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1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自他进入后，视线就一直没有挪开，仿佛盯上猎物的捕食者，闪着难以看透的光。
当他转过头的那一刻，男人已经将视线移开了，淡然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晦暗不明。
1551习惯性地贴近他，小小的身躯仿佛能从这样的举动里获得一点能量。
顾沉舟垂眸，借着看手机的余光观察着他。
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进来。
又是被苏禾逼着过来的吗？
顾沉舟熄灭了手机的屏幕，脸上表情冷静得不像是一个突然被困在电梯里的人。
他敢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进入这个电梯，就不可能是毫无准备。
再过一会如果还是没有信号，手机上提前编辑好的定时消息就会发送给几个心腹。
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规避这件事发生，以往的他从来不会让那些穿越者下的套有机会实现。
可今天却做出了和他原定计划完全相悖的决定。
为什么……就因为白天时听到的那对话吗？
这个系统的存在，已经影响自己太多。
顾沉舟眸光变得很深，里面的情绪仿佛随时都会翻滚而出的黑水。
他看着一无所知还距离自己很近的1551，这小家伙完全不知道他现在跟自动跳到残忍野兽口中的小兔子没有区别。
这个电梯里只有他们，他随时可以伸手抓住这个圆溜溜的光团。
摧毁他。
成为了一个选择题。
幽暗、空间有限的电梯在此刻仿佛成了情绪的催化剂，顾沉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由右手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开始放纵内心那股无法言说的恶念……
就在做出决定的前一秒，那混沌的思绪被1551的声音打断。
他睁开了眼。
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电梯不再那么幽暗。
1551身上原本黯淡下的柔和灯光又重新变得亮晶晶，他贴着自己，就像幼兽在陌生环境中下意识向自己信任的人寻求安全感。
说出来的话却是安慰他的。
不管说什么，男主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也听不到声音。
可看着他闭上眼的那一刻，1551无来由就是感到难受。
他以为男主是害怕了。
自己至少还知道过一会宿主就会出现“帮忙”，可在男主眼里，他是在无人的公司独自被困住了。
也许是顾沉舟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和沉静的气场，面对他的时候，1551总是更容易说出心里话。
他磕磕绊绊地安慰着男主，说了很多话，希望他不要害怕。
过了一会，意识到这个行为完全无法让他感到好受，声音都变得低落起来。
他想蹭蹭男主，又担心被感觉到。
于是垂头丧气起来，盯着电梯的地板呐呐：“其实我也很害怕的，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想要是我进来陪着你也许会好一点……”
但男主根本看不到他，更别说是陪伴。
他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笨，只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跟着进入这个陷阱。
因为不想让顾沉舟一个人被困。
就算是多一层保障也好，至少有任何危险出现都有他在。
如果哪天他的存在被顾沉舟发现，他一定特别讨厌自己。
1551太失落了，以至于没注意到，在他说完刚刚那句话的时候，男人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顾沉舟的手指又颤了一下。
这次不是因为情绪失控，而是一股难言的兴奋感。
他盯着1551，心中渐渐浮现更多想法，那些原本占据着心头虚无缥缈的东西，仿佛在听到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跟过来的那一刻变得具象现化。
原来不是因为那个叫苏禾的宿主才过来的。
而是因为担心他。
大概过了半响，电梯里传来一声非常低的轻笑。
顾沉舟收回视线，心里对于那道选择题有了新的答案。
比起摧毁，抢夺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既然感兴趣又舍不得，那就占为己有。
同在电梯里，听到那声轻笑的时候，1551有些惊恐地抬起头：“嗯？”
他飘到顾沉舟面前：“你刚刚笑了？”
顾沉舟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1551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男主好像吓傻了。”
他跟个小陀螺似地到处滴滴乱转，非常笃定男主是太害怕了才会笑出来。
顾沉舟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维持原样。
落在1551眼里便是他刚刚笑完后，现在又变得沉默不语，眼神间的焦距都变得不明朗了！
他急急忙忙地看了眼时间。
其实距离他们被困也才十五分钟。
1551现在也算是对宿主恶毒的个性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出来帮忙，但绝对不可能短于半小时。
1551嘟嘟囔囔：“人类有一种病，叫幽闭恐惧症，难道男主也有这种病症吗？”
他凑近去看顾沉舟的表情，试图看出点什么。
也许是小系统紧张害怕的样子过于有趣，顾沉舟很突然的有了恶趣味的冲动。
他轻喘一声，带着点明显的故意成分，神情开始变得痛苦，呼吸仿佛都是从喉间挤出来的。
表演痕迹很重。
不过用来唬住一个小系统已经绰绰有余了。
1551被男人突如其来地变化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你、你怎么了啊？很难受吗？”
问完后他意识到男主又听不到，于是懊恼地用自己圆圆的身体轻撞了下电梯。
不、不行。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男主这么痛苦了。
如果真的是幽闭恐惧症，他是撑不到宿主过来的。
说不定会留下很重的阴影，也可能是昏迷或者更严重的下场……
他得想个办法。
男主的安危大于一切。
让那不可忤逆宿主的系统手册见鬼去吧。
1551变得坚定，他调动出了自己外用的系统面板，在上面敲了敲就成功拨打了当地消防的电话。
他用的线路是公司里的一个座机，就算后续被苏禾追究起来，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大概只会觉得是公司哪个人刚好路过发现了。
1551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好，我需要援助，这边有人被困在电梯里……”
简短地将地址给出后，1551赶紧松了口气。
“没关系了，马上就会有人过来的。”
他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对着一米八几身形高大的男人说道。
并且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
顾沉舟现在在他眼里，是个无比脆弱的人类。
瞧他都吓成什么样了。
1551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身形变得非常伟岸。
他挺了挺小胸膛，殊不知圆滚滚的看起来更憨了一点。
顾沉舟垂眸遮住自己眼底过于明显的错愕。
他只是恶趣味来了，想在这小小的狭窄空间中逗一逗1551，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打给消防。
他不是害怕吗？
害怕被苏禾投诉，又害怕任务失败后的销毁。
却又能为了他做出这么矛盾的事情。
就因为担心他。
担心一条没有栓绳的疯犬……？
顾沉舟伸出手揉了下眉心。
不对，现在好像有东西能束缚住他了。
不再是随心所欲的时候。
至少在他想到该怎么把这小家伙抢过来变成自己的系统之前，他还要留着苏禾一命。
里世界是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沉舟唇角的笑变得很冷。
1551对他的状态很担心，甚至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感觉到，几乎是贴着顾沉舟安慰他。
就算知道听不到，也要絮絮叨叨的。
跟看出主人身体不好，就要跟在旁边喵喵叫的小猫似的。
真可爱。
顾沉舟面无表情地想。
很难让人忍住不再多逗一下。
于是他继续保持着“痛苦”。
消防的速度远比1551想象的还要快，在收到报警后他们立马就来了。
一群穿着橘色制服的消防员很快就确定了电梯出事的原因，为了防止直接供电后出现意外，保险起见他们打算先将人从里面救出来。
“请里面的人往后退一点。”
“别担心，很快就能出来了。”
他们来得太及时了，反而让顾沉舟心里有极淡的失望闪过。
他还想骗骗这天真的小系统，让他对自己更担心一点。
最好是跟小猫一样贴着他蹭一蹭。
小动物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吧。
相比起顾沉舟微妙的心情和冷静的态度，1551显得过于高兴了。
他几乎是一跃而起，在电梯里蹦得很高。
“不愧是消防员！”
他又在电梯里转来转去，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担心，而是高兴。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困住的那个人是他。
电梯门被打开，消防员看到顾沉舟沉着的神情时明显一愣。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被困者。
仿佛给他一个笔记本，他当场就能在里面不吃不喝地处理起工作。
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顾沉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不在意。
只要1551觉得他被吓到，就足够了。
他想要的就是1551对自己的担心。
正在撅着小屁股出电梯的1551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1551：？
系统也会生病吗？
一定是撬开电梯门的小尘埃太多了。
1551想伸手揉揉鼻子，然后发现自己现在没有鼻子，只能罢休。
将被困者救出来后，有个消防员左右看了看：“真奇怪，好像没看到报警的人。”
按理说那个人应该就在附近。
1551正有些心虚的想缩起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是在找我吗？”
苏禾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虚假又勉强。