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今年目标守江山
对于一个豪门来说, 拿到欧战入场券没有那么难，不管对外是如何表态的，欧战的价值肯定要大于国内联赛, 甚至会为此不惜牺牲联赛成绩，因为一两个赛季的联赛结果根本不会改变他们的地位。
但是当一支小球队得到欧战资格，首要任务便是保证国内联赛不受影响，争取能在下个赛季继续参加欧战。在这个基础上, 才会考虑如何在欧战呆更久, 以获取更多的奖金。对于他们来说, 这一个“细水长流”的生存故事。
卡尔斯鲁厄同样也是如此。
这样一支光有历史、缺乏底蕴的球队, 拿到一个联赛冠军叫“逆袭”, 叫“奇迹”，充满了偶然性, 短暂的辉煌已经结束了。
就像一颗忽然划过黑夜的流星, 在刹那间便惊艳了人们。然而, 人们抬头的初衷不是它，而是那些永不坠落、争相辉映的群星……
随时可能会下课的教练，眼前成绩决定了饭碗。埃德加没有这个困扰，追求的不是一次两次的闪光，而是在群星中找到一个位置, 然后慢慢发亮。
一个赛季的成功不足以让人信服，如果斯鲁厄市民走进其他城市的□□街，会惊讶地发现，给自家心爱球队下注的人并不多。
人们对斯鲁厄的卫冕之路缺乏信心, 加上云达不莱梅强势突起, 让他们更加不敢轻易把钱压在斯鲁厄身上。
一方面，卡尔斯鲁厄的表现当然很不错, 凭借着新赛季不见颓势的后劲，已经被称作“第二道旗帜”，竖在德甲巨人和老牌强队中间的第二道旗帜。
这道深蓝旗帜能支撑多久呢？自从他们夺冠，这个问题就被反复提及。
足坛不止发生过一次“奇迹”，而这些“奇迹”往往转瞬即逝，无论是德国的凯泽斯劳滕，还是英国的诺丁汉森林。
充满质疑的拷问在德国足坛十分明显，比其他所有联赛都要严重。这与卡尔斯鲁厄的表现无关，纯粹是联赛历史造就的。
现在的德甲，拜仁并没有真正垄断联赛冠军，而是每隔两三年就会有一支球队崛起，把冠军从他们手中夺走。
除了门兴做老大的70年代，这条铁律几乎贯穿了整个德甲联赛的历史。但是纵观历史，这些新科冠军中，竟然只有门兴、多特蒙德、法兰克福三支球队能成功卫冕！
真真是“铁打的拜仁，流水的黑马”。
因此，对于德国球迷来说，斯鲁厄第一年夺冠，惊艳过后也就什么都不剩了，不管媒体如何鼓吹，□□街才能反映普通民众的真正心态。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第二年成功卫冕，才可以让人们正视斯鲁厄，相信斯鲁厄。
因为唯有拿到联赛三连冠，才能被视为开启王朝时代。
史诗的篇章开始了就不能停笔，胜利的奏歌奏响了就不能中断，他们必须一直前行，直到连续拿到三座沙拉盘，从“暴发户”变成“新贵族”……
……
这两天，德甲各俱乐部陆续集结，卡尔斯鲁厄的球员们也返回了巴符州，前往基地报道。
今年，巴符州的存在感无比强烈，德甲的“最强之矛”和“最强之盾”都在那里。
在赛季走了半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卡尔斯鲁厄已经足足攻入48球，刚好是斯图加特的两倍，平均每场攻破对方城池2.8次，堪称“最强之矛”。
而隔壁的斯图加特，马加特率领着一群年轻队员，凭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构筑起稳固的防守，保持了连续15轮不败，连续9场零封更是创造了德甲历史，名副其实的“最强之盾”。
同其它联赛“夺冠靠防守”相比，这个赛季的德甲有些特别，冠军集团的两个俱乐部都是攻势足球，分别以45球、48球占据了一二名。
今年的德甲联赛似乎要依靠进攻夺冠了……
在更多追求攻防平衡的现代足球赛事中，这样另类的表现，意外吸引了许多新观众，海外收视率出现了缓慢的攀升。
作为世界第一运动，足球一贯有政府保驾护航，严肃的《世界报》刊登了总理办公室的评论，施罗德“感受到了德国足球复兴的希望，精神意志永远是最重要的秘诀”。
卡尔斯鲁厄的市报《KSC》激动转载了这篇文章，埃德加又拿着这期《KSC》教育弟子们。
“……精神意志永远是最强大的秘诀。”念罢，他放下报纸，“你们听到了，精神意志很重要。所以……卡里克、阿德、兹拉坦，你们三个先把罚款交了。”
球员们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以为主教练又要开始演讲动员，谁曾想竟然是这个结尾。
卢克已经拿着一个布袋子开始吆喝，“交钱！交钱！”
埃德加继续在后面宣读罪状，“卡里克，在健身房使用手机。阿德，体重超出10磅。兹拉坦，玩闹过度影响训练……”
玩闹过度影响训练？吃吃的闷笑声顿时响起。
卢克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面前的兹拉坦一脸严肃，一双鹰眼紧紧盯着他。
他心里捣鼓，干巴巴地说了句，“来吧，兹拉坦，交罚款……”
这一刻，他听到埃德加的声音犹如天籁响起，“从今天开始，我会以更高的要求对待你们，以后不止是胜利有奖金，输球也会有惩罚。既然我的奖金给得痛快，你们的罚金也要交得痛快点。”
越过助理教练的头顶，兹拉坦与埃德加交换了一下视线，滋啦啦电光四射后，他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柜子，按指纹，取钱包。
卢克的神态放松下来，“规矩人人适用，教练组也是一样要交罚款的……”
埃德加从来就不是一个铁腕主帅，定下的更衣室规矩甚至称得上松散，永远可以浓缩成一句话——不能影响训练和比赛。
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最后的那个名目明显是在“找茬”嘛！
更衣室的众人心思各异，只听埃德加继续说道，“不管媒体报纸怎么夸，但其实，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几个德国人嘛！德国足球的复兴落不到你们头上，但是巴符州的卡尔斯鲁厄能进球，这个名头和你们有点关系。你们喜欢这个名头吗？”
“喜欢！”
“我也喜欢，场均2.8球？听起来很厉害。但你们还可以做得更好，可以进更多的球，我百分之一百地相信着这件事。今天，我们明确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保住冠军地位，拿到今年的沙拉盘！”
“拿到沙拉盘！”
卡里克吼了一嗓子后，又忙不迭地问，“那欧冠呢？”
在小小罗古怪的目光中，埃德加斩钉截铁，“当然也要！”
球员们乖乖地出去训练，主教练满意地回了办公室。
富有创造性的球员往往都很有个性，对待这些特立独行的天才，舍不得人的小球会往往都格外宽容。
比如云达不莱梅的“球形闪电”埃尔顿，迟到是他的个人标签，就连开年的冬训也晚到一周，成了不莱梅的“轶闻”。可是从高层到主教练都不放在心上，沙夫甚至还能笑着说“他晚回来两天就已经算准时”。
又比如沃尔夫斯堡的“大头”，不乐意跟随球队去奥地利集训，只想请假在老家阿根廷呆着。为了哄他来，俱乐部单独为他配备了翻译，以供在空闲时间外出游玩。
但是埃德加在这方面有他的强势霸道，不会纵容这些破坏纪律的“个性”，哪怕是对待人尽皆知的“埃派”小小罗。
好好先生有自己的底气，不听话就教，教不会就卖，大不了再淘一个听话的回来。
只是培养不易，心血不能轻易丢弃，他便想要防患于未然，敲打一下球员们，别仗着天分就想搞特权。
然而现在的斯鲁厄，最年长的球星卡纳瓦罗和舍甫琴科，无论是个人作风还是职业态度，都是年轻球员的榜样。而小小罗、莫德里奇、康奈尔，这群小将们本身就是训练狂，互相影响的作用就是……
埃德加有心杀鸡儆猴，竟然找不到一只“猴！
不管私底下如何玩，他们起码在职业态度上很认真，即使是最有个性最桀骜的兹拉坦，训练场上也从不马虎，相反，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敷衍，还会得到一通臭骂。
埃德加看来看去，最后锁定了特里和兹拉坦。但特里身为队长，必须维护他的威严……
明天他们就将飞往西班牙，进行冬季集训，为后半程的联赛做准备。
晚上，埃德加特意请兹拉坦回家吃晚餐，这给了克里斯借口，又名正言顺地过来了。
在外人和朋友面前，兹拉坦一贯是两幅面孔的，由于小小罗也在场，始终没有放下架子。发现埃德加动作熟练，一看就是没少下厨，他施施然回了客厅，独自一人玩游戏。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葡萄牙人的大笑，还有埃德加低声的回应。
他回头，看到两个亲密的背影，微笑着看了好一会，口中啧了一声，扭头把游戏音量调到最大。
直到席间说起白天的事，“我就是在找你的茬，谁让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埃德加的态度很坦然，一直很淡然的兹拉坦面具终于崩裂了，“无耻！”
第182章 一件不丢脸的秘密
自从新年一过, 球迷们就开始每天掰着指头数，距离喜欢的球队冬训还有几天。
多特蒙德的球迷们最幸福，他们刚放下第一根手指, 萨默尔就雄心壮志地带着球队出发了。
自从得到了借款，他们的财政压力一下减轻不少，为了稳住众球星的心，已经宣布薪资制度恢复正常, 降薪计划仅仅施行半年就被废止。这次冬训更是安排了许多商业活动, 积极推广着海外知名度。
阿绍尔暗自艳羡——作为他们的德比死敌, 沙尔克却留在德国。
今年大家都不容易, 德职联一直在号召各球队拓宽海外市场, 就算是排名倒数第一的科隆，都“奢侈”地飞到了土耳其, 身上同样带着商业任务。
阿绍尔其实也很想让球队走出去, 但是他能把前功勋教练史蒂文斯换走, 却不能清除对方留下的“阴云”。史蒂文斯认为出国特训毫无用处，还不如留在寒冷的德国，这条铁律在全体会员的支持下保留至今，已经快成了俱乐部的传统。
得不到会员的支持，阿绍尔也就无可奈何地接受, 只能酸溜溜地吐槽几句，“训练地再温暖舒适也没用，还不是一样要回来在寒冷的国内比赛？”
马加特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执行得更极端。
他选择了更冷的斯巴达, 让斯图加特球员在密密的雪花中训练。别说下雪了, 哪怕是天上下冰雹，这个教官也要捡起来绑在球员的腿上, 再让他们负重往返跑……
……
几乎每天都能在报上看到这类消息，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拜仁。
《拜仁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
赫内斯如是说，成了图片报的大字标题。身后是正在登机的拜仁一线队，正打算前往迪拜进行冬季训练，角落还有一张埃德加严肃的表情，配了几个小字“斯鲁厄哭了”。
由于在年末连胜最后几轮比赛，媒体对巨人的信心也回来了。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一点——代斯勒的医生透露“德国病人”已经回家休养，泽罗伯托找回了在勒沃库森踢球的状态，卡恩也从一堆桃色新闻中走了出来，重新拿出世界级门神的表现……
各球队一个接一个地开始了集训，球迷们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地放下了，唯独斯鲁厄的球迷还在数啊数，直到一个巴掌都数完了，他们喜欢的球队终于动身了。
由于斯鲁厄对西甲球队很陌生，今年的冬训选择非常具有目的性，直奔西班牙。
艾尔文被留在国内，正在紧张地进行引援工作，当他看到今天的图片报，心里十分不痛快，第一时间摸清了埃德加的态度后，代表俱乐部作出回应，“事实上，我们也非常希望拜仁能摆脱颓势。看到他们重新振作起来，斯鲁厄感到高兴……”
可惜没人相信他的话。
而在遥远的马略卡岛，斯鲁厄的球员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碧绿的草场上空荡荡的，天边是成片的火烧云，像被撕扯成条的红棉花，散落在青色的幕布上。
天空之下，有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
男孩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下半身依旧是深蓝色的球裤，但是为了保持温度，上半身裹着厚厚的黑色外套。
他懒散地伸展着长腿，白色的球袜要掉不掉地挂在膝盖上，不时望向旁边的青年。
那人的风格截然不同，一件简单的丝质白衬衫，纽扣一直系到了第一颗，深蓝的领带长长垂下，上面别着一枚熠熠生辉的徽章。
这是在告别的克里斯和主教练。
按照计划，埃德加安排好训练后就要离开，接下来的热身赛都会交给卢克负责，算是给助理教练的嘉奖和训练。
尽管是最早知道计划的人，克里斯还是觉得遗憾。
在一个月内第二次来到这个国家，他依旧和恋人没什么相处机会。离开了斯鲁厄园区，就是冷冰冰的现实世界，这个世界里的埃德加不再属于他。
因为JOKO打算借机扩大西班牙市场，此行安排了许多推广活动，光是随队的工作人员就多达60人。无论是训练还是商业活动，埃德加总是来去匆匆，身后跟着不同的官员，甚至连入住的酒店楼层都是和球员分开的。
克里斯感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现在只是18个球员的其中之一。
“你现在对我还没有小时候亲切！”他控诉。
见埃德加抚弄着袖口，就是不扭头，对着夕阳作出一副深沉模样，克里斯睁大了眼睛。
本就比常人大的眼珠子显得更圆，“现在要是小时候，你早就把我抱起来猛亲了。”
埃德加白了一眼，“胡说。那我早被你家申请限制令了。”
“那我现在不是小孩了，你敢亲吗？”
面对叫嚣的小孩，埃德加的太阳穴不住抽动，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的，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公开训练，说不定现在在哪里就藏着记者……”
“跟我在一起被拍到难道很丢脸吗？我不怕别人的声音。”
“那你的队友呢？如果他们知道你和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还是他们的主教练，你认为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家伙……”
“我并不是说他们会伤害你，只是人心是很复杂的，克里斯。他们都是好队友、好球员，但那也只是人性的其中一面，很多无意识的举动同样会伤人。”
“我不信，是你想太多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见他很坚持，埃德加掩嘴干咳，“好吧，我只说一点……你想过没有，假如我们的关系曝光，他们洗澡时会多尴尬。”
克里斯的表情崩裂，好像刚吞下一只苍蝇，“拜托，他们尴尬什么，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冷静，克里斯。”熟悉的声音奇异地安抚了他，“现在好好想我的话。假如你不认识我，莫德里奇说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敢说还会和他一起进洗澡间吗？”
在他的注视下，克里斯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愣愣地张着嘴巴。
半晌才讷讷回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点……”
埃德加打量着他，从好看的脸庞一直扫到纤长的脚踝。
幽幽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天边，语气惆怅，“你当然想不到……”
两人沉默了一会，享受着静谧的时光。
直到克里斯忽然低声说道：“埃迪，你还记得吗？十四岁那年你来和我告别。你告诉我的，这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任何人都不应该为此感到丢脸……我希望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当真了。”
“当然，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也知道你和我一样。”
埃德加温柔地看着他，眼神中闪动着光，手臂忽然搭上了他身后的椅背，倾身压了过来。
克里斯的呼吸乱了，感受着熟悉气息的逼近，眼神变得迷蒙。
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漫天的霞光，夕阳下的两道影子拖得很长，越靠越近……
一切却戛然而止。
克里斯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失望毫不掩饰。
埃德加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喉结滚动，调整了几次呼吸后，才低声道：“如果可以，我愿意吻你千千万万遍，克里斯。”
“埃迪……”
克里斯不错眼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可以拥抱吗？”
埃德加犹豫过后……坐直了身体。
“抱我！”身边的人不满。
埃德加不动。
两人要是一直在说说笑笑，拥抱一下也没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氛围，再突然抱在一起……
叹了一口气，只是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一下手就后悔了。
硬邦邦，黏糊糊。
每天都想不到什么时候就会被抓拍，所以小球星每天都精心打理了发型。
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埃德加面色不改地撩起对方的衣摆。
才刚擦了一下，克里斯就“嗖”地一下抽走了，“去去去！”
看到汗湿的黑发闪动着光泽，怒气让脸显得更加白里透红，埃德加若有所思。
“克里斯……自从度假回来，你的确看上去更白了？”
“还不是因为——”
答案明明就在嘴边，克里斯却忽然眼珠子一转，斜睨着他，“因为我天生就晒不黑！”
埃德加意外地扬起眉，没有说话，探究地看着他，正好抓到他用余光偷看自己，便偏头一笑。
火烧云的颜色顿时蔓延至脖子，克里斯强装无事，挠了挠对着埃德加的那边脸，只恨天光太亮。
“天怎么还不黑啊……”
他欲盖弥彰地不正眼看埃德加，反倒错过埃德加意味不明的笑，“你是想回去了？好吧。”
“我没有！”他一时忘记了生气，连忙把头转过来。
埃德加却低头看手机，“其实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那我出发了。”
“明明还没到晚上……”他一脸不快，视线紧紧追随着埃德加，见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眉头又皱紧了。
等埃德加起身后，他立即抱着双臂，专心欣赏起落日，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打扰。
“你就留在这里，要好好听领队和助理教练的话。”
“我又不是小孩。”语气有点冲。
“不和我告别吗？克里斯？”
犹豫了一下，克里斯继续梗着脖子，“再见。”
埃德加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又俯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趁机在他的发顶上亲了亲。
下一秒，生闷气的克里斯愣住了，听到头顶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会想你的，就像在慕尼黑的时候。”
带着清冽气息的触碰稍纵即逝，几乎感觉不到分量，却让底下的人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直到埃德加已经走了很久，他还坐在那里发呆。
有个陌生男人躬着腰凑了过来，“先生，我要下班了，请问你还需要这个球吗？”
见他一直皱着眉，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连眼皮都不抬，男人吸了吸鼻子，忿忿不平地走了。
他始终浑然不觉，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埃德加最后那句话。
——我会想你的，就像在慕尼黑的时候。
在慕尼黑的时候，不就是他度假的时候？
忽然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充满懊悔，“输了！”
第183章 拖了太久的感动
图片报作为欧洲发行量最大的大众报纸, 特色就是整版的图片和大大的标题，非常醒目，即使是在西班牙的报刊亭, 也能一眼发现它们的身影。
今日的大标题是《‘埃德加内阁’的交通部长出炉》
小标题则是“超速驾驶，兹拉坦第三次被逮！”
第一次，是球迷耳熟能详的红灯区故事；第二次，是飞奔去阿贾克斯解约的路上。
这一次, 照旧是在车子旁边被警察询问, 照旧是龇着大牙的瑞典人。
“这一回的照片看起来还不错。”兹拉坦很满意。
图片报现在已经成功取代了太阳报, 成为埃德加最新的消遣, 看到这个消息后, 他立马给瑞典人打了通电话。
“又超速驾驶？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你……生气了？”兹拉坦很惊奇。
“说。”
“咳，你知道的, 自从来到马略卡的第一天, 胡伯特就一直在唠叨, 什么‘左边OK，右边NO’。”
“呵。”电话那头发出了然的冷笑。
兹拉坦装作没听到，“所以……我就想看看，右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典型的兹拉坦行为。”
“……”
训练营坐落在小岛的中央，左右毗邻两个热闹的度假小镇, 正是球员们训练之余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可是有个小小的问题：对缺少阳光的国家来说，马略卡的吸引力可太大了。
这里的游客几乎全都来自德国和英国，久而久之，居然形成了两个特色小镇, 左边一个“德国人小镇”, 右边一个“英国人小镇”，两边还互相看不顺眼！
加上在足球上是宿敌, 作为一支来自德国的球队，领队胡伯特恨不得球员全都不出门，所以才有了兹拉坦口中的“唠叨”。
可是职业球员的精力旺盛，让他们宅在酒店实在是太难了……
胡伯特也没想到，正是自己的反复叮嘱，反而让兹拉坦生了好奇。瑞典人找了一个西班牙朋友，特地去“英国人小镇”转了一圈。
“胡伯特太夸张了，那些英国人明明很友好，我还摇下车窗和几个球迷打了招呼……”
埃德加并不买账，“友好？所以警察是怎么回事？”
“咳咳，我还没说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那几个刚好是阿森纳球迷，他们提起最近的几场热身赛……”
这期间，斯鲁厄已经和马略卡、马德里竞技和瓦伦西亚3支球队先后交了手，无一例外都输了。
兹拉坦不是一个任人嘲笑的性格，当即指着斯鲁厄队徽呛了回去，“冠军联赛？不用感谢！”
然后就上演了一番人车追逐戏……
埃德加深吸了一口气，“这太危险了！”
“我还是很谨慎的，从头到尾没有下车！”兹拉坦再三声明，“我朋友开得很快，没有引起冲突……”
“的确开得很快。”
兹拉坦立刻警醒，“我已经把罚款交给卢克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小心一点，让朋友安全驾驶。”埃德加叹了一口气，“阿森纳好不容易进了欧冠，有欧足联的警告在，他们的球迷不敢惹事……”
他在那头苦口婆心地劝着，兹拉坦在这头毫不在意，“知道了知道了……埃德加，我的朋友，既然你打来电话，不如我们顺便商量一件事？”
“……什么？”
“我的朋友，我能要一场首发吗？”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大大咧咧地开口讨要。
“……你还是叫我老板吧。”
“老板，你可要公正一点，不能故意再找我茬。”
“对教练提这种要求，这是球员的大忌，不是找茬。”
“球员是球员，兹拉坦是兹拉坦。”
“除了比赛，兹拉坦什么时候能连续一个月不上报，再和我提条件。”
“这怎么可能，人人都爱谈论兹拉坦！”
一番斗嘴后，谁也不能说服谁，埃德加冷笑着挂掉电话。
兹拉坦纳闷。
为什么朋友这次的火气这么大？就算以前在红灯区事件被连累，都不曾见他在意……
可惜没要到首发，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唉！”
更衣室的角落，同时响起一声更大的叹息！
他扭过头，只见克里斯蒂亚诺正愁眉苦脸地系着鞋带……
莫德里奇也听到了，向那边努努嘴，“他最近是怎么回事？”
康奈尔略微思索，很笃定地下结论，“肯定是想老板了呗！”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会？我就有点想他……”
“但是……”莫德里奇挠挠头，“你不觉得老板偶尔不在，其实也不错吗？我感觉还挺自由的……”
话还没说完，角落又传来吃吃的笑声，两人齐刷刷扭头，却见克里斯的脸上已经由阴转晴，又变成了得意的窃笑，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
莫德里奇好奇地支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肯定感动死了……”
还想再听下去，声音却被卡里克的嘲笑盖住了，“果然是离不开大人的奶孩子！”
“迈克尔。”兹拉坦忽然冒出一句，“你真的是英国人？”
“什么意思？”卡里克一脸莫名其妙，“我是不是英国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兹拉坦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是卡里克发誓，他从那一眼中看到了鄙视……
“你们都错了，我看他八成是谈恋爱了！”年纪最小的孔帕尼语气十分猥琐。
队友们眼里燃烧着八卦之魂，暧昧地笑出声，“嘿嘿嘿嘿……”
“啧！”兹拉坦抬起下巴，“怎么？你们都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孩？”
这句话听在这些欧洲糙汉的耳朵里，简直是一种言语侮辱。就算是孔帕尼，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纯情小男孩，大声强调，“我有一个三年的女朋友！”
这时，穿戴完毕的克里斯回过神，猛然听到这句话，插了一句，“她不会嫌弃你的胡子吗？”
“会。”孔帕尼耸耸肩，“最近她就为了这件事和我冷战，非说输掉友谊赛也要剃胡子……”
克里斯乐起来，指着自己的嘴，“肯定是因为亲吻扎嘴！”
“你很了解嘛……”孔帕尼挤眉弄眼，刚想继续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眼兹拉坦，然后闭上了嘴巴。
注意到这一幕，兹拉坦满意地勾起嘴角，心情非常好。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以俯视的姿态看着队友。
让人很不爽，但是他不在乎，“一切都在兹拉坦的掌握中。”
……
主教练自从离开马略卡后，整个特训期间都没有再回来。
克里斯一直在等人回来，打定主意要亲口承认——
自己在度假后之所以会变白，其实是因为天天抱着手机没出去！
幻想着埃德加听到后是如何感动，他心里美滋滋的，恨不能立即说出口，以至于每次和男人通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被问起。
幸运的是，这种事一次也没有发生。
直到特训就要结束，斯鲁厄与JOKO合作的推广活动告了一段落，来到最后一个环节——在亚洲进行“JOKO足球邀请赛”的系列赛事。
埃德加终于快要回来了，可是克里斯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时间已经拖得太久，哪怕现在就说出口，效果也肯定比不上对方临别说的那句话！
只能沮丧地在电话中坦白，“……其实我在度假时也很想你。”
“是吗？我很高兴，克里斯。”
“真的？！”克里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现在还能让你开心吗？你感动吗？”
“当然，感情得到回应总是让人开心的，你的感受对我很重要。”
温柔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让克里斯骤然握紧了手机，“你的感受对我也很重要！”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对不起，埃迪……我应该更早告诉你的。”
“更早是什么时候？”
“在你对我说……不，我应该在回德国的第一天，在你第一次问的时候就告诉你。”
“克里斯，我记得你是一个很坦白的孩子，是什么让你不和我说心里话了？”
“为什么？”
埃德加顿时笑了，“这要问你自己。”
“我不知道。”
“那就好好想。”
“可你是埃迪，是我的埃迪。”克里斯耷拉下眉眼，“你不管我了吗？”
“我永远不会不管你，就算你一直想不明白，我也会一直在的……”
黏糊地讲了许久，克里斯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虽然有点遗憾，没能看到埃德加感动的表情……
在另一头。
埃德加也很满意。
他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克里斯为什么没晒黑呢？
那人似乎忘了，每天讲电话的对象就是埃德加！除非对方一边和朋友玩，一边大大咧咧地和他讲情话。
只是小孩脾气越来越大，他得纠正一下……
这通电话稍微抚慰了埃德加的心。
他刚从艾尔文处得到一个坏消息，意大利的卡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
一边是重用自己的意甲豪门，一边是没名气的斯鲁厄，傻子都知道结果。
虽然在意料之中，还是让人有点失望。
骄傲的范德法特走了，罗西基稍不注意就会变成玻璃人，康奈尔的心理障碍还没有完全克服，埃德加忽然发现中场轮换人员又紧缺起来。
当初还觉得中场拥挤……
“真是世事无常啊。”
正在感慨，多米尼西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带来一个让他振奋的消息。
“老板，我们就要得到那两个孩子了！”
第184章 命运的小浪花们
2000年, 德国队在欧锦赛只进了一球，以1分的尴尬成绩早早出局，德国战车变成了嘎嘎作响的老爷车, 上至总理，下至儿童，都在批判德国足球。
为了挽救这辆战车，德足协开始了全球最大范围的青训计划——每年投资2000万欧元, 建立了一个由366个训练中心、46所俱乐部学校和29所精英足球学校组成的全国青训网络。
在德国的各个角落, 许多现在不为人知、未来冉冉升起的小球员接受了额外指导。
在这样的时代浪潮下, 无数成年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罗兰就是被命运裹挟的一朵小浪花。起初, 他和足球没什么关系, 而是一个摔跤手。
但是366个青训中心的其中1个就在他的家乡，于是他投身其中, 成为了一名足球教练, 亲自教导自己的两个孩子。
或许是真的存在“体育基因”, 他的两个孩子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过短短两年，卡尔斯鲁厄的青训主管就找上了门，告诉罗兰，他们的老板非常欣赏这两个孩子。
罗兰对此的反应很冷淡, 尽管当时的卡尔斯鲁厄算得上横空出世，埃德加培养小将的名声也在业界流传。
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会迫切地抓住每一个机会，家境富裕的罗兰家没有被冲昏头脑，首先考虑的是这件事对孩子未来的影响。
第一, 斯鲁厄青训营虽然培养出卡恩和绍尔这样优秀的人才, 但是他们经历了大洗牌，现在的青训营和从前几乎没有关系, 从硬件设施到人员构成都进行了更迭。
第二，卡尔斯鲁厄不是一个足球学校，他不赞同让孩子漂泊过去荒废学业。
第三，赛季还没有结束，卡尔斯鲁厄不一定能夺冠。这支青年军一日没有得到证明，埃德加的用人能力便要受到一日的质疑。
作为一名刚入行不久的菜鸟，其实他很佩服埃德加的“黄金之眼”。
可是一旦落到自家孩子身上，这个名头在他眼中立刻就变得没有说服力了，甚至开始怀疑是埃德加交给媒体的剧本。
就和某些教徒的信仰一样，如果牧师说：“上帝说明天会下雨。”
教徒会虔诚地点头称是，可是第二天出门，他仍然不会带伞……
“我是东德人，还是希望能让孩子加入东德球队，比如罗斯托克……”罗兰委婉地拒绝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多米尼西连连摆手，“实际上，我们感兴趣的是你！”
罗兰反应不过来，“我？”
“是的，你！我们想聘请你去我们青训营。”多米尼西笑容满面，“我们的青训营把原来的一线队旧基地合并了，现在正是需要教练的时候……”
这位斯鲁厄的青训主管把罗兰好好夸了一通。
竟然不是冲着孩子，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罗兰既失落又自豪。
一周后，他应邀前往西德，实地考察了一番。
纯粹以求职的立场去看待这个俱乐部，事情就简单多了。
优渥的待遇、顶尖的工作环境和一个不会降薪的德甲俱乐部，足以让一个男人前往异地打拼。
斯鲁厄园区生活很便利，分配的住处很舒适，如果他要买下来，价格也会很优惠。可是固执的罗兰没有改变决定，仍然将孩子们送进了罗斯托克青训营。
多米尼西从头到尾没有过问。
仅仅两个月后，卡尔斯鲁厄夺冠了。
过了半年，埃德加宣布青训营明年开始扩招，并且将亲自过目。
又过了一年，罗斯托克被卡尔斯鲁厄踢了个6-0。
妻子在电话里问他圣诞节计划，“亲爱的，今年是你回来还是我们去卡尔斯鲁厄？”
两个孩子在旁边大呼小叫，“爸爸，你们真厉害！”
直到青训营旁边搭起一片占地广阔的地基，大市长宣布那是德国的第30所精英足球学校！
他终于敲响多米尼西的办公室门……
半个小时后，他满意地走出来，立即打电话和妻子分享，“亲爱的，准备好了吗？我们一家人要开始新生活了！”
办公室里，多米尼西也迫不及待地汇报，“老板！只要学校一完工，罗兰.克罗斯就会把他们带过来！”
埃德加很满意。
他真正看中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罗兰的小儿子托尼·克罗斯，一个重要的中场球员。
虽然现在只有13岁，但是这个年纪刚刚好。
基础已经打下，技术又还没定型，正是开始调|教的好时机！
他在脑海中过滤着名单，罗伊斯、戈麦斯、诺伊尔……
这些小家伙代表着斯鲁厄的未来，而且全是德国人！想必顽固派球迷会很高兴。
与多特蒙德的交易最顺利，斯鲁厄随时可以带走罗伊斯。
其他俱乐部也很乐意放人，但是两个小球员还在考虑——除了上次看中的门将诺伊尔，还有斯图加特二队的中锋戈麦斯。
戈麦斯面临和诺伊尔一样的顾虑，他已经18岁了，这个年纪很尴尬。
如果是加入斯鲁厄一线队，就意味着必须做兹拉坦或阿德里亚诺的替补。但这两人不仅身体素质变态，年龄也只大了三四岁，戈麦斯想上位不知道要等多久！
如果是加入斯鲁厄二队……
按理来说，同样都是踢预备队，不必费事换一个新环境。但是艾尔文没有放弃，并且成功让两个年轻人动摇了。
“斯鲁厄二队最近的表现很不错，下赛季很有可能升级。升级意味着会被更多人看到啊，小伙子！”
“而且我们的老板有钱，不会为了平衡财政而卖人，将来不管是租借还是转手，斯鲁厄都会优先考虑你们的前途。”
“不用怀疑这个承诺的真实性，知道我们今年在举行青训大招生吧？你们的出路越好，我们的口碑越好……”
不仅如此，狡猾的艾尔文还引导着他们往另一方面想——
众所周知，许多豪门想挖斯鲁厄一线队的那些球星。要知道斯鲁厄在国际上可没什么吸引力，这样的俱乐部留得住那些球星吗？
也就是说，将来要么填补上这些球星的空缺；要么跟着二队升级，然后跳槽到其他俱乐部的一队……
眼看青训小将的搜罗任务胜利在望，拜仁传达了一个让人不快的消息：希望提前召回租借的拉姆。
冬季转会一般是针对性补强，中后场就是拜仁这次引援的重点。
这位新晋的国脚换到左路以后踢得风生水起，正是他们需要的人才，为此愿意支付给斯鲁厄一大笔钱。
拉姆傻眼了。
如果是几个月前得到这个消息，他肯定欣喜若狂，那可是拜仁！
情感上，他当然偏向自己的母队，可是理智的天平却不断向斯鲁厄倾斜……
他非常努力地适应，才融入了斯鲁厄的战术体系，现在的位置如鱼得水，个人能力也得到了明显提升。
而且正期待着今年的欧冠比赛！
虽然德甲巨人最近有复健的迹象，但是老实说，拜仁本赛季在欧冠的表现远不如斯鲁厄，跻身十六强的过程十分惊险……
无论是从技术还是从荣誉的角度出发，拉姆都不认为现在是离开的好时机。
他能察觉到埃德加是欣赏自己的，于是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埃德加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放人。
他不会再更改锋线组合，如果每场比赛都要更换锋线，那么前锋就会企图用进球来保证位置，最后变成前锋都想黏球，谁也不甘心当绿叶……
既然前场已经固定，那么斯鲁厄的调整方向同样是巩固中后场。
经过一番磋商后，拜仁最终作出了退让，答应让拉姆明年夏天再回去。
主要是……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其实也有点吃紧。
拜仁慕尼黑与慕尼黑1860成立了一个公司，专门用来建设“安联竞技场”。
未来这个球场将会是世界杯开幕式和揭幕战的场馆，同时也是两个俱乐部的共同主场，各占50％的股份。
问题是新球场的规格不低，造价不菲，拜仁正在筹集资金。连曾经与舍甫琴科争夺金靴的埃尔伯，都在有了马|凯后，立即被卖到法甲。
再加上，考虑到斯鲁厄今年的青训大招生，高层也不想在这时候与埃德加闹僵，说不准未来什么时候就要和他做生意……
拉姆暂时保住了，埃德加松了一口气，正待与首席球探弗雷格继续看人，忽然被一个不速之客打了个措手不及。
德职联的主席哈克曼找上门来了。
眼看这个赛季已经走到了后半程，与基尔希集团的合同就要到期了，德职联还没有把转播权打包卖出去！
转播权，转播权！
这个词几乎快成了哈克曼的心病。
曾经的基尔希集团财大气粗，出手大方，让德甲的本土转播收入一度达到顶峰，与排在前面的英超、意甲差距很小。
可惜巅峰太短，还来不及超越英超和意甲，金主就破产了。
至于现在嘛……
德甲联赛陷入贫穷的名声已经快传遍世界足坛了。
英格兰球队坐拥着巨额转播收入，齐齐盯着海的这边，正预谋今年夏天集体挖了他们的墙角。
德职联现在心急如焚，这件可怕的事一旦发生——而且很有可能发生，在生存压力下，即使明知对未来发展有害，各俱乐部还是会答应——德甲联赛将会陷入恶循环！
俱乐部没钱，卖球星，联赛水平下降，转播吸引力下降，俱乐部还是没钱，然后继续卖人……
这种情况下，斯鲁厄的那位少帅仿佛闪耀着金光，让哈克曼想忽视都难。
是的，德职联瞄上了埃德加。
确切地说，是瞄上了他身后的希泰康采恩……
埃德加.因戴尔，看着递过来的雪茄，沉默了。
第185章 各怀心思的球员
不怪哈克曼盯上埃德加, 实在是斯鲁厄最近的动作有点多，官网上又是“JOKO足球邀请赛”，又是“斯鲁厄百年庆典足球邀请赛”, 再看被邀请的豪门清单，简直是欧冠的潜在对手大全。
哈克曼现在看埃德加，感觉这个年轻人就像欧元一样该死的好看！
在这些重磅宣传下，斯鲁厄的一连串青训补充被忽视了。
其中, 诺伊尔和戈麦斯顺利加入二队, 克罗斯兄弟俩也打包加入青训营, 全家都住进了斯鲁厄园区。
而一线队这边, 虽然主教练暂时无法脱身, 但是代理教练卢克很认真，场上观众经常能看到他在奋笔疾书。
即使斯鲁厄的成绩十分惨淡, 收获一连串的失败。
西班牙人大声嘲笑着, “他该不会在准备教练证考试吧, 哈哈哈……”
“多记一点！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教练！”
隔着千山万水，斯鲁厄球迷也在关注着球队。
1-0，2-0，3-1。
只是热身赛而已，不必在意……
1-0, 4-2。
他们渐渐坐不住了，这……这些成绩也太难看了吧！
德国媒体发出了批评，毕竟斯鲁厄是在和西甲球队比赛，不能让西班牙人以为德甲积分榜第二就这水平, 这怕不是要起到反向宣传的效果！
其中, 就数云达不莱梅、斯图加特的媒体声音最大……
一向不对付的慕尼黑日报只是敷衍了几次，没为斯鲁厄花多少篇幅, 因为拜仁在迪拜的训练也闹得沸沸扬扬——后卫库福尔给了中场核心巴拉克一记老拳！
可是慕尼黑日报用欢快的语气写道，“这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拜仁今年会夺冠！因为凡是拜仁队内爆发冲突的赛季，最后都获得了冠军……”
德国的媒体太远，现场的西班牙语又听不懂，卢克仍旧我行我素。每一场热身赛都是上下半时大换血，争取让每个人都能上去踢两脚。
很多联赛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上赛季专注联赛的球队，一旦增加了欧战任务，本赛季的联赛成绩就会严重下滑，因此，英超和德甲的球队通常没那么重视欧战。
但是西甲球队不同，对欧战的重视远超其他，哪怕牺牲联赛成绩。
斯鲁厄如果能在欧冠上走下去，很有可能遇上这些难啃的骨头。
毕竟本赛季的欧冠十六强，西甲足足占据了四个名额，皇家马德里，拉科鲁尼亚，皇家社会，塞尔塔……
吵吵闹闹中，卢克的心得笔记写满了，就等着埃德加回来讨论，“老板，圆满完成任务，没人受伤，每一场输球都控制在2个以内！”
为了安抚球迷，艾尔文代表俱乐部发言，“球队的状态没有问题，现在我们没有任何伤员，球员都很健康，训练也很顺利。最关键的是，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我们的团队都很团结！这比什么都重要……”
同样留守德国的赫内斯听懂了潜台词，“我很感谢艾尔文上次的发言，他的鼓励我们都记在心里，拜仁依然延续着前进的势头，赢下了每一场热身赛，想必他也为我们高兴……”
不知不觉，两个经理又打起了口水仗。
小球员都觉得很奇怪，“艾尔文这次怎么回事，总感觉他这次特别积极……”
卡纳瓦罗是最有经验的老将，只见他摸摸自己的光头，“因为他觉得自己输了。”
“输了，什么意思？”
“他和赫内斯明明同样都是体育经理，平时也是他俩在互相打交道，可是图片报上回拿来对位的居然不是他，而是老板，这说明在媒体眼里，艾尔文还不够格和赫内斯比较。”
“这么说斯鲁厄也输了！凭什么我们的大老板要和他们的经理比较……”
“他们的心思真复杂！”
小球员们义愤填膺吵成一团，克里斯混在其中，点头如捣蒜，正在这时，手肘被人碰了碰。
扭头一看，他们的唯一门将切赫凑过来，悄声问，“走吗？”
克里斯犹豫了一下，居然没有答应，“我今天有点事……”
切赫意外极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吧，那我找兹拉坦。”
“可是……不如你找阿德吧？”
“阿德听老板的话，不会答应我的。”想了想，切赫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阿德的射门太暴力了，跟他加练有点危险！”
克里斯不服气了，“我的射门也可以很有力量！”
看切赫似笑非笑，他怒了，“你给我等着！先自己练一会，我晚一点就和你会合！”
“嘘嘘嘘！别那么大声！你想让教练们都听到吗！”
“……”
切赫偷偷摸摸地走了，然后溜进了训练馆。
因为诺伊尔的名义上是第二门将，他骤然有了危机意识，加练的热情空前高涨。
只是这回一边热身，一边心里纳闷。
不知道克里斯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居然会拒绝加练？
另一边，训练狂克里斯同样偷偷摸摸，溜回了酒店，一路来到……兹拉坦的房门前！
门开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有什么事？”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完全没有欢迎的意思。
克里斯看了看走廊两边，挠头，“聊聊不行吗……”
“找我聊？”兹拉坦怀疑地上下打量葡萄牙人，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卷报纸。
“我听说……你的女朋友年纪比你大，对吗？”
莫名其妙的表情一扫而空，兹拉坦立即咧开嘴笑了，“听谁说——咳！算了，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她……我是说你的女朋友……你和她……”
克里斯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兹拉坦也没有催促，反而抬起手肘靠在门框上，给自己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脸上一直挂着大大的笑，从来没有消失过。
克里斯忽然打了个冷颤。
“我是说……”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改了口，“祝福你们！晚安！”
居然转身就走。
兹拉坦没有喊住他，关上房门后想了想，吹了一声口哨，“幸运女神都爱我……”
刚往里走了两步，急切的敲门声又响起，竟然是克里斯去而复返。
“没关系，你要说就说吧！”兹拉坦非常热情，“但是快一点！兹拉坦等不及要和朋友打电话了。”
克里斯肉眼可见的尴尬，支支吾吾，“我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
“没问题！”
得到干脆利落的保证，克里斯一脸放松地走了。
这一回，兹拉坦目送着他进了电梯，确定不会有第二次回头，这才重新关上房门，并且快步走到床头，拿起手机。
“听着！一个消息，换一场首发！”
“还不死心……”另一头传来轻笑，“什么消息这么重要？”
“事实上这个消息对我一文不值，我的朋友。但是请你相信我，它对你很重要。”
“我的朋友，你应该无私地告诉我，而不是和我提条件。”
“我的朋友，你应该主动帮助我，让我有尽可能多的首发机会。”
“停……不如让我先用教练的身份问问你，你想要哪一场？”
“罗斯托克。”
“他们有什么特别的？”
“既然你也觉得他们没什么特别，那就让我首发吧！”
“行。”
“这么干脆……等等！你是不是本来就打算让我在那一场首发？”
“那是两个月后的比赛，我怎么可能现在就定下名单？”
“说得也是。不然我的情报交易就亏了……”
埃德加被吊起了胃口，“到底是什么消息？”
兹拉坦愉快地咧嘴一笑，“听着，罗纳尔多今晚没有表现得很奇怪，也没有来找我。”
“我明白了……我的朋友，我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
浑然不知瑞典人的把戏，克里斯在电梯里咬牙切齿，用手指使劲戳着那份报纸，“你应该说NO！”
报纸上有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哈克曼密会埃德加》
照片是偷拍，埃德加站在某个酒店的阳台，正在与一个中年男人交谈，指尖一点红光，居然是夹着一支雪茄！
可是他从没见过埃迪抽烟，也没有在亲吻时闻到过烟味……
想到这里，他分出眼刀给照片中的“哈克曼”。
“叮！”
一楼到了，他从电梯中走出来，正要将报纸塞进门口的垃圾桶，忽然手又收了回来，重新端详上面的照片。
因为身高的关系，男人微低着头听哈克曼讲话，侧脸冷淡又俊美，非常有距离感。
明明都是“心思复杂”，可是埃迪给他的感觉和艾尔文完全不一样……
他忽然做贼似地左右张望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又拐进了电梯，然后一路冲回自己的房间。
等到再出门时，手上已经不见报纸的踪影。
这才火急火燎地往训练馆跑，一见到切赫，立即干劲十足地喊道：“彼得！你要小心点！别被我的球射中脑袋了！”
他挥舞着拳头，强调，“很危险的！”
“没问题，放马过来吧！”切赫应得响亮，再趁着弯腰捡球的工夫，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该死的好胜心。
第186章 哭包但是爱顶嘴
“爸爸对最近的新闻很不满意, 埃迪。”塞斯科尔打来电话。
战后的时局洗牌让国王都消失了，从东边来“作客”的亲戚换了一代又一代，时至今日全部销声匿迹, 他们家族却始终屹立不倒，老因戴尔认为这都是因为良好的家风。
“低调。”塞斯科尔再三强调，“他让你近来低调一点。”
“我现在要怎么低调……”埃德加很无奈。
身为一支球队的主教练，他以为收到其他球队的招商书已经够离谱了,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更离谱的, 居然会被询问要不要买下德甲的转播权！
哈克曼的“突然袭击”, 导致他现在的处境很被动。无论是私人还是工作手机, 每天都会有许多电话打进来, 收件箱里的信息也已经多到快要爆炸。
希泰集团会不会买下转播权？
现在整个足坛都在关注着后续发展。
下榻的酒店已经被记者们包围，一天24小时都被人蹲守着, 甚至连钟点工倒的垃圾都被翻了个遍……
为了让这件事对球员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不得不取消所有行程, 还推迟了回归球队的日期。原定要指挥的JOKO系列赛事，经过再三考虑，同样决定转交给卢克。
这个决定不仅让球迷们失望不已，也差点让JOKO的负责人郁闷到吐血——他们的冠名热身赛正是冲着埃德加举办的啊！
JOKO是有野心的，但德国是阿迪达斯的大本营, 能撬动的本地市场份额有限，与斯鲁厄球队深度捆绑，其实就是为了扩大基本盘。
而在德国，只要是看球的, 就没有不知道埃德加的。JOKO早就想利用主教练的商业价值, 可是对方不愿接受任何广告代言，包括希泰集团旗下的品牌。
所谓山不就人, 人来就山，JOKO另辟蹊径——
要是每个休赛期都能让埃德加带着一众球星打几场比赛，不就是一个变相的代言人？不就是一场省了代言费的大型推广？
从策划到实施，一切都很顺利。算盘本来打得很好，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个哈克曼，眨眼就让他们的计划宣告泡汤！
JOKO的心里滴着血，为了让损失降到最低，对着埃德加不敢施加的压力全都倒给了卢克，“请务必要保证所有球星的出场时间！”
卢克的胸膛拍得啪啪响，“完全没有问题！”
既然老板的要求不变——“一个都不许受伤，输得别太难看就行”——他的指挥方针就不变，还是上下半场大换血，保证人人都有份！
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单独带队，卢克唯恐出了纰漏，反复提醒，“都收敛一点，要是现在受伤，那就有可能报销联赛冲冠和冠军联赛！”
根本不用暗示，球星们都很惜力，尤其是几个有欧洲杯或美洲杯任务的国脚们。
好在这些热身赛都是商业赛，对手都是一起来赚钱的，最后结果有赢有输，这回在面子上总算不是太难看。
队友们出工不出力，克里斯回过味来，这是表演赛。
刚开始，他循规蹈矩地踢着，只是完全放弃了回防，队友和教练都无动于衷。渐渐地，他开始用心思花样秀技术，观赏效果很强，每次都能收获掌声。
赛后，他意气风发地下场，“这才是真正的表演赛……”
然后被教练组叫了过去。
“罗纳尔多啊……”看着这双懵懂又无辜的眼睛，卢克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放弃，对科尔招手，“还是你来吧！”
科尔背着手站到了他面前，胡子拉渣的脸上一派严肃，深吸一口气后——
“你在场上的表现就像一坨狗屎！”
石破天惊的怒吼，让远处的队友都纷纷侧目，克里斯的脸色立即涨得通红。
“……你他妈为什么不听命令？以为这里是他妈的游乐场吗？我告诉你，如果你他妈下次再这样干，那就滚回基地吃屎去吧！明白了吗？”
鸟语芬芳，科尔骂了个酣畅淋漓，口水四溅。
老队长越来越像一个煤气罐，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易燃易爆炸。当这么一个身高两米的德国壮汉，脸红脖子粗地对人咆哮时，气势十分骇人，连卢克都不敢插嘴。
队友们都装作训练慢慢靠近，实则个个都支起了耳朵，心里为克里斯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平日看起来乖巧的小球员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了一步，大声反问，“我做错了什么？”
队友们都傻眼了，只听他还在梗着脖子顶嘴，“我又不是傻子！他们根本碰不到我的球，谁要是想犯规，我就传球！”
果然，科尔炸了，“你他妈就是个该死的傻子！你传球是有多快？传完还能躲过别人踢过来的脚？你他妈以为到现在没事是因为你他妈够牛逼？被球迷捧了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现在就让你和后卫们挨个对抗，被断球少于5次……不，少于10次就他妈算你赢！”
克里斯嘴唇抿得紧紧的，二话不说就走到装备箱，套上了一件粉红背心。
科尔冷笑着，让后卫们都过来集合，“把你们的真材实料都拿出来，这是一次特殊的对抗训练！”
后卫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这两人吵架的嗓门那么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科尔是实习教练，平时只负责记录数据，虽说是老队长，然而现在的一线队哪里还有同期队员……
队友们的视线扫过几个回合，见排在最前的特里站得笔直，始终没有出来表态，便谁也不动弹。
卡纳瓦罗站在最边上，把众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同样没有出声，老神在在地站着。
卢克皱起了眉头，刚想帮腔，就见科尔冲他摇摇头，然后一边让马丁斯架起摄影机，一边连线被困酒店的埃德加。
居然搞起了现场直播！
特里终于动了。
只见他同样走到装备箱前，无言地按按克里斯的肩，然后低头挑了一件绿色背心。
后卫们拖拖拉拉地跟在身后，陆续套上同款背心。
科尔好像根本没发现这些暗涌，正举着手机向埃德加请示，倾听了一会后，板着脸喊，“罗纳尔多过来接电话！”
“……给小孩一点面子，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
听到埃德加的叮嘱，科尔沉默了，这时才想起那小子吃软不吃硬。
不过倒没有多少后悔的情绪，抗压能力也是重要的训练项目！而且他的球员时代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是更严厉！再说了，他现在身为一个教练，难道还要宠着这小子？
见克里斯僵硬着走过来，他面无表情地一指更衣室，“顺便去换套新装备吧！”
克里斯不做声，臭着脸接过手机，把它紧紧贴在耳边，却忍着不出声。
一路上，埃德加都在絮絮叨叨，说着风马不相及的话，“克里斯，你想我了吗？我不能按照原定日期回去了，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尾巴……”
克里斯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使劲往耳朵上按，似乎在仔细辨认什么。
他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嘴角也使劲向下撇着，连睫毛都耷拉下来，因为下垂的眼型，在眼尾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直到走进无人的更衣室，反锁住门，他才硬邦邦地开口，“埃迪，我没有不听教练的话。”
埃德加温柔地回应他，“可怜的克里斯，我知道。科尔刚才好凶，是不是？”
不仅没有被斥责，还得到了安慰。
又气又委屈的人顿时掉眼泪了，一边拼命深呼吸，一边忙不迭地抹眼泪。因为不敢出声，可是又压抑不住生理性的抽气，最后居然憋出了呜咽……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更衣室里还有小猫？小狗？”
被人逗了后，眼泪掉得更厉害，完全止不住。但是他知道已经被埃德加看穿，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掩饰，恼羞成怒地回答，“没错，是我哭了！那又怎么样！”
“哎呀，那你现在就去找科尔，他肯定不舍得再罚你了。”
“做梦！我怎么可以现在出去！”克里斯急得低吼出声。
他吸了吸鼻子，脸上虽然还带着水光，可是上面写满了不服气，“罚就罚！我才不怕……而且我还要赢下来，让他知道我没错。”
“那可太遗憾了，本来你可以靠着哭鼻子让他心软的……”
克里斯已经快气炸了，“谁要让他心软！我又不是小孩！”
听见他已经磨着牙在喊，埃德加呵呵笑出声，“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看来你只好打起精神，等下认真比赛了。”
“本来就应该那么做！”悻悻地嘟囔完，克里斯又忐忑了，小声问，“埃迪……你没有生气吧？”
“你知道的……我现在也看不到你的样子。”
对面回答得慢吞吞，让克里斯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只是他现在有点迟钝，还傻傻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现在其实很生气，等我回来，你还会受到二次处罚。”
第187章 炸毛的委屈修勾
“你最好赢下来, 那会让你的惩罚变轻。”
一时之间，克里斯都忘记了自己在哭。
情绪稳定向来是埃德加的优点，克里斯向来热衷于打破这种稳定。这一次, 他似乎又成功了，可是脑袋却垂了下来。
他不喜欢埃德加冷淡的语气，而且对方话里的潜台词很明显，不管接下来是输是赢都有惩罚。
这说明在埃德加眼里, 他的确是做错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 低垂的脑袋瞬间又抬了起来, 露出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下面的眼睛燃烧着怒火。
“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赢的！”
“我不看。”
“你……”
没有顺着他, 埃德加轻描淡写地顶了回去，“反正科尔迟早会把录像发给我。”
眼泪早已经不知不觉停了, 克里斯的眼睛都瞪圆了, 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几乎是朝着话筒喊出来，“反正我是不会输的！”
说完也不听回话，黑着脸直接收起手机，气呼呼地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兜头浇了下来, 使劲搓着脸。
用的力道非常大，好像搓的那张脸不是自己的，而是仇人的。
等回去后，科尔觑了一眼, 见他眼角和两颧都红红的, 脸上和头发湿漉漉。
一看就是躲起来哭鼻子了……
下一秒，只见这个实习教练的眼睛一瞪, “后卫们集合，特训开始！”
根本就没有心软！
后卫们也没心软，反而跃跃欲试，都是职业球员，谁还没有点胜负心了呢？
葡萄牙人年纪小，长相乖，天赋不错，训练刻苦，教练组、媒体和球迷都偏爱他。得到许多宠爱的小球员平时很张扬，完全没想过掩饰自己的“野心”，什么都想掐尖做最好的那一个。
阿德重炮轰门被人夸，他要争。
舍甫琴科高速插上被人夸，他要争。
兹拉坦背身拿球被人夸，他要争。
甚至连卡里克的精准长传，罗西基的推进组织，他也想争……
最关键的是，他想争，然后就会去练。
队友们对这种想法难以理解，无数次问他——
“你到底是什么怪胎？”
这其实不是一个真的问题，主要就是想吐槽，可是葡萄牙人每次都回答，而且每次都很认真，“因为我就是想做最好的。”
这是句大实话，队友们都知道。哪怕是主教练的关注，这家伙也是要争第一的。
现在科尔给了机会，他们就想趁机给小屁孩上一课，让他知道做人不能太嚣张！
来到斯鲁厄后，克里斯的确成长了不少，但是……后卫们也在成长，同时还有身体和经验的优势，而且对克里斯的踢法烂熟于心。
科尔毫不留情面，先是“团殴”了一轮，又开始一对一车轮战。
克里斯累得气喘吁吁，输得狼狈不堪，汗水透过球衣，又沾上背心。
他不甘心地跪坐在地上，眼睛里的火好像随时会冒出来。
舍甫琴科很机警，亲亲热热地过来拉走了人，“累了吧？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做理疗，敖主管新收了一个中国学生，听说推拿很有效果……”
特里和卡瓦略对视一眼，都笑了。
总算报了当年在里斯本的“仇”……
科尔把录像准备好了，“老板，是现在就寄过去，还是等你回来？”
埃德加长长叹了口气，“封存好，等我回来再看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科尔，球队的空间想象力训练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你认为效果怎么样？”
“不错。个别球员对时机的把握更准确了。”
“这很好……说明我们请的心理医生足够专业，那我就放心了，毕竟今年开始我们也要定期参加心理课程呢。”
“我也要？”
“当然，教练组的每一个人，包括我，都需要心理疏导。”
“可我没有心理问题。”
“难道你认为我有吗？科尔，你这是偏见，心理医生不是只能解决心理‘问题’。”
科尔张了张嘴，可报纸上不是曾经说过你有自闭症吗？
“没有，老板。”
老板笑呵呵地，“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其他同事。”
“……好的，老板。”
科尔想不明白，这算是哪门子的“好消息”。
斯鲁厄给球员配备心理教练，这已经够新鲜了，没想到老板现在变本加厉，现在连教练组都要接受心理辅导。
因为心里装着事，科尔的脸色看起更凶狠了，秘书琳达从走廊拐角迎面而来，看清是科尔后差点掉头，她勉强地扬起笑脸，“科尔，训练结束啦？”
得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回答，“嗯！”
琳达急匆匆地擦身过去了。
科尔依然臭着脸，走到休息区坐下，掏出一个本子。
这是每个教练组成员都有的小本本，深蓝的皮套，烫金的队徽，和卢克的别无二样，唯一的区别只是底下还刻着科尔的名字。
笔杆被一只粗壮的大手握住，好像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随着笔尖摩擦纸张，本子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
“2004年1月11日，克里斯蒂亚诺又一次惹怒了对面，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这对自己没好处？感谢上帝，这不是正式比赛，没人认真对待，但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这个葡萄牙小子其实很认真……”
“卢克太软弱了，连骂人都不会，他好像光学会了老板的好脾气……”
“老板突然给了一个奇怪的通知，要我们也去参加心理课程……”
……
小球员被实习教练教训了一顿后，日子还是照旧过。还是让队友们难以理解的性子，继续疯狂训练。
斯鲁厄的一线队继续辗转各地，踢着表演赛。
主教练始终没有现身，已经被秘密召回了巴伐利亚，为了安抚不高兴的爸爸，企图重新“低调”生活。在这期间，他往克里斯的手机里打过几通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按掉了。
坚持了一周后，埃德加放弃了，对自己默念，“修身养性，修身养性。”
就算外界的舆论吵翻了天，还不如一个小情人闹腾……
他依旧处在风口浪尖，此时人们已经有一个普遍的共识：如果希泰集团真的成了新金主，出手必定会比基尔希集团更大方，毕竟卡尔斯鲁厄是埃德加的，埃德加又是希泰集团的亲儿子。
德乙小球会的态度都很热情，乐见这个猜测成真，反正他们和卡尔斯鲁厄没有利益冲突。相反，还可以在大树荫下乘凉，抱紧希泰集团的大粗腿，说不定可以让转播费重新回到巅峰……
然而，德甲球会的反应是另一个极端。
除了个别频繁坐升降机的俱乐部态度暧昧，摇摆不定。大部分的德甲劲旅都是强烈反对，生怕哈克曼动作太快，发言人纷纷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地开始抨击德职联。
各家的喉舌传媒也罕有地统一了阵地，“转播权绝对不能卖给希泰集团，这件事太可笑了，让我们在这样的联赛中踢球，就好像在百事可乐的瓶身印上了可口可乐！而且后续将会产生难以想象的矛盾，转播费的分成和赛事的转播排表都会失去公信力……”
现在，卡尔斯鲁厄在德甲已经四面受敌，被各球队口诛笔伐，连盟友多特蒙德都保持了沉默。
“对不起，埃德加。如果我说了算，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但是很可惜，我只是一个教练。”萨默尔也爱莫能助，和英超的教练不同，他的权利只集中在比赛和训练，不能插手俱乐部经营。
作为专业经理，赫内斯倒是能名正言顺地插手，可是本来一直在和艾尔文吵架的他，居然诡异地沉默了一个礼拜，出面的居然一直都是教练希斯菲尔德，虽然言辞比较委婉，但仍然表达了反对意见。
人们都在猜测，拜仁高层正在酝酿什么大动作，给予竞争对手致命一击……
这一吵，就吵到了1月19日，斯鲁厄在新加坡对战利物浦，结束了最后一场巡回热身赛，JOKO的负责人现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不厚道，但是多亏了埃德加的牺牲，现在斯鲁厄的每一场比赛都受到更高关注！
系列热身赛终于圆满落幕，浩浩荡荡的斯鲁厄团队返回了德国。由于卡尔斯鲁厄没有机场，专机降落在最近的法兰克福，衣装革履的球员们依次走下机舱，意气风发。
在胡伯特的示意下，纷纷停下脚步为两边的球迷签名。
克里斯走在最后，心急的记者和球迷已经拉近聚焦，不少人惊呼出声，“这也太可爱了吧！”
出现在镜头中的脸很臭，但是竟然没有抹发胶，顶着蓬松炸开的卷发，就像头顶了一只刺猬，十分抓人眼球。
那张臭脸对着球迷笑了一下，便埋头专心签名。
炸毛的斯鲁厄男孩让球迷大呼可爱，斯图加特日报却非常扫兴，选择在今天转载一篇报道，称马略卡训练中心爆料“小小罗耍大牌”：有个球场管理员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个葡萄牙新星非常不尊重他！
克里斯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便不再想了，依旧我行我素地板着一张脸。
当记者问起这件事，他回答道：“我的性格天生就是这样，或许某些人不喜欢，但我不在乎。”
眼角耷拉，嘴角委屈地下垂着，“如果有人原本喜欢，后来不喜欢了，那不是我的问题！”
第188章 能忍的贵族公子
在当晚, 修身养性的埃德加通知艾尔文，“把那个训练中心划进黑名单，以后都不再与他们合作。”
他一手撑着下巴, 一手随意搭在桌面上，手机就放在一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键盘，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面前是一部电脑, 屏幕上是小孩委屈的脸, 音箱里传来生气的声音, “……如果有人原本喜欢, 后来不喜欢了, 那不是我的问题！”
看着那人头顶的“刺猬”，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埃德加情不自禁地伸手, 在屏幕上按了按。
触手冰凉、坚硬, 与蓬松的头发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清醒了, 直接关掉了显示器，黑掉的屏幕模糊地照出一张脸。
安静地与那个自己对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刘海往后撸了撸，拿起手机。
“亲爱的加里, 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去调查一下哈克曼。”
“他有什么问题？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但我有一种直觉，他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急’了。”
哈克曼的邀请太直白了，下套式的谈判手段也太热情, 像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 办事“规则”不是这样的。
让他觉得不对劲。
这种被赶着鸭子上架的感觉，似曾相识啊……
“没问题, 交给我。但是埃德加，州长突然改了主意，也决定出席我们的庆典揭幕，你在那天最好露露面。”
“我会在那之前回去的。”
“需要我安排人手接你吗？”
“不用，我有办法，随时可以回去。”
“那你一直待在慕尼黑做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
“具体哪一天才是时候？现在俱乐部上下都快忙疯了……”
“发奖金！”
“……幸亏还有我在支撑着。老板，祝你在慕尼黑玩得开心，我现在就去调查哈克曼。”
通话结束后，埃德加特地查看了邮箱，发现还是没有新消息，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犟啊！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讨论还是没有平息，作为转播收入分成规则的制定者，德足协不能保持沉默，主席沃菲尔德出面打了一番官腔，总结下来就是“德职联既然是你们的联盟，那你们就内部解决。足协不干涉你们，但出了事还要找你们！”
不比足协这种权力机构，德职联要直接向德甲德乙的球队负责，哈克曼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不管球队们如何抗议，他居然始终不松口，“与因戴尔……先生的会面只是凑巧，但是也不排除德职联会与希泰集团合作，我们正在积极寻求一切可能的合作对象。请各俱乐部相信，我们的一切决定，都是以大部分球队的利益为优先……”
晚上，手机亮起一串陌生的号码，怀着不为人知的期待，埃德加按下接听键，发现竟然是足球皇帝贝肯鲍尔……
两人虚伪又热情地应付了一阵。
贝肯鲍尔不仅是优秀的球员，还是个优秀的政客，话术和沃菲尔德如出一辙，看似非常善解人意地表达了支持，仔细一回想却发现他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作为世界杯组委会的主席，他的这通电话本来还算合情合理，但是考虑到对方同时还有拜仁荣誉主席的身份，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临结束时，他意味深长地扔下一句，“卡尔斯鲁厄和拜仁慕尼黑之间从来没有你死我活，埃德加，你是一个聪明人，该明白这一点。”
埃德加傻眼了，怎么觉得，拜仁是要支持他们家买下德甲转播？
挂掉电话后马上搜索新闻，果然发现赫内斯打破了沉默，“希泰集团的财力不用怀疑，一定可以让德甲转播获得新生。当然，因为埃德加的身份敏感，人们对担心转播收入也是很合理的，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制定转播收入的分配规则，让分配变得更加透明和公平……”
往常都是贝肯鲍尔负责和拜仁高层唱反调，这回居然换成了主教练——希斯菲尔德公开表示这个发言太愚蠢，不代表他的想法。这让赫内斯非常不快，冷冷地表示对方应该专注于成绩。
经理和主教练居然公然闹起了矛盾，只能说拜仁不愧是绿茵好莱坞，从来都不缺乏戏剧效果……
原来拜仁始终记挂着踹翻大锅饭。
埃德加松了一口气：不怕拜仁想利用他们，就怕猜不到拜仁的动机。
过了两天，卡尔斯鲁厄开始第一场庆典表演赛，正式拉开庆典活动年的序幕。
邀请的对手是意甲豪门尤文图斯，也是今年冠军联赛的夺冠热门，为了让对方点头，卡尔斯鲁厄把这场的门票收入大头全让了出去，想想也是心酸。
既然卡尔斯鲁厄已经表现出足够诚意，尤文图斯也非常配合，打出了3-3的比分，让所有观众都很满意。
而加里的调查，因为老因戴尔的重视，得到了许多额外帮助，很快有了结果。
事情竟然还要从德足协的青训计划说起。
在轰轰烈烈地进行了改革后，德足协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德甲大俱乐部的青训热情不升反降！
原因很简单，既然到处都是青训资源，为什么他们还要费时、费力、费钱地自己培养人才呢？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大俱乐部就是可以轻易得到小球队辛苦培养的甜菜。
于是德足协又打了一个补丁，要求每个俱乐部都必须有自己的青训，而且根据各级俱乐部的实力，对青训营的规格作了明确的规定，成为球队留在甲级联赛的要求之一。
为此，德足协与德职联举行了特别会议，讨论如何制定新的甲级俱乐部审核指标。
正是在这场会议，哈克曼从沃菲尔德处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暗示——
“你知道吗？严格来说，埃德加不应该被称为‘先生’，而是‘公子’。”
哈克曼震惊了。
一般的德意志贵族，所有儿子都享有与父亲相等的头衔，比如伯爵的儿子依然可以被称为伯爵，只不过长子才能继承姓氏“冯”和大部分家产罢了。
但是德意志有被称为“统治家族”的高级贵族，他们在历史上曾享有君主的地位，是神圣罗马帝国框架内的邦君。既然是邦君，次子自然不能与父亲和长兄共享头衔，而是有一个独有的头衔：公子！
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哈克曼恍然大悟。
怪不得埃德加的关注度明明那么高，前二十年的经历仍然少得可怜，哪怕两年前回归短暂地被曝出一些消息，媒体也很快偃旗息鼓，直到现在，普通民众也只是知道埃德加有贵族背景罢了。
他还曾经纳闷，以为德国狗仔和英格兰的差距真的那么大……
如果不是因为小儿子跑出来玩足球，这种家族根本不可能暴露于人前吧？
哈克曼的内心沸腾了，一个庞大的基尔希集团破产，能够让德甲也跟着共沉沦。可如果是一个历经战火、世代积累的“统治家族”呢？
这才是哈克曼不肯放弃的真正原因。
至于众球队叫嚷的分成，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希泰集团真的肯为了斯鲁厄一掷千金，难道那位公子还看得上那一点分成？
但是障碍也摆在眼前，与其担心分成不公，不如担心金主不愿意与德国足球沾上关系。
希泰集团不愿在明面上与斯鲁厄摆在一起，背后的家族正处于新旧掌权者更替的敏感时期，无论是老因戴尔还是塞斯科尔，现在都不愿意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好比危急时刻出现在眼前的浮木，漂近了才发现上面还放满了食物。哈克曼眼馋又心急，反复评估着埃德加的脾气，最后咬咬牙，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强行拉他下水了！
加里的语气微妙，“埃德加，还有一件事，是我突然想起来的。你还记得在去年年末的时候，拒绝了一个邀请吗？”
埃德加完全没有印象。
“就在你的办公室，放假的最后一天……因为‘那人’拒绝的。”
这下埃德加想起来了。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克里斯，他让加里代替出席了大市长的晚宴。
“和芬里希有关？”
“是的，哈克曼就是他在当晚邀请的特别来宾。当时我和他并没有交谈，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加里自嘲一笑，“不过现在想来，是他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如果哈克曼看中的是埃德加背后的家族，那他这个家族助理出身的CEO的确不能入对方的眼。
放下手机，埃德加觉得有点意外，斯鲁厄大市长居然也参与其中！
不过想想，又觉得该死的合理！毕竟每次与卡尔斯鲁厄的大市长会面，都像是一次球迷见面会。“让城市球队的老板承包整个德甲转播”，这对大市长的诱惑想必很大……
思考了一会，他这才转向对面，“塞斯，为什么你一直看着我？”
“和上次相比，你的私人手机似乎过于安静？”
“那是因为询问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
“你知道我不是指他们。”
“哦，你是想问我的男孩？”埃德加笑了。
“咳！”无论听到几次，塞斯的表情还是会有点不自在，“爸爸建议你，再给自己找个女伴。”
“他怎么突然管起这件事？”
“还不是看你终于腻了？”
“等等，对什么腻了？”埃德加表情古怪，“该不会是指我的这段关系吧？”
塞斯一脸惊讶，“难道没有吗？”
埃德加无语了。
“谁告诉你我腻了？就因为我没有往南边打电话？你不知道有个词叫‘调|教’吗？”
“调……”有那么一瞬间，塞斯的眼睛发直了。
第189章 不光彩但很成功
塞斯的表情变得扭曲, 好像咬了一口不喜欢吃的食物，却碍于礼节拼命忍着咽下去，“埃迪,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习惯。”
“这不是很正常的话题吗？为什么不习惯？就算是新买的一架钢琴也需要调音，何况是和不同的个体生活在一起？长久的恋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说到底，就是调|教和被调|教的关系。”一连串的反问砸下去，埃德加勾起嘴角, “你想到了哪里去了？”
塞斯的眼睛闪了闪, 随手摆弄起桌上的摆件, “真麻烦, 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现在是喜欢他, 然后呢？靠着这点喜欢，从此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生活不是童话。”
“上帝！我可不会这么想。”塞斯满脸不以为然, 这才在对面坐下。
埃德加叹了口气, “相信我, 我的同居生活可不是只有甜蜜和放纵。”
忽然，塞斯笑了起来。
见埃德加望过来，他解释道：“我记得小时候，每当你不肯听话，爸爸就是这样叹气的。”
意外地, 埃德加没有辩驳，反而点点头，“没办法，谁让我是这段关系里年长的那个。但是……”
他尾音一转, 朝塞斯眨眨眼, “这恰恰也是我的优势。我可以慢慢养出一个合意的伴侣。”
“你的男孩知道你这么想吗？”
“你猜。”
塞斯没有猜，上下打量他, “现在看来，你还保持着清醒，这很好。我原本还担心爱情会让你变得糊涂，尤其又是初恋。”
“初恋？”不知想到什么，埃德加笑了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双黑手套，放在手里随意摆弄，“的确是初恋，但不是我的……”
手套上的麂皮绒已经变得光滑，在灯下微微泛着灰色的光泽。
“不是初恋？！”塞斯反应很大，失态到喊出声，“是哪一个？以前的女伴竟然有认真的？”
想了一会，忽然又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弟弟，“连初恋都能掩饰得很好，这下我真的放心了。”
埃德加张嘴欲反驳，颓然放弃了。
“我的初恋的确不够深刻，但是塞斯……看着他，经常会让我感到困惑，为什么他的喜欢可以这么热烈，又这么简单？”
“因为他年轻。”塞斯双手交叠，一指轻轻敲着腕上的表盘，漫不经心，“年轻自然想得少。”
“我也经历过18岁，那时候想的东西一点也不少。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担心，也从来不怀疑这段关系能不能维持下去……”埃德加犹豫了几秒，坦然承认，“这让我偶尔感到愧疚。”
敲击表盘的手指停下来，塞斯不解，“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是……他天天问你爱不爱他？”
“没有，他很少问。”
“是了。”塞斯笑了起来，“你说他从来不担心这个。”
埃德加也笑了，眼神变得悠长，陷入了回忆，“一开始也是担心过的……”
“等等。”塞斯忽然举手示意暂停，四处张望，“我需要酒精。”
“你不需要酒！”埃德加的眉眼一跳，“我不会说下去！”
“感谢上帝……”
埃德加顿了一下，说回之前的话题，“我感到愧疚，是因为有他作对比，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不光彩。”
“哦？”塞斯面上不动声色，身子微微前倾，“你做了什么？”
“塞斯，我必须承认，我受到了诱惑。自从听到他说要追我，我的动机就变得不单纯了。所说的，所做的，都是为了让他更爱我。可是……不知道是我做得太成功，还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你知道吗，他居然以为可以陪我到终老……”
说到这里，他的面上浮现温柔，带着微笑。
“就因为这个？你做得没错，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把主动权握在我们的手里。”塞斯装作没听见最后的话，想了想，“那你后悔吗？”
“不。就算重新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做。”埃德加摇头，“我早就警告过他，我可以对他很好，让他沉迷，这是成年人的手段。”
“但是他不听话，又回来了。我很确定，如果现在就抽身离开，我会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再也不会像爱我一样去爱别人。”他的目光灼灼，望向手套，“这份爱，会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时候。”
“埃迪，我跟你说过了。”塞斯的眉头打成一个死结，“我理解不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理解也没关系，因为我早已经不想这么做了，那样的结局配不上那样的笨蛋。”
塞斯的眉头解开了，眼神宽容，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果然是还在热恋……”
埃德加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那里，阳光正好。
他低声呢喃，“是我低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塞斯，我现在开始想了。”
“想什么？”
“想和他到永远。”
塞斯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
忽然，开口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
“真爱。”
“我可没有说是真爱。”
“眼睛也会说话，埃迪。”
“有的人天生就是演员，眼睛说的也可以是谎话。”埃德加不置可否。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确信。”
埃德加低头哂笑，“反正……当真爱来临时，你自然就明白是什么感觉了。不过作为你的兄弟，我既希望你能遇到，又希望你永远不要遇到。”
“为什么？”
“你现在这样很好。”他认真地看着兄长，“你的心可以像上帝一样自由。”
塞斯一怔，随后大笑着起身，“哈哈哈！你说得没错，见鬼的爱情，我的心像上帝一样自由！”
“埃迪，我想我有点理解妈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了，我现在也忽然想见见。”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提醒你，爸爸还认为你可以趁机重回女人怀抱。”
“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当然是和爸爸的一样。”塞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你以后怎么选，对外展示一下女友，对形象有好处。”
“哪怕在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之后，你还是这么想？”
“又不是让你和他分手，我不干涉你私底下怎么玩。”塞斯感到不能理解，耐心地劝告，“聪明的女人自己懂得什么时候该靠近，什么时候该离开，就跟以前一样，不用费心思。”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们。”
“为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对我的男孩有坏处。”埃德加摇摇头，“他在乎这个，这会让他伤心的。”
“嗤……伤心？会持续多久？你之前哄人的手段呢？”塞斯发出一声冷笑，手指关节叩在桌面上，发出了“笃”的沉闷响声，视线紧紧盯着他，“你难道真的昏了头？事实上，不止是你，他如果够聪明，也应该这么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埃德加非常冷静，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正是理智告诉我，我应该保护他。”
塞斯的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败下阵来，收回手，纳闷地看看他，低声咒骂，“该死的，都怪那些意大利人影响了你，我们家居然出了一个情圣！”
“塞斯科尔，你胡说什么？”埃德加面无表情，瞥了眼一直没关上的抽屉，把手套甩了回去，“你现在可以去回复爸爸了，就说我正式拒绝这个提议。”
塞斯没好气，“你应该亲口去和他说。”
埃德加点头，作势起身，“行，那我去亲口跟他说，现在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了——”
“我去说！”
埃德加笑出了声，随后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靠向椅背。
塞斯揉着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你可以直接说‘不’，何必这样。是那位贫民窟的习惯影响了你吗？”
埃德加的脸色变了，缓缓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塞斯，我不喜欢你的话……你现在谈论的是‘我的’男孩，我不喜欢你的这种态度。”
“你……”
塞斯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改了口，“对不起，埃迪。你说得对，我刚刚太失礼了。”
埃德加语气淡淡，“而且你必须知道，一个人的教养和心地，与他的出身没有直接关系。”
“好好好。”边随口应和着，塞斯边打量他的神色，“真是让人怀念啊！除了你，现在没人敢对我说这些话。”
“是没有人敢当面说。”没有在意他的视线，埃德加重新坐下。
见一切已经恢复常态，塞斯便笑着继续说道：“我以为你这个坏习惯已经被纠正了……看来你还是我们家的小怪胎。”
“是这个世界太蠢了。”埃德加不以为意，忽然眉目一展，“嘿，塞斯，你为什么还不去找爸爸说那件事。我想我的小朋友了。你知道的，我的‘钢琴’还没有完成调音。”
因为刚惹完埃德加，塞斯此刻的态度非常好，转身就往门外走。但就在握住把手时，突然回过头，“埃迪，我有一个最后的疑问。”
“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把一切都想得这么清楚，根本不需要建议，而且你明知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我要的不是建议。”埃德加笑了，“我只需要听到一个赞同的声音。”
塞斯愣住，也发自内心地笑了，“果然是我的兄弟。”
……
在他走后，书房重新变回了平静。
埃德加按下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静静地等待着。
“嘟。”
“嘟。”
“嘟。”
一声，两声。
第三声过后，传来咔哒轻响。
听着电话里细微的喘气声，埃德加故意问道：“克里斯，你今天愿意接电话吗？”
没有等到回应，他也不在乎，自顾自说着，“没关系，我想和你说话。”
“你知道的，记者们忽然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把我困在了慕尼黑。这让我摊上了点小麻烦……”埃德加的语气非常苦恼，“爸爸非要我找个女伴。我该怎么办呢，克里斯？”
“这还要问吗！”电话那头急急出声，“告诉他，让他见鬼去吧！！！”
第190章 实现《家庭教育》
时隔半个月后, 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汽车无声无息地驶进卡尔斯鲁厄园区。
从车上下来后，埃德加没有立即进去, 而是在廊下观望，雨水打湿了衣服，但他并不在意。
隔壁的克里斯家灯火通明。
门打开，他走进屋子, 径直上楼洗澡, 一边思忖着那扇角门不知藏好没有, 一边估算今晚与罗密欧私会的可行性。
卧室门一推开, 动感的音乐立即塞满了耳朵, “Everyday you're away，I feel a little low……”
不过埃德加的心神全都被画面吸引了。
厚重的遮光帘紧闭, 灯光很暗, 温暖昏黄。
克里斯背对着他, 全身脱得光溜溜，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顶着圆圆的爆炸头，举着一个风筒，一边吹着头发, 一边大声跟着唱。
“I would cry for you， die for you~
Just to let you know， oh baby~”
埃德加笑了起来，倚着门口看。
唱的人投入地扭着腰, 摆着头, 两个圆圆的腰眼也跟着一扭一扭。
看的人恍了神，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走过去, 单手从背后抓住了那人的头发，微微用力。
扭过来的脸十分惊恐，风筒也跟着要砸过来。
埃德加早有预料，一把握住那只手腕。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手，仍然抓着克里斯的头发，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风筒掉到了地上。
他能感觉到，反抗的力气一下消失了，克里斯顺从地往后仰着头，任由他亲吻，双手在身前徒劳地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
埃德加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揽住他另一边的肩膀，把整个人都嵌在了自己怀里。小臂霸道地横在对方身前，那双手也终于找到目标，攀附了上来。
音乐停了又响，风筒也早已过载断了电，埃德加终于放开了人，亲昵地舔着克里斯的下唇，“怎么不反抗？”
克里斯却忙不迭地偏头躲过，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
把音乐关了，埃德加又问了一遍。
克里斯便得意地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闻来闻去，“我闻到了你的味道。”
蓬松的卷发乱动，一直在鼻子上挠来挠去，埃德加不得不再度伸手，牢牢捏住他的下巴，让人被迫抬着头。
“今晚怎么没有回家？多洛雷斯……”
“我跟她们说这几天早睡，偷偷溜过来的。”
“这几天？”埃德加迅速抓住重点，侧头看了看凌乱的床铺，枕头和衣物混在一起，乱糟糟地从被窝里露出来。
“想我了？”他把脸凑过去，笑着揶揄，“有没有抱着我的衣服哭鼻子？”
克里斯没有笑，眼神又开始迷蒙了，呼吸急促地看着他，“想了。没有抱着你的衣服……”
属于男孩子的嗓音好像梦呓一样，低沉又含糊，“但我穿过它们睡觉。”
埃德加心里的火烧起来，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口腔，连呼吸都是滚烫。
但他没有动，只是钳着下巴的手用了点力气，让那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浮现隐约的指痕，又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那片粉红，“克里斯，真的太乖了啊……这样不好……”
这才注意到男孩的下巴上冒出了两颗小痘痘。
“为什么？”克里斯乖乖地被他玩着下巴，仰着头，一只手又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那只手腕。
埃德加定定看着，忽然笑了，“小朋友，故意的。”
他一把抽掉那条碍眼的浴巾，单手握住克里斯的两只手腕，把它们扣在身后，另一只手覆下去，语气蛊惑，“那就把给你的惩罚一起补上。”
克里斯毫不反抗，忽然，埃德加觉得不对。
他低头看看小克里斯，“……”
又看看大克里斯，“你喜欢？”
克里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难为情地把头一低，重重抵在他肩头……
……
夜已深，隔壁的房子也灭了灯，克里斯呈大字型瘫在床上，这才明白，埃德加在上次说的“二次处罚”是什么。
“起来。”埃德加站在床边，捞起他的腰，就像捞一尾滑溜溜的鱼，“洗澡。”
可惜是一条死鱼，动也不动，任由埃德加动作着，懒洋洋地耍着赖，“不想动……”
“不用动，我帮你洗。”
眼珠子动了动，他警惕地抵住埃德加的胸膛，斜眼看过来，“你是不是又想逗我？”
“我有那么坏吗？”
“有。”
“那也是看情况。”埃德加一拍他的屁股，“我现在怎么可能……”
响亮的声音，弹手的触感，还会颤，让他意犹未尽地又拍了一下。
怀里的鱼瞬间活了过来，腰猛地往上一弹，红润的眼角让瞪视毫无威慑力，“你看！”
克里斯苦着脸，摸向自己的屁股，“还打，都打肿了。”
“胡说，那是它本来就肿。”
“滚，这是翘！”
埃德加忍着笑，“是，是翘。”
“……”克里斯这才觉得不对，使劲吸了吸鼻子，撇过脸不看他，悻悻道：“给我洗澡！”
“不用我抱？”
克里斯龇牙咧嘴，动作迟缓地起身，“我体力好着呢！”
埃德加没有阻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本来只是怕人摔，渐渐地，他的眼神不对劲了。
只看得到两片白面馒头在面前晃来晃去，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红痕……
克里斯浑然不觉，好不容易走到浴室，见埃德加已经在浴缸放好了水，满意地抬腿跨进去。
又是一顿龇牙咧嘴。
待适应之后，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进来呀！”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期待地看过来，“你说的，要帮我洗……”
尾音渐渐消失，眼神也变了，直勾勾地盯着埃德加的下腹三寸，然后又移到脸上，整个人都红了。
“你怎么……你怎么又！”他期期艾艾，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却嘴角上扬，掩饰不住得意。
埃德加坦然自若地跨了进来，坐在身后。
水声哗啦，大量的水从浴缸里漫了出来，四条长腿紧紧贴在一起。
克里斯动了动，立即龇着牙，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改口，“不不不，我不要了……攒着下次来。”
埃德加闻言闷闷笑了，“想什么呢？我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
拿过洗发水，在手上揉开，还是忍不住轻轻在眼前的肩头咬了咬，“真乖……”
克里斯不说话了。
浴室里热气腾腾，一片白雾。
他乖乖地让埃德加洗头，卷发被打湿后，竟然直接垂到了脖子。
“头发好长了，像藏了一只小刺猬。”
“这是你的错，一直让我烦心，害我都忘了去剪。”
“不用剪，长发也好看。”
克里斯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先是喜滋滋，又是得意，最后叹气，“你不懂……不懂卷发的痛！”
埃德加被他幽怨的语气逗笑了，忽然察觉一只小手摸了过来。
“放手……”
克里斯无辜地回过头，“你不舒服，我坐得也不舒服。”
“我能忍得住。”
两人无言对视了半晌，克里斯干巴巴地说道：“我真幸运，有你这样体贴的男朋友。”
“我真幸运，有你这样省心的男朋友。”
他恨恨地回过头，忽然又嚷嚷起来，“哎呦泡泡都进我的眼睛了！你的技术怎么这么差……”
“还不是因为你乱动……”
“还不是你定的规矩，劳动抵扣房租……”
“又坏我名声……”
埃德加招架不住，不顾他的闹腾，拿过蓬头胡乱冲干净泡沫。
“你就不能温柔点！你变了！”
埃德加没理他，手伸到对方腋下，轻松把人架了出去，“我变了，变得会帮你洗头了。”
……
天蒙蒙亮，共浴的两人终于出来了。
躺在被窝里，熟悉的味道围绕全身，克里斯快乐地翻了个身，毫无困意，见到埃德加沉静的睡颜，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眼。
不到两秒又睁开，并且恶向胆边生，一个饿虎扑食趴到了男人身上。
埃德加发出了痛苦地呻|吟。
沉重的甜蜜负担，让人不得不醒来，“你怎么了？”
只见一颗卷毛脑袋在他胸膛上面滚来滚去，克里斯整张脸都埋在上面。
“我在睡觉。”
“……这样睡觉脸不疼吗？”
“不……”话音刚落，卷毛哀哀叫唤起来，“哎哟哟，疼疼疼！”
趴在埃德加的身上，歪着脖子，苦着脸求救，“埃迪，快帮帮我，头发卡住了！”
这下，埃德加懂了卷发的痛：缠在他的睡衣纽扣上了。
等把人解救出来，他叹了一口气，“不想睡觉？”
“难道你不想我吗？”克里斯的眼珠子一转，深吸口气，“难道你没听我的话，真的在慕尼黑找了个女伴！”
“我想不想你……难道今晚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我没听到。”
“以前不是最擅长‘听’我没说的话吗？”
被怼得一时语塞，克里斯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行。”埃德加二话不说，立即把身上的人掀翻，“那我再说一遍。”
……
中途接到加里的电话，“埃德加，你现在有空吗？”
埃德加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没。”
声音紧绷。
“你在做什么？”
“家庭教育。”
“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这么记仇，还记着当年的事？”
手机被夺走，下巴又被用力啃了一口，埃德加倒吸一口冷气。
还得再教育。
第191章 我要为你翻窗
埃德加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八年前的马德拉, 小克里斯正在沙滩上踢球，看见他就高兴地扑了上来。梦境起初很温馨，两个人笑着, 闹着，然而身上的小孩越长越大，越长越大，最后大到把埃德加整个人压进沙里。
胸口沉甸甸的, 感觉喘不过气……
一阵心慌气短后,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 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果然又被人压住了。
夕阳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 被窝里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不过床头的时钟清楚显示现在只是下午三点——德国冬天的白昼总是特别短暂。
身上的人拱了两下，探头过来, 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张脸占据了全部视野, 染着健康的麦色光泽, 连瞳孔都被折射成半透明的金黄色——这是整个房间最富有生机的风景。
声音同样充满活力，“喂！”
可惜却是一副问罪的模样。
埃德加的回应是长臂一伸，把人圈进怀里，“下午好？”
克里斯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不过很快又重新板起脸, 嘴角使劲向下撇，简直快耷拉到下颌角。
“埃迪，我发现不对劲。”
“的确很不对劲——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出这种表情的？”埃德加伸出一手, 捏起对方的腮帮子, “我怎么做不到，难道我们的面部构造不一样？”
手被不客气地拍开了。
“我要和你聊聊, 就是关于那个……‘惩罚’。”
埃德加眼睛一闪，眉梢眼角都荡开了笑意，手滑进对方的衣服下摆。
“哦？”仰头凑得更近些，掌心在对方的腰肌上摩挲着，“你喜欢，是吗？”
声音沙哑慵懒，像藏了一把小刷子，让克里斯打了个哆嗦，臭脸终于维持不下去，不过扭捏几秒，就羞涩地点点头。
气氛就此变了，埃德加正想再说些什么，脸忽然被捧住。
“但是你为什么要故意误导我！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和我说清楚？这不是害我白生气了吗？”
藏在衣服下的手停止了动作，埃德加还在思忖，克里斯已经等不及，低声威胁，“快说！不然直接定罪！”
他这才慢吞吞地回答道：“如果你在那时没有挂我电话，或者在后来愿意沟通，我自然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
克里斯不满地嚷嚷，“是你突然不打电话了，我本来已经决定接了……”
“哦。”埃德加平淡地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么你是决定什么时候接呢？”
“当然是……”对方的嗓门突然弱了下去，“下一次。”
“呵。”他皮笑肉不笑。
缓缓支起上半身，眼睛紧紧盯着克里斯，“如果不是我中间那几天没打电话，你后来会接吗？如果不是我说要找女伴，你会愿意开口吗？”
克里斯讪讪，一阵抢白：“会会会！答案都是‘会’！谁说不会……”
嘟哝了一阵，见埃德加不回应，又凑过来胡乱亲他的下巴，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印子，嘴里小声道：“好吧，这一点是我不对，我们扯平了。”
埃德加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深邃，“我不是想要和你分个对错，只是克里斯……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我会给你打一次电话，两次，三次……那是为爱做出的让步。但不会打无数次，因为我不愿意为爱一个人丢了自我。”
克里斯怔怔地盯着他。
埃德加垂下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你总是这样一生气就不理我，万一我为了和你怄气，接受了爸爸的建议呢？”
“可你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不？”
克里斯张了张嘴，只会讷讷地重复，“你不会的，那不是你。”
“所以……你全部仰仗我的选择？”埃德加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不要苛求我永远理智，因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做不到。我们在这段时间算得上冷战，我大可以顺着爸爸的意思找个女人，或许我会亲吻她，或许做的更多……”
克里斯不高兴地打断，“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不想听。”
“成熟点，克里斯，那么做是为了我们好。”
克里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抖着嘴唇，“你是认真的吗？”
埃德加定定看着他，忽然笑，“当然是假的。”
好像看不到克里斯的眼睛已经冒火，他低头欲亲吻，只触到死死抿紧的嘴巴，尝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看来是把人气得够呛。
最后他放弃了，微微偏头，擦着唇角轻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这就是我拒绝他们的理由。”
克里斯的眼角红了，微微张着嘴巴，眉毛耷拉下来，露出一个迷惑又委屈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拿可怜的眼神瞅着埃德加，仿佛是无声的询问。
“我不是想要捉弄你，只是不想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一个人的成熟，往往是用过往的经历换来的。我不是机器人，同样有满心负面情绪的时刻，只不过比你更擅长控制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转而轻轻抵住对方的额头，低声呢喃，“比如，我也会难过……在你每一次不理我的时候。”
克里斯浑身一震，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距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包括这几天吗？”
眼角晶莹闪烁，好像只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就能哭鼻子。
埃德加不动声色地用手去摸了摸，感受到指尖的湿润，忽然轻松地笑了。
“骗你的，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难过……”
克里斯一直看着他，忽然紧紧抱过来，在耳边发出焦急短促的呜咽。
“怎么了，克里斯？”
就这样静静抱了一会儿，克里斯才开口。
“我知道了，我会改的。以后如果再生气，肯定不会不理你。”
“……好吧，这样的承诺也不赖。”
“真的！你要相信我，如果我让你难过了，我会比你更难过。”克里斯闷闷不乐，“我只是……我生气的时候想不到那么多。”
“我明白……”埃德加柔声应道。
他当然明白，拥有许多爱的小孩，会更自信，更张扬，同时也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更自我。
他的小孩已经习惯了被捧着，哄着。
“克里斯，我把和你的这段关系看做一场牌局，希望能和时间赌个输赢。你不要把牌都丢给我，或者把筹码全部押注在我身上。我要你和我站在一起，站在牌桌的同一边。”他抚上克里斯的脸庞，“你已经长大了，该为自己的话担起责任了。”
克里斯两眼放光，激动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负责，我肯定负责！是哪句话？”
“是某些话。”埃德加纠正，神秘一笑，“你不用管……你说了，我记住。这样就行了。”
克里斯挠挠头，想不明白，干脆纵身一扑，“不管了！”
埃德加顺从着，抱着人躺下，让对方跨坐在自己的腰上。
天又一次黑了，阳光全都装进了一人的眼睛里，使它们自己闪闪发亮。
克里斯居高临下地端详着他，那双眼睛里全是笑意。双手开始在他脸上摸索，“快让我看看，构造哪里不一样……”
……
直到多洛雷斯的电话打来，克里斯才恋恋不舍地从邻居被窝里起身。
顶着鸡窝头，迟钝地左右看看。
下一秒又颓然躺下，抱着埃德加嘀咕，“明明是我的地方，不想走……”
“你再不露面，她就该担心了。”
“马上回去……你会变成电视转播商吗？”
“你希望我是吗？”
“我才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还要回慕尼黑。”
埃德加笑了。
“放心吧，不回去了。转播权和我们没关系，我只想做一个教练。”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哈克曼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对他释放的每一个信号都是拒绝……”
克里斯沉默了。
忽然中气十足地蹦出一句，“那有屁用啊！”
“……”
忽然，他又瞪圆眼睛。
“就像那一支雪茄，是不是？贵族不能张开尊贵的嘴巴，直接对别人说‘不’吗？”
埃德加哭笑不得，“又胡说什么……”
“那你说说看，那一次你又是怎么拒绝的？”
“我点了那根雪茄，然后一口没吸，当着他的面放在酒杯里了。”
克里斯不说话了。
因为发现这个拒绝方式有点意外，有点酷……
埃德加一把搂过他的腰，“原来我的罗尼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担心我被人欺负，嗯？”
没想到克里斯在怀里直点头。
埃德加被他的这副模样勾得不行，收起调笑，低头凑了过去。
交换了一个缠缠绵绵的亲吻。
良久过后，克里斯第二次从被窝里钻出来。
面色潮红，鼻尖冒汗，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赤着脚丫，开始在各个角落找衣物。
埃德加则靠坐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风景。
等到终于凑齐一套衣物，克里斯要离开了，忽然眼神闪烁，又走了回来。
弯腰与埃德加平视，“埃迪，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居然觉得你现在才真正属于我……”
埃德加歪头看他。
男孩咬着嘴唇笑着，睫毛快速眨动，不安地扑闪。
羞怯和得意，奇异地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埃德加挑眉一笑，脸上是少见的张扬。
“是的，为你神魂颠倒。”
克里斯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嘴巴张成了圆形，看起来有些蠢。
“克里斯？”
他这才如梦初醒，激动地在埃德加脑门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又火急火燎地跳起来，闷头往门外跑。
“砰！”
门被大力甩上了。
下一秒，又忽然被推开，克里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探进来，笑容难掩兴奋，“今晚不许关窗！”
埃德加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可以从门口……”
“不！我要为你翻窗，朱丽叶！”漂亮的男孩信誓旦旦。
第192章 罗密欧的小石子
埃德加起身, 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赤脚走到窗边，刚好看到克里斯摇头晃脑地出现在后院。
只见他边走边跳舞, 接着居然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张梯子，几步攀上去后，做贼似地探头探脑，从高墙的这一边偷看隔壁家……直到似乎确认了什么, 才利落地一个翻身, 迅速消失在墙头。
一切都落入埃德加的眼底。
他好心情地转身, 关上窗外冷冽的春寒, 先是查看了一下手机讯息。其中, 来自弗雷格的简讯引起了他的注意。
“马塞洛的家人态度积极，但是他本人到现在还不能给出明确答复, 我仍在努力。”
凡事都要做好备用计划, 拉姆是根正苗红的拜仁出品, 如果埃德加在将来不能把人留下，就必须提前为左路储备好人才。
欧足联有明确定义，只要球员在15到21岁期间，在一家俱乐部连续效力三年，即可被归属为该俱乐部的青训。
巴西人马塞洛就是他看中的完美人选, 一个才15岁的左后卫，距离德甲最低出场年龄还差10个月，现在买来也完全不用着急。计划让小马塞洛先跟着一线队训练，平时由卡纳瓦罗带着, 多学习这位前辈的经验。
或许是在德国本土的买入计划都太顺利了, 这个讯息让埃德加一时有些意外。
根据弗雷格的情报，小马塞洛刚签入弗鲁米嫩塞青训营不到半年, 生活穷困潦倒，正在计划着放弃足球。
这是一个标准的平民窟足球少年的模板。
原本以为用登陆欧洲、去五大联赛踢球为筹码，可以轻易带走这个贫穷的小马塞洛，没想到眼看德甲的转会窗口就快关闭了，对方还没有点头……
想来想去，最后终于给加里回电。
一板一眼的声音立即传来，“老板，距离我的上一通电话，已经过去了25小时16分。”
“抱歉，有一些事情需要先处理。”埃德加脸不红心不跳。
“难道比俱乐部的事情还重要？你知道有多少文件等着过目……”
“没办法，十分重要。”埃德加懒懒地说道，“当然，像你和塞斯这种不懂爱的人……不能领会。”
加里久久沉默。
忽然问道：“我在你手下犯的第一个错是什么？”
“……我从来不会去记这些。”
“明明是你本人。”加里啧笑一声，“那你今天怎么回事，吃……吃药没有遵循医嘱？”
“我已经说了，是你不懂。”
“或许我真的不懂，那么让我们来说说我懂的吧？首先是关于俱乐部的自动化系统建设……以后除了保洁人员，可以杜绝无关人士出入更衣室……”
去年落成的新基地由于追求进度，许多设施都没来得及铺装，只能后续补充完善，包括包括升级更衣室和引进各种自动化系统等等。
埃德加对这种工作不感兴趣，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着，心早已飞到了其它地方，一时想着怎么让哈克曼死心，一时又想着怎么勾引小马塞洛……
忽然，窗户玻璃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一个小物件从上面滚落在地，落到了不远处。
定睛一看，居然是块小石子。
举着手机走走到窗前，果然有一人等在楼下，见到他之后立即挥了挥手。
这么快？！
埃德加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难道他和加里聊得这么入迷，以至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狐疑地回头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发现自己没有错，距离小孩回家的时间，的确才过去不到三十分钟！
他哑然失笑。
把身体探出窗口，又指了指楼下的门口。
可是楼下的克里斯好像没有接收到讯息，仍然仰着头，傻乎乎地望着他笑。
没办法，他只能捂住话筒，再度压低了身体，“我在等着你，快进来吧！”
克里斯抱着双臂，摇摇头。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想了想，又笑着喊了声，“罗密欧！”
克里斯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我，我要开始爬了！”
埃德加赶紧出声，“不！不可以！”
克里斯立即停下脚步，困惑地望着他。
“从门口走进来！”
克里斯不高兴了。皱着眉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僵持了一会，见埃德加始终不让步，只好不甘心地甩手离开。
埃德加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板？老板？埃德加？”电话里传来一叠声的叫喊。
“呃，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按照计划去做就是了，我相信你。”
“现在你的心里就只有比赛！”
“倒也不是，还有其他。”埃德加轻笑一声，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我实在是太忙了，过几天估计还得再出国一趟，你再撑一阵，好加里……给你加奖金。”
“这是我应该做的，老板。”
“不过，你刚刚真正想说的是我吃错药吧？所以奖金又被扣了。”
“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霸道……”
“叫我老板。”
他很快挂断电话，在楼梯口与克里斯相遇了。
一见面，对方就整个人跳上来，挂在了他身上，“我就是想试试那种感觉！”
埃德加稳稳接住，托着人往回走，“我知道……但是不可以。”
“你答应过我的。”
“我可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YES……而且我要提醒你，合同里有明确规定，球员必须为自己的身体安全负责，主动拒绝一切危险活动。”
“这比踢球还安全！”
“作为你的教练，我觉得很危险。”
见克里斯不说话，他又仰头亲了亲近在眼前的脖子，“当然，朱丽叶同样不希望罗密欧这么做……”
克里斯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捧住他的脑袋连声发问，“你有听话在等我吗？紧不紧张？期不期待？”
“从你离开后的第一秒就开始等了。”
“哦……”克里斯发出一声欢喜到极点的喟叹，猛然箍紧了双臂，把他的脑袋抱得严严实实，头也一歪，紧紧贴在上面。
“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的人爱我爱得要死！”
“咳咳咳！”
“难道不是吗？”
鼻腔里全是另一个人的味道……
埃德加停下了脚步，“……别抱那么紧，我没办法看路了。”
“你说是不是？”
“你先放手。”
“你先回答！”
“是是是！爱你爱得要死！”
“谁爱我爱得要死？”
埃德加动了动，立时就要把人放下来。
克里斯不干了，不仅双手搂得更紧，还夹紧双腿锁住他的腰，“不说就不说……”
试了几次，发现人还是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身上，埃德加没脾气了，真诚地看着他，“饿了，抱不动。”
谈恋爱真辛苦啊，起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身上的“包袱”放松了一点，克里斯试探地看着他，眼睛很亮，“那……我抱你？”
埃德加下意识就想找借口拒绝。
可是看见那张期待热切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来。”
克里斯大喜，利落地跳了下来，一手伸向他的腋下，另一手就要伸向膝窝……
“你准备做什么？”埃德加连忙按住他的头。
气沉丹田，稳住下盘……
克里斯的睫毛狂眨，还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不死心地装傻，“抱你啊！”
“我有这么抱过你吗？”
“因为你不想？”
“是我不想吗？”埃德加的语气凉凉，“其实，公主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以后都必须这么抱你。”
“这……”克里斯犹豫了。
埃德加太懂他了——被公主抱可一点都不“酷”。
果然，他改了手的方向，一把抱住埃德加的大腿，“这样，这样行了吧！”
一使劲，把人直挺挺地抱了起来，还喜滋滋地往上颠了颠。
从记事起就没被人这么抱过，埃德加低头，与他对视了几秒，又面无表情地扭过脸。
抱着浑身僵硬的战利品，大将军班师回朝了，克里斯昂首挺胸地大步往前。
还没等走到卧室门口，将军的双手开始颤抖，呼吸开始明显。
进了卧室，抱大腿快成了抱腰，脸贴着的部位已经从上腹快变成胸口。被抱着的埃德加也发现视线越来越低，跟站在地上时好像也没多少区别。
毕竟自己是常年健身的一米九大汉，想到这里，他一本正经地开口了，“克里斯，我突然想起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不如……”
话还没说完，身下人忽然一个趔趄，只听某人一声痛呼，伴随着一句优美的葡语，朱丽叶被抱着往后摔去！
腰被死死抱住，只能身不由己地往后倒，电光火石之间，担心后脑勺嗑到家具，宁可冒着折手的危险往后撑，希望能缓冲一下……
两人狼狈地倒成一团，要不是有朱丽叶当肉垫，罗密欧就要脸朝下摔个结实了。万幸的是，附近没有障碍物，惨剧没有发生。
埃德加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眼冒金星。
耳边一直有人在呼唤，“……埃迪？埃迪！”
躺了好一会，感觉眼前的雪花都消失了，他缓缓转动眼珠，看见了一张煞白的脸。
是克里斯撅着屁股趴在身边，凑得很近，几乎到了他的鼻子跟前，乱糟糟的卷发底下，是写满惊恐的眼睛。
他张开嘴——
“不如……让我先填饱肚子？”
“你！”
克里斯又气又急，烧红了眼角，哪里还记得之前未完的话题，只以为男人又犯了老毛病，一拳锤了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逗人，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锤完，又讨好地贴过来，“对不起，埃迪……”
如果不是真的头痛，埃德加定要喊冤，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挨下这一拳，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型挂件，慢吞吞地坐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从回来到现在，连一滴水都没有喝。”
一阵沉默过后，恋人的反应让他哭笑不得。
克里斯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对啊，我还没吃饱饭呢……”
只不过才释然一秒，他又变脸了。
“不对！我是因为踩到了什么东西，不是没力气！”
他依然盘腿坐着，努力举起自己的一只脚丫，抬高给埃德加看，圆圆短短的手指使劲指着脚底，生怕埃德加看不见，“你看！你看！刚刚有什么硌我脚了！”
上面果然有一个红印。
埃德加凑近一看，顿时皱眉，“流血了？”
“什么？！”克里斯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发现只是个小伤，这才放下心来，而且说话的音量更大了。
“你看，我是对的，这是意外！”
“痛不痛？”
“我是个职业运动员，怎么可能平地摔！”
“先处理一下……”
“要不是伤了脚，抱你没问题！”
“算了……我去拿药。”
克里斯的回应是用屁股对准他。
趴在地上，睁大眼睛寻找，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话又说回来，你怎么把东西乱丢，害我——”
话音戛然而止，葡萄牙人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颗小小的石子。
第193章 送你一个好运猪
克里斯臊眉搭眼地盘坐在地板上, 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发现埃德加没有出言责怪，还要为他上药为止。
他立即恢复了活力，却陷入另一种担忧, 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走。
“这伤不用上药……不不不，没有伤，我这不根本是伤！”
埃德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把人拖了过来, “怕什么！”
见他还是一脸苦大仇深, 又没好气地保证, “知道了, 不会影响你比赛的。”
克里斯这才喜笑颜开。
又坐了回来，还熟练地把脚放到埃德加怀里。
房间里静谧无声, 埃德加安静上着药。
忽然, 克里斯低声开口, “这次不算的。”
听到声音不对，埃德加抬起头，看到一张失落又倔强的脸。
“……等我吃饱饭，还要抱你上楼。”
他没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 继续手里的动作。
等到药都擦完了，还是老样子，抓过人家的衣摆擦手，头也不抬地认真说道：“克里斯, 我头疼。”
顿了顿, 才接着说下去，“可能是刚才摔倒时磕到了。”
克里斯急了, “怎么现在才说！”
埃德加慢慢爬过去，把头放在他怀里，躺下。
“刚刚没事，现在疼了……我的好克里斯，快帮我看看。”
他安静地枕在克里斯的腿上，脸色苍白，眼睛似睡非睡地半眯着，难得的示弱姿态。
克里斯差点看呆了，机械地调整着姿势，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过了好一会，才伸出手，在他发间摸索，动作温柔，全然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
因为摸不出异常，一直在问，“这里疼吗？这里呢？这里呢……”
埃德加随意地按住那只手，语气肯定，“就在这。”
作为球员，克里斯自然懂按摩化瘀，依言按着那个地方，“不用上药吗？”
“不用，连个鼓包都没有。”
“万一……”
“反正明天就要去基地了，我顺便去找队医看看。”
克里斯这才不吭声了。
埃德加又开始笑，“跟谁学的手法，我立马不难受了。”
按压的手渐渐停下了，头顶上方的人抿着唇，出神地看着他。
由于视觉上下颠倒，并不能很好地读出那个表情的含义，他便想起身，却被按住肩膀。
阴影袭来，克里斯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了一吻。
随后凝视着他，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大骗子！我真爱你……”
埃德加摸了摸额头，也笑了，没有抗议这个称呼，利落地翻身坐起。
“走吧！再不找点吃的就要饿死了。”
一分钟后。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
克里斯倚在旁边，笑得十分开心，“不如去我那边吃吧？妈妈准备了好多食材……”
“啪！”
埃德加关上冰箱门，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开始找手机。
“你在做什么？”
“打电话给餐厅。”
“嘁。”克里斯扁扁嘴，对着他做鬼脸。
由于克里斯还在增重阶段，埃德加不用跟着吃草，点了一大堆菜。
不久后，晚餐被送来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克里斯挑剔得不行，不是这个太咸，就是那个太油。
“太糟糕了，根本比不上妈妈的手艺！”
埃德加心知肚明，这是在借题发挥呢……
可是他面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暂时还不想再费心神去攻克丈母娘，便想转移话题，“克里斯，我过几天可能要去一趟巴西。”
“你才刚回来！”
成功了，克里斯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这件事上，只是伴随着另一个麻烦——
开始嚷嚷着也要同行。
这也算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埃德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放弃了，安静进食。
“埃迪，就带着我吧！”克里斯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嘴里塞着食物还忘撒娇，“我想知道世界上最好的教练是怎么签球员的……”
“怎么签？跟我一样签。”
“……”
见他不为所动，克里斯干脆放下刀叉，把椅子搬过来，脸凑到跟前，眼巴巴，“作为情人一起旅行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也想体验一下……”
埃德加瞥过来，一眼就看到一张油腻腻的嘴巴，不住地在那一开一合……
他淡定地撇过头，“跟希腊那次一样的感觉。”
“希腊……就那么一次，而且我那几天几乎一直待在室内！”克里斯睁大眼睛，大声强调，“在床上！”
埃德加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噎住。
慢条斯理地拿过餐巾擦擦嘴，他反思几秒，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禽兽了。
有错就改，他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带你好好旅游。”
傻乎乎地看着他的动作，克里斯如梦初醒，连忙也抽出一张餐巾纸，边擦嘴边继续恳求，“不要下次，就这一次，就我们俩。”
等自觉已经收拾好，又是一个干净的小帅哥了，便重新把脸贴了过来，在他肩膀上磨蹭，“埃迪……”
“等冠军联赛踢完，认识我们的人会更多，以后你肯定又要带其他人一起……”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我们可以去一些偏僻的小地方，怎样都好，就我们俩，好吗？”
小孩说得那么可怜，埃德加到底心软了。
虽然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带人去巴西，面上仍然矜持，“我会考虑的。”
一只小手不矜持摸了过来，伸向他的大腿，“这还要考虑，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好情人……”
埃德加按住，“那就先从收拾厨房开始证明吧。”
“你是认真的吗？”
埃德加用表情告诉他，很认真。
“为了对你负责，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吃素。”
克里斯一动不动，“到什么时候？”
“这个要看赛程表……”
克里斯上下看了他两眼，松开手，“好。”
餐厅很安静。
两个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谁也没看谁，表情严肃。
过了一会，埃德加先开口了。
“怎么还不开始？”
“开始什么？”
“收拾餐盘。”
克里斯差点气歪了鼻子，把餐盘叠得哐当作响。
埃德加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取笑，“好好干活，不是要用劳动抵扣房租？”
……
当晚，声称要禁欲的朱丽叶把罗密欧赶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谢里登准时来上班。
出于职业习惯，快速扫了一眼老板的装扮。
没什么稀奇的，一袭简约的黑色大衣，只是口袋鼓鼓囊囊，让他多看了一眼。
埃德加立即察觉到这个细微处，停下上车动作，拍了拍脑袋，“对了。”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送你一只好运猪，新年快乐。”
不知是老板太敏锐，还是自己观察人的功夫退步了，保镖先生有点懊恼，大手捏着一颗小猪形状的杏仁糖，黢黑的脸显得木呆呆，“这是……”
老板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Schwein gehabt！只给家人和朋友的猪哦。”
经常从德国人口中听到这句话，谢里登明白了，扯了扯嘴角，“新年快乐。”
久违的主教练坐车回到基地。
在进门时，没有任何预兆，他又摇下车窗，伸出一手，“Schwein gehabt！山姆！”
门卫室里，老山姆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藏着啤酒，“呃，谢谢老板……”
看清手里的那只好运猪，他又从门卫室探出半个身子，对着远去的车喊了一句，“新年快乐！”
车里，谢里登从后视镜里偷看后座，没想到又被抓包。
冷酷的脸愣是看不出尴尬，或许好心情能传染人，还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
“老板，最近是有好事发生吗？”
“怎么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总觉得你有点不一样。”
埃德加沉吟了一会。
“分别的人重逢，冷战的人和好。这两样算不算好事？”
他在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谢里登却很认真，“是好事。”
埃德加也正色了，“没错，大家都有猪。”
“？”
接下来，保镖一直在琢磨，德国人怎么这么古怪。
有猪怎么就等于有好运呢？
不过有一点困惑总算被解开了——原来老板口袋里装满了杏仁糖做的小猪，逢人就发一颗，再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一声声的祝福，好像为俱乐部注入了灵魂，基地里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挂着笑脸。
由于办公室开始了装修，老板暂时搬进了更衣室里的作战室，琳达帮着忙前忙后，在临走前，同样收到来自老板的好运猪。
这让她犹豫着走出去，又快步回来，“老板！其实……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哦？是什么？”埃德加鼓励地望着她，“我可太期待了。”
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物盒，一脸不好意思，“这……这是我女儿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她说能带给球队好运。”
等人走后，埃德加打开一看，笑了。
是一个丑萌的手工玩偶，粘得歪歪扭扭的七星瓢虫，造型迷你，不比指甲盖大多少。
盒子底部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稚嫩的字体，“卡尔斯鲁厄必胜！”
在德国，七星瓢虫可是一种吉祥的象征，他小心地放回盒子。
“咚咚咚！”
窗上传来敲击声，抬头一看，是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克里斯。
那人先是眼神闪烁地看了看左右，随后像壁虎一样趴了上来，双手半握拳贴在玻璃上，拼命睁大的眼睛圆溜溜的，做出一副窥探的模样。
明明这种玻璃是单向透视，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埃德加被耍宝的葡萄牙人逗笑了，伸手在玻璃上面敲了敲。
外面的人立即接收到信号，鼓起腮帮子做出嘟嘴索吻的姿态。
埃德加倏地打开门，严肃地探出头，“做什么呢？还不准备训练。”
克里斯捏了捏鼻子，咬着嘴唇坏笑，乖乖往自己的衣柜走，“不用担心，我是第一个到的……教练！”
过了不久，兹拉坦、罗西基……球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很快就发现了新变化。
作战室门口贴着一张简陋的贴纸，上面写着“教练办公室”！
一伙人又呼呼喝喝地涌进来，围着主教练七嘴八舌，吵成了一团。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买下转播权了吗？”
“听说今天发猪，是烤的还是活的？先声明活的我不要……”
“我要我要！别人遛狗我遛猪，太酷了！”
埃德加见怪不怪，掏出一把杏仁糖，挨个派发。
“新年快乐，大天使。没有买转播权，也不会买。”
“新年快乐，卢卡。没有烤猪，吃糖。”
“新年快乐，兹拉坦。对不起，让你的愿望落空了，明年一定争取让你遛上猪。”
轮到克里斯了。
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主动伸着双手等他发糖，眼睛闪闪发亮。
主教练也在笑，把一颗小小的杏仁糖放到了那个手心，“新年快乐，罗尼。希望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克里斯愣住了，下意识就想攥紧手，只来得及触碰到一点指尖。
温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手上，他怔忡地站着，被越挤越远，看着主教练被众星拱月地围着，郁闷地嘀咕了一句，“我也是。”
声音也小小的，被淹没在喧闹中。
可是人群中的埃德加冲他眨了眨眼，还双指并拢在眉尾划了划，分明是“收到”的手势！
于是他勇气倍增，开始奋力向前。
“让开让开，教练是我的！”
第194章 糖分兴奋症
来了。
葡萄牙人又来了。
才刚结束上午的高强度训练, 发尾还挂着汗水，他就光着膀子站到了镜子前。
依旧先是睁大了圆圆的眼珠子，凑近“看”里面。后退一步, 开始吐舌头，连露出的舌尖也是圆圆的。接着，两个眼珠子又动了，缓缓向中间靠拢, 最后成了斗鸡眼……
兹拉坦从门外走进来, 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 便有十分的嫌弃。
过一会, 罗西基也从另一侧出现了。头发凌乱, 身上裹着浴衣——自从用走光照登上报纸，他就再也没有只围一条浴巾——从侧边的淋浴间走出来, 脚步一顿。
他看看小小罗, 又看看镜子, 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把嘴巴闭上了，还怕冷似地拢了拢衣襟，快步从身后经过。
小小罗依旧龇牙咧嘴，忘我地做着鬼脸。
“……”
镜子的背后, 埃德加沉默地看着。
在他的左右下首，分别坐着多米尼西、福斯特、卢克、保罗……
乌泱泱的一片人，坐满了小小的会议室，赫然是教练组全员, 一个都不少！
教练们本来正在讨论新一年的训练安排, 在某个过分活泼的球员没出现之前。
此时，落针可闻, 没有一人说话。
好一通忙活后，葡萄牙人笑嘻嘻地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转身跑进了淋浴间。
十几名教练面面相觑，接着在下一秒轰堂大笑。
主教练坐在最上首，单手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底下的人已经开始讨论起来。
“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队医给他做了酒精测试，结果没什么问题。”
“一线队还要每天做酒精测试？”
“不是，他今天特别亢奋！我也以为他偷喝酒了！”
“我说……该不会是被带坏了，嗑了什么吧？”
“不会！这方面倒是真的每周都会做测试，他没有那么蠢……应该？”
埃德加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姿势，肩膀抖动起来。
有人不确定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Sugar High？”
“那是什么？”
“据说有的人在摄入过多糖分后，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兴奋过度，尤其是那些具有‘糖敏感性’的人，如果平时不吃糖，一次吃太多就会像嗑嗨了。”
“嗑糖还能嗑嗨？”
卢克凑近埃德加，“老板，你是不是多给他杏仁糖了？”
埃德加的手终于动了，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怎么？你也觉得他特别兴奋？”
“我觉得那小子不正常！”
“……”
回想着小孩这两天的表现，埃德加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难道真的是他以前太“吝啬”，现在又一下给了太多“糖”？
……
虽然埃德加有心维护恋人的酷哥尊严，可是当洗完澡的某人哼着歌穿袜子，忽然看见教练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是让埃德加没忍住笑出了声。
直到人都走光了，小小罗还举着一只袜子，幽幽地看他。
“你故意的！”
“别忘了是他们先到的。”埃德加淡定地披上大衣。
小小罗连忙叫住他，“你今天打算在哪里解决午餐？”
“基地餐厅。”
“等等我！”
话音刚落，埃德加走得更快了，几个大跨步就出了更衣室。
……
到了下午，他在一线队巡视。
训练场上，队员们站成了两排，正前方是凶神恶煞的科尔。双手背在身后，犹如最无情的教官，正在用嘶吼的方式宣讲考核规则。
“每周都要挑战一个前锋，通过之后下周必须更换人选，四个前锋一个都不许跳过！第一个，阿德！一对一防守阿德，含战术犯规，必须成功1次以上！”
“正面阻挡罗纳尔多，不含战术犯规，不含断球，必须成功5次以上！”
“背后拉兹拉坦……”
兹拉坦满脸问号。
“……必须成功10次以上，而且还要保证不被罚出场。如果是抱摔，那么要成功5次以上……”
被当成了通关BOSS？舍甫琴科和阿德都跃跃欲试。
兹拉坦的表情看上去很淡然，双手一时抬起抱臂，一时又放下去扯扯裤头，接着又重新抱臂……
短短十秒，已经变换了好几个站姿。
幸好没人关注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科尔的吼声里，克里斯也是。他的背挺得笔直，下巴刚高高昂起，腰部忽然遭到一记肘击。
“嘿，罗尼！”身旁的卡里克在向他挤眉弄眼，“你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出征世界杯了！”
克里斯想了想，很认真地反驳，“要出征也是先去欧洲杯！”
说完把头扭到另一边，留给他后脑勺。
见克里斯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卡里克收敛了笑容，转而看着正前方的科尔。手却不规矩地伸了过去，飞速揪了一下克里斯的头发，又闪电般收回来。
克里斯的头都被扯得往后仰了一下，回头怒目。
卡里克严肃着脸看着前方，并不理他。
看了看脾气越来越坏的科尔，克里斯只好悻悻地撇过头。
不过才一小会，他后面的衣摆又被扯了一下。
“卡里克！”
“哎哟，生气啦！要找人告状吗？”
“你这个幼稚鬼！”
卡里克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好兄弟，你去和老板说说，我也要做关卡BOSS。”
“你会什么？”克里斯气冲冲。
“嗬！看不起我？你等着瞧，我要把你过100遍！”
“来就来！我会怕你？”
刚说完，克里斯后悔了。
虽然真的不怕，但也不想和同一个队友比试100周……那多无聊啊，简直是浪费训练时间！
“你的长传那么好，不如就考这个吧？”他干巴巴地说道。
“你也知道啊！”卡里克转怒为喜，“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一声怒喝如惊雷响起。
他们被吓了一跳，立刻望向同一个方向，迎接他们的是科尔喷火的眼神。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出列。
“你们居然他妈的在聊天！看来你们不想浪费时间听我说狗屎！”
克里斯愁眉苦脸，“科尔，你说的不是狗屎……”
“不，我说的就是狗屎！没错，就是你们这两个狗屎！”
“噗噗噗……”队伍立即发出不小的憋笑声。
“不想浪费时间是吧？！现在，你们两个给我去跑步！跑够五圈，然后回来！否则的话，你们就等着瞧吧！”科尔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们面上都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答应，飞快跑向草场。
临到了，克里斯还不忘眼神飘向场外，果然见埃德加正盯着这边，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他边跑边埋怨，“该死的大天使，都是你的错，我被你害死了！”
“怎么？不过才五圈你就怕得不行了！”
“不是跑步的问题，是……”
没听到下文，卡里克扭头看了他一眼，大奇，“你受刺激了？”
“不会聊天就闭嘴！”
“没有受刺激你傻笑什么？”
“我笑了吗？”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继续傻乐，“突然想到了一些好事……”
“……”
安静地跑了一会，克里斯又喊，“喂，卡里克，卡里克？大天使！”
“干什么？”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是什么？”卡里克立刻精神一振，脚下靠近，“我的嘴巴最严了！”
“我跟你说，我的女朋友爱我爱得要死！”
“哦不，我不想听……”
……
另一边，由于刚杀了两只鸡，剩下的猴们都很安静。
科尔终于继续说下去，“……以上，就是每周的防守考核内容！都明白了？！”
莫德里奇一脸惋惜，想了想，乖乖举起手，“科尔，我有个问题！只有针对后卫的新考核吗，其他位置呢？比如中场。”
“进攻球员也有新考核，考核规则一样，只是反过来，要破坏针对自己的防守！”科尔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除了四个靶子前锋和门将，其他球员如果实在过不了某个考核，可以在下次考核前申请改变位置。进攻不行就改防守，防守不行就改进攻……总之，不断尝试，找到自己比对方更擅长的，直到能用其中一项打败对手！”
打擂台一样的考核方式，队员们一阵骚动。不服输的因子都被唤醒了，个个都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即开始考核，发出了阵阵狼嚎。
“嗷呜！”
一片怪叫中，兹拉坦傲然挺立，手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兹拉坦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挑战你！”
真不给面子，他愕然扭头，想要看看是哪个家伙。
竟然是年纪最小的比利时人，不刮胡子的孔帕尼！
“很好！”兹拉坦上前，头比身体更先一步靠近，“今天就可以开始！”
孔帕尼也不甘示弱地顶了回来。
两人头顶着头，就像两头被激怒的斗牛，队友们看得兴高采烈，全都在起哄，“比一比！比一比！”
“不要怂！上上上！”
这回科尔倒是不阻止了，反倒龇牙咧嘴地笑着看热闹，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受到感染，作为最接近兹拉坦海拔的后卫，年轻的比利时人有了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我要抱摔你10次！”
起哄声更大了，“抱摔！抱摔！抱摔！”
“对对对，刷爆兹拉坦！”
“下注了，下注了！谁是第一个‘全通关’的！”
“我赌罗纳尔多是最后一个！”
“那不一定，别忘了不能犯规……”
不远处的埃德加看完了全过程，又向另一边看了眼。
卡里克的两只手都捂着耳朵，艰难地往前跑。
身后的小小罗连跑步也不安分，扯着卡里克的衣服不让走，嘴里一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隔着老远也能听到。
永远都那么有活力，埃德加看得失笑。
他的恋人似乎格外富有生机，就像早上八点钟的小太阳，总是非常灿烂。从前他认为那是因为年轻，现在……他也不敢肯定了。
心情愉悦地离开，前往下一个巡视地点——青训营。
庆典年开始了，他也该去看看“招生海选”了！
第195章 小京多安的质疑
卡尔斯鲁厄青训营, 此刻已经大变样，到处飘扬着深蓝的球队旗帜，主建筑每隔十米就悬挂一个球星的巨幅海报。
人头攒动, 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巴登人。家长们兴高采烈，带着的孩子高矮胖瘦都不同，有只到膝盖的小豆丁，也有比父母还高的半大小子。
大厅上贴着一些青训出品球员的照片, 最出名的当然是现在的国门卡恩。除此之外还挂了各种获奖证书, 看起来很能唬人, 毕竟在一线队获得上个赛季的冠军之前, 青训才是斯鲁厄的招牌。
埃德加没有露面, 多米尼西半路上就把他截走了。
“怕是整个社区的人都来了，我看他们把这当成集会了！就因为你的那句‘每周亲自挑选’, 现在好了, 会踢球的, 不会踢球的全都来凑热闹。还有一些更离谱的，因为家里没有儿子，就让女孩扮成男孩！”
他摸着自己的半秃头，非常忧愁，“光是把今天这些人看完估计都要两三天……”
“没事, 反正就是看一眼的工夫，最重要的是要维持好秩序，让他们一个接一个来。”埃德加满不在乎，“我让你做的准备工作都搞定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太寒酸, 太暗？”
埃德加摇摇头, 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我不嫌暗。”
多米尼西嘴角抽动, “早就听说你喜欢在训练场上戴这个，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球员有球员的迷信，这是属于教练的迷信。”
“万一记者……”多米尼西看了他一眼，把抱怨咽了回去。
奇怪，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可是当眼睛被遮住后，气质却陡然变了，居然有点冷漠。
埃德加偏头盯着他，忽然笑了，“你们正常挑选，不用理我。”
说话间又摘下了墨镜，仍然是一贯温柔风流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
“真的就一眼？！”
多米尼西不敢置信地失声喊了出来，“一眼？就一眼？！”
工作人员引导小球员排长龙。
在进入试训中心之前，必须先穿过一条通道。就在那个通道里，摆放着一张寒酸的桌子，后面赫然坐着衣冠楚楚的埃德加。
失望离去的小球员闻声回头，多米尼西连忙压低音量，“你这是在挑人吗？去雷韦挑海鲜都不能这么看……”
“就像我说的，不用理我。”重新戴上墨镜的埃德加一摆手，“去做的你的工作，我看中的自然会告诉你。”
多米尼西厚着脸皮留下了。
埃德加兴致盎然。表面上他才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是被观察的对象，但其实他也在观察着所有人。
多米尼西表面殷勤，其实就是不信邪，想要看看自己在搞什么花样。
孩子们全都是紧张兴奋地走进来，看到他以后，什么样的反应都有，有的茫然，有的惊喜，有的好奇。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全都变成了茫然和困惑，“真的不能停下来吗？确定不是在这里试训吗？”
直到走出通道，还频频回头张望。
相比这些孩子，大人则要更难控制。最麻烦的是一些球迷家庭，本来就是目的不纯，抱着近距离接触主教练的心态来的，乍一看到埃德加，又惊又喜，尖叫着不肯离开。好在他早有准备，让警卫给这些人发了队员的签名照，把人都安抚好了。
主教练的“亲自挑选”一看就很敷衍，不过是在去试训的必经之路上摆个摊罢了。连个交谈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考察了，不少小球员都很失望。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大家好像都默认了会变成这样。
临近傍晚，多米尼西早就坚持不住跑了，埃德加看到最后一个小球员走进来……
站起身，准备收工。
摘下墨镜，发现那个黑发少年还在盯着自己，面色不善。
这倒是很罕有的反应。
他走过去，“你不高兴吗？小伙子？”
“因为我是来参加试训的。”少年语气很冲，“我们听说主教练会亲自面试，特地从盖尔森基兴赶来的！”
是个实心眼的德国小少年，埃德加笑了，“是的，我知道你是来试训的。”
“走吧！让我亲自带你去，不是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而是因为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埃德加的回答出人意料，少年似乎反应不过来，没有动。
忽然冒出一句，“那你觉得我有天赋吗？”
“当然。”埃德加很严肃，“你很有天赋！”
“可是……你还没有看我踢球。”少年愣愣地。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球员。”
少年下意识看了一眼等在通道口的爸爸。只见爸爸的脸上全是激动和喜悦，正在冲他比划着双手。
他后知后觉，忽然涨红了脸。再回头，发现埃德加已经快走远，“你叫什么名字？”
连忙小跑跟上来。
“伊尔卡伊……我叫伊尔卡伊·京多安，教练！”
今年14岁的京多安，手里同时握着波鸿和沙尔克的橄榄枝。
沙尔克是他的家乡球队，这两年也经常派人来看他踢球……首先便被排除了。
在8岁那年，小京多安其实正是沙尔克青训的一员，可惜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由于当时的生长速度没有达标，最终，他被扫地出门了。
好像是命运在恶作剧，离开沙尔克后，小京多安立即开始了飞快的发育窜高。但是那段被放弃的经历，深深地在他心里留下了刻印。
剩下一个波鸿，防守做得很不错，现在是积分榜的第六位。他本该是选择那里的，假如卫冕球队斯鲁厄不是天天在电视上出现。
斯鲁厄，斯鲁厄……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塞满了他的耳朵。
上赛季的冠军，崇尚进攻，传说主教练还要买下整个职业联赛的转播权。
真是一个奇怪的俱乐部，谁也不像他们那么热衷于在电视上刷脸，队里球星拍摄的招生宣传片随处可见。
如果说拜仁是绿茵好莱坞，镜头会主动去追随他们，那么斯鲁厄就像一个急于打响名气的新人，热爱自己寻找机会出镜。
“他们的主教练私底下一定是个花花公子，太爱出风头了。”许多人这么说。
他的爸爸却被那些广告吸引了，“去给那位先生看看吧，听说他很善于发掘人才。假如他对你不感兴趣，你可以在学业上努力，将来做个商人也不错。”
他的成绩向来很好，老师们都很喜欢他，这也让家人更加倾向于选择球场外的世界。
但是京多安本人有不同的想法，“卡卡的成绩也很好，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我要像卡卡那样踢球。”
巴西人卡卡是他最近喜欢的球员。
爸爸也喜欢，于是不再说那些话了，“好吧，让我们去见见那位先生，会有个答案的。”
“就算他说我不是这块料，也不能代表什么，我才不听他的！就算是教练也会犯错。”
沙尔克的教练就错了。
但是现在，这个斯鲁厄的主教练只见了他一眼，就说，“我觉得你很有天赋！”
京多安惊呆了。
浑然不知在别人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埃德加把人领到场边就不管了，走上观察台。
多米尼西立即迎了过来，“怎么样，有好消息吗？”
埃德加示意场中，“留下那个叫京多安的孩子。”
按照常理，青训教练会对小京多安进行全面的考察和评估，包括技术水平、体能素质、比赛表现，以此评估潜力和适应能力，再根据俱乐部的需求和发展计划来决定是否录取。
不过，既然是埃德加发话，多米尼西自然是一口应下。
小京多安就在不远处，正在进行一对一的技术考核，展现出来的速度和灵活性让多米尼西暗自点头。
虽然没有之前的几个小将惊艳，但也很不错了……
训练场上，孩子们在夕阳下尽情奔跑着，充满青春的活力，让人心中充满了期待。
不过，不知是否过于紧张，在一次带球过人时，京多安不慎将球带到了观察台所在的位置，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埃德加的脚下。
“嗯？”
这一切似曾相识。
埃德加俯下身，笑着，“你知道吗，两年前也有个人这样撞到我的脚下。”
京多安有些慌张地爬起来，一叠声道歉。
“看来你的速度不仅可以带过球员，还可以带过教练呢！”埃德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很欣赏你的表现，你愿意成为斯鲁厄的一员吗？”
京多安犹豫了一下，反问，“你觉得我能像卡卡一样踢球吗？”
冷不丁听到卡卡的名字，埃德加有些意外。
他没有正面回答，“拜托，那可是卡卡，世界上只有一个……”
在对方暗淡的表情中，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你做自己，做京多安。因为京多安也是只有一个。”
少年的眼睛又有了光彩，“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吗？”
埃德加笑着眨眨眼，“当然，我从来不说假话。”
京多安开心地笑了起来。
终于有了一个主动上门的本国小甜菜，埃德加摸摸他的头，心里满意。
突然，电话响起，居然是孔帕尼。
他以为是来炫耀的，“你和兹拉坦比完了？”
“不，还不到考核时间呢，在此之前我得好好准备！”
“那你打电话来是？”
“嘿嘿嘿，老板，听说你下午一直在青训营招生？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今天可是看了好几百个小球员……”
“其实我们比利时也有很多人才，我就知道一个不错的，只是听人说性格有点难搞……”
埃德加看了看安静偷听的京多安，“我不介意，我最喜欢有个性的球员了。”
第196章 寻找马塞洛
热恋期可以维持多久？
心理专家会告诉别人, 健康的恋爱关系要经历热恋期、磨合期和平稳期。热恋期短则三个月，长则五个月。
虽然恋人很闹腾，但是一切都在掌控中。埃德加很自信, 甚至一度以为这段关系正在从磨合期迈向平稳期。
但是……
“埃迪！看我看我！”
克里斯就站在面前，黑白相间的皮球从他的头顶飞到肩膀，又从前胸飞到脚后跟，各种花样都秀了一遍。百忙中还能不时抽空看一眼面前人的反应, 浑身上下写满了求关注。
“你看我能做到这个！厉不厉害？！”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里, 被茂密的杉树遮挡, 根本照不进深处。
埃德加躺在躺椅上, 眼神放空, 一时有些吃不准了。
难道他们还在热恋期？
“你在想什么？”克里斯不满地扑过来，压在他身上, “到底有没有看我？”
“不是一直在看着你吗？”埃德加无奈地抱住他, “克里斯,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怎么了？”克里斯咬了咬嘴唇，把心虚写在脸上，“这个是要记的吗？”
“没事，不用。”埃德加随口回答，一边在心里算——
大概是在前年秋天开始, 怎么算都有一年多了！他垂眼看克里斯。
没想到对方也在看着他，“埃迪，我们是不是该过纪念日？”
“你想要吗？”
“好像有点麻烦？”
“那就不管了，我也觉得麻烦。”
克里斯点点头, 翻了个身, 滑到他臂弯，硬是要和他平躺在同一张椅上, 满意地喟叹一声，“真好……我就知道你不在乎。我喜欢现在这样，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这就是和老男人在一起的好处。”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这些话会更动听。”
蓬松的卷发在脸上蹭来蹭去，有些痒，他伸出一手，让发卷在手指上转着圈。
克里斯抬头看了一眼，嘀咕，“不要喜欢，下次比赛前我是一定要剪的……”
两个大男人挤一张躺椅实在太难受，埃德加的手臂收紧，把人又搂了上来，观察着对方的神情，“那正好，趁明天放假，你可以去做一个最酷的发型。”
“那你做什么？”
“我……我去巴西。”
“还有我！别忘了带上我！”
“后天就是庆典揭幕式，你确定要顶着这一个发型出现吗？别忘了我可是请了很多媒体。”
“扎起来不就行了！”克里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紧紧盯着他，“我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埃德加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我只是随口说一下。”
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慨叹，“就算是小太阳，也不能一直很靠近，否则就会变成正午的大太阳了……”
幽幽地望向克里斯，“太热。”
早已习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言论，克里斯嘿嘿一笑，“热了不会躲在屋檐下嘛！”
一只小手在衬衫上摸索，从两只纽扣中间钻了进去，很快又被另一只大手抓出来，“真的这么想去？”
那只小手没有挣脱，反而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想，想得不行！”
埃德加不动声色地收拢掌心，与他十指交握，放在心口，“多洛雷斯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可是出来跑步的。”克里斯眼神闪着狡黠的光，“顺路来拜访一下而已。”
“跑步？我过一会要去散步，刚好可以一起回家。”
克里斯装作听不见，把头扭过去，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埃德加又说了一句，“别跑太久，早点休息，明天的行程很赶，只有一天来回。”
身上的人双手在扶手上一撑，立即跳了起来，“我走了！”
跑出几步，又匆匆折返，“差点忘了！”
俯身，响亮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忘了给我的朱丽叶一个吻。”
说完一阵风般走了。
半个小时后，埃德加出发，果然在半路上遇到跑回程的克里斯。远远地，大声向他打着招呼，“晚上好！教练！你出来散步吗？”
这个简单的小把戏都能让他很快乐，眼睛很亮，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
埃德加配合地点头，原地掉了个头，“每天晚上都散步。”
“真巧！我每天晚上都要出来运动！”
两人一起散步回家。
埃德加不紧不慢地踱着步，笑着看他在前面倒着走。
“你知道吗？豪尔赫已经把合同搞定了，我就要在FIFA中看到自己了！我让他们帮我做帅一点，到时候第一个体验，让你第二……”
月光如水，炫耀的声音逐渐远去……
翌日，天光未亮。
克里斯出现在他家门口，头上扎着一个小辫子，身上穿着浅蓝衬衣，暗纹西装。
“你怎么穿成这样？”两人异口同声。
埃德加的风格迥异，黑色的鸭舌帽和休闲卫衣，搭配一条宽松的牛仔裤。
“我们要去的是里约。”他一把将人拉进来，“今天不许这么帅。快去换了，越不起眼越好。”
……
欧洲球员在商业培养下缺少了创造性，埃德加一直想再补充拉丁系球员。
德甲的外援政策在五大联赛里是最宽松的，尤其是这两年为了走出阴霾，一线队的非欧盟球员名额已经上调到了8名，斯鲁厄的名额绰绰有余。
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大的阻力来自拉丁球员的爱情。
据传来的消息，弗雷格出现的时机很不巧，小马塞洛不久前刚陷入爱河，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小女友，为此一直迟迟不能作出决定……
眼看假期就快到尾声，埃德加抓紧时间，又一次为了球员来到巴西。
不同的是，这次带了个小尾巴。
小马塞洛的家境虽然同样贫穷，但是住处比起阿德来说还是好很多。考虑到克里斯，加上葡语是巴西的官方语言，交流完全没有障碍，埃德加便没有让弗雷格同行，在导游的带领下找到目的地。
抵达时正好是早上九点，人们都去上班了。
马塞洛的家里只有祖父佩德罗一人，正在院子里和老友们聊天。得知埃德加的身份，立即抛下他们，热情地把埃德加两人引进家门。
可惜的是，小马塞洛已经出门踢球去了。
“他是个很勤奋的好孩子，每天早上7点就会起床，然后带着足球去海滩。”
生怕埃德加放弃，佩德罗自告奋勇，热心地要带他们去找孙子。
三人来到一辆老大众汽车前，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后车门打不开了。
“没事，这是老伙计在闹脾气。”他让埃德加退后，一脚踢了过去！
车门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晃晃悠悠开了一条缝。
他笑呵呵地戴上一副很酷的太阳镜，“瞧，自动门！”
成功坐上这辆老爷车，克里斯独自坐在后排，安静地听着前面两人交谈。
佩德罗非常健谈，几乎都是一个人都在说话，“尊敬的先生，你看看我！口袋里一个子都没有，可我照样乐得像个傻子一样！”
“先生，你的眼光太好了，我的孙子就是全里约最好的球员！棒极了！”
“……”
在巴西老人高昂的声音中，大众汽车晃晃悠悠地将他们载到一个海滩公园。
有一群孩子在那里踢球。
这个贫穷的国家从不缺少足球少年。2亿人口，所有人都想成为职业球员，即便是老头子们。
“就是这里，我去把他找来！”
佩德罗走到那群小孩中间，四下张望了一阵，和其中一个小孩交谈了几句，搓着手回来了。
小马塞洛不在这里……
“我会找到他的。”他不让埃德加离开，“你必须看看马塞洛，他踢球就像魔法一样，难以置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只有一天的时间，埃德加没有反对的理由。
破旧的车子冒着黑烟，带着他们在全城转悠，到处寻找小马塞洛。
每到一个可能的地点，佩德罗都会走下车，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孙子的下落，“你看到马塞洛了吗？”
每一次失败而归，他都会乐呵呵地解释，“可能是我记错了，他今天在另一个地方踢球呢。”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中，一月份的巴西算不上热。
可是有了年纪的汽车连车窗都打不开，车厢里非常憋闷，陈旧的布革味越发明显。
埃德加回头看了一眼，克里斯仰面朝天，睡得很香。
这个时间该吃午饭了……
“或许马塞洛已经回家了？”
佩德罗摇头，“我给他留了字条，如果回家了会给我打电话的。”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完全忘记了午餐这回事。
埃德加也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克里斯迷迷糊糊地醒来，“罗纳尔多？”
埃德加回头，“你说什么？”
克里斯的发筋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一边整理着爆炸的卷发，一边指着车窗外，“那不是巴西的罗纳尔多吗？”
不是吧，这么巧？！
埃德加吓了一跳，连忙顺着他的手指去看，果然看到了醒目的“罗纳尔多”。
一个露天广场，地面上有许多的球星头像，其中有一个标志性的兔子牙，可不就是罗纳尔多吗？
“在那！”佩德罗也惊喜叫出声，“我的小马塞洛！”
第197章 乐观的穷爷孙
广场的地面上全是各种球员的涂鸦头像, 两个少年蹲在一个角落，脚边放着几个颜料桶和一只足球，各自拿着一把刷子, 给一些半成品涂色。
“先生，请等一下，我马上去把他叫过来。”
佩德罗欣喜地下车，快步走过去, 还未等靠近便高声呼喊起来, “马塞洛！马塞洛！”
两个少年都诧异地抬起头, 听佩德罗说了几句话后, 齐刷刷扭头, 朝车子看过来。
埃德加和克里斯也跟着下车，在车外等待。
很快, 其中一个寸头少年丢下刷子, 被佩德罗带了过来。
那正是马塞洛。
深棕色的肤色, 脸颊上还有几处擦伤，浓密有力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浓密卷曲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这使他看起来更加有活力。
“先生！都怪我记性差, 忘了这件事！”佩德罗拍拍自己的额头，夸张地笑着，“其实马塞洛今天和好朋友约好了打零工，我还以为他又出来踢球了呢！呵呵呵……”
马塞洛诧异地看了一眼祖父, 也跟着傻笑。
“你好, 马塞洛。我就是斯鲁厄的教练，这是我们的球员克里斯蒂亚诺。”
“你好, 先生。你好，克里斯蒂亚诺……”
马塞洛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你，先生。弗雷格已经找过我几次。如果我知道你会亲自来找我，肯定哪里都不会去。”
“我倒觉得今天这样也不错，是个很有趣的经历。虽然直到现在才看到你……”埃德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德佩罗，微笑着继续说道，“但是我感觉已经对你了解不少。”
一定是个很好的孩子，才能让这个巴西老人这么骄傲。
……
自从拿了一个联赛冠军，登上欧洲冠军联赛的舞台，给自己的名片稍微镀了一层金之后，埃德加再亲自接触球员，就有了一个好处：显得特别有诚意。
这是他的优势，豪门的名帅不会自降身份，为了区区一个青训球员漂洋过海。没有名气的草根俱乐部，即使教练上门也不会让人惊诧。
无论是从性格还是客观条件出发，埃德加都没有主教练的包袱，而且斯鲁厄的底蕴也由不得他端架子。
假如将来真的能成就大业，也能勾勾手指就把人吸引过来，或许他同样不会再轻易上门。这一切无关面子，只是因为他代表着俱乐部的底气和尊严。
不过那些属于遥远的未来，埃德加现在非常有危机意识，只想努力扩充人才储备……
在他与马塞洛交谈时，克里斯安分地站在身后，眼珠子在他和马塞洛身上转来转去。
佩德罗也出奇的安静，脸上一直挂着自豪的笑容，俨然已经心满意足的模样，看来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埃德加很无奈，难道要他站在路边和马塞洛谈吗？
“时间刚刚好，我能邀请你们共进午餐吗？”
克里斯望天。
埃迪又在说瞎话，哪来的“刚刚好”？早就过了午餐时间了！
佩德罗总算想起被遗忘的午餐，再次热情地邀请他们，“我敢打包票，再贵的餐馆也比不上家里一顿热腾腾的饭菜，请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真正的巴西菜！”
四人正要上车，马塞洛突然叫了一声，“等等！”
说完急匆匆地回到广场，与朋友交谈了两句，接着一手抱起足球，一手拎起一桶颜料，这这么跑了回来。
坐进后排，他先是冲克里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小心地把颜料桶放在座位下，“用不完的颜料会被丢掉，太可惜了。”
佩德罗乐呵呵地附和，“好主意！我们可以在墙上画点东西，白色多无趣啊。”
埃德加忍不住笑了。
迄今为止，他已经见过不少贫穷的足球家庭，但是像马塞洛爷孙这么乐观的，还是头一回见。
克里斯与马塞洛并排坐着，立即注意到对方脸上的伤，耿直地问出口，“你受伤了吗？”
“一定是因为踢球！”不等马塞洛回答，佩德罗抢先开口，“马塞洛在球场上从不畏惧受伤。”
看了一眼祖父，马塞洛似乎有点为难。
克里斯已经丢出第二个问题，“你赢了吗？”
马塞洛摊手，“你也看到了，我今天可没有踢球。”
“我不是指踢球，是指抢地盘。”克里斯自信满满，“就在海滩公园。”
三个人都很诧异，马塞洛更是惊奇，“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街头踢足球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想被别人踩在脚下，就要把别人踩在脚下。”克里斯满不在乎地笑着，“在十岁之前，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十岁之后呢？”
“十岁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践踏我，因为我比他们都强。”克里斯傲然地抬起下巴，“在马德拉，没有人能把我踩在脚下。”
小马塞洛抱着足球，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捧场，“看来你很厉害……”
埃德加从后视镜中看着，止不住地笑。
“你也不赖。埃迪……我是指教练。他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这种事可不常有，我想你一定是很有天赋。”
干得漂亮！埃德加在心里赞了一声好。
“克里斯说的没错，你是我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员。”
“计划？”马塞洛有点不敢相信，睁大眼睛，“不是……不是进青训营吗？”
“当然不是。”埃德加回头，含笑看他，“青训营本来就正在招生，我没有必要再特地出来寻找。”
当然，除非有必要。
“难道是，是是……”马塞洛结结巴巴。
是一线队吗？这句话没有问出来。
不是因为他突然害羞了，而是车子突然一个剧烈颠簸，然后熄火了。
佩德罗正听得入迷，如此重要的对话，可能改变孙子一生的对话，没想到会因为爱车而中断。
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检查，最后发现，原来是油耗光了……
“哎呀，看来没办法了，你们要坐巴士回去啦！”佩德罗摆摆手，“我在这里等你，亲爱的马塞洛。”
克里斯疑惑，“车上没有备用汽油吗？”
好像听到一个笑话，马塞洛乐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佩德罗担心自己的爱车被偷，坚持要留在车上，等待孙子送来汽油。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他大大咧咧地说道：“钱就在第三个碗柜那里。还有，买半桶就够了，看见一个孩子去买油，他们不会手软的，省下的钱给自己买点糖。”
马塞洛敬了个礼，“放心吧！祖父，我很快就会回来解救你！”
克里斯看得乐不可支。
三人前往最近的巴士站点。
仔细看了看埃德加的脸，克里斯忽然用德语问道：“你真的要坐巴士？”
“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的是你，你不是应该叫车吗？”
埃德加看了看前面。
从克里斯说第一句德语开始，小马塞洛就加快脚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如果他要坐巴士，那么我们就坐巴士。”埃德加语气温和，“还有，克里斯，不要再在他面前说德语，这不合适。”
克里斯看看马塞洛的背影，点点头，改用葡语说了一句，“他还不错。”
音量不算小，马塞洛挠了挠后脑勺，回头冲克里斯笑了一下。
他放慢了脚步，主动凑近，“克里斯蒂亚诺，你要不要把耳钉摘下来？”
“为什么？”克里斯脱口而出，下一秒就想明白了，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摘。
亮晶晶的钻石耳钉是如此显眼。
这里的巴士站点设施简陋，没有明确的时刻表，使得等车成为耐心和运气的双重考验。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
伴随着嘈杂的引擎声，一辆老旧的巴士从远方出现，看见马塞洛挥动的手，吱吱作响地停在面前。
埃德加站在车门一侧，让他们俩先上去。轮到自己时，刚把一只脚放到台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卡住门！等等我！”
车子心急地启动了，埃德加连忙跳了上去。
车门也随之关闭。
男人见状，大声咒骂，“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啊！该死的小白脸！”
车窗大开，克里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顿时很难看，上半身探出窗外，朝男人竖起中指。
男人本来已经停下的脚步，看见了克里斯的反击，勃然大怒，一边拔腿追赶，一边疯狂地挥舞着双臂。
克里斯傻眼了，车子居然真的停下了……
这里的巴士居然是随拦随停的！
车门轰然开启，车上的乘客们预感到了什么，纷纷转头注视着那里，紧张的气氛瞬间充斥在空气中。
一个壮实的男人挤进视野，满身肌肉的手臂尤为引人注目。
他愤怒地撸起袖子，“他妈的想死……喂！让开！”
埃德加站在门口，不发一言，像座山一样堵在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让男人的怒火更加猛烈。
他张嘴欲骂，然而还没来得及吐出第一个字，埃德加已经猛然抬起右腿，挟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接使出了一记标准飞踢！
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一仰，往后飞跌了出去！
背部着地重重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滑了一段距离，最后才慢慢停下，没有动静。
车厢里一片死寂。
收回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埃德加回过头，冲司机一笑。
“我想，可以开车了。”
第198章 一脚踢来马塞洛
司机先是勾着脖子看了一眼, 发现那男人呻|吟着翻了个身。
嗯，人没死。
这才淡定地启动引擎，“哐！”的一声, 车门重重合上。
车外，男人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朝巴士恶狠狠地比了个中指，不过这回没有再试图追上来。
巴士又晃晃悠悠、吱吱呀呀地往前驶去, 乘客们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 埃德加动了。
两侧的乘客紧紧抓住吊环或彼此, 硬是给这个煞神挤出了一条宽松的通道。
克里斯的眼睛都黏在了埃德加身上, 旁边的马塞洛眨着星星眼, 满脸崇拜，难以压抑着激动, “教练！这实在太酷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绅士呢……”
注意到称呼的转变, 埃德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粲然一笑。
“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说完站到了克里斯的身侧，三人一时无话。
狭窄的车厢挤满了许多的上班族、学生和小贩，不是个交谈的好地方。
暴力无疑会带来肾上腺素的飙升，影响大脑的判断。埃德加握着横杆，安静地平复着情绪, 可是总能感受到一个火辣辣的视线，遂低下头。
克里斯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在眼神接触的瞬间，连瞳孔都明显放大了。
被他这么看着, 埃德加原本已经冷静的心, 忽然又热了起来。
两人眼神纠缠了一会，埃德加一手伸向他的后背, 把卫衣帽子拉上来，低声说了句，“乖一点。”
遮挡住那扰乱心神的眼睛后，埃德加抬起头，不期然地与马塞洛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后知后觉自己的动作太亲密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冲马塞洛笑笑，又摸了摸那圆圆的寸头，这才收回视线，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心里有些不快。
忽然，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碰了碰。
他没有动，身边只有一个克里斯，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感受着那只手在自己的指缝慢慢摸索，正当他以为是想要十指相扣时，那只手忽然又离开……握住了他的尾指。
克里斯的脸藏在大大的帽子里，只要偏过头，身旁的马塞洛就看不到，仗着这一点，朝埃德加笑弯了眼。
“你不高兴吗？”嘴里小声问着。
埃德加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手腕一转，便包住了那只手。
温柔地摩挲着那个人的手背，低声回应道：“现在很高兴。”
两人没有再说话，在载满人的车厢里牵着手。
正午的阳光洒下来，不断后退的街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克里斯却执拗地盯着窗外，一直没有放开手，牵着他的埃德加。
……
几经周折，解救完佩德罗，众人终于回到马塞洛的家。
品尝了一顿富有当地特色的午餐后，克里斯被佩德罗拉去一起打牌，埃德加终于得以和马塞洛正式交谈。
“马塞洛，听着，我不是为了扩充青训营来的，我确信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后卫，最好的，毫无疑问。”埃德加的话语掷地有声，“我会以这个目标去要求你，你在我的计划中，最快明年夏天就能加入一线队。说不定能创造记录，成为德甲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出场球员。”
埃德加是如此坚决地说出这些话，让马塞洛震惊了。
他思考了很久，突然提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先生，你在巴士上那么做，是为了维护克里斯蒂亚诺吗？”
埃德加沉默了一会，“他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我也猜到了。”马塞洛点点头，“不过在我们这里，你的做法其实是很危险的。这里虽然算不上是贫民窟，但也是有一些□□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一起挤巴士的会是什么人。”
埃德加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开门就动手吗？”
“因为我要先观察他，确定他身上不可能藏有枪。像这种地痞流氓，只要把他打怕了就不敢惹你了。”
没错……
不过马塞洛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教练这么了解？
“你完全推翻了我对你的看法，教练。”他赞叹道，“弗雷格找过我之后，我问了学校里的教练，他们说斯鲁厄的教练家里是贵族。老实说，这让我有点担心，我从来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但是当我看到你的那一脚，我就知道完全不用担心了。”马塞洛咧嘴大笑。
或许只有当一个温柔的绅士突然变得暴力，冲击力才会格外大。
埃德加也笑了。
不过他还记得马塞洛的犹豫，承诺不会让小情侣分别太久，无论是让小女友来德国，还是马塞洛回来探亲，俱乐部都会提供帮助。
“不必担心，真正属于你的人，或许会离开，但是永远也不会失去的。”
面对别人的爱情，埃德加没有再说什么“年纪还小应该看更多的人”。
这已经是从他口中说出最正向的爱情观了，如果克里斯听了，说不定会感动到哭鼻子……
然而马塞洛听了只觉得窘迫。
少年舍不得女友，但怎么好意思在刚认识的人面前承认。他难为情地站起身，从床底下翻出一份合同，匆匆递给埃德加。
边角都已经卷翘，上面还有许多褶皱，看得出来经常被翻阅。
能有机会去欧洲的顶级联赛踢球，看来小球员也不是不心动的。所有的犹豫，归根到底是因为斯鲁厄的吸引力不够，还不足以让人下定决心罢了。
“上面写的待遇都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加上期待的神情，埃德加已经笃定，这次的巴西之旅不用空手回去了。
“是真的。”他此时反倒做足了姿态，“这个决定会改变你的人生，我知道你有很多的考虑。但是你放心，在转会窗口关闭之前，都是属于你的考虑时间，斯鲁厄会等你到最后一刻。”
“不，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愿意加入你们，教练！”
不用征求家人的意见？
没想到马塞洛当下就表态，埃德加有些意外。
他起身和人握了个手，正式表达了欢迎。郑重的态度，让对方又激动又难为情。
“是什么让你这么快改变想法？”埃德加开着玩笑，“难道我那一脚的魅力有这么大？”
“是有一点关系。”马塞洛有些不好意思，“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的祖父。”
“他是个很好的老头子，从来不会给我压力，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希望我能答应。那辆车可是他的宝贝，他居然直到最后才发现油没了。”
“你们这些住在德国的人不会了解，汽油对我们家来说有多宝贵。忘了油缸里的油还剩多少，这在以前的我看来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可是今天，它发生了……”
埃德加很感慨。
果然穷孩子再乐观，也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啊……
事情确定之后，埃德加便不想再逗留了，反正弗雷格会接手剩下的事情，直接把马塞洛带回德国注册，他要抓紧时间前往下一个行程。
马塞洛也想尽快去德国。
按照埃德加的承诺，虽然他还不到上场年龄，但在此之前是和一线队一起训练！
得知马塞洛答应了加盟，在外面打牌的一老一少都很高兴，尤其是佩德罗。
他人老成精，亲亲热热地拉着克里斯，“好孩子，在德国就麻烦你了。多照顾照顾马塞洛，教教他打牌，你的牌技可比他厉害多了……”
小小年纪就要去异国他乡踢球，说佩德罗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和嫡系球员打好关系准没错。这个葡萄牙人可是主教练出国买人还带在身边的球员，必定不是一般的心腹！
克里斯满口答应。
只是马塞洛听出了不对劲，“你不和我一起去德国吗，祖父？”
佩德罗呵呵笑道：“我要先凑点钱，过段时间再去照顾你。”
虽然俱乐部会提供临时住处，直到马塞洛有能力支付房租为止，但是佩德罗的个人花费还是必须自己承担，而且他年纪也大了，不好安排工作……
“马塞洛，你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吧？该不会因为没有我就哭鼻子吧？”
没有顾得上理会调侃，马塞洛继续用怀疑的目光看他，“钱？哪来的钱？”
“把车卖了不就有了？”
“你要卖车？！”马塞洛睁大了眼睛，“那破车能卖几个子？再说了那不是你的最爱……”
“你才是我的最爱！”佩德罗打断他的话，佯装不高兴，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臭小子！等你将来赚了钱，要给我买一辆新的！”
马塞洛捧着脑袋，傻笑，“买买买，给你买最贵的大众……”
“买什么最贵的，我就要一模一样的！”
……
离开了热闹的马塞洛家，克里斯兴高采烈，“搞定了！”
“工作都搞定了，对吧？埃迪？”他对着埃德加狂眨眼睛，充满暗示。
“还有一个……”埃德加犹豫，“克里斯，你要不要和马塞洛一起回去？”
唰的一下，克里斯的脸垮了，“你想把我支开？”
“不是说好带我出来度假的吗？我都没让你带我去玩，才过了半天你就要赶我走？我做错什么了？知道你是出来工作的，我一直没有打扰你……”
他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气，还没等埃德加说一个字，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气了个仰倒。
“你又玩弄我！”
第199章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克里斯, 冷静。”埃德加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顺着后脑勺滑落到后颈, 又拂过耳垂。
隐晦，温柔。
克里斯安静了下来，抬眼看他。
埃德加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脾气这么急？我什么都还没说, 就先被你定了一堆的罪。”
看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又觉得可爱, 便放柔了声音, “我不是要把你支开, 只是想让你们多相处。我看得出来，马塞洛是个好孩子, 和你的年纪差不多, 脾气也合得来, 将来可以做并肩战斗的好朋友。”
克里斯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当下精神大振，再也不是一副可怜的模样，趾高气扬地，“我看是你心急！明明我都答应会和马塞洛好好相处了, 为什么非要现在就开始？”
“好好好，是我急。我错了。”
并肩走了一段路，两人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车。
开车的谢里登一贯地沉默，埃德加也因为心里装着事, 一直没有说话。
克里斯却无法再保持安静。
他几乎在佩德罗的车上睡了一上午, 现在精神好得很，再加上之前的巴士事件, 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话。
现在终于等到机会，立即亲密地靠了过来，肩膀，胳膊，大腿……与埃德加紧紧贴在一起。
他心里美滋滋的，龇着大白牙笑，“埃迪，那一脚真帅，怪不得以前可以踢烂门！我记得你说你练过，练的是什么？格斗？跆拳道？散打？怎么从来不露给我看……”
埃德加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敷衍的态度令克里斯不满意，“你又来了！”
“我怎么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从头到尾没有提一个字！”克里斯悻悻然，“我以前让你说自己的事给我听，你自己想想说的都是什么？什么骑了几个月的马，弹了几个月的钢琴……都是一些没坚持下去的琐事。”
越说越郁闷，“靠！”克里斯咒骂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忽然又被指控了。埃德加喊冤，“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自然而然什么都了解了。哪有像你这样的，上来就让我回顾生平。”
“可是……”克里斯急得抓耳挠腮，“你知道我的一切，我也想知道你的一切，这有错吗？”
埃德加叹气，“你没错，是我错。为了让你了解我的过去，我决定有时间写个自传。”
“行！”
看埃德加一脸无奈，克里斯得意了，咬着唇坏笑。
看了看前面的谢里登，屁股又往埃德加这边挪了挪，明明宽敞的空间，被他弄得挤得不行。
埃德加干脆长臂一伸，把人揽了过来，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喂！”怀里的人不老实，忙着要挣脱。
埃德加诧异地扬起眉，顺着他的意思松了手，没想到下一秒，立即被人连同双臂一起抱住了。
“克里斯？”
克里斯紧紧扒着他后背的衣服，困难地环抱着他，不服气地嘟囔，“你才是朱丽叶……”
像是抱了一个巨型公仔，埃德加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克里斯目光如电地扫过来，“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罗密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临时找来的汽车没有挡板，谢里登苦闷地握着方向盘。明明不是光头，却觉得自己头上发出了刺眼的光。
保镖先生太专业，完全没有存在感，还是个知情人，导致克里斯完全忘记了收敛。
这时的他已经把头凑了过来，鼓起腮帮子，在埃德加耳边吹了一口气。
“呼！”
埃德加的头发都被吹起来了，忍不住又笑，简直被缠得没了脾气。
这种调情方式真是又笨又可爱。
“埃迪……”克里斯笑得就像偷了鸡的狐狸，“你为什么要踹那个人？”
“我听不得脏话。”
“那怎么不见你天天踹科尔？”
“顺便为了伸张正义。”
克里斯啧了一声，双手腾不开，就拿额头撞他，“那怎么以前不伸张？”
“好吧……我承认也是为了马塞洛。”
“……”克里斯瞪着他半晌，松开了手。
埃德加却笑着张开双臂，把人重新搂进了怀里，“你明知道真正的答案，怎么还生气？”
克里斯顺势倒了过来，下巴枕在埃德加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在他耳边哼哼。
没有得到回答，埃德加一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嘴唇贴了过去，在蓬松的卷发上厮磨，低声道：“当然是为了你，为了我的克里斯。我只会为你破例。”
“埃迪……”
克里斯的脑袋动了动，发现居然挣不开，“放手，我要看着你。”
“不许动。我怕我会忍不住吻你。”
克里斯果然不动了，静静靠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忽然偏头，在他脖子上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到最后一口咬住，再也松口。
牙齿轻轻磨着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感，只会让男人更加兴奋。
埃德加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乖一点，克里斯。”声音格外低沉。
“老板！还有时间让我去买根烟吗？”前排的谢里登忽然开口。
身上的人立即一僵，叼着脖子的力气猛然加重。
埃德加面无表情，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手按着背，一手按着头。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保镖的请求，“没有时间。”
这时，克里斯松开了口，在咬的地方舔了舔。
要命……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你去买吧。”
听到埃德加改口，克里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有其他动作，呼吸却忽然急促起来，热气全都洒在他的脖子上，让被咬的地方更加麻痒难忍。
谢里登二话不说，立马踩下刹车，也不管附近有没有店铺，直接就下了车。直到离得远远的，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车里的温度似乎上升了，让克里斯的呼吸滚烫，喘了几声，“埃迪……我难受……”
难耐地动了动，却还是被死死按在怀里，“埃迪？”
埃德加闭上双眼，抱着他缓缓往后仰倒，不说话。
“埃迪，快帮帮我……”
“克里斯，明天，多洛雷斯也会参加庆典的吧？”
克里斯定住了。
埃德加又问道：“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晚上的宴会有冷盘……”
“该死的，你就非得在这时候提妈妈！”
克里斯又咬住了他的脖子，这回是发狠了。
这是自己应得的，他一动不动，任由克里斯发泄怒火，不过总算松开了禁锢。
“对不起。”
克里斯恨恨地抬起头，一把坐到了他腿上，捧住他的脸，“你他妈……”
话没说完，面色已经变得古怪，缓缓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着他，讷讷道：“明明你也想……”
“我当然想，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克里斯皱着眉，满脸不解，“是因为你要克制？我又不是傻子，没想着做到最后……”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场合不对。”埃德加摇摇头，“我不能那么做。”
“既然想要又为什么要忍？有时我真是理解不了你。”克里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试探地问道，“是因为你不喜欢在车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克里斯。”埃德加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如果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反对。”
克里斯提醒，“现在本来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不是只有我们，还有谢里登。”
“可是他已经……”
“克里斯，这种事情应该是私密的……如果我毫无顾忌地和你玩乐，想要了便把他赶走，完事了再把他叫回来。这样的轻佻，在他那里代表着一种态度。我是他的老板，也是你的老板，这样做对我毫无影响，可是对你不一样。”
“我不能让他在心里轻视你，你明白吗？”埃德加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或许他不会，但我不能容忍有这种可能。”
克里斯怔怔地，“埃迪……”
“我知道你喜欢刺激，周围人的观念也和我不一样，或许你不能理解……”
“埃迪。”克里斯忽然打断他的话。
“我能理解，只要你说了，我就会理解。”缓缓靠过来，依偎在他的肩头，“你忘了，我可是从小就认识你的。或许我不知道你全部的过去，但我能懂你所有的古怪。”
“我永远会为这样的你心动，埃迪。”他的眼里晶莹闪烁，喃喃着贴了过来，依恋地蹭了蹭埃德加的脸颊，“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我说要追你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过和你直接确立关系，我以为最好的结果是开始约会。”
“说爱之前，必须先约会，甚至是和几个人约会，最后才会开始一段爱情……这才是你说的‘周围人的观念’。如果我告诉朋友们，和一个人没有约会就在一起了，并且马上说了‘我爱你’，他们肯定会笑我是个白痴。”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你不是这么想的，你一定不会这么想。这让我更加高兴了……因为你是我十四岁就喜欢的人，在根本不知道约会代表什么的年纪，我就已经想要和你在一起了。你这样，很好。我们这样，很好。”
“我明白的。谢谢你，埃迪。”他的眼角红红，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现在，吻我……我只需要一个吻。”
男孩流着泪微笑的样子，有种动人心魄的生命力，让男人在许多年以后，仍然能忆起当时的悸动。
但是当时，他只是捧住男孩的脸，“我好像……也再次心动了一下。”
他欺身靠近，就在两片唇相距咫尺之时，又忽然停下了，扭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久久凝视。
克里斯在等待着他，“埃迪……”
他回过头，温柔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覆了上去，叹息消散在唇舌之间——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第200章 比利时的夜晚
当谢里登被叫回来的时候, 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既然你不愿意和马塞洛一起回去，那就和我继续坐飞机。”
克里斯仍然紧紧挨着，虽然之前为埃德加的考虑而感动, 但他也同样认为恋爱中的两个人亲密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哪？”
“比利时。”
“也是要收进一线队吗？”他的语气很微妙。
马塞洛入队的年纪只有16岁，着实有些刺激到他了。
“这个不行，太小了，才13岁。”
13岁！
“一个比一个小……”
埃德加看了他一眼, 凑过去耳语, “不过就是顺便去看看而已。如果满意, 就让弗雷格去接触, 如果不行, 我就带你去乌尔河游船，听说那个地方很美……”
临近傍晚, 三人抵达了比利时亨克。
在导游的带领下, 找到当地的青训学校, 弗雷格等候在门口，一见面就摇头。
“不用白费劲了，球员们还在放寒假，你要见的德布劳内不在这，负责人也不愿意给我地址, 我们只能自己找。”
又要找人？埃德加皱眉，明天就是庆典的开幕式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他和克里斯对视一眼，无奈摊手, “也就是说我白来这一趟了？”
弗雷格神秘一笑, “看我的，老板。你只需要在这里安心等着就是了, 我会在月亮升起来之前让你见到人的。”
众人来到对面的露天酒馆。
“你提前考察过这个德布劳内了吗？”
弗雷格摇头，“他刚进青训几个月，我还没来得及看，而且手下的人之前也没发现他。不过这里的教练对他的评价挺高，还带我去资料室看了录像带，我觉得还不错。”
侍应生送上几杯色彩缤纷的比利时啤酒，还有亨克特有的糖浆华夫饼。
到了埃德加面前时，还贴心地为他转动了一下托盘。
“谢谢你，美丽的姑娘。”
他朝年轻的比利时女孩眨了眨眼，转头发现克里斯正盯着自己，便伸手过去，装模作样地摆弄对方面前的托盘。
“尝尝比利时啤酒，和德国的很不一样，比利时人喜欢往酒里添加许多其他东西……”弗雷格在热情介绍。
克里斯板着脸，没有理埃德加，“我连德国啤酒都不能喝，怎么比较。”
只有他的面前是一杯纯正的橙汁。
谢里登为了职责，也从不饮酒，这时更是只顾着埋头吃饼。
埃德加举杯抿了一口，发现自己的这杯似乎加了樱桃，酸酸甜甜。想了想，拿过一个空玻璃杯，往里倒了一点点，又推到克里斯面前。
“我可以？”他很吃惊。
“当然。”埃德加被逗笑了，“又不是毒药，可以喝一口。难道你不好奇它的味道吗？”
克里斯一饮而尽，脸立即皱成了包子，“没有果汁好喝。”
弗雷格喷笑。
“小孩子还没喝惯，等你能品出酒的好处，就……”
忽然，埃德加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干咳一声，“……就不会喜欢喝酒了。”
说完连忙把视线移开，望向对面的青训学校，嘟囔，“怎么还没来……”
好在没一会，要等的人出现了。
一个瘦高个急匆匆跑过来，与弗雷格交谈几句后，又匆匆进了学校。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人出来了。三人清楚地看到，弗雷格把一袋东西交过去，瘦高个才满意地离开。
等弗雷格一脸自得地走过来，克里斯抢先开了口，“你们在做什么地下交易？”
“什么地下交易……那是我在足球圈的人脉，这里的球探。我给了他几盒录像带，全是那些球员的考察资料。”
弗雷格笑着转向埃德加，“反正有些球员你看不上，但是其他小球队可不一样。”
物尽其用，埃德加竖起大拇指，“所以，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弗雷格犹豫了一下。
“我得到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刚刚那人告诉我，德布劳内被退货了。”
“退货？那是什么意思？”
埃德加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来晚了，德布劳内已经和人签约了。
“是学校安排的寄宿家庭不想再要他了，听说是觉得他太自闭。现在学校准备给他安排临时宿舍，如果我们能再等两天，就能见到提前来报到的德布劳内了。”
“两天？我没有时间。”埃德加遗憾地摇头，“连一天都没有了。”
好在这次的主要目的已经实现了。
克里斯望望天，“太阳快下山了。”
又看看弗雷格，“月亮也快要升起来了。”
“……”
在老板面前夸下海口怎么办？
当然是要当着老板的面硬着头皮去圆，这样才能在失败的时候愧疚地说上一句，“我已经尽力了。”
弗雷格拍着胸脯，“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德布劳内！”
四人连同导游，打了两辆的士，向德布劳内的家进发。
车里，弗雷格看向车窗外，太阳遮住了半张脸，晚霞已经露头了。
“月亮啊月亮，你可要走慢点啊……”
好在，德布劳内的家离青训学校并不远，就在附近的德龙恩小镇。
德龙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1世纪，城市中心的布局至今仍保持着中世纪的风貌，处处彰显出一种古老的气息。两边的房屋是当地灰石建造的，绿藤爬满了墙壁。
这里真的很美，可是——
“屁股都被震麻了……”克里斯偷偷和埃德加抱怨。
坐车的体验非常不好，街道是用鹅卵石铺的，而且狭窄又蜿蜒，明明不远的距离，偏偏花了许多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美食的香气，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餐了。
弗雷格一个劲地催导游。
这个比利时人眼睛一吊，“说好是游亨克的，结果现在把我带到德龙恩，这个地方我也不熟悉。”
弗雷格气炸了，上车前怎么不说？
反正德语也是比利时的官方语言，和本地人交流完全没有问题，他痛快地给导游结了工钱，“滚蛋！我们自己找！”
没想到，比利时人不挪脚，还朝他伸手，“坐车来这里的时间也要算钱的。”
弗雷格脸色黑得像锅底，又抽出一张钞票，“算我怕你了，拿着快走……”
“只能挨家挨户问了，反正就在这条街……”他不敢看埃德加，只管给谢里登发照片。
没想到谢里登根本不伸手，只有冷冷的一句话，“上班时间。”
埃德加叹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吧。”
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打扰一下，你认识这个男孩吗？他是踢球的……”
直到一条街都快问完了，还是一无所获。
“老板，我打听到了！”弗雷格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原来他不住这，只是每天来这的公园踢球……”
克里斯噗嗤一声笑出来，指了指天边，“月亮已经出来了哦……”
“算了吧，弗雷格。”埃德加叹气，“你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辛苦了。”
“公园离这不远……”弗雷格小心翼翼，“不找了吗？”
埃德加看了一眼腕表，摇头，“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家了。”
找马塞洛已经花了太多时间……
“我们要回斯鲁厄了，你留在这里好好考察，要是时间赶不及，等到夏天也是可以的。”
告别了郁闷的弗雷格，埃德加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顺着路牌，带克里斯穿过街尾，密集的房屋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下，乌尔河静静流淌。
“谢里登，你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以提前下班了。”
谢里登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克里斯惊诧不已，“埃迪，你在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和他一起回德国吗？”
“不，我的工作也结束了，现在是属于你的时间。”埃德加转身，揽过他的肩，“不是想要单独旅行吗？现在开始了。”
他的手腕搭在克里斯的身前，克里斯立马习惯性地握住了。
“我们不是赶时间吗？”
“不找人，自然就不赶时间了。”
克里斯抿着嘴笑。
又小声问他，“要是他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孔帕尼不是很看好他吗？”
“那我们就再找其他人，世界上有天赋的球员那么多，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你都无所谓……到底什么对你才是大事？”
“我食言了就是大事。对不起，克里斯，不能带你游船了。”
“游船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起夜泳！”克里斯满脸不在乎，“或许在河里开摩托艇也不错……”
岸边有不少人在散步，他们穿行其中，就像两个普通的游客，头挨着头，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你最近有些反常，我有些担心你。”
“我？我怎么了？”
见他满脸茫然，埃德加踌躇了一下，又开始答非所问。
“我不希望你的生活里只有我。”
“谁说只有你了……”克里斯不服气地反驳，“我还有足球！”
埃德加觉得有些棘手，不知该如何对年轻的恋人说明，自己需要空间。
说我们最近的相处时间太多了？
葡萄牙人自尊心强，又倔强又爱面子，他几乎可以预见对方听到这些话的反应了。
从慕尼黑回来后，克里斯的黏人程度直线上升，他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
克里斯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烦躁地甩开了他的手腕，恰好看到垃圾桶旁有一只塑料球。想都没想，抬脚就把它踩爆了。
爆破漏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喂！你干嘛！”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孩声音响起，惊愕中透着悲愤。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旁边是一个空地，外面围着一圈栅栏，一个小男孩就在栅栏下蹲坐着。
男孩用手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差点栽倒，慌忙扶住栅栏。
这才艰难地站了起来。
腿脚僵硬，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你为什么踩我的球？！”
“对不起，我以为是垃圾……”
不仅是踩爆小孩的球，还是踩爆一个残疾小孩的球！克里斯很尴尬。
埃德加连忙捡起瘪瘪的球，快步上前递过去，“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一定会给你赔一个新的……”
走近了，借着街灯，埃德加看到男孩红红的眼圈。
他呆住了。
典型的西欧小男孩长相，姜黄色的头发，圆圆的鼻头，这……这不就是弗雷格照片上的那张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