
商澈歪头,笑得异常阴森,“你需要我给你解释?”
“我……”蔡未下意识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伤害阮乐池就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看不惯这些恶心的人!你现在这是在威逼利诱是吗?”
蔡未说话完全不过脑子,比起他自己牺牲,他身后的金.主更不能被牺牲了。
商澈俯身没给对方机会,一把掐住致命的脖颈,“我可以给你机会,但不是代表你次次都有机会。”
蔡未再次感受到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奋力挣扎开商澈的手,只见商澈手腕上的青筋暴起,蔡未险些死了。
蔡未无法正常呼吸,他一字一顿,“你……连你的白月光都……不肯放过?”
第69章 有我在就别怕
在蔡未为了保命说完那句话,商澈的电话也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备注上写着祁遇,他阴鸷的眸子逐渐淡下杀意,当着蔡未的面接起了电话。
“澈哥哥,你怎么不在医院?”祁遇嗲着嗓音,疑惑发问。
紧紧掐住蔡未脖子的那双手缓缓松缓了些,冷厉问道,“你去干什么?”
蔡未大气不敢出,他轻微喘气。
“我……我当然是看乐池,就是顺便想问问你在哪里。”祁遇小心翼翼的解释。
“现在他没醒就别去打扰。”商澈叮嘱。
祁遇应声,“我看见他睡得正香,怎么舍得吵醒他,倒是你……不是昨晚就在医院歇下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餐。”
商澈彻底将蔡未松开,“哦,我在审问一个病人,你想和他说说话吗?”
祁遇的好奇心被激起,“谁呀澈哥哥~”
商澈嘴角泛起一抹笑,“我想你和他应该会认识?”说着,他将电话递到蔡未面前,以蔡未那句话,侧面反映了他的白月光是祁遇。
祁遇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别人呢澈哥哥,我从美国回来就只有你,和我爸妈了。”
商澈没理会祁遇,他看向蔡未,低沉着嗓子,“说话。”
蔡未起初死犟不肯说一句话,他本身为了自保就险些曝出了幕后黑手……他现在说话就等同于他承认了祁遇的罪名。
祁遇尝试性的说,“你好?”
蔡未全身发抖却不敢言。
商澈不耐烦的啧声,随即他戏谑道,“你知道你爸妈……”
“你好。”蔡未没等商澈说完话,就主动说了两个字。
祁遇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总算从压迫之中听出了被威胁的人的声音,祁遇攥紧手指,他问,“澈哥哥,我真的认识吗?”
商澈敛眉,反问,“我以为你们认识?”
蔡未低下了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恨意,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祁遇干笑,“哈哈……怎么可能,我在堰城本就没什么朋友,澈哥哥你是知道的,我回国也只奔着你来,我哪敢再去交友,现在……现在交友不慎,我也只有陪在你身边的份。”
商澈不吃这一套,他故作不知,“他知道你是我的‘白月光’呢,再问一遍,认识吗?”
是在问祁遇,又是在问蔡未。
此事,商澈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整个房间的肃气都降到最低。
祁遇犹豫几番,他快速查询到蔡未所在的医院,他现在再不赶过去,整校园霸凌的幕后黑手就是给他灌了个天大的罪名。
比起同性恋的罪,恐怕世人最无法接受霸凌吧。
祁遇一字一顿,“可是澈哥哥,很多人都知晓你喜欢我,所以别人知道不是很正常吗?他们也羡慕我嘛,堰城圈内人至少有四五个人能说出来呀……”
商澈冷笑,“你知道同性恋有多恶心么?”
祁遇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商澈偏头,微眯着凤眸看向想找地洞钻进去的蔡未,“当然是羡慕你,羡慕你喜欢男人,然后到头来整蛊霸凌同性恋的那位。”
祁遇没曾想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打车过来的路上,将自己的痕迹尽量抹的一干二净,祁遇附和,“那这个人未免也太……恶心了。”
蔡未在一旁气的够呛,他给别人干事儿,最后还要被侮辱,他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显而易见。
商澈不语。
祁遇咽了咽口水,“澈哥哥你在哪,我想过来找你。”
商澈没回答,他欲要挂断电话,却被一条短信吸引了注意力。
[阮乐池:哥哥,我眼睛有点看不清了,我好怕。]
来自于五分钟前。
商澈挂断了电话,看向蔡未的眼神平分了几分怒气,他那暴脾气猛地冲了上去,不知怎的,他一拳落在蔡未的左眼,蔡未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见居高临下站着的男人擦了擦手,矜贵地眉微蹙,转而薄唇轻言道:“想重见光明,没那么容易。”
蔡未疼的又晕过去了。
赶到堰城中心医院时,已然过了半小时,王萧正在诊室门前等候,直至一抹影子被拉长,他回过头看见匆匆赶来的商澈。
“商总。”王萧走上前,主动报备起问题,“小少爷刚起来没多久,眼睛就出现了间接性失明,外加昏厥,现在正在检查。”
商澈脾气还未恢复,“怎么搞的?”
王萧恭恭敬敬道,“您是忘了医生说过的话了,造成间接性失明是常态,目前眼部手术成功率本就较低。”
商澈垂眸,他看着别人给他发来的消息,都是案件正在调查中的一些不重要信息。
他坐在椅子前等候了好一会儿。
直到诊室门打开,医生手中递给了商澈一则报告,“问题还是由被霸凌期间伤害到眼部引起,现在我们医院还不够先进,对于间接性失明症的治疗不算成熟。”
商澈一字一句将结果在心中默读了一遍。
医生又说,“家属要接受这个事实,很好控制病情的话,后期会恢复许多,不会这样频繁。”
商澈一时不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这些病需要注意什么,只能默认。
把阮乐池推回病房时,商澈把报告递给王萧,“先保管好。”
王萧点头,“好的商总,您现在要回公司吗?公司会议……”
“推了。”商澈找来椅子坐下,双手揣在兜里,他透过窗户反光的位置看向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眼睛,不亚于一个人的第二个世界。
商澈捏了捏眉心。
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方,只有水在滴答作响,像是梦境,又像是真实的存在的世界,阮乐池缓缓睁开眼。
发现一片光明。
并非黑暗,不是早晨那样,他双眼底部红肿难受,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
阮乐池一眼认出了商澈,他声音微颤,“哥哥……”几近无声哭泣,他伸出手来,想要商澈再近一点。
商澈向他靠近,询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阮乐池低声,“嗯…差一点看不见了……”不是差一点,是短时间内的看不清,如同身处黑暗,他轻轻握着商澈的食指,“会不会真的瞎了啊哥哥。”
“不会。”商澈下意识的回答,看向眼睛还有些涣散的阮乐池,他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阮乐池忍住哭腔,“但我好怕的哥哥,我明明没有什么优势,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毫不夸张的说,他愿意将眼睛视为他的一切。
他手上的伤口都还是淤青,让人心生怜悯,他闭上了眼,“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他重复道,他会失去朋友,会失去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没有人际关系。
商澈呼唤,“阮乐池。”
阮乐池缓缓睁眼,有一刹那他确切看不清,涣散过后是光明,商澈的五官清晰分明,他应着商澈,“嗯。”
“有我,就别怕。”商澈轻言。
这样的诺言,像是一个个悬挂在高崖中心的石粒。
阮乐池垂下眉头,漂亮的睫毛微微发颤。
商澈看向他,他生来就该漂亮,更不该失去一对动人的双眼。
阮乐池语言温和,“哥哥会帮助我吗?”
“会。”
“谢谢。”阮乐池说,他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始终是说这话的人,是他过去十年常伴着的,常常心动的人。
商澈说,“不需要你谢谢我。”这些,都是他欠下来的。
阮乐池心里安心了不少,他沉沉地睡了过去,期间商澈离开过几次,最终都绕回了病房。
与此同时,网上大量关于同性恋话题展开,许多堆积起来的相关视频被曝光,其中就包括堰城中学高三学生阮乐池的同性恋视频。
——
祁遇从堰城中心医院赶到蔡未所在的医院时,他和商澈阴差阳错地错开了相遇,祁遇气急败坏地朝蔡未发火,“让你别乱说,什么叫我是他的白月光?你他妈真是疯了!”
蔡未不理解,“为了你那十万块钱,老子他妈的连命都丢了,天天在我面前说是他白月光的别人吗!”他指了指身上的伤,“看看他打的!”
祁遇置之不理。
蔡未完全受不了所谓金.主让人干事的态度,但蔡未不得不承认祁遇人傻钱多,虽然是为了他惩戒阮乐池,同时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还要左泽恩。
祁遇冷静下来,他丢下一张卡,“里面还有五万,封口费。就算现在他们知道是我,你都必须买下这个罪名,最好是承认,洗清我的嫌疑。如果你敢乱来,你家都会死无全尸。”
祁遇的话完全扰乱不了蔡未,像商澈那样说他爸妈会怎么样的话,他才有相信的可能性。
“听见了?”祁遇不耐烦,他没遇到商澈,他心里莫名更加烦躁,明明上一秒还在他站过的地方的人,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不成是在躲着他?
祁遇欲要离开,“到底明白我说的话没有?”
蔡未咬牙,“不够。”
祁遇冷声,“别得寸进尺,就从此刻开始我们就当作不认识。”
第70章 我会处理的
网上引起一片哗然。
在互联网足以家家有家家传的时代,早已人尽皆知。
不雅的视频流露在各个地区,成为了阮乐池受伤住进医院后第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他本该知道这些东西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就会被曝光,也知道人的传播能力。
阮乐池将手机放在一旁,集中使用眼睛会给他带来更多痛苦。
耳边像是环绕着那些话语……
“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为什么还要曝光,人都无知很超乎你的想象哦,简直恶心死了呀,你让我怎么接受。”
“什么呀,说就说为什么还要放视频让我们觉得世界万恶,不支持同性恋也不是见不得同性恋好,就应该像阴沟里的老鼠好好躲起来吧。”
“很矛盾的话,潜意识认为某种东西恶心就该秉持同一种观点,我对同性恋无感,这些视频,看了一准一个反胃。”
“看着大家都这么排斥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哈……”
“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不是偷拍狂先被定罪吗?为什么会是同性恋。”
阮乐池眼睛紧闭,紧紧抱住双膝,好像这一切就该是他经历的一样,他一直处于忐忑不安的状态,孤零零的病房,昏暗不清的天空。
天还未亮,凌晨时分他能感觉到商澈在离开和回来之间徘徊,但此刻商澈并没有在,阮乐池接受不了事实。
他也很安静。
说他性.取向不对,他都认了。
说他勾引政教主任,他真的认不了。
事情的本身是许砚书,是他为了帮助许砚书。
事发许砚书没联系过他。
才令人心痛。
阮乐池把头埋进被子里,他失神一般。
许久,雪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阳光始终没有挥洒到他窗前,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堰城上空,显得“黑云压城城欲摧。”
忽的,一阵手机铃声响彻病房,阮乐池从惊吓之中拿过手机,糊里糊涂的摁了接听键——
“接了接了!”
紧接着那边传来了极具侮辱性的话语:
“贱人,滚出堰城滚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你怎么不死啊,连老男人都不放过!”
随即又是几句难堪的话,阮乐池的心犹如石沉大海,他盯着那串数字不语,对方的谩骂不停,而他在无形之中默默摁了挂断键。
阮乐池手指划过屏幕,已经有大量陌生信息涌入,阮乐池看得久久不能回神。
阮乐池吸了吸鼻子,他将信息发送通知关闭,若无其事的跟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发呆。
他抬头看向门外,生怕下一秒他所在病房就会被泄露。
“叩叩——”
——
祁遇关掉了手机,从剧组后方绕了过来,和善的笑,“不好意思,久等了。刚才有事需要处理。”
大家才从热搜榜上的同性恋榜单里出来,包括在现场的刘远,他神情微变,一点点划着屏幕一目十行将同性恋事件看完。
秦诩之无聊的撒开手机,径直走向祁遇所在的方向,把剧本怼在祁遇面前,整张厌世脸都写着不耐烦,“能不能把这段认真背了,整个剧组等你等的连瓜都吃好了。”
和祁遇合作可能是秦诩之做过最为致命的错误点。
祁遇抬起手指下压他的剧本,“知道了,不需要你提醒我。”
秦诩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祁遇表演。
刘远也没多少兴趣看祁遇把戏拍完,舆论事情全部了解过后他绕到秦诩之身边,他顺便拨打了一个电话,“我有事需要处理一下,秦先生……多担待吧。”
虽然说过了不想管祁遇,但娱乐圈的原则就摆在那儿,祁遇没什么剧粉,都是颜粉,但凡祁遇出了个什么差错,刘远自然也逃不了。
秦诩之应声。
刘远迈着长腿快步离开,“喂,杰西,你们后台能把我刚才发你链接上的舆论控……”
走的越远越发听不清刘远说的是什么,祁遇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秦诩之转了转脖子,“别发呆了,把这场戏搭档好。”
祁遇拾起剧本。
秦诩之坐在椅子前,和导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导演手指揉了揉眉心,“放心,今天必过。就算祁遇那张脸找不到替代,也要找个台词功底好的给他配音。”
秦诩之:“我知道,那就辛苦导演了。话说刚才导演也看见了那个热搜了么?”
导演严谨道,“我不评判。不过看刘远是有很好的培育人才了。”
秦诩之眯眼,“是块好料子的话,我想他肯定比谁都愿意,就算是丑闻,有他出手……真好奇为什么当初我不选择他。”
导演笑得神秘,“规则嘛,摆在那里。”
秦诩之抬眼瞟了祁遇一眼,“规则是规则,总有人能打破规则。”他又补充道,“刘远他要是能捡到那么块料子,我的对手可不仅仅是退圈了一个,反而是来了个更难以对付的。”
导演咳嗽两声,“你告诉我,不如憋着。”
秦诩之说,“为什么?”
“规则。”
秦诩之摇头,“我只是想表达,难以对付是因为我不舍得为了利益去伤害那小屁孩呢。”
导演:???
秦诩之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剧组出来的刘远一路电话畅通到公司,那边一股英文腔,回复道,“还有什么言论需要屏蔽么?如果有的话一次性告诉我吧,现在的舆论衍生速度太快,压不住多久,你那边最好是尽快找到方法解决。”
刘远沉默一阵,“总而言之,你尽量控制一下言论,屏蔽相关词条,我到公司了。”
“哦,好。那你忙吧,这边就暂且帮你一次喽,还有夫人她最近也找了几个不错的料子。”
刘远不予理会,“挂了。”
阮乐池注视着那扇被敲响的门,心中突然警惕起来——
门开了。
风衣裹挟着风闯入充满暖气的病房,阮乐池微眯凤眸,手中摁着的报警电话在看见来者的那一刻松开了摁键,警惕心也放下了。
商澈的风衣衣摆缓缓垂下,商澈戴着一双手套,拿着一个灰色小袋子,径直走向阮乐池,商澈把袋子递给阮乐池,“小吃街周边有在卖糖炒栗子,试试味道。”
阮乐池伸手接住袋子,他紧盯商澈的动作,直到商澈坐在侧下方的靠椅前,他低下脑袋看着炒的热乎的栗子。
阮乐池问,“哥哥就是去买这个还是什么…”
商澈垂眸,“去公司处理几个比较重要的文件,顺路就给你买了。”
阮乐池平静的应声,随意吃了几个剥好的栗子。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商澈许久没说话,只是看着阮乐池慢条斯理的吃栗子。
商澈忽的开口说,“经官方协调,任何舆论就不会再出现,以后都是屏蔽词。”
阮乐池手指一顿,他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他发着抖继续把栗子塞到嘴里。
他的动作没有停止,模糊的视线看向一小个一小个的栗子,事物都蒙了一层雾,不知不觉中,滚烫的泪水悄然划过眼角,滚落到白净的被褥上。
阮乐池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他以为,商澈什么都不知道。
商澈蹙眉,“为什么要哭?”
阮乐池擦了擦脸蛋,莫名其妙的眼泪让气氛异常奇怪。
有人在害怕,有人无声生了意。
阮乐池摇了摇脑袋。
商澈郑重承诺,“我会处理好。”如同他处理每一个文件,绝对不会有漏洞。
阮乐池视线不清,他眸眼追寻着商澈的身影,他忍不住全身发抖,抖的厉害。
商澈起身,不由自主的走到病床前,戴着手套的双手轻轻抚上阮乐池的背,发觉阮乐池哭的一抽一抽的,商澈即刻开口,“我都能处理。”
阮乐池抱紧商澈,哭声蔓延开来,他知道商澈能处理,能处理多少,有些东西一旦经过世人的眼,就算会淡忘,也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间里被点醒。
他起初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曝到网络上。
商澈安抚了阮乐池,他心脏跳动剧烈。
阮乐池说话断断续续,“知道……知道的,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打被打了,骂也骂了,放过他就是不可能的。
商澈如鲠在喉。
阮乐池把脑袋埋在商澈怀里。
商澈一时不知再安慰些什么话,但他心是疼的。
同性恋并非人人排斥。
阮乐池在医院本就难以休息,身体上的疼痛他很多时候无法入睡,他痛苦不堪,他明明觉得只是……只是如同背负了一个死罪名,不曾想这罪名奔着他的命来。
哭到绝望之际,阮乐池昏厥过去。
商澈缓缓半蹲下身,替阮乐池叫了医生,又摆好枕头,捻好了被褥。他摘掉手套,修长的手指关节以上很是暗黄。
商澈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掉那些暗黄的糖分。
医生疑惑,“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导致病人昏厥,你们家属要注意,恢复期的同时要么家属亲自陪同,要么就让护士查房。”
商澈应声,“我记得中心医院有比较隐蔽的病房。”
医生说,“ICU重症观察室。”
“能不能,转去那儿?”
“那里不行,病人情况还算乐观。如果担心在医院会遭遇二次报复,可以出院。医院这边全力配合你们的选择。”
上架感言
亲爱的读者们:
我是作者许囡囡呀,读者宝宝们看到这里,这本书呕尽沥血,囡囡我准备上架收费啦。
感谢各位读者宝宝的支持和鼓励,因为有你们才能坚持到这一步
接下来我会继续努力续写本书的每一个故事,用心铸造故事线。然后各位读者宝宝也别担心,我本身会做一些小活动,偶尔会发点粉包^_^
所以不要担心啦~
如果有不足的地方,囡囡会加以整改,接受读者宝宝们的正面性建议。
后续你将会知道商澈对阮乐池的爱有多深。
也会知道江复和许砚书的结局。
季芙卿和袁珏到底什么关系。
一系列故事即将以最好的方式呈现在各位面前。
所以一起走下去吧
第71章 第一次有了奇怪的反应
阮乐池再次醒来,是在商家,他侧躺在床,蜷缩着身子,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他习惯性揉了揉惺忪的眼。
看着不算陌生的房间,总比在病房里少了一丝提心吊胆,他撑着床面缓缓起身,此刻,门突然开了。
定睛看去,是商澈。
商澈慢条斯理的走进来,手中端着的热粥亲自端到了阮乐池面前,“暖暖胃,我命人给你做了些养病期间才能吃的辅食。”
阮乐池伸手接住热腾腾的粥碗,“哥哥吃过了吗?”
“不饿。”商澈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感觉身体怎么样。”
阮乐池摇头,“没什么问题。”他只记得他是哭晕过去的,自然是受不了那种程度的打击,他端着粥只暖手不暖胃。
商澈微蹙眉,“尝尝看。”
阮乐池听话的浅尝了一口,然后有些嫌弃,“有点……苦。”
商澈收到建议后,说,“倒掉就好了。”
阮乐池心里萌发了一个心思,他试探性地问,“哥哥自己熬粥了吗?这不会是……”
“不。”商澈否决。
“哦好吧…”阮乐池说,“倒掉好了。”
阮乐池盖好了被子,他已有些时间没有洗澡了,他忽的想去洗个澡,商澈沉思几秒后,“我让保姆阿姨上来帮着点。”
“好。”
说即,阮乐池摸索着下了床,保姆给他拿了件衣服,走进了浴室。
商澈就独自在宽敞的房间中等候,顺便观察着在另外一家医院的蔡未的动向。
蓦地,从浴室传来一阵惊呼声,“天啊!少爷您这是……未免也太严重了,这以后留疤可怎么办才好。”
保姆大惊失色地接过阮乐池换下来的衣服,他的后背,腹部都是清晰可见的伤痕,休息的这几天他发觉到了身上的这些伤口愈合程度很小。
阮乐池漏着肩膀,“没关系。”
保姆叹气,“什么叫没关系嘛,本来商总把您养的好好的,没见过哪家的少爷像您这般受气,受了气不懂的告状。”
阮乐池抿了抿唇,“好啦阿姨,都是……嗯…小事嘛。”
保姆仍然唉声叹气,“这些伤口恐怕还不能沾水吧,我用毛巾给您擦拭一下,然后其他地方您自己慢慢来。”
“嗯。”
阮乐池坐在冰凉的凳子前,丝毫没有注意到浴室门反射出来的模模糊糊的人影。
阮乐池隐约能感到疼痛感,透过那面清晰的镜子,他能分辨出他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他到今天都还记得蔡未那副令人恶心的面孔,难听到极点的言语。
他不得不历历在目。
商澈向后退了两步,离浴室远了些。
保姆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这些伤啊,以后涂抹药膏还能慢慢恢复,现在是冬天,不会影响少爷您穿衣。来年夏天,您这单穿一件衣裳,就不好看了。”
阮乐池并不在乎那些。
整个洗澡的过程,保姆中途离开了。
他孤零零的待在浴缸中,手指小心翼翼划过凹凸不平的伤痕,伤痕的雏形在他心中又有了新的定义。
看着怪丑的。
他双腿上没什么肉,修长的大腿被踢的紫红紫红的,膝盖处的骨头尤为明显。
幸而是没有上一些刀具。
阮乐池洗了有好一会儿,他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因为太过疼痛,疼痛让他的全身直不起来,臃肿了好多。
宽松的衣裳套在他身上,他一步一个脚印,踏出了浴室。
“求你了商总,别让我爸妈替我承担罪名,他们没有罪……”
刚走出来,阮乐池就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蔡未又哭诉道,“我爸妈没有错,我求您放过他们,商总……您不能那么无情。”蔡未一觉醒来,发觉他的问题全部归结到了他爸妈身上,而这一切是源于商澈的出手,以及蔡父蔡母愿意承担自己儿子的罪责。
阮乐池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的出现似乎被商澈尽收眼底,他的衣服太过松垮,商澈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焦灼。
阮乐池刚想扶墙离开,余光中突然看见商澈抬起修长分明的手指,朝他勾了勾。
阮乐池疑惑,他还是慢慢朝商澈走了过去,商澈将他摁在床上安稳做好,随即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商澈食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商澈戏谑性的开口,“就这些?”
什么?
就哪些?
阮乐池偏头看向商澈,还真是蔡未和商澈在通话,阮乐池有很久没有听到蔡未的声音了,也没有见过蔡未本人。
蔡未在电话那头捏紧了拳,咬着牙道,“对不起商总,是我无理,失手打了阮少爷。求您不要把错误归结到我父母身上。”
此话一出,阮乐池发愣的眼神含着一丝不解。
商澈却将他按的更紧。
电话那头还在说话,“我爸妈没有错,希望您能看在我态度足够真诚的份上,放过他们。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我自己……我可以自己承担。”
商澈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勾起的笑很是迷人。
阮乐池的思绪被打乱了,他以为蔡未已经逃走了……原来人在医院。
商澈短短两个字把蔡未打回原型:“不够。”
蔡未:“……那您还要怎么样?您之前冲到我家把我狠狠揍了一顿,还不够解气吗?我要怎么做才能获取他们活着的机会。”
商澈不假思索,“我觉得没有机会。”
阮乐池直勾勾的盯着商澈说话的每一帧,商澈把蔡未打了一顿,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电话那头明显已经无言以对,明知商澈不答应,还是厚着脸皮找到了商澈的联系方式,不曾想不仅仅是不原谅那么简单。
蔡未一气之下挂断了电话。
蔡未之所以低三下四的求商澈,是看在他父母为他做的事的份上。
电话断了后,阮乐池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商澈比他先一步,他不合乎规矩的手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假装正常挪开,商澈掩嘴咳了两下,好在阮乐池反射弧有点长。
阮乐池呆滞地问,“哥哥,打架了吗?”
商澈抿唇,没说话,他自己都没料到蔡未有那么大胆子冲撞他。
“上次哥哥手上的伤,就是打架吧。”阮乐池垂下漂亮的睫毛。
商澈语塞,“小问题,不用担心。”
“嗯…”阮乐池耷拉着脑袋,耸肩,宽松至极的衣服使其春光乍泄,虽是尽数的伤,但从浴室出来裹挟的冷气让那抹粉色显而易见,紧致的锁骨分明。
商澈错开了视线,“你先把衣服穿好,去楼下吃饭。”
阮乐池却是有了别样想法,商澈总是避着他,他淡淡的应声,“知道了哥哥。”
商澈漠视的走了出去。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与那抹相同的粉色。
他急忙拿着几个文件着手处理起来,他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和身体都有些不太对,在等阮乐池下楼吃饭的瞬间。
王萧火急火燎带着一份新文件来了。
王萧把资料递给商澈,他先是看了看没在场的阮乐池,才放下心来,“本来这些动向都指向了祁先生,但警方最后给出的信息是黑手就是蔡未本人,并且有笔录。”
“不过既然指向了祁先生,理应是洗不掉这个罪名。”王萧大胆的补上这句话,他始终认为祁遇和阮乐池不对付,祁遇加陷于阮乐池。
但王萧是个明白人,祁遇能回来并且以亲密般的关系待在商澈身边,全靠商澈的不理智。
商澈资料没怎么认真看,大脑快速运转了一番,他完全集中不了精神,他扔下调查资料,敷衍丢下一句话,“这个不重要。”
“啊……”王萧心里一阵复杂。
商澈说,“想办法把蔡未父母丢进去。”
王萧如实招来,“蔡未的母亲貌似不太愿意,商总您确定让他们来代替蔡未吗?若是以后蔡未不知悔改……”
商澈冷笑,“我会让他,知悔改的。”
他是个连蔡未父母都不肯放过的人。
蔡未,罪恶至极。
他必然要处理好——
刘远盯着电脑上已经点不开的热搜,被锁掉的词条,看来是有人比他先一步了,他请求别人帮助只是帮了不到半小时,所有热搜都被封了。
商澈的实力不容小觑,当年在娱乐圈一炮而红,就是那张厌世脸。
刘远本想以此机会来获得阮乐池的好感,这样签订合同或许会更快。
他盯着源源不断的消息。
都是祁遇在给他发短信。
刘远现在除了几个带的比较放心的艺人外,祁遇就是那个麻烦事最多,刘远最不想收拾烂摊子的人,可怜他名下需要进来一个艺人太难。
公司分发给他让他培训的,多半是坚持一半就弃权了,刘远无聊的半靠在车身,所以只有他亲自挖掘能吃苦耐劳,毫无怨言的种子选手。
他的眼光逐渐向商澈的“弟弟”看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阮乐池的脸蛋怎么看都不会腻,跟在商澈身边久了,肯定能学到点东西。
阮乐池独有的气质,或许商澈也不曾有。
换种方式说,阮乐池会更优秀。
刘远下定决心,拿下阮乐池,以一个新的艺人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
第72章 别乱动
王萧把学校留下来的作业递到阮乐池的书桌前,“虽然是少爷您非要完成这些作业,但学校没有硬性要求您做完才能报名,您这几天不好好休养可怎么办呢。”
阮乐池活动了一下五指,“我是无聊了叔叔,每天都在无聊中徘徊的人,跟在寂静荒废光阴而死去有什么区别。”
“……”王萧没急着反驳,各有各的观点和看法,他当然要尊重阮乐池把无聊和消遣时间观点说出来,给予一定理解。
“只是想你太累。”王萧轻描淡写的带过。
阮乐池所正在经历的事情,王萧一直看在眼中,商澈表面上说会处理,把蔡未一家和其他几个跟班给处理了,网上的舆论控制的相当好。
可这一切的源头,商澈始终不愿意抓捕。
祁遇怎么看阮乐池都看不惯,王萧年过半百,他识人最清,就如同他老伴和他结婚时,也有别样的上位者试图将正妻挤下位置。
通俗的话语来说,小三。
不过三个男人之间,王萧不会去猜忌什么。
如果一定要有,他选择站在阮乐池这边。
王萧深刻体会到从阮乐池身上散发出的倔犟,一个人从被霸凌,本质上转化为网暴,言语侮辱,心态总会慢慢被磨掉。
这些,不亚于死了一次。
偏偏阮乐池不在乎,不知是表面还是内心。
王萧生活在商家几十年了,总共帮衬了两个少爷,两个少爷的年少性格都大差不差。
阮乐池说,“叔叔不用担心,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再说马上回校了,提前适应一下。”
王萧看着时间点,想着已经没了他该做的事,他顺势就坐在了书桌一旁,陪同阮乐池,“这手好了是好事,劳累不是好事儿啊少爷。”
阮乐池转头对王萧笑,笑容单纯,“没关系。”
王萧没话说了。
阮乐池右手拿起了笔,摊开白净的作业,一边思考一边写题。
王萧静静的盯着阮乐池看。
一直到了下午六点,商澈下班的时间。
阮乐池缓缓放下笔,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下自己验算的每一个结果。
王萧让他们端来了下午茶和需要按时按点服用的药理,说:
“少爷把药喝了,再过半小时,还要涂抹一下身上的伤口,这茶……少爷要是觉得药苦,就勉强喝一些冲冲。”
阮乐池应了声。
等把需要吃的药吃过,阮乐池欲要提笔再战。
王萧急忙叫停,“少爷……”
阮乐池抿了抿唇,“嗯,叔叔,怎么了?”
“少爷再做,眼睛就受不了了。”王萧说了句实在话。
阮乐池一愣,险些忘了他这双眼睛,他收回了手。
许是怕阮乐池会因此忧伤,王萧边看着阮乐池脸色说话,“少爷不用怕,商总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您治好眼睛。”
“嗯。”听话的人只是淡淡应了一下。
王萧的视线扫过一篇篇做的整齐的作业,完成度百分百,他自顾自说,“少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双一流大学没有问题,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少爷您这双眼睛。”
阮乐池揉了揉脑袋,“还是不够。”
“少爷您……”王萧话锋一转,“少爷是不想考清北么?”
阮乐池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忧郁,“我也想像哥哥一样。”
具体是哪样王萧也不清楚,在他看来,阮乐池的路,就是商澈过去五六年里被人人追捧为影帝的路。
王萧没反驳,“走什么路都是由您来决定,但是要慎重一些才好。”
“嗯,我知道。”阮乐池比谁都清楚。
王萧站起身,“这个点,商总也快回来了,少爷您休息会儿吧,作业……作业我替你收好。”说到底,王萧不放心阮乐池。
“……”
阮乐池转身去了洗手间,他将手上沾染的笔墨擦拭干净,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的那一刻,他潜意识凑近了镜子。
眼球给他的感觉是涣散难以聚焦看清楚,犹如一个近视八百度,弱视严重的人摘掉了观看世界的眼镜。
阮乐池天生就拥有了一双很漂亮的眸子,是芙卿给予他。
他的母亲的过去,他略知一二,只听父亲说过母亲是堰城数一数二的仪态万千的大小姐。在相对有年代感的堰城,找不出第二位像母亲那般漂亮又纯洁的少女。
引得堰城无数人想要登门求亲。
芙卿的温柔与生俱来,对他,对谁都一样。
阮乐池仍然会记芙卿很久。
阮乐池往后退了半步,他轻轻揉了揉眼睛疼痛的位置。
他将温热的水捧在手心,然后一点点湿润了自己的双眼,滑落的水一点一滴打在白净的台面。
他撩起额前的碎发,眉头和眼睫毛上的水渍缓缓流过脸颊,掀起刘海他又是另外一个模样,是视线模糊,微眯着凤眼都无法看清那是什么模样。
最后被门外伫立已久的商澈看了去。
商澈走进去给阮乐池递了温热的洗脸巾。
阮乐池歪头看向商澈,木讷的接过,“谢,谢谢哥哥。”
商澈滚动了一下喉结,“听王叔说你要完成作业。”
阮乐池净了脸蛋上的水,被放下刘海后恢复了很乖巧的模样,却给商澈留下了不同的反差感。
“毕竟是作业,我是学生,有必要完成。”阮乐池一通说辞,商澈就任由阮乐池来。
“吃过药了吗?”
“大概十分钟前,叔叔亲自看我吃过了。”阮乐池跟随着商澈的步伐走了出去,“哥哥今天怎么不加班呢。”
最近商澈都没怎么加班,要加班那也是在家里。
商澈指了指书桌上放着的点心,“在外给你带的。近几天公司都在忙着年会,所以不是很忙。”
阮乐池点点头。
“想去看看吗?”商澈问。
商氏集团的年会是给予了加班费的,一般来说员工比较有激情,每年的年会都相当活跃。
阮乐池摇头,又点头,“如果哥哥不嫌麻烦的话,我也想去看看。”
年会一完成他们公司的员工就陆陆续续放假回家过年。
商澈拆开了点心盒,“大概就在明晚,晚上我来接你。”
“好。”阮乐池一口应下,他站在商澈身边,微微俯身摸了两个品相好的点心放在手心,递给了商澈一个。
“哥哥也吃。”阮乐池说。
商澈本意是想拒绝,反而是没拒绝成功,他下意识伸向那只比他小了一倍的掌心,把点心拿过,“剩下的你自己吃,吃不了就分给几个阿姨。”
王萧把饭菜摆放好。
此刻,商澈遗留在一楼的电话响了起来,王萧拿起手机就想往楼上走,无意间他扫视了一眼备注。
祁遇……又是祁遇。
王萧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转角处,他突然听见了商澈和阮乐池的对话。
“我知道的哥哥,我不会浪费掉。”
商澈:“没说你会浪费,买的时候买得多了。”
阮乐池:“嗯……好吧。”
商澈:“现在少吃点,马上吃饭了,留点胃。”
王萧顿住了步伐,若是手机上这祖宗一来,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王萧心一横,反正手机没那么高级,查不出是谁的指纹。
他一划,挂断了那一通电话。
深知祁遇的习性,他把手机摁了静音。
随即走上楼,“商总,少爷,可以下楼吃饭了。”
商澈嗯了声,“下楼。”
阮乐池随着商澈步伐走到扶手边,然后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了下去,其他身体部位的伤口并不影响他行走,但双腿上的伤口,至今未得到有效恢复。
吃饭的过程商澈的电话又打来了好几次。
但王萧除了会看是谁之外,都没有将手机归还给商澈。
让他们两人好好吃一顿饭怎么了?王萧说到做到,直至阮乐池返回楼上。
商澈才响起要拿手机回复几个文件,当看见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时,商澈看向了王萧。
王萧的沉默就是默认他的行为。
商澈划看了一下有没有重要信息进来,把所有的电话信息划了一遍,发觉没有重要的,他才开口道,“不必擅作主张。”
王萧笑,“收到。”他不过是做了个小小的决定,他老人家……还能做错什么呀。
商澈把手机给了王萧,自顾自上了楼。
王萧语塞,“……”
阮乐池洗漱好后,他捂在暖和的被子里。
双眼传来刺目的疼。
商澈路过他的房间时,抬脚走了进去,“这么早就睡下了么?”
阮乐池蜷缩着身子,“哥哥,眼睛有点疼。”
“别急。”商澈先是出口安慰,他让王萧打医家庭医生的电话,“我请医生过来一趟。”
阮乐池摇头,“唔,不要了。”
“为什么。”商澈还是执意要王萧打。
阮乐池轻声,“不是很正常吗?”
这句话彻底激起医生对商澈说过的话,间接性失明是很正常的发病现象。
王萧在一旁附和,“商总,医生开了药。”说即,王萧把药递上。
商澈眉头一皱,“上哪?”他问的是药上在哪里。
“沿着眼周涂抹一圈缓解疼痛。”
商澈直接自己上了手,他坐在床沿。
床的另一头塌陷了不少,阮乐池睁开眼,黢黑一片,塌陷的位置使他有了不安。
商澈粗粝的手掌环过阮乐池的肩膀,如同失重感,阮乐池拽住了商澈的袖口,低沉的声音在阮乐池耳边响起:
“别动。”
第73章 初吻
“别动。”
阮乐池双腿微微弯曲,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会有些躁动,他倚靠着商澈,听到商澈的话后他稍许安分,但仍然会接受不了没有一片光明的世界。
王萧站在一旁辅助商澈该怎么涂抹。
商澈一一照做。
阮乐池感受到眼睛周围有手指的余温擦过,在他睁大眼却什么都无法看清时很熏眼睛。他轻声开口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清,哥哥。”
这问题一经问出,商澈就没法回答了。
王萧替商澈补了空缺般,“那日商总在医院和医生对话时,理应是不舒服了涂上药休息半小时就可以恢复了。”
商澈应,“嗯,是这样。”说罢,他手上的动作轻缓了不少。
阮乐池瑟缩了一下脑袋。
商澈难得没犯躁郁症,他按住阮乐池的肩膀,“安分点。”
“嗯知道了…”阮乐池身体放松,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知道这药不仅仅是熏眼睛,他通过嗅觉灵敏的闻到药物很是刺鼻。
阮乐池声如蚊蝇,“要是真的看不见了,怎么办呢?”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商澈。
商澈的动作一刻不停,沿着阮乐池发颤的睫毛周边涂抹了一层又一层,过了许久,他给了阮乐池回应:“不会的。”
床的另外一头塌陷的位置恢复了原样,原是商澈离开,阮乐池听见商澈开口说了话,“把药放好,以后我不在,都按时给他涂抹。”
“好的商总。”
阮乐池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听他们对话。
王萧突然叫住了商澈,“商总,我有事情想问一下您。”
“什么?出去说。”商澈说,“赶紧躺下休息吧。”
阮乐池摸索了一会儿,安安静静地躺回床上,不知道有没有关上了灯,房间在两个人杂乱的步伐中得以寂静。
阮乐池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他该什么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了,不是担心校园霸凌,而是他随时会看不见。
今天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失去了光明,他很想依赖商澈。
在学校中,他看不见的时候肯定会手足无措。
隔壁的备用书房,王萧提出的问题让商澈陷入了沉思。
王萧顺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现在情况不同,如果商总您认为只要有了一定的反响,其他人就不敢蜂拥而至,不过人性本恶,这一点……您比我最明白了。”
商澈抬眸看向王萧,“王叔,我发觉你现在很会擅作主张了。”
王萧噎住,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商澈低沉着嗓子,“又是拒绝祁遇的电话,现在教我做事情,你认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还是什么?”
王萧面对这样的情况压根不慌,哪怕他在商家待了这么多年,除了平做到恪职尽守,他基本不会出格,他经历的风雨,可不比在他面前的这位的少。
王萧笑道,“商总的做事方式只不过一味的妥协,在不必要的选择题中择了一个不必要的答案,到头来才会知道正确答案不该有两个。”
一番话让双方僵持不下。
商澈嗤笑,“这样的例子,你也不该拿在我面前做比对,就算我选错了,我有更正的权利,只要我愿意,错的都会是对的。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指手画脚。”
“那您是愿意选择错的也不要对的。”王萧眼神忽的闪过一丝笑。
商澈没接话,“您今天所做的一切,以后在商家禁止再有第二次,您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人,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王萧恭敬,“好的商总。”
商澈揉了揉眉心,“是我极端了,出去吧王叔。”
王萧径直转身走了出去,路过阮乐池的房间时,他是为数不多站在阮乐池这边的人,并非是可怜,并非是命令。
站在制高点看着不知真相的人对着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指点,王萧属实是看不下去,就像商澈的父母还能真的是意外死亡么?
王萧叹了口气,他做了一辈子老管家,死了妻,如今谁没法站稳脚跟他就站在哪边。
他轻轻关掉了阮乐池房间的灯,下了楼去收拾杂物。
而商澈被王萧的一番言论弄得情绪波动有点大,他不明白他还能有选错的答案么?不,他不可能有选错的答案,他大致处理掉公务,坐在办公桌前心神不宁。
他眉心疼的厉害。
他一直都在选择走正确的路。
是那样吧。
商澈走出了书房,在扶手旁,他见楼下大厅的灯还亮着,楼下的佣人打扫着卫生,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个点,阮乐池就该睡着了。
商澈转身朝阮乐池卧室门口看了眼,随后他鬼使神差的迈着轻慢的步伐走到床边,王萧的话道理浅,易懂。
商澈已经将阮乐池看作是家人。
很单纯的家人。
商澈在黑夜中看不清睡得安稳的人,挥洒进来的月光照拂着地面,折射出了商澈高大的影子,可惜这会儿阮乐池睁眼,或许连他都看不清。
他极力将错的改写为对的,只要让真正犯了错误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那算是一种正确的补偿吗?
商澈思绪万千。
脑海中有过去十年不离不弃的陪伴,有欢声雀跃的时光。
商澈的躁郁症是在父母双亡后经受不住痛苦,难以承受当时公司带给他的压力,而他不碰烟酒,没有基本的宣泄方式,自此,一个病症伴着他,一直到他二十六岁。
唯一的十年,让他鲜少的犯病,是他得到心理治疗最佳时期。
但最近,他的病症发作频率很高,更多的不是病症本身,而是他控制不了发病的频率,他站在昏暗无比的卧室。
将那一抹月光视为不存在,唯有黑暗是他的救赎。
商澈从床边绕到窗边,堰城的雪夜格外长。
他紧闭双眼,他回过头时,又透过月光看清了阮乐池的容颜。
长得很漂亮,且勾人。撩起头发的那一瞬,商澈记忆犹新。
他没有刻意去记阮乐池纯情的模样,反而是唱了反调,记不住时他永远记不住。
他在床沿走动,动作轻快,扰不了床上休憩的人。自商澈有了很奇怪的想法后,他总是会多在意阮乐池两分。
久而久之,他意识到,他也许亏欠了寄人篱下十年的阮乐池,他只是亏欠于阮乐池。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靠近阮乐池,是发自内心又或是不由自主。阮乐池洗过澡后,身上都有淡淡的沐浴露香,会留香很久。
商澈骨节分明的手指给阮乐池理了理被子,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芥蒂的呢,许是阮乐池年少无知的表白开始。
商澈一直把那些事情当为小孩子把戏。
可他的想法,会被动摇。
是小孩子吗?那会儿阮乐池没成年吧,好像成年了,可是商澈并没有陪这个小孩子过十八岁成人礼。
商澈俯身,他吮.吸着阮乐池身上的香味,被迷住了双眼,蒙住跳动剧烈的心脏,薄凉的唇擦过那张软软的唇上——
像是感受到一丝甘甜,
又像偷鸡摸狗的小偷。
商澈逃离那里,一路下楼到玄关,他身穿单薄的衬衫站在庭院中,刺骨的寒风将他的理智吹醒,心脏还在狂跳。
无边无际的灯光亮到了商澈看不见的地方,他思绪比刚才还要乱,他双手轻微发着抖,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刚刚是做了什么。
冷冽的风,穿过他的身体。
一片片雪花凋落在他头顶,商澈独自站了许久,挥之不去的是阮乐池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安稳的呼吸打在商澈的脸庞。
商澈平静了心跳,又无法控制般狂跳。
那是什么状况?
王萧只是在玄关处看着不说话。
但仅此一眼,王萧的神情落到庭院外的一抹孤零零的身影。
说曹操曹操到,祁遇盯着雪夜天站在了商家别墅门口。
祁遇干涩开口,“澈哥哥。”
商澈猛然间被拉回了思绪,他皱着眉头看向祁遇,“你怎么在这?”
祁遇全身发冷,“你不理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一去医院我就找不到你和乐池了,可你没告诉我你们去哪里。”
“乐池身体不好,我带他回来了。”商澈说。
祁遇哭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不接我电话,你舍得我在这种零下几度的夜里等你吗?”
商澈脑海中蹦出了无数个接吻的词条,是初吻。
他竟然无法分清现实,他没怎么搭理祁遇的话,回答道,“乐池不太能接受太吵的环境,你明白吗?”
祁遇捏紧了拳头,“我不吵……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有那么难吗?!”
商澈把所有关于祁遇的事情想了一遍,最终停留在证实了幕后黑手是祁遇但次日蔡未认罪的那张资料上。
他垂眸冷淡的回答,“祁遇,你想见我不难,今天很晚了,乐池刚睡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让王管家送你回去。”
“……”
祁遇手上的青筋暴起,他敢怒不敢言,他只能委屈巴巴地望着商澈,企图能从男人眼中读出一种怜爱。
但直到他上车,商澈对王萧叮嘱,“注意安全。”
祁遇的仇欲越发高涨,他能报复的方法用了个遍,阮乐池倒是没有任何想要离开商澈的心思。
所以应该怎么办……
第74章 我想约你
王萧体贴地为祁遇打开车门,亲自将他送到家门口,“那么祁先生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祁遇猛地叫住王萧。
后者回过头问,“祁先生,还有事吗?”
祁遇抿了抿唇,“乐池他…怎么样?”他近几天无法近阮乐池的身,导致他做出一系列事情来都不知道对方的情绪,如果安然无恙……就相当于他所做的一切是白做。
“少爷他……”王萧停顿了一下,眸中的人急切的想要知道阮乐池的近况,“商总说在小少爷没好之前,都不容许向外人透露。”
“……”
祁遇蹙眉,他笑着套近乎,“王叔,我又不是外人,乐池现在患病,我自然想知道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况且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是也看着我长大过一段时间么?”
王萧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祁先生,今日不同往日。”说罢,他转身快步上车,驱车离开了祁家。
祁遇咬牙,他看向手机上的那些信息,一一被驳回不允许再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内,花出去的钱全部打了水漂,最后换来的结果就只有商澈在维护阮乐池。
祁母从房间给祁遇拿了条毯子披在肩上,神色温和,“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雪下的大,以后下班早点回家。”
祁遇轻声,“哪有那么容易?”
祁母一愣,她在一旁叹气,他们早年做生意风生水起时,祁父闹着要搬走,他们就直接移民到美国,后来祁父就丢掉了公司,欠了些钱。
祁母说,“要不是我们拖累你,你怎么会累成这样。”
“……”祁遇厌烦地扔掉毯子,“知道拖累我还不会让我省点心。他人呢?吃过药了吗?”
祁母低声下气道,“嗯,吃过了。你别担心,多花心思在你的工作上……”就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摔门声被吓了一跳。
祁遇无力的躺在床沿,商澈对他的态度显然已经不是年少时,商澈身边也不仅仅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们当初选择离开堰城前往美国的目的是什么?
祁遇想要的权钱势,明明就在眼前。
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爱商澈的前提是先爱上钱权势——
许砚书盯着手机上王萧发过来的消息,他坐在小亭子里,手中拿着江复给他买的糖葫芦,“王叔叔说,商澈不让探望。”
江复故作不在意,“你是他朋友也不允许吗?”
许砚书摇头,“或许是担心乐池,现在乐池可能还没恢复好,等到乐池好了,我们在学校一样能见到他。”
江复已然将考试那天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因为是同性恋遭到同学报复,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再说现在商澈突然把阮乐池保护得这么好……
江复克制不了自己去想,他要是那天看见阮乐池,就该让阮乐池别离开了,护送他去考试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他听到的一切。
许砚书吃了口糖葫芦,再递给了江复,“你要吃吗?”
“我不太爱吃糖。”江复说,“你爱吃我就给你买,不用在意我。”
许砚书的脸微红,“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江复微笑,“这没什么。”而后,江复话锋一转,“你亲自给阮乐池打一下电话吧?”
许砚书没多想,他沉思,“行,我打一个试试。”
许砚书拨通了一个备注乐池宝贝的号码,江复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那串陌生的数字号码上,直至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电话都没有接通。
“看来,是真的没把手机放在身边。”许砚书说,“网上的舆论太可怕了,乐池现在不知道也好。”
江复没说话,他把围巾递给许砚书,“那就早点回去吧。我准备回去帮我爸妈把年货处理一下。”
许砚书有些依依不舍,“这么早吗?”
“嗯。”江复揉了揉许砚书的脑袋,“真正过年那天,我和你一起去玩儿。”
许砚书点点头,“说好了。”
“好。”江复轻轻抱了下许砚书,顺便给许砚书戴上了围巾,“你不要在外面待的太久,到家也要给我发消息。”
许砚书推开他,耳根红了一圈,“我知道,你赶紧回去吧。”
江复临走前给许砚书招手说了再见。
许砚书手中小幅度的摇动着糖葫芦,他半眯眼笑,江复现在给他的感觉是暧昧,极其暧昧。
许砚书扔掉了糖葫芦签,他刚想走,就见阮乐池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激动的摁下接听键。
“砚书,你找我什么事?”阮乐池微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砚书抿唇,他擦拭掉糖渍,“乐池你……好多了吗?”
“嗯,好了一点。”阮乐池真诚的回答,“我刚才有事没法把手机放在身边,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许砚书说,“我没什么事,就……你出事了我很担心,但你哥哥说拒绝让我们探望。”
“……”
阮乐池:“抱歉,我现在确实不太方便见你们。”
许砚书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我知道,我当时考完试才知道老林和你,都进了医院。”
阮乐池应了声。
许砚书轻言,“乐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同性恋就同性恋,咱不怕。”许砚书本身就喜欢男人,况且他现在喜欢的男孩,马上就被他追到手了。
“你还有你哥哥,千万不要胡乱来。”许砚书觉得不妥,又加上了这句话。
阮乐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许砚书笑,“嗯,我希望一开学我就能见到你哦,刚才江复还在问你的情况呢。”
阮乐池那边突然不说话了,阮乐池猛地想起那天在卫生间救他的人正是江复。
许砚书一路走到家,“我刚到家,乐池你现在有事情要忙吗?没有的话我们开视频……你教我做题呗?”
“嗯……不好意思砚书,我正要准备去康复训练。”
“什么?你做什么康复训练?!”许砚书担忧道。
阮乐池莞尔,“放心吧,开学回来你会见到我的。”
“好。”许砚书始终放不下心来,挂断电话后,他找到了王萧的微信询问病情。
王萧确实给他列了一些病症。
许砚书没想到……没想到阮乐池会被伤成那样。
阮乐池把衣服穿好,一个专业人员坐在床沿为他捏腿,缓解肌肉疼痛,专业人员松开了手,“这样训练的话,有所好转的可能性更大。”
随即他被专业人员扶起来,绕着卧室走了好几圈,阮乐池从之前就觉得自己的腿已没有那么疼,但执意要他做康复训练的人是商澈。
他没拒绝。
训练了好一会,轮到王萧端药给他。
阮乐池心里不免感到倦怠,同样的生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和学习不同,这让人感到乏味。
王萧轻声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商总说他晚点会派车来接您去公司。”
阮乐池站起身重新迈着双腿走动。
不时,床边的手机一阵振动,王萧瞟了一眼,看见是个陌生号码时他下意识提高警觉,生怕是那些人.肉阮乐池的疯子。
但保险起见,王萧还是问了一下阮乐池的意见。
阮乐池蹙眉,他示意王萧帮接了一下。
王萧试图说了句话,听见电话那头是个男声,王萧汇报说,“少爷,他说是你朋友,江复。”
名字一出,阮乐池接过电话,他扶稳了墙。
江复的声音很清冷,“阮乐池,是你吗?”
“是。”阮乐池垂下眸子,任由专业人员给他恰了掐他酸疼的腿部。
“最近怎么样?”江复询问。
阮乐池应声。
江复说,“好了就好,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会因此被他们打倒。”
“……”
“你哥把他们绳之以法了吧?”江复压根没去处理年货。
提到商澈,阮乐池蹙眉,“问这个做什么?”
江复抿唇,他笑出声,“只是问问,你哥哥给你处理好的话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阮乐池接不上江复的话,“你找我……”
“就是单纯的出自朋友的关心,我没什么事,希望你能如约抵达学校学习而已。不必过问。”江复抢先把阮乐池要问的话全部答了。
阮乐池淡淡的说,“那好,我挂了。”
“等一等。”
“嗯?”阮乐池疑惑。
“过年那天你能出来吗?堰城这时候都会放烟花,可以的话我想约你——和砚书。”江复先吐为快。
阮乐池双腿有着密密麻麻的疼,看来是没有好完整,他吃疼的拒绝,“很抱歉,你和砚书吧。”
“嗯…”电话那头好像有些失落,江复说,“早日康复。”
阮乐池率先挂掉了电话,专业人员手上的力气并没有减小,本以为之前专业人员用的力气就是最大,结果之前只是开胃菜。
现在他的双腿疼得发软。
“可以…可以轻一点吗?”阮乐池小声的询问。
专业人员抬头,“这还是轻微的揉动开腿,为了早日回校,后期我们需要加大训练哦,先去坐着吧。”
阮乐池点了点脑袋,专业人员松开他的腿,欲要上前来扶他。
然而被人抢了先。
第75章 变相保佑
商澈那双粗大的手掌挽住了阮乐池,他的突然出现让阮乐池有些惊喜,但还是忘不了那股子疼。
他问道:“哥哥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商澈说,“公司年会提前举行,不过可能又要推迟了。”
王萧从来没听过公司年会还能提前举行又能推迟的,哪家总裁会像他家总裁这样说东是东说西就是西?
王萧扶额,但凡商澈再来早一点,在阮乐池没有训练之前。
或许就不需要推迟了。
阮乐池微笑,“那……哥哥你挺善变的,不怕他们久等了吗?”
商氏集团的年会囊括在加班制度里,加班费同样给到工资中,若是还有人有异议,就说不过去了。
商澈应声,“等你,所以他们有问题是找你。”
“……”阮乐池抿了抿干涩的唇,他耳根子软又红,他接过王萧重新递上来的营养茶,一饮而尽。
“打算什么时候去?”商澈问。
阮乐池低头看了看双腿,暴露在外的双腿上还有清晰可见的痕迹,而侧方站着的专业人员几次想要上前继续进行自己的康复训练。
阮乐池轻声,“如果可以的话,哥哥可以先去参加,我……”他想去的心并非有多强烈,闲来无事才会草率的答应了商澈要去年会。
“行,晚点。”商澈说。
阮乐池:“……?”
专业人员上前一步,“那我们继续吧。”
阮乐池抓住裤腿,专业人员的手从头到尾给他的腿按压了一遍,拿捏了脉络一般,阮乐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酸爽和疼痛。
在医院休整时只听医生说过他的小腿有轻微骨折现象。
他咬着牙坚持。
专业人员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随后见专业人员收拾好东西欲要离开,走到商澈身边,汇报了遇到的问题,“现在看小少爷的小腿问题,在商总规定的时间内恐怕无法完成,商总也看见了,小少爷他不耐疼的。”
阮乐池:“……”
商澈点头,“我知道了。”
专业人员点头转身走下楼,“那么商总,小少爷年会玩的愉快。”
商澈并未过多在意专业人员的话,他看向阮乐池,“现在能不能走?”
很显然,这个问题不讨人喜欢。
阮乐池直白的否认。
王萧抱着阮乐池的棉服,随时准备送他们出门。
休整了十来分钟,商澈抬手数了下时间,没等他开口说话,阮乐池先发制人,“哥哥,我可以了。”
商澈站起身,他仰着脖子整理了领带,“我开车。”
王萧拿起车钥匙欲要抬脚开门的动作转而把钥匙递给了商澈,他回过身给阮乐池穿上了棉服,戴上了围巾,裹成了一个雪团般。
阮乐池乖乖坐在副驾驶。
在密闭的空间里,商澈直视着前方的路。
阮乐池安静待在一旁。
“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谁?”一句话打破了车内的静谧,阮乐池一眨不眨地数太阳能路灯,听见商澈问话,他被打乱了心绪。
“是一个朋友。”阮乐池说,“之前蔡未他们第一次对我不友善时,正好遇到了他。”阮乐池对江复最好的标签就在于此。
“嗯。”商澈是在转角处听见了阮乐池拒绝别人的邀请,便随口一问。
“哥哥问这个做什么?”阮乐池薄唇轻言。
“想知道。”
“我都告诉哥哥了。”阮乐池单纯的回答。
他们驶车直达商氏集团楼下。
目送远去车辆的王萧,准备转身关门——
来了位不速之客。
年会显得热闹,站在公司大厅门口的保安都戴上了红围巾,看见商澈他们鞠躬问好,“商总好,小少爷早日康复。”
阮乐池走起路来显得有些乏力,保安上前扶了他一把,他低声说道,“谢谢叔叔。”
大部分的工作人员还在工位上工作,见到商澈带着阮乐池走进来,他们相视一眼,快速起身问好。
他们知晓网络上的舆论,商澈身后跟着的人便是其中一位主角。
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被商澈保护的很好的阮乐池,虽然不同姓,但他们至始至终都知道商澈身边还有一个“亲人。”
至于真亲人假亲人,他们不会在意。
舆论导向他们半知半解,同性恋的话题涉及不到他们,毕竟他们的上司还是商澈,商澈跟阮乐池的关系怎么会没被揣摩过呢?
商澈抬手示意年会可以进行。
年会主持人在搭建好的台上开启了年会的正式开始,年会主持人念着年会的开场白:“预祝阮同学走出阴霾,今年的年会亦是如此,希望商氏集团可以做大做强做优……”
阮乐池离商澈很近,他相信普通的年会上不会出现他的名字。
身边坐了许多他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年会的节目是公司工作人员自发报名,没有强制性报名,唯一的好处是报了名加班费翻倍,节目爆满。
周围还摆放了一圈甜点,氛围感拉满。
阮乐池不觉无聊,反而是跟商澈待在一起,感觉很好……
王萧被祁遇那一身妖艳的打扮给震惊住了,他频频回过头……幸好是商澈走得早,他神情里带了点笑意,“祁先生……你找商总吗?”
祁遇高冷的应声,没等王萧把话说完,他自顾自走进了玄关,“澈哥哥去公司了吗?”
王萧笑,“嗯,去了。”
祁遇心一横,他今天就算收获不了什么,他都要把阮乐池想办法撵走,“什么时候去的?”
王萧再笑,“刚刚。”
“……”
祁遇失落了一瞬,他安抚了不安的心,朝楼上走去,刚塔上第一个阶梯就被王萧给拦住了,“祁先生,你是要……”
“我过来看看乐池,不行吗?”祁遇问得无辜。
王萧恭敬三分,“小少爷跟着商总出去了。”顾名思义,祁遇想找阮乐池也找不到。
偏生祁遇不愿意相信王萧,他气冲冲走进了阮乐池的卧室,翻遍了书房客卧,皆是没有阮乐池的身影。
王萧跟在他身后,趁着还有耐心,他重复道,“祁先生,我们小少爷真的不在,你改天再抽空过来吧。”
“……”
祁遇捏紧了拳头,他最近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很不是滋味,他疯了一般挠了挠精心打扮的头发。
王萧小心翼翼的开口,“商总说这里除了他和少爷,禁止任何人和动物进入,所以请……”你出去吧。
“王叔,你睁大眼睛看清我是谁好吗?!”祁遇气急败坏的朝王萧大吼。
王萧愣了一下,“啊…好的祁先生。”他睁大双眼仔细瞧了瞧祁遇,笑得和善,“看得很仔细,你妆是不是花了?”
祁遇蹙眉,他撞开王萧径直往楼下走去。
随后就是很重的砸门声。
王萧的笑容在祁遇离开的那一瞬间全然凝固,他老态的双眸闪过一丝阴暗。
祁遇必然会去找商澈。
——
年会来到结尾已经是晚上十点,最后的几个环节是按照全体员工的一年的努力发一些奖项。
比如三百六十五天不缺勤,再比如策划部门的方案可以做到零错误……年会主持人按照名单念了一遍,念到最后,年会主持人的目光突然投到阮乐池身上,“激励奖,是我们的阮同学。”
阮乐池懵懂地指了指自己,他一不是员工,二没参与年会,他就是商澈带着来的人……怎么就什么都没落下他。
考虑到阮乐池行走问题,年会主持人大胆开麦,“既然咱们小少……小阮同学不能上来拿的话,就麻烦商总了吧。”
台下一阵轰动,商澈是站在台下接过年会主持人递过来的一个小奖杯,但他还没看上一眼那可爱的小奖杯,主持人突然把话筒递给了他。
“欢迎我们商总上台讲话!”
商澈:“……”
阮乐池眼里漫着笑意,除了在家中亲眼目睹商澈跟全公司会议的人开线上会议,像年会这种大型公司活动,商澈永远都是席位上的观众。
大咖是在尘埃中不肯绽放光芒的即视感。
商澈没站在台上,他拿起话筒,酝酿了好一会儿。
阮乐池一刻不停的在期待。
坐在他身后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青雉的女声开口,“商总不会是不给咱们面子吧?年年他都不愿意站在台上,别人身体有疾,他有口疾啊?”
成熟的女声连忙回答,“不至于不至于,毕竟今天不一样,商总还是第一次拖家带口来公司,他不说两句怎么行。”
“说的也是。”
“嗯……不过你看见那些舆论了吗?”
“没有,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还要我的工作,我还要升职呢!”
“我就问问,我肯定也乐意在商总手头下工作,要是升职有条件,那我愿意成为女同。”
阮乐池没再继续听,她们自觉闭了嘴。
商澈低沉着嗓子,“公司做大做强做优,相信我会带领各位走向世界顶端,另外,工作的同时要保证身心健康,不被左右,接受领导的正面性建议,任何人都是,保持愉悦身心。”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
毕竟他们工作了好几年,商澈是块冰山人人皆知。
商澈的话,到底是在为谁说呢?
第76章 真够恶心的
年会一结束,阮乐池怀中被塞了个小奖杯,他有一瞬间的感到小庆幸,年会散了之后,他同商澈走到公司前台大厅。
此刻,一个保安上前来跟商澈汇报,“商总,刚才有位祁先生来找您,但由于年会要求不能让陌生人进入,我们就没让他进来。”
商澈蹙眉,“你新来的?”
“啊?”
“是的。”
商澈低头打开了手机,果不其然,界面上都是祁遇发来的消息,商澈转头就对阮乐池交代,“等我过去看看。”
阮乐池莞尔,“好,那我等哥哥。”
商澈随同保安走出公司大门,商澈站立在公司门前,他沉闷的声音响起,“把人关在外面合适么?”他在质问新来的保安。
保安事先说了句对不起,他事先不知道祁遇的身份所以才没有报备,况且祁遇来的时间就是年会即将结束的那几分钟。
商澈拨打了祁遇的电话。
原本前一个夜晚看见祁遇等过他,答应过祁遇改日再约,不曾想祁遇直接跑到公司来找他,他打了一遍祁遇的电话。
显然没有拨通。
商澈快速编辑了话发给了祁遇。
总而言之是在表达他没有赴约。
而待在公司前台的阮乐池,被众多姐姐给围了起来。
“呀,你长得怎么这么帅气呀?”
“帅气男高,和咱们商总十八岁那会儿可像了。”
阮乐池:“……”他和哥哥不一样。
“哪里和商总像了?刚见过商总的时候,就一张臭脸,跟面前这位小少爷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这更好看。”
“胡说。”
她们聊着聊着自觉的疏散了些。
“就是,哈哈哈……不过这么漂亮的小瓷娃娃怎么会被网暴呢?”
“小瓷娃娃是同性恋啊。”
阮乐池有些听不清她们的对话,直至一波又一波人蜂拥而至。
每一个夸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
阮乐池也只是有礼貌的回应。
商澈折回了公司,拿起阮乐池的小奖杯,他站在众多工作人员的身后沉重的咳嗽了两声,他们突然一哄而散。
阮乐池纯真的看向偷溜回到工作岗位收拾东西的人。
他们对商澈的刻板印象就是阴森可怖,所以商澈的出现不亚于内心一秒恐怖片。
阮乐池走到商澈身边,他微微仰着脑袋问,“可以走了吗哥哥?”
商澈:“嗯,可以。”他拿着奖杯一刻不离,他阴鸷的神色扫了扫在坐的全体员工,在大家以为要被骂的那一瞬间,商澈脱口而出:“新年快乐,现在可以下班了,五分钟后,等我们走远。”
随即,阮乐池被领着离开。
欢声笑语从商氏集团传了出来。
商澈去地下车库开车。
阮乐池还没等到商澈开车上来,就见不少姐姐从公司走了出来,他们忙碌的收拾好放在公司里捞到的东西,大包小包提着,打车远走。
他们时不时还会跟阮乐池打招呼再走。
阮乐池颔首,目送他们上车。
而此刻,商氏集团一整栋楼都闭了电。
连路边的路灯都不怎么亮了。
阮乐池一个人乖乖在原地等商澈。
但迟迟不见商澈开车上来。
他往地下车库的安全道走去,地下车库里亮着灯,不过对于他来说仍然有些刺眼,他半眯着眼看向车库——
蓦然间,他身体僵住。
商澈站在车前,而他怀中的人是,祁遇。
阮乐池险些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可他听得清。
真真切切是祁遇在哭,祁遇单穿一件羊毛衫,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他抱紧了商澈,“我等你等了好久看了,你不愿意见我开门,我才来这里的……我手机都没电了。”
祁遇抬头看向神色自若的商澈,“你不觉得你这是不负责的行为吗?那天晚上明明是你说你会在今天和我把话说清楚,我等你一天了澈哥哥。”他哭红的双眼,和全身发凉。
商澈淡淡的说,“抱歉。”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实现你说的话,年会开完了难道你还有事情要忙吗?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可以。”商澈说。
祁遇抱紧商澈不肯松手,“澈哥哥你总是骗我,我现在很冷很冷,你一旦承诺出口……”他娇嗔道,“你就该做到,而不是把我拒之门外,好不好澈……”
祁遇话没说完,脑袋一阵晕眩,倒在了商澈怀里。
“祁遇!”商澈担心的喊出了声。
祁遇全身止不住的发冷,唇被冻的发紫,双耳和鼻翼都被冻的通红,经受不住才会如此晕倒过去。
商澈再次重复了一句对不起,随即将人抱进副驾驶。
阮乐池心情平静得看着祁遇的所作所为。
心里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还在想,商澈总能把他接走吧。
但错了。
地下车库的两个出口。
商澈没选择走阮乐池所在的这边地下车库口。
这一刻,心冰冷到了极点。
阮乐池呼吸错乱,他缓缓扶着墙站起身,走出安全道,他看着四下无人的国道,稀少的出租车都坐满了人。
今天是商氏集团的年会,也是除夕夜的前一天。
而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除夕夜。
路边很黑,但他的眼睛无比适应,可商澈的行动像一块巨石狠狠向他砸来,眼睛是好了,心还是疼的。
把他一个人留在公司是有什么意义呢?
那辆车始终没有回来。
阮乐池抿了抿干涩发紫的唇。
他没有等来一辆空闲的出租车,在雪夜中他站了半小时不止。
阮乐池从记忆中找了回家的路。
他应该会记得。
他不常来公司,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很小的时候,他那时候把想念商澈刻在了脸蛋上。
他越走越远,走到了繁华地段,灯光照射在他疼痛难耐的双眸上,思绪如潮。
手中的小奖杯金黄色的光,映射着他孤零零的背影。
穿过那条繁华的街道,街道上的人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随后大量的人像是尾随了他一般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人……长得太像上次那个事件里的人了吧?”
“看着就很像,尤其是那双狐狸眸子。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还敢出来晃悠?”
“万一不是呢?”
突然,有人拉住了阮乐池棉服的帽子,使劲将他往后拽了一下,阮乐池没站稳脚跟,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
阮乐池的神情从不解到慌张,他们的手机已经高高举起。
“还真是那个恶心的同性恋啊?!我勒个去,赶紧曝光他!天哪你是怎么敢出现在这里的?”
“第一次见到真正活着的同性恋主义者,大家都快点来看!”
阮乐池头也不回的想往人少的地方走,他们的影子和脚步彻底让阮乐池乱了心智,他走一步,他们走一百步。
镜头朝着阮乐池隐私的部位拍了个遍。
阮乐池腿脚还没有抵达很利索的地步,他的每一步都在清晰的提醒他,腿的疼痛感超过了他所存在的知觉。
“曝光他……必须曝光他!”
“他是不是有什么权利居然刚让网络那么干净,不会给男人睡了才有今天的成就吧?”
“如今这副模样是被男人抛弃了吗?”
“扑通——”
阮乐池猛地摔倒在地,他害怕的大口喘着气,镜头怼在他的面前,眼睛快要被周围的光被闪得看不见了。
人群蜂拥而至,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阮乐池抬头看向他们,眼里充满了恐惧。
而人群中,站在他的同学钟念。
钟念冷血无情的盯着阮乐池看,他们视线相碰。
阮乐池需救助的那一刻,钟念无动于衷,她身边的人群挤着她,而她呆呆的看向阮乐池,没有任何想要施予援手的想法。
钟念没想过,她喜欢的男生,真的是同性恋。
钟念莞尔一笑。
真的没想到。
阮乐池慌乱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在指缝间他仍然看见了钟念,以及钟念身边的同班同学,他们的目光带着嫌弃。
他想求助他们的帮助……他很小声的求救,“救我……求你们……”
而钟念无情的丢下一个眼神,和一个口型:真够恶心的,同性恋。
钟念和几个同学迅速离开了现场。
阮乐池发愣,他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一个人无助的看着聚众的人越来越多,而他怀中的奖杯不知丢到了哪里去……
无数恶人试图朝他扔东西。
这一举动却惊起了保安的注意,他让他们不要乱扔东西,要不然环卫工人不好打扫,但保安并没有阻止他们行为的意思,而是选择了看戏。
阮乐池的心理开始出现了巨大的恐惧,他双手抱着脑袋极力的想要反驳他们口中的同性恋,他的话一到嘴边,他就什么都没法说出口了。
他……他不想是同性恋。
“恶心死了!你怎么就不能正常点啊!”
“怎么不滚啊?还等那些老男人来救你吗~哈哈哈真是可笑极了……”
言语辱骂在他耳边环绕,他找不到位置逃离。
“滴滴——”
一辆大G停在了秩序很乱的地方,刘远淡漠的看了一眼,不知是从哪一个角度,他隐隐约约发觉里面的人长得很像阮乐池。
刘远下了车,欲要看戏。
第77章 我给你机会
“进去洗洗吧。”刘远打开浴室的门,从柜子里找了套新衣服递给阮乐池,“平复一下心情吧。”
阮乐池头发湿透,他嗫嚅道,“谢谢。”
刘远说,“不客气,这儿平时我不住,你也别担心有什么接触,顺便……我找你谈点事儿。你别有危机感,我挺,挺正常一人。你洗多久都可以。”
刘远尽力温柔。
浴室里都是崭新的物品,包括洗漱专用的物品都还未拆封,阮乐池迈着不稳的步伐走进浴室。
刘远趁空余时间他快速打了一份资料,之前想要接近阮乐池还没机会,而如今他拿到了这个机会,自然会好好利用。
他在路边看见遭人言语辱骂,险些上升拳打脚踢的人是阮乐池,他看戏的心就转变了,他把资料完整地放在桌上,再往浴室看了眼。
他从中把阮乐池拉出来的场面,肯定也有人拍了,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让舆论来推波助澜。
刘远坐在沙发前等候,与此同时,他看见消息说他将在一周后收到一份离婚协议书,秉持上一次的态度,他仍然不理会对面发过来的信息。
直接给对面打去了海外电话。
“刘先生,您具体有什么事呢?您看过我给您发过的消息了么?”
刘远一口英腔,“嗯,这件事就等到我收了离婚协议书再说,但现在,我需要你替我转告她,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挽留我。”刘远打造的人设就是独立自主在堰城打拼,只有人可以被他利用,而没有人可以利用他。
“嗯好,那么我挂了。”
进入浴室后,阮乐池打开了花洒,水流过他的身体,滚烫的水把他一寸寸肌肤烫的通红不止,他毫无知觉般的盯着那股水流。
他耸着肩膀,他身上的伤口都还未完全恢复。
他明白了就算他再怎么受伤,商澈始终偏向祁遇。
他走不了太亮的那条路,可他回去的路就那么一条,阮乐池愣神地沿着墙面的线条,绕了一圈,他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钟念的神色在他面前演绎了一遍又一遍,他的求助在钟念看来,简直是笑话。
阮乐池不敢想,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学校,他没有让他们闭上嘴的能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耳边充斥的是足以毁掉一个正常人的话,他发白的指尖扣住他自己臂膀,他没想过会被刘远救。
换上了那套尺寸和他刚刚好的衣服,他低着头走出浴室,就见刘远坐在沙发前,歪着头接电话,“好,可以,我就不过去了。他自己能好。”
刘远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原来商澈……是这样不管不顾阮乐池的,这无疑是个机会,但他不会戳阮乐池的痛点。
如此不容易适得其反。
阮乐池突然出声,“抱歉,刚才可能……连累你了。”
刘远主动让开位置,他很是绅士,“小问题,你先坐。听说你前阵子在养病,站久了应该也不舒服。”
阮乐池刚坐下。
“不用刻意跟我道歉,我作为热心市民,有必要援助于需要帮助的人。”刘远说。
阮乐池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万一被别人拍到了……”
刘远轻笑,“什么风雨没见过,挥手就能解决掉的事不足挂齿。况且我是略微帮忙。”
说完,他身体前倾把那份资料递给阮乐池,“我这里,有一些资料,我想你会感兴趣。”
阮乐池有些无力,他拾起资料随意翻看两页,艺人养成法则和合约合同的订立。
刘远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膝盖前,他声音稳重,“想来上次我跟你提过,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固然在风口浪尖不容易出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能力的话,我保证你零绯闻现身艺人身份。”
“……”阮乐池垂眸,“您看中我的原因是我感兴趣吗?”
当然不是。
刘远在商澈身上失去的利益,他会想方设法来补回。
除却这一点,阮乐池自身的条件会更加令人心生爱意,现在娱乐走什么人设,他都手到擒来。
他说,“不止,我相信你比你哥哥更加优秀。”
“……”
阮乐池放下那些资料,他确实有想法去闯荡一下娱乐圈,可……他畏惧镜头,没有能力选择这条路。
刘远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审视他的眼神,“我找你的时机不够成熟,不相信我也好。乐池,你在你哥哥身边,能明白他的优秀程度么?”
他从此刻有些不明白,他回答,“过去明白。”
刘远娓娓道来,“说实话,你哥哥还给我一个难以扶植的苗子,我无比痛心。”
阮乐池抬头,是指祁遇么?
刘远大概猜到了阮乐池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接手过任何一个中途扶植的艺人,乐池肯定看过我带出来的艺人,不论他们多优秀,到了一定时间,我会放手,但他们仍然可以不依靠我的资源来获取自己的地位。”
刘远见阮乐池没什么反应,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这小家伙突然被扔下,确实挺可怜的,分神分得厉害。
人人认为商澈做事沉稳,理应不会把阮乐池留在那种地方任人宰割一般的受屈辱,偏偏刘远是往反方向去想,沉稳过头尽失理智。
刘远站起身,“你可以要求我送你回去,晚上我不住在这,钥匙在玄关柜上。我给你机会考虑清楚,人要是想翻身,除了自身的持之以恒,不介绍自己给全世界认识,不依靠外来力量,谁又能记住你呢?”
他走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等等。”
刘远回过头,“还有事要说吗?如果要回去……”
“等等我吧。”
阮乐池的并不坚定,不仅仅是出于他的处境,他没有毕业,做不到两边同时兼顾,他想要一个合适自己输出的环境。
“可以。”刘远说,“我可以等到你毕业为止,在那之前我手下的艺人培训机会都是空窗期。”
“那……哥哥他找不到我……”阮乐池犹豫。
刘远不大在乎,“如果他能找到我这里,或者你现在想回去,我都乐意奉陪。”
阮乐池并不想。
刘远等了十秒钟,他沉下声,“行,晚安。早点睡,我明天再送你回去。”
刘远一点也不怕商家找不到阮乐池而大乱。
如若真的重要,商澈的行为就已经是抛弃。
说来可笑,刘远亲眼所见商澈把阮乐池养的娇娇的。
却因为一个半成品。
把这样的完美的人儿丢下,去照顾那有形或是无形的低血糖还是冷到了?刘远笑了笑,他没开车远去,他是怕遭到报复。
那群人,会像疯了一样扑上来。
刘远准备在车里休息了一宿。
——
阮乐池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他的小奖杯早就淹没于人海,他蜷缩着全身,躺在沙发前,从门外透出来的光找在那资料上。
刘远找过他不下两次,不仅仅是尊重他的选择那么简单。
他如今犹犹豫豫,成不了大事。
又或者,他和商澈站在对立面,他岂不是输的很难看么?因为他再了解商澈不过,商澈的眼神偏向谁,一眼便知。
他一直躺到了后半夜,都不曾有一点睡眠。他闭眼则是钟念对他憎恶的脸庞,他是同性恋的身份果真是遭到了不少人唾弃。
他失去的是朋友,并不是尊严。
钟念之前对他的帮助,他一直在努力追回。
但钟念很讨厌他了。
阮乐池睁开眼,呆呆的望向天花板。
后半夜已然是除夕夜,在偌大的广场前,他们放起了璀璨的烟花。
一夕之间。
商澈站在病房门口,他打电话给了王萧。
“商总,您有什么事吩咐?”
商澈把卡递给护士,“乐池回去了吗?”
“?”王萧皱眉,“商总的意思是,少爷也没在你那里吗?”
“嗯,我好像记得我让他自己回去了。”商澈说。
“……”
眼看即将跳过凌晨两点,“我这就去看看附近。”
商澈应声,他掐了掐眉心,祁遇晕倒到底关他什么事?火急火燎赶来医院是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脑子不太正常了。
商澈点开手机,自动推出来的热搜,让商澈愣在原地。
“某见不得光的主义者,在某路号被人凌辱。”
就算不提名字,商澈大抵也猜到了,尤其是视频人挤人中不知何时滚落出来了一个小奖杯。
…………
护士把卡还给了商澈,“这床还有点低血糖,你顺便把药领一下吧。”
商澈欲要离开,却被护士一把拉住,“先生!请您不要擅自离开,这床的病人醒来时就唠叨着要见您了。”
“……”商澈沉默不语,阴鸷的双眸透着焦急,他声音尽力平淡,“请放开,他醒来再通知我。”
护士被吓住了,她下意识松开了手,“啊……很抱歉,那么您请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吧?避免我们找不到您。”
“他电话里有。”商澈怒意稍显。
“哦…好的先生,您慢走。”护士看着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护士自然就不敢继续说别的了。
商澈走到走廊尽头。
“澈哥哥……”
商澈的脚步顿住。
“可不可以,不要走……”
第78章 “亡妻”季芙卿
“好,我不走。”商澈看向祁遇,“你先回去休息。”
祁遇红着眼,“怕你突然走了怎么办……如果我不来,护士姐姐都留不住你的对不对?”他揉揉脑袋朝商澈走过来,温柔小巧的挽住商澈。
“我有要事。”商澈说,他抬手望了眼转动不停的手表。
“可我……”祁遇哽咽出声,眼眶湿润,“我一个人怎么在医院……你放放你的工作可以吗澈哥哥。”
“不是……”工作。
商澈话音戛然而止,“可以。”他打开手机翻找到了王萧的聊天框,随即点了发送:你们把他找到带回去。
护士迷惑不解的听,猜忌着他们的关系……祁遇是在攀高枝吗?还是祁遇也是个同性恋?
王萧没有什么迟疑,他和几个人在马路牙子,以及阮乐池会去的地方转悠了好几圈,在昏暗看不清路的夜半,他们都在找阮乐池。
而王萧看着信息,心中的怒气值直升,但他敢怒不敢言。
“王叔,这么找少爷哪是回事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然还是向商总坦白真相找不到吧?”
王萧停下脚步,“商总很忙。再找找看,我联系几个朋友问问。”
“好吧。”
王萧走到一旁,他一连给公司几个员工发送了消息,以及一些常来家中做客的朋友。
不过几秒,王萧收到了不少消息。
[公司员工:今天不是跟商总一起回去了吗?]
[公司员工1:下班的时候看见小少爷在等商总,可能是在等车,现在小少爷他们还没回去?]
都是一些无用的消息,可他越发觉得不对劲……阮乐池在等商澈开车?然后商澈开到了医院,阮乐池出现在了最热闹的地段?
医院和阮乐池所在的那段路是反方向。
吵架了吗……王萧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商澈却不该是那样吵架就把人丢在一边不管的吧。
没空再多想,王萧看见那些半夜被推上的热搜,知道阮乐池也许已经凶多吉少。
可怜自以为很爱他的哥哥,跑去了医院。
王萧叹气。
一条消息又跳到了最顶端:
[刘远:在我这里,路上搭把手给他救了。现在他在休息,所以不必担心,明天……大概最近两天,我会送他回去。]
王萧松了口气: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刘远:没有伤到,但精神有点恍惚。不过你不要担心,休整两天。这么晚了你们是在找他吗?有些抱歉,想着让商澈担心一二,不曾想连累你们,早点睡吧王叔。]
“……”王萧招手让他们别继续找下去了。
“王叔,少爷他找到了吗?”
“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去接他吗?”
王萧一身西装革履,他走在最前面,对商澈做事的方式,他有了很大的刷新。商澈一向沉稳,又是怎么失了策的?
王萧看不到阮乐池的前途,倒是看见了有小人想要将他拆散的七零八落,把商家踩得支离破碎。
“不用,回去睡觉。”
——
袁珏半夜还开着灯,她担忧的滑动屏幕,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呢?”她穿着单薄的睡裙走到阳台前,拨打了商澈的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都没动静,袁珏皱眉,不服气的再打了一遍。
“滴——”
电话接了。
却不是商澈的声音。
“你找谁?”
袁珏眉头紧锁,她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在上次去成人礼和她拌嘴,还误会她和左泽恩的人?
祁遇?
袁珏冷着声,“不会把电话还给别人么?”
祁遇轻笑,“哦~他现在不在医院,他去热集市给我买栗子了,你要找他有事,我可以给你转达。”
袁珏捏紧手机,“我的事情是需要跟他亲自交谈,而不是跟你。”
祁遇语气很冲,“是关于阮乐池的事情吧?”
袁珏没说话,她默默摁了一个按键,又把手搭在阳台杆前。
“总之你别向他打听了,澈哥哥他对阮乐池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陪我,你别徒劳。”
一句话如同碎石往袁珏心里狠狠砸去。
当年她不是没有抚养阮乐池的想法,毕竟她有资格,偏偏季芙卿把孩子托付给了商澈,两个小孩相依为命。
袁珏仍然沉默不语,她挂断了电话。
在打开阳台门回了房,她看了看左灏,左灏睡得正香,袁珏一步步踏出主卧。
下一秒,左灏睁开眼。
跟袁珏打电话的人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袁珏走到了左泽恩的房间,从地面缝隙看房内的灯还亮着。
“谁啊?”左泽恩吃力的问。
袁珏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酒味。
“是我。”
左泽恩慌慌张张地捣鼓了一会儿,连忙去开了门。
门打开那一刻,浓厚的酒味掺杂冷冽的风向袁珏袭来,袁珏闭眼,她质问,“你喝酒了?”
左泽恩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别告诉我爸。”
袁珏推开他走了进去,“明天在你父亲醒来之前把房间收拾好。”
“嗯,我知道。”左泽恩醉醺醺地回答,他走路不稳,袁珏难得伸手扶住了左泽恩,“喝什么闷酒,被你父亲发现,你又是一顿毒打。”
左泽恩靠在床头,“郁闷。”
“……”袁珏看左泽恩那双含情眼,以及闷闷不乐的脸,是把喜欢写在脸上的人,她说,“别以为放假就可以喝酒了。”
左泽恩轻声,“妈,我不开心。”
“说说怎么不开心。”
“从出事到现在,我一眼都见不到他。明明事情因我而起,我却什么……都没能做到,连句道歉我都不知道对谁说。”左泽恩醉如烂泥,“钟念今天……今天看见他了,钟念跟我说她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是我遇见呢?”左泽恩鼻尖一酸,“真的烦透了,我不像他们一样有能力,其实我也是……”一个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同性恋。
袁珏扇了他的大腿一巴掌,“醉成这样。”她本想找左泽恩说两句话,顺便带着左泽恩登门看望阮乐池。
袁珏内心复杂,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露.骨的坦白喜欢的方式,她心底是希望左泽恩能是一个正常人。
没多久,左泽恩就睡过去了。
袁珏悄声关掉了门。
睡回床上,袁珏蜷缩着身体。
倏然之间。
“你不该这么惯着他。”左灏不悦的声音响起。
袁珏睁开眼,“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拿出手机开始。”左灏坦白。
“……”袁珏低眉,“什么惯着他,小孩喝点酒倒是没什么。”
“阿珏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在说哪一个,早点睡吧。”
“泽恩的所有都是你在教,你是他的母亲,他以你为荣,同时也会以你为耻,你的一举一动是牵动他的线。”
袁珏说,“可我不能这样牵引他一辈子,一个孩子喝酒是再正常不过,以后继承公司,他会喝,谈今天做什么呢?”
睡在一旁的人好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左灏辗转过身,“泽恩是同性恋我没有意见,你不必瞒我。”
“……”袁珏彻底无言,左灏什么都知道。
甚至连接近阮乐池只是为了更好看保护和关心阮乐池,左灏一一了解。
左灏继续说,“我的意见对他是同性恋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我只要继承公司的人,就算他喜欢男人,他都要和女人结婚生子。这是我的底线。我知道你惯着他,他也就肆无忌惮的喜欢男人去了。”
“左灏。”
“嗯,我在。”
“你这样说,我会讨厌你的。”袁珏一点都不想听见和她父亲并无差别的话。
左灏沉声,“那我希望阿珏你不要讨厌我,这是我的底线。”
“为什么?”袁珏双目无神。
“没有为什么。只是泽恩和我,都是单传。况且阿珏我说过了,他喜欢男人我没有意见,以后他结了婚,给我生一个孙子或是孙女就行,到底是阿珏你揪着不放,还是我不够思想开放。”
袁珏背过身,她不再言语。
要是左灏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他就该知道她此刻的心有多疼。
左灏抿唇,轻唤,“阿珏?”
“我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灏低眉,“是有点苛刻,我也喜欢乐池那么乖的孩子,可我的内心不允许我真正意义上接受了我的儿子要对另外一个男孩子表达爱意,然后许诺在一起,我接受不了。”
“是吗?”袁珏轻声。
“嗯。”
在袁珏看来,左灏多这些没有意见的情况下还是需要左泽恩结了婚生了子才算。
“睡吧,不要再纠结这些。”袁珏结束话题,聊下去他们或许会陷入死寂,哪怕知道左灏有耐心。
“好。”左灏尊重袁珏的意愿,他抱着袁珏往身后揽得更紧,“阿珏,我爱你,对不起。”
“嗯我,”袁珏难以言表,“也一样。”
她一样对不起左灏,左灏是真心实意的对她上心。
不论在哪一方面。
这样好的人,在他们那个年代,左灏身份矜贵,且出国留学,家财万贯,和谁都相配。
偏偏,她被选择了。
如果左灏知道,他妻子的前身也是一个同性恋。
袁珏真正爱过的人,只有季芙卿一个。
事实上,她们从未结过婚,但季芙卿,是她的“亡妻。”
第79章 动卿卿问我了吗
雨绵绵,沐了早春。季家将小姐送入堰城新开的高中,实为转学,事由不清。
季芙卿站在一块木质的牌匾前,身边用站着的人是邻家女儿。
“听你要来这儿读书,我妈特地嘱咐我多为你担着些,免得像在上一所高中一般。”焦娇的声音缓缓响起,“同我一个班,就开心点。”
季芙卿空洞的眸子写满了忧郁,她身着新高中的校裙,单纯干净的脸蛋未曾带妆,裙摆随春风微微佛动,她垂眸,淡淡地轻声细语:“嗯,谢谢。”
焦娇倒是与季芙卿不同,偏活泼,活得大条了不少。
“走吧,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那些朋友。”
“好。”
一迈入校园,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焦娇寻思季芙卿曾经经历过的事,便什么都不说拉着季芙卿的手挽住了她,“只有一次,日后我就不会这样做了。”
焦娇人不如其名,她生得好看是一回事,她那性子却也是另一回事,就如同各生各的。
在早晨还有丝丝冷意,焦娇和季芙卿一同踩铃进入课堂。
老师正好抱着书跟在她们身后走了进去,看见季芙卿时他让季芙卿坐在了一张空桌子上,省了自我介绍的程序。
季芙卿稍有腼腆,她并不善于做这些事情,临到这所学校前,父母就曾为她说清了她的性子,老师也就省去了。
本以为是张空桌,在季芙卿安定了两天不到,那空桌上平白无故出现了另一沓书籍,堆得很高很多。
季芙卿把头发别到一旁,早春还冷,她就戴着围巾,此刻她把围巾取下,放在了桌前。
她看着那堆书,疑惑之际,焦娇走了过来,“不是新同学,老顾客了。”焦娇随意拿起那堆书的第一本看了眼,“哦……是,这字儿……还真是有个性。”
季芙卿抬头含笑,对于她来说就是新同窗。
渐渐地,她嘴边的笑凝固。
焦娇身后出现了一个长发微散,像是没束好,清冷凌厉染上那双出奇好看的眸子,女孩凑近焦娇,冷声道,“你写字好看。”
焦娇吓得书掉在地上,一回头便看见来人,“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袁珏顺势捡起书放在桌面,坐在了季芙卿身边,一副慵懒的模样,“鸟能早起我还不能么?”
“你跟鸟不同。”焦娇说。
季芙卿看向袁珏,长得好生帅气,竟是个形容男孩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女孩了,季芙卿自己也没料到,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词是这个。
袁珏应声,“是吧。”
焦娇低声笑意不绝:
“走地鸡和任高飞的鸟,你说同不同?”
袁珏毫不在意,倒是一旁的同桌莞尔一笑。
袁珏手肘撑在桌面,偏着头,碎发被风吹起,她一字一顿道,“逆袭了,鸡现在可以飞了。”
“……”焦娇决定不理袁珏了。
袁珏只觉一道焦灼的目光错过她看向了焦娇,袁珏换了个方向继续支撑着脑袋。
季芙卿无措的也看向她,但很快,季芙卿伸出手来,风慢慢佛动季芙卿额角的刘海,她轻言轻语,声音很细:“你好,季芙卿。”
袁珏低头看着那双秀气分明的手,嘴角微扬,她应声,“你好,袁珏,王玉为珏。”随即她伸手勾住了季芙卿纤细的食指。
后者发懵,但还是点点头。
袁珏的手背被女孩的手指轻轻擦过,她及时松开。
随后,她们没有过多言语,一人在认真听课记笔记,一人在认真睡觉做梦。
袁珏是后者。
她并非学习不好,只是她不束缚于家中那一套,她隔三差五就会被父亲叫回去学习礼仪仪态。
免得在学校丢了面子。
袁珏一睡醒,她就伸出手,“借借。”
季芙卿单纯又无奈地把笔记本交给袁珏。
“谢谢。”袁珏很是礼貌,但是是为数不多的礼貌。
仅限于对人。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高三成人礼以来,袁珏作为学校前十上台发表了一则演讲,但很快袁珏和季芙卿进了校长办公室。
“你说你们……”校长难以开口,他扶了眼眶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始终没说出来。
最后校长叹了口气,“你说一个袁珏脾气像狗一样,一个季芙卿单纯安静内向,全校谁人不识你们两个的性子,你袁珏上台替她讲话,像话吗?”
原是季芙卿才是成人礼该上台发表的讲话。
季芙卿一改往日不言语,她说,“校长,这件事确实不妥。”
“对。”袁珏严肃。
季芙卿又说,“知道同学会认出还是这么做了。”
“对。”袁珏附和。
“去去去一边去,对什么对!”校长哄开袁珏,“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要是语文作文能像那篇演讲稿优秀,那语文作文至于低到没法看么?”
“这就不对了。”袁珏说。
校长气笑了,“你还知道啊?”
季芙卿态度端正,“校长,原谅我们一次吧,下不为例。”
校长平复了心情,“算了,我不想跟你们计较。只是季芙卿你别学着袁珏。”
袁珏:“……”
季芙卿小心的看了袁珏一眼,“好,我知道了。”
走出校长办公室,袁珏把那张演讲稿从兜里摸了出来,“看看校长夸你写得好,我再读一遍,刚开始怎么没读出来呢……”
季芙卿伸手就想抢,“不许!”
袁珏手指轻轻抵在季芙卿额头,“高的人有理。”
“袁珏你!”季芙卿气急败坏地跺脚,娇气道,“你别这样对我…”
袁珏手一顿,把纸张递给了季芙卿,“罢了,逗你一点都不好玩。”
季芙卿咬唇,她跟在袁珏身后。
慢慢褪去了春的色彩,季芙卿轻声道,“下次给你看别的。”
袁珏笑,“不要,免得芙卿又该气了。”
“我没……”
说话声越来越远。
季芙卿走回了教室,变成了袁珏跟在她身后。
“你说你这么早回教室,还有好多过程不打算参加了吗?”袁珏问,顺势捻起季芙卿柔软的发丝把玩。
季芙卿抱着两本书,应声,“不想。”
迈入教室,原先空荡荡的教室现在坐着两个人,身穿异校校服。
季芙卿抬眸,目光忽的慌乱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两步,撞入了袁珏的怀抱中,女孩身上的清香让袁珏愣了两秒,但她仍然稳稳的扶住季芙卿的肩膀。
“你……”袁珏的话没说完,就见两个同龄女同学在教室里,“你们是谁?”
那两个女孩先是一笑,“啊,我们找……她。”她们指向了季芙卿。
袁珏疑惑,“她?找她?”季芙卿?
袁珏低头,说话的温热打在季芙卿耳边,“你还有异校朋友么?”
季芙卿摇头,她声如蚊蝇,“是关系不好的……”
“对对,朋友,我们是她朋友。”那两个女孩抢先回答,“我们找她有事……”情要谈。
袁珏打断她们的话,“等卿卿把话说完。”
季芙卿轻声,“不是朋友…”
袁珏淡漠,“哦,什么事呢?两位翻山越岭的同学。”
那两个女孩相视,其中一个挑明了说,“找她有事儿,轮不到你来管,劝你赶紧走。”
没怎么被威胁到的袁珏破天荒的质疑,“啊?”
季芙卿能有什么事?
季芙卿拉住袁珏就要往后走,谁知其中一个女孩趁其不注意拽住了季芙卿的头发。
季芙卿疼的没敢叫出声,袁珏迅速抓住那女孩的手腕往反方向拧,她笑得可怕,“在我怀里动人,未免有点不礼貌了。”
女孩猛地松开季芙卿,袁珏没松手,反而恶狠狠地盯着那女孩。
季芙卿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眼中布满了惊恐,她连连出声,“袁珏……不要,不要打。”
只听季芙卿刚说完,另外一个女孩以干架的架子冲向季芙卿,袁珏一脚正中另外一个女孩的腹部,袁珏沉声,“准备做什么?”
季芙卿吓破了胆,她扶住教室门框不敢挪动半步。
袁珏反拧手腕的女孩疼的喊叫,“松开我!关你什么事?!”
“哈……”袁珏没什么耐心,她一把将女孩甩开,眼中充满戾气,“赶紧离开学校,我不想再动手。”
两个女孩前后捂住腹部和手腕,“季芙卿,你有本事了是吧,你最好祈祷你以后还能有人庇护着你!”
袁珏抄起一本书就向女孩砸去,“滚。”
季芙卿身体还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她眼里积了些泪。
她看向袁珏,“对不起。”
袁珏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小事,疼不疼?”带动她走进教室后排。
季芙卿:“嗯?”
“头发。”
“没。”季芙卿说,“不疼。”
袁珏:“看着就疼。”
“她们告状的话,你不要承认。”季芙卿虽感谢袁珏出手相救,但还是袁珏学生身份更为重要。
“小问题,光担心我做什么。”袁珏不是没打过架,“最多是我父亲训我一顿。”
袁珏眼不离那两个离开的女孩,直至背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她主动让开位置,好让季芙卿坐进去。
迟迟不见季芙卿坐进去,袁珏看了一眼那个位置,满桌涂鸦。
尤为明显的是狐狸精。
第80章 谈朋友
升学礼下了雨,大部分同学率先回了教室。焦娇带出去的书籍早已湿了一半,她看向教室坐着的二人,“你们怎么在这呢?”
袁珏桌面摆满了书,将那些不堪入目的字遮了个七七八八,“躲雨。”
“刚才你们被校长叫走,老师本以为你们会回去。”焦娇在侧方的位置坐下,“乏味至极啊这样的升学礼。”
袁珏手里捧着一本没书名的书籍,她没接焦娇的话。
焦娇回过头,“怎么都这么沉默?”
“没。”季芙卿抢先回答,似有强颜欢笑。
焦娇:“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袁珏放下书,她对焦娇说,“你出来,我找你有点事儿。”
焦娇蹙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等会儿老师过来了,你想挨批么?”话是这样说,焦娇的身体却很诚实,她跟着袁珏走到教室外。
雨渐渐下大了。
透过窗户,季芙卿能看见她们在交谈,但雨声盖过了她们的声音,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坐着的干净的书桌,再瞥见袁珏的书桌。
擦不掉的涂鸦,和慌乱的她。
袁珏当即二话不说把自己的书桌给了她。
季芙卿眼不离袁珏一举一动,袁珏确实是个交朋友的料子,自离家读书,她从未体会到被人庇佑的感觉。
如今她心为友情悸动,是该好好珍惜才是……
只见雨下的更大了,袁珏顺势抬手给焦娇挡了雨,把人送了进来。
焦娇的视线有一刻落到季芙卿身上,但很快收了回去,“谢谢啊。”她对袁珏说。
袁珏面色稍有沉重,看向季芙卿时又眉眼温柔,询问道,“今日我送你下学如何?”
季芙卿微愣,“你我本不同路。”
“鲁迅不是说了吗,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袁珏说。
“不是这样用的。”季芙卿认真把书桌前的物品收拾好,她诚挚的转头,澄澈灵动的眸子眨了眨,“不用你送,你早些回家。”
“若是你想我送,随时可以改变主意。”袁珏这样说。
这时,焦娇插嘴道,“袁大小姐,你这是无事献殷勤呢,芙卿和我一同上下学,是我们家管家伯伯的车接我们回家,劳烦你担心了。”
袁珏笑,“哦。”随即,她话锋一转,“那我接你上学。”
焦娇:“……”
季芙卿莞尔,“不要如此大费周章,到了校我们是能见面。”
焦娇打了个哈欠,“是啊。你要是这样做,芙卿的父母知晓,虽是爱女,却也是要遭到一顿骂。”
“真假?”袁珏问季芙卿。
后者应声,她声音很小,“父母比较疼我,但不让我做麻烦同学的事。”
袁珏也就放弃了。
在学校上了半天的课,雨没有要停的意思,陆陆续续的下着。
歇息时间里,季芙卿靠在窗边静静聆听雨声残响。
袁珏何时离开,她都未曾发觉。
再看见袁珏时,她和焦娇一同走进来,焦娇喊道,“那个芙卿啊,伯伯说今天我父母有事需要出去,就不能来接我们了。”
季芙卿颔首,“好。”
焦娇不大情愿道,“袁大小姐说送我们回去。”
季芙卿仍然点头,“嗯。”
袁珏满意的回到座位前,袁珏一头秀发被捋到左肩。
“你……”季芙卿欲言又止,终究没能把话说出来,她本想询问是不是袁珏威胁焦娇,转念一想,袁珏不是那样的人。
袁珏很好。
她不该怀疑袁珏。
袁珏低声,“嗯?”
“没什么。”季芙卿说,“你不是有不会的题想问我吗?我可以教你。”
“啊……”袁珏做题的兴趣程度很低,比起做题……可能只可远观而不亵玩的美人更能俘获她的芳心。
袁珏笑,“好。”她快速从桌洞里找了一份皱巴巴又有些泛黄的纸张,卷面极其干净,袁珏是懒,不然又怎会有她不会的题。
于是季芙卿就一个知识点慢慢教,事实上都是袁珏在配合演戏。
当季芙卿遇到了不会的知识点,开口讲解的人竟是袁珏。
季芙卿红润的唇张张合合几次,未曾言语出。
直至袁珏正确说出那道题的答案和季芙卿做错的步骤。
“袁珏。”季芙卿娇娇地唤道。
“啊?”袁珏歪头,偏有些溺爱的眼神盯得季芙卿心神慌乱,“你叫我?”
“你,明明都会。”季芙卿打了直球,脸上的红晕显而易见,“偏生要叫我出丑。”
袁珏愣了一下,“怎么会?我一点即开,你的讲解和我个人理解不冲突,况且相互进步,有何不可。”
于是季芙卿被说服了。
袁珏成绩相当优秀,至于校长说的语文作文,是另外一回事。
季芙卿好像知道袁珏考试总会比她低一些,都是在作文上,缘由是袁珏不善于表达。
袁珏思考一番后,“不如你教我怎么表达。”
季芙卿摇头,“我不行的。”
“校长说你好,你就是好。”袁珏直言快语,“就这般决定了。”
话音刚落,喇叭里传来了下课铃声。
袁珏带着季芙卿穿梭在人群之间,走到校门口,焦娇才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袁珏,我跟你势不两立。”
焦娇往校门外左右看了看,自家管家伯伯当真没到,焦娇只能屈服,和季芙卿、袁珏走路回去。
一路上不仅仅是他们四人,并非所有家庭相对富贵,更多趋于普通往上的家庭。
季芙卿手中握着一把伞。
家离学校说不上远。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一直走到焦娇家门口,把焦娇安全送了回去。
倏然之间,空中飘起了小雨,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季芙卿站在屋檐下,她抬头看向袁珏,“你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
袁珏说,“我们家离得不远。”
“谢谢你。”季芙卿极其诚实,偏瘦的两颊还有两个可爱的梨涡,“不只是现在谢谢你,今天早上的事情,多亏了你。”
袁珏无奈摊手,“助人为乐,我的代名词。”
季芙卿勾起一抹笑,声音清甜,“嗯,你很善良。”她把手中的伞递给了袁珏,“回去的路上小心,明天一定要准时到校。”
袁珏摆手,“不用伞,我回去给你打电话,你让家中人留意一下。”
季芙卿没怎么在意她说的话,自顾自牵起袁珏的手把伞放在她手心,“雨会下大的,免得明天着了凉。”
袁珏眼底尽是季芙卿单纯可爱的模样。
“你快走,我目送你。”季芙卿温柔以待。
袁珏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拿着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天色昏暗,街道上的行人少,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与袁珏擦肩而过。
季芙卿从袁珏离开,到袁珏消失在她视线中才肯折回家中。
季母看向女儿回来,便询问,“卿卿,回来了。今儿邻家管家的车坏了,没法去接你和娇娇,你们自己走回来累不累?”
“不累。”季芙卿主动坐在季母旁边,帮季母择菜。
季母娴雅,“新学校的生活适应了许多呢。”
“是的。”季芙卿说,“我还交到了好多朋友。”
季母放下菜,揽过季芙卿,在季芙卿脸颊一侧亲了亲,“日后把书读完,妈给你爸说,让你去国外留学。”
“那里比堰城还要好吗?”季芙卿问。
“比现在卿卿享受的生活好很多倍,主要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回来,能寻个好人家。只要我们卿卿在这之前不出任何意外,假期时我和你爸爸就能给你落实了。”
——
从巷子口转角走了出去,袁珏关掉了伞,她从校服裤中摸出了一张纸条,一直跟随她的保镖在不久后出现在袁珏面前。
“大小姐,该回去了。”
袁珏清冷的瞟了那人一眼,“告诉他们,我晚点就回去。”
“不可以。”
“别废话。”袁珏没心思跟他交流。
“老爷说不能让您再惹是生非,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非剐了我不可。”保镖说。
袁珏啧声,“行。”她走在保镖前面,“整天跟着我就为了我不打架?”
“不止。”保镖回答,“不允许大小姐你打架,吵架,失态,顶撞校方老师,谈朋友。只要触及你颜面以及袁老爷颜面的事,我都要及时出面解决。”
“哦。”袁珏嘴角微扬,“那你可能管不了了。”
“您具体指的是什么?”
袁珏抿唇,“我不清楚。”
袁家此刻还在等待袁珏回来一起入座吃饭。
袁珏随意吃了几口,去了大厅拿起电话,拨打了季家的电话。
接通的人并非是季芙卿,只闻把电话一事传给了季芙卿。
季芙卿喘着气,“喂……”
“我到了。”
季芙卿平复从二楼快速跑下来的心跳,“安全到家就好。”
袁珏低沉应声,“嗯,早些休息。明天见。”
季芙卿:“明天见。”
次日,季芙卿和焦娇抵达了学校。
季芙卿很期待和袁珏见面。
古时有话,思念无声。
可从上课铃声打响,不曾见袁珏准时到来。
季芙卿整节课都没法专心听讲,旁边的桌位空落落的,季芙卿不免担心袁珏不到校的缘由。
此刻的异校,好几个人被围在了一个角落中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