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Chapter 101
刚才剧烈的动作显然对光之战士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再度咳嗽起来，起初他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刺痒，只是小声的、断断续续的咳嗽着。
但这种越来越剧烈的刺痒令他的喉咙松动,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白色的、散发着亮光的血液喷在墙壁上，逐渐变得黯淡。
他气喘吁吁, 脸颊上挂着晶亮的泪珠，白血顺着鼻孔和眼眶滑下。
光之战士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痕迹,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以太, 每次调动体内的以太都与外界的空气不兼容，也更疼痛。
里德走神的想到，他越来越熟悉操控一具剧痛难忍的身体了。
他还记得, 当他第一次操控杰洛特，在吸血鬼面前推开一位女士, 用手臂挡下吸血鬼的獠牙时, 杰洛特疼的发出一声剧烈的嘶吼，本体更是因疼痛抽搐不已。
如今里德却能习以为常并平静的面对疼痛, 从瑟西亚那个马甲开始, 疼痛便常伴里德，以至于他能面不改色的将自己和马甲切开来。
或许是白魔法取自光元素，光之战士体内最不缺少的便是光元素，调动光元素让光之战士的脑子就像是一根利刃在里面搅动一样。
光之战士站起来,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听见阿尔伯特在说什么，耳鸣声覆盖了阿尔伯特的声音。
他踉跄了一下, 手臂扶着旁边不知道黏着什么肮脏物质的墙壁, 他剧烈的喘息着，耳鸣在逐渐消退。
“阿光, 你还好吗？”阿尔伯特的语气堪称小心翼翼了。
里德倒是从没想过阿尔伯特还能用如此小心的声音说话，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阿尔伯特用这种口气对拉密图说话，或许他们之间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和未述说的话。
里德很想逞强的说自己没事，但他不想继续忍耐了。
于是在光之战士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浑身颤抖着，用嘶哑又疼痛的嗓子说：“我感觉……不太好，总是不太好。”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闭上了嘴。
他干裂的唇瓣仍然因为疼痛剧烈的颤动着。那双总是闪烁着坚毅和平静的眼中翻涌着疼痛。
提姆过多的包容了里德，以至于现在里德不再那么擅长隐忍自己疼痛的情绪。
可光之战士并不习惯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脆弱，他身上背负了无数人的期待与希望，他必须是那个所向无敌的人，他不该脆弱。
反正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和看见，只有阿尔伯特，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袒露自己的疼痛而变得焦虑。
阿尔伯特沉默了片刻，他眼底闪过懊恼，他痛恨自己只是一片灵魂、痛恨敏菲利亚将他留下，他不明白，敏菲利亚将他留下的原因，难道只是为了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的见证光之战士的痛苦吗？
阿尔伯特笨拙的伸出手，学着记忆中拉密图的模样，轻轻拍打着光之战士的肩膀。他唯一能碰到的东西便是光之战士。
“嘘、嘘，没事了，阿光。”他语气干巴巴地说，天知道阿尔伯特有多不擅长这个。
光之战士勉强抬起头，露出那张被汗水打湿憔悴又疼痛的脸，他努力牵动嘴皮，似乎想给阿尔伯特一个笑容，但最终却因为疼痛放弃。
又等了几分钟的样子，由白魔法引起的光元素共振终于消退了下去。光之战士哆嗦着，扶着墙壁向外走去。
光之战士离开后的几秒。
一道紫色的裂隙出现在小巷中的铁楼梯。
从裂隙中走出一个披着黑袍戴着面具、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袍上绣着复杂又古老的纹路，红色的半脸面具遮住他的上半张脸，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与下巴，他那冰冷的金眸扫过喷溅在墙壁上的白色血迹。
作为冥界的宠儿，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每个人灵魂的轨迹，他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最终，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又刻薄的笑。
“哈，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他的声音冰冷夹着几分仇恨的怒意。“哪怕自己就要死了，也——”
男人及时收住了没有说完的话，他那双灼热、散发着辉光的金眸扫过墙角，视线在某处微微停留。
里德的心脏慢跳了一拍，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的节奏。
最终男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轻哼了一声，他再次走入身后的紫色裂隙中，裂隙关闭，一切都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
男人走后没两秒，一道蓝黑色的身影从天台越过，如同一只灵巧的鸟儿，落在地上。
是夜翼。
夜翼口中哼着轻快的歌，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墙壁上那新鲜的白色液体痕迹停留略久，然后又瞥了眼地上还未凝固的血迹。
他开始收尾捡漏，他用振金绳索将杀手鳄捆了个结实。然后用注射器将溅射到墙壁上的白色液体痕迹收集起来。
收集它们的时候，他朝着白血做了个鬼脸。
希望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液体，他这里并没有特指某种液体的意思，但是大家懂得都懂。
紧接着，夜翼取出一个仪器设备，准备对周遭进行扫描和还原。
然而按下开关后的仪器发出了滋滋电流的声音，像是被某种东西干扰了一样。
夜翼皱了皱眉，他警惕的环顾四周，然后轻轻的喊道：“魔弹射手？”
夜翼与魔弹射手并未有过接触，也就是上次在ACE化工厂里见过一次罢了，魔弹射手看起来对除了里德外的每个人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的样子，他不回应除了里德外所有人的问话。
或许是因为里德的灵魂格外的美味，以至于魔弹射手不愿意在除了他之外的人身上耽搁更多时间，毕竟魔弹射手与里德·芬里尔签订了一份长久的契约，也可能是因为里德是属于魔弹射手的锚点。
毕竟这些异世界的来客是因为里德的存在才能顺利的待在这里。
魔弹射手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自从他杀死小丑，完成了与另一个魔鬼的契约后，他对在满哥谭市‘发传单’这件事变得毫无兴趣。
哥谭市却还没有从魔弹射手的支配中缓过劲儿来，那些曾向魔弹射手许愿的人们发疯一样的希望魔弹射手再次回应他们还未完成的契约呼唤，但魔弹射手不再回应任何人。
于是便有人开始猜测，魔弹射手是否已经被送回地狱，或者随着小丑的死亡一同死去了。
毕竟哥谭市几乎每个人都看见了魔弹射手伫立在小丑身后，抱着那杆杠杆步枪为他服务的样子。
魔弹射手从来没有以如此服从的姿态出现在除了小丑外的任何契约者身后。
不过只有蝙蝠家和康斯坦丁知道，魔弹射手服务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小丑，而是里德·芬里尔罢了。
里德，或者说魔弹射手没有现身，它化作风消失在原地。
恶魔不再干扰磁场，夜翼的仪器恢复正常。他耸耸肩，这证明刚才魔弹射手的确在附近。
他利用手中的仪器扫描和还原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看见杀手鳄驱赶着一名女性跑进了这条小巷，然后他抓住了女人的一条腿，尖锐的爪子在腿上留下三道狰狞的血痕，肉都被翻了出来，甚至可以看见一部分骨头。
随后，杀手鳄□□着爪子，他听见一道急促的脚步朝着巷子奔来，他甩动着尾巴将自己藏在了高处。
然后夜翼看见那穿着泛黄白背心、看起来就只是附近建筑工地的工人的男人变出了一把巨剑，两下砍翻了杀手鳄，并治愈了女人的伤口。
夜翼眸子闪了闪，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无意识勾起了一个笑容的幅度。
他看起来是个温和又善良的人。
最后男人痛苦的伏在墙边咳嗽不已，白色的血液喷在墙壁上，他自言自语地说自己感觉不好、总是不好时，夜翼下意识的揪起了眉头。
作为一名与家里大部分成员的性格都完全不同的夜翼总是见不得任何人受苦，何况这是一位刚从杀手鳄手中解救了无辜女士的好人。
夜翼听到那声尖叫时便准备往这边赶来的，但他在路上被几个小混混纠缠住了，他花了点时间去摆脱他们。
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出现救了女人，当他摆脱纠缠赶过来时，恐怕只能看见一地的碎片。
但好在结局是好的，夜翼松了口气，关掉了仪器。
另一边的里德心情复杂的将大拇指抵在下唇，他趴在浴缸里，无所事事的甩动尾巴，水珠飞溅到了屏幕上，他尖锐的绿眸毫无焦距的落在屏幕中的黄色方块上。
正在工作的的提姆闻言抬头看了里德一眼，只需一眼，他便知道里德此刻已经神游天外好一会儿了。
提姆喜欢观察里德，当他陷入思考时，他便开始观察里德。
作为人鱼时的里德的习惯与人类并不相同，比如当里德陷入焦虑或者任何能让他激动起来的情绪时，他那漂亮的、反射着粉绿色光芒的厚实鱼尾会激烈的拍打水面。当里德游神时，它们会轻轻拍击水面，就像猫咪摇晃的尾巴一样。
里德的鱼尾或许不受他本人思想控制，因为偶尔，在里德走神时，鱼尾会突然猛地拍击水面，里德直到被鱼尾溅了满脸水才会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为了自己的电脑设备考虑，提姆花了十分钟将这些脆弱的电子设备都套上了防水罩。
哪怕里德对此表现得非常不可置信和羞恼，他坚持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住不把水弄得到处都是。但提姆并不信任他，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不够信任里德的鱼尾。
鉴于，他被里德的鱼尾拍到好几次，他很难再对那条华丽的、美丽且有力尾巴保持信任。
为了方便观察和看到里德，提姆专门把办公桌搬到了另一侧，确保他能一抬头就看见窝在浴缸中的里德。
提姆摇摇头，没有打断里德的胡思乱想。
一旦他开始和里德对话，他的工作就会搁置，提姆想快点结束手上的工作，然后去陪里德，浴缸足够大，或许里德会愿意和他享用同一个浴缸。
里德正在思考。
魔弹射手记录到的那身披兜帽的神秘人，里德并不认识。
但……
光之战士知道他。
无影爱梅特赛尔克。
将光之战士变得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爱梅特赛尔克假装协助光之战士击败和吸收食罪灵，实际上只是为了将光之战士变成唯一的、足以摧毁世界的食罪灵。
除去阿尔伯特外，爱梅特赛尔克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可不太妙，爱梅特赛尔克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所有无影都是。
蛊惑人心的无影艾里迪布斯、附身于他友人癫狂又执着的无影拉哈布雷亚，还有创建了加雷马帝国的无影爱梅特赛尔克。
里德回顾着在他记忆中，那些无影所展现出的强大力量。
可是，爱梅特赛尔克刚才对着光之战士离去的背影吐露的话语。
‘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这听起来不是一般的熟络和复杂，在光之战士的记忆里，他和爱梅特赛尔克的关系绝对没有这么亲密和熟络。
事实上，来到第一世界后在水晶都的那次见面，才是光之战士第一次正式与无影爱梅特赛尔克见面。
大部分时间里，爱梅特赛尔克总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踱步走在光之战士身边，看着光之战士狼狈的模样发出讽刺的评价。
光之战士的同伴警惕着爱梅特赛尔克。
而光之战士却对爱梅特赛尔克的存在感到习惯。
爱梅特赛尔克帮过光之战士很多次，但他很少出现在阿光其他同伴陪着他的时候。
当阿光觉得难受时，爱梅特赛尔克会突然出现，并用暗元素缓解、综合阿光体内的光元素——那时的阿光不知道，他的疼痛来源于他将击败的食罪灵的光元素全部吸入了身体。
每当光之战士为一个地方夺回黑夜时，爱梅特赛尔克的心情就会变好一些，他们会一起在月光下散步，只有他们两人。
通常，他们谁也不会说话。只是沉默的绕着建筑逛上一圈。
逐渐的，光之战士觉得，爱梅特赛尔克是可以信任的。
当阿尔菲诺和阿莉塞皱着眉告诉他们，无影不可信任时，他不再露出赞同的神色。
谁说无影一定是邪恶的？
事实证明。
无影就是邪恶的。
爱梅特赛尔克所做的一切，包括使用暗元素替他综合体内的光元素，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坚持的更久、坚持到他将所有的食罪灵都吃掉为止。
……爱梅特赛尔克利用了他。
里德揉了揉太阳穴，可是爱梅特赛尔克那熟络的语气，就好像、好像，他与光之战士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并且熟悉彼此。
光之战士的心思并不细腻，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向前看。
里德不一样，里德注重细节。
他仔细的审查着记忆中与爱梅特赛尔克相关的记忆。
他翻找到其中一条，在安穆艾兰。
人们在欢呼，因为塔罗斯人偶修好了通往上层的电梯。
光之战士少见的开口对爱梅特赛尔克说：“这真壮观。”
爱梅特赛尔克不屑一顾的开口：“我曾见过比这伟大、壮观一百倍的画面，深海的幻影倒影伫立与钢铁森林之中，无尽的碧绿穹顶被所有人仰望，辉光点缀的明珠整齐排列。”
光之战士认真的盯着爱梅特赛尔克。
他收住了声音，在光之战士被人叫走后，他低声说：“不管我说多少，你也不可能回想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光之战士短暂的回过头去。
他看见爱梅特赛尔克，站在余晖中，建筑投下的阴影遮盖了他一半的躯体，他的表情是那般寂寞和复杂，然后他后退了一步，踩入了阴影。
光之战士猛烈的咳嗽起来，这段记忆冲击着他的身体，让他疼痛难忍。
他忘了，他当时急着与同伴一起讨伐无暇灵君，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来。
爱梅特赛尔克分明认识他。
里德安抚着因光之战士强大的情绪本能激动不已的内心，他继续回忆着。
回忆着之前的梦境。
梦境中刻薄的讽刺着光之战士却又默默将肩膀借给光之战士的那人的声线，他不耳熟吗？
那分明就是爱梅特赛尔克的声音。
“光，冷静点。”阿尔伯特焦急的嗓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光之战士喘息着，他记得梦境中，那人称呼自己为‘阿谢姆’，所以这就是他的名字？不是冒险者，也不是光之战士，他是……阿谢姆？
光之战士没有自己成为冒险者之前的记忆，他只是顺着脑子里那温柔的声音，海德林的声音来到了森之都的冒险者协会，之后便结交了志同道合的同伴，一直努力到现在。
人们大多都称呼他为光之战士，他的朋友会叫他‘阿光’。
但他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原来，他是阿谢姆。
这是他的名字。
里德操控着光之战士，或者说阿谢姆继续探索梦境。
他记得那拥有爱梅特赛尔克声线的男人，称呼另外两个人为希斯拉德和维涅斯。
可维涅斯的嗓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像……
‘海德林’
海德林这个词语贯彻了阿谢姆的所有记忆。
他记得母水晶便是海德林，海德林的声音不止一次的指引他、帮助他度过难关。
海德林是他们能够击败蛮神和无影的关键。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梦境中。
那梦境是毫无意义的天马行空吗？还是一段来自过往的记忆？
里德分不清。
但他确信光之战士喜欢‘阿谢姆’这个名字，里德能感受到来自心底的那阵欢愉，就像是随风而行的种子终于落了地，并生根发芽了一般。
哈迪斯，会是爱梅特赛尔克的名字吗？
他记得在梦境中的感觉，没有疼痛、只是温暖和信任。
梦中的那个他，阿谢姆，是如此相信围在他身边的人，以至于能够安然睡去。
光之战士逐渐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等待着白日降临。
……
结束了属于光之战士的思绪，里德终于回过身来，电脑屏幕早已熄灭。
他享受着手指刮过鱼尾舒服的触感，舒展了自己的鳞片。
他偏头看过去，果不其然，提姆·德雷克就坐在浴缸边，他垂着头，神态比里德任何见到过的一次都要温和与平静。
提姆正无意识的翘着嘴角，他散发着宁静的气息，张着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里德的鱼尾。
看得出来提姆真的很喜欢代替了里德双腿的这条尾巴。
但里德是真的很不喜欢这条不方便的尾巴和自己的变化，鬼知道他会这狭小的浴缸里待多久。
这样狭小的环境显然不适合人鱼生存，里德有些感到胸闷。
于是里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因为人鱼需要用牙齿来撕扯猎物，这让他的两枚虎牙变得又尖又锋利。
趁着提姆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回过神来，里德猛地掀起鱼尾。
鱼尾舀起的水，全都淋在了提姆的头上。
提姆猛地吸了一口气，他瞪向里德，里德躺在浴缸里，发出毫不遮掩的大笑。
“噢，可怜的落汤鸡小红鸟宝宝。”里德尖着嗓子说。
提到鸟，他的舌尖划过两枚尖锐的虎牙。
除了鱼类和蚌外，鸟类偶尔也会成为人鱼的食物。
虽然里德从没吃过，但他就是知道。
里德伸出双手，在提姆的瞪视下，伸手给提姆抓了个两个小揪揪。
随后里德满意的点了点头：“猫猫德雷克。”
顺手还撸了提姆两把。
提姆愤愤的盯了里德一会儿，他不喜欢水，而里德总是喜欢把水弄得他浑身都是。他顶着这个湿漉漉的猫耳发型走出了浴室。
然后看见了坐在他办公椅上的达米安，还有趴在他肩头的使魔瑟西亚。
提姆轻咳一声：“早上好，达米安还有……瑟西亚。”
瑟西亚自然不会回答提姆的问好，她只是用高兴的、轻快的语调重复的呼唤着‘罗宾’。
达米安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提姆头顶湿漉漉的‘猫耳’。
“damn。”达米安慢吞吞地说：“猫耳？你们的xp有够古怪的。”
提姆：……
突然涌上了一阵杀意是怎么回事。
第102章 Chapter 102
“我要找到亚马乌罗提。”阿谢姆难得对阿尔伯特说了句话。
他这句话可谓是相当无头无脑, 他们正待在窝棚中看着外边昏黑的天空，这是一场暴雨，看起来丝毫不比之前魔法少女死去那天的下的雨小。
工地不会在下雨天工作, 工人们今天都放假。
只留下阿谢姆守在工地里。
阿尔伯特对这种生活已经感到习以为常, 并不是阿谢姆没有努力，事实上, 他已经用自己能想到的任何方法回到第一世界了。
只是都没有成功。
阿尔伯特不再催促阿谢姆回到第一世界。
这并不是阿谢姆能决定的事，他又怎么能因此责怪他？
阿尔伯特每每看见阿谢姆因体内失衡的元素而痛苦痉挛的样子, 都会感到心脏闷痛难忍。
说真的。
阿谢姆早已准备好独自前往黑凤凰迎接他的终局, 阿尔伯特知道，阿谢姆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他哪怕拖着那支离破碎的身体, 也会试着反抗爱梅特赛尔克。
可现在，他们被困这个世界。
或许对阿谢姆来说是个好主意？他不必再去想着那些拯救世界的责任。
所以听到阿谢姆突如其来的话, 阿尔伯特会感到吃惊。
他不需要过脑子便知道阿谢姆口中的‘亚马乌罗提’是他们那世界的东西, 这听起来非常有第一世界取名的风格。
而且，阿谢姆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
他总是安静的干活, 沉默寡言。不提及任何事, 除了现在。
“什么？”阿尔伯特问：“我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里德没有再回答了。
他根本不知道亚马乌罗提是什么，连阿尔伯特这个第一世界原住民也未曾听过。
那么，亚马乌罗提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呢？
里德没有冒险去问提姆任何关于亚马乌罗提的信息，红罗宾很聪明, 如果里德发出了这个疑问，那么他很有可能通过这个词最终追踪到光之战士。
他会开始怀疑里德和光之战士的关系, 比如为什么里德会知道光之战士寻找的亚马乌罗提？
反过来同样。
光之战士早晚有一天会和蝙蝠家产生接触——随机马甲生成器绝对不可能让马甲安分的, 从杰洛特到魔弹射手，哪一个没有上过蝙蝠家族的红黑名单？
如果提姆从光之战士口中得知了亚马乌罗提, 他便会开始怀疑里德为什么知道这个。
里德只能背着提姆偷偷的用手机搜索亚马乌罗提，毫不意外，没有任何东西与之相关。
但事情并非是一筹莫展，里德已经整整一周没有离开过提姆的房间了。
每天都是提姆为他送饭来。
这让韦恩庄园的其他人开始怀疑一些事情起来。
“小红。”
听见迪克的呼唤，提姆转过头去，只见迪克·格雷森一改以往轻松的模样，他满目严肃的看着提姆。
提姆下意识的皱起眉来，他手上还端着要送上去给里德的晚餐。
人鱼的习性对里德的影响，以前的里德更偏好素菜。人鱼是肉食动物，这也导致了里德这段时间极度的渴望肉类。
里德一开始并未对提姆说这件事，所以提姆给里德送的餐点总是里德以前喜欢吃的、各种各样的素菜。
这最终导致，里德在某天不经意的啃了提姆一口，力道不大，但在那双充满魅力和杀伤力的虎牙下，最终还是留下了一排血淋淋的牙龈。
对提姆来说，这完全算不上疼。
毕竟他夜巡时，挨过的打都比这疼几十倍。里德咬在他手臂上的那一口对提姆而言撑死算是情趣，不过这也让提姆知道里德现在对肉类的渴望。
提姆不想某天半夜被疼醒，发现他的人鱼王子啃掉了他半个肩膀。
所以他开始在里德的餐点中加入肉类，很多的肉。
里德没有再啃过他一次。倒是提姆出于某种报复心理，咬了一口里德的尾巴，被浓郁的鱼腥味儿冲的他一个月之内都不想吃任何鱼类。
提姆收回发散的思绪，他和迪克已经走到了角落里。
“怎么了？”提姆问。
“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儿不对吧。”迪克压低嗓音，轻声警告道。
提姆摸不着头脑的说：“没什么不对吧？里德需要肉制品补充能量。”
人鱼的消耗需求远比人类更大。
迪克倒吸了口气，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内容一般。
“你不能把你的男友囚禁在房间里。这听起来是蝙蝠侠都不会做的事情！这是邪恶，并且不正确的事情！”
这下轮到提姆倒吸口气了，他愣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提姆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应该对迪克觉得蝙蝠侠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感到生气吗？
杰森从夹缝里突然钻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小红没干这件事。”杰森得意洋洋地说。
提姆来不及投给杰森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没想到杰森如此信任他。他以前对杰森的一些看法还是太狭隘了。
杰森立刻又说：“因为他肯定早把里德·芬里尔谋杀了。”
提姆嘴角抽了一下，杰森疯了吗？谋杀谁？谁谋杀谁？
紧接着，达米安·韦恩又从杰森的身后钻出来，天哪，他们两个人刚才是想办法缩进了一个夹缝中吗？
“因为里德·芬里尔觉醒了人鱼的血统，所以你在浴缸里谋杀了他？”达米安惊异的问。
提姆痛苦的发出一声低吟，他完全不能理解他兄弟的脑回路。
“首先，我没有杀掉他，也没有囚禁他。其次，达米安，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人鱼的？”提姆注意到迪克和杰森对此都没有表现出惊异。
这意味着他们同样知道里德如今是一条人鱼。
“这很难猜吗？”达米安撇了撇嘴：“那天我待在你房间的时候看见了玻璃上鱼尾的反光。”
迪克抓了抓头发道：“我在你们吵吵闹闹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你知道薄被没法遮住鱼尾吧？”
然后他们一同看向了杰森，他们都知道，杰森是其中唯一个没有进入过提姆·德雷克房间的人。
“我通过监听迪克·格雷森知道了这件事。”杰森坦诚道：“而且就算不监听迪克·格雷森，我也能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你房间这个月的用水量超乎我们好几倍吗？”
迪克怪叫一声：“你监听我？”
“是。”杰森说：“你还把里德·芬里尔是一只人鱼的事儿转告了芭芭拉和家里的其他姑娘。”
迪克心虚的移开视线。
提姆揉了揉太阳穴，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不必再费心费力的隐藏里德的人鱼身份。
里德一直想去海里，而韦恩庄园外边就是海洋。只是提姆一直没找到机会把里德偷偷弄出去。
“我没有谋杀他，他只是想吃肉而已。”
“我们应该把他运到海里去。听说人鱼在封闭的小环境待久了会变的越来越抑郁和暴躁。”达米安煞有其事地说，他瞥了眼提姆手臂上的咬痕。
紧接着，里德便被八抬大轿从提姆的房间里抬到了海边，期间还被这四个人轮流摸了鱼尾，尤其是达米安·韦恩，他绝对从鱼尾上薅下了几片松动的鳞片。
但当里德浸泡在海水中时，他还是舒服的喟叹一声，简单的原谅了达米安。
这片海域是韦恩庄园的私人海域，他们不必担心有任何人会发现里德、一头人鱼出现在这里。
他的鱼尾一翻，在阳光下折射出远比在房间中更加耀眼的光芒。就像达米安所说的，待在开阔的水域让里德心情变得更好，以至于鱼尾都闪闪发光。
里德潜入了海中，分明是第一次做，他却像是做过无数次那般娴熟。
他感受着海水裹挟着他的身体，如此轻盈又温暖，就像是待在提姆怀中那样。
这里是他的家。
人鱼就该生活在海里。
里德轻飘飘的在水中游动，这是浅海，不存在任何危险生物可以威胁他的生命。
他听见周围有些细小的谈论声，他在水中翻了个身，将晾在海面上的尾巴沉下去，他恍惚间听见提姆的声音。
他朝着谈论声的方向游去。
是一群海豚。
海豚们显然被里德吓了一跳，但它们并不畏惧里德，它们拥有至少6岁小孩的智慧。
“天哪，你是什么品种？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品种。你长了一张人类的、漂亮的脸，还有鱼类闪闪发光的尾巴。”
“你可真好看。”
里德受宠若惊的说了句：“谢谢。”
他注意到自己吐出来的话语不再是人类的语言。
“你想去深处玩玩吗？我们熟悉这里，可以带你去逛逛。”
里德点头，在海洋中畅游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以为能够以瑟西亚的身份站在莫里森湾下那片完全透明的玻璃前，假装自己身处海水之中就是最棒的体验了。
但这肯定不会有现在棒。
他在海水中呼吸，与海豚交谈，海豚们带他畅游这片海域，这才是他干过的这辈子最酷的事情。
他与海豚们朝海水身处游着，当他穿过一片黑暗，入目是五颜六色的海底植物，如此的美丽，丝毫不亚于哥谭市霓虹的夜晚。
他看见远处的沟壑中隐约能够看见一些造型如同高楼的东西……那是建筑吗？那片区域散发着幽绿色的微光，高楼上点缀着光芒、就像一个个夜里的房间，安静又孤寂。
那会是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么？
里德饶有兴趣的朝着那方向游去，然后海豚拦住了他。
第103章 Chapter 103
“那边很危险。”海豚的嗓音带了些许紧张。
它们堵在里德面前, 不让里德朝着那座海底城市游去。
海豚能够通过声波来探测危险，那座城市不仅没有水源，还散发着一股震慑的气势, 没有任何海洋生物会靠近那片区域。
里德点点头, 没有作死朝着那方向游去。
他只是好奇，蝙蝠侠知道这个吗？
蝙蝠侠知道在韦恩岛附近的海域中存在一片海底城市吗？
这里绝对不是亚特兰蒂斯, 凭借里德作为哥谭人对蝙蝠侠的了解，蝙蝠侠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不被他管辖或者控制的势力入驻哥谭市。
那么……
蝙蝠侠可能根本不知道韦恩岛附近的海域中存在着一座海底城市。
他用略微古怪的口气问海豚们：“那些是什么？一座城市吗？”
海豚们围绕着里德转了一圈又一圈, 时不时用它们长长的嘴巴碰一碰里德的鱼尾, 表现出对里德的好奇和友好。
“不知道。”一只海豚说。
“它是突然出现的。”另只海豚道。
里德诧异的挑起眉来，突然出现？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心中有一种直觉, 这或许、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与光之战士的到来有关。
里德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至少现在他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
他为光之战士的未来感到焦虑, 光之战士的情绪与记忆比以往任何一个马甲都要强烈，以至于里德很难不被其中的情绪所影响。
光之战士总是忙碌的奔波于帮助他人或是拯救世界, 哪怕无所事事的时候, 他也会满艾欧泽亚的跑、钓鱼或者挖挖矿之类的。
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的日子对他而言过于痛苦。
更何况是在他肩上还背负着一个世界的重担、同伴们的期许的情况下，焦虑只会愈演愈烈。
继承了光之战士记忆和习惯的里德自然也会受到焦虑的影响，这才是他在德雷克的浴室中越来越暴躁的根本原因。
事实上，里德喜欢待在提姆身边。无论是不是狭小的空间, 只要待在提姆身边，那样就好, 所以根本不存在达米安所说的, 狭小的空间会让里德变得抑郁这种事。
这座突然出现在海洋中的城市有效的缓解了来自光之战士那边的焦虑。
里德轻轻拍了拍海豚们的背脊，他前些天和提姆一起看纪录片的时候, 曾经见过海豚饲养员们用这种手法安抚海豚。
海豚们挤在里德身边，感受着这种新奇的体验，它们没有手，无法做到像里德安抚他们那样安抚自己或者同伴。
“谢谢你们，但我得过去看看。”里德最终宣布道。
海豚们没有再阻止里德，但它们也没有陪着里德游过去接近那座城市，动物的感官远远比人类更加敏锐，这份感官帮助它们不止一次的逃离危险。
但里德并没有那么害怕，他操控着魔弹射手以无形的姿态伴随在他身边。
如果他遭遇任何可能会有的危险，魔弹射手便会毫不犹豫的朝着袭击他的人开枪。
不过有一点，里德不太清楚魔弹射手的杠杆步枪是否能在水中射出子弹。
里德没有在魔弹射手的记忆中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魔弹射手自己也不清楚。
但管他的，里德得说。
自从经历了前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儿后，他的胆子变得不是一丁点大。
他知道自己最好的做法是告知蝙蝠侠，或是让杰洛特、光之战士中的任何一个人来帮他跑一趟。
但里德还是亲自过来了，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
何况他现在是一条人鱼，一条可以在海洋中肆意呼吸和行动的人鱼，甚至海洋中的绝大多数生物都对他抱有一定的畏惧和恐惧心理。
大约是它们很少见到像人类体型大小的掠食者？
里德甩开思绪，他摆动着鱼尾搅动周遭的海水，朝着那座海底城市游去。
那座极具现代风格、宛若巨大熔炉的城市静静的伫立在水中，却像是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罩子中，城市中没有一滴水，里德没有踏入城市的范围，只是在沟壑上方观察着。
这座城市相当安静，阳光透过海水洒向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让它打上一层朦胧的蓝绿色光芒，仿佛一直置身黑夜，城市中的路灯、房屋中的灯光安静的亮着。
分明广场和街道上都有晃动的人影，整个城市却像是陷入了沉睡，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有的只是与宁静毫无关系的孤独。
就像海豚们说的那样。
它很危险。
里德只是站在这座城市的外边观望它，便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恐慌，这让他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瞬间挤满了他皮肤的每一寸，连同鱼尾上的鳞片也都炸开了好些。
有人在看着他。
里德毫不怀疑这一点，他立刻朝着感受到视线的方向看去，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自然了。
那偷窥者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窥视自己，那么他就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被里德发现。
而如今对里德而言，更重要的是，光之战士对这座城市产生了反应。
他感受着来自光之战士胸腔中的共鸣。
那种陌生但又熟悉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复杂又悲伤的情绪。
可里德不知道这股情绪为何而来，光之战士同样不知道，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又怎么会对这地方感到熟悉？
但事实就是，里德能够感觉到来自光之战士灵魂深处的悲鸣。
阿谢姆曾经来过这里，或者不止是来过这里这么简单。
阿谢姆很有可能，人生当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里德恍惚的视线目光看向那片广场。
那是一座繁华的广场，马克连萨斯广场，在周末的时间里，聚居着大批居民，他们在那里分享自己的所见所得、工作和生活。
然后广场斜对面的建筑是创造管理局，希斯拉德是那里的局长，总是仗着职务之便，忙里偷闲拿着两瓶酒来找他和哈迪斯。
他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正在干活的阿谢姆目光柔和下来。
阿尼德罗学院。
他与哈迪斯、希斯拉德毕业的学校，他还记得他曾写下的创造幻想生物论文将他们的导师拉哈布雷亚老爷子气个不轻。
他忍不住勾着嘴角露出个相当孩子气的笑来，老爷子明知道他不喜欢写那些文书方面的东西，却总是逼着他写，写出来的东西不尽人意，又怪得了谁？
紧接着，里德的目光又投向另一边。人民辩论馆。那是哈迪斯喜欢待的地方，哈迪斯虽然怕麻烦，但每个人都知道第三席喜欢和人争辩。他总是吵不过哈迪斯，那家伙实在是太能说会道了。
所以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待在不会被哈迪斯抓到的地方，他才不想被对方念叨一通，可这并不妨碍他、哈迪斯以及希斯拉德是最好的朋友。
里德揉了揉太阳穴，他甚至无法想象出哈迪斯和希斯拉德的模样，可这些话、这些想法就像是寄生在了阿谢姆的脑子里一样，非常自然的便吐了出来。
如此娴熟又怀念，但光之战士并没有相关的情绪，他只是对这段莫名其妙的话语感到苦涩和茫然。
里德叹了口气，阿谢姆的记忆并没有任何缺失。
虽然他不记得成为冒险者之前发生的事情，可年龄完全对不上刚才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些话。
这样的触景生情令里德感到莫名其妙。
但里德可以肯定，光之战士……阿谢姆与这地方有所关联。
里德有一种直觉。
不应该是直觉，是一句肯定的话在他的脑子中回荡。
这里就是。
亚马乌罗提。
就像是回应里德的猜测一样，主线任务刷新了。
它从找到亚马乌罗提变成了进入亚马乌罗提。
里德猜测，因为自己同时也是光之战士，所以他找到了亚马乌罗提，也能算是光之战士找到亚马乌罗提。
毕竟他可以操控光之战士凭借自己的记忆寻找到亚马乌罗提。
里德没有再继续靠近亚马乌罗提，这接下来是属于光之战士的工作，亚马乌罗提显然也是随着光之战士一同来到这里的。
何况，这里的主人显然不希望里德继续靠近它。
于是里德耸耸肩，向后看去。那三只海豚挤在一起，远远的等着他。
里德咧嘴笑了下，飞快地游过去，在他远离了亚马乌罗提的范围后，那种阴沉的、被人凝视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久等了。”里德对三只大胆的海豚说，然后他与它们一同朝着浅海游去。
在里德离开后，一道紫色的裂隙闪烁，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刚才里德徘徊的位置。
爱梅特赛尔克紧绷着下巴，金眸不确定的看着里德离去的方向，他的眉头紧皱又放松。
最终，他用低沉的嗓音喃喃道：“……不会吧？”
他在刚才那名人类身上嗅到了属于阿谢姆的气息，这很奇怪不是吗？
可刚才那名人类的灵魂上有属于阿谢姆的以太流动的味道。
作为冥界的宠儿，爱梅特赛尔克能够看清每个人灵魂的流动……也就是以太，刚才那人的以太与阿谢姆并不相同，但他身上的确有一些阿谢姆的残片。
是属于光之战士的残片，他可能就是他们会突然掉落到这个完全陌生，完全不受管控世界的原因。因为他注意到了，光之战士身上同样有这个人类的以太残片。
同样的，这名人类受到了阿谢姆以太的影响。
爱梅特赛尔克没有忽略对方眼中闪烁着怀疑但又怀念的情绪。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冰冷又孤独的内心终于再一次悸动起来。
爱梅特赛尔克深深地望着里德离开的方向，他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冰凉的澄黄色记忆水晶。
……阿谢姆。
……或许这次，我们之间除了你死我活还能有别的可能。
第104章 Chapter 104
水晶塔所散发出来的能量是温和的, 尽管它仍然是未知的。但它所表现出的危险程度远没有那座位于深海中的幻影城市强，至少它仍然处于空气中，而非是海水的裹挟。
衡量之下, 水晶塔自然会被放在正义联盟调查的第一项, 但正义联盟的英雄们也非常清楚，一旦他们开始调查水晶塔, 这座温和的塔便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这种温和拒绝他们的力量，只是一个警告。
当正义联盟试图强势进入水晶塔的内部后, 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复仇者联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座伫立于哥谭市附近海域的水晶塔, 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班纳博士对此很有兴趣，但他们目前被困在外太空暂时无法回到地球。
正义联盟得在他们回来之前进行对水晶塔的调查与取样，确保正义联盟拿到的信息优先于复仇者。
尽管水晶塔出现在哥谭市的海域中, 但它并不能算哥谭市的东西。所以每个人都有对它的调查权，蝙蝠侠不能驱逐复仇者调查这座水晶塔。
然而在超人带领着一众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站在正义联盟的隐形舰船上, 准备直接登录水晶塔时。
瞭望塔的电子设备被全部黑入了。
正坐镇瞭望塔指挥超人等英雄的蝙蝠侠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指挥室的设备被完全黑入了, 蝙蝠侠的手指飞快在数据上划动、飞舞，试图抵御入侵,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屏幕熄灭, 而失去控制的瞭望塔大门紧闭、灯光昏暗。
蝙蝠侠被困在指挥室中，除非他使用紧急开关将瞭望塔置换成手动模式，否则他很难离开这里。
可手动模式通常意味着完全开放瞭望塔的控制权，瞭望塔将暴露在外界中。到那时, 所有对正义联盟有敌意的人都将察觉到正义联盟的位置。
除非万不得已，瞭望塔绝对不能进入手动模式。
“蝙蝠侠, 发生了什么？”神奇女侠担忧又严肃的嗓音响起。
火星猎人利用心灵感应为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之间建立了链接, 神奇女侠作为后备势力留在了舰桥中负责与蝙蝠侠的主要联络与通讯。
但就在刚才，所有来自瞭望塔的设备都被切断了。
这通常意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有人入侵了瞭望塔的网络。”蝙蝠侠沉声说。
神奇女侠倒吸了口气,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瞭望塔的网络极其复杂，它们并不是由一个人编织的，相反，自从瞭望塔上次被网格入侵后。
他们研究并采取了一种全新的方式来制定瞭望塔的网络，由不同的人编织了不同的区域，这最终组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网络，它被入侵的可能性极低。
“……这怎么可能？”神奇女侠眉头紧皱。
“但它就是发生了。”蝙蝠侠低声说，他看着闪烁，并逐渐出现画面的屏幕。“现在，我要和这个入侵者谈谈。”
“嗯，保持警惕。”神奇女侠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说更多。
无论蝙蝠侠有没有把握，她都信任他。同样，她也不会让蝙蝠侠遭遇危险。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一点。
因为此刻，神奇女侠已经做好了当蝙蝠侠遭遇危险时，用她充满力量的手硬生生在瞭望塔外壁砸个洞的准备，她等待的不过是一个你知我知的信号。
火星猎人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蝙蝠侠抬眸，无数屏幕上都出现了同一个身影，一个戴着红色兜帽、遮住了大部分面额，只是流露出小半个下巴的男人或者说青年。
他露出来的下巴并不是那么棱角分明，这让他看起来很年轻。蝙蝠侠注意到，对方从兜帽下垂落的些许发丝红中带着些许失去活力的白。
这意味着，他并没有蝙蝠侠猜测的那么年轻。这是非常违和的，年轻的下巴和苍老的头发。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蝙蝠侠的目光在对方被蓝色结晶覆盖的脖颈和脸颊上的结晶痕迹上停留了很久。
这些结晶的材质、颜色，他不该觉得眼熟吗？
“说明你入侵瞭望塔网络的目的。”蝙蝠侠藏在头罩下的眸光闪烁，他大约知道眼前神秘人的身份了。
“抱歉。”兜帽人动了动，最先吐出他唇瓣的是一句充满诚意的道歉。
但蝙蝠侠毫不动容：“如果你感到抱歉，你不该入侵我的地盘。”
“我想不到更好的与你们交流的方式了。”兜帽人顿了顿，然后表现出些许疑惑：“但我并没有注意到你们的防备。”
蝙蝠侠呼吸一滞，虽然兜帽人的语气始终温和谦卑，可蝙蝠侠依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在兜帽人眼中，他们为瞭望塔设立的防御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的语气是如此谦卑，所以他真的只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瞭望塔设下了防御，他只是如同蝙蝠侠逛哥谭市那样，仿佛逛后花园似的进入了瞭望塔，这他妈甚至算不上入侵。
毕竟对兜帽人来说，他们只是敞开大门欢迎他进入。
“你们不该进入水晶塔。”兜帽人说。
“那是你的？”蝙蝠侠没有回答，他只是问。
“是的。”兜帽人没有纠正蝙蝠侠的话，他的语气再一次充满歉意：“水晶塔中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座观星室。但水晶塔在监测到威胁后可能会产生极强的反应，那或许会伤到你们。”
蝙蝠侠看人一向很准，他没有感到来自兜帽人的半点恶意，甚至当兜帽人意识到自己入侵了瞭望他后，他主动解除了所有入侵导致的后果，将瞭望塔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兜帽人只是占据了蝙蝠侠面前那个屏幕。这时，瞭望塔的防御系统终于意识到它们该做什么了，它们发出警报声并对‘病毒’发起了攻击。
事实却是，兜帽人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些针对他的攻击。
蝙蝠侠敏锐的注意到兜帽人刚才的话语中可能蕴含的其他意思。
“你与那座塔有所关联。”蝙蝠侠肯定地说，否则他怎么会说‘水晶塔或许会伤害你们’，就好像他无法控制那座塔一样。
他当然不应该控制那座塔，所以这句话也不该说出来。再结合兜帽人脖颈和脸颊上的结晶，蝙蝠侠的猜测逐渐清晰。
兜帽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蝙蝠侠会如此敏锐。事实上，哪怕是雅修特拉和于里昂热也没能发现这个秘密，就更别提他的英雄了。
除非他主动告诉光之战士，否则光之战士永远不会想得到。
于是兜帽人扯出一个笑来，他一如既往温和地说：“是的，我的生命与那座塔连在一起，但它并不属于我。”
准确的说，是他属于那座塔。
他身上的大部分地方已经被结晶化，这就是过度汲取水晶塔能量需要付出的代价。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水晶塔永恒的一部分。
但不是现在，他还没有拯救他的英雄……他还没有和他的英雄一起拯救过世界。
蝙蝠侠姑且相信了兜帽人的话，他指挥超人等英雄停止了对水晶塔的袭击，他不知道水晶塔有多强大的力量。
但如果按照兜帽人所说的，他们很可能受到极为强烈的伤害。
因为眼前的这兜帽人可以像是走进自家后花园那般轻松的入侵瞭望塔，他是水晶塔的一部分，那么水晶塔能迸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去反扑其他英雄？
蝙蝠侠并不一直支持暴力，他知道暴力并不能解决每件事。所以能在桌子上把所有事情谈好是最好的。
“只要没人靠近水晶塔，我能够保证没有一个人会受伤。就算有被吸引过来的船只，我也会将他们引走。水晶塔的样本和研究数据我也会给你们一份。”兜帽人温和地说：“哪怕你们需要借用塔的力量，我也会考虑。”
他尽可能的展现着自己的平和与友好，事实上，他除了看起来过于神秘外，就是非常的友好。
蝙蝠侠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没有半点作假，他一直都是这样温和的人。
“你想要什么。”蝙蝠侠问，没有什么是免费的，他知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并不会让兜帽人感到轻松，又或者是因为蝙蝠侠表现得有几分刻薄和冷酷。
兜帽人捏了捏手指，冷静的说：“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一个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超人、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一同进入了水晶塔，以受邀者的身份，并非是入侵者。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塔的排斥，轻而易举的便在兜帽人的邀请下走进了水晶塔的大门。
水晶塔释放的能力是和熙的，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阳光之中，三人的情绪都有些许放松。
正如兜帽人对蝙蝠侠所说的，水晶塔中只有一个房间，一间刻着古旧天文、星象纹路的房间展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一件占星室。
那位与蝙蝠侠谈话的神秘兜帽客就站在一面发光的水晶面前。
“这个时代的英雄啊，欢迎你们来到水晶塔。”他用手杖尖轻轻敲了下地面朝着三人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我们该如何称呼你？”超人温和的问。
面前这个子不高，全身都笼罩在华贵服饰下的男人散发着温和又稳定的气息，他对他们完全没有恶意，以至于超人很难对他严肃起来。
“叫我水晶公便可。”水晶公微笑着说，他对英雄总是存在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崇拜心理。
即使站在眼前的这三人并不是他的英雄，他也尊重每一位为这个世界、为人民奋斗的人，就像是他的英雄、光之战士做的那样。
水晶公拿出一颗白色的水晶，他将水晶递给超人。
“水晶里记录了这几百年里我对水晶塔所有的研究。”水晶公好脾气的说。
他不认为这个世界的人能够解开水晶塔的秘密，哪怕是手握如此庞大的资料量的情况。
事实上，他认为这三位英雄光是将资料全部阅读并整理就需要近十年的时间。
而且他们的防御系统对他而言完全不值一提，因为他们两个世界构造的体系完全不同，亚拉戈古国曾经强大的科技树让水晶公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
但是想要寻求这个时代英雄的帮助，他必须得先拿出自己的诚意，他非常抱歉自己算计了这个时代的英雄，但在眼下，只有他自己的英雄才是最重要的。
他必须找到光之战士，那些失衡的光元素会摧毁他……而且，爱梅特赛尔克也随着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必须得在爱梅特赛尔克带走光之战士之前找到他，保护他。
水晶塔的样本和这几百年他采集的研究是水晶公唯一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是他唯一能交易的东西。
除了他这条老命，并不是说水晶公舍不得这条命……只是他还没有找到、没有拯救他的英雄。
所以他不能死。
第105章 Chapter 105
与水晶公的谈判结束的很快, 因为水晶公几乎将他的所有家底都透给了正义联盟，他已经是孤注一掷的状态了，鉴于他只剩下那座塔以及他自己。
为了保证正义联盟信任自己, 并且与自己合作。
水晶公还透露了一些与爱梅特赛尔克的消息。比如, 如果让爱梅特赛尔克率先找到光之战士，并诱导他体内的光元素彻底失衡。
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也会发生光之泛滥, 甚至被唯一的、由光之英雄变成的灵光卫摧毁。
这个世界与水晶公并无关系，但他也无法做到残忍的看着这个世界被爱梅特赛尔克波及。
所以找到光之战士不止是水晶公的事儿, 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通过水晶公交给蝙蝠侠的记忆水晶, 他们亲眼见到了那封存在记忆中的名为‘光之泛滥’的巨大灾难。
刺目、灼热的光如同一颗核弹落在地上，以那一个小点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然后瞬间吞没了大地和天空, 植物、大地、水源和一切活着的生物，只是顷刻间, 他们便化作结晶覆盖整个大地。
然后那位光之巫女牺牲自己, 阻止了光之泛滥覆盖整片大地，可剩下的世界仍然受到了影响。
白日终日笼罩于大地上, 受到光元素影响的绝大部分生物都变成了食罪灵。
他们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的世界中。
“所以我们现在还得担任追踪犬？”杰森翻了翻眼皮, 他往嘴里塞了几根薯条。
芭芭拉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她耸耸肩道：“看来只有这样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总能带来一些危险角色？”凯特·凯恩没有说出名字，但每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里德·芬里尔, 一位超能力不受控制的变种人。
他们当然没有理由责怪里德，因为这并不是主观意义上他想做的事情, 如果可以, 他才不想卷入一场又一场的风波。
“你知道这些事儿并不能责怪在他的头上，是吧？”斯蒂芬妮双手环胸, 她指出。
提姆略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斯蒂芬妮会站出来替里德辩解，他还以为斯蒂芬妮没那么喜欢里德。
他记得自己一意孤行跑到小丑地盘，坚持陪伴里德度过那最糟糕的时间那会儿，斯蒂芬妮看起来像是一头发狂的地狱犬，她恨不得把里德·芬里尔撕碎。
“干什么？”斯蒂芬妮没好气的看着提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况且我和里德的关系没有那么差。”
这段时间，斯蒂芬妮和里德相处了很多，她发现里德的性格相当对她的胃口，他们两现在关系还不错。
“就像斯蒂芬妮说的，这和里德并没有关系。”卡珊德拉轻声说。
按照阿尔法多元空间理论，这的确不是由里德引发的事故。里德充其量只是个‘锚点’，如果没有里德维持宇宙间的平衡和兼容性，这个宇宙会跟着爆炸。
从某一刻，事物必定从无到有。
这就是阿尔法多元空间理论。
“我只是随口一说。”凯特摆了摆肩。“那么那位光之战士有什么具体的特征吗？那位水晶公不会指望我们在全世界找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人吧？”
“除去那些并没有实际意义的外貌描述，我能知道他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杰森问，毕竟容貌特征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地方，对于另一个世界拯救世界的英雄来说。
相同的特征也能让他们排列并找出至少过万的人。
“他持有一柄黑色巨剑。”蝙蝠侠慢吞吞地说，他很难不想起水晶公提起光之战士时，语气中那难以压抑的崇拜。
他认为找到光之战士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这是他们必须做的事情。
“哈，很有效的信息。”杰森讽刺。
蝙蝠侠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受到光元素失衡的影响，光之战士周遭的光元素会聚集。”
“也就是说——”
“光之战士附近的昼夜更替会受到影响，白昼更长、夜晚更短。”
只需要某地区的昼夜更替在近期是否发生变化便能找到光之战士。
“这范围也太大了。”斯蒂芬妮抱怨道。
有够他们找的。
“……巨剑？”一直没有说话的迪克皱了皱眉。
他想起了一个关键人物，近期他见过好几次的男人。
那个沉默寡言的工人。他总会在夜晚，任何人受到混混骚扰或是卷入帮派斗争时、帮助他们，他并不常用巨剑，通常，他的拳头就能解决绝大多数混混。
可迪克没有忘记他是如何用那把巨剑轻松击败杀手鳄的，那把巨剑才是男人的武器。
他记得男人手持巨剑时眼中的锋锐，他是一个久经战场的英雄。他不知道是什么让男人变得如此颓废以至于在工地消磨时间。
那片一直都是迪克负责的区域，有了男人为他分担一部分工作后，他也得了闲。
某天晚上，夜翼终于忍不住与那个男人打了招呼，男人并不惊讶，他或许早就感知到迪克一直在观察他。
夜翼和男人的关系还不错，他是个很好的听众，安静又会那双海蓝色的、充满鼓励的眼神看着他。通常是夜翼说，男人只是保持着笑容听着他说。夜翼从未听见男人说话。
他注意到男人偶尔会爆发出激烈的咳嗽。通常那时，他会背对着夜翼，发出压抑和疼痛的喘息。
待男人再转过来时，他总是难以掩饰脸上的疲倦和痛苦。夜翼不去打探男人的秘密。
夜翼并不知道光之战士是里德的马甲，也不知道他想瞒着家中其他人的牢骚已经全被里德知道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大概是迪克打算在今年圣诞节的时候向芭芭拉求婚。
天知道里德在海里游了多少圈才克制住自己告诉提姆·德雷克的欲望。
“你想到了什么？”提姆眼尖的注意到了迪克表情的变化。
迪克不确定的说：“我想知道，光之战士是不是身体不好，咳嗽时会从五官中涌出白色血液？”
“你描述的就和文件里写的一模一样。”达米安指出。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转过来看向迪克。
迪克吞了下口水：“我想……呃，我可能遇到过他。”并且关系还不错。
提姆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没那么友好了起来。
迪克猜，提姆一定是想到了当初寻找杰洛特踪迹时他花费了很多精力都没有找到对方。
而迪克只是随意查了一下监控便发现了杰洛特骑着马路过街头的画面。
这可不就是不那么公平吗？
当迪克开车来到工地时，他并没有找到另一个世界的英雄，包工头显然对一位警察没有太多好感，他只是献媚又戒备的盯着迪克。
“我想问——”迪克猛地收声。
该死的，他根本不知道光之战士叫什么名字，水晶公显然也不清楚，他只是一口一个‘英雄’的称呼对方。
迪克轻咳一声：“前不久来到你这儿工作的那个不说话的工人，他在哪儿？”
包工头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他佯装无事地说：“噢，他呀。他已经离开了，没在这儿工作了。”
“你没必要撒谎。”迪克的眼神变得充满威严起来，他平时总是更有好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与蝙蝠侠待了这么久后还没有学会一些威胁人的手段。
“他是个好人，他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人的事儿！”包工头压低嗓音怒气冲冲地说。
“你误会了，我只是找他有点事。”迪克保持着微笑：“他每天晚上都待在这儿守着工地，不是吗？我需要知道他晚上是否在附近看到了什么。”
包工头听到这话终于松了口气：“但我没有说谎，他真的离开了，就在今天早上。”
……
里德也参与了那场蝙蝠家关于水晶公的那场对话，当光之战士知道水晶公在寻找他，甚至不惜将水晶塔的秘密交予正义联盟时。
里德感受到胸腔中汹涌的情绪，光之战士的情绪很复杂。
他毫无疑问的思念着水晶公，但里德知道，他现在不能见水晶公，他有更多的关于那些梦境中的东西，想要寻求答案。
当里德有了家后，他无法再忍受半点没有家的感觉。
而光之战士心中总是孤独的，他刚刚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叫‘阿谢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阿谢姆’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还有那些梦境中温暖的片段，都是真的吗？
只有一个人能给他答案。
爱梅特赛尔克。
这也正是里德下定决心一个人去寻找爱梅特赛尔克的原因，当然了，还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光之战士从来不喜欢拖累其他人。这件事如果需要有一个句号，那么他会是那个画上这个句号的人。
所以里德赶在任何人找到光之战士，将他禁闭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或者背着他，讨论与他有关的事情之前，潜入了海水中。
根据里德留下的记忆，阿谢姆很容易便找到了那座幻影都市。
当里德使用阿谢姆的身体亲眼见到这座城市时，他得到的情绪反馈更加深刻。
他浑身战栗了一下，过多的、汹涌的情绪淹没了他。
亚马乌罗提。
他的……
阿谢姆无意识的张开嘴，他听见阿尔伯特在呼唤他，他吞下了周遭的海水。
故乡。
他的。
家。
第106章 Chapter 106
然而在阿谢姆将自己淹死在海水中, 除去阿尔伯特焦急的咆哮外，还有另个人帮助了他。
他清晰地听见了响指敲响的声音，然后当里德再次睁开眼, 阿谢姆身处在一块平整的礁石上, 身上的衣物非常干爽，就像是他从未潜入海里半小时一样。
但他的头发仍然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他确信这出自于面前这男人的恶趣味。
阿谢姆在潜入海洋中之前便换上了暗黑骑士的战衣，盔甲很笨重, 却不会影响阿谢姆潜入水中。他有足够的力气和力量来让他承载盔甲装着水的重量。
鉴于他可以让那把足够一米八长的、三十厘米宽的巨剑在他手中转上一圈又一圈, 这的确没什么困难的。
里德很喜欢这种可以轻易举起重物的感觉，阿谢姆的力气远比离得之前驾驭过的任何马甲都要大得多……杰洛特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但里德不确定杰洛特和作为人类极限的蝙蝠侠扳手腕, 谁才是那个赢家。
小王子的魔女力气应该很大，但那时候, 里德的意识已经潜入了绝望的深处, 小王子魔女仅仅是凭借自己破坏的本能在行动。
但操控光之战士这一马甲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里德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那些翻滚的、强大的魔力, 还有力量, 他可以轻易举起其他人无法举起的重量，并为之习以为常。
他能用这双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托起德雷克，并举着对方做单手俯卧撑，他真该这么做, 如果这不是阿谢姆的身体的话。
里德知道自己不该走神的，但他同时需要控制四个马甲, 这让他的精力有些不足, 也就导致了很容易走神。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里德借着阿谢姆那双蓝眼睛仇恨的瞪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穿着加雷马帝国皇服的男人脸上是讥讽的表情。
阿谢姆并不意外爱梅特赛尔克会抓住每个讽刺他的机会。
“天哪, 我们伟大的暗之战士、暗之英雄，试图以淹死自己的方法来阻止世界因你毁灭。”爱梅特赛尔克的眉毛挑的很高，一个嘲讽的幅度。“很遗憾，我不会让你如愿。”
阿尔伯特半挡在阿谢姆面前，他正朝着爱梅特赛尔克咆哮，哪怕他知道自己作为灵体无法撼动爱梅特赛尔克分毫，但他依然选择挡在阿谢姆面前。
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里德恼怒的盯着爱梅特赛尔克。
重要的是。
他被绑架了！
不是指阿谢姆，是指里德·他妈的·可怜的·芬里尔被绑架了。
并且，他百分百确信就是爱梅特赛尔克干的。
因为他更专注于把注意力放在潜入水中这件事上，对于本体里德·芬里尔那边，他表现得较为放松。
那会他们正在韦恩庄园的室外泳池，里德静静地趴在水池边盯着提姆走神，尾巴无意识的甩动。提姆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里德身上，他为了方便工作的同时能盯着里德。
特意将他的电脑搬到了泳池边。
意外就是在那时发生的，裂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泳池边。
在裂隙出场的那刻，红罗宾便注意到了那紫色的裂隙。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个透明的泡泡将里德包裹其中，他只来得及看见提姆惊异警惕的神色，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那天只是在外边看到的幻影都市。
爱梅特赛尔克就在旁边冷漠的打量着他。
里德：。
里德翻来覆去的想，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爱梅特赛尔克的目标。
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哥谭市民，或许不完全算，但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无影爱梅特赛尔克盯上的理由。
他又想起提姆那一瞬间恐慌的目光，德雷克感到恐慌是应该的，毕竟从来没有任何人大摇大摆的进入韦恩庄园，并当着红罗宾的面拐人。
而里德非常清楚，当他被拐走，提姆·德雷克可能会做什么。
在蝙蝠家族眼中，里德似乎是更依赖提姆的那一个，这没错，里德恨不得时时刻刻与提姆待在同一个空间。
但提姆通常是更担心里德的那一个，鉴于里德总是在倒大霉，他的占有欲一点也不比里德低。
爱梅特赛尔克当着提姆·德雷克将他掳走，里德可以想象，提姆会冷静的发疯，然后动用一切可能找到他，带他回去或者陪着他。
就像里德当初成为小丑后，提姆·德雷克做过的一样。
这可不就是很甜蜜吗？这种被提姆·德雷克施加在身上的占有欲就像是烫伤落在手上，随时都张扬的提醒着里德它们的存在。
里德收敛了自己的思绪，他没有忘记自己‘不认识’爱梅特赛尔克。
“让我来看看吧，看看这个世界的人类为什么会拥有一片属于阿谢姆的以太碎片。”爱梅特赛尔克几乎是用冰冷的口气说，不止是冰冷，还有些复杂的、憎恶的情绪。
里德在阿谢姆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爱梅特赛尔克如此冰冷的表情。
因为大多数时间里，爱梅特赛尔克面对光之战士总是刻薄和懒散的。
爱梅特赛尔克厌恶里德·芬里尔。
里德只是结合爱梅特赛尔克的话和光之战士的记忆思考了两秒，便明白了爱梅特赛尔克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心中一跳。
爱梅特赛尔克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自己与光之战士有所联系，但他显然不清楚是自己控制着光之战士在这个世界搬砖。否则爱梅特赛尔克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态度。
随后，里德便感觉到一抹意识以不容拒绝的力道进入了他的大脑，查询他的成分。
里德凝神，将他毫不留情的驱逐出去。
X教授曾在里德的大脑里设下了壁垒，为了防止小丑或者别的反派搞坏里德的脑子。他能够拒绝任何人潜入他的精神。
爱梅特赛尔克猛地后退半步，面沉如水，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毫不客气的踹出去。
里德双手……双爪撑着泡泡壁，当他第一次潜入深海后，他便发现自己可以从手指中弹出锋利的指甲，这大约是人鱼用于撕扯猎物的武器。
他无法击破这些泡泡壁，它们不是简单的泡泡，是魔法。
同样，魔弹射手也无法撕扯开它们。魔弹射手甚至无法触碰到它，里德翻遍了杰洛特的记忆，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帮助的东西。
虽然杰洛特和光之战士的世界同样充斥着魔法，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系，就像是你不能用止痛药退烧一样。
紧接着，里德朝爱梅特赛尔克露出一个属于小丑的充满攻击性、讽刺的笑。
“看来你对被我弹出脑子这件事很失望？你一定从来没有失败过吧？”里德尖锐的说。
爱梅特赛尔克看着里德，面露嫌恶和憎恨，仿佛里德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存在。
“你怎么敢——你凭什么能——”爱梅特赛尔克猛地收声，他打了个响指。
里德消失在了原地，他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巨大的、空旷的会议室中。
紧接着，另一个他，光之战士便被带到了爱梅特赛尔克面前。
也就是现在。
里德小心的收敛了阿谢姆眼中复杂的情绪。
阿谢姆只是警惕的抱着巨剑，冷冰冰的朝他喊：“爱梅特赛尔克。”
原谅他很难保持一个好心态，鉴于他的本体才被爱梅特赛尔克绑架到这里。
“噢，看到我们伟大的英雄并没有因为沉浸在给别人打灰的生活中而忘记我，我真是倍感荣幸啊。”爱梅特赛尔克阴阳怪气地说。
阿谢姆先是抓住阿尔伯特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他知道爱梅特赛尔克无法看见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抿着唇，绷着那张坚毅的脸，退到了里德身边。
阿尔伯特只是一片残缺的灵魂，爱梅特赛尔克能够注意到这片漂浮的残片，却无法看见他的人形。
随后，里德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
他们仍处于深海中，这里应该是幻影都市的范围内。
里德往下看便能看见那座孤独的、永远处于黑夜中的城市。
而很难相信的是，待在这里，他的心中竟有一种奇异的安静和放松，就像是变成人鱼后的里德接触到大海一样的放松。
所以，这里曾经真的是他的家。
他渴望知道一切，关于自己的过去，关于他的家，关于他的记忆。
但……并不是这里。
阿谢姆心中闪过一丝失望，这近乎影响了里德的角色扮演。
这种对家的渴望，燃烧、沸腾。身体留存的本能总是在影响里德，也正因如此，它让里德变得更像光之战士。
阿谢姆紧绷着浑身的肌肉，他微微弯腰做出预备攻击的姿态，蓝眸中出现了锋利的色彩。
“应你所约，我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阿谢姆用他那粗粝的、嘶哑的嗓音说。
爱梅特赛尔克懒散的挑了下唇，他瞥过阿谢姆紧紧抱着大剑的动作和紧绷的身体，一场战斗即将爆发，至少在阿谢姆眼中是这样的。
爱梅特赛尔克再次打了个响指，两人的位置瞬间发生变化。
他们来到了马克连萨斯广场中。
爱梅特赛尔克极其戏剧化的朝着阿谢姆行礼，然后介绍道：“欢迎我们伟大的英雄来到黑风海……噢，现在这里不叫黑风海了是吗，那么，欢迎来到我的亚马乌罗提。”
本来在广场上干着属于自己工作的幻影们看见了突然造访的两人逐渐聚拢起来，最终形成一个圈，将爱梅特赛尔克与阿谢姆包围起来。
阿谢姆锐利的目光扫过这些幻影，他们的脸被面具覆盖，空洞的圆孔中，无法看清双眼。
他被包围了。
第107章 Chapter 107
阿谢姆紧紧捏着手中的巨剑, 他戒备的盯着四周这些将他围在其中的幻影。
这里是爱梅特赛尔克的地盘，幻影自然不可能攻击它们的主人。
然而超出里德预想的却是，这些幻影并没有攻击阿谢姆的打算, 他们只是聚拢, 看着他与爱梅特赛尔克。
这些幻影并没有半点对里德的攻击欲望，他们只是友好的旁观……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成分在里面。
他们并不打算参与阿谢姆与爱梅特赛尔克之间的争斗。
甚至于他们聚拢的动作也非常娴熟, 就好像他们经常这么做。
里德抿了下唇，他深深地皱起眉头, 心中感到些许诧异。
他听见了幻影们在窃窃私语, 他们的声音很低，但阿谢姆的听力更加出色。
所以他能清楚地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他们的话语并不是通用语, 而是一种更古老、神秘，却又让阿谢姆感到熟悉的语言。
“两位大人又要打起来了？”其中一位幻影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怎么担心。
“马克连萨斯广场又要被两位大人拆一遍, 难道他们把人民辩论馆拆掉还不够吗？”
“我明天是不是就能听到拉哈布雷亚主席公开训斥两位大人了？”
“怎么会？每个人都知道第三席和第十四席的关系最为亲密，这只是日常切磋罢了。”另一位幻影信誓旦旦地说。
“我猜一定是第十四席敷衍做了报告。然后第三席是负责抽查报告的人, 第三席对待报告一直都很严谨。”
“为什么不能是第三席又连续工作三天, 第十四席想让第三席陪他出来溜达，但第三席拒绝了他两人吵起来了？”
“两位大人一定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了一场辩论，然后争执不休决定打一架。这是希斯拉德大人告诉我的，我在创造管理局工作, 他说这是两位大人的相处方式。”又一位幻影信誓旦旦地说。
这些幻影的身体发光，呈现半透明的模样, 可他们活跃又随意的谈论着爱梅特赛尔克与阿谢姆的冲突。就像是他们真的活着, 就像是他们过去聚集在马克连萨斯围观时一样，他们的生命以幻影的姿态延续。
但阿谢姆毫不怀疑, 他们都是假的。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而通常伴随着这一肯定的信息而来的是充斥着胸腔的悲鸣。
这种情绪总是来的莫名其妙，自从，自从他通过自己……里德的双眼见到亚马乌罗提后，不，应该说自从他梦到一些奇怪的、他没有任何印象，却让他感到满足和怀念的记忆开始。
悲伤夹杂着愤怒的情绪总是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的心脏如同粉碎般疼痛。
他总是在被情绪挟持。
当里德自己的身体被困于一个狭小的泡泡并失去意识后，他的绝大多数意识都放在了控制光之战士这件事上，而光之战士的情绪又总是激烈而汹涌的。
哪怕里德知道这些不是他的记忆，他如今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很难不受到现实和记忆的影响。
事实就是，虽然光之战士只是里德的一个马甲。里德也深陷属于光之战士的故事中，他们不单单只是马甲，也是活生生的血肉和故事。
这种情绪拉扯阿谢姆体内的失衡的光元素，如同星空般零散的疼痛分布在浑身上下。
当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发出了剧烈、撕扯般的咳嗽，像是被荆棘勒断了脖颈。
他痛苦的弓着腰，浑身颤抖、痉挛，仿佛要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咳出去。
玻璃粉碎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它们还不够碎、它们还能更碎。
阿谢姆一身漆黑的盔甲被染上了发光的白色液体，他一只手握着剑柄，巨剑被他深深的插入地砖里。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弯下背脊，他只是颤抖的，垂落的黑色发丝挡住了他痛苦的神情。
他疲惫的喘息着，脸上满是狼狈的痕迹。
幻影们沉默着，他们从未见过第十四席如此狼狈和疲倦的模样。
在他们短暂的、并不完整的记忆中，第十四席永远都是强大且坚韧的，当末日降临之际，十四席逆流而上，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对抗末日的人。
没有人会忘记，诸神陨落的黄日下。
第十四席立着斧子，坚定的朝着那毁灭世界的巨兽走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幻影们又怎么会意识不到他们早已死去呢？
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第三席承载着对故乡和友人思念的回忆凝聚而成的碎片。
里德眉头紧皱，他正在用思考去麻痹和抵御□□的疼痛。
幻影口中的第三席和第十四席毫无疑问指的是爱梅特赛尔克和阿谢姆。所以这真的就是阿谢姆遗忘的过去？
但这时间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得上，因为距离无影的时代早已过去了万年，或许更久。
“第三席，十四席他发生了什么？他体内的元素……失控了。”一位幻影担忧的问。
作为被爱梅特赛尔克灌注了一部分记忆和以太制造出来的幻影，幻影同样可以看见阿谢姆以太的情况，那刺目的光近乎吞没了一切，如此灼热又刺痛。
爱梅特赛尔克挥了挥手，周遭的幻影沉默下来，宛若木偶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马克连萨斯广场恢复了安静，它再次变成了那座死寂的城市，唯有阿谢姆体内光元素破碎的声音在回荡，而他显然不属于这座城市。
爱梅特赛尔克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阿谢姆。
他只是冷眼看着阿谢姆抽搐的模样，他和拉哈布雷亚不一样，从始至终，他都没准备杀死光之战士。哪怕光之战士曾一次又一次破坏他们的计划。
而拉哈布雷亚老爷子也曾因这一点，不止一次的对爱梅特赛尔克发火。
“爱梅特赛尔克，你清醒一点！光之战士不是阿谢姆，就算他是阿谢姆的转世又如何？阿谢姆是叛徒！”拉哈布雷亚近乎疯癫的话语仍然回荡在他耳边。
但拉哈布雷亚不知道，爱梅特赛尔克与阿谢姆斯最好的朋友，甚至在所有人将阿谢姆视作叛徒驱逐时，他偷偷制作了一枚属于阿谢姆的记忆水晶。
爱梅特赛尔克没有忽略刚才光之战士眼底闪过的迟疑。
他还记得吗？
爱梅特赛尔克收敛自己脸上的诧异情绪，用脚尖踢了踢阿谢姆的膝盖。
“怎么了？我敬爱的英雄，你看起来很疼痛的样子，难道是对这里的空气过敏？”
他明知道阿谢姆是为什么苦不堪言的。
阿谢姆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嘶哑的声音才终于传入爱梅特赛尔克的耳朵。
“……这里，不是亚马乌罗提。”
爱梅特赛尔克的瞳孔猛地缩小，这万年间积攒的怒意瞬间爆发，属于冥界宠儿的恐怖威压张牙舞爪的朝着阿谢姆。
他一脚将阿谢姆踹倒在地，他一只脚压在对方想要去抓大剑的手，狠狠地碾过。
阿谢姆发出一声闷哼。
爱梅特赛尔克的脚踩在阿谢姆的身上，防止对方站起来，他凑近那张曾经熟悉，如今却只剩下陌生和憎恶的脸。
“你真把自己当成救世的英雄了，对吗？”爱梅特赛尔克冷漠地说：“不，你不是。你会成为毁灭世界的怪物。”
“所有人都会厌恶你，所有人都会痛恨你以及背叛你。”爱梅特赛尔克的声音冷酷且残忍，还有更多汹涌的情绪被隐藏在这些话语中。
“我给了你更好的选择，在这里，在亚马乌罗提。”
“你觉得你足够了解亚马乌罗提吗？你认为你在说什么？！！”他咆哮着将手伸向阿谢姆的脖颈，身为古代原生种的他力气远比普通人大。
“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
阿尔伯特正不停地试着将斧头砸在爱梅特赛尔克头上，或者去掰爱梅特赛尔克的手，但他无法碰到对方，他高声咒骂着爱梅特赛尔克。
爱梅特赛尔克又怎么会在乎这小小的一片以太？
他掐着阿谢姆的脖颈，轻而易举的掠夺对方的呼吸，骨头在他手下咔嚓作响。
爱梅特赛尔克憎恶的看着他身下的阿谢姆，脖颈遭受挤压，更多白色的液体从阿谢姆五官流出，粘在他的手套上。
阿谢姆的表情痛苦难忍，被掠夺呼吸令他脸色惨白，可他的嘴角却高高扬起。
这无疑很痛。
但里德只是想笑，笑爱梅特赛尔克的恼羞成怒，笑他轻而易举的便被一句话激怒。
疼痛是里德最不在乎的一件事，因此这比起当初作为小丑时的疼痛来说，还不值一提。
而他体内属于小丑反叛的那部分也被激发出来，他冷静的剖析着爱梅特赛尔克的心理。
他知道爱梅特赛尔克为什么发怒。
因为他很孤独。
因为孤独，所以他一手创建了这座城市，这座承载着他无数记忆，却最终毁灭的城市。他假装一切正常，亚马乌罗提依然存在。
阿谢姆击碎了这一切，偏偏是阿谢姆。
里德闷笑出声，他有无数次贴近死亡的经历，这一次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
因为爱梅特赛尔克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杀了他，他却选择了最能体现出自己情绪的一种。
他可以通过那双鎏金的眼眸看到过多的情绪，痛苦、怀念，憎恶，还有如同星海般璀璨又无边无际的，孤独。
光之战士并不憎恨爱梅特赛尔克。
就像爱梅特赛尔克并不憎恨光之战士。
“哈——”
“……哈迪斯。”嘶哑的声音艰难的传来，爱梅特赛尔克能够感受到对方喉咙震动时的颤抖。
爱梅特赛尔克猛地收回手，他后退好几步，他看着坐起来扶着脖颈的阿谢姆，瞳孔中闪烁着纠结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他消失在原地。
第108章 Chapter 108
当里德在他面前被掳走时, 提姆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然后他只是掐着自己的手指，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蝙蝠洞。
蝙蝠侠面容严肃，手指极快的在键盘上飞舞。
韦恩岛上一直设立了安全网和防御设备, 任何被捕捉到的异常波幅都会触发防御措施。
而现在韦恩岛的安全网破了个大洞, 正在不断地发出警报声。
提姆抬头，看向蝙蝠电脑的屏幕。
能量绘图正在以非常直观地云图展现, 在十分钟前，呈现暖红色的一抹能量穿过了冷色的韦恩岛防御, 没有触发任何警备, 韦恩岛的防御系统对那抹能量——那带走了里德的神秘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紧接着，属于里德的能量团与那暖红色的能量团直接消失在了韦恩岛的范围内。
蝙蝠侠唇瓣紧抿，下颚紧绷, 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或者说，相当差。
任何一个人的家被别人像是逛沃尔玛超市一样闯入, 并抢走了某种东西, 他的心情也不会好。
何况这个人是蝙蝠侠。
蝙蝠侠几乎都可以想象，如果托尼·斯塔克知晓了这件事, 他会是怎样一个嘲笑的表情。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到目前为止，蝙蝠侠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手段，水晶公。
而水晶公如今和正义联盟是合作关系，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入侵韦恩岛并带走里德·芬里尔。
所以, 只剩下一个人了。
水晶公提到的，除了光之战士外另一个降临了这个世界的入侵者, 一个致力于毁灭世界, 也曾经不止一次毁灭过世界的人。
无影，爱梅特赛尔克。
关于爱梅特赛尔克, 蝙蝠侠了解的并不多。水晶公同样对对方没有过多的了解。
只是知道对方有非常强大的力量，是来自于万年前的生命体，并且对毁灭世界这件事非常热衷。
“这真糟糕。”迪克眉头紧蹙。
他没能找到光之战士，但水晶公通过现场核实那工地附近的以太波动，确定了迪克的猜测，光之战士曾在那里停留，并且在迪克找到他之前离开了。
提姆挤到了蝙蝠侠前，他打开了另一侧的屏幕，开始调用指令。
“水晶公采集了一部分光之战士在工地留下的光元素做成了引导瓶。”迪克说，这几天一直是他在与水晶公做交流。
他是唯一个与光之战士有所接触的人。
而水晶公与夜翼相处时，显然比夜翼在视频中看到他与蝙蝠侠等人交流时放松得多。
水晶公并不擅长与性格过于强势的人接触和交流，但他依然做得很好。而迪克的性格更加温和、友好，水晶公与之相处也更加放松。
然后迪克便发现，水晶公虽然总是表现出一种沉稳的气质，但他本身展现出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好学就像个孩子一样。
他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
“根据水晶公引导瓶的指引。”迪克顿了顿，继续说：“光之战士目前位于哥谭市外海南纬47°9′，西经126°43′的位置。”
与此同时，提姆也完成了指令的调用，他将信息同步到智脑上。
然后提姆冷静地说：“在哥谭外海。”
毫无疑问，他所说的在哥谭外海指的是里德·芬里尔如今的位置。
红头罩诧异的瞥了眼提姆，他还记得红罗宾当初非常排斥蝙蝠侠在他们身上安装定位器，他们信任蝙蝠侠，但他们从来都不认同蝙蝠侠对他们患失患得的控制欲。
只是最终，他们出于对蝙蝠侠的信任，放任了蝙蝠侠对他们的掌控。
毕竟谁也不能说这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因为当初杰森变成吸血鬼，蝙蝠侠正是靠着他体内的定位器找到了他，并最终治愈了他。
尽管蝙蝠侠声称，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绝对不会通过定位器监视他们，但蝙蝠侠在蝙蝠家族成员这里的信用评级分极低。没有几个人相信蝙蝠侠不会用这个来监视他们的生活。
显而易见的是，红罗宾把蝙蝠侠的控制欲，如法炮制的弄到了里德身上。
他同样在里德身上弄了个定位器，这正是他知道里德如今在哥谭市外海的唯一原因。
红头罩不想对此评价什么，他认为，爱情应该是信任和互相包容。
不过鉴于红罗宾和里德·芬里尔都不太正常。
或许里德·芬里尔会为红罗宾展现在自己身上的控制欲而感到异常兴奋和高兴。
红头罩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懒洋洋的看向正在激烈讨论的其他人。
“所以，只是一个地方。”蝙蝠侠沉声说。
“幻影都市。”
他们称那座落座于哥谭市外深海中的城市叫‘幻影都市’。
“里德·芬里尔被无影爱梅特赛尔克带去了那里。”提姆·德雷克肯定地说。
他们都知道无影爱梅特赛尔克是幻影都市的主人。
而现在里德的位置坐标与刚才迪克报出的坐标虽然略有偏差，但偏差并不算很大。都属于海王亚瑟·库瑞划下的幻影都市的领域。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迪克不明所以的摆了下手。
“或许与里德·芬里尔身为锚点的身份有关。”芭芭拉猜测道。
毕竟爱梅特赛尔克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除去他与水晶公都一直在寻找的‘光之战士’外，就只剩下了能够稳定他们存在的里德·芬里尔。
蝙蝠侠眉头紧皱，其他人的面容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都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如果作为锚点的里德·芬里尔被伤害或者被杀死……这个世界意识到了入侵者的存在，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地球，如今的Earth-616-0，绝对无法再经受一场融合的冲击，地球会在这一次的冲击中彻底粉碎。
就算地球撑过了再一次的融合。
他们也不会忘记，水晶公提到的，他们的世界是何等模样。
被泛滥的光元素笼罩的世界没有黑夜，有的只是无尽的白昼和纯白的怪物。
他们绝对、也不能让灾难降临到这个世界。
所以他们不能让里德·芬里尔被杀害。
“召集正义联盟的英雄商讨接下来的对策。”蝙蝠侠严肃地说。
芭芭拉点头，她操控着蝙蝠电脑输入了某个特殊指令，这个指令会召集所有未在任务状态的英雄在瞭望塔集合，他们需要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其他人立刻回到更衣室进行战衣更换，这场会议他们也需要参加，因为哥谭外海仍然是属于哥谭的海域。
他们的资料准备还不够充分，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给他们收集敌人的信息和战前消息了。
紧接着，蝙蝠侠立刻看向提姆·德雷克，提姆·德雷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神色。但蝙蝠侠知道，提姆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冷静而已。他现在与冷静这个词没有半点联系。
从他没有更换战衣，而是一进入蝙蝠洞时就是红罗宾状态以及他无疑是攥紧的拳头就能看出这一点。
“红罗宾，你得和我们一起去。”蝙蝠侠命令道。
提姆呼了口气，他艰难的说：“我……当然会和你们一起去。”
“啧。”他几乎是焦躁的抓了下头发，这个动作从未出现在提姆身上。“我没得选择不是吗？我没法一个人深入幻影都市，我不会那么蠢，如果我再像上次那样，斯蒂芬妮会撕了我的。”
这让蝙蝠侠稍微放松下来，他了解提姆。
如果提姆要偷偷一个人行动，他不会将自己的焦虑和不甘表现出来，他只会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偷偷溜走。
蝙蝠侠清楚的记得当初提姆是如何离家出走的，他们只是大吵一架，然后提姆保持着一如既往平静的风格和温和的态度向蝙蝠侠汇报了当天的工作情况和第二天要做的事情。
之后，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因为第二天，提姆就已经不在韦恩庄园的。
蝙蝠侠能够理解提姆现在的焦躁，他知道提姆是多么喜爱里德，他们对视时的默契和完全包容对方的温和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蝙蝠侠温和的拍了拍提姆的肩膀，提姆肉眼可见的放松了很多。
“我们这场会议正是为了苍白骑士展开。”蝙蝠侠难得放缓声线安抚道：“你不会让他出现任何意外，对吗？”
提姆点头。
“所以我们才要去瞭望塔。”
然后就在蝙蝠家族整装待发，准备前往瞭望塔时，提姆还是不见了踪迹。
同时和提姆一起不见的，还有一些放置在武器室中的道具，还有一艘蝙蝠艇。
在干这一切之前，提姆已经修改了蝙蝠艇的秘钥，确保蝙蝠侠不能通过蝙蝠电脑操控蝙蝠艇。
斯蒂芬妮抓狂的将手中提姆留下的信件撕烂。
她咬牙切齿道：“见了鬼的恋爱脑，我憎恨每一个恋爱脑！”
恋爱脑迪克·格雷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提姆有自己的计划，他不准备和蝙蝠家等人在瞭望塔耗费更多、无意义的讨论时间。
他在那张信件中写上了自己缜密的计划，以此来表现他的智谋，甚至是他偷跑的必要性，他们需要一个人去确保幻影都市的状况不会发生改变，他说的头头是道。
但很显然，他不符规则偷跑的行为并不受到蝙蝠家族其他成员的认同。
某单枪匹马，见了鬼的恋爱脑提姆·德雷克打了个喷嚏，他稍微太高了些许蝙蝠艇的挡板高度。
抱着剑坐在小艇另一边的杰洛特斜瞥了他一眼，按住了眼底属于里德·芬里尔想笑的情绪。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当他被抓走，提姆·德雷克会立刻赶过来找他。因为他永远可以相信提姆无法为他保持理智，就像他同样无法为对方保持冷静一样。
这让里德又恼又喜悦。
他恼在提姆又在独自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就像当初一个人跑到小丑面前，并坚信里德不会伤害他一样。
他的喜悦在于提姆永远也不会放弃他，永远会有这么一个人，不顾危险的来找他。
所以猜到了提姆会来找他的里德连忙操控着他的马甲一号，利维亚的杰洛特找到了提姆，他不能让提姆一个人去往危险的亚马乌罗提，除去杰洛特外，如今魔弹射手也以风的姿态跟在他身边。
第109章 Chapter 109
里德并没有在身边留任何人。
他的理智告诉他, 他应该把魔弹射手留在身边保护自己，谁也不知道爱梅特赛尔克这疯子会不会突然弄死他。
但他的情感早已飞奔到了听不见理智说话的地方，当提姆孤身一人离开庄园后, 他立刻放下了一切关于自己的事儿。
里德知道,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提姆会遭受什么。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提姆·德雷克更重要,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哥谭市而言。
提姆·德雷克是他唯一还留在哥谭市，这个他诞生的、想要抛弃的, 也是想抛弃他的城市的唯一理由。
他必须保证提姆·德雷克好好的, 否则他不确定一直被提姆·德雷克的存在安抚的那部分已经彻底和他混在一起的小丑式疯癫会做出什么来。
何况，光之战士仍然停留在幻影都市里。里德可以操控光之战士来解救自己。
“在这里停下。”杰洛特略微低哑的嗓音听起来与平常并没有任何区别。
提姆通过蝙蝠艇的后视镜看了杰洛特一眼，杰洛特微微眯起鎏金色的眸子。
“我嗅到了。”杰洛特说。
提姆并不怀疑杰洛特。
提姆放置在里德身上的定位器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 它在接触到哥谭外海时突然失去了信号，但提姆记录下了失去信号的位置, 正好是海王提供的幻影都市的范围。
幻影都市的范围很大, 提姆也不清楚自己要如何才能找到里德。
他只是先过来了。
这正是提姆毫不犹豫的带上了杰洛特的原因，杰洛特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蝙蝠家的超人类研究档案有一页针对杰洛特的记录, 杰洛特的体质达到了超级士兵、也就是美国队长的级别, 超乎常人的敏捷、反应、力量以及五感……还有强大的抗毒性。
杰洛特恐怕是通过他敏锐的五感察觉到了些什么。
也可能是杰洛特与里德的特殊关联令他总能找到里德，就像之前在医院里那样。
杰洛特微微蹙起眉，露出一个可以算得上是严肃和威严的表情。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瓶腮藻药水，这能帮助他在水下呼吸更长的时间, 但那短暂的时间显然不足以让他游到亚马乌罗提。
他可以在水中多次服用药水，以便坚持自己游到海峡中的亚马乌罗提。
这种药水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剧毒, 这注定了里德只能一个人享受这份能让他在水里狠狠呼吸的药水。
“等等。”提姆察觉了杰洛特的意图。
他按下了蝙蝠艇上的某个按钮, 透明的外壳从小艇缝隙出伸出，直到包裹了整个小艇, 它变形成了一个小型潜水艇。
提姆操控着蝙蝠艇下潜，杰洛特将药水挂在腰带上。
里德让魔弹射手跟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避免影响到提姆那些精妙的小仪器。
里德可不想他敬爱的德雷克公主在拯救他英勇的人鱼狼骑士时，因为一些小意外倒大霉。
……
在爱梅特赛尔克离开后，阿谢姆的呼吸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幻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这下，这座城市完全陷入了孤寂之中。
他大概能猜到爱梅特赛尔克为什么会仓皇失措的离开。
‘哈迪斯’这个名字对爱梅特赛尔克极其重要，在如今仅剩下的两个古代人中，艾里迪布斯畏惧的躲上了月球、爱梅特赛尔克仍然在进行他毁灭世界和复活古代人的计划。
爱梅特赛尔克只是十四委员会第三席的名称，只有亲近他的人，他的友人，他的爱人，他的家人才知道他的真名为‘哈迪斯’。
不会再有任何人称呼爱梅特赛尔克为‘哈迪斯’了。
但刚才。
那在爱梅特赛尔克应该是弱小的光之战士却叫出了他的名字，哈迪斯。
里德现在毫不怀疑，阿谢姆一定与哈迪斯有所联系，这正是爱梅特赛尔克在过去时不时会以落寞和复杂的眼神看着光之战士的原因。
而爱梅特赛尔克坚信，光之战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忆起他们过去的种种。
所以他才如此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怒火，直到阿谢姆呼唤他为‘哈迪斯’为止。
他怎能不落荒而逃。
这简单的三个字极大的动摇了爱梅特赛尔克的内心。
里德忍不住闷笑出声。
正直的光之战士没有恶趣味，他不会因为自己看到爱梅特赛尔克的狼狈笑出声来。
但里德不是那种人，他很难对一个险些掐死他的人抱有好感。
“兄弟、兄弟，你怎么了？”阿尔伯特惊慌的问，毕竟对他而言就是爱梅特赛尔克发疯要掐死他的好兄弟，他那为第一世界夺回黑夜如今支离破碎的好兄弟像是发疯了一样笑起来。
这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罢了，他确信这个恶作剧的笑容除了吓到灵魂体的阿尔伯特外，不会吓到任何一个人。
里德收回了笑容，他露出一个沉闷又茫然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不知道。”
然后他再也没说过话。
阿尔伯特只能猜测，他刚才被某种情绪影响以至于无法控制自己，爱梅特赛尔克一直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不是吗？
阿尔伯特恨他，恨他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小队，恨他摧毁自己的世界。
阿尔伯特安抚的拍了拍阿谢姆的肩膀。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阿尔伯特问。
阿谢姆摇摇头，但他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不可能在爱梅特赛尔克不主动出现的时候找到爱梅特赛尔克。
无影总是有些独特的能力能够隐藏自己。
所以他决定先去把自己可怜的、人鱼形状的本体解救出来。
他还不至于找不到自己被藏在了什么地方，魔弹射手知道，所以阿谢姆也会知道。
“阿光，你对这里很熟悉？”阿尔伯特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发出声音。
看起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阿尔伯特感到焦虑，阿尔伯特同样精通战斗。
事实上，在他死去并变成一缕以太前，他也曾是他们世界的英雄，他也被人们称作‘光之英雄’。
无法战斗，只能看着自己的好友经受折磨对阿尔伯特来说是一件极其难以忍受的事情。
阿谢姆没有回答，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眼中适当的流露出迷茫。阿尔伯特立刻将对阿谢姆的怀疑丢的一干二净。
他步伐坚定的走上长阶梯，除去马克连萨斯广场上的幻影被爱梅特赛尔克大手一挥清除外，其他区域的幻影仍然干着他们的事情，仿佛根本不知道在广场上发生了什么。
当阿谢姆路过他们，他们会抬起手用温和的声音向他打招呼，并称呼他为第十四席或者阿谢姆系，偶尔也有好奇的幻影会询问为什么阿谢姆席看起来如此的‘娇小’、灵魂也不似以往那般耀眼。
通过这些话，光之战士了解到，阿谢姆并不是他的名字，阿谢姆只是十四委员会中第十四席的名称，就像是爱梅特赛尔克那样。
不过阿谢姆这个名字依然让光之战士产生了认同感，他不在乎自己原本的名字，阿谢姆，阿谢姆就足够了。
里德想，总不可能一直称呼他为光之战士吧，这听起来超奇怪的。
至于他的灵魂微弱，这或许和水晶公所说的，世界曾经分裂成十四个有关。他显然不具有阿谢姆完整的以太。
同样，里德还从这些幻影里听了些八卦。
比如无影中的调停者，白袍艾里迪布斯本体超小一只，比现在的光之战士还要小一半的样子。
还有冰霜秘书以格约姆曾经追求过主席拉哈布雷亚、可惜拉哈布雷亚主席一心只有他挚爱的雅典娜，并说出过震惊全亚马乌罗提的名言‘雅典娜她或许真的爱过我’。
里德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阿尔伯特倒是兴致缺缺的，他表现得非常烦躁。
他或许不聪明，但他并不笨，他从这些幻影对光之战士熟络的、亲切的口气能推断出他们熟悉光之战士。而且他能看出光之战士脸上可以说是怀念的情绪。
光之战士真的将这些八卦都听了进去。
阿尔伯特对此毫无兴趣，因为他压根不认识他们所说的人，他又怎么会从毫不相关的人身上得到乐趣。
这倒是阿尔伯特误会了，光之战士依然没有关于他们口中这些人的记忆，但拉哈布雷亚、以格约姆以及艾里迪布斯可没有少和他作对，他们总是在针对艾欧泽亚，针对这个世界。
听到自己敌人的八卦，里德当然乐的痛快，也不会有任何心里负担。
当里德踏上长阶梯，他知道这里是创造管理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本身对这里并没有任何记忆，但他从以太深处便熟悉这里的每一片土地，以至于他能在看见它们的一瞬间知晓它们的名字。
就像是爱梅特赛尔克能够凭借自己的记忆创造出一个与亚马乌罗提完全一样的城市一样。
以太是很神奇的存在，它们可以记得一切你忘记的东西，深刻的刻在以太上。
紧接着，里德思考片刻，收回了朝里走的脚步。
他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是条人鱼。亚马乌罗提是一座位于海底的城市，但它并不含水，它是陆地的真空状态。他确信自己无法把鱼尾当做脚踩在地上。
难道他要让光之战士像扛着一头猪一样扛着他离开亚马乌罗提吗？
里德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他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那会非常难看，并且毫不方便。
如果他操控光之战士和爱梅特赛尔克打起来，他很可能会把自己的本体当做远程投掷武器向爱梅特赛尔克丢过去，这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毫无疑问。
第110章 Chapter 110
于是里德停住了阿谢姆的步伐, 阿尔伯特奇怪的看了眼阿谢姆，他见阿谢姆如此肯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还以为阿谢姆有什么想法呢。
见阿谢姆突然又楞在阶梯上, 脸上闪过一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懊恼和迷茫。
阿尔伯特本来怀疑光之战士的心一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好兄弟呢？他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呆瓜，一看就不像是会和邪恶势力有牵连的样子。
阿尔伯特没有忘记, 他的小队曾经被爱梅特赛尔克糊弄送到了光之战士的世界，光之战士勇敢的对抗他们, 他注定就是英雄, 是绝对不会和无影有关联的。
至于刚才阿谢姆怀念的神色，应该是过了灵感或者之类的吧，这种事儿总是难以控制。
“兄弟, 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儿。”阿尔伯特压低声音严肃的说。
以光之战士现在的身体状况，基本每半个小时就会咳嗽得像是要把肺吐出来。而且阿尔伯特注意到了, 光之战士的身体相比起他刚降临到这个世界时变得更差了。
这个世界空气中的以太并不充裕, 这意味着，光之战士很难从中吸纳别的元素来缓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阿尔伯特敏锐的注意到, 当爱梅特赛尔克带着光之战士穿过屏障进入亚马乌罗提时, 光之战士的身体瑟缩和痉挛了一瞬间，即使阿谢姆以最快的速度掩饰住了这一点。
他依然背脊挺立的面对爱梅特赛尔克，绝不露出自己半分弱势。
阿尔伯特对此很担忧。因为这意味着，光之战士的身体已经对以太产生了排斥反应, 当以太接触光之战士的身体，他不再感到舒适, 只有疼痛和排斥。
阿尔伯特开始庆幸这个世界并不处处充斥着以太, 否则光之战士的行动将会变得万分痛苦。
于是阿尔伯特更加憎恶无影，他们总是非要把每一个英雄生生击碎才行。
里德没说话, 他微微皱起眉，忍不住伸手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
爱梅特赛尔克从一开始就指望他独身一人来到亚马乌罗提，他不会放任像逛沃尔玛超市那样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爱梅特赛尔克去哪儿了，他可能又像以往一样躲在暗处观察他，也可能是有另外的事需要处理。
既然提姆·德雷克正在往这里来，爱梅特赛尔克也可能是察觉到入侵，所以离开了。
“一个新生的他？这可真是——”一道略有几分熟悉、带着模糊的声音在里德附近响起。
里德抬头看去，是一道幻影，幻影微微弓着身体，看起来与其他幻影都不一样。
“你好，令人怀念的、新生的阿谢姆。”幻影温和地说。
里德神色微变，其他幻影都无法认出他与它们口中阿谢姆的区别，但眼前这个幻影，他知道的东西显然比其他人都多。
他或许可以从中套出一些消息，因为光之战士正疯狂的想要知道这一切。
这个看起来与其他并无区别的幻影总会让光之战士的身体感到放松，光之战士的记忆不记得他，但是他的灵魂记得很清楚。
“我认识你。”阿谢姆肯定地说，他难听、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就像一盆不断被翻来翻去的砂砾。
幻影只是一动不动，他的嗓音夹杂了更多的笑意。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接。”他听起来很怀念：“你想和我聊聊吗？我会告诉你一切我知道的东西。”
阿谢姆点头，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任何调查的方向，倒不如听这位特别的幻影说说。
两人一同沿着台阶坐了下来。
幻影的体型高大，足足比阿谢姆大了三倍、或许还有余。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比别的幻影知道的更多。”幻影说。
阿谢姆抬头看向幻影，他意识到这名幻影的洞察能力惊人，他再次肯定的想，这个幻影和其他幻影是不同的。
“爱梅特赛尔克在创造我时注入了更多的情感和思念。”幻影毫不客气的拆着爱梅特赛尔克的台。
“他孤身一人创造了这座城市，创造了居民，创造了我。”
幻影的嗓音低了下去，多了几分复杂和忧伤。“那可真是……”
‘孤独得可怕。’
幻影没有说，但阿谢姆知道幻影要说什么。
“但如果你陪着他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幻影的嗓音再次变得轻快又活跃，他低头看着阿谢姆。
阿谢姆自然而然的脑补了一张正冲他wink的俊美脸庞。
“开什么玩笑，哈，陪着爱梅特赛尔克？先不提他那些毁灭世界的念头，他完全可以用他那张惹人厌的嘴杀死任何一个同伴。”阿尔伯特大声抱怨道，不过只有阿谢姆一人能听见他的抱怨。
“我已经死啦，我没法在陪着他了，他从不见我。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友人。”
幻影知道自己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早已死去。
他曾亲眼看见两位挚友背道而驰，又亲眼见证其中一位经历万年的孤独，最终新生的挚友重新站在另一位挚友面前，以敌人的身份。
幻影忧伤的说：“他最擅长嘴硬，但我知道、你也知道，他畏惧孤独。”
所以宁可创造一座海底的亚马乌罗提，然后‘邀请’他过去的挚友来到这里，他会将那只最终会由他新生挚友变成的光的怪物困在这里，一直陪着他。
“或许你想知道。”幻影的嗓音又一次变得轻快，他不擅长忧伤，但总是无可奈何。“我是——”
“希斯拉德。”阿谢姆肯定地说。
幻影的嗓音一如既往平和与轻快，他似乎并不意外阿谢姆能够知道他的名字，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来。
“你知道我？”
阿谢姆犹豫着，当他从希斯拉德的幻影口中听到哈迪斯的孤独时，他的灵魂连带着心脏的共鸣疼痛难忍。
哈迪斯如何一个人守着这座孤独的城市整整一万年。
于是，阿谢姆还是说了。
“我梦到了……一些画面。”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笨拙和干涩。
他不擅长说话、也不喜欢说话，一直都是。
他与友人接触时，他的友人们也极少让他说话，他们总能通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知道阿谢姆要表达什么，他们也总会安排好阿谢姆该做的事情。
希斯拉德温和的看着他，哪怕里德并不能透过那面具下黑漆漆的洞孔看到任何东西。
他也能猜到希斯拉德肯定在以鼓励的视线看着他，希斯拉德一向如此。
“我梦到……炉火，大雨，我伏在哈迪斯的肩头，有你、维涅斯。”阿谢姆皱着眉头，他无法再回忆更多，因为紧接着，一道划破天际的尖叫打断了他。
“是那天啊。”希斯拉德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记得那天。
因为正是那天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希斯拉德的话，里德脑子转的飞快，他立刻意识到：“那不是梦境。”
刚才还一直吵吵嚷嚷的阿尔伯特安静下来，他静静地听着希斯拉德与阿谢姆的对话。
希斯拉德颔首，他说：“令人怀念、新生的你，仍然保有万年前的记忆，这……不应该才对。”
正常来说，灵魂是熟悉的，但记忆会被完全洗去，不应该在记得任何转生前的任何事情才对，可眼前的光之战士显然对过往有些印象。
希斯拉德想起哈迪斯的渴望，或许真的如同哈迪斯所渴望的那样。
他与光之战士、与新生的挚友阿谢姆，不一定只有你死我活这个选项。
“所以我要将它交给你。”希斯拉德自顾自的作出决定，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枚橙色的水晶。
他知道此刻正隐匿于暗处的哈迪斯正为他做出的决定恼怒的瞪视着他，并且不断警告般的向希斯拉德施压，试图组织希斯拉德接下来的举动
但即使只是希斯拉德的幻影，他也希望自己的挚友哈迪斯能够不再那么孤独。
他忍不住在心中偷笑，如果哈迪斯真的准备阻止他，他完全可以用更强硬的手段，比如就像他消除广场上那些幻影的手段那样。
哈迪斯啊。
他别扭的友人，依然渴望着阿谢姆的陪伴。
阿谢姆接过那枚橙色的宝石，它看起来有些像职业水晶，但那并不是。
他抬头递给希斯拉德一个疑问的表情。
“这是记忆水晶，十四委员会的每一人都有一枚。”希斯拉德说：“但因为一些决战的分歧，你……阿谢姆被视作十四委员会的叛徒，所以你本不应该有这枚水晶。”
阿谢姆隐约记起这件事，曾在拉凯提卡大森林的壁画前。
爱梅特赛尔克提到，古代人尝试通过献祭一半的生命来召唤戒律王佐迪亚克消除末日，而第十四席反对这一决策，离开了十四委员会，独自寻找对抗末日的方法，最终死在末日之下。
里德掩饰住眼底的惊异，这可真是个夸张的、适合放在小说中的走向和剧情。
光之战士是命中注定的英雄之类，所有人和事物都围绕着他转，即使是他命定的毁灭世界的敌人，也与他在万年前有最亲密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站在里德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
他只是扮演主角的人，而并非真正的主角，他永远都是那个第三人。
他收回自己的思绪，专注于对光之战士的角色扮演中。
但万年前的记忆对光之战士来说，并不是一定是件好事，因为他必须在过去和现在做出选择。
可是阿谢姆渴望这个，所以里德尊重阿谢姆的渴望。
“所以这是？”阿谢姆问。
希斯拉德发出一声揶揄的笑，他轻咳一声，强装正经地说：“哈迪斯背着其他人偷偷做了一枚你的记忆水晶。”
阿谢姆湛蓝色的眼眸微微瞪大，好像根本没有想到是这样，这枚记忆水晶温暖、散发着柔和的光，与爱梅特赛尔克冰冷又刻薄的模样完全不同。
可他就是保持着温暖和柔和的心情最终制作出了属于阿谢姆的记忆水晶。
希斯拉德轻轻地说：“他非常在乎你。”
“希斯拉德。”属于爱梅特赛尔克冰冷、警告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爱梅特赛尔克收敛了脸上一切讥讽的表情，他刻薄地说：“我倒是不知道身为一个早已死去的故人的影子，倒是和死之前一样碎嘴和爱管闲事。”
阿谢姆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或许在过去，阿谢姆与哈迪斯吵架时——他们一定会吵架，因为哈迪斯的脾气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希斯拉德一定是那个负责在他们之间调和的人。
希斯拉德毫不介意的站起来耸了耸肩：“你应该知道，毕竟你创造了我。”
爱梅特赛尔克刻薄的眼神又转向了阿谢姆，他露出一个辛辣讥讽的笑：“瞧瞧我们伟大的英雄，没有一点教养。肆意的在别人的‘家’中闲逛，与其他人搭话。你忠心的神，你们的海德林就是这样教你？”
光之战士感到短暂的愤怒，然后立刻被里德的思考压了下去。
等等。他会想到对付爱梅特赛尔克的好办法。
于是光之战士只是说：“你管你创造出来的幻影亚马乌罗提叫家？你因为我拆穿你的孤独行为恼羞成怒想要杀死我？”
哦，这听起来就像是在抱怨些什么一样。
里德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杀了我，阿谢姆的灵魂会彻底破碎。”毕竟作为冥王的爱梅特赛尔克仅仅能影响他们那个世界的以太，做不到影响这个法则全然不同的世界。
爱梅特赛尔克和希斯拉德沉默片刻，爱梅特赛尔克暴怒的吼道：“你胆敢威胁我？！”
希斯拉德爆笑出声：“噢，新生的阿谢姆是如此狡猾。”
爱梅特赛尔克听到了希斯拉德与光之战士的谈话，他也听见了那个梦境，末日降临前一天的美好梦境。
他意识到阿谢姆同样保持着对过去强大的执念，以至于能够影响到转生后的他。
阿谢姆并未抛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