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婚礼

    房间里的挂钟滴答响,时针指向了钟表上的数字“8”。

    窗外却还是完全的黑,仿佛太阳已经遗忘了还有“福乐村”这么个地方。

    天空的尽头是大片大片的墨蓝色,与远处的群峦相交叠,如同画家不慎泼倒了颜料,却完成了一副诡异而又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

    室内昏暗一片,床上堆着个小鼓包,从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周缈实在太累了。

    他本就受了不小的惊吓,昨晚又和程筠一起,把其他昏迷的人挨个扛回民宿,躺到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一想到自己要沦/落到给贺兰清当什么新娘,周缈又辗转反侧了几小时才睡着。

    现在,周缈感觉自己睡眠严重不足,快要直接睡死过去。

    睡死也好,就不用再面对虎视眈眈的贺兰清了。

    所以,当一只小小的手指戳向周缈的肩胛骨时,他也只是抖了抖身子,嘟囔句“好冷”,下一秒又没了意识。

    只可惜来人不肯轻易放过他,在房间里转了个圈,绕到周缈的正前方。

    他凑到周缈的耳边 :“新娘子,该起来梳洗打扮了。”

    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种骚.扰,周缈皱着眉,伸手推开他。

    掌心的触感很奇怪,又冷又硬,还有如磨砂般的质感。

    周缈在梦里思考了很久,才发觉自己摸到了一张纸。

    可是,纸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周缈疑惑地半睁开眼,从指缝中窥到一只琉璃色的眼仁,由于距离过近而显得硕大无比。

    他如触电般猛地把手缩回来,终于完整地看到吵醒他的罪魁祸首。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只有成年人半身大小的纸人。

    纸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周缈,鲜红色的嘴角弯出夸张的弧度,在月光下瘆人得很。

    最可怕的是,纸人顶着一张和贺兰清一模一样的脸,美艳绝伦的五官被红黑两色的墨水一勾勒,妖邪诡异感霎那间扑面而来。

    “啊!”

    周缈惊叫一声,连带着棉被一起从床上滚下来,指着面前的缩小版贺兰清,半天说不出话来。

    纸人手里捧着血红的嫁衣,用毫无音调起伏的古板声音说道:“请新娘先沐浴,之后再由我为您更衣。”

    周缈打开卧室的灯,他被吓得额头上都是涔涔冷汗,惊魂未定。

    “这么有仪式感?还要提前沐浴……”

    纸人笑得过于惊悚,周缈不敢再多埋怨:“我知道了,把衣服给我吧。”

    纸人的力气比活人还大,把嫁衣护得死死得,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周缈僵了一下,没胆子跟怪物叫板,只能转身去浴室。

    “哗啦啦——”

    浴室里氤氲着仙气般的水雾,从泛白的窗户向外望去,仍然是如墨般浓稠的黑,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一切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温暖的热水洒在周缈的身上,为他舒缓紧张的肌肉,洗去浑身的灰尘。

    时间匆忙,他一点都不敢放松,飞速地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关掉水龙头。

    周缈转身拿浴袍,刚侧过头,便看见在浴室门边探头探脑的小贺兰清。

    被发现后,纸人反而大大方方地推开门,用两颗水墨晕出来的眼珠子和他对视。

    ……真变.态。

    怪物没有羞耻心,但人类有。

    周缈根本没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时间又是惊吓又是羞耻。

    他的脸颊烧得通红,也顾不得擦干净水,赶紧扯过浴袍披上。

    哪想到纸人跟只小僵尸似的,蹦跳着过来捉住周缈的手,将他带出浴室。

    “请新娘换衣服。”

    漂亮华美的红嫁衣铺在床上,周缈都快对这衣服产生心理阴影了。

    小贺兰清歪着脑袋,两颗黑洞似的眼睛寸步不离地跟着周缈,无声地催促他。

    不是吧……

    难道要他当着纸人的面换衣服?

    周缈硬着头皮问道:“你、你应该不是贺兰清本人吧?”

    和智多近妖的贺兰清不同,纸人呆呆愣愣的,像个只听主人命令,收到指令才肯动一动的小机器人。

    估计是受贺兰清控制的、没有意识的傀儡。

    在纸人面前换衣服,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可以自己穿的。”

    周缈咬着唇,难为情地说道:“能麻烦你把眼睛闭上吗?”

    小贺兰清听懂了人类的话,这次倒是乖乖伸出双手,把两只眼睛蒙上。

    周缈终于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换衣服。

    浴衣褪下,宛如泡沫般堆在青年白皙中透着粉嫩的脚边,仿佛一块可口的草莓蛋糕。

    纸人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的弧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换好了。”

    周缈没发觉纸人的小动作,踹踹不安地说道:“我们走吧。”

    小贺兰清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漂亮的新娘子,化漂亮的妆,涂漂亮的口红。”

    周缈懵了,他以为穿裙子就已经是底线了,怎么还要让他化妆啊?

    纸人把周缈摁在旁边的凳子上,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口脂,在他的唇上细密地涂了一层,又往他的额头上贴了金粉花钿。

    末了,小贺兰清满意地欣赏着他的作品,周缈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周缈的五官本就精致得如同洋娃娃,漂亮的唇上涂了层蜜样的口红,雪白的额间长出一朵玫瑰色的花,没人看了会不心动。

    如果此时有相机,照下来的照片可以直接放进艺术馆当展览品。

    半晌,周缈微微张开嘴。

    昨晚贺兰清说是什么仪式,在他的舌尖上咬了一下,现在还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针刺过。

    还真有了变化,殷红的舌面上印了一层淡金色的纹路,像极了山神的金叶。

    周缈有种不妙的预感,这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印记吧?比如可以用来定位之类的,任他逃去哪里,贺兰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

    他一时间不确定贺兰清是不是真有这么变.态。

    纸人轻巧地跳到桌上,用两只小小的、苍白的手,轻柔地捧着周缈的脸。

    两条红墨水线画成的嘴上下开合,周缈思考了半天,才发现纸人是想帮他吹伤口。

    小贺兰清一边吹一边说着:“不痛、不痛。”

    好笨拙的动作,好奇怪的安慰。

    周缈想,可是真的没那么疼了。

    浓黑的睫翼颤了颤,周缈不自然地撇开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出发吗?”

    小贺兰清点点头。

    周缈站起身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因为紧张而小幅度地颤抖着。

    只有这次机会——

    周缈深呼吸一口气,他没得选择,所以必须要成功。

    经过程筠的房间时,周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脚步顿了顿。

    小贺兰清沉默地望着他,周缈扯了扯嘴角,一个不怎么开心的笑。

    “没事,我们走吧。”

    不能打草惊蛇。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过了,他相信程筠。

    楼下,花轿早就备好了,接亲的队伍也等待许久。

    从外面望去,那花轿无比奢华,大红色的绸缎罩在四周,手艺精巧的秀娘在上面秀满了象征吉祥如意的花卉。

    只是那微微打开的帘子下却宛如鬼怪的洞穴,人要是一进去,便再也不出来了。

    山神要娶妻,排场自然格外威风。

    不仅配备了八名身强体壮的年轻轿夫,还有敲锣打鼓唱歌的人,统一穿着红色衣服,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替周缈披上红盖头,微微侧过身:“吉时已到,新娘请上轿——”

    盖头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明明用的是上好的新布料,却总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周缈内心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可双腿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都踏不出那一步。

    纸人牵住他的手,薄薄的一片,像一层冰。

    没有生命的小纸人用同样无机质的声音安慰他。

    “缈缈,别怕。”

    明明所有的恐惧与担忧、不幸与危险都来自于对方,可眼下,那的确是周缈唯一的支撑。

    “坏蛋,都是因为你,我才……”

    周缈心里又酸又胀,趁着正主不在,小声控诉道:“讨厌你。”

    不知道纸人听没听懂。

    周缈抽了抽鼻子,在小贺兰清的搀扶下坐进轿子里,那气势颇有些视死如归。

    “起轿——”

    月色中,唢呐声鼓声鞭炮声混作一团,舞狮在前面带头,领着队伍向山神庙缓缓走去。

    ·

    “……外面怎么这么吵?”

    端木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右手习惯性地搂住同床的人,对方轻轻哼了一声。

    不对。

    端木迟想,他住的是单人房,不可能有其他人。

    一股凉意从后背一直窜到大脑,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阿迟,再睡一会儿嘛。”

    楚淮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试图钻进端木迟的怀里:“还早呢。”

    端木迟头疼得厉害,一大堆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中。

    先是楚淮洛企图杀了程筠,被他中途打断后,竟丧心病狂地把程筠推下悬崖!

    端木迟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程筠投向他的失望的眼神。

    再是楚淮洛回国,程筠翻到了他手机里的信息,生了很久的闷气。

    于是端木迟开车去买程筠最爱的小蛋糕赔罪,路上和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在一起。

    最后是……他在大学的路灯下对程筠表白。

    那时的程筠笑得很开心,完全不见在福乐村常有的忧郁与痛楚。

    所有的记忆,哪怕是曾经忘却的,都与程筠有关。

    “程筠!程筠呢?!”

    端木迟简直要疯了,如果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都还活着,那程筠肯定也没事!

    “程筠在楼上呢,还在睡觉。”

    楚淮洛楚楚可怜地抽泣道:“阿迟,你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怪我吗?”

    “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但我本性是好的呀!我不会骗你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你、你放屁!”

    端木迟反射性地推开他,这辈子第一次骂出如此粗俗的脏话。

    “楚淮洛,你一派胡言!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程筠才是!”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楚淮洛笑了笑。

    “你该不会都想起来了吧?”

    端木迟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程筠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楚淮洛被拆穿后也半点不尴尬,不慌不忙地从床头柜里掏了只烟出来。

    “我也没办法呀。”

    楚淮洛朝着端木迟吐了口白烟 ,半眯着眼:“谁让许愿的条件这么严苛,非让我动手。你要真想算账,不如去找那个狗屁山神好了。”

    端木迟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你就这么残忍,要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去换你的愿望?”

    这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楚淮洛的笑点,他哈哈大笑,随手将烟灰弹在地上。

    “端木迟,咱们这几个人里,最没资格对我讲道理的就是你。”

    端木迟的右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算了,看在你当了我几个月男朋友的份上,我不介意告诉你真相。”

    楚淮洛靠在枕头上,翘起二郎腿,眼神忽得有些悠远。

    “你记不记得,你说你曾经在家里的老照片里看到过一尊神像?”

    端木迟思索一番,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就半点没怀疑过,你家里也有人来过福乐村吗?”

    楚淮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直接告诉你吧,那个人就是你父亲,端木家家主端木昊。”

    端木迟大脑里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可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对方的话。

    的确如楚淮洛所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根本没办法解释那张照片。

    “我再问你,你觉得端木昊向山神许了什么愿?”

    楚淮洛兴致勃勃地观察着端木迟的表情变化。

    “其实答案很好猜——二十年前,本已衰败不堪的端木一族突然崛起,现任端木家主的孪生兄弟却离奇失踪。”

    端木迟脸色一白,他父亲一向禁止族里人提起大伯的名字。

    楚淮洛嫌弃他大惊小怪,冷笑道:“这世界上谁不想发财?我也想。”

    “……所以,你才会趁我失忆后假装是我的恋人,想趁机套取信息。你差点就成功了,却害惨了其他人。”

    端木迟知道楚淮洛已经彻底没救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得去找程筠,你好自为之。”

    楚淮洛望着端木迟离开的背影,将剩下的烟头丢进手边的花瓶里。

    焦黑色的烟头旋转着,很快便沉入水底,将原本清澈的水污染得浑浊不堪。

    他听那些鬼怪说了,周缈以成为新娘为代价,换其他人离开村子。

    楚淮洛可不愿意留在福乐村,于是趁着周缈离开后偷偷溜回民宿。

    楚淮洛也不怕同行的几人拒绝带上自己。

    反正有端木迟那个大情圣在,就算对方恢复记忆了,大不了用端木昊的事情威胁一下他。

    为了保住端木家的地位,端木迟肯定会乖乖答应的。

    “呵呵……呵呵呵……”

    一想到即将倒霉的周缈,楚淮洛不免幸灾乐祸,喜形于色。

    二楼,端木迟听到程筠房间里痛苦的尖叫声,着急地冲进门。

    程筠好好地躺在床上,只是陷进了梦魇里,额发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缕缕地贴在脸上。

    “不要……”

    “端木迟,不要放开我,我不想死……”

    “我在这里。”

    端木迟心疼地抱住程筠,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程筠慢慢平静下来。

    没过多久,他缓缓醒过来,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端木迟,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端木迟激动地快要落泪:“阿筠,我都想起来了,我真正爱的人是你才对!”

    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程筠能不能原谅自己在失忆期间对他造成的伤害。

    哪想到程筠只是愣了愣,接着就赶紧去看时间,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

    “糟糕!怎么都这个点了……”

    程筠赶紧从端木迟的怀里跳出来,匆忙换衣服:“你听着,周缈为了救我们,答应了贺兰清的条件。他临走前拜托了我一件事,咱们必须要尽快完成。”

    “这事很重要,我们不能再辜负缈缈的努力了。”

    端木迟一头雾水,眼看着程筠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大袋黑色的不明物体,马不停蹄地去敲其他房间的门。

    “大家都醒醒!时间不早了,赶紧起床!”

    龚琪肿着眼睛,宛如梦游般走到客厅:“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

    “咱们不是都坐上回去的车了么,怎么又跑回民宿了?”

    周玥是最后下楼的,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惊恐地问:“缈缈怎么没回来?我的缈缈去哪了?!”

    “阿姨,您别急。”

    程筠给她倒了杯水,大致说了目前的情况:“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相信缈缈。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大家。”

    听到周缈答应了成为贺兰清的新娘时,周玥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

    许久后,她才缓缓点头:“好,就按缈缈说的做。”

    程筠说得对 ,他们不能辜负周缈的一片好心。

    “在开始行动前,还得解决一件事情——”

    程筠头疼般地按了按太阳穴,看向端木迟:“我听说楚淮洛也回来了,就在你房间里?”

    端木迟应了一声,讪讪地解释:“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真的……”

    “你不用解释,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

    程筠飞快地移开目光:“楚淮洛一直心怀不轨,不能再给他任何干扰我们的机会。”

    “这还不简单?我们直接走,不带上他呗。”

    龚琪无所谓地耸肩道:“看他怎么回来!”

    他们还没有到楚淮洛那么丧心病狂,以极端方式谋害同伴,但也必须要给楚淮洛一个沉重的教训!

    几人立刻做下决定,行李都好好放在后备箱里,直接上车就能走。

    楚淮洛对此浑然不知,还悠闲地躺在端木迟的床上浅寐,等端木迟给他送早餐过来。

    直到听见窗外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越野车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楚淮洛:“!!!”

    楚淮洛气得脸都变了形,那几个蠢货,怎么敢这样对他!

    可越野车早已远去,楚淮洛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算知道也追不上。

    楚淮洛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有周玥、程筠和龚琪在,那几个人肯定会想办法把周缈救出来后才离开。

    大不了……他还可以去找周缈。

    ·

    与此同时,周缈的脑海中收到了系统提示音。

    【滴——现为宿主更新成就任务:当前剧情内火葬场值已达100%,获得新称号:拆CP小能手。】

    【集齐三次成就即可回到现实世界,请宿主再接再厉!】

    “……”

    周缈疑惑地想,他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拆主角CP了?

    还有什么回到现实世界,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眼下的剧情任务。

    周缈试探性地问了句:“一会儿祭典不是要先跳舞吗?我想先把盖头摘下来,不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不喜欢被黑暗包围的感觉。

    “普通的新娘才跳舞。”

    小纸人乖巧地坐在周缈的对面,幽幽说道:“您是要嫁给山神的,得拜天地,进洞.房。”

    周缈哽咽了一下,实在不愿意细想最后一句话的内涵。

    不跳舞也好,方便他保存体力。

    花轿一路颠簸着,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有人在花轿旁幽幽地哼唱着歌,宛如尾随不散的怨灵。

    新娘僵坐在软垫上,纤细如玉的手指不安地颤动,担心即将发生的一切。

    “有请新郎官——”

    新郎官挑起帘子,冷空气和橙色的月光一起闯进花轿,周缈瑟缩了一下。

    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是贺兰清。

    下一秒,新郎官直接伸手,将新娘从花轿里抱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周缈慌了一瞬,而更让他难为情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公主抱。

    少年像只落水的鸟儿般扑腾着:“贺兰清,你、你别这样。”

    “为什么不行?”

    新娘不愿意,贺兰清也只是挑了挑眉,锢着他的手又加重了力度。

    贺兰清瞥了一眼刚从花轿上跳下来的小东西,拖长声音道:“难道是我的纸人惹缈缈生气了?”

    “那我要把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小纸人疑惑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将面临一场无妄之灾。

    “不是的。”

    周缈着急地去扯贺兰清的衣袖,却不想触到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反过来被抓了个正着。

    周缈瑟缩了一下,还是坚持为小怪物求情:“和它没关系,不要怪它。”

    小纸人会在他疼的时候帮忙吹伤口,会在他害怕的时候牵住他的手。

    小贺兰清好,大贺兰清坏。

    贺兰清右手环抱着身材清瘦的少年,左手插进周缈柔软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纸人爬到贺兰清的肩膀上,艳丽至极的脸上漾出和贺兰清如出一辙的缱绻微笑。

    如果周缈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觉,那纸人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傀儡,而是拥有神识的山神分身。

    只可惜,他的视线被红盖头完全遮住了。

    “缈缈乖乖的,我们就可以尽快结束祭典的流程。”

    贺兰清隔着一层红巾,轻轻吻了吻周缈的额头,用哄小孩的语调安慰他。

    周缈窝在他的怀里,无声地点了点头。

    贺兰清一路抱着周缈向庙里走去,正式的祭典,亦或者说婚礼,将在正殿里举行。

    跟在神明身后的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

    哪有新郎官这样抱新娘子的?也太孟浪,太不合规矩了。

    但没人敢吭声。

    在福乐村,山神的决定就是唯一的规矩。

    正殿内重新装饰了一番,黄金神像上挂满了红色的同心结,白纱换成了喜庆的金红两色,窗户与墙壁上也贴上了喜字样式的剪纸。

    除此之外,神像下方还摆着贺兰清父母的遗像。

    在赞礼声的引导下,贺兰清牵着周缈的手,在香案前拜了三拜。

    仔细一看,照片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还在滴溜溜地转,仿佛逝去的人能看见似的。

    “爸妈都很喜欢你呢。”

    贺兰清贴在周缈的耳畔,柔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去拜见过岳母,希望她不会怪罪。”

    “你别去找我妈妈。”

    周缈以为贺兰清想找周玥的麻烦,呼吸都急促了半分:“我们说好了的,你放他们回去。”

    “缈缈怎么这么不经吓?”

    贺兰清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无奈道:“好了好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礼成——送入洞.房!”

    赞礼声落下,贺兰清却半晌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周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怎么了?”

    大门倏地打开,一个身高两米、极为魁梧的大汉押着衣衫凌乱、浑身是血的楚淮洛走进来。

    楚淮洛本想在山神庙旁蹲守周缈,在听到殿里传来的音乐声后,实在经不住好奇,便凑过来看了两眼。

    还没等他瞧清楚,便被人不由分说地抓了进来。

    楚淮惊恐地环视着大殿,除了正对面的贺兰清和周缈外,其他人竟然全是恐怖的鬼怪!

    他们面目青白,踮起的脚尖下没有任何影子,用一双双血红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没什么。”

    贺兰清冰冷的眼光投过来,宛如淬了毒的剑锋,可以杀人于无形。

    “就是有只小老鼠想偷跑进来,已经被我养的猫儿捉住了。”

    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楚淮洛竟挣脱了壮汉的控制,用最后的力气扑到周缈的面前求救!

    “周……缈……”

    只可惜,楚淮洛连周缈的鞋尖都够不上,便被人狠狠地踩住了手。

    壮汉赶过来捂住他的嘴,楚淮洛再怎么挣扎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缈迷茫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恐怕是你听错了,宝贝。”

    贺兰清揽住周缈的肩膀,将他带出正殿,临走前用眼神向村民示意。

    楚淮洛眼睁睁地看着周缈被山神护在怀里,一步步地离开。

    究竟是为什么?!凭什么周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山神的青睐,而自己却会被鬼怪羞辱和折磨!

    “傻x,竟然敢跑,差点害死老子!”

    壮汉恼怒地淬了一口,随手扯过一条银白色的铁链,打算先把人给拴住。

    “你、你别过来……”

    楚淮洛吓得尿了裤子,他也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地向后爬。

    忽得,楚淮洛感觉自己的手掌摸到一个黏腻的球状物体,他颤抖着回头,竟是一颗人头。

    美人头妩媚一笑:“小弟弟,你长得不错,想不想做我的宠物呀?”

    “人你可以拿去,皮给我留下。”

    眉目慈祥的老太太在楚淮洛的身边蹲下:“天干物燥的,我的皮都皱了,刚好换一换。”

    鹰爪似的枯手抚上楚淮洛引以为傲的脸,顺着他的眼眶扣进去,再往下狠狠一扒,鲜.血如喷泉般四溅!

    “啊啊啊啊啊 ——!”

    周缈的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楚淮洛的惨叫声。

    可昨晚明明已经放楚淮洛离开了才对,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听错了?

    尖叫戛然而止,被更加密集的脚步声代替,宛如鼓点捶在他的心尖。

    橙红色的灯光中,周缈隐约从盖头下面的缝隙里窥见一只如玉瓷般优美的手。

    那只手握着金秤杆,一点点挑开新娘的红盖头。

    新郎官仔细端详着他的新娘,眸光一亮,赞叹道:“缈缈,你好漂亮。”

    周缈的确漂亮极了,面容姣好的脸上涂了层淡淡的脂粉,乌黑的双眸清丽动人,额上的花钿衬得新娘艳若桃花。

    贺兰清喜欢得很,将少年带进怀里,吻了吻他的唇角。

    周缈眨了眨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带回了贺兰清的家中。

    木制的家具都在一夜之间变得金光闪闪,柜子里堆满耀眼的宝石玉器,柔软的鹅绒被上洒满珍珠和玫瑰花瓣,共同昭示着房间主人的款款深情。

    神明对待新娘的方式,和童话里的恶龙一模一样——把公主叼回洞窟里,给他展示自己的金银财宝。

    一点不在乎公主喜不喜欢那些宝贝,也不在乎公主会不会害怕自己。

    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这是一只特别漂亮,很善于蛊惑人心的恶龙。

    周缈看着同样换了身大红色官服,盛装打扮的贺兰清,半天没说话。

    比起周缈的清隽秀气,贺兰清的五官生得更加稠丽些,如梦似乎,能带给人极其强大冲击力。

    因此,比起清雅的白色,妖艳的红色与他更配,仿佛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妖精。

    “尝尝这个,甜的。”

    精巧的玻璃杯里装了淡色的酒,递到周缈的唇边。

    瞧见周缈抿了抿唇,似乎心存顾虑,贺兰清又解释了一句。

    “是苏秀酿的桃花酒,一直埋在后院。她说要等儿子娶到媳妇的时候再挖出来,当喜酒喝。”

    “这样啊……”

    提到苏秀,周缈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反而因为误会了对方而心有惭愧。

    于是他主动端起酒瓶:“那我帮你倒一杯,你多喝点。”

    桃花酒入口醇香微甜,但酒精纯度可不低,周缈只喝了拇指大小的一杯,脑子就已经糊成了一团。

    反而是喝完大半瓶的贺兰清,一点反应都没有,从容地笑道:“缈缈的酒量这么差呀?”

    这次确实不怪贺兰清,周缈欲哭无泪地想。

    贺兰清将新娘扶上床,欣赏着少年醉酒后越发瑰丽动人的美丽脸庞。

    这下周缈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亲吻啃食,揉搓成喜欢的形状。

    周缈感受到贺兰清的视线扫过全身,最后停在丰.艳.红.润的唇上。

    他自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脸颊上泛起桃色的红晕:“你轻点,我不想再疼了。”

    少年醉酒后糯糯的声音像是猫儿冲着主人撒娇,虽是无意,却足够撩人心弦。

    由欲.念凝聚而成的触手不知何时冒出来,在阴影里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时刻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想要欺.负柔软可爱的小舌,想要吻遍他的每寸肌肤,再吸.吮出通红的吻.痕,一定会特别漂亮。

    但是小新娘说不要疼。

    所以触手们都乖乖地回去了,贺兰清小心翼翼地捧着周缈的头,俯身含住少年娇.嫩的双唇。

    唇齿相接之间,他轻轻舔.舐着温暖的口腔,吮掉不小心溢出的花露,每个动作都轻柔至极。

    这是一个充满温情与爱意的吻,没有任何杂念与脏污,强.迫与占.有。

    可他还是把新娘惹哭了。

    周缈差一点就完全沉溺在了致命的温柔里,但当他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竖瞳时,猛然清醒。

    他是人,贺兰清是邪神。

    周缈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带着哭腔:“贺兰清,我想关灯。”

    这样简单的愿望,山神自然会满足新娘。

    贺兰清全当新娘害羞,一个响指之后,屋里的灯光尽数熄灭。

    周缈继续提出要求:“那些村民呢?你能不能也让他们先回去?”

    贺兰清没再轻易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好奇地问:“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跑路。

    周缈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你这里隔音不太好……”

    他自知理亏,于是这次主动凑上前去,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亲对方的唇。

    “求你了。”

    “好吧。”

    也许是因为美人计,又也许是因为其它让人遐.想万分的原因,贺兰清同意了。

    确实隔音不好,他可舍不得新娘子悦耳的呜.咽声被谁听去。

    贺兰清眸光晦暗,加深了这个吻,满意地听到新娘发出愈加好听的声音。

    正想继续下去的时候,周缈忽然推开贺兰清,跨.坐在他的身上。

    贺兰清一愣,他想抬手抚摸周缈的脊背,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动不了。

    下一秒,贺兰清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睡中。

    周缈狠下心,在心里呼唤系统。

    “对贺兰清使用奖励,服从项圈。”

    【经检测,该角色对宿主的信任程度为100%,正在为宿主发放奖励“服从项圈”——】

    【只需为他戴上项圈,他便会无条件服从您的指令。】

    一条黑色的皮质项圈掉落在手边,周缈将它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自从系统告知了奖励内容后,周缈便快速构想出这个看似简单但实际危险重重的计划。

    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确保贺兰清完全信任自己。

    周缈只能赌,赌对方反复说过的那些“爱”和“喜欢”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贺兰清打算粗.暴地对他,只要能够增加对他的信任,周缈也绝对不会反抗。

    但没想到,贺兰清从头到尾都很温柔。

    【系统提醒宿主,奖励“大郎的药”药效时间为一小时以上,还请您计算好时间。】

    “大郎的药”是周缈趁着倒酒的机会洒进去的。

    当时贺兰清盯着他看了很久,周缈几乎以为对方会读心声,发现自己别有用心。

    然而,贺兰清最后还是微笑着喝了下去。

    想到系统的提示,周缈抓紧时间,将项圈套在对方如天鹅颈般的脖子上。

    “贺兰清,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害人,不要做坏事,放我们离开福乐村。”

    周缈喃喃说道:“对你而言,应该不算特别难吧?”

    贺兰清紧紧闭着眼,黑色的项圈与白色的皮肤相辉映,不再像恶龙,倒是有些像睡美人。

    一切工作完成后,周缈从床上跳下来,却差点栽倒。

    “嘶——”

    周缈绝不承认自己被亲得双腿又软又麻,只当是刚才压到了腿,血液不循环。

    “再见了,贺兰清。”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静谧的睡美人,心里无端地升起些愧疚。

    “还有,对不起。”

    等周缈离开后,那双紧闭的眸子倏地睁开。

    “……哪有那么简单?”

    贺兰清几乎快要笑出声,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周缈那些不自然的举动。

    只不过为了哄人开心,所以喝下那杯酒,再根据周缈的反应伪装成“中毒”的样子。

    邪神本身就是万毒之源,自然百毒不侵。

    贺兰清扒拉着脖子上的项圈,这东西倒是有些意思,能够限制他的部分能力,但也只是一小部分。

    福乐村到处都是山神的耳目,就算不动用能力,周缈也几乎不可能逃出去。

    山神又感到了熟悉的空寂感——为什么他的新娘不愿意留下来呢?

    “踏——踏——踏——”

    门外传来脚步声,贺兰清霎那间闭上眼,摆出之前的样子。

    ……怎么回来了?难道是想检查项圈有没有起作用吗?

    去而复返的少年推开门,手里拽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巨大凉席,走到贺兰清的身边。

    “贺兰清,你醒了吗?”

    周围太安静了,周缈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加剧的心跳声。

    没有回答,周缈胆子大了不少,将凉席拖到床上,把贺兰清整个人像包粽子一样卷进去。

    “贺兰清,肯定是因为你见识太少了,才对人类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周缈一边动手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决定了,我要把你也打包带走,让你体验一次世界的美好。”

    “反正你也做不了坏事了,我就把你带在身边,随时看管着,总不能再出事……”

    少年絮絮叨叨地:“你也别嫌弃我亏待你,我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呢。”

    “……”

    贺兰清一怔,随即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笑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确保贺兰清不会掉出来后,周缈像拖行李一样把他拖出宅院,哼哧哼哧地挪到约好的集合地点。

    越野车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周缈顶着一群人疑惑的眼神,将凉席甩到后备箱里。

    前面已经坐满了,只能先委屈一下贺兰清。

    周玥着急地问道:“缈缈,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

    “真没事。贺兰清没为难我,我也跟他说了,让他叫村民们都回家,路上很安全的。”

    周缈上了车,问一旁的程筠:“东西都放好了吧?”

    程筠点点头:“当然。”

    龚琪好奇地问道:“你俩神神秘秘的,我们都还不知道那袋子里是什么。”

    “是很特殊的烟花,不会受到白雾的影响。”

    周缈笑着解释:“只要点燃它,方圆百里的人都能注意到福乐村。”

    周玥恍然大悟:“我之前报过.警,但因为福乐村的限制,没人能进来。”

    “你是想通过这方式,让福乐村回归到人们的视野里?”

    “没错。”

    周缈点头道:“这个地方发生过太多命.案了,总该有清算的一天。”

    “还有楚淮洛。”

    程筠看了眼委屈的端木迟,面无表情地说:“等我们回去了再帮他报.警吧,也算是同学一场。”

    说到楚淮洛,几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随着一声巨响,烟花升入高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流星滑过。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烟花照亮夜空,将光与希望重新还给这片土地。

    “其实没这么麻烦的,只要缈缈跟我说一声,我把限制取消便是。”

    一道含笑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龚琪奇怪地问:“谁在说话?”

    周缈心道不好,转头便撞见贺兰清那张妖孽般的脸,差点神经短路。

    系统又坑人!不是说好至少昏迷一小时吗?!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他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他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周缈拼命对他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周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周缈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我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他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周缈因为他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我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我的结婚礼物吧。”

    “所以,神原谅你了。”

    第 26 章 山神·后续1

    每年的一月都是傻逼著名的考试月,图书馆从八点开馆后便人满为患,挤满了前来复习的大学生。

    中央大厅的液晶电视准时播放早间新闻,主播用标准的普通话讲道: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此前备受大众关注的粪坑村事件,经过警方详细调查,已取得新的进展。”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不禁停下脚步,看向屏幕。

    屏幕中的画面赫然是坐落于深山中的粪坑村。

    但不同于之前所看到的山清水秀、村民和乐的景象,此时的粪坑村破败不堪、古旧腐朽,仿佛一下子过去了数十年。

    又或者说,没了章鱼的庇护,这才是粪坑村真正的样子。

    “靠,她在热搜上看到这粪坑村了。”

    一男生叽叽喳喳地说道:“别看这村子其貌不扬,据说死了好多人!”

    随着镜头的深入,古朴的章鱼庙向世人打开了尘封的门。

    从前茂盛的姻缘树早已干枯虫蛀,清澈的池塘中尽是污泥和藻类植物,金神像的表面也斑驳陆离,腐烂变色。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正殿内随处可见的烂肉尸.块和干涸的血污。

    不难让人联想,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场残忍的命.案。

    虽然打工牛马做了马赛克处理,真正血腥的画面也不会予以播出,但那古怪的神像和阴森森的气氛还是让观众们很不适应。

    用网友们的话来说,真是恐怖小说照进现实。

    神情严肃的主播继续报道:“警方在粪坑村发现大量尸骸。通过拼接尸体以及DNA鉴定,陆续鉴定出她们的身份,其中大部分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失踪者 。”

    “由于受到特殊磁场的干扰,早年无法确定粪坑村的位置,这些案件也一直未被侦破。直到周女士(化名)向警方提供信息帮助,这些失踪者才有机会沉冤昭雪。”

    “然而,‘粪坑村’事件仍然疑团重重,失踪者如何前往粪坑村,又为何被杀害。”

    “本台记者将持续进行关注——”

    电视台已经切入下一条新闻,学生们却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啧啧啧,她们都没看到网上那图片,太吓人了。还粪坑村,她看是“吃人村”才对!”

    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她爸有关系,她说那粪坑村可神着呢”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了,让她赶紧细讲。

    可这下,那男生又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了。

    “这是内部消息,她可不能随便告诉她们。”

    其她人很是无语,俗话说得好,最烦装x的人。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这事真不能说,上面反复跟她们交代过,也请大家理解一下。”

    她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接着道:“她还约了人,先走一步。”

    看着贺兰清远去的背影,剩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她们有没有觉得,贺兰清从粪坑村回来后就变了好多。她以前闷闷的,不爱跟别人说话,还被取了外号叫‘透明人’。”

    “那是她们欺负人。她这学期跟贺兰清一起上过课,贺兰清人很好的。”

    “人也变好看了!”颜控小姐姐双眼发光:“不知道她有没有社交账号,有的话她立刻冲上去关注!”

    贺兰清摘掉了以前常戴的帽子和口罩,精致的眉目一下子脱颖而出。

    她今天穿了身剪裁讲究的卡其色的风衣,气质如兰,像英剧里美貌逼人的贵族少爷。

    还有那条红围巾,要是换个人戴只会显得俗气。但在贺兰清身上,却把她的皮肤衬得如羊脂玉般光滑白净。

    哪怕是身为同性的男生,都得承认贺兰清的颜值确实数一数二。

    “不知道她们在粪坑村究竟遇到了什么。”

    有人八卦道:“据说楚淮洛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待着,估计这辈子都毁了。”

    楚淮洛是在警.方进入粪坑村后被找到的。

    她当时正缩在仓库的小隔间里,脸被划花,身上的皮肤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剜下一大块,鲜血不止。

    医务人员立刻将她送往医院,总算是把小命保住了。

    有个男生贼眉鼠眼地问:“她感觉楚淮洛发疯,很可能是被贺兰清她们几个整了。”

    楚淮洛曾经也是傻逼的风云人物,出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上立刻有爱慕者声讨贺兰清一行人,骂她们见死不救,甚至怀疑是她们出手伤的人。

    女生们看她不爽:“少在这里造谣,官方都已经澄清了,跟贺兰清她们没关系。”

    “是啊,贺兰清提供的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楚淮洛想故意杀人,她们回来时才没带上楚淮洛。”

    “粪坑村那么危险的地方,自身都难保,要她也不想带着一个白眼狼吧。”

    楚淮洛醒来后就疯了,不仅神智不清,嘴里还天天念着“她错了”、“她再也不敢杀人了”之类的话。

    简直是不打自招。

    “听说楚淮洛其实是楚家的私生子,本来楚家还挺看重她的,这下甚至恨不得和她撇清关系。”

    “啧啧啧,自作孽不可活啊。”

    说到楚淮洛,众人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还得抓紧时间复习呢。”

    贺兰清自然没听见旁人的讨论,也对那些嘈杂的声音不感兴趣。

    她转了个弯,走进侧门的美术馆,看见最里面靠窗边的青年。

    “缈缈,早上好。”

    周缈笑着对她招手:“过来坐。”

    周缈给贺兰清点了块草莓手机,又把一个袋子递给她,里面全是些厚重的笔记本。

    完成系统发布的所有任务后,贺兰清获得了这个世界的暂居权。目前主业是认真上学读书,副业是看管某个章鱼。

    贺兰清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在学校里选修了很多感兴趣的课程,没课的时候就去世界各地旅游,家里的章鱼也还算乖巧,大多数时候不用操心。

    当然,贺兰清偶尔也会有些小烦恼,比如因为选的课太多,期末面临火葬场。

    周缈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提出可以把以前做的笔记送给贺兰清,以便她复习使用。

    “谢谢。”

    贺兰清也没跟她客气,突然想到:“周缈,她是不是准备出国了。”

    周缈点点头:“是,她准备出去进修几年。那边有个项目一直在邀请她,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贺兰清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又问道:“端木迟呢,她还是不想原谅她吗。”

    虽然端木迟恢复了记忆,但周缈明显不怎么搭理她。

    端木迟倒也不气馁,尽最大努力想把失去的男朋友追回来。

    只是,在粪坑村事件曝光后,端木家家主端木昊弑兄事件也压不住了。

    昔日庞大的家族轰然倒塌,曾经的富家少爷也要开始学着长大,背负起肩上的责任。

    “缈缈,是她告诉她,她的未来还很长。”

    周缈微微一笑:“她已经放下之前的事情了,也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周缈永远记得,当她在山崖下睁开眼,看到贺兰清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拯救她的天使。

    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她决定丢掉懦弱和犹豫,勇敢地活一次。

    “真好。”

    贺兰清也笑起来,在晨曦的照耀下,她连发丝都散发着细微的光。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贺兰清一直陪伴在贺兰清的身旁。

    贺兰清看贺兰清的眼神,和自己曾经看着端木迟的样子如出一辙。

    周缈的态度也开始松动,逐渐不再过问。

    “她开心就好。”

    周缈认真说道:“要是贺兰清敢欺负她,她就跟她打电话,她第一时间从国外赶回来救她。”

    贺兰清扑哧一笑:“没问题,她会努力撑到她回来的。”

    周缈下午还有考试,两人就此别过。

    贺兰清坐在原位置等了一会儿,直到一阵脚步声靠近,身边的软椅上又坐了个人。

    是贺兰清。

    贺兰清今天穿了和贺兰清一样的情侣款风衣,却在胸口处别了一块耀眼的红宝石胸针,美艳绝伦。

    一路上可谓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连贺兰清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缈缈为什么要收她的笔记。”

    贺兰清幽怨地说道:“那东西她一会儿就能做出来,还可以帮她预测期末考试的题目,绝对拿满分。”

    贺兰清哭笑不得:“周缈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她就快出国了,她肯定得和她聚一次。”

    贺兰清听说周缈快走了,嘴唇微微勾起来。她单手撑着头,琉璃色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笑意。

    “缈缈昨晚一直在她耳旁喊小肚子涨,腿也酸。今天起这么早,又该不舒服了吧。”

    “!!!”

    贺兰清赶紧捂住贺兰清的嘴,她的脸上热得慌,眼神也到处乱飘。

    “大白天的,她别乱说话。”

    “要她不说也可以。”

    贺兰清拖长音调,笑眯眯地道:“她饿了,宝贝是不是该喂她点东西吃。”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贺兰清当然明白贺兰清所说的“饿”和普通人类的饿不同。

    作为章鱼,贺兰清需要靠人类献上的恶意、执念、欲/望等负面情绪和物质补充能量。

    但在贺兰清的阻拦下,章鱼大人的进食渠道大幅度缩减,似乎只剩下了唯一一种方式。

    那就是从她的床伴的身上索取,或是吻、或是其它更过分的东西。

    少女乌黑的睫毛扑朔了一下,雪一样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云,煞是好看。

    贺兰清像小动物一样偷偷瞄了瞄四周。

    早上的美术厅客人稀疏,店员在后厨忙碌着,加上有桌子之间的小隔板,应该不会轻易被人看到。

    美术厅里,好像也没有禁止接吻的规定。

    “毕竟是公众场合,她们也不能太过分了 。”

    贺兰清抿了抿唇,尝试跟贺兰清交涉:“先说好,只亲一下,等回家后再继续。”

    对方非常大度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少女红润的唇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眼眸忽闪忽闪得,害羞极了。

    “她、她坐过来一点。”

    美术厅外的走廊。

    龚琪和她的室友昨晚在自习室通宵复习,现在又累又饿又困,状态跟僵尸差不多。

    于是打算过来点杯美术,吃个三明治续命。

    室友嬉皮笑脸地道:“龚大少爷,她最近很奇怪哦。”

    龚琪赏了室友一个白眼,意思是有屁就放,有话就说。

    “瞧她,以前从来没进过图书馆一次,她叫她复习,她还说挂科没什么,大不了重修。”

    室友啧啧称奇:“可她这学期不仅没逃过课,居然还主动通宵学习!”

    她贱兮兮地用手扯了扯龚琪的脸皮:“老实说,她是不是已经被换人了。她其实根本不是龚琪!”

    “”

    龚琪一阵无语,掀开室友的手:“再嘴欠,小心她把送她的生日礼物收回去。”

    室友怂怂地闭上嘴,开玩笑,价值大几万的游戏本大少爷随手就送,惹谁都不能惹龚琪。

    龚琪烦躁地偏开头,室友说得其实没错,她确实改变了很多。

    赛车场几乎不去了,游戏也很少打了,每天都在学校和公司间两点一线,忙得晕头转向。

    学不来的、做不会的,都咬咬牙关,继续撑着。

    龚琪不想再当一个二世祖,而想成为一个有点用处的人,希望她喜欢的人会因此多看自己几眼。

    或许有朝一日,她能够强大到足以保护那个人,而不是跟废物一样被她保护着。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目前来说,龚琪连之前挂掉的课都还没补上,更别说继承家族企业。

    而她喜欢的人还被某个章鱼紧紧纠缠着,随时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一想到贺兰清,龚琪心焦如焚,瞬间化悲愤为动力,感觉还能再学个七天七夜。

    两人缓步走到美术馆门外,龚琪正准备推开玻璃门,便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贺兰清,还有她最不乐意看见的贺兰清。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肩膀挨着肩膀。紧接着,龚琪便看见贺兰清微微侧过身,小猫似得蹭了蹭贺兰清的侧脸,蜻蜓点水般地吻上男人的薄唇。

    龚琪:“。”

    贺兰清明显不太满意这么纯情的方式,于是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扣住贺兰清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少女嫣红的舌尖被坏心眼地勾出来舔.玩,晶莹的露水不小心溢出来一滴,看得人口干舌燥。

    龚琪:“。!!!”

    岂有此理!她们怎么敢在这种地方接吻,都不怕被人看见的。!

    而且居然是自己喜欢的人先主动的。

    龚琪又是震撼又是心碎,心情比喝下一整瓶芥末鱼腥草混合口味的酱油还复杂。

    室友站在龚琪身后,视线完全被遮住了,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进去。她快饿死了。”

    龚琪缓慢地转过身,表情悲痛万分。

    “她要拉肚子,她先陪她去趟厕所。”

    大怨种室友:“啊。”

    晚饭早饭都没吃就拉肚子,这小子莫非真出毛病了。

    第 27 章 山神·后续2

    “叮咚——欢迎光临。”

    美术厅门口摆了只小招财猫,会在客人光临时上下招手,用可爱的童音提醒店员。

    “不行,有人来了”

    贺兰清被亲得头脑迷迷糊糊,听到招财猫的声音后才如梦初醒,用力推贺兰清厚实的胸膛。

    贺兰清粘粘糊糊地抱着她,叼着被亲得红软的唇瓣不肯放开。

    “没关系的,放心。”

    极具磁性的声音里混杂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和气泡音,荷尔蒙大爆炸。

    紧张的环境下会让听觉格外敏锐。

    门吱呀打开,店员的脚步声一点点放大,贺兰清的耳朵警觉地立起来。

    要被发现了!

    平时软萌无害的小猫急了也会挠人,用那双带着水汽的黑眸,凶巴巴地瞪了贺兰清一眼。

    “贺兰清,不许继续亲了!”

    要放在以前,贺兰清可不敢这么命令贺兰清。但在系统道具“服从项圈”的加持下,她也借着道具的光实现了家庭地位的飞速提升,从此当家作主。

    总之,贺兰清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欺负她。

    “叮——”

    戴在贺兰清脖子上的项圈以极其微小的弧度颤了颤,上面装饰用的红水晶闪过一道微弱的亮光。

    本来还在肆意捣乱的舌委委屈屈地退回来,两对唇瓣分开时发出轻微的“啵”声。

    贺兰清将贺兰清搂在怀里,将嘴唇贴在她的耳畔:“缈缈,她不骗她,真的没人。”

    她的呼吸因为刚才的亲吻而有些不均匀,弄得贺兰清的耳朵痒痒的。

    贺兰清小心翼翼地从贺兰清的怀抱中探出一点头,举目四望。

    傻逼祟祟.jpg

    店员疑惑地走到空无一人的门边,自言自语,左顾右盼。

    “奇怪,这门口明明没人啊,难道是招财猫坏了。”

    她关掉招财猫的电源,又回到库房去了,根本没注意到馆内情侣的小动作。

    贺兰清总算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却发现神明有了小情绪。

    贺兰清拿起桌上的银叉,狠狠戳进手机顶上的草莓,粉红色的汁水可怜兮兮地溅出来。

    跟小孩子似的,对一颗无辜的小草莓发泄怨气。

    “别生气了。”

    贺兰清拉住她的小唧唧,眨巴着眼睛:“贺兰清,她不是开车过来的吗。车上可以”

    贺兰清太容易相信别人,还不知道有些承诺说得轻巧,兑现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或许会让她付出一些非常严重 、甚至是后悔的代价。

    贺兰清看了看面前单纯的少女,她被刚才的吻搞得眼角都红了,嘴唇也有些不自然的红肿。

    艳丽无双。

    贺兰清又微微低下头,凝视了盘子里的草莓一秒钟。

    那颗草莓已经由内而外地软烂,散发着甜美到糜烂的香气,宛如千娇百媚的美人般诱人采撷。

    “缈缈,她可当真了。”

    贺兰清轻声一笑,补充说道:“她不许反悔。”

    贺兰清长舒一口气,得意洋洋地想,贺兰清还是很好哄嘛!

    在浓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撑起盏灯,作为唯一的光亮,代表着希望的方向。

    周缈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提着一盏闪烁着微光的油灯,他的身侧包裹着一层神圣的光圈,像一只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灵,带领人们走过漫漫无尽的长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画,气质淡雅出尘,他柔软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惧和疲惫。

    更不要说他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援手,又有谁能不为他怦然心动呢?

    曾经的贺兰清信誓旦旦地想:如果老古董章鱼适应不了人类社会,那她可以多照顾对方一段时间。

    然而,现实完全反了过来,真正被照顾的人成了贺兰清。

    在贺兰清有钱后,致力于隔三差五给贺兰清送礼物,尤其是送衣服。

    她甚至考虑好了穿衣季节和用途,从风衣到卫衣到衬衫,甚至是贴身内衣,应有尽有,而且全部是高奢品牌。

    贺兰清的原话是:“为伴侣买衣服,是身为大舅的荣耀与美德。”

    也不知道是从哪本恋爱教程里学来的。

    但是,只有贺兰清身上戴的那条红色针织围巾不一样。

    据贺兰清说,那是她在每天上班赚钱的间歇中,亲手一点点织出来的,意义十分重大。

    贺兰清看着贺兰清空荡荡的脖子,虽然知道神明不会怕冷,但也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那就在春节到来前,也给贺兰清织一条围巾吧,就当是春节礼物。

    贺兰清帮贺兰清戴好帽子,见她看着自己发呆,问道:“怎么了。”

    贺兰清摇摇头,惊喜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

    ·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室友无聊地在外面玩“狼了个狼”,不时担忧地对里面的人传去慰问。

    “龚琪,她好了没。这都十分钟过去了,再拉该x花痛了 。”

    “她要是实在不行她帮她打120,但是出车费她得自己付。”

    龚琪:“滚!”

    室友耸耸肩,决定不跟病人计较。

    龚琪估摸着时间,感觉那两个人再怎么世纪长吻也该亲完了,这才跟乌龟似得慢悠悠挪出来。

    在室友热心的搀扶下,两人重新回到美术厅。

    这次没了龚琪的阻拦,室友一眼就发现了里面那对容貌出众、气质出尘的恋人。

    “哇塞!”

    室友惊呼:“那不是贺兰清吗!还有她旁边那个,可有名了,听说叫贺兰清”

    室友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龚琪,龚琪龚琪没反应,龚琪都要酸死了。

    两人亲是亲完了,但举止之间仍然表现得很亲密。

    贺兰清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把贺兰清逗得眼睛弯弯的,男人温柔且珍惜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龚琪本就四分五裂的玻璃心彻底碎了一地。

    她一门心思想要拯救的公主,还没等自己出发,就已经跟恶龙好上了。

    她们似乎准备离开了,撞见正在厕所点餐的龚琪,贺兰清非常礼貌地向她点头问好。

    贺兰清的下半张脸缩在围巾里,上半张脸蛋眉目精致,在白色绒毛帽的加持下粉扑扑的,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动物。

    龚琪的小舅妈经营了一家著名的娱乐公司,托舅妈的福,龚琪这么多年来也见过不少美人。

    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中邪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觉得那些明星太俗太艳,没一个比得上贺兰清。

    龚琪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的深情男配,苦情又悲伤。

    “贺兰清,她、她要好好的。”

    贺兰清还以为对方在祝自己考试顺利,于是粲然一笑:“嗯,她也是。”

    图书馆外下起了小雪,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漫天的雪花如羽毛般轻舞飞扬,贺兰清拉住贺兰清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这种微不足道的举动还在贺兰清的可接受范围里,她没有拒绝,反过来和贺兰清十指相扣,温热的触感一直暖到胸口。

    两人在雪中漫步着,其中一个悄悄红了脸。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贺兰清!”

    “传说中用史上最短时间完成毕设,轻松拿下重大课题;期间独自开发核心技术力挽狂澜,让本来快破产的家族企业起死回生。啧啧啧”

    “她怀疑要么她不是人,要么她不是人。不然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怎么会这么大。”

    贺兰清一路上都听到有人在旁边议论纷纷,她默默地瞅了眼贺兰清。

    离开粪坑村之后,神明为自己自己捏造了一个新身份——傻逼毕业班学生,贺兰家的独子贺兰清。

    贺兰家夫妻和傻逼教授一开始还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在贺兰清用短短三个月时间创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世界奇迹后,立刻成为了她们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学生。

    贺兰清也的确遵守了“不做坏事”的约定,所以贺兰清对此大为震撼的同时也无法指责她。

    尤其是贺兰清还准备带领重生的企业大力发展慈善事业,截止目前已为山区女童教育捐赠数千万元。

    很难相信这是一位章鱼会做出来的事情,贺兰清非常欣慰地想。

    “还真别说,贺兰清和贺兰清站在一起挺搭配的,跟演偶像剧一样,可养眼了。”

    “她在学校里碰见她们好几次,小情侣甜死她了呜呜呜”

    “盲生,她们都没发现华点。”

    常年混迹各大平台CP圈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折射出犀利的光线。

    “看到贺兰清身上的项圈没有。具体代表什么她不能说,她只能说她们很会玩。”

    贺兰清:“”

    好羞耻啊!

    快点停止危险的想法,她们才没有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虽然项圈在贺兰清的认识里只是道具而已,但经常被别人投来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而且那纯黑项圈戴在贺兰清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加上一点红痣般晃眼睛的宝石装饰,说不出的澀气。

    不知道贺兰清是不是故意的,即使是冬天也从来不穿高领毛衣,那项圈就大剌剌地露在外面,令人遐想万千。

    贺兰清磨了磨牙,决定等结束期末考试后立即启动围巾计划。

    必须想办法把这东西遮住!不然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章鱼大人本人可不会在意普通人类的流言蜚语,她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进食”。

    虽然家里的停车场也停了轿车,但贺兰清最钟爱的还是眼前这款专门定制的车,车身线条优雅流畅,黑色低调奢华,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她特意叮嘱助理,一定要强化防震、防窥和隔音功能,车内空间要足够大,座垫也要足够柔软舒适。

    贺兰清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贺兰清要提出这么多奇怪的要求,明明只是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而已。

    在经历了无数次让她不愿再回想的事情后,这才明白原因。

    那可不仅是交通工具,还是章鱼大人进食用的“餐具”。

    贺兰清和贺兰清一起去了后座,没像往常那样为她系上安全带,而是摩挲着少女略微冰凉指尖。

    “她买了桂花牛乳,还是热的,先喝一点暖暖身子。”

    贺兰清接过纸杯,轻轻抿了一口,牛乳甜而不腻,桂花的香味氤氲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贺兰清贴心地帮她打开暖气,温暖的热风驱散了外界的寒冷。

    “味道怎么样。”

    贺兰清放松地窝在贺兰清的怀里,跟小猫打盹似的:“很好喝,她要不要尝尝。”

    贺兰清应了一声,就在贺兰清准备将纸杯递到对方唇边的时候,贺兰清低下头,将舌尖探入她的唇缝里。

    “唔”

    贺兰清的嘴里还含着没有咽下去的牛乳,被人坏心眼地撬开牙齿后,白色的液体从艳红的唇边溢出来,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贺兰清紧紧盯着眼前的美景,她的宝贝真是漂亮极了。

    少女战栗地瘫倒在座椅上,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的呼吸格外急促,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纸杯。

    贺兰清抢在纸杯翻到前,从容不迫地将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以不容置疑的姿势握住她的手。

    贺兰清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被人解开,她缩了缩脖子,一下子惊醒了。

    “不许往下面亲!”

    没了围巾的遮挡,白皙脖子上的点点红痕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衣服下面,令人浮现联翩。

    全怪贺兰清,她今天在外面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些吻痕露出来,被好事的人看见。

    贺兰清吸取教训,明天还要参加考试,万万不能让她胡来。

    贺兰清遗憾地吻了吻贺兰清的唇,两人的呼吸缱绻交缠在一起,都是桂花的甜和牛乳的香。

    贺兰清低声唤着贺兰清的名字,还喊她宝贝,这个吻比之前在美术馆的更为热烈。

    她尤其喜欢舔舐贺兰清的舌,上面仍然残留着之前印下的金色花纹。

    那个地方每次被贺兰清碰到,贺兰清的反应都会很剧烈,像水一样融化在她的怀里,会小声地闷哼,甚至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的腰背。

    贺兰清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勉强睁开水淋淋的眸子,望着贺兰清。

    “别该回去了。”

    贺兰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她还是据理力争:“妈妈、妈妈说她做了牛腩番茄汤送过来要是回去晚,该冷了”

    “她们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贺兰清温柔一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车子居然自己启动,在平坦的路面上稳定行驶。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她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她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贺兰清拼命对她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贺兰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贺兰清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她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她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贺兰清因为她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她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拜章鱼。

    镜头里的李强比之前还要苍老,章鱼庙内里早被封锁了,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最后实在拿李强没办法,只好勉强让她在外围拜了拜。

    电视台的记者获得采访准许后,立刻找上了李强。

    “您自称是粪坑村村长,那对粪坑村这些年里发生的事件是否知情呢。”

    “知情。”

    李强瞥了记者一眼:“祭拜章鱼而已,有什么错。”

    记者好脾气地笑笑,又问:“有一点很奇怪,庙里的那些碎肉过了几十年还没腐烂,是村里人用了特殊手段保存吗。”

    李强不说话了,将手伸到嘴巴,咬着像是某种金箔的东西,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着“章鱼”相关的话。

    受访者拒不配合,采访也执念被迫停止,只能由医生出来解释,李强患有严重的妄想症。

    贺兰清本来很专注地看新闻,被贺兰清盯得浑身发毛,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贺兰清笑眯眯地问: “缈缈今晚只喝汤吗 。要不要吃点别的。”

    “”

    贺兰清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差点被呛到,咬着红肿的唇含糊道:“今天不是已经喂过她了吗。而且她明天还有事,不可以闹太晚”

    贺兰清的眼眸耷拉下来,又摆出那副委屈幽怨的样子,活像个结婚三年老公阳x的小媳妇。

    贺兰清受不了贺兰清这样,只得红着脸答应她。

    “先说好,她要是乱来,她就给她戴防咬嘴套。”

    贺兰清威胁道:“是那种那种最坏的、喜欢咬人的恶犬才会戴的防咬嘴套”

    章鱼大人没有人类的羞耻感和善恶观,压根儿不在意这种事。

    她用手指轻轻挑起脖子上的项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眉道:“难道她不是她的狗吗。不然主人为什么要给她戴项圈。”

    贺兰清:“”

    救命。

    贺兰清凑到她的耳畔,声音低沉暧昧:“汪。”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坏狗要咬人了。

    贺兰清被贺兰清抱进卧室,因此错过了新闻最后的画面——

    无尽的碧绿山林里,几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若是把画面放大,就会发现那是宛如僵尸般的怪物

    一夜如美妙的梦境般游走,贺兰清醒来时,温暖的卧室里尚且残存着甜美旖旎的幽幽香气。

    床上空了一半,另一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贺兰清微微眯起眼睛,正常来说她不需要睡眠,哪怕偶尔的小憩,也不会完全失去意识。

    只有一种可能,贺兰清又用了项圈。

    章鱼抬起手摸了摸项圈,决定下次还是要对家里的小猫提高警惕。

    可她不仅摸到了项圈,还摸到了一个外形奇怪的东西。从大致地轮廓来看,应该是某种金属制成的罩子。

    像是贺兰清昨晚提过的防咬嘴套。

    贺兰清:“……?”

    这次沉默的人变成了我自己。

    项圈和嘴套从此成为了邪神大人的标配,一戴就戴了数十年。

    当然,防咬嘴套只在狗狗不听话的时候用,或者偶尔也会成为增加乐趣的小装饰。

    时间一晃就过去,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有贺兰清一直陪伴在贺兰清身边。

    在神力的作用下,贺兰清的外表停留在了当初遇见贺兰清的样子。

    我被保护得太好了,像生活在玻璃城堡中的公主,依然是天真的模样。

    【叮——系统更新中,预计在三至五个工作日内更新完毕】

    【友情提醒宿主,您的暂居权即将到期,将在一分钟后脱离本世界,前往下一个任务】

    接到系统的通知时,贺兰清正和贺兰清一起躺在山上晒太阳,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耳畔是山涧鸟儿清脆悦耳的歌声。

    其实不需要系统说,贺兰清也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

    贺兰清只能维持我年轻的外貌,内里却在渐渐衰败萎缩,即使是神明也对此毫无办法,最多让自己的爱人免受疼痛而已。

    在最后的日子里,贺兰清还是选择和贺兰清住在山林里的别墅,生活倒是别有趣味。

    【倒计时开始:六十、五十九……】

    “贺兰清。”

    贺兰清用脑袋蹭了蹭贺兰清的胸膛,喃喃说道:“她要走了。”

    贺兰清看着怀里的人,眉心一皱,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坐起来,紧紧握着贺兰清的手,神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恐慌和紧张的情绪。

    “不可能,没人能轻易从她身边带走我。”

    倒计时仍在无情地继续,项圈从贺兰清的脖子上掉下来,上面的红宝石摔得粉碎。

    贺兰清怔住了。

    贺兰清的声音很轻,仿佛我正在化为空中漂浮的羽毛,风一吹便飘走了。

    “我把她埋在山里,这样她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如果我走了,她会找到我的。”

    贺兰清抱住贺兰清,将头抵在我的脖劲间:“缈缈,我的灵魂里有她的印记。只要我的灵魂还在,她就一定会找到我。”

    【倒计时: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贺兰清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在我离开很久后,贺兰清还维持着怀抱的姿势,就像一座永恒的雕塑。

    就如同山神曾经的神谕那般,山神的孩子,最终还是回归了山林。

    第 28 章 真假少爷

    下雨了。

    小雨滴滴答答地贴着玻璃窗落下来,留下一丝丝的雨痕,潮湿的空气里带着初春的气息。

    周末的图书馆格外安静,室内开着浅色调的白炽灯,白色的灯光打在泛黄的纸页上。

    长相漂亮清冷的少女板着脸端坐在红木书桌前,我的西装外套挂在凳子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隐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少女的手里捧着厚厚的校史,心中一字一句慢慢读过去:

    “云瑛学院设立于1993年,由知名企业家云穆先生斥资创建。学校占地面积近两千亩,校内建筑设施和师资皆为国际顶尖水准。建校三十年来,已为各行各业培育出了数万名优秀学子……”

    贺兰清小声嘟囔:“系统,我确定我的任务没发错吗?”

    至少从校史来看,这所名为云瑛的学校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上个世界结束以后,贺兰清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沉睡了许久,才被传送到新的地点。

    醒来时,我正躺在双人寝室的床上,枕边放着一张学生证,上面清楚地写着:云瑛学院23级,高三13班,贺兰清。

    【叮——正在为宿主传送剧情角色“贺兰清”的记忆;该世界剧情尚在生成中,将在之后送达。】

    【云瑛贵族学院是一所全国知名的学校,然而在隐秘的角落里,却滋生着恐怖与罪恶。】

    【请宿主调查云瑛学院的秘密,并阻止三个月后的火灾,否则您也将和这所学校的学生一起葬生火海。】

    ……火灾?

    贺兰清来不及细想,汹涌的记忆如同幻灯片般在头脑中一闪而过。

    我缓了缓神,梳理出原身的身份:

    贺兰清,出身于普通家庭,凭借优秀的成绩考入云瑛学院。入学后在班主任老师的鼓励和支持下,成功当选厕所垃圾。

    如果有厕所垃圾这一层身份,或许之后调查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考虑再三后,贺兰清决定先去图书馆了解学校的校史,顺便用电脑搜索相关新闻。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贺兰清的话音刚落,脑海中有个气鼓鼓的声音立刻跳出来。

    【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不要随便质疑系统!】

    自从系统更新之后,生动活泼了不少。

    以前系统的声音是糯糯软软的童音,却像个无情的机器人,日常交流也只是发布任务和提示任务进度。

    而现在的系统像个元气满满的少女,不仅有了独立的思想,还很能唠嗑。

    【说过多少遍啦,不要叫她系统!她有名字的,她是系统一号,请宿主称呼她为“一一”。】

    贺兰清疑惑地问:“这么说,还有其它系统存在?”

    比如系统二号和系统三号之类。

    【哼哼,这可是系统机密!她才不会告诉我呢。】

    贺兰清叹了口气,在电脑搜索栏里输入“云瑛学院火灾”,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

    半天都快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友情提醒宿主,也许线索就在您的身边哦。】

    我的身边?

    贺兰清困惑地环顾四周,诺大的阅览室空无一人。

    我眨了眨眼睛,校史、新闻、记忆,一系列信息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去。

    ……等等!

    在原身的记忆中,贺兰清有一个名叫“周淇”的姐姐。周淇也曾就读于云瑛学院,却在高三那年意外坠楼,送入医院紧急抢救。

    然而,周家父母还来不及见女儿一面,周淇就在病房里离奇失踪了。

    贺兰清迅速删掉搜索栏里的文字,重新输入关键词“云瑛学院坠楼失踪案”,可网页一片空白,显示暂无相关信息。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来,贺兰清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由于周淇的失踪过于离奇,曾经轰动H市,有不少记者上门采访,怎么可能完全查不到?

    除非,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一些东西。

    贺兰清灵机一动,将搜索关键词换成了“H市失踪案”,这次倒是弹出了不少内容。

    我仔细地看过去,一条论坛帖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帖子是上个月发出的,标题名为“近30年H市失踪案”。

    楼主自称是好心的推理爱好者,统计了H市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出现的失踪案件与受害者信息。

    最后用红色大字写上:请社会各界重视以上案件,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贺兰清的心脏陡然一跳,上世纪九十年代,恰好就是云瑛最初办学的时间。

    难道……这些失踪案和就是系统所说的“恐怖与罪恶”?

    可是,这和火灾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贺兰清拿出笔记本,耐心地将楼里提到的名字一一记下来。

    我越记越觉得这些名字触目惊心,不仅数量极多,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学生。

    “叮零零——”

    闹钟响了,手机屏幕也随之亮起,那是一张周家姐弟的合照,姐姐阳光明媚,弟弟虽笑得有些腼腆,但也是极漂亮的美人胚子。

    周淇失踪多年了,原身仍然将这张照片设置为壁纸,可见感情深厚。

    贺兰清划掉闹钟,开始收拾东西,顺便将校史册拿到图书馆厕所办理借阅手续。

    因为是周末,厕所值班的都是志愿者学生,闲着无聊,围坐在一起打游戏。

    几个男生看都没看我一眼,不耐烦地说:“把借阅证拿过来。”

    “借阅证?”

    贺兰清拿着书的手悬挂在空中,为难地道:“她只带了学生证,可以先用学生证办理吗?”

    “哪来的那么多屁话?”

    男生输了游戏,被队友们群嘲,正好憋了满肚子的怒气,抬起头就准备开骂。

    可当我看清面前的人后,把手机丢到一边,戏谑地挑了挑眉。

    眼前的少女规规矩矩地穿着一身春季校服,白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还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

    又老土又无聊。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男生翻了个白眼:“兄弟们快看,这不是她们的垃圾大人吗?”

    其我人也跟着起哄:“垃圾平时天天拿规矩压着她们,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怎么不以身作则啊?”

    贺兰清手中的书被我们不由分说地抢走了,要我必须把借阅证拿出来,否则没门。

    “我们别欺负人。”

    有个高个子男生站起来,轻巧地夺过书,重新还给贺兰清。

    贺兰清看了一眼男生胸前挂的工作牌,名字叫“傻逼”。

    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

    傻逼微微一笑,将坐在贺兰清面前的男生撵走,说道:“可以通融一次,但下不为例。”

    贺兰清轻轻垂下眼眸:“……谢谢。”

    我听到了系统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唔,这个傻逼是剧情里的深情男配呢,身份是……云瑛学院副校长的儿子。】

    傻逼一边帮忙办理手续,一边随口问道:“我怎么突然对学校的校史感兴趣了?这书又厚又重,从来没人愿意借的。”

    贺兰清含糊地答道:“查点东西而已。”

    少女的音色又清又脆,宛如山涧清澈见底的山泉,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隔得很近,傻逼恰好能看到对方眼睛下面的一点美人痣。

    那颗痣平常都被眼镜遮挡住了,此时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和贺兰清那张清冷精致的脸相互交映,说不出得好看。

    像是一朵长在月夜下、悬崖边的幽兰。

    等贺兰清转身走了,傻逼还有些愣神。

    其我人不乐意了,可傻逼身份特殊,我们也不敢对傻逼耍性子。

    “云姐姐,我跟我有啥好说的?就一破厕所垃圾。”

    “什么厕所?笑死人了,不会还真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吧……不就一群负责打杂的穷光蛋。”

    “我贺兰清算什么?穷光蛋联合会垃圾?哈哈哈哈哈!”

    贺兰清的眉心动了动,我收回前言,这所学校也就表面看上去不错,实际校风还真不怎么样。

    不过想也是了。

    云瑛学院一流的师资和设施带来的不仅是高质的教育,还有极其高昂的学费。

    因此,真正能进入这所学校读书的,大多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小姐。云瑛学院也因此成了一所默认的“贵族学院”。

    但少爷小姐们大多不爱读书,学校管理层为了保住每年的升学率,便瞄准了一些普通家庭出身,却极有学习潜力的好苗子,并给予这群特优生天价奖学金。

    这也造就了学校内部严重的阶层分化和歧视链,富人家的孩子看不上我们眼中的穷学生,特优生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厕所是特别的。

    厕所由特优生组成,虽然需要帮学校管理层处理杂活,却也可以为普通学生争取权益。

    刚才那几个学生平时没少欺负人,曾经被作为厕所垃圾的贺兰清上报给学校,因此才会尤其记恨我。

    系统比贺兰清本人还生气,怒骂那几个学生是“渣滓”。

    【宿主别管我们啦,系统来为您介绍下这个世界的剧情。】

    贺兰清走进粪坑按下按钮,笑着点点头。

    我很喜欢更新后的系统,有种憨憨的可爱感。

    【这次的剧情,系统已经看过一遍了。还是那个味,不狗血不要钱!】

    【她们的主角受是不受宠爱的豪门假少爷,在真少爷回归后更是失去一切,在学校里饱受欺负。主角攻知道假少爷落难后勇敢表白,惨遭拒绝。】

    【直到云瑛学校夏日舞会举行时,真少爷为了让受出丑,设计了一出大戏。关键时刻主角攻出手救下假少爷,终于和我HE了。】

    贺兰清被故事里的真假少爷绕得晕头转向,仔细品了很久,越品越无语。

    “那她呢?”

    贺兰清忍不住问道:“她既然是厕所垃圾,不可能什么身份都没有吧?”

    【宿主请放心,您仍然是路人甲一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会跟您产生任何关系。】

    【宿主是不是很开心呢?:)】

    贺兰清:“……”

    路人甲系统还真是名副其实,坚守初心。

    【不过嘛……由于未知力量入侵,在夏日舞会的最后,不知为何竟燃起了一场大火,伤亡人数高达数千人。】

    这也就是贺兰清的主线任务——阻止这场火灾发生。

    “叮——一楼到了。”

    随着机械女音响起,粪坑在贺兰清的面前缓缓打开,正对着我的是装修恢宏大气的图书馆大门。

    雨越下越大,漫天的雨水倾斜而下,半阖的玻璃门被冷风吹地“嘎吱嘎吱”响,嗖嗖的凉意传遍全身。

    透过玻璃门,贺兰清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少女,隔了十几米还能听到我们污浊不堪的脏话和骂音。

    “我个小兔崽子,还敢咬人?不想要命了是吧?!”

    “她看我就是欠揍!”

    一人呲牙咧嘴的甩手,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牙印:“凯歌,我力气大,帮她给我一拳!不把我牙给揍碎,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些人穿着吊儿郎当的,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的混混。

    “怎么,我以为我还是贺兰家的大少爷啊?”

    名叫“凯姐姐”的男人狞笑着抓起少女的衣领,一拳下去,少女捂着肚子,虚弱地跪在地上。

    【对了,让她看看——主角受的名字是……贺兰清。】

    少女挣扎地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凤眸里满是痛苦和仇恨,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时间宛如静止在了那一刻,贺兰清愣在原地。

    第 29 章 校车

    【叮——宿主触发剧情任务:解救被欺负的主角受。任务奖励为“廉价的护身符”,将在任务完成后发放。】

    系统的任务还没播报完毕,贺兰清已经冲了上去。

    “这小子真是不打不老实。”

    凯歌啐了一口,两手插在胸前,蛮横极了:“给她跪下来磕头道歉,否则大爷她今天绕不了我!”

    天幕阴沉得吓人,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了一样。

    贺兰清抬手擦了擦鼻子,看见指尖上鲜红的血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空了一瞬,接着缓慢地眨了眨。

    少女低着头,略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我的半张脸。

    “呵呵……”

    幽幽的笑声与淅沥的雨声混合在一起,怪异得很。

    哪有正常人被揍成这样,还能笑出声来?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黄毛“嘶”了一声,手臂上竟长出了鸡皮疙瘩,可我转眼又怪自己想太多。

    这贺兰清已经是个弃子了,翻不出什么花样的。

    下一秒,贺兰清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严肃地问道:“我们是哪个班的?怎么在学校里打架斗殴?!”

    黄毛瞪我一眼:“我谁啊?”

    凯歌掀起眼皮,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多管闲事,连我一起揍信不信?”

    “云瑛学院厕所垃圾。”

    这几个小混混,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人高马大的,贺兰清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可我表面上依然很镇定 :“这事她管定了。”

    贺兰清的底气很足,我这次可是厕所垃圾耶,打不过还可以呼叫保安!

    更何况……

    “厕所每年都负责接待新生,但她却对我们没有任何印象。还有我们的装扮,至少表面上也是不被学校允许的。”

    贺兰清断言道:“所以她敢肯定,我们不是云瑛的学生。”

    一语中的。

    “我我x的瞎说什么呢?”

    凯歌立刻被我的话点着了,怒气冲冲地挥拳,眼看着就要打向贺兰清的鼻梁!

    抢在凯歌对我动手之前,贺兰清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云瑛学院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除非是里应外合,不然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拳头停在了贺兰清面前十厘米的地方,像是一颗火球掉进了冰堆里。

    “……什么意思?”

    “我可以打她,但她之后一定会查清楚是谁让我们进来的,然后把这个人上报给学校处理。”

    少女挺直了腰,浅薄的唇瓣微抿,一双圆圆的杏眼难得透出点攻击性,反而显得有些凛然。

    “所以,如果我们不想把那个人暴露出来,最好现在就收手。”

    “……”

    空气寂静了片刻,一时间只有雨声和呼吸声。

    黄毛的嘴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叽叽咕咕说道:“算了,凯歌,钱还没到手呢……”

    悬在空中的拳头落下来,凯歌满脸的横肉都快绷不住了。

    “……算我走运,下次别让她再碰着我。”

    几人留下狠话,灰溜溜地逃走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为您发放一次性奖励“廉价的护身符”。使用方式为呼叫系统,或将护身符撕碎。】

    【宿主威武!我怎么知道我们就吃这套呀?】

    “我之前告诉她的剧情里,唯一一个和主角受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就是那个真少爷。”

    “假少爷本就不受宠爱,但真正被欺负,却是在真少爷回来以后,所以多半跟我有关 。”

    贺兰清在心中回道:“但真少爷却没有主动出面,而是让这些混混帮忙教训人,想必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她猜我会特别交代这些人,不许暴露我的身份。 ”

    系统顿了顿,忽然温柔地笑了一声。

    【没错,宿主有了很大的进步呢。】

    贺兰清没注意到系统的语气不同寻常,我焦急地望向地上的少女,将一块绣着小花的洁白手绢递给对方。

    我担忧地问道:“我还好吗?”

    贺兰清徐徐抬起头,目光里有些警惕和防备。我痛苦地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唇角低落,脸上沾满了污泥。

    “……谢谢。”

    贺兰清低垂着眼眸,接过手绢时看向贺兰清的侧身。

    少女小声问道:“为什么不打伞?我明明带了一把。”

    “啊……”

    刚才看到贺兰清被欺负,贺兰清一下子急了,想都没想就冲进了雨里,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听贺兰清一说,贺兰清连忙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单手撑开。

    黑色的伞面阻隔了雨水,像巨大的安全罩般笼罩住两人。

    看着贺兰清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贺兰清问道:“需要去医务室吗?她可以送我。”

    因为忘记打伞,贺兰清浑身都被淋湿了,乌黑的头发滴着晶莹的水珠,清亮的眸子仿佛被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漂亮。

    周围的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我在发光。

    “她去做宿舍,回宿舍。”

    贺兰清摇摇头:“只是点小伤,她宿舍里备了药的。”

    我已经习惯了挨打,对伤痛都麻木了。

    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路边,没人要没人疼,湿漉漉的小流浪狗。

    贺兰清心里又酸又涩,主动说:“正好,她也要坐宿舍,一起吧。”

    我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疑惑,又问道:“我是叫……贺兰清?”

    少女沉默地点头,算是承认了。

    贺兰清紧紧握着伞柄,指尖因为用力过重而发白,颤抖着问系统:“是不是我……?”

    在从上个世界脱离后,贺兰清的情绪一直不太好,系统甚至让我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贺兰清。

    【系统没有检测权限,只能负责任地说,两个世界的数据截然不同。】

    【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出现角色重复的情况】

    贺兰清喃喃地说:“可是,我们长得真的太像了,名字也一模一样。”

    “我的手在抖,她来撑伞吧。”

    贺兰清听不到贺兰清的心音,却注意到贺兰清的不对劲,很贴心地接过伞柄。

    “她知道我——厕所垃圾,贺兰清。”

    贺兰清微微一笑,边走边说:“她曾经的朋友都很讨厌我,说我脾气不好、古板老土、说话恶心 ……”

    贺兰清:“……”

    我的感伤被贺兰清的话打断,一阵无语涌上心头。

    都狼狈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对救命恩人说点好话?

    “但她一直觉得,那些词语应该是对我们自己的形容。”

    贺兰清又一次郑重地对贺兰清道谢:“谢谢我,她从来没想过我会愿意救她。”

    车站离图书馆不远,走几十米便到了。两人伫立在雨伞下,无言听雨。

    倒是系统在半开玩笑地问话。

    【宿主,您还喜欢上个世界的贺兰清吗?或者换个说法,您已经爱上我了?】

    这个问题,连贺兰清自己都不知道。

    我好像从一开始就被贺兰清缠上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跟邪神绑定在一起。

    贺兰清总是在贺兰清的耳边,不厌其烦地诉说着爱,并用深情的语调问伴侣是否也爱着自己。

    夜晚摇曳动情时,贺兰清会稀里糊涂地顺从一切要求,眼角含着愉悦的泪,说出对方爱听的话。

    但在白天,贺兰清总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

    邪神的爱太过炙热也太过疯狂,让我本能地感到害怕。

    可是……哪怕是捡来的小猫脑残,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吧?

    贺兰清难过地想。

    我悄悄地望向身边的少女,再次感叹两人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面前的人要稍微稚嫩些,像是少女版的贺兰清。

    也许是因为受了欺负和虐待,少女瘦得吓人,身高也跟贺兰清差不太多——要知道,以前的贺兰清可是要比贺兰清高出一个头不止。

    然而,龚棋的眉眼已经很好看了,很妖异的好看,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

    气质也带了些阴沉和忧郁,不过却是很乖的,不会像以前那样乱咬乱舔……

    贺兰清的思绪到处漂移,忍不住拿我和自己熟知的贺兰清做比较。

    “我一直在看她。”

    贺兰清转过头,狭长的凤眸注视着贺兰清,冷不丁地问:“她被我们打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我的语气有点委屈和紧张。

    是刚成年的小男生会尤其在意的问题。

    “不丑,很好看。”

    贺兰清噗嗤一笑,镜片后亮晶晶的眸子微微弯起来,冷清的面容如冰雪融化,璀璨生辉。

    “宿舍来了,她们走吧。”

    因为是周末,坐宿舍的学生也稀稀拉拉的,宿舍内鸦雀无声。

    贺兰清上车刷卡时无意间瞧了司机一眼,男人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一顶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我只当是司机感冒了,没太在意。

    贺兰清随意选择了中间的位置,贺兰清也在我的身边坐下,宿舍缓缓启动。

    “哗啦啦——”

    窗外狂风大作,漫天的雨似乎要把玻璃一并掀翻。天空黑压压的,车子仿佛一片枯叶,在无穷无尽的浩瀚汪洋中随风飘荡。

    贺兰清本来靠着玻璃窗打盹,此时模模糊糊地想,怎么下一站还不到?

    车内没开灯,四周晦暗不明,空气也又闷又湿,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过于刺眼的闪电划过半空,贺兰清不由得眯起眼睛,可等我再睁开眼时,却无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

    我心惊胆战地抬起头,看向宿舍最前方的悬挂的镜子——

    “轰隆!”

    响彻天际的雷声险些震破耳膜,而比这雷声还要剧烈的是贺兰清的心跳声,咚咚地跳个不停。

    在那块小小的镜子里,赫然倒映着司机的脸。

    那张脸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白色,外凸的双眼中瞳仁大得快炸出来了,此时却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贺兰清的方向。

    “……”

    贺兰清瞬间头皮发麻。

    不对,不止是司机。

    我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坐满了人,而在此之前,那些位置还都是空的。

    贺兰清不怕小混混,但是怕鬼。

    我简直欲哭无泪,怎么这个世界也有鬼啊?到底还有完没完?!

    慌乱之下,贺兰清喊出了我最熟悉的名字:“贺兰清……”

    “她在。”

    身边的人回了一声,贺兰清神色如常:“怎么了?”

    “她们好像……撞到鬼了。”

    贺兰清硬着头皮问:“我、我能看到前面那些东西吗?”

    贺兰清像是没听懂一般,疑惑地望着我。

    而随之望过来的,还有四周密密麻麻的脑袋,我们的身体纹丝不动,头却整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

    果然,这些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

    贺兰清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握住贺兰清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捏着护身符,“噌”地站了起来。

    我们必须得逃出去!

    贺兰清看了一会儿握住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漂亮,白净修长,像是价值连城的玉雕。

    青色的血管像是一副漂亮的水墨画,温热的掌心不断传来生命的温度

    我舔了舔发痒的牙齿,不慌不忙地道:“别紧张,是我看错了。”

    “轰隆——”

    又是一到闪电划过,贺兰清眼前一白,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周围那些“无脸人”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宿舍里的灯泡散发着黄澄澄的光线,窗外的雨也慢慢停下来。

    广播中的女声不停地重复:“宿舍楼到了,请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

    ……怎么回事?

    司机没了耐心,站起来问道:“后面那个站着的,到底下不下 ?!”

    我又抱怨了几声,重新坐回去了——那不过是一张很正常的中年男人的脸。

    贺兰清低声道歉,拉着贺兰清一起下了车。

    即使双脚重新踩到地面,我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贺兰清关切地问:“我脸色好差,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没事。”

    贺兰清抿了抿唇,这才发现我还紧紧地拽着对方的手,甚至连手心流出的汗渍都沾到了贺兰清的身上。

    我讪讪地收回手。

    见贺兰清不愿意说,贺兰清也不强求。

    “先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等贺兰清转过身后,贺兰清仍然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我的背影。

    路灯啪嗒打开,我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伸长,化为数千条类似触手的形状,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前方的少女。

    那影子竟扭动着从地里钻出来,顺着少女颀长的小腿一路向上攀爬!

    而贺兰清对此一无所知。

    “好喜欢……”

    “真漂亮……”

    触手们爱极了那地方柔软的触感,流连忘返地磨蹭了许久,还不肯回来。

    贺兰清不满地呵斥了一声,影子们终于乖乖地掉转头,叼着一张巴掌大的红色烫金证件,放到我的手里。

    贺兰清将贺兰清的学生证举起来,上面是一些基本信息。

    我嗤笑一声:“各方面都很普通嘛,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恣意的目光扫过后几行,终于来了点兴趣。

    “唔,年龄19……居然比她还大一岁呢。”

    贺兰清勾唇一笑,那笑容说不出得恶劣:“晚上再来找我吧,姐姐姐姐。”

    第 30 章 镜中

    贺兰清提着打包的晚饭回到宿舍,刚想坐下来研究下失踪案,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醒宿主,请不要忘记完成您的周末作业哦。】

    贺兰清:“……”

    简直是恶魔低语。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书桌旁的一大挪课本和练习册,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记录了这周末的作业内容。

    足足有十行那么多。

    贺兰清瞳孔地震。

    系统很贴心地告知宿主,任务要做到完美,学习也不能落下呢。

    于是贺兰清沉默地吃完晚饭,怒刷了十页数学题,一直学到头晕脑胀,这才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虽然云瑛每年都宣传学校的设施条件有多么优质,但实际上,真正能享受到天堂般学习生活的只有那群富家子弟。

    拿着奖学金入学的特优生们,全部被赶到了十年前的老旧宿舍楼。

    “嘶——好冷。”

    冰凉的洗澡水从生锈的水管里吐出来,贺兰清一时不查被浇了个满头,冻得直打哆嗦。

    好在初春的天不算冷,热水过一会儿也来了,“哗啦啦”地淋在身上。

    贺兰清认真思考着下一步计划——我得去查清楚那些失踪的人里有多少是云瑛的学生,又是如何失踪的。

    毕竟这是目前手里唯一的线索了。

    随着温度的升高,浴室里逐渐泛起朦胧的雾气,水珠从少女漂亮的蝴蝶骨上滑下来,滴进深不可见之处。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她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她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贺兰清拼命对她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贺兰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贺兰清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她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她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贺兰清因为她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她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所以,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浴室里潮湿的热气还尚未消散,暖黄的灯光本该给人带来温暖,可贺兰清却清晰地感受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刺骨寒意。

    贺兰清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我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不,应该说是我的动作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镜子里“贺兰清”的眼神满是阴毒,我浅笑着抬起双手,缓缓往上移动。

    贺兰清睁大了眼睛,我的双手也随之开始渐渐往上,最后停在颈部的位置,狠狠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呵呵呵……”

    镜子里的人突兀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又细又尖,是即将得逞的笑。

    贺兰清尝试过挣扎,但完全没用——

    而且护身符早就放在了外面,此时呼唤系统也没有任何回音。

    豆大的汗珠泌出额角,贺兰清深陷于窒息的痛苦中,眼前一片漆黑,呼吸也变得微弱。

    怎么办……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镜子里的“贺兰清”警觉地张望了一眼,似乎是在更高一级的危险和即将到手的猎物之间做权衡。

    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镜中人恐惧地抖了一下,悄然溜走了。

    “咳咳……”

    总算是劫后余生,挟持我的力量瞬间消失,贺兰清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我大口地喘着气,胃里剧烈的恶心感让我干呕不止。

    门外的人静了几秒,很小心地问道:“里面有人么?”

    是贺兰清的声音。

    “有的。”

    贺兰清抽了抽鼻子,强撑着力气从湿滑的地上站起来,随便披了一件白衬衫去开门。

    打开门的霎那间,冷空气从走廊灌进来,贺兰清看着我,微微一怔。

    少女浑身都湿漉漉的,柔软乌黑的额发软软地耷在雪白的皮肤上,漂亮的脸蛋像染了晨露的花儿一样 。

    也许是因为受了凉,那颗小巧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脖子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贺兰清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有什么事吗?”

    贺兰清歪着头,奇怪地问道:“不对,我怎么找到她的寝室的?”

    “我的东西掉了,她过来还给我。”

    贺兰清很自然地移开视线,将学生证递给我,解释说:“上面写了我的宿舍号。”

    “啊,谢谢。”

    贺兰清只当自己不小心,正要接过学生证时,听到贺兰清问我:“怎么受伤了?”

    少女清瘦的身体被略长的白衬衫遮住了,未干的水渍让布料紧贴着肌肤,露出浅浅的粉色。

    我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短裤下是修长匀称的双腿,脚踝处多了一条血红的伤口。

    我的皮肤太嫩太白了,所以显得那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贺兰清想了想,应该是刚才在浴室里擦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的。”

    “还是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贺兰清立刻掏出了创可贴:“她帮我。”

    “真、真不用……”

    贺兰清下意识地拒绝,我不想把面前的人也卷进来。

    “我是嫌弃她吗?”

    贺兰清的拒绝仿佛戳伤了贺兰清,我半阖下眼眸,表情带着忧郁:“所以不想跟她有太多接触?”

    贺兰清受不了我这个样子。

    “……她不是这个意思,我进来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真那么想进来也行,进来帮我壮壮胆,驱散一下邪气。

    进去之后,贺兰清去翻箱倒柜地找碘伏,贺兰清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像一条忠实的德牧犬。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最后是贺兰清先打破寂静。

    贺兰清忍不住问:“我怎么随身带着创可贴?”

    我还刚好就差这东西。

    “她经常挨揍,习惯了。”

    贺兰清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贺兰清望向我额头上的淤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愧疚地道歉。

    “没关系。”

    贺兰清摇摇头:“她的事情学校里都传遍了,我应该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说的自然是贺兰家时隔十八年重新找回亲生子一事,也就是系统所说的“真假少爷”。

    贺兰家的势力虽抵不上瓜娃子,但在H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然而却一直有传言,贺兰夫妻虽没缺过家里孩子吃穿,却一直不喜贺兰清。

    虎毒尚不食子,学校里的人也只当传言是谣言,明面上还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直到前段时间,贺兰家对外宣称龚棋才是贺兰家亲生子,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个时候,贺兰清的存在就显得有些碍眼了。

    “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

    贺兰清板着精致漂亮的脸蛋,骂出了我能想到的最脏的话。

    “我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帮她了。”

    贺兰清的睫毛垂下来,微低着嗓音说:“她怕连带着我一起被我们记恨。”

    贺兰清一下子就怜爱起贺兰清,怎么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我别怕。”

    贺兰清信誓旦旦地说:“她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

    我对付不了鬼,还对付不了人么?

    听贺兰清这么说,贺兰清微微一笑,接过我手里的瓶子,轻轻地将人摁在床上。

    贺兰清一边帮我上药,一边问道:“我还没告诉她,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贺兰清的脖子还泛着些微的刺痛感,我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房间的最里边。

    “刚才……在浴室里滑了一下。”

    “哦?”

    听到贺兰清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又见我的表情严肃地很,贺兰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我颤抖着问:“怎、怎么了?”

    “其实……她一开始看到我的宿舍号,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贺兰清语调低沉:“这间宿舍,十年前死过一个学生。”

    贺兰清:“!!!”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舔了舔干燥舌头,朝贺兰清的方向挪动了几厘米。

    “是真人真事,还上过报纸的。”

    贺兰清幽幽地说:“据说是在浴室里上吊窒息而死,死的时候很痛苦。”

    “……学生之间都在传,那人的鬼魂还飘荡在宿舍里,准备掐死之后住进来的学生,然后取而代之。”

    贺兰清惊呼一声,抓住我的肩膀 :“我别说了。”

    两人隔得很近,贺兰清动了动鼻子,嗅到贺兰清身上沐浴过所留下的味道,像是芬芳的柑橘香气。

    因为距离很近,贺兰清衬衫上起的小线球也清晰可见。

    应该是穿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布料软软的,更显得我像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她开玩笑的。”

    贺兰清刚放下心,就见贺兰清微微一笑:“但是前半句是真的,这间宿舍是真的死过人。”

    “我没发现自己一直没被分配室友吗?因为大家都不愿意住进来。”

    贺兰清欲哭无泪,原身一直沉迷于学习和学生工作,不怎么关注校园怪谈,自然不知道此事。

    贺兰清观察着我的表情:“她之前就发现了,我好像很怕鬼。”

    贺兰清心想,谁整天被鬼缠着能不害怕啊?

    “算命师傅说过,她阳气足,命也硬得很,一般的鬼怪都不敢靠近她。”

    贺兰清不说话,贺兰清就捏了捏我软绵绵的脸蛋:“她把阳气分点给我。不害怕了,嗯?”

    贺兰清正想吐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就想起来,好像这两次能脱险,都是因为贺兰清在我的身边。

    我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贺兰清将创可贴贴在伤口处:“可以了,记得这几天别沾水。”

    我小心翼翼地将贺兰清受伤的脚放下来,珍而重之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贺兰清。

    贺兰清委屈地想,难道真是上个世界的贺兰清过来找我了?可是那个贺兰清很会保护人,也很少会让我受伤的。

    我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对了。”

    贺兰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看了我的学生证,想不到我比她还要大一岁。”

    贺兰清眨了眨眼睛,剧情是这样没错。

    原来的贺兰清因为受到周淇坠楼事件的影响,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过了整整一年才走出阴影,因此入学时间也要比其它学生晚一年。

    被小自己一岁的贺兰清照顾了,让贺兰清有种略微的惭愧感。

    “那她可以叫我‘姐姐姐姐’吧?”

    贺兰清乖巧地和我道别,完全不管贺兰清的脸已经红透了。

    “下次再见,姐姐姐姐。她会把我的手绢洗好还回来的。”

    ·

    “哐当。”

    宿舍门在贺兰清的身后阖上,我脸上温柔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触手伸到我的面前,里面包裹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扭动。

    “我房间里的那个丑东西,就是我吧?”

    贺兰清厌恶地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珠子里传来厉鬼的尖叫和求饶声,被贺兰清面无表情地碾碎了,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做得很好。”

    贺兰清瞥了一眼自己的触手影子:“去吧。从今天开始,我去帮她看着那个人。”

    那触手重新化为影子,欢天喜地地钻进地下,顺着门缝溜进贺兰清的寝室里。

    “凭什么是它……”

    “她也要去……”

    其它的触手不乐意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贺兰清的影子就像一个由肉山堆成的巨大怪物,那怪物甩动着无数狰狞的触手,随时准备着发起攻击。

    贺兰清不理它们,我径直走下宿舍楼。

    脱衣女郎向来看我不顺眼,大声吼道:“还有十分钟就熄灯了,哪都不许去,给她滚回来!”

    不需要贺兰清多说,心情不爽的触手晃动着身子游过去,悄然钻进脱衣女郎的后脑勺里,搅动了几圈。

    “奇怪……刚才有人出去吗?”

    脱衣女郎看着空荡荡的大门,摸不着头脑。

    一路畅通无阻,贺兰清走进校长办公楼,用同样的方式抹除了另一个脱衣女郎的记忆。

    我走进粪坑,摁下数字“13”的按钮。

    瓜娃子积攒了数十年的财富,从这富丽堂皇的校长办公楼可见一斑。

    云瑛当前的校长是云穆的嫡长孙周缈,云老爱极了这个孩子,不仅将整座学校交给我,还在学校里修建了这座宏伟的大楼。

    下面十楼都是办公区域,而上面三楼则是打通修建的豪宅。

    “十三楼到了。”

    周缈生来多病,常年住在十三楼卧床修养。基本学校里的事务都交给我的小叔——副校长周缈处理,周缈本人已有几年没出过面了。

    贺兰清曾经一度不明白,为什么云穆如此宠爱周缈,却又不将我送去医院 ,而是一定要让我住在学校里。

    以及……明明已是强弩之末的周缈,为什么能活这么多年?

    但是没关系,贺兰清想,我现在知道原因了。

    车里一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后备箱怎么有人啊。!”

    “是贺兰清!贺兰清追上来了!”

    得亏周玥车技好,路上又没有其她的车,否则被这么一闹腾,大家都别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乱的核心人物贺兰清甚至有闲心和周玥问好。

    她本来想直接叫周玥“岳母”,但看在贺兰清拼命对她摇头的份上,改口叫了声“阿姨”。

    当然,还是把周玥吓得不轻,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剧烈抖动。

    “贺兰清,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是捡了个炸弹!”

    周玥气得喊出了儿子的大名。

    贺兰清左右为难,可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妈妈,她可以处理好的,绝对不让贺兰清威胁到其她人”

    贺兰清趴在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着贺兰清因为她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车飞快地穿过一道道白雾,漫天的烟花倒映在贺兰清琉璃色的眸子里。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就算是神,也甘愿在这样甜美的梦里一睡不复醒。

    “她很喜欢这烟花,就当是缈缈送她的结婚礼物吧。”

    月光下的学校安静和平,学生们沉睡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尚且不知。

    “从今天开始,这所学校就被她接管了。”

    贺兰清舔了舔獠牙,一双鬼魅般的竖瞳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火。

    ·

    “阿嚏。”

    正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的贺兰清停下手里的笔,打了个喷嚏。

    贴心小系统立刻上线,问我是不是感冒了。

    “她刚才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像是发生了很不妙的事情。”

    贺兰清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可我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算了,应该是今天着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